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者留客水墨斋,江南白衣问住处

    白岚儿心中一动,然后不自觉地笑了,她根本想不到韩离墨竟然会有如此高的丹青造诣,她对他浅浅一笑,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韩离墨看到白岚儿这样看着自己,对她笑了笑,有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柳卿墨表情错愕,心中也是一震,想起自己方才在他的面前夸夸其谈,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柳卿墨老脸羞愧。

    小青表情难看,想要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乖乖闭嘴。

    就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这幅画已经算是完成了之时,韩离墨潜嘴匿笑,改换了小笔,在嬉戏的瀑布上画了一座小桥相连,同时岸上柳条垂下,画出了微风扶柳之感,栩栩如生!

    韩离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细毛笔递给了苏扶游,苏扶游毫不犹豫地拿起细毛笔,落笔极其精准,在看似缓缓流动的河流旁边轻描了几朵小花,水流叮咚处画了两只飞舞追赶的蝴蝶。

    画完之后,苏扶游缓缓放下细毛笔,搁在砚台上。

    韩离墨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都很惊叹彼此的丹青,特别是苏扶游,他也没有想到韩离墨的丹青资质竟然如此高,今天的丹青作法,实在是令他大开眼界!

    同样,韩离墨也很吃惊,也没有想到苏扶游竟然会前朝宫廷画师宫羽的意境画法!

    两人的眼神中,包含了对彼此的尊敬和赏析之情。

    画作完成之时,全场再一次寂静无声!全场再一次震惊!

    特别是柳卿墨,瞪圆了双眼,呼吸有些沉重,活了一辈子了,还从来没有在年轻一辈的人身上看到过如此高的天赋, 此子的丹青资质竟然如此逆天!

    这两幅画谁好谁坏,一目了然,根本无需评价!

    如果说柳卿墨的丹青是世间罕有,那你韩离墨的丹青,可以说是必须只应天上有!

    这是柳卿墨内心真实的想法。

    柳卿墨深深地叹息道:“真是失敬!真是惭愧!老夫我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画法,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位刚刚还在孜孜不倦教育人的柳卿墨刘大师撂下面子,拱手道:“老夫当真是羞愧不已,竟然在两位大师面前班门弄斧,尔等的境界早已远超老夫!老夫甘拜下风!”

    柳卿墨打心眼里折服,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

    韩离墨立马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对柳卿墨说道:“柳大师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

    不仅丹青资质高,还如此谦卑。柳卿墨不得不高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此子可成大器。

    小青没有说话,事实摆在面前,就连柳卿墨大师都自称不如,就算她再怎么瞎,也能看出来哪幅画更好,只好在一旁静静的不敢说话。

    白岚儿满眼崇敬地看着韩离墨,夸赞道:“公子真是妙笔生花,画得一手好丹青,小女子自愧不如!”

    韩离墨拱手,谦虚道:“献丑了!”

    柳卿墨对那幅丹青爱不释手,仔细地观摩着,连连点头,连连感叹,妙哉,妙哉!

    白岚儿刚想开口问韩离墨,柳卿墨却抢先一步,他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韩公子师出何门?能否给老夫讲解一二你的丹青作法?”

    柳卿墨期待地看着韩离墨,这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丹青作法,说话也因此变得很恭敬,想要向韩离墨学习一二。

    韩离墨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

    柳卿墨大喜。

    韩离墨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原来这是他将前朝的古典画法和现如今的主流派画法结合起来,经历过自己不断地融合,形成了一种新画派,可谓是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听完韩离墨的一段叙述之后,柳卿墨激动地直拍大腿,夸道:“妙哉,妙哉!想不到韩公子竟有如此高的天赋,年纪轻轻竟有此造诣,必定是前途无量!!”

    韩离墨被柳卿墨当众这样夸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柳卿墨拱了拱手,道:“柳大师抬举了,晚辈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柳卿墨摆摆手,回答道:“韩公子不必谦虚,老夫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当今世上,恐怕就你与这位苏公子懂得这一画法了!”

    苏扶游赶紧摆摆手,连说了三个不。

    柳卿墨一愣,问苏扶游:“方才我等都看见了,你和韩公子联手配合画出了这一幅画,你们两个的画法不是一致的吗?”

    这时候韩离墨浅嘴一笑,开口说道:“柳大师你且细看!”

    韩离墨指了指苏扶游所画的花与蝴蝶!

    柳卿墨低头仔细观摩,随即震惊,嘴唇颤抖,“这…这…这是前朝宫廷画师宫羽所创的意境画法?”

    苏扶游微微一笑,回答道:“正是!”

    柳卿墨直摇头感叹,“了不得,了不得,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老夫穷尽一生苦心钻研,还不及你等的造诣!”

    韩离墨说道:“柳大师的画作也不差,乃当今流派的主要作法,远超他人良多,境界早已非凡!”

    苏扶游开口道:“韩兄说的极是!”

    柳卿墨叹口气,说道:“你俩就不要安慰我了,老夫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柳卿墨用了一生的时间来研究丹青,虽然也达到了自己的境界,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一幅出自两个年轻之手的丹青,还是低下了头。

    所谓人生难得一知己,柳卿墨今天遇到了三位年轻后背,起了疼惜爱才之心。

    柳卿墨对着众人说道: “此时天色将晚,不知能否请诸位留下吃个便饭?”

    韩离墨没有立马搭话,而是看向苏扶游,他要是留下的话自己自然也要留下。

    白岚儿看向韩离墨,心想若是他留下的话,自己也就留下。

    苏扶游想了想,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那就留下吧!

    他拱手作揖,恭敬道:“有幸结识柳大师是我们的荣幸,晚辈求之不得!”

    韩离墨拱手作揖道:“晚辈也一样。”

    白岚儿浅笑道:“晚辈自当愿意。”

    然后又不自觉地看向韩离墨,目不转睛。

    柳卿墨连说三个好,显得非常高兴。

    就在众人要走之时,韩离墨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啊元哪去了?

    苏扶游同一时间也发觉了,啊元去哪了?

    原来啊元正在不远处的石桌上趴着睡着了。

    苏扶游过去叫醒了啊元,啊元揉了揉眼睛,迷糊道:“苏子,要回家了吗?”

    苏扶游轻声道:“啊元可是困了?”

    啊元回答道:“啊元本来不困的,可是听着听着你们说话就困了,什么丹青,什么作法之类的,我听着就觉得困,就睡着了!”

    众人捧腹大笑。

    啊元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也跟着笑了笑。

    “好了,今晚先留这里做客,咱们晚点再回去!”苏扶游道。

    啊元点点头。

    水墨斋大堂里。

    柳卿墨坐首位,其余众人依次坐下。

    苏扶游打开了话题,说道:“早些时候便听闻柳大师来到了姑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来拜访,今日得空便与韩兄一起来了! ”

    柳卿墨呵呵笑道:“你们真是有心了!老夫谢谢你们!”

    他继续说道:“听闻柳大师来自外地,不知道是哪里人氏?”

    柳卿墨扶须笑道:“呵呵,南城人!”

    韩离墨有些惊喜,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姑城碰到了自己的同乡,他急问道:“柳大师南城哪里人氏?”

    柳卿墨看着韩离墨:“韩公子莫非…”

    韩离墨说道:“晚辈南城人,老家落缤!”

    柳卿墨激动道:“同乡!”

    “哈哈哈,我与韩公子当真是有缘,今天老夫实在是高兴至极!”

    韩离墨笑道:“晚辈也一样!”

    只是原本还是笑脸的柳卿墨突然换了一种神情,或者说是有些哀默,他说道:“只不过啊,老夫也很久没有回去过咯,仔细想想,离开落缤也快十年了吧!”

    人生短短几个秋,转眼已过花甲之年。

    俗话说,人越老,就越想着落叶归根,这一点也不假。

    柳卿墨问道:“不知道现如今的落缤镇如何了?”

    韩离墨说道:“还是老样子,晚辈也是刚出来不久!”

    柳卿墨点点头。

    ...

    白岚儿一直很少搭话,只是一旁坐着静静地看着韩离墨,等到他们聊完了之后,她问身边的韩离墨:“不知道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如今又住在哪里?”

    韩离墨微笑道:“在下韩离墨,住在苏兄的家里!”

    白岚儿默念了一边他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白岚儿又问道:“苏兄的家里又是哪里?”

    韩离墨看向苏扶游,能不能说?

    苏扶游向白岚儿解释道:“北镇广安街,夜阑听风雨!”

    “韩兄乃是我的朋友,刚来这姑城不久,所以与我同住!”

    北镇广安街夜阑听风雨,白岚儿默默地这个地址记在了心上,然后她问苏扶游:“他日我能否前去拜访?”

    苏扶游看了眼韩离墨,然后点点头。

    从她第二次看到韩离墨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白岚儿看向韩离墨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在王宛婷身上看到过,所以他明白白岚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到苏扶游答应了,白岚儿心中欣喜,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直至月上柳梢头,晚膳才结束。

    “时候不早了,我等还需回去,就不打扰柳大师了!多谢柳大师的盛情款待!”苏扶游作揖致谢。

    “多谢柳大师的盛情款待,今日先告辞了,晚辈改日再登门拜访您!”韩离墨亦作揖谢道。

    “多谢柳大师!”白岚儿也同样行了个礼。

    柳卿墨今晚很高兴,没想到今天能够遇到三位对丹青有独到见解的年轻后辈。

    柳卿墨站起身,说道:“好,那老夫今天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且小心!”

    “咱们有机会再相聚!”

    苏扶游说道:“柳大师请留步!”

    韩离墨拱手作揖道:“晚辈就先告退了!”

    柳卿墨目送众人离开了水墨斋。

    天色已晚,官道上行人离去,渐渐没了人影。

    众人走到官道岔口,有人向东,有人向北,分道而行。

    白岚儿站在岔路口,与韩离墨等人告别,并表示改日再去夜阑听风雨拜会。

    她看着韩离墨离去的背影,直到韩离墨三人融入黑夜,消失在官道尽头,她才转身离开。

    “小姐,走吧,天色很晚了,该回去了,不然老爷又该责骂我了!”小青说道。

    “好好好!”白岚儿用手指戳了戳小青的脑门,小青笑了笑。

    一主一仆挽着手,向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