修梦狂潮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11章 衡 梦 术

    正当袁宏准备转身离去,常欢忽将其叫住,他快步靠向袁宏,塞给了他一个薄薄的本子:“身为你的师叔,怎好意思不送你件告别礼。建议你以后多打开它看看,好在熟知对手的同时,也能认清自己。”

    带着满腹疑惑,袁宏将本子打开,只见上面写道:“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袁宏冷冷一笑,有意抬高声调:“我也没啥好东西赠你,只能送你一句小小的祝福。权大,架大,肚子大,口袋更大;手长,舌长,裙带长,好景不长。”

    “你!”见袁宏敢当众大不逆,折损自己的威严,常欢气得青筋暴出,却又丝毫奈何不了他。

    伴着一个万分潇洒的转身,袁宏哈哈大笑着走出门去。

    收拾完行礼,袁宏走出了自己的寝房,还没走出三丈远,他忽又止步,回头凝望了一眼那陪伴自己长达五年多的老朋友。无语凝噎着,他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离开。

    袁宏刚刚踏入山道,只见前方有两人正在驻足张望着他。他快步上前,笑着道:“哎呀,我还在奇怪呢,山匪咋盯上了我这个穷汉子,原来是大哥与四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袁宏竟还能开出玩笑,对此,司马泉微笑着摇了摇头,既有些无奈,又对他颇为欣赏。

    “你敢骂我俩是土匪?我看你茅厕点灯,找死!”

    南宫绪对着袁宏飞速打出一拳,却被袁宏以鬼神莫测的步伐轻松躲开。

    “啧啧,四哥不是我说你,你这点花拳绣腿就别拿出来显……”

    袁宏的话还没说完,忽有一人从他的身后“沙沙沙”地跑了过来。脚步如此轻盈,俨如沙鸥吻湖面,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定是朱勇。

    朱勇收下脚步,憨笑道:“哎呦,两位师兄比我还殷勤。”

    南宫绪戏谑道:“老九,你跑来给六弟送行,等于公然反水,就不怕今后被顾西峰教训?”

    朱勇微微耸了耸肩,显得十分平静:“管它呢,反正还有两个多月,我就学成下山了。以前经常受到蛊惑和挑唆,让我差点错过袁宏这位好哥们。他这次离开,也不知哪天再能相见,我要是不来送他一程,实在不像话。”

    司马泉深表赞许地点了点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九师弟你能这么想,我现在放心多了——对了,我先前听四弟说你的腿被打瘸了,现在看起来似乎已无大碍。”

    朱勇闻疑,将实情说出。原来,他在学院内偶遇陆冰冰,被那陆冰冰莫名其妙地狠踢了几脚,正准备骂她,她已带着满满的成就感迅速离开。谁料,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腿竟能正常走路了。

    得知这件事,袁宏忽对那陆冰冰产生了愈发浓厚的兴趣,暗忖道:外冷内热的人我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可像她这种又奇又怪的人,我倒是头一次见。嗬,相较于伪善,她这种伪恶的确有趣得多。

    心中如此畅想着,蓦地,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身上少了些什么东西似的,半晌他才面向众人道:“咦,允儿怎么没有来?”

    南宫绪朗声一笑:“大伙儿准备摆一道饯行宴,与你话别。梁师妹身为鼎鼎大名的财神爷,怎能少得了她的参与,人家早就拉着我家小妹前往客栈预定位置了。”

    袁宏闻言,欣然未语,他在心头暗道:人们常说,人走茶凉,而我落魄到了这般境地,大伙儿依旧关心着我,嗬,我这五年也算没有白活。

    背对着半轮残阳,边说边笑,大伙儿一同来到“天来客栈”。六人纷纷入席,正准备碰杯,忽有一人道:“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回算是有口福了。”

    袁宏循声望去,见是徐飞,站起身指着朱勇道:“别高兴得太早,也不看看谁在这儿。”

    徐飞揉了揉眼,见袁宏所指之人是如假包换的朱勇,吓得撒腿就跑。可他哪里跑得过身怀凌风步绝技的朱勇,一眨眼的工夫,他被揪着耳朵提了回来。

    “你小子跑个鸟,快来给你的老大们斟酒。”将徐飞推搡入座后,麒麟臂这才松开。

    “朱师兄,不准欺负我表弟。”梁允儿嘴上这么说,自个儿却在偷偷笑。受到她的感染,南宫慧也漏齿而笑。

    袁宏将酒壶挪到徐飞的身前,道:“在我们当中就数你最小,酒大帅应该由你来当。不过,在你就职之前,我想问下,你为什么见到朱勇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徐飞缩了缩脖子,扫视了一眼大伙儿,又瞄了一眼朱勇,战战兢兢道:“这个嘛,我可不可以不说?”

    “不想说就别说啦,菜快凉了,赶快吃吧。”

    不愧是亲表姐,见徐飞陷入窘境,梁允儿连忙帮其打掩护。

    “嗨,小师妹,别的事情我都可以迁就你,但这一回绝对不行。我现在的好奇心实在太强,他要是不说,我会憋死的。”

    袁宏自斟一碗酒,一口下肚后,催促徐飞赶快说。

    徐飞眼珠子一转,指了指司马泉与南宫绪:“答案就在他们俩身上,我可已经说了,听不懂只能怪自己太笨,别再来为难我。嘿嘿,吃菜,快吃菜。”

    给完交代后,徐飞彻底放松了下来,夹起牛肉直往嘴里送。

    司马泉先是一阵沉默,继而摇了摇头。梁允儿与南宫慧纷纷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却迷茫依旧。

    南宫绪蓦然一愣,旋即带着责怪的口吻道:“嗨,你个小兔崽子,你自己的一点屁事,竟扯到我跟大哥头上来了!”

    见徐飞被训得又是一阵缩脖,袁宏忍住笑意,揣思道:大哥与四哥,他们俩人有什么共同点呢?长得俊俏潇洒?不对,有我在,哪里轮得到他俩。本领大?嗯……论功夫,我们都不如他俩精深。对了,功夫深!只要功夫深,铁……

    一想到下面那句,袁宏将刚送进嘴里的清酒全都笑喷了出来,惹得大伙儿一愣一愣的。

    “六弟,看到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很高兴。我想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司马泉端起碗,与袁宏碰了碰。

    袁宏抹了抹嘴,瞧了一眼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大师兄,语调格外平和:“能有什么打算,先回家看看爹娘,然后浪迹天涯,长长见识。”

    司马泉的目光中,饱含着对袁宏的赞许:“花季年华,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只要不放弃,终会有出息。”

    南宫绪也端起碗来向袁宏敬酒:“六弟,明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聚,四哥祝你一切顺利。”

    袁宏见大伙儿的神色都颇为凝重,笑着道:“嗨!瞧瞧你们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尤其四哥你,严肃成这个样子,让我相当不习惯——对了,你在外闯荡了两年,逸闻趣事应该见识了不少,不妨说给大家听听,或者,把你的绝活秀给大伙儿看看。”

    南宫绪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走离座位。

    他将左腿微微后撤,稳稳弓扎于地,右腿向侧前方拖滑一小步,再把双臂一前一后十字伸展。在前臂一阵蛇晃后,他展出手掌,左划一下,右切一下,旋即右腿微收,重心前移,双掌于胸前击出。

    而后,他纹丝不动,像在积攒着能量,更像在施招于无形。

    倏然,他的全身上下金光灿灿,四周流彩滚滚,仿佛已置身无极混沌中。

    “六弟,尽管来打我,你可以使出全力。”南宫绪拨了拨指,让袁宏放马过来,看得出来,他自信无比。

    听他这么一说,邻桌的食客纷纷撤离座位,贴着左右两面墙围观。梁允儿、南宫慧等人也纷纷离座,翘首观望着。

    袁宏在心头暗道:好,今天我就来见识下,无极庄的衡梦术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一番吟咒后,携着凌厉之势,袁宏轻踏着凌风步,如同幻影追箭一般,袭向南宫绪!

    众人纷纷瞠睁双眼,结舌不语,其中有人不慎磕碰到了身前的酒桌,摔下了碗碟。

    眨眼间,袁宏已挪身到了南宫绪的身前,还没等落地,他已将能流游滚的铁硬拳头砸向南宫绪。

    “虎啸龙吟,拳影潋滟!”

    伴着一声怒吼,虎愤连环拳仿若雷神的轰雷锤一般,重重击打在南宫绪的身上!

    可谁曾料,南宫绪非但身稳如松,寸步未挪,就连半点不适的表情也没有。倒是袁宏,一阵狂暴出拳后,双手早已酸麻。此刻,精疲力尽的他不得不退缩了回去。

    眼见此幕,众人错愕不已。

    朱勇蓄势已久,见袁宏败退,他急不可耐地挥动起热气腾腾的麒麟臂,奋力砸向南宫绪!

    南宫绪面不改色,在猛遭一击后,他岿然未动,未等朱勇追加攻击,他将双臂横向一拨,像渔夫泛舟一般,荡起胸前的能流。南宫绪半招没使,朱勇已被掀翻在地。

    “厉害,太厉害了!”人群中惊呼不绝。

    南宫绪转过头去,瞅了一眼躲藏在门口处的徐飞。待他将双掌向前用力一推,徐飞像被暴风卷起一般,飞滚五丈远,把街对面的药铺大门撞得咣当响。

    袁宏见状,惊愕无比,喃喃道:衡梦术如此厉害,百闻不如一见。

    南宫绪弹了弹徐飞身上的尘土,将他搀扶了回来,旋即道:“刚才要不是我留了九分力,徐师弟早已性命不保。”

    众人闻言,相互觑视一眼,无不惊讶万分。

    唯独司马泉淡定如常,他揉了揉徐飞被摔疼的地方,不紧不慢道:“没错,我派衡梦术的威力,远不止四弟所展示的这般。”

第12章 梦 最 无 极

    满怀好奇,袁宏捏了捏下巴,催促道:“大哥,你可以详细说说。”

    司马泉微微点了点头,将身子转向众人:“无心无界,则为无极,无极之态,则为混沌。驭梦生能,将万物万能纳为身躯的一部分,则生混沌体。对于混沌之体,百兵莫能入,万招莫能侵。纵观天下,可对混沌体构成威胁的法术,寥寥可数。”

    袁宏皱了皱眉:“难怪刚才我动不了四哥分毫,混沌体果然非同凡响!”

    司马泉微笑着面向袁宏:“精,封于体;气,有穷尽;神,可殚竭;唯独梦,无界无心,无穷无尽,最为无极。梦能,众生皆有,而不同的人对其利用方式和驾驭程度有巨大差别。我派衡梦术,舍弃两极生辉,更讲究攻防两端的平衡,追求无极之境。”

    袁宏点了点头,仔细琢磨着司马泉一番耐人寻味的话语,沉吟许久。

    徐飞似乎越听越糊涂,不禁问道:“既然你们舍弃了两极生辉的理念,又怎么能在攻防两端同时大大超越别的梦系法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没等司马泉开口,袁宏笑道:“依我看,这与某个道理如出一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无极庄藏匿招式锋芒,却以无芒衍万芒,在追求无极之境中,使得攻与防相得益彰,皆达化境。”

    听袁宏这么一解释,南宫绪连连鼓掌,盛赞道:“六弟正解!万事万物,休戚相关,挪一粒而动全局,止一息而凋百命,绝不是单纯的二二得四这么简单。六弟没有专研过我派功法,却能从大哥的话语间捕捉玄机,做到迷入醒出,令四哥我自愧不如!”

    袁宏闻言,很不好意思地轻轻拍了拍头,罕见地“娇羞”起来。

    徐飞啧啧道:“哎呀,我说表姐怎么偏偏看中了他!原本以为他真如顾西峰说得那样废,没想到竟是个成色十足的天才。我为表姐的眼光鼓掌!”

    梁允儿面如羞花,情意绵绵地窥视了袁宏一眼,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言未发。

    袁宏轻轻抚了抚梁允儿,显得格外淡然:“呵……能不能领悟又有多大差别,反正我是没机会去无极庄深造了。”

    司马泉摇了摇头:“这也未必,四大门派时常从混迹江湖的天才少年中择优录取,当然,这些少年名望越高,机会越大。所以说,六弟你以后在行走江湖时,要多多表现,最好做出点惊动八方的事情来,这样定有机会!”

    司马泉的一席话给了袁宏、朱勇等人无限的希望,但也有疏漏的地方,比方说,干出恐怖袭击这种骇人耳闻的事情,是一定没有机会的。

    袁宏思忖良久,忽笑着道:“来来来,酒菜快要凉了,我们抓紧时间解决。”

    众人入席,有说有笑地享用起美味佳肴来。南宫绪与司马泉一边把酒尽欢,一边道出许多江湖轶事,比如,他们在无极庄的三师叔甄琶多一口气娶了四房姨太太,个个貌美如花,凑巧的是,这四人竟是分别被四家人收养的四胞胎姐妹。

    甄琶多原本已经做好一三五七的时间分配,不想,因他那四位娇滴滴的娘子都长得一个模样,所以,经常闹出乌龙事端来。四人因分脏不均,贪腥异常,不惜大打出手,结果在互相伤害下,四人纷纷毁了容,最后全都被甄琶多扫出了门。更出人意料的是,四姐妹在被扫地出门后,痛定思痛,一同加入了“千刀刮”秘密组织,专杀薄情男。

    甄琶多好在本领过人,这才没有死于斩首行动。

    再比如,江湖中传闻有个叫金无缺的职业杀手,替人消灾时,很少向雇主收取金钱,但也不是没有条件。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雇主将自己的亲爹怒挞三鞭即可,如果雇主的爹已不在世,那就让雇主的儿子抽雇主三鞭。

    替人消灾,拿人钱财,原本理所当然,可世上竟偏偏还有金无缺这种另类,袁宏对此深表费解,朱勇也是直摇头,唯独梁允儿,听闻此事后,一直沉默不语,表情极其复杂。

    袁宏见状,好奇道:“允儿怎么了,不舒服么?”

    梁允儿低着头,半晌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四师兄说的这些事好怪异,让人觉得很不适。”

    袁宏似已看穿她的心思,在心头嘀咕道:瞧允儿这反应,莫非她认识金无缺?算了,既然她不想说,我也没必要再追问。

    南宫慧笑道:“既然师姐不爱听这些,哥你就别说了。不如咱们合唱一首虎哥的《祝你一路顺风》,把祝福献给袁师兄吧。”

    对于南宫慧的提议,大伙儿纷纷称好,各自清了清嗓后,一齐唱道:“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午夜的风声叩痛离别的心门,却打不开我深深的沉默……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面带着微微笑,用力的挥挥手,祝你一路顺风……”

    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词句,都在拨动袁宏的心弦。离愁与感动,他油然心生,然而,伤感并非他的本性,他尽一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他渴望带给朋友的,惟有快乐。

    “嗯,唱得真好听!”

    倏然,一个熟悉而又出人所料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袁宏还以为喝酒喝花了眼,连忙跑进身后的东厨,洗了洗脸,旋即走回,见入眸之人面目未改,惊呼道:“师父,您怎么来了?噢,师父您快入座。”

    启梦先生被袁宏搀扶着坐下,见弟子们纷纷呆立着,先生笑道:“不用傻站着,都坐下!你们的师父只吃酒菜,不吃人。”

    袁宏立即给先生斟满一碗酒,继而给自己也斟满,端碗作邀道:“师父,徒儿敬您一碗!”

    先生摆了摆手,从座位上站起身:“不,这碗酒是为师敬你的,”一碗下肚后,先生红润着眼圈道:“宏儿,你的师父没用,没能把你给留下。但愿你不要怪罪为师。”

    袁宏满不在意地笑了笑:“瞧师父您说的,我哪里会怪您。您有您的苦衷,再说,成梦学院也不是您的一言堂,我又怎会不明白。您能前来参加宴席,徒儿已深感恩宠。”说着,也是一碗下了肚。

    先生擦了擦眼角,脸上复现笑容:“成梦三骄都曾名噪全院,宛如三颗亮星闪耀天河,唯独宏儿最时运坎坷,不过我相信,好事多磨,宏儿定会成为最耀眼的那颗。”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司马泉最先道:“师父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曾有人说徒儿我颇具雅气,好吧,姑且算对。四弟这个人呢,最为和气,至于六弟,在我看来,他最有骨气与傲气。一个人若没了骨气,则身软如酱,定会被人踩于脚下,若没了傲气,则才气与灵气难以聚拢,不大可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在众师弟中,最令我欣赏的,当属六弟。”

    司马泉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鼓掌应和,唯独袁宏继续吃菜,装作没听懂。

    司马泉的话不可谓不对,可他偏偏少说了一样,那就是运气。袁宏之所以会被两位师兄拉开巨大差距,运气不佳,受限于莫名瓶颈是最主要的原因,而今他偶获玲珑宝坠,并在其帮助下取得快速突破,也算是上天对他的弥补。难怪有人说,天地无常,时运有常,不是不偿,苦楚先尝。

    先生擦去嘴角的油污,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先行离开,你们几个娃儿慢慢闹腾。”

    袁宏等人将先生送出客栈后,也是相互道别的时候了。

    司马泉轻轻拍了拍袁宏的肩膀,拱手告辞。南宫绪十分不舍地搂住袁宏的头,半晌无言,旋即尾随司马泉前往驿馆。

    南宫慧低头沉默半晌,方道:“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袁师兄,总之,祝你一切安好,同时也祝你跟梁师姐有个美满幸福的将来。”说完,掩面跑开,很快消失在了月色中。

    朱勇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六哥,我走啦,明天早上我得睡个懒觉,就不来给你送行了。”

    袁宏对他诡秘地眨了眨眼,指着身旁的徐飞道:“你对我未来小舅子到底使用了什么凶器?”

    朱勇深为一怔,而后似乎听明白了袁宏的意思,徐徐从怀中取出一根极为纤细的小木棒,将它插进了徐飞的鼻孔,惹得徐飞嗷嗷直叫,半晌道:“这是我专门掏耳朵用的细木棒,经常用它来惩罚这位吝啬鬼。”

    袁宏再一次被生活假象所欺骗,感到无比懊恼,他的拳头“砰砰砰”地捶打在自己的脑门上。一旁的梁允儿忍俊不禁,连忙用衣袖遮掩嘴巴。

    朱勇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拎住徐飞的耳朵,嚷道:“口福已有,小子,该走了!”

    见朱勇提着徐飞离开,袁宏大声道:“南宫师妹一个女孩子家单独走夜路,不安全,你们俩快点追上去!”

第13章 不 要 这 样

    梁允儿拉了拉袁宏的胳膊,温声道:“师兄,我也得回学院休息了,明早我来给你送行。”

    袁宏长吁一口气,慢道:“能不走吗?一个人度过了无数漫漫长夜,也未曾孤寂过。然而今晚,总是觉得心里空空,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梁允儿支吾道:“可是……我……”

    袁宏捧住她那娇美白嫩的脸蛋,笑道:“怎么,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梁允儿异常羞涩地埋下头,柔声道:“没有,我只是担心……”

    见梁允儿欲言又止,袁宏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小丫头就是鬼心思多,你放心,师兄我没有那么猥琐。”

    梁允儿将头缓缓抬起,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因我乱了心中方寸。如果你计划好了什么,就坚决去做,别因我放不开手脚。”

    袁宏深吸一口气,道:“还能有什么计划,打算先回家看看爹娘。两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微风拂过,清新淡雅的沉香味与酣甜的酒香味四处弥漫,惹醉尘埃。

    梁允儿将袁宏的手握于掌心,咬了咬唇,道:“师兄,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我本该给你更多的关怀。我决定了,明天跟你一起回家。”

    “你该不会是在说醉话吧?”袁宏将鼻子放在了她的嘴边,故意夸张地嗅了嗅:“哎呀,真的醉了,醉话我怎能当真?”

    “师兄别闹,这不是醉话,是心里话。你这一路上百里的行程,我怕没有我的陪伴,你太孤单。”

    梁允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深情款款地凝睇着心上人,其内似有曲水在流淌,温热、激荡,脉脉含羞。

    微风忽然变成了狂风,袁宏不禁身子一趔,踩到了泥潭。

    飘来的夜云遮住了明月,将二人裹入夜的幽暗。黑夜,给了袁宏黑亮的眼睛,他却用它洞观风景。

    “哎呦,好疼!师兄,不要!”

    梁允儿迅速将袁宏的手推开,像触了焦雷似的。

    “不让我动手,你这样会舒坦吗?”

    见梁允儿如此固执,袁宏难免有些急躁,他想不通自己的师妹为何会如此在意。

    “洗一洗,搓一搓,就好多了。”

    梁允儿紧合着双唇,将头低下。很显然,她非常不希望袁宏那么做,可同时又觉得自己的拒绝很不合情理。因此,她十分纠结。

    “可我总觉得由我来帮你比较好,毕竟我个子比你高,可以居高临下,动起手来也容易许多。你放心,我会小心捏取它,不会太用力的。要是再弄疼你,你可以杀了我。”

    袁宏信誓旦旦,看得出来,他是因真心爱她才会如此失态。

    “可是娘曾说过,女孩子家的这点事,自己来弄就好了,毕竟男孩子不太懂得这方面的护理。”

    梁允儿将头抬起,与其说她在讲道理,不如说她在恳求。

    袁宏终于没再坚持己见,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怪我没把握好分寸,既然你不同意我帮你,那就自己解决吧。”

    梁允儿点了点头,话语间颇显为难:“师兄,你不会怪我不准你碰吧?”

    袁宏满不在意地灿声一笑:“怎么会呢?虽然我搞不清楚你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但我尊重你的想法。”

    见袁宏很不解,梁允儿和声道:“娘说过,又黑又密的毛发堪称女孩子家最美的外衣,要懂得呵护它,善待它。你刚才那么用力,好似要拔光它似的,吓坏了我。”

    听她这么一说,袁宏总算弄清了所以然,笑道:“哎呀,竟是这个原因,你早说嘛。哎,都怪我不小心,我早该注意到身旁有个泥潭,这不,一不留神踩下去,弄得你满头泥浆,真是罪过!”

    梁允儿摆了摆手:“不要紧的,反正能洗掉。客栈里有清水,走,我们回去吧。”

    她牵着袁宏走回客栈,火速取来一盆清水,将泥浆洗了个干净。而后,她把头发抖了抖,并用梳子轻巧巧地梳理了下。

    袁宏头一次见她松散着长发,不由得看入了神。

    袁宏摆了摆头,深吸一口气,倍觉神清气爽。

    梁允儿将头发扎起,甜甜一笑:“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师兄你先去歇着吧。”

    袁宏连忙问道:“那你呢?”

    指了指身上那脏兮兮的衣服,梁允儿微挺着下巴道:“不把它洗干净,我明天就这么出门,不被人说成叫花子才怪。”

    袁宏问她为何不随身带些换洗衣服,梁允儿直说留宿客栈原本不在她的计划内,如果现在回学院取了衣物再赶来,定会被姐妹们耻笑。

    可她总不能只穿着内衣做活吧?袁宏想了想,只好从包裹中取出自己的行衣,递交给她,让她进客房换上。稍稍犹豫了一番,梁允儿吐了吐舌,抱着行衣进了房间。

    梁允儿换上袁宏的衣服,走出客房,在袁宏的身边轻轻跳了跳,显得格外神气。瞧见她的男儿装扮,袁宏噗嗤一笑,道:“没想到师妹化身男儿,也这么迷人。我要是个姑娘,定会毫不犹豫嫁给你。”

    梁允儿格外傲娇地抱了抱怀,昂着脖子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再声明下,以后咱们就夫唱妇随,不过呢,我是夫,你是妇。”

    袁宏将头微微低下,耷拉着眼皮瞅了瞅她:“你该不会打算这一路都穿着男装吧?”

    梁允儿转了转眸珠,手支着下巴道:“哈哈,正有这个打算,最起码,要安全许多。”

    听闻此言,袁宏撇了撇嘴:“切,难道我还保护不了你?要是有人敢对你起贼心,来一个我揍一个,来一对我打一双!”

    见袁宏脸色不大对劲,梁允儿一边搓洗着脏衣服,一边嘻嘻笑道:“哎呀,瞧你那认真劲儿,我只不过胡乱说说。师兄的连环拳跟能量掌简直厉害到没有朋友,我还能信不过吗?”

    袁宏将头发向后一捋,同时,将下巴高高一挺,摆出一副臭美的表情:“那自然,哥一般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得死人。”说着,他拍了拍嘴:“啊……困死我了,师妹你先忙着,我去睡了。”

    目送着袁宏走进客房,梁允儿恬然一笑,继续埋头做起了活儿。

    经历过上午的一场恶斗,再加上坐了长时间的班房,袁宏实在太疲劳,一倒头就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来,窗外已经微微亮。他走下床,刚把衣服穿好,忽见地面上摆放着一扎卷好的毛毯,心中不禁一怔:允儿竟然睡在地上守了我一夜,哎,都怪我这个瞌睡虫太粗心了,不然怎么也得阻止她。师妹原本就发烧头痛,小病不断,万一这次再着凉生病,我怎对得起她。

    拎起包袱,袁宏将房门推开,正巧撞见了匆匆赶来的梁允儿。见她换回了女装,袁宏微笑着点了点头,直夸果然还是女儿装扮的她更加娇媚动人。

    梁允儿结完账,牵着袁宏走出客栈。此时,司马泉与南宫绪正从驿馆方向阔步赶来,袁宏见状,放缓了脚步。

    “好小子,有你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南宫绪似乎已洞悉什么,还没止步,他已啧啧惊叫了起来。

    袁宏向来五感敏锐,听南宫绪如此一说,他连忙将其拉到一边,附耳低语一番。南宫绪颇不好意思地搔耳一笑,继而恍然拍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十两银票,塞给了袁宏。

    南宫绪的举动没能逃脱梁允儿的法眼,她凑身上前,摆手道:“四师兄,你也不容易,我们不能要你的银票。”

    袁宏将手搭于梁允儿的双肩,温声道:“师妹你误会了,是我主动找四哥借的,以后我会连本带息还他。再说,身为七尺男儿,我怎好意思一路上白吃白喝,占一个女孩子家的便宜?”

    梁允儿抿了抿嘴,片晌道:“既然师兄你这么说,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就在此时,南宫绪猛然拍头道:“噢!昨晚我在驿馆碰见了陆姑娘,她让我告诉你,最好趁早离开,千万别长时间逗留此地。”

    袁宏眉头一皱,疑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南宫绪微微想了想,慢道:“她好像说……人丑不是错,老在她面前晃悠就是错了。”

    袁宏得意地笑了笑:“嗬,听到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见南宫绪神色迷茫,袁宏补充道:“有些人就爱口是心非,把正话反着说,对于这类人,四哥你可得当心喽。”

    与司马泉、南宫绪分别拥了拥肩,袁宏携着梁允儿一道与他们话别,旋即朝前走去。

    大约走了二十多里的行程,二人来到临近小镇杨庵镇。由于杨庵镇比三和镇更靠近长阳城,且没有大山的阻隔,因而,要比后者繁华不少。

    街道上货铺林立,车马行人川流不息,吆喝声不绝于耳。

    袁宏手指着不远处的面馆,面向梁允儿道:“师妹,你先进去找个位子,我去对面的铺子看看,稍后就来。”

    目送梁允儿平安无事地进入面馆后,袁宏快步走进位于铺后的钱庄,用银票兑换了十两银子,另外又支付了些汇兑费用。他这么做,倒也不是闲抽筋自找事,毕竟银票无法直接在市面上流通,人家铺主只认银钱,不认银票。

    走临货摊,他拾起一副银镯,先用牙轻轻咬了咬,再用手掂了掂,确定是足银真品后,他向铺主询问了价格。听闻刚好二两,他正准备还价,忽听到面馆中传来一阵喧闹。

    丢下二两银子,他慌忙将镯子揣进怀,飞速奔向面馆……

第14章 我的妹子谁敢碰!

    “啧啧,小妞儿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可长得还不赖,听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与其四处漂流,不如跟着大爷我享享清福。你瞧瞧,大爷我早就熟透了,等着小娘子你来摘呢。”

    一年约十八的流氓青年伸手去摸梁允儿的脸蛋,被梁允儿拍掉了脏手,并就势扇了他一巴掌。流氓青年身后的两个跟班见情形不对,一同扑向梁允儿,分于两侧架住她的胳膊,好让他们的狗头子逞淫威……

    此幕,早已被尚未入屋的袁宏尽收眼底。气定神宁后,他踏着凌风步,腾地而起,几乎飘移着入了屋。

    愤怒,愤怒,愤怒!

    伴着一声竭力咆哮,伴着玲珑宝坠晶亮一闪,袁宏速即完成吟咒,将铁拳挥出!

    噼啪噼啪,砰!

    青年猛吃一记直勾拳,仰摔在了墙角处的餐桌上。另外两人在侧勾拳的暴打下,趴卧于地,口吐着白沫。

    “哎呀,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现在像这种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我看他未必是在救人,也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独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

    不明内情的围观群众都在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由于袁宏刚才发招过猛,梁允儿已被震倒在地,他伸手将梁允儿拉起,拍了拍她身上的飞尘,道:“师妹,你怎不用驭梦术打他们?”

    梁允儿见袁宏及时救下了自己,激动不已,吻了吻他的脸蛋后,搂住他的脖子,颤声道:“刚才在那流氓准备摸我腰的时候,我就用驭梦术打他了,怎奈他也会,且威力不在武氏兄弟之下。”

    梁允儿话音刚落,忽又大吼道:“师兄小心!”

    袁宏闻言,在推开梁允儿的同时,自己也挪身躲开。弹指间,他已完成二次吟咒,仓皇出招迎敌。伴着凄厉无比的啁啾声,混彩能团幻化出青鸾之形、火凤之影,盘旋震颤着扑向飞来的青灰能团。

    轰隆!

    两股能团当头相撞,发出雷鸣般的颤地巨响,与此同时,异常强大的气浪在虚空中撕出一道裂痕,宛若猛龙过江。

    门外围观的人众纷纷被气浪逼退,其中有十多个长期消化不良者,被气浪扫翻在地,喊痛不迭。

    由于袁宏仓促出招,没有完全发挥实力,仅与对方的大招相互抵消。

    正当他准备利用吟咒时间上的优势彻底击垮对手时,忽有三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他们二话不说,举起热浪滚滚的坚硬胳膊,狠狠砸向袁宏,显然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师妹,你快出去,这些人让我来对付!”

    来不及多说,袁宏当即打出龙影能量掌,绝不给三人近身的机会。

    “龙影幻生,一掌碎天!”

    待一声念罢,矫如长龙般的滚滚能流即刻一体化三影,若隐若现地分三个方向袭向那三人,其势不可挡,其速莫能追!

    三人见状,速即止步,调头就往回跑。幻生龙影朝着他们紧追不舍,咆哮声更是充斥着整间面馆,音迹不绝。

    砰,砰,砰!

    龙影凝缩,现出巨大无比的掌形,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三名大汉的后背上,一连数击!

    伴着声声惨叫,三人喷血倒地,不省人事。

    就在此时,流氓青年已酿招完毕,当下放出面目狰狞的狼形能团,径直袭向袁宏!

    袁宏丝毫没被那狞恶的獠牙吓倒,顷刻间,他已蓄满喷薄待发的炽热能量。待他双臂一振,汩汩能流化形猛虎,“嗷呜”咆哮着直冲青年奔腾而去!

    咚!

    两股能团狭路相撞,赫然炸裂!激起的空中浪潮,俨如飓风拂海,把一个个餐桌掀了个腿朝天。

    袁宏被逼退三步,再瞧瞧那流氓青年,早已被冲击到了墙旮旯处,正在喘着粗气。

    通过连续两次交手,袁宏十分肯定,那青年的实力远远要超过武氏兄弟,就连朱勇怕也不是他的对手。瞅了一眼不听话的梁允儿,袁宏暗道:这流氓的来头一定不简单,如果再这么纠缠下去,只怕对手会越打越多,我就算累也累死了。我死了不要紧,可允儿她……

    形势不容多虑,袁宏牵起梁允儿就向外跑,不料,忽有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胳膊。

    “你毁了我的店,不赔钱就想走吗?”大门牙店主死抓不放,俨然是豁出去的架势。

    “这是五十两银票,足够你开一家新馆子了。”

    还没等袁宏做出回应,梁允儿已将银票塞到大门牙的手中。大门牙见钱眼开,笑呵呵地松开了手。

    不敢多耽搁,二人火速跑出馆子。

    大道不安全,只能走小路。也不知跑了多久,二人七拐八抹,进入了一个泞泥不堪的小巷子。巷子很深邃很古老,令人望而生寒。

    “师妹,我们先在这歇歇,待会想办法离开这个镇子。”

    袁宏弯着腰,大喘不止。他从来没有因打斗累成这个样,这一回俨然捅到了马蜂窝,越捅越多,令他无所适从。

    “师兄,多谢你救了我。”

    梁允儿用手巾擦了擦袁宏额头上的汗珠,对他心疼不已。

    “嗨,你跟我之间还说啥谢不谢的。”袁宏倚靠在土墙上,手搭向梁允儿的肩膀:“师妹,你刚才怎么不听话,他们来了那么多人,你可知道有多凶险!”

    梁允儿把头低下,脚踢着小石子,许久才道:“对不起!我不忍心抛下你,只想跟你一起面对,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袁宏摇了摇头,沉吟良久,道:“我的命不值钱,死了也无妨,可你不能死!你已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果你因我而死,我会愧疚一辈子。”

    听他这么一说,梁允儿粲然一笑:“我死了,你会愧疚,你死了,我会伤心。所以,咱们都别死,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袁宏瞬间被她逗乐,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活着当然远比死了要好,所以呢,你得学会保命。看情形不对,你要么逃跑,要么躲藏,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能大展身手。我的脚下活比你好,就算想逃也不是难事,可若拉着你一起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梁允儿思虑一番,点头道:“以免拖累你,今后在危急关头,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说着,她将小拇指伸向了袁宏。

    袁宏会心一笑,也将小拇指伸出,与她指指相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伴着梁允儿的轻轻一声喊,两人将手腕翻转,继而大拇指紧紧相挨。

    “对了,既然都拉勾了,为什么还要上吊呢,那岂不是白拉了?”袁宏捏着下巴,故意装成很单纯的思考状。

    梁允儿眨了眨眼,看起来比袁宏还要天真:“对呀,为什么要上吊呢?”

    见梁允儿如此可爱,袁宏更加显得一本正经:“嗯……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溜到了他们俩的身边,带着阴森森的腔调道:“我死得好惨,拉钩上吊,害人不浅。”

    “啊啊啊!有鬼啊!”

    梁允儿吓得脸色惨白,迅速钻进了袁宏的怀中,哆嗦不止。

    袁宏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身穿白袍、吐着长舌的长毛怪,正伸着僵直的双臂向他们逼近,看起来异常恐怖。

    暗暗一笑后,袁宏一脚踹向它,把它踢出了两丈远。

    “哎呦喂!”

    长毛怪揉了揉开了花的屁股,一阵惨叫。

    “哼,在你袁大爷面前,也敢装鬼吓人!”

    袁宏松开梁允儿,快步走向“长毛怪”,揭掉了他的假发,摘去了他的假舌,将他踩在了脚下。

    “都怪我珠三有眼无珠,冒犯了少侠,还望少侠放我一马。”

    那假冒吊死鬼的珠三在袁宏的脚下丝毫动弹不得,只好连声求饶。

    梁允儿见状,拍了拍胸口,也算虚惊一场。她走近袁宏,扯着他的衣角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是活人假装的?”

    袁宏轻轻抚了抚梁允儿的脑袋瓜,旋即面向珠三冷哼道:“装鬼吓人,起码你也得选在夜间。还有,真鬼若想害人,完全不必与人学舌。你自以为戳中人的心思,便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料为求一密而现百疏,实在是个蠢货!我建议你还是改名猪头三得了。”

    珠三苦苦央求道:“少侠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以后会吸取教训,大大改进法子的。”

    袁宏将眼珠子一瞪,加大力气踩了踩:“改进法子?你还想出来害人!快说,你用这种卑劣行径到底害了多少人?”

    “不不不,我是说改正想法,重新做人。说我害人,你可冤枉我了,我这次只是初犯,只想顺走钱财,没想过害人性命。”

    珠三连忙挥着手澄清事实,生怕袁宏给他苦果子吃。

    袁宏闻言,在他的身上搜了搜,搜出一个干瘪瘪的钱袋,大概数了数,里面约有铜钱三十文。而后,他扯着珠三的耳朵,将他提起,厉声问道:“初犯?那你说说这些铜钱怎么来的!”

    珠三颤抖着身子道:“少侠你可冤枉我了,这些都是我干苦力赚来的。”

第15章 不 明 死 尸

    袁宏瞅了一眼那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珠三,暗忖道:这家伙一不害人性命,二又是初犯,鉴于我们的处境比较危险,这一次就放他一马。

    咳了咳,他用指骨节叩着珠三的胸膛,训责道:“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以后不可以再出来吓唬人。”见珠三连声道好,他微微一笑:“虽然你的脑子不太灵光,可演技还算不错,尤其那装出来的腔调倒是十分逼真。依我看,你不如去东南方向的长阳城碰碰运气,兴许某个戏剧团或者杂技班子慧眼识珠,接纳了你,也未尝不可能。”

    珠三闻言,愁眉不展道:“其实我也想过去城里闯荡下,怎奈爹娘上个月在做农活时,双双惨死于虎口下。咱家本来就很清贫,我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才得以把爹娘安葬。长阳城距此远达百里,就算省吃俭用,没有几百文的盘缠也到不了那儿。”

    听到珠三的遭遇,梁允儿心中一阵酸楚,立即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了他:“呐,这里有二两银子,给你作为盘缠。记住,以后不准再干缺德事了,刚才要不是师兄在我身旁,我早已被你吓死。”

    珠三收下银子,即刻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两位恩公!两位的大恩大德,我珠三铭记于心。”

    袁宏当下将他扶起,颇为郑重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千万别因一点小恩小惠就给人下跪。我们帮助你,绝不仅仅因为你值得同情,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见珠三的神色格外迷茫,袁宏背着手,举头道:“人这一生,可以埋头不言,可以埋情于心,甚至可以埋尸荒野,但有一样东西一定不能埋!”

    “什么东西?”珠三连忙追问。

    “天赋!”

    袁宏将头微微低下,神光炯炯地凝视着珠三的双眼,似要将一股万分炽烈的能量注入到他的眼中、心间。

    “我明白了。人这一辈子,重在活得有价值,活得没有遗憾。我们后会有期!”

    正当珠三准备转身离开,袁宏忽摁住了他的肩膀:“等等!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本镇有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为人很嚣张,身后不仅有两个年轻跟班,还有几个彪悍的死士,你可知道他什么来头?”

    珠三未经多虑,脱口便道:“噢。你说的这个人,是本镇首富江别霍的小儿子,名叫江华,学艺于镇郊的悟梦学院,听说刚刚步入沉梦后期——嗨,对这些我也不是很懂。”

    “江别霍?”梁允儿似乎明悟出了什么,转动着眸珠道:“这江别霍是不是有个兄弟叫江别霜,居于圣城永安,做着丝绸、棉纱生意?”

    “对对对,江别霍的大哥就叫江别霜,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他,江别霜的儿子江春我倒是见过,他与堂弟江华常有往来,哎呀,这个人十分不得了!”

    珠三越说越有兴致,正说到节骨眼处,忽又戛然而止,套路玩得如此炉火纯青,不去说书实在可惜。

    “哦?怎么个不得了?”袁宏微微抬了抬胸,霎时满心好奇。

    珠三一边围着二人转圈,一边晃动着手指道:“这个江春,学艺于西域大门派腾云阁,据说是阁主的三弟子,精通什么影梦术,驭物、控尸,几乎无所不能。还有啊,上一回他来探望江华,途中遭遇三五个职业杀手的伏击,你猜怎么着,他随便一出手,几个杀手瞬间毙了命。”

    听珠三这么一说,袁宏不禁暗道:若珠三没有夸大其词,那江春的实力定在大哥与四哥之上。如果我与他正面遭遇,必死不疑。顾西峰能不能痊愈还很难说,如果眼下再节外生枝,只怕事情会越来越糟。我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那你可知道江别霍家里是做什么的?”梁允儿按捺不住好奇,追问道。

    “本镇里的事,哪有我不知道的。江别霍虽没有江别霜有名气,本事也不小。本镇的布庄、估衣铺,全都是他的私人产业,就连长阳城里也有他的足迹。业大自然家大,他家养着二三十个死士,这些死士虽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高手,可对付起一般人来,能把他打得一塌糊涂。”珠三依旧说得津津有味。

    袁宏眼珠子滴溜一转,微微笑道:“珠三,你可知道哪里有出镇子的捷径?”

    珠三手指着幽暗的巷子深处道:“一直朝前走,然后向右拐,你会看到一个狭长的甬道。出了甬道,就跨过了盘龙山,也就离开了杨庵镇。”

    袁宏闻言,顾不得言谢,立即牵着梁允儿奔向甬道。

    甬道又湿又滑,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那晦暗无光的恐怖氛围。梁允儿从包袱中取出一根蜡烛,并用驭梦术中的“生火技”将其点着。袁宏接过蜡烛,高举着,扯着梁允儿步步深入。

    甬道虽不是很宽敞,却延绵不绝,难见尽头。其内的腐臭味与尿骚味差点将俩人熏晕了过去,那“咯吱吱”的尖叫声令人浑身起疙瘩。袁宏仔细瞧了瞧四周,只见地面上有许许多多的小石块,石块间还横搁着一块长长的木牌,上面写着“此洞禁入”四个异常显眼的大字。

    一边继续深入,袁宏一边抬起头来仔细张望。一眼瞧上去,洞顶的石块仿佛瞬间便会坠下来似的,看来,该甬道已被弃用,因此,多年失修,隐患极大。

    忽然,一不留神,袁宏一脚踩在了软溜溜的东西上,仿佛被抓住脚似的,差点绊倒。他蹲下身子,用蜡烛照了照,这才发觉,那软溜溜的东西竟是个女子死尸!

    死尸紧挨着一块沾满血迹的大石头,此刻还没有腐烂,从其面庞和妆扮风格可以看出,该女子还是个花季少女。少女头发蓬松,呈雪白色,比梁允儿的还要长。蓬松的头发下,依稀可见她额头上的伤痕与斑斑血迹。

    他不禁暗道:奇怪了,怎会有少女死在这个地方?不对!

    顾不得多想,他将蜡烛交给梁允儿,连忙掀开死者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

    梁允儿一边举着蜡烛,一边捏着鼻子,看起来很受煎熬。

    袁宏将死者的衣服盖回,无力地直起腰来,蓦然愣住。

    见袁宏如此生气,梁允儿轻轻推了推他:“师兄,到底怎么了?”

    袁宏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名少女是被奸杀的。”

    梁允儿十分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谁会那么傻,跑到这个地方等着做坏事,再说,女孩子也不敢钻进如此恐怖的甬道里。”

    袁宏再次蹲下身掀开少女的上衣,慢道:“你瞧,死者的胸口有多处抓痕,可见她在临死前,要么与人打架留下了对方的爪印,要么在对暴力行径做出反抗,仓促间被暴徒抓伤了身子。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啊。”梁允儿见他吞吞吐吐,着实有些不耐烦。

    袁宏觑视了梁允儿一眼,支吾道:“刚才……我掀开了她的下衣,很显然,她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凶手施以暴力。此外,她的额头上虽然有伤,却似乎不是致死的缘由,依我看,那是在她死后,凶手故意凿上去的。”

    梁允儿瞅了一眼少女,含羞道:“你这么肯定?脑袋是人最暴漏,同时也是最脆弱、致命的一个地方。一不小心,被甬道里的一块松落的石头砸中脑袋,一样也会死。你瞧瞧,石头上还有血迹呢,她的脑袋下也有一小摊血迹。”

    袁宏抚了抚梁允儿的肩膀,温声道:“你说得有道理,可对她却不适用。刚才我已仔细检查了她的手和脚,发现她脚底板的前半段竟有厚厚的一层茧,五个脚趾也是如此,而脚底板的后半段却没有,手上也没有。”

    梁允儿将死者的散发拨向两边,使其露出整张脸来:“这能说明什么呢?她的姿色虽然不错,脸却有些粗糙,看得出来,是饱经风霜的农家女子。一个农家女子,难免需要做很多活,脚上有茧也很正常。”

    袁宏摇了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只是做些寻常农活,不可能脚上有茧,手上却没茧,就算天天挑重物,应该脚后跟也有厚厚的茧才对。因此,在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这名女子应该来自某个我们未曾听说过的门派。这个门派可能位于百里之外,也可能位于千里之外,甚至还要更远。”

    梁允儿也不作声,像在想着什么心事。或许,她听到了千百里之外几个字,由此联想到了自己也是漂流他乡。若将死者与自己联系在了一起,她自然会感到无限恐怖。

第16章 我 是 神 探?

    微微顿了顿,袁宏继续道:“这个门派主授轻功,且该派轻功不依赖于驭气,靠的是勤学苦练。勤练轻功,自然会经常做出身子前倾的蹬踏动作,主要靠脚底板的前半段和五趾发力,日积月累,这些部位便会生出厚厚的一层茧。”说着,他将手伸向梁允儿:“我经常练习祖传拳法,虎口处便叠了一层厚厚的茧,这与她的情况完全同理。”

    梁允儿点了点头:“我看她的着装,的确与本地人差别很大。这么看来,你说的倒极有可能。既然她是习武之人,对外物的感知能力应该很不错,况且,通过经年累月的苦练,她的轻功应该非常好,完全不至于被坠落的石头取走性命。这么看来,她确实是被人给杀死的。凶手有意布置了石块将其砸死的假象,就算官家发现死尸,也会认定是女子自己找死,从而不管不问。如此,凶手便可以逍遥法外。”

    袁宏捏了捏梁允儿的脸蛋,笑道:“哎呀,突然发现我的小师妹好聪明。以后谁再敢说你是花瓶,师兄我一定跟他急!”

    梁允儿笑嘻嘻道:“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我只在乎六师兄对我的看法。”一边说,她一边举起食指徘徊着,思索一番后,将身子忽又转向袁宏:“师兄,你看她死了有多久了,还有,凶手是如何杀死她的?”

    袁宏手指着死尸,不紧不慢道:“眼下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死者的腹部已经膨胀,且尸斑指压已经褪色,再加上尸僵比较轻微,尸温尚有存余,由此可以估算出,这名女子大约死了三个时辰。现在是巳初时分,那么,她就是在寅初时刻被凶手杀死的,也就是四更天刚刚结束的时候。此时,天还没亮,凶手杀完人,立即将死者转移到了这里,然后布置好一切。就算有人发现了她,也易被假象所迷惑。”

    “对,假象与真相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极难区分,除非找到两者间细小而又根本的差别,比如,一个胎记,一处伤疤。我还记得,就在昨天,你前后两次误会了朱师兄与我表弟间的关系,正是被假象所迷惑。”

    梁允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袁宏内心的伤疤还没愈合好,硬被她给揭了开。

    对梁允儿求饶般地拱了拱手,袁宏接着道:“我们现在可以肯定,女子的死与大石头毫不相干。那么,她到底是如何死的呢?伤口又在哪里?我曾在《脏腑经》上看到过一个匪夷所思的记载,大致在说,人在心跳骤停后,生命的迹象依旧会较长时间存在,当其躯体遭受外界的强烈刺激时,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会做出轻微的应激反应。”

    梁允儿闻言,疑惧交加:“什么,人死了还能做出回应?你该不会是在说世上真的有鬼吧?师兄,你可别吓唬我,我最怕鬼怪了。”

    袁宏将微微哆嗦的梁允儿揽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胳膊道:“师妹别怕,就算世上真的有鬼,我也会制伏它!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跟鬼怪没有任何关系。刚才我一不小心踩到了死者的手,她的两根手指竟轻微动了动,并且抚在了我的脚踝上。由此可见,这名少女正是死于心跳骤停,更确切地说,她是被凶手袭击胸部而死。”

    “在你刚才检查尸身时,我并没有发现她的胸部有致命伤痕啊。”

    梁允儿倍感困惑,弯腰掀开死者的上衣,再次瞧了瞧,除了死者在胸部的抓痕要比其它抓痕更深更密以外,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袁宏手指着死者的胸部抓痕,慢道:“死者肩部、腹部的抓痕,无论在深浅还是粗细上都比较一致。唯独胸部的抓痕明显要更深更粗更密集,可见是后来添加上去的。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为了掩盖女子的真正死因。”

    梁允儿直起身来,恍然道:“也就是说,致命伤口或许只有小拇指的指甲那么大,甚至比指甲还要小。而凶手刚好利用后来添加上去的抓痕,抹去了杀人时留下的痕迹。这样,给人的感觉就像,女子在死后曾被耗子扑抓过。可问题是,凶手究竟用怎样的手段,才造成如此小的伤口呢?难道是用的毒针,类似疾雨飞针那种?”

    袁宏摇了摇头:“你前面说得很对,但后面猜得不对。无论女子身中哪种毒,要做到面部、唇部、指甲都不明显变色,七窍也不流血,显然不可能。至于凶手具体的杀人手段……”捏了捏下巴,他猛然醒悟道:“对了,你可还记得,擂台上东方月对我打出的光脉?”

    梁允儿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当时看你疲于应付,我还为你深捏了一把汗呢。”

    “师父曾告诫我们,切忌没有完成吟咒就使出驭梦术,因为这样危险极大。所以,正常我们都不会利用半吟咒的方式放招,如果有人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而令一种,便是情急之下仓促出手。如果说东方月属于前者,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属于后者,他打出的也是光脉。”

    理了理思绪,袁宏接着道:“通过半吟咒放招,能量往往以线状发出,威力虽大打折扣,穿透力与施招频率却大大增强。不过,凶手要想一招击穿女子的心脏,照我看,他的实力起码也得与东方月持平。根据交手经验,此刻,我不得不想到一个人。”

    “你是说江华?这个人下流无耻,的确很有可能。”梁允儿狠狠地咬着唇,目光中满是仇火。

    “他的嫌疑最大!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他这个人很喜欢对漂亮年轻的外地女子下手,这样便可以用最小的凶险获取最大的满足。毕竟,一个弱小女子落难他乡,她的家人很难得知实情。没有外部压力,官家也懒得去管,那江华便可以有恃无恐地作恶到底。”

    说着,袁宏捏起双拳,感到拳心奇痒无比。

    “师兄你越说越对了!先前你还没进入面馆的时候,那臭流氓跟我说,听我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四处漂流还不如跟他。看来,他正是冲我不是本地人这点才盯上我的,要不是你救我及时,恐怕我已经跟这名少女一样了。”

    历来乐观坚强的梁允儿突然哭了起来,她将脸紧贴在袁宏的胸膛上,闭着眼睛享受纵情落泪的舒畅。或许,真是如此,哭着哭着,便会忘记了不快与惊惧。

    袁宏把蜡烛夹在了两个石块间,一手搂住她那格外纤细的腰,一手抚住她的脊背。情不自禁地将头低下,他尽情磨蹭着她那飘逸清香的头发。

    “宝贝不哭,以后师兄再也不撇开你了。”

    袁宏将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向上缓缓移动,搁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对其轻轻拍了拍,聊表抚慰。

    梁允儿忽将头挪离他的胸膛,直起身子望着他。颤动着一双湿润柔美的睫毛,此刻的她既显得楚楚可怜,又显得风情万种,而这些都是平常从她身上很难捕捉到的,毕竟,她太过于乐观开朗,太过于单纯青涩。

    “师兄,为什么叫我宝贝呢?我长得很像古董类的东西吗?”梁允儿似笑非笑,眼眸中尽是茫然与渴求。这是她头一次听见一个人喊另一个人宝贝,不光她,整个大陆的人都是如此。她实在不知袁宏为何突发奇想,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叫成宝贝。

    袁宏低头瞥了一眼脖子上的挂坠,笑道:“噢,这个嘛,在我眼里,你比祖传的宝坠还要珍贵,所以才这么叫你。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这么叫。”

    梁允儿娇媚一笑:“当然喜欢啦,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说着,她话锋一转:“这里好阴森,我们快走吧。”

    袁宏将半截蜡烛拾起,拉着梁允儿向前走去。还没走几步远,他见到了又一具女尸,该尸体已经腐烂发臭,袁宏先前闻到的腐臭味也是它发出的。相比之下,该死者的头发却是黑色的。匆匆扫了一眼,袁宏初步判定,这大概也是江华的“杰作”。

    受不了腐臭味的刺激,俩人加速向前跑去。途中,他们看到了具具骸骨,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袁宏万万没想到,那江华竟歹毒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等他们慢慢跑远,腐臭味已不再那么强烈。或许因为他们跑得太急太快,蜡烛也在此时被吹灭。逼不得已,袁宏丢掉烛头,从梁允儿的包袱中又取了一根出来,用生火技将其点着。

    以免风再次吹灭蜡烛,俩人放缓了脚步,继续前行。

    “这么狭窄的鬼地方,还那么深不见底,最要命的是,还有那么重的异味、臭味,简直不能忍受。”梁允儿一边失望地摇摆着头,一边连声叹息。

    “又窄又深,时常还带点味道的幽洞多了去了,见怪不怪。”

    袁宏并没有像梁允儿那般大惊小怪,此刻的他格外平静。平静之余,他偷瞄了梁允儿一眼。

    梁允儿忽不再说话,闷着头加速朝前走,把袁宏放在身后拉着。袁宏不甘落后,当即赶超了她,再次把她当作温顺的小绵羊一般牵着。

    费了许多力气,终于,他们抵达出口。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令袁宏深吃了一惊……

第17章 躲不过我的法眼

    袁宏凝了凝神,只见洞口外有八个彪形大汉站成一排,正用异常凶恶的眼神盯着自己。他们没有任何表情浮于脸上,俨如一群守候猎物的饿狼。在群狼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笑眯眯的刀疤脸。

    刀疤脸拨开两名大汉,从中间走了出来,旋即止步,忽将邪恶的目光投向梁允儿,笑道:“梦里寻她千百度,那妞却在烛火阑珊处。嘿,我就知道小娘子会被你身前的小子带到这里来。能在这里捕获你们,那数十死士与家丁再辛苦也值得了。”

    刀疤脸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袁宏早已处于天罗地网般的满镇搜捕中。能亲自带着八人守候于甬道出口,说明他早已料到袁宏会从甬道逃出。

    袁宏见状,当下将梁允儿护于身后,喝斥道:“江华,你作孽太深!你若不死,天地当诛!”

    江华仰天一笑,手指着身后八人道:“想让我死?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能耐过我身后这关喽。反正你小子也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这八人可是我江家三十死士中最厉害的八个,实力全都在你我之上。怎么样,还要不要喊得更大声点?”

    袁宏闻言,瞥了瞥那实力深不可测的八人,忽将眼珠子一转,即刻转怒为笑:“嘿,其实温柔才是我的本性,刚才那么大声,只不过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不妨做个交易,兴许还能成为朋友。”

    江华将双手一拍,大声道:“好!我最欣赏你这种识时务之人,说吧,如何交易?”

    袁宏拍了拍梁允儿,让她把上回送给自己用过的止血药取出来。梁允儿毫不含糊,翻了翻包袱,从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来,并将其递给了袁宏。

    袁宏打开瓶盖,瞅了瞅里面的药粉,又特地闻了闻,见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这才确定梁允儿没有拿错。

    面带着微笑,袁宏走近江华,将小瓶子展示在了他的眼前:“在交易之前,我先表示点诚意。啧啧,瞧瞧你这张俊美的脸,被钗子划伤,实在可惜。我这刚好有点止血用的药粉,只要外敷在你脸上的伤患处,不仅能去除那伤疤上依旧还在外渗的血丝,还能加快伤口的愈合,不到十天结痂便可以脱落。”

    江华诡秘一笑,拍了拍袁宏的胸脯,晃动着手指道:“嘿嘿,你小子……”倏然,他抓住了袁宏的衣领,瞪着眼睛道:“想毒死我?你以为本大爷跟你一样蠢!”

    袁宏异常无辜地摆了摆手:“我说了我是有诚意的,你瞧瞧你!”

    等江华将手松开,袁宏从地上捡起一块薄薄的石片,对着左臂狠劲一划,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来。眨眼间,他胳膊内的鲜血由汲汲流出变成了汩汩涌出。

    小石片啪嗒落地!

    允儿见状,脸色刹变,连连摇头的她直抿着嘴,显得格外担忧与痛苦。见此情景,就连八大木桩也满脸惊诧。

    江华把嘴巴圆圆张开,瞠视着袁宏的举动,片言未语。

    天,很晴朗,鸟,在欢唱,油菜地里略有声响……

    袁宏镇定如常,只管将药粉涂抹在伤口处,继而用手按了按,整个流程一气呵成,连眉也没有皱一下。

    笑了笑后,袁宏将左臂伸向江华:“呐,你瞧!”

    江华揉了揉眼,见袁宏胳膊上的鲜血果真很快止住,格外诧异,誉道:“果然神奇!你这是何种药粉,我怎没有见过?”

    袁宏打了个咯噔响的响指,晃着脑袋道:“它叫去痂壮骨粉,是用七种不同的仙草,配以白芨、紫珠,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封血于刹那,壮骨于无形,是居家旅行、恣意妄为的必备良药。”

    “去痂壮骨粉?也就是说,它不仅能止血去痂,还能强身健体喽?”

    江华面露喜色,眯缝着一双小眼睛,很显然,他已被袁宏戳中下怀。他正要伸手去夺瓶子,忽被袁宏飞步躲开。

    “别急,你先听我说完!这种极品良药在整片大陆三年方才炼制十瓶,可谓是稀世之宝。起码你也得表示点诚意,我才能把它送给你。”

    袁宏双指紧捏着小瓶,眸色中充满了自信。

    面带着谄笑,江华用手指戳了戳袁宏的胸膛:“说的也是,现在该我拿出诚意了。”说着,他从怀中也取出一个小瓶子,却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瞥了瞥江华手中的瓶子,袁宏把眉头紧皱,弄不清他想搞什么鬼。

    江华拧开瓶盖,将瓶子放在手心磕了磕,倒出一粒褐色药丸,诡笑道:“这是我的诚意,你试试。”

    “不,我说的诚意不是指这个。你先放我的朋友离开,我留下来跟你做交易。不过你放心,我与人做买卖,向来童叟无欺。”

    手捶着地面,江华弯下腰去大笑不止:“把你身边那妞放走,留下两个大男人来谈交易?艾玛,笑死我了,兄弟你真幽默。”许久,他止住了大笑:“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极识时务之人,现在看来,我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只要宰了你,那妞还不由着我蹂躏?”

    袁宏一阵嘀咕:这家伙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好说话,算了,我还是直接跟他摊牌吧。

    见江华正准备挥手发号施令,袁宏大声道:“慢着!你先听我说个故事,我相信在你听完之后,一定会改变主意。”

    江华蓦然一愣,旋即将高高举起的手徐徐放下,肉凛皮笑道:“嗬,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讲故事,有意思!本大爷憋了很久,正闷得慌,那就先来听听你的故事。要是发现你的故事很无趣,我让你死得很惨!”

    袁宏面不改色,迂回着步子,不紧不慢道:“今早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头发蓬松的女鬼猛推了我一把,将我推进了一个虚幻之境。幻境里,我看到了异常惊悚的一幕幕,就像发生在我的一尺外,可是,我却什么都触摸不到,只能静静观赏。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你做的梦,我哪里能猜到!不过,本大爷平生最爱听的就数鬼怪故事,继续说,我准你再多活片刻。”江华抱着怀,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袁宏龇牙咧嘴一番,摇头道:“我看到一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施暴。看到那一幕,仿佛我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撕裂,出奇痛苦!那姑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俨然已经没有力气再抵抗。可谁料,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她已放弃反抗时,她忽从头上拔下银钗,对着凶手的喉咙狠狠刺去!”

    袁宏的故事还没说完,江华忍不住鼓起掌来:“不错!说得声情并茂,这故事有起伏,有波澜,继续说!”此刻,他的双目中尽是杀气。

    凝了凝眉,袁宏依旧投入在那个故事中:“如果姑娘遭遇的只是个普通男人倒还好,可她偏偏遇到了一个擅长驭梦术的禽兽。只顾着翻江倒海的那名禽兽显然没有对此做好准备,他见情形不妙,立即施招,刚好一掌击穿了她的心脏。女子在中掌的一刹那,勉强刺中了凶手,可是没有刺到喉咙,仅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深痕。”

    见惊悚片忽然变成言情片,眼下又变成武打片,江华连声叫绝:“整片大陆,我就服你!能把简短的一幕换三种味道来说,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来,继续,千万不要停!”说罢,他咯噔响地撇了撇手指,像是在用另类的方式给袁宏伴奏,更像是在对他发出威胁信号。

    袁宏轻吁了一口气,道:“凶手在杀死她以后,趁着天还没亮,十分仓促地将死尸转移到了一个他惯用的抛尸场所,然后抹去一切蛛丝马迹,布置了一个她不幸被砸死的假象。可他哪里料到,死者竟然还能亲口将真相透漏给他人。”

    江华用一副凶恶的眼神睥睨着袁宏,安然自若道:“你说我杀了人,我也不打算否认。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你是个短命鬼!”

    闻言,梁允儿快步走上前,摆出招架之势,护于袁宏身前。

    清风拂过,袁宏的鬓发微微摆动,梳引着他的思绪。他嗅到了梁允儿那随风飘荡的发香,还嗅到了即将来临的死亡气息。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油菜地里发出的微微声响,看来,野狗已在筹划着该用怎样的姿势,扑到即将倒下的尸身上美餐一顿。

第18章 我 来 问 罪!

    “杀人灭口,很合理的选择!”袁宏忽将头抬起,冷视着杀气腾腾的江华:“我平头百姓一个,能有你这种堂堂富家少爷陪葬,感到非常知足。”

    江华闻言,眼珠子一转,张咧着嘴角道:“噢,看来我也得死?”

    袁宏将梁允儿拉回身后,万分镇定道:“蹂躏少女,残害多人性命,够不够得上死?”

    “就算你说得都对,谁来问罪?”面带着微笑,江华自信满满地盯视着袁宏,看来,他已打点好一切。

    “只要我有证据,自然会有人将你法办!”

    袁宏凛然不惧,快步贴向江华,与他寒眸相接。

    “哈……证据?笑话!什么时候一面之词竟也成了证据?”江华捧着腹,大笑不止。

    “真凭实据我当然有!没有,我还敢这么大声跟你吼?”袁宏也是一阵大笑。

    “什么证据,说来听听。苟延片刻没有任何意义,你也甭想耍花样!”江华用力推了推袁宏的脑门,气焰格外嚣张。

    袁宏微微理了理思绪,慢条斯理道:“首先,划伤你脸蛋的那枚银钗早已被我在深巷里捡到,要怪就怪你自己抛尸时过于仓促。”

    江华又是一阵大笑:“那玩意能证明什么,我有必要那么在意?镇子里几乎每个首饰商都有银钗在卖,都可以在我脸上划出一道痕。单凭我脸上的伤痕去证明我是凶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袁宏摆了摆手:“不急,听我说完。我在刚进镇子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全镇所有的首饰铺都集中在了一隅,他们所卖的银钗没有一个像死者所戴的那般细小。当然,你可以在杀了我之后,快马加鞭去别处买个与伤痕刚好相匹配的钗子,或者,从我手中夺走药粉,让伤口快速愈合。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徒劳,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我哪里会有这么足的底气。”

    “哦?看来你还有别的证据?”江华似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不禁猜疑了起来。

    “没错!或许你还不知道,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会在死前将最后所见之人的影像留在瞳子中。通过散梦取影术,可以将影像十分清晰地呈现在白纸上,与真人面目毫无差别。”袁宏忽然止住,叹了叹气:“哎,说这么多都是在浪费时间,赶快杀了我,来来来!”

    江华用力推了推袁宏的胸脯:“少来!快说,你是不是已经把银钗和成像的白纸送入到了某个人的手中?”

    袁宏把双掌使劲一拍:“这你都能猜到,整片大陆,除了我自己,我最服你!”

    江华将脸转向居其正后方的那名大汉,附耳道:“你曾在圣城永安混迹过,算是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散梦取影术?”

    大汉点了点头:“听说过,只有极少数的人懂得这门法术,这些人一般在圣主御下的维安组织‘王之右席’做事。”

    江华沉吟片刻,转向袁宏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不简单,连一方神圣也能勾搭上。如果你愿意告诉我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我可以饶你一命。”

    袁宏笑了笑:“既然是朋友,我又怎会把他给出卖了。你也甭担心,咱可以做个交易,等交易一成,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江华摁了摁袁宏的肩膀,诡笑道:“你小子倒挺机灵,说吧,怎么交易?”

    袁宏处之泰然,慢道:“只要你先放我身边的这位姑娘走,我可以让我那位朋友当着你的面毁了证物。如此,你我都不用死。”

    江华摇了摇头:“这不成,我可以先放你走,她得留下为质。”

    对于江华的这个提议,袁宏自然一万个不同意,毕竟谁都不会把心上人留在一个禽兽的身边,他摊了摊手,道:“你既然没有诚意,那就不用谈喽。来吧,动手杀了我吧!”

    “不,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

    江华挥了挥手,吩咐身后的两人把袁宏控制住。袁宏竭力挣扎,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任由江华把早已捏在手的褐色药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梁允儿见状,立即过去阻拦,却被另外两名大汉死死架住了双臂。

    “你个龟孙子,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药丸下肚,袁宏感到一阵腥呕,仿佛吃了生鱼一般。

    江华让手下把袁宏松开,带着无比猥琐的笑容道:“我这药名叫失心求欢散,药性不算猛,见效却很快,最关键的,你会失去心智,把你最真实最狂野的一面展现出来。现在我把你拉下水,看你还拿什么威胁我!哈……其实我这个人很够意思,面对如此姣美的小娘子,我都让你先来。啧啧,好好表现,别令我失望。”

    “无耻!”袁宏与梁允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哈哈,我无耻?对,我本来就很无耻,很快你就会跟我一样无耻。”江华仰天大笑,腔调异常刺耳。

    倏然,袁宏感到晕眩无比,头沉,身子更沉,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愈发不能控制自己。

    “六师兄,你醒醒!”

    梁允儿很无助很伤心地哭泣着,任由行尸走肉般的袁宏疯狂亲吻着他的额头、下巴……

    正当袁宏继续往下移的一刹那,忽然,他的胸前晶光一闪,而后整个人呆愣了下来。

    “继续啊,不要停!你先把障碍物清除,本大爷再长驱直入,咱哥俩也算一起上了贼船,哈……”

    江华不禁笑出了眼泪,显然已疯狂到了极致。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物从油菜地里旋转飞出,呈弧形当空划过,与弓形站位的八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此刻,袁宏已经恢复了神智,见到匪夷所思的一幕,他惊诧万分。

    噗通!

    八名死士血溅三尺,当即倒地。袁宏看得很仔细,他们是被断脖而死,杀人器物竟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子。

    眼见此幕,江华即刻傻了眼。稍稍沉寂了会,他朝两丈远外的袁宏狠狠打出能量掌!俯仰间,面目狰狞的豺狼之影现于虚空,锃亮的獠牙似要吞食所有,锐利的尖爪欲要撕碎一切!

    “禽兽就是禽兽,连招式都那么禽兽!”梁允儿不禁道出一声冷语,俨然一副不屑的模样。

    袁宏早已做好战斗准备,见大招来袭,他将蓄积待发的能量振臂放出。遽然间,白云蔽日不思朗,风吼无息最悚心,簇簇能团恍若神龙翻滚,逶迤绵延着飞向那凶光满目的江华!

    流光溢彩,大有夺目之势,见此,梁允儿连忙用衣袖遮眉。她没有立即加入战斗,因为她太了解她的六师兄,此刻,一对一的公平较量定是袁宏最急切的心声。

    “师兄,加油啊,一定要打垮这个禽兽!”

    一边大声呼喊,她一边伸手接住袁宏扔过来的小药瓶。鉴于倏然生起的狂风实在太强劲,她不得不紧紧搂住纱衣,以免出现南宫慧曾面临的那般窘境。此刻,她很清楚,眼前的两人都祭出了终极杀招,招式的威力远比他们初次交手时要大,大有不死不休之态。

    电光火石间,嗷嗷嚎叫的狼之影与吼声震天的龙之像缠绕在了一起,成为浑然一体。

    砰!

    龙之像与狼之影互吞互噬,格格不入下一同炸裂!炸裂的一瞬,似有不尽的哀嚎声绵亘于虚空。

    听见无比凄厉的靡靡之音,梁允儿当即捂住耳朵,可她千防万防,却没防住能团炸裂后激起的强劲气浪。猛摔了一跤后,她的鼻子磕出血来。

    在气浪的冲击下,袁宏身影急退,止步在了三丈远外。而那江华,早已被逼退到了五丈远外,累得大喘不止。

    “师兄好棒!”梁允儿给略显疲乏的袁宏不住打气,一双手拍得啪啪响,俨然忘记了抹去她鼻子上磕出的鲜血。

    对梁允儿眨了眨眼,袁宏弹指间完成二次吟咒,恍如饥饿万分的下山虎一般,异常凶猛地扑向那正在酿招的江华。

    或许已经听到袁宏哗哗的脚步声,或许已感知到逼来的杀气,江华匆忙间向后翻了一个跟头,惊险躲过。

    趁江华只顾着躲避,袁宏轻踏着凌风步,上下扶摇,左右曳摆,迅速扑向他。

    五丈、三丈……八尺,待与江华完全迫近,袁宏举起铁硬的拳头,怒意横生!

    “绝对不可饶恕!”

    伴着一声竭力嘶吼,袁宏那能热盈体的身子宛若矫燕一般,划弧而下,出其不意地闪至江华的身后,彻底躲过他的出招线路。

    眼见此幕,那江华的愕然神情定于乾坤一隙,整个人宛如一具木雕。

    噼啪!

    揪住江华的头发,携着汹涌激荡的能量,袁宏的双拳宛如两柄沉重至极的开山锤,洋洋洒洒地击打在江华的后背上。他双拳频切如风,一拳比一拳势沉,一拳比一拳威猛!

    仅吃了三五拳,那江华已经招架不住,犹似扑沙堆一般飘摔一丈远。落地后,他当即起身,来不及回望一眼,撒腿便跑。

第19章 我自创了新招式(求推荐求收藏!)

    宜当剩勇追穷寇,不做柔肠悔恨人。

    带着满目仇火,袁宏策动双脚,朝着江华飞步追去,其速堪比电掣风驰。转瞬间,他已迫近江华,紧握着双拳,他竭力将拳对其砸出!

    蓦地,一支飞镖冷不防地向袁宏射来,其速之快,令人慌目难及。袁宏当即腾空翻转,虽躲过了第一支,却被后续的飞镖射中左小腿。

    伴着一阵剧痛,袁宏踉跄着地,单膝跪撑着。咬着牙,他将飞镖拔出,见镖上的血是鲜红色,而非暗红或紫黑色,他才长舒一口气。

    就在此时,又有五支毒镖同时飞射而出,携着凛冷之气,径直袭向袁宏!

    几乎与此同时,梁允儿快步赶来,蓄势已久的她立即打出驭梦术。顷刻间,宛如巨大火球的能团当空阻隔在了毒镖的前方,迅速将其吞没,旋即袭向江华。

    江华准备不足,只得侧翻三个筋斗,勉强躲过梁允儿的大招。

    见镖上血的颜色渐渐有了异常,梁允儿未作多虑,立即席地而坐,将袁宏的小腿高高架于自己那耸起的膝盖上,对着伤口吮吸了起来。

    深情凝视着梁允儿,此时的袁宏非但不再感到疼痛,还有种很享受的感觉。或许缘于她做活儿时足够温柔足够小心,此刻,他腿上的酸痛已经变成了酸痒。

    见袁宏、梁允儿二人疏于防范,江华不禁打起了偷袭的算盘。他将手揣进怀中,摸了摸,随后竟是失望至极的表情。很显然,他的毒镖已经用完。

    袁宏合上双眼,嘴角挂着一缕微笑,像是仍旧陶醉于舒爽中,更像在为稍后的爆发做充分的准备。

    还没等梁允儿给袁宏的伤口做简单包扎,那气急败坏的江华已不动声色地放出驭梦术来。顷时,风声大作,群鸟惊飞,庄稼地里走兽逃溃。

    那硕大无比的能团若隐若现地驰骋于虚空,其形时如猛虎,时如黑熊,须臾万变。

    见能团势不可挡地径直袭来,袁宏赫然起身,护在梁允儿的身前。他扎住马步,稳如千年苍松,纵使双腿弯曲,也显得极其崔巍挺拔。此刻,他绝不愿自己心爱的师妹伤到分毫。

    狭路无情,难容下许多人。勇者无惧,必一战定乾坤!

    “幽梦丛生,寂然销魂!”

    伴着心底深处的声声怒吼,袁宏鼓着腮帮,穷力向前推出双掌!那涌荡不息的能量沿着他的双掌卒然喷发,犹如拖着长尾的流星,横贯虚空!这一掌虽寂然无声,却在平静之下暗藏汹涌,它携着熠熠金光,势如破竹地直击熊虎之影。那幻熊幻虎还没被近身,已见绌三分,好似被销了魂一般。

    待两股能团相互逼近,销魂掌拖着嗤嗤烈焰,锐不可当地直插虎熊之心,旋即穿心而出,直直逼向江华!

    眼见自己的招式被化解,江华心目俱悚,当即趴伏于地。谁料,销魂掌竟突然增扩为原先的数十倍之大,刮擦着地面朝江华扫去。所到之处,草木成灰!

    “啊!”

    江华被销魂掌击推出五六丈远,惨叫不止。

    已完成二次吟咒的袁宏,狠捏着双拳,飞步朝江华追去。

    迫近,再迫近……袁宏忽腾地而起,当空高举着刚硬的拳头,划弧落向倒地的江华。他怒瞠双目,溅射着仇火,待他双脚着地,他将虎愤连环拳洋洒不羁地捶打在江华的脸上。

    连着三拳下去,江华的两颗门牙被连根打断,一张嘴铺满了鲜血,那原本就很寒碜的面庞更是惨不忍睹。

    “呵,只要我还有口气,定灭你满门,定轮你全家女人!”

    江华少了两颗门牙,说起话来已经关不住风。不仔细琢磨,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那凶恶阴险的目光直盯着袁宏,俨然想把袁宏给生吃了。

    揪起江华的一戳头发,袁宏冷视着他,嗲声嗲气道:“哎呦,我好怕怕,怕得连老三老四都一起耷拉了。”

    倏然,江华来了个鲤鱼打挺,还没等站稳脚跟,他一拳重重击向袁宏的下体,令其防不胜防。

    “本大爷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哈……”

    江华一阵大笑后,又倒在了场地上。看来,他已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对袁宏进行毁灭一击。

    眼见此幕,梁允儿匆步赶了过来,忙问道:“六师兄,你没事吧?”

    “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怎敢出来行走江湖?”

    诡秘一笑后,袁宏拍了拍鼓囊囊而又软绵绵的“打不着”,暗示一切安好。梁允儿闻言,一脸茫然。也难怪,凭她的阅历,自然不清楚防蛋衣“打不着”为何方神物,更不可能懂得它的妙用。

    余怒未消,袁宏龇着牙把江华扔摔在了远处,厉声道:“你不是好奇谁来问罪么?爷爷我现在就来问你的罪!”

    一扔还不算完,他快步走向江华,再举再掼,如此反复,多达七八次。那江华早在身中销魂掌后就已半死不活,经过袁宏势大力沉的这么几次掼摔,他已没了呼吸,更没了心跳。

    确认江华已经死翘翘后,袁宏从梁允儿的包袱中取出一支笔,在江华的尸身上嗖嗖一划,随即将笔交换给了她。

    见到江华左脚写着“无耻”,右脚标着“淫贱”,梁允儿不禁笑道:“这个杀人凶手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真是大快人心!”

    闻言,袁弘瞩视着江华的尸体,疑惑满腹:若我在甬道里的推断完全属实,这家伙在危难之际定会以半吟咒的方式跟我搏命,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可见这并非他的习惯。难道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倏然,他走向杀死八名大汉的那枚石子,将其捡起,却意外发现,那石子隔了这么久还依旧温热,不仅如此,它的整个面目已变得焦黑不堪。

    “每个修行者所处的境界与阶段都可能不一样,若境界相同,阶段稍有差异,则在实力上会产生一定的差距,不过倒不至于无法弥补,若连境界也有了差别,那么实力上将会形成悬殊,彼此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回味着先生的诲言,袁宏不禁心想:能用石子瞬间击杀八名大汉,且在施招时轻易烧焦手中器物,可见此人已至少步入悬梦境,甚至,他的实力已与身处悬梦极致的师父不相上下。如此的厉害人物,又为何要躲在暗处搭救两名小角色呢?不肯抛头露面,他是有什么苦衷,还是别有居心?或者说,他才是杀人真凶?

    暂时搁下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仰望着蔚蓝天空,叹息道:“那江华作恶多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制裁。看来,以维系天下秩序为己任的王之右席已腐朽不堪。”

    袁宏紧锁双眉,他在盘算着该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觅得生机。捋了捋梁允儿的头发,他思绪万千。

    “师兄,我们该走了。”梁允儿拍了拍久久发呆的袁宏,用那双嫩滑纤白的小手抓住了袁宏的手腕。

    袁宏微笑着点了点头,领着梁允儿向南走去。他时不时地回望着油菜地,俨然已将心思落在了那儿。

    “你刚才打出的那一掌好厉害,竟从江华的能团中穿心而过,不但令其彻底消散,还把那江华拍了个半死。对了师兄,这一招我怎从来没见你用过?”梁允儿一边随袁宏大步走着,一边眨动着那双晶莹黑亮的大眼睛,言语间对袁宏充满了敬佩。

    “啊?”袁宏半晌才回过神来,搔着头皮道:“这是我情急之中使出来的,以前根本就不会。驭梦术的具体招式那么多,师父却只教了我们一影化三形、幻影能量掌和炫光波动拳等少数几个,我总觉得不够用,尤其那炫光波动拳,还不如家传的虎愤连环拳好用。正因为招到用时方恨少,我才突发灵感,打出了那么一掌。”

    “自创?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我怎么就不会呢?”梁允儿嘟着嘴巴,那懵懂而又天真的表情显得异常可爱。

    袁宏轻轻蹭了蹭掌中的小手,粲然笑道:“因为我是你的师兄,我得保护你啊。鉴于当时情势危急,我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双掌上,心里想着,一定不能让师妹受到伤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别有深情寄招下,此时无声胜有声。相较于叽叽哇哇地喊着让你躲开,我更渴望在沉寂中爆发。”

    梁允儿闻言,媚然一笑:“那你以后可得再接再厉,多创造些招式出来,这样,我跟着你也会安全许多。”说着,她微微扭了扭脖,问道:“师兄,那你觉得这一招叫什么名字好呢?”

    稍稍顿了顿,袁宏脱口道:“就叫寂然销魂掌。”

    听到如此销魂的招式名,梁允儿连声称妙。

    就在此时,一只白鸽飞落在了袁宏的肩膀上,腿上还绑着一封书信。梁允儿将书信取下,待她打开一看,忽捂住嘴巴,愕然无声……

第20章 仇 家 上 门

    见梁允儿的神色不大对劲,袁宏立即将书信拿过来,照念道:“六弟,顾西峰的伤情突然恶化,已不治身亡,常长老的情绪几乎完全失控。以防顾家对你不利,我劝你还是远去他乡避避风头。另外,明日将要重新举办选拔赛,请将消息转告梁师妹——南宫绪。”

    皱着眉头,他用生火技把书信点着,并将灰烬吹了个七零八落,寻思道:记得陆冰冰曾向常欢打过包票,说只要顾西峰能醒来说话,他定可在两个月内完全康复。既然顾西峰已在昨日苏醒,为何又突然丧命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后,他轻轻抓过梁允儿的双臂,和声道:“师妹,你回去参赛吧。”

    “我不回去!说好了陪你回家,我得说话算数。再说,我也不稀罕那个举荐名额,我学驭梦术,只是出于浓厚的兴趣,顶多用它防防身。”

    梁允儿挪开了袁宏的双手,侧着身子抬头看天,一只脚一扭一扭的,表面上看起来很生气,却被她那活泼劲儿暴漏了真相。

    袁宏闭目思忖着:我们身处峡谷,不能绕道,只能直行,因此,赶回浮梦山,势必得经过杨庵镇。而我们已得罪江家,现在回去等于羊入虎口。算了,就依她的意思吧。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快把纸笔取出来,我给四哥回封信,告诉他你已放弃参赛,并让师父对你的决定予以理解。”

    听袁宏这么一说,梁允儿顿时乐开了花,垫脚吻了吻袁宏的额头后,她将纸笔取出,交到了袁宏的手中。

    袁宏将信写好,把它绑在了白鸽的腿上,轻拍着它的翅膀道:“小迷糊,又得辛苦你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白鸽已拍翅离开。

    听闻白鸽的名字叫小迷糊,梁允儿十分不解。袁宏告诉她,那白鸽曾误入酒坛中,得救后,竟闹出了许多笑话,比如,误闯镇里的李沐婉家,趁着她在洗澡,偷啄了红豆粒,结果差点被捉住。从此,小迷糊的名号不胫而走。

    梁允儿闻言,告诫他千万别跟小糊涂学坏。

    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已过正午,袁宏心中满是忧虑:听四哥那语气,顾家俨然已有所行动,他们找不着我,大可能会到我家里寻衅闹事,毕竟常欢的手中有我详细的入学材料,想找到我家再简单不过。爹的拳法虽然很好,可他一点也不懂法术,万一遇到高手,就怕他应付不来。不成,我得在天黑前尽快赶回家,好让爹娘有所防备。

    来不及告诉梁允儿自己的内心想法,袁宏拉起她直奔前方,连走带跑,一路上丝毫不敢停步,更无心欣赏山野间的原始风貌。

    袁宏的家乡是个很不起眼的小山村,位于杨庵镇正南方六十里处,名叫袁家村。据说曾有一条青龙绕着村寨盘旋数圈,因此村子又得名卧龙岗。

    连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俩人终于抵达村口。此时,太阳已经斜挂山头,整个村子看起来红扑扑的,像刚被油漆涂抹过。在脚步声的惊扰下,一群麻雀纷飞四方,俨然已不记得曾经那撒米相邀的少年。

    拐了个弯,袁宏终于瞧见了自己家的房子。房子由青砖砌成,虽跟富丽堂皇丝毫不沾边,可也算整洁清幽,有着浓浓的厚重感。

    房屋的前面是个特别开阔的空地,袁宏儿时经常在这里练习祖传拳法。每逢他出错招式,他的父亲都会耐心帮他纠正,从来没有打骂过。隐隐约约,他似乎看到一副慈祥的面孔,此刻正在他的身前挥动着遒劲有力的拳头。

    “拳拳刚硬势连环,步步轻随招意酣,杀影委蛇神鬼惧,怒嗔共舞惩巨奸。”

    作为新生代拳法,虎愤连环拳整进整出,刚柔并济,泄怒意于拳身,历来追求以刚制刚,先声夺人。

    对过往一番回味后,袁宏加快步伐直奔家门。待他走近,竟发现房门被紧锁着。

    “咦,奇怪了,在这个时点,爹娘怎会不在家?”

    袁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瞟了一眼木门大开的厨屋后,他领着梁允儿快步走了进去。在搬开地面上一片并不十分显眼的土块后,他从凹坑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发现盒子里面竟放有一个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的玄铁令牌,上面还刻有三个醒目红字——圣主令。

    直起身来,他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番。锅灶前的柴禾发潮,火炉里的炭火熄灭,看到这些,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见袁宏低头不说话,梁允儿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异常沮丧地抬起头来,袁宏的声调显得很无力:“爹娘已经多日没有回家了,我现在很担心他们会因我遭遇什么不测。”

    闻言,梁允儿轻轻搓了搓他的手背,安慰道:“我相信伯父与伯母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就算他们多日未归,也可能去了亲戚或者朋友家啊,师兄你得往好处想嘛。”

    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袁宏愁眉依旧:“爹这个人很不喜欢对人多加打扰,娘呢,向来很念家,即使出门在外也会把心丢在家里。所以,就算是走亲访友,他们也绝不会离家超过两天。”

    听袁宏这么一详说,梁允儿也不禁担忧了起来。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可见来了不少人。

    见情形不对,袁宏一把将梁允儿给扯住,钻进了厚厚的柴堆中。他屏住呼吸,生怕被屋外的人给发现。

    “敢害死峰少爷,定要拿贼小子全家的人头来祭奠!”

    “对,男人全杀,女人全奸,一个也不放过!”

    ……

    伴着一阵叫嚣,脚步声越来越近。

    “诶,明明是晚饭时间,这小子的家里怎会铁将军把门?他的爹娘该不会一早就闻得风声,逃跑了吧?”

    “进厨屋看一看有没有做晚饭,就知道他们是否逃跑了。”

    一格外粗犷的嗓音逐渐向厨屋靠来,同时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

    袁宏从柴堆里撩开一个狭缝,透过狭缝张望了下,只见一名浓须大汉正在盯着家里的锅碗瓢勺仔细瞅。

    “娘希匹,还真让这家人给逃了!咱们现在回去请示,要不要采取更有震慑力的行动,兄弟们走!”

    浓须大汉对着屋外失望地挥了挥手,走出了厨屋。

    袁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将悬起的一颗心放下,琢磨道:看来,顾家并没有抓走爹娘,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瞅了瞅手中那来历不明的玄铁令牌,他灰暗的目光中似有一丝萤亮。

    轻轻扒开柴堆,他拉着梁允儿一同钻了出来。

    看到梁允儿脸憋得通红,袁宏十分不解:“你怎么了?莫非被刚才那伙人的阵势给吓倒了?”

    梁允儿很生气地撅着嘴巴,并把身子背了过去:“还说呢,你刚才死死压住人家的胸口,使人家不能吸气,如果那伙人再多呆一小会,我就活活憋死了。”

    “哎呀,都怪我一时大意,我该死!”

    正当袁宏准备给自己赏个耳光,梁允儿一把抓住他的手,羞涩道:“好啦,你也只不过是一时情急,又不是故意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那伙人杀个回马枪,我们就危险了。”

    “听脚步声,那伙人应该是往北走了,我这就带你从村子的南出口离开。”

    顾不上多说,袁宏立即带着她直奔南出口。出了村子,俩人停下脚步,商量着接下来的去处。

    袁宏的本意是想让梁允儿绕道回学院,而梁允儿却想回长阳城看看她的爹娘。袁宏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百余里的行程,便要求陪她一起进城。由于顾家同在长阳城,梁允儿担心他此行等于羊入虎口,不敢表示附议,可若就此与他告别,她又有些不舍。

    不过袁宏倒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家人就算挨村挨寨搜,也绝不会把长阳城作为重中之重的搜寻地。

    见自己已无法说动他,梁允儿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人调头向东,匆匆上了路。这条路是前不久才修好的官道,异常宽敞,由于路基是夯土,且近日没有下过大雨,所以走在上面还算比较舒坦。

    那抹殷红色的夕阳轻抚着袁、梁二人的脊背,像在给他俩间的脉脉温情添热。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一块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使人远离烦恼的困扰。

    还没走多远,天色已晚。就算星夜赶路,他们也难以在天亮前到达目的地,鉴于此,袁宏便提议先露宿一宿,梁允儿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从田野间拾来一堆干柴,袁宏生起了一堆篝火,而后他猎来两只野兔,经过处理后,将其支在架子上,用篝火烤了烤。

    经不住喷香味的诱惑,梁允儿率先享用了起来,不停称赞道:“哇,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如此醇香的野味,师兄你的手艺真好!”

    挤了挤眼,袁宏坏坏笑道:“我的手艺还用说么?将来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到更独特的手中绝活。”

    梁允儿似乎听不懂,只顾着填充她的五脏庙,连半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