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宦全文阅读 第36分节

351 黄果

    阿年眼珠儿一转,计上心头,“既然您想知道谁买的玉璧,小的乔装改扮去奇巧阁打探打探。”

    康博摇头叹道:“你还是省省吧。奇巧阁开到现在从不透露买家卖家的底细。出了事都是奇巧阁做中人两方周全。哪里是你能轻易查到的。”

    阿年嘟着嘴挠挠头,“那……咱们还退银子么?”

    康博微微笑道:“退,只要见到裴神机使就退。”

    “可是她……”阿年明白过来,“见不到人就不用退喽。爷,还是您厉害,想到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也算不上什么两全其美。”康博敛去笑容,“在京城住着,样样都是钱。现而今,断了来钱的路子,可不就得精打细算。原想着用卖玉璧的银子足够过年的开销,冷不防出了这事。真糟心。”

    “您别上火。咱们初到京城不久,结识的人不多,过年不必大操大办。您的同窗若是来凑热闹,就叫灶上多备几个下酒菜。花不了多少银子。”

    “话虽如此,可……人情往来又是一笔开销。别的能省,老师的礼不能省。他们又是见惯好东西的,寻常物件儿哪能入眼。”康博吐口浊气,“在家的时候我就不赞成祖母挥霍银钱。年年寿宴都摆流水席。流走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说到老太太,阿年哪敢陪康博一起发牢骚,“您吃几块点心垫垫。对了,鲁大姑娘今天在赛诗会上夺了魁首。遂安郡主送给鲁大姑娘一套头面和文房。”

    康博神色缓和,“她的才情岂是京城那些徒有虚名的贵女可比的。”

    “就是,就是。鲁大姑娘也算是在京城露了脸了。”阿年咧着嘴笑。

    康博睖他一眼,“这还算不得露脸。”

    “郡主都送鲁的姑娘头面了。”阿年觉得郡主送头面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那可是郡主啊。”

    “郡主又如何?”康博哑然失笑,“京城贵人何其多。区区一个郡主而已。”

    “区区一个郡主?”阿年瞪大眼睛,“爷,您可真敢说。小的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来到京城。还吃上了丁小满豆腐脑和老金糖葫芦。”康博哈哈地笑了,爽朗的笑声渐渐低沉,“阿年,等到我重振家声,才算在京城露脸。”

    “爷,您一定能得偿所愿。”阿年笃定道。

    ……

    夜色降临,一角弯月悬于天际。

    浓重的乌云随着北风缓缓遮挡住本就稀薄的月光。

    裴锦瑶裹着灰鼠斗篷,小声咕哝一句,“看样子明天能下雪。”老文和阿发垂手立在她身后,三人站在薄毯上缓缓向鄂国公府方向飞去。

    “下雪最好不过了。您装病哪都去不了。明儿就把火墙烧热热的,再焖上一大锅羊肉。小的们陪您边打叶子牌边吃焖羊肉。”阿发吸溜着口水,“美得很呐。”

    “光吃肉烧心。”老文摇晃着脑袋,“就着黄果皮萝卜片解解腻。”

    他俩一唱一和说的挺热闹。裴锦瑶回头望一眼老文,再看看阿发,满脸不高兴的问道:“你俩都有夹棉夜行衣,怎么单单不给我做?”

    阿发身上这套是她眼睁睁看老文一针一线缝起来的。那会儿她还想这玩意儿用处不大。可今天晚上出来被风一吹,她就眼馋的不得了。

    隆冬时节做点见不得人的事,夹棉夜行衣是必备佳品。

    “小耗子也没有。”阿发小声叨咕。老文用衣袖挡着拽住他的小手指使劲儿掐了一把。阿发明白过来,赶紧找补,“那什么,您正长个儿呢,做好了又不能经常穿,浪费材料。小的跟老文叔就不一样了,我俩做一身能穿十年。”

    老文在心里翻个白眼。

    穿十年?拉倒吧。阿发那件来来回回改了三次。他倒是不长个儿,但是架不住长肉。

    小长脸成了大饼脸。跟贵哥儿坐一块儿就像亲兄弟似的。

    裴锦瑶面色稍霁,“老文,回头你也给我做一身。”

    等做好都开春了,肯定又得压箱底。

    老文不争辩,点头应是。阿发身子大好了,能跟着裴神机使到处走。他就闲下来了,做点针线活也累不着,何必惹裴神机使不痛快。

    阿发向前方一指,“您看,那处就是鄂国公府。”

    老文摸出张巴掌大的图纸摊开递给裴锦瑶,“徐二住在三进的院子里。小的都打听清楚了。她五更天起来练武练一个时辰。然后沐浴更衣,该干嘛干嘛。”

    阿发接道:“多数时候,徐二都在书房看兵书,若是有宴请就出门赴宴。不过,陛下罚她禁足,怕是年初一之前都出不了府门。”

    “您打算怎么做?”老文摩拳擦掌,“小的带了不少东厂的好药。”

    “不能用东厂的药。”阿发阻止道:“鄂国公府里头也有高手。若是顺藤摸瓜摸到咱们东厂,岂不是给督主招祸?”

    阿发说的对,东厂的药方子在宫里都有留底。只要用点心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是我思虑不周。”老文拍拍阿发肩膀,“发啊,幸亏有你从旁提点。”

    阿发小圆脸一红,“老文叔千万别这么说。”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谦虚,裴锦瑶食指搓搓下巴,喃喃道:“商在设下的结界有点麻烦。”

    结界?老文揉揉眼睛望过去,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裴神机使在神机司设的结界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是说,商在跟裴神机使旗鼓相当呗?

    “回龙汤……能破么?小的跟老文叔都能帮上忙。”小密探暗自懊恼。早知道他就多喝点水了。

    老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阿发真是的,怎么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这种话张口就来。多臊得慌。

    裴锦瑶将薄毯升至更高处,“要破的不露痕迹才行。回龙汤太霸道了。不能用。”

    “那怎么办?咱们白来一趟?”小密探不甘心。大半夜跑出来什么事都没办成,想想就窝火。“不白来。”裴锦瑶架着薄毯在鄂国公府上方盘桓数次,眉头骤然一松,“那是谁的院子?”

    老文认真看看图纸,“是商在的住处。”

    裴锦瑶噗嗤一声乐了,“商在这个老狐狸。结界最薄弱之处竟然设在自己炕头。”

    书客居阅读网址:

352 不吃

    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

    韦氏并不点破,另派了半夏和半秋这对会功夫的姐妹护着。一行人乘着车去往小南门外的石榴街。

    这条街上最有名的当属顺来茶楼。

    半夏熟门熟路的要了个视野极佳的雅间,点了满满一桌好茶好点心,又大大方方的打赏了茶博士。

    翠巧看的有些发慌。她以前跟着裴锦瑶窝在院子里,等闲不出门。与半夏相比高下立现。她暗自观察半夏如何行事,默默记在心里。

    “也不知道是谁,硬把六月飞雪往岑立身上扯。随便弄几句似是而非,狗屁不通的谶语,大理寺就给翻案?可笑之极!”楼下有个大嗓门儿说道。

    裴锦瑶示意半夏打开窗,循声望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布衣男子。看样子像是读过几年书,语调激昂颇有些愤愤不平。

    “不就是有人想浑水摸鱼么!”说话的是位老者,慈眉善目,神态平和,眉宇间透出几分睿智。

    话一出口,不少人附和。

    “就是的。霍乃菁的案子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有人死揪着不放。”

    “说岑立冤,那霍乃菁就不冤了?他要是活着,现在也就三十岁吧。往少了说,还有二十年寿呢。姓岑的作孽哟!”老者又说道。

    裴锦瑶不悦的扁扁嘴。

    全带偏了!

    本该是示警的谶语,居然全都去讨论该不该查明岑立的死因上了。

    也不知是谁在后头发力。

    ……

    裴锦瑶隔壁的雅间里,刘桐两指拈着桃圈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

    石竹笑眯眯的指着那慈眉善目的老者说道:“爷,闵公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啊。”

    “闵公有分寸。”刘桐吃完桃圈,啜了口茶,问道:“东厂把抓的那些人全放了?”

    “嗯,放了。不放也不行啊。光是一顿早饭就吃进好些椒盐饼了。”石竹乐得手舞足蹈,“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爷,您是没看见,东厂门口的石狮子现在都是黑着脸的!”

    刘桐哈哈大笑,“这么说明督主的脸岂不是更黑。”

    石竹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么。您想啊,白忙一场不算,还不敢呲牙,受的委屈都得憋心里。这要是憋的多了,还不憋成内伤了?”

    “他的日子不好过。”刘桐又拈一枚桃圈,“以后,会越来越不好过。”

    下面的人还在争论不休。

    “冤不冤的也是他自尽。岑立没杀他。两人之前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再说,岑家都家破人亡了。一命抵好几条命,也够本儿了。”

    话音刚落,长着两道一字长眉的壮汉大声反驳,“说什么一条命抵好几条命,霍乃菁要是你的子侄,你还能这般冷酷无情吗?”

    老者吮着卤鸭舌,含混不清的说道:“十二岁的小倌儿懂得什么你情我愿?他为了活命,不敢不愿呐!”

    布衣男子抡起拳头重重锤在桌上,“挨千刀的岑立!还不知祸害了多少个霍乃菁!”

    立刻有人跳出来说道,“岑立死有余辜!”

    “你们一个个的正气凛然的说岑立该死。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罪不及妻女。他女儿都出嫁了,却被夫家休弃,世人又不容她。她这才吞金死的。”

    许是对弱者有着天生的同情心。大伙都沉默了。

    一字眉冷哼一声,沉声发问:“你们怎么不想想霍乃菁也是好人家的儿郎,他如何沦为岑立的玩物的?”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隐情?

    好多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字眉却不说话了,闷头剥蚕豆吃。

    片刻静默之后,有人忍不住了,“为什么啊?你倒是说啊。这弄得不上不下的,诚心让人难受嘛不是……”

    “难不成是岑立使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老者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若果真如此,霍小倌儿也是够烈性的。”

    岂止烈性。委身于仇人六年,以血肉之躯拼出条血路,令得朝廷命官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可不是一般人。

    一字眉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梢,旋即向老者拱拱手,“丈人猜得不错。我与那霍家原是近邻,住在刺槐胡同。霍乃菁上头还有位兄长,是块读书的料子。霍家大哥在外做工,霍家嫂子做绣活贴补家用,供霍大郎读书。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谁料想有一日霍大郎下学途中不见了。霍家大哥为了找儿子,整个京城都寻遍了。到后来仍旧一无所获。霍家嫂子一病不起,两三个月的功夫人就没了。可怜她肚子里还有怀了八个月的娃娃。一尸两命啊!那会人霍乃菁也就这么高……”一字眉抬手比了比,“霍大哥办完丧事将霍乃菁交给本家叔伯照看,变卖家产往外乡去寻。那本家叔伯也是个黑心的,见霍家大哥一整年没有音信,就将霍乃菁卖给人牙子……”

    有人忙问:“他怎么敢卖别人的儿子,那霍家大哥还不找他拼命?”

    “拼不了啊!霍家大哥死在回乡的路上了。”一字眉眼里泛起水光,“霍乃菁后来查明了自家大哥的下落。原来是岑立见霍大郎生的漂亮,就命人将其诱骗了去。霍家大郎跟霍乃菁一样,都是烈性的。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岑立见闹出人命,就让人把霍家大郎草草埋了。你们说,岑立该不该死?”

    有人质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乃菁死前来我家了一趟。他跟着岑立五六年,前因后果查的清清楚楚。我问他是不是想告岑立,他说指定赢不了,不告。”一字眉眼角滑下一滴泪,曲起食指抿了抿,颤声道:“怪我啊,怪我胆子小!明知他冤,当初抓了岑立那狗东西的时候就该站出来为他为霍家说句话。可,可我害怕啊!”说着伏在桌上痛哭流涕。

    大伙儿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也不怪一字眉害怕。吏部尚书在百姓眼中那是了不得的大官。万一说了出来没能将岑立定罪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怎么办。况且,只是邻居又不是血亲。犯不上拿命去搏。

    翠巧听得眼泪汪汪,“想不到霍乃菁的命这么苦。”

    书客居阅读网址:

353 差事

    见我干嘛?那枚玉璧又不是我买的。”裴锦瑶把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那个卖主不肯痛快退钱?”

    “退,人家也没说不退。”小密探夹了片萝卜放在裴锦瑶面前的小瓷碟里,“人家提的条件就是见您一面,跟您掰扯掰扯玉璧出处。”

    “有毛病。”裴锦瑶冷哼,“我看就是存心找借口。拢共没多钱的东西,痛快退了就完了。非得见这个见那个的。我堂堂神机司唯一神机使,斩妖除魔,护佑百姓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哪有功夫理那些鸡毛蒜皮的闲事。一个两个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添乱倒是勤快。”

    “谁说不是呢。”小密探顿了顿,又道:“小的估摸着那个卖主缺钱,要不也不能推三阻四。”

    裴锦瑶一连吃了几块肉,餍足的眯着眼,“再说了,外边不是都传开了吗,‘裴神机使马上就夭折’,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您别生气。”小密探满脸堆笑,“小的替您骂过他们了。那个卖主小的也命人去查了。晚上就能有回信儿。小的怕万一有人借着玉璧做由头加害您,反正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裴锦瑶赞许颔首,“阿发,还是你机灵。小耗子跟你没法比。”

    小密探小圆脸红扑扑的,“小的没什么本事,就是对您一片忠心。”

    “好。”裴锦瑶连连点头,“翻过年再给你跟老文在城里置办个小院儿落脚。”

    “不用不用。”小密探摇着手,“小的们有庄子。”

    “庄子是庄子,宅子是宅子。”裴锦瑶正色道:“这事你们不用管。我交给管家去办。”

    小密探不大好意思。裴神机使跟他和老文叔买房买地,让他俩没有后顾之忧。他跟老文叔已经感激不尽了。现而今,裴神机使又要给他们在城里买宅子……

    城里的宅子不便宜。裴神机使就算有钱也应该给自己多攒点嫁妆。

    “过了这个年您就十四了。”小密探轻声说道:“您手上有闲钱别乱花。留着以后带到夫家去。”

    “夫家?”裴锦瑶从喷香的羊肉里抬起脸,“我干嘛把银子带到别人家?”

    “不是别人家。嫁鸡随鸡。您嫁过去,就是您的家了。”

    裴锦瑶微微愣怔。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此时的阿发要是梳个妇人头就是活脱脱的小媳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的银子想怎么使就怎么使。”裴锦瑶拿巾子擦擦嘴,“这两天你跟老文上外头放风儿去。就说裴神机使不是快‘夭折’而是去天庭赴宴。”

    去天庭赴宴?您满嘴油光的说这话不亏心么?要是一不小心把牛皮吹破了,如何收场?

    裴锦瑶放下金巾子,坏笑道:“商在不是以为他的符把我害了吗?这话传出去他肯定不信。”

    小密探恍然大悟,“小的明白了。您是想让商在以为咱们是在硬撑,从而放下戒心。”

    “还是跟聪明人说话省劲儿。”裴锦瑶唇角微弯,“没错,我就是想让上商在和徐令达看轻我和裴家。”

    “徐二那边还没动静。”小密探拧紧眉头,“若是她突然昏迷或者吐血的话,商在不就知道是您在背后搞鬼了么?”

    昨晚回来他就琢磨这事。

    “那道符我多画了两笔上去。”裴锦瑶得意的昂起下巴,“你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裴神机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跟老文叔只管把风儿吹出去。

    去天庭赴宴也得有个名头……

    就说王母娘娘请裴神机使吃鱼好了。反正裴神机使不挑嘴,什么都吃。别人都不请,就请她一个,这样显得隆重其事。

    小密探打好腹稿去找老文商量。

    山鼠精得了碗焖羊肉,就着米饭吃得直打饱嗝。按说吃饱了应该心满意足,可它总是不踏实。

    裴神机使上次说有差事交给它办,都隔了好些日子了也没有下文。

    到底什么差事裴神机使也不说,就这么吊着妖精胃口。

    山鼠精觉得再不弄个明白,它就没办法开开心心吃肉了。于是,山鼠精仗着一大碗焖羊肉的后劲儿来找裴锦瑶问清楚。

    到这儿一看,裴神机使正跟老文玩叶子牌。两人手边各放了一小堆儿董糖做彩头。

    “咦,小耗子来了。”老文朝他招招手,“来的正好,阿发出去办差,你凑把手,赢了有糖吃。”

    山鼠精壮着胆子说道:“小的找裴神机使有事。”

    诶?这可真是稀罕事。老文把手里的牌扣在桌上,“我去灶上看看骨汤熬的怎么样了。晚上咱们涮锅子。”

    又吃肉呀?山鼠精拍拍滚圆的肚皮挤出一丝笑容,“涮锅子好。”

    老文抓了两块糖舔进嘴里,含混不清的对裴锦瑶说道:“您跟小耗子说归说,可不许偷看牌啊。”

    裴锦瑶两手掐腰,“我是那样的人吗?又不是输不起。”

    老文笑着走了。

    山鼠精在裴锦瑶对面的锦杌上坐下,“焖羊肉味儿不错,小的吃了一大碗。”

    “我也吃了不少。”裴锦瑶打开攒盒,“吃糖。”

    攒盒里花花绿绿的糖果晃花了山鼠精的眼,忍不住惊叹,“真好看。”

    “不光好看也好吃。”裴锦瑶瞟了山鼠精一眼,“有话跟我说?”

    山鼠精把眼珠子从攒盒里拔出来,“有。”

    “那就说吧,我听着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上回您说要派给小的一个顶要紧的差事,就连老文叔和阿发领班都不知道的那个。小的想问问到底是什么差事。”

    “这事啊。”裴锦瑶把攒盒推到山鼠精跟前,“你先吃块糖甜甜嘴儿。”

    不吃糖是不是就不告诉它?

    山鼠精拿了块状元糖小口吃着,不时偷眼观瞧裴锦瑶神情。

    “眼瞅着就快过年了。”裴锦瑶笑吟吟的问道:“以前你过年都做什么?”

    过年跟它这事有关系么?山鼠精心下惴惴,“也没什么特别。妖精不讲究年节。”

    “今年你得跟我到寿堂村去。”

    山鼠精忙道:“您放心,年糕摊子一准儿能挣钱。”

    “挣多挣少都给你。咱们府上不指着妖精养家。”裴锦瑶眉梢轻挑,“今年燕督主也去寿堂村。”

    书客居阅读网址:

354 威吓

    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

    那些附在抬棺人以及管事身上的鬼魅也都被邱将离等人一一降服。

    吕琅四下看看,发现了隐在柴火垛后头的裴家父女。他甩开大步走过去,两指搭在裴锦瑶手腕,默了默,沉声道:“这小姑娘受了内伤,快把她扶进庄子里,我有疗伤的丸药先吃两粒。待明日,我命徒儿去镇上抓汤药给她煎服,养个十天半月就没大碍了。”

    裴庭武一听,千恩万谢。打横抱起裴锦瑶。他有生以来头一回亲眼目睹捉鬼拿妖,心里难免害怕,而且躲在柴火垛后边也有些时候了,脚下脱力,一个趔趄差点把怀里的裴锦瑶扔出去。

    小密探赶紧上前托住裴庭武的胳膊肘,“老爷,您先放下小姐,小的去找块门板抬着她。两厢都省事。”

    裴庭武仰头看看小密探,认出他是卖炸肉炸虾的小贩,连声向他道谢。

    裴锦瑶挣扎着想自己走,裴庭武强按住她的肩头,“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身子骨弱的很,一旦落下病根,你娘准得罚我跪砚台。”

    娘怎么舍得罚你跪砚台?

    裴锦瑶哭笑不得,望着裴庭武哭肿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娇声道:“等回去,我要吃鹤鸣楼的炒大虾,烹河豚。”

    裴庭武摸摸她的头,“好好。我置办一桌上等席面,管够吃。”顿了片刻,又问:“你怎么知道那孩子不对劲?又怎会用木簪子刺他?你不怕么?三兄妹里,数你胆子最小,……”

    裴锦瑶满脸的笑容僵住。虽说她没有天分,但哥哥姐姐捉鬼驱邪时总会带上她。遇到厉害的精怪,就顺便跟她讲一讲。她见得多听的也多。方才的邪物,是世间怨气集聚而成,又在乱葬岗里吸了不少幽魂。那孩子应该刚死不久,且生前必定受了些苦头。所以那邪物才得以顺顺利利的占了他的皮囊。

    在平常人眼中那孩子仅仅是面色差了点。可裴锦瑶终归不同于一般人。她一眼就看穿了那邪物的来历。幸而她头上有支现成的桃木簪子。而那邪物以为她不过是个孩子,并未多加提防。有吕国师在侧,裴锦瑶便毫无后顾之忧的将那邪物从肉身里逼出来。

    现在想想,确是有些后怕。

    “我……我闻到了腐尸的味儿。那个小孩脸白的吓人,身上又有味,我就猜他不是个好东西。桃木不是能辟邪么,我寻思试试倒也无妨,没想到……爹,我是不是闯祸了?”裴锦瑶眼里盈满了泪。

    裴庭武心软成了一滩水,“没、没闯祸。”抬手抚了抚裴锦瑶的额发道:“不过,此番是你运气好,没让它害了性命。以后切不可鲁莽行事,知道吗?”

    裴锦瑶温顺的点头应是。

    ……

    四里八乡的百姓们听闻福堂村闹大鬼,兴奋的不得了。三五人一伙搭着牛车赶到福堂村。凌雾山庄门前比趁墟还热闹。小密探自告奋勇帮忙招呼村民。

    “大伙儿上这处!”小密探挥动手中的白帕子,“昨儿晚上,吕国师和云道长就是在这处与那邪物大战三百回合的!你们看,地上的土都焦了……”

    “真的焦了!”

    有人蹲在地上抠土面儿,“带点回去给俺娘开开眼!”

    “对对。不能白来一趟……”

    大伙纷纷行动起来,有的干脆坐在地上,唯恐落于人后。

    小密探眼珠儿一转,解下腰间的荷包,撮了把土面放进去。

    “早知道昨晚在这儿住一宿就好了,还能看看那邪物长什么样……”

    “难看的紧,瞧上一眼十来天吃不下饭!”小密探口若悬河的讲,大伙儿如痴如醉的听。

    “……”

    多亏小密探帮衬,山庄里仍旧宁静安和。

    观中亦有几名弟子受伤。于是,吕琅决定多待三五日,待他们伤势见强再回青城观。

    裴锦瑶住在东厢房,昨夜里吃过丸药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日高三丈。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韦氏坐在床畔。翠巧和红翎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忙些什么。

    “娘!”裴锦瑶唤她。

    韦氏眼里又蓄了泪,“你这孩子看热闹看傻了?明知道那东西不是个好相与的,就不知道避一避,躲一躲么?”

    裴锦瑶抿唇不语。

    想必是裴庭武怕韦氏担心,替她遮掩过了。

    “娘,我没事了。”裴锦瑶才说两句话,就又咳了起来。翠巧忙奉上温水,红翎去灶上端药。

    裴锦瑶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道:“吕国师呢,我想当面向他道谢。”

    “吕国师和你爹在前头跟你谢伯伯叙话。”韦氏给她掖了掖被角,叹道:“你啊,还是胆子小点的好。省的我担惊受怕。”

    ……

    晌午,裴锦瑶和韦氏一块用了饭,便催促韦氏去歇午觉。她夜里睡得多,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不得劲。见外面阳光正暖,便吩咐翠巧搬来一把躺椅,裹着羊毛毯抱着手炉在外头晒太阳。翠巧守着她绣帕子。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卖炸肉的小哥吃过晌饭回城了。老爷赏了他五两银子。”

    裴锦瑶砸吧砸吧嘴,“也不知他上元节在哪摆摊……”

    “姑娘想吃炸肉,让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翠巧放下针线给她捧来一碗热水,小心翼翼的伺候她喝,“再待半刻就进屋吧。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奴婢可得挨罚呢。”

    裴锦瑶笑着应承,一抬头就见吕琅立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

    没有绿叶娇花的点缀,高高的海棠树颇有萧瑟孤寂之感。

    裴锦瑶赶紧从羊毛毯里挣脱出来,想起身给他见礼。

    吕琅大步到在她面前,温声道:“不必多礼,我来给你把把脉,看有无大碍。”说着,顺势坐在翠巧方才坐过的小杌子上,手指搭在裴锦瑶手腕。

    高人大多洒脱不羁。想来吕琅也是属于这一类的。裴锦瑶不再坚持,示意翠巧远远守着。

    “再吃几副药也就大好了。”吕琅拈须道。

    裴锦瑶微微欠身,道:“多谢吕国师。”

    “你无需言谢,只早早走了便罢。”吕国师面含笑意,眼中却有着令裴锦瑶心惊的淡漠。

    书客居阅读网址:

355 半死

    徐令达手捻胡须,“话虽如此,可刘世子心里终归有个疙瘩……”

    商在忖量片刻,犹疑道:“要不这样,就说裴神机使错断晦气星,所以才会夭折。”

    “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徐令达闷哼一声,“裴三总说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多了会夭折。这回她可是真的夭折了。”

    “对了,小的听说敬妃娘娘想找道姑进宫做场法事。”商在觑着徐令达神色,“怕切是信了有关晦气星的传言。前些时候,二姑娘时常进宫陪伴敬妃娘娘……”

    闻言,徐令达气哼哼的丢开酒盏,“复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裴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既然她想做法事,那你就帮帮她。”

    “您的意思是……趁机在背后捅她一刀?”商在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样做会不会引人怀疑?”

    “怀疑什么?”徐令达神情冷凝,“敬妃拉拢静怡无非是想让鄂国公府为其所用。就凭刘俶那个草包,我徐家为何要给他做牛做马?”

    商在微眯着眼,想了想,“既如此,小的就给敬妃娘娘好生安排。”

    徐令达神情轻松的把玩酒盏,“你看着办就是了。”

    ……

    落雪之后刮起了大风,夜里格外寒冷。

    遂安望着镜中眉头深锁的自己,悠悠叹了口气。为她卸去钗环的婢女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触怒主子。

    “原想着敬妃娘娘素日对徐二多有照拂,这次也一定会向着徐二说话。没想到,把我叫进宫里好一通教训。”遂安喋喋不休的抱怨道:“人是徐二打的,她凭什么朝我撒气。”

    婢女赶忙顺着她的话茬宽慰,“郡主,您这就是受了无妄之灾。裴神机使的婢女被县主打了一巴掌,她就要死要活。气性也太大了些。”

    话虽如此,婢女心里十分羡慕在裴神机使身边当差的下人。据说裴神机使给那俩东厂探子置田置地,平日里大赏小赏不断。

    下人受了欺负,裴神机使不但出头跟县主较劲,还进宫向陛下告状。谁不想有个这样的主子?

    可惜好人不长命,裴神机使还没及笄就要夭折了。

    当真可怜。

    遂安没有注意到婢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惋惜,“徐二鲁莽冲动。凭一时之气出手打人也就算了,说话也不过过脑子,反被裴三揪住错处。现在想想,以徐二的脾性如何能够掌管好内宅?”

    已经定了亲还能退亲?婢女不敢胡乱作答,默了默才道:“县主聪慧,慢慢学总能学的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遂安长长吐口浊气,“这些到在其次。她跟世子八字相合。”

    相合还不好?婢女转而想到裴神机使说的越是相合就会被晦气星吸走更多运势。若果真如此,那世子岂不是被县主祸害了?

    婢女将遂安长发散开,拿起牙梳一下一下梳起来,“您先别急,兴许有化解的法子。”

    “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遂安失笑,“我看裴三撑不了几天了。”

    “外面都在传裴神机使去天庭赴宴。”婢女撇撇嘴,“可真敢说。”

    “就是因为裴三快死了,神机司的人才敢胡言乱语。我看呐,他们是想给裴三挽回点颜面。毕竟被徐二气死不好听不是。”遂安嗤笑道:“在神机司当差的东厂探子也就这点本事了。我就说嘛,燕六手底下没什么得用的人。”

    “真叫您说中了,这回闹了个大笑话出来。”婢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等裴神机使咽气儿,看他们怎么圆谎。”

    ……

    窗外北风呼啸,窗内温暖如春。

    韩鹤与刘仹对面而坐,一人一壶酒边喝边聊。

    “东厂探子的鼻子一个个比狗都灵,真讨厌。”刘仹满脸不耐烦,“原想杀了佘涪嫁祸给鄂国公,竟会被他们找到破绽。岑禄一死,诸事不顺。”

    韩鹤比刘仹多吃了两杯酒,双颊泛起红晕,眼神却始终莹亮。

    “没了西厂自然少张底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知母亲看了我送进宫里的信会不会相信我们与这件事无关。”刘仹心虚的垂下眼帘,“原本打算让母亲刮目相看。没成想办砸了。”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韩鹤不似刘仹那般忐忑,“你已经是庶人了。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你错了。最坏的结果是我死,韩家死,统统都死。”刘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倘若刘俶登基,他断断不会留我性命。”

    “所以要趁现在能拔除一个算一个。”韩鹤露出讥诮的笑容,“徐家在辽东压制胡将军,在京城嚣张跋扈。陛下竟能容忍至今……”

    “他愿意忍就随他去。”刘仹猛灌几口酒,“我犯下小小不然的错事一句话就贬为庶人。徐静怡仗势欺人禁足了事。也不知谁是他亲生的。”晃晃酒壶,空空如也。刘仹伸手去抓韩鹤的酒壶。

    手伸到一半,韩鹤直接将酒壶塞进他手里,“你醉了,少喝点。”

    “我哪里会醉?”刘仹眼神迷离,呵呵笑了,“我今天太高兴了。裴三居然会被徐二气的半死,你说这事儿多有意思。”

    韩鹤想起那个分给他三五颗野葵花籽的女孩子,暗暗摇头。

    瞧着挺开朗的小姑娘怎么心眼那么窄?

    仔细想想也不稀奇,连一把葵花籽都不舍得,心眼能有多大。

    可是……她舍不得葵花籽,却舍得给底下人买田庄。

    韩鹤哑然失笑。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她就快死了。

    以后世上在没有裴神机使。

    刘仹见他垂首不语,继续说道:“池太医从裴府出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照此看来,裴三肯定活不了几天了。”

    韩鹤不愿再听有关裴三就快死的话,勉强挤出笑容,话锋一转,“东厂探子在外面盯着咱们呢。这些日子你最好少出门。”

    刘仹闷闷的应了声是。

    ……

    裴锦瑶在屋里一连憋了三天。跟老文打叶子牌输了好几匣子董糖。气得她跳脚。

    “老文,你就直说,到底怎么着你才能放过我的糖?”

    老文俩眼盯着自己的牌,拍拍手边放糖的匣子,“裴神机使,您就别想美事了。您有多少,我赢多少。”

    书客居阅读网址:

356

    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

    韦氏并不点破,另派了半夏和半秋这对会功夫的姐妹护着。一行人乘着车去往小南门外的石榴街。

    这条街上最有名的当属顺来茶楼。

    半夏熟门熟路的要了个视野极佳的雅间,点了满满一桌好茶好点心,又大大方方的打赏了茶博士。

    翠巧看的有些发慌。她以前跟着裴锦瑶窝在院子里,等闲不出门。与半夏相比高下立现。她暗自观察半夏如何行事,默默记在心里。

    “也不知道是谁,硬把六月飞雪往岑立身上扯。随便弄几句似是而非,狗屁不通的谶语,大理寺就给翻案?可笑之极!”楼下有个大嗓门儿说道。

    裴锦瑶示意半夏打开窗,循声望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布衣男子。看样子像是读过几年书,语调激昂颇有些愤愤不平。

    “不就是有人想浑水摸鱼么!”说话的是位老者,慈眉善目,神态平和,眉宇间透出几分睿智。

    话一出口,不少人附和。

    “就是的。霍乃菁的案子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有人死揪着不放。”

    “说岑立冤,那霍乃菁就不冤了?他要是活着,现在也就三十岁吧。往少了说,还有二十年寿呢。姓岑的作孽哟!”老者又说道。

    裴锦瑶不悦的扁扁嘴。

    全带偏了!

    本该是示警的谶语,居然全都去讨论该不该查明岑立的死因上了。

    也不知是谁在后头发力。

    ……

    裴锦瑶隔壁的雅间里,刘桐两指拈着桃圈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

    石竹笑眯眯的指着那慈眉善目的老者说道:“爷,闵公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啊。”

    “闵公有分寸。”刘桐吃完桃圈,啜了口茶,问道:“东厂把抓的那些人全放了?”

    “嗯,放了。不放也不行啊。光是一顿早饭就吃进好些椒盐饼了。”石竹乐得手舞足蹈,“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爷,您是没看见,东厂门口的石狮子现在都是黑着脸的!”

    刘桐哈哈大笑,“这么说明督主的脸岂不是更黑。”

    石竹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么。您想啊,白忙一场不算,还不敢呲牙,受的委屈都得憋心里。这要是憋的多了,还不憋成内伤了?”

    “他的日子不好过。”刘桐又拈一枚桃圈,“以后,会越来越不好过。”

    下面的人还在争论不休。

    “冤不冤的也是他自尽。岑立没杀他。两人之前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再说,岑家都家破人亡了。一命抵好几条命,也够本儿了。”

    话音刚落,长着两道一字长眉的壮汉大声反驳,“说什么一条命抵好几条命,霍乃菁要是你的子侄,你还能这般冷酷无情吗?”

    老者吮着卤鸭舌,含混不清的说道:“十二岁的小倌儿懂得什么你情我愿?他为了活命,不敢不愿呐!”

    布衣男子抡起拳头重重锤在桌上,“挨千刀的岑立!还不知祸害了多少个霍乃菁!”

    立刻有人跳出来说道,“岑立死有余辜!”

    “你们一个个的正气凛然的说岑立该死。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罪不及妻女。他女儿都出嫁了,却被夫家休弃,世人又不容她。她这才吞金死的。”

    许是对弱者有着天生的同情心。大伙都沉默了。

    一字眉冷哼一声,沉声发问:“你们怎么不想想霍乃菁也是好人家的儿郎,他如何沦为岑立的玩物的?”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隐情?

    好多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字眉却不说话了,闷头剥蚕豆吃。

    片刻静默之后,有人忍不住了,“为什么啊?你倒是说啊。这弄得不上不下的,诚心让人难受嘛不是……”

    “难不成是岑立使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老者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若果真如此,霍小倌儿也是够烈性的。”

    岂止烈性。委身于仇人六年,以血肉之躯拼出条血路,令得朝廷命官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可不是一般人。

    一字眉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梢,旋即向老者拱拱手,“丈人猜得不错。我与那霍家原是近邻,住在刺槐胡同。霍乃菁上头还有位兄长,是块读书的料子。霍家大哥在外做工,霍家嫂子做绣活贴补家用,供霍大郎读书。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谁料想有一日霍大郎下学途中不见了。霍家大哥为了找儿子,整个京城都寻遍了。到后来仍旧一无所获。霍家嫂子一病不起,两三个月的功夫人就没了。可怜她肚子里还有怀了八个月的娃娃。一尸两命啊!那会人霍乃菁也就这么高……”一字眉抬手比了比,“霍大哥办完丧事将霍乃菁交给本家叔伯照看,变卖家产往外乡去寻。那本家叔伯也是个黑心的,见霍家大哥一整年没有音信,就将霍乃菁卖给人牙子……”

    有人忙问:“他怎么敢卖别人的儿子,那霍家大哥还不找他拼命?”

    “拼不了啊!霍家大哥死在回乡的路上了。”一字眉眼里泛起水光,“霍乃菁后来查明了自家大哥的下落。原来是岑立见霍大郎生的漂亮,就命人将其诱骗了去。霍家大郎跟霍乃菁一样,都是烈性的。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岑立见闹出人命,就让人把霍家大郎草草埋了。你们说,岑立该不该死?”

    有人质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乃菁死前来我家了一趟。他跟着岑立五六年,前因后果查的清清楚楚。我问他是不是想告岑立,他说指定赢不了,不告。”一字眉眼角滑下一滴泪,曲起食指抿了抿,颤声道:“怪我啊,怪我胆子小!明知他冤,当初抓了岑立那狗东西的时候就该站出来为他为霍家说句话。可,可我害怕啊!”说着伏在桌上痛哭流涕。

    大伙儿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也不怪一字眉害怕。吏部尚书在百姓眼中那是了不得的大官。万一说了出来没能将岑立定罪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怎么办。况且,只是邻居又不是血亲。犯不上拿命去搏。

    翠巧听得眼泪汪汪,“想不到霍乃菁的命这么苦。”

    书客居阅读网址:

357 天赋

    “面子不能当饭吃不是。”小密探低下头喝了口水,“鲁婉到在京城之后不知怎的搭上了遂安郡主。”

    老文愤愤道:“她二人可说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裴锦瑶一手拄着下巴,一手轻敲桌面,眉头深锁,“我觉得姓康的似乎没那么简单。”转而看向小密探,“阿发,你查他查的越仔细越好。”

    小密探重重点头,“小的省得。”

    “还有件事……”裴锦瑶沉吟片刻,“我去‘赴宴’是时候回来了。”

    “徐二那边……您不再等两天吗?”老文小声咕哝,“万一那道符好用了呢。”

    山鼠精嗯了声,“是啊,您别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万一没用,岂不是白白浪费大好光阴?”裴锦瑶撇撇嘴,“就快过年了,衙门封印,置办年货,还有我舅舅过些日子就到京城了。好多事儿等着我忙。”

    “衙门封印?”山鼠精大为不解的看向小密探,“咱们神机司还有官印?”这可真稀奇,它从来没见过。

    小密探横它一眼,“裴神机使用不着那玩意儿。全凭真本事!”

    老文极为认同的点点头,“就是,神机司唯一神机使可不是靠吹牛皮吹出来的。”

    山鼠精眨巴眨巴眼。它怎么觉着老文叔和阿发领班就是在吹牛皮。

    裴锦瑶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呀,你们不要这样说嘛。怪难为情的。”

    裴神机使还知道难为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山鼠精从匣子里拿了块糖啃着吃。老文叔和阿发领班要是知道她派它偷看燕督主更衣,怕是下巴都要跌到脚面上。

    老文和小密探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几句。裴锦瑶拍板定音,“明晚我就‘醒’,到时候弄的热闹点。”

    “对对,应该热闹。”老文给小密探使个眼色,“我在书上看过,从天庭回来都有仙音仙乐,还撒花什么呢。别人有的,咱们裴神机使也得有。”

    小密探一拍胸脯,“成!这事交给小的。管保您热热闹闹,绝对不丢面儿。”

    ……

    徐静怡雷打不动天不亮就起来练功。

    晨曦微露,徐静怡收势时,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热汗。婢女赶忙跑过去,给她披上斗篷,“姑娘,外头冷快回屋里暖和暖和。”

    徐静怡哈哈笑了,“你看我这一脑门子的汗,哪里会冷。”

    “翻过年您就出阁了……”婢女规劝道:“决不能大意。”

    徐静怡面颊愈发红了,“浑说什么。还有大半年呢,整天挂在嘴边叫人听了去像什么样子。”说着,快步上了台阶。

    婢女含笑追着她跑,“姑娘,您慢点,等等……”

    话未说完,就见徐静怡直挺挺栽倒在地,婢女大惊失色,尖叫起来,“姑娘,姑娘……”

    ……

    裴锦瑶清早醒来赖在床上不想起。翠巧伺候她净面用饭,又把新裁的衫子一件件从箱笼里取出挂在桁架上给她挑选。

    “姑娘,这件水蓝色的好看,您看这花儿绣的多精巧。还掺了银丝线。”翠巧的脸抹了池太医的药膏果然两天痊愈。而且,比以前还要白净。

    裴锦瑶趴在床沿,两手托着下巴,“太寡淡了。”

    翠巧把桁架上的衣裳抱走,眨眼功夫又换上一套,“鹅黄色衬的您肤白。”

    “白是白,显得太娇弱。”裴锦瑶坐直身子,“我现在是神机使。得气派点,威严点。”

    气派点,威严点?

    翠巧抿着唇,咕哝一句,“那就只能穿官服了。”

    裴锦瑶闷闷吐口浊气,“算了,就水蓝的吧。”

    翠巧嗯了声,欢欢喜喜的去拿衣裳。

    “裴神机使,裴神机使!”小密探站在门口焦急的唤道:“出事了!”

    闻言,裴锦瑶赶紧下床趿拉着软底鞋,“快进来,快进来。”

    小密探掀起帘子露出半张笑脸,“天大的好事。”见裴锦瑶披散着头发,衣着整齐便闪身进来,“鄂国公府请大夫了。”

    “是吗?”裴锦瑶大喜过望,“徐二不行了?”

    “应该是她。老文叔亲自打探去了。很快就有回音儿。”小密探拿起梳子,“小的给您梳妆打扮。出了这等天大的好事您更得捯饬的漂漂亮亮。”

    裴锦瑶乖乖坐在锦杌上一动不动,“多抹点胭脂,越喜性越好。”

    小密探脆生生应是,手指灵活的给裴锦瑶梳了个双丫髻。

    上好妆,裴锦瑶换上那套水蓝色的衫裙原地转了两圈,“怎么样,美不美?”

    “美!”小密探和翠巧异口同声。

    老文一进屋就瞧见了妆容整齐,满头珠翠,像是提前穿上过年衣裳的裴锦瑶,“小的敢打包票,定是徐二出了事。”

    裴锦瑶抓了把瓜子,“你慢慢说。”

    “鄂国公府把城里有名的大夫都请去了。太医院也没落下。鄂国公派人去将相熟的几位太医请回府里。大夫都进徐静怡院子里了。”老文乐得恨不能一蹦三尺高,“您的符好使!”

    “想不到我第一次害人就如此顺利。”裴锦瑶摇头叹息,“看来我在这方面有天赋。”

    小密探和老文对视一眼。裴神机使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是总把斩妖除魔,护佑百姓挂在嘴边吗?怎么绕着绕着把自己绕到害人那堆儿里了。

    “兴许您也是误打误撞。”老文给小密探递个眼色。

    小密探接道:“一次成功不代表次次成功。可您每次救人都很灵啊。要是这么算的话,您您就是天生斩妖除魔,忽悠百姓的术士。”

    老文暗暗挑起大拇哥。还是阿发机灵。这要换成小耗子,他就是把眼珠子挤掉了,它也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

    裴锦瑶理理颈上挂着的璎珞,“既然鄂国公府把全城都惊动了,我不去瞧瞧总归说不过去。”

    “您先别急。小的安排了一场好戏。”小密探起身往外走,“徐府愁云惨雾,裴府载歌载舞才对得起他。”

    老文给裴锦瑶斟上香茶,“为这事儿阿发忙活大半宿,您就瞧好吧。”

    ……

    仪风帝下了早朝困乏难当,强撑着与沈惟庸商议一阵政事便挥退众人斜依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

    朦朦胧胧,将睡未睡之际,耳边响起缥缈仙音。

358 仙音

    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

    任东阳扁扁嘴,道:“我实在是不想看您受冷遇。想当年,您多风光……”

    这话倒是真的。他就像先帝的影子,先帝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与那时相比,吕琅的确算是落魄了。

    不过吕琅无心细究从前,默了默,问道:“后宫之中,可进了新人?”

    好端端的问这作甚?转念又想,兴许吕国师想让宫里得宠的贵人帮他美言几句吧。倒也是个办法。任东阳思量片刻,回道:“胡总兵的侄女旧年刚晋了位份,陛下一个月有五六日都在她那处盘桓。”

    吕琅知他会错了意,便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道:“这是武当太和茶,虽不及五指峰的上洞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任东阳神情一肃,上洞茶有市无价,宫里每年也只得三斤左右。太和茶虽不比上洞茶金贵,却是得和南岩宫有些交情才能买到。这与青城观早已衰败的传言极不相符。

    他兀自忖量的当儿,邱将离在外焦急的叩门,“师父,师父,不好了。”顿了两息,等不及吕琅开门,竹筒倒豆子似得说道:“先前云师叔去长乐村捉鬼,那家的主母初一咽了气……她儿子使人抬着棺椁堵在咱们庄子门口,一个劲儿的撒纸钱……”

    吕琅面沉似水,哐当一声扯开屋门,问道:“他们要干什么?”

    邱将离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他、他让师叔磕头认罪。”

    “认罪?人死了跟云道长有何关系?”任东阳摆起了朝廷命官的款儿,抖抖衣袍到在吕琅身侧站定,“此事就由我来处置吧。”说着,解下腰间悬着的私印递给邱将离,“你从后门出去,到怀柔县找宋恒宋县令。让他带衙差过来。”

    吕琅抬眼望望晦暗的天际,低声喃喃,“邪气弥漫,那是个邪物。”扬手将私印推回给任东阳,道:“无需兴师动众。更何况,衙门的人来了也是添乱。”

    话音落下,邱将离面色微变。

    邪物……

    任东阳默了默,道:“怀柔县也有术士,可以叫他们过来帮忙……”

    自打没了神机司,降妖捉鬼的差事就落到了各地道观的头上。有的县衙也会招揽几个民间术士,以备不时之需。但质素良莠不齐,应付小妖小怪还成,邪物之类的就力不从心了。

    吕琅闷哼一声,“那邪物儿已经成了气候。将离,你与云师弟在院中布阵,我去将它引来!以免伤了村里的百姓!”说罢,拿起拂尘大步向门口走去。邱将离沉声应是。

    任东阳激灵灵打个冷战,哑着嗓儿喊:“等……等等我,等等我。”声音抖得厉害。

    ……

    裴锦瑶穿着竹绿箭袖,一把乌黑的长发拢在头顶,中间插一根桃木簪。她会骑马,可裴锦瑶不会,裴庭武就让她与裴瑥共乘一骑。

    到在凌雾山庄时,天已经黑透了。山庄门前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裴瑥叮嘱裴锦瑶,“咱就在这儿等会,你要是饿了,褡裢里有炒豆,先吃点垫垫。”

    裴锦瑶不依,揪住裴瑥的斗篷从马背上滑下去,“我去瞧瞧怎么回事。”她仗着身形瘦小,泥鳅似得挤进人群中,三晃两晃,晃到了最前边。

    裴瑥想抓没抓住,只得抻长脖子盯紧裴锦瑶的背影。裴庭武催马过来,拍拍裴瑥的肩,莫可奈何的笑道:“她现在淘气的很,也不知随了谁……”

    裴瑫凑过来,小声说:“随我,随我。”

    裴庭武翻个白眼,裴瑥也跟着翻个白眼。

    黑漆楠木棺在火把的映衬下,泛着阴寒寒的幽光。身穿丧服的孩子站在棺材前,朗声道:“我爹出门在外,家里只有俩管事支应着……城里有名的大夫请遍了,都说娘不是病,他们治不了。可那天云道长捉完鬼就走了,连符水都没施舍一碗。倘若那天云道长给我娘一碗符水,说不定能多撑几天,赶得及与我爹见上一面。云道长见死不救,我却不想为难他。给我娘磕个头,我就不追究了,等我爹回来,给娘寻一块风水宝地下葬就是……”

    八。。九岁的孩子模样古怪,说出的话又实在不像无知小儿,不由得让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裴锦瑶看了那孩子片刻,转而将视线投向站在门前的道长身上。他面色粉润,须发皆白,从外表看不出实际年龄。裴锦瑶猜他六十多快七十了。他单手负在身后,目光平和,自有一股出尘高洁之气。这位应该就是吕国师了。裴锦瑶暗想。

    吕琅闻言,微微一笑,对那孩子说道:“你们来的不巧,打完醮云师弟先行赶回观中了。我这就命人把他叫来。你们赶路也累了,先进庄子歇息片刻。等云师弟来了,咱们再说不迟。”

    那孩子嘟着嘴想了片刻,道:“要是我进了庄子,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命出来。”

    王大力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咕哝,“这娃儿难缠的紧啊。”

    小密探闷哼一声,“他可不像是个小娃儿。”

    胡老戆俩手揣在袖笼里,“看看,先看看再说。”

    赵四彪扯嗓子喊:“青城观又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你怕什么?”

    随即有人附和,“就是,就是!”

    那孩子扭过脸,哀声嚷道:“叔叔伯伯可怜可怜我这幼年丧母的小子吧。我不求你们说句公道话,只求你们能给我做个见证。云道长给我娘磕完头我就走,绝不胡搅蛮缠。”

    众人纷纷住了声息。

    任东阳一双眼紧紧盯着棺材,低声发问:“国、国师,那邪物不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吧?”

    吕琅摇头,“看来他铁了心要拉上无辜的百姓当垫背!”

    “那您有几成把握既不伤人,又能制住那邪物。”

    “七成吧。”吕琅沉声道。

    说七成是谦虚。他和云海月联手,有九成九的把握。

    “你信不过青城观没关系,今儿晚上你跟我回缀虹阁歇宿便是。”裴锦瑶向前迈了两步,笑意妍妍,“大伙儿累一天了。都回去睡吧,明儿早上再来。”

    那孩子一愣。他没想到有人半道出来搅局。且还是个娇娇软软,朱唇皓齿的小姑娘。

359 吓着

    裴锦瑶晶亮的大眼瞪得滚圆,“怎么会没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有那等不开眼的憨货妒忌我小裴。”

    说谁是憨货?商在面色一沉。

    裴锦瑶眼波一横,扫向商在,眨巴眨巴眼,“我骂那玩意儿憨货,商公好像不高兴。”

    商在呵呵干笑,“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裴神机使能去天庭赴宴,着实令人羡慕。”

    “您随意羡慕羡慕就好,千万别妒忌。否则,您就是憨货了。”说罢,裴锦瑶哈哈地笑起来。

    商在面上皮笑肉不笑,心里问候裴家祖宗十八代。

    徐令达深沉的目光在裴锦瑶脸上停顿片刻,“裴神机使究竟所为何事?”

    裴锦瑶掏出纤尘不染的白帕子掩着嘴,大大眼睛里满是吃惊,“没事不能来找您说说话么?”

    裴三哪里是说话,分明是想气死他们。

    商在叹息道:“裴神机使有所不知,县主身体抱恙,国公爷担着心呢。实在是没有闲情陪您叙话。您看……”

    裴锦瑶长长的哦了声,“县主病了呀。怪不得贵府一股子当归炖鸡的味儿。我还以为进了药膳馆子呢。”

    徐令达颔下胡须跳几跳。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徐静怡跟裴三对上的时候绷不住劲儿了。

    “诶,不对啊。”裴锦瑶疑惑的眨巴眨巴眼,“县主前几天好好的呀。中气十足,出手果决,活脱脱一头勇猛雌虎。陛下罚她禁足才两三天就病倒了?”

    原本以为裴三发现了商在所图,来此兴师问罪。可她从进门到现在没说一句正经话儿。就在刚刚,裴三居然骂静怡是母大虫!真真岂有此理。徐令达板起脸孔,冷声道:“送客!”

    商在如释重负的舒口气,“裴神机使,请吧。”

    “啧啧,说不上两句话就急赤白脸的撵客。您这国公府不敌药膳馆子。”裴锦瑶缓缓起身,“恕我直言,就您这待客之道,国公府迟早得黄。”

    “裴三!”徐令达拍案而起,一双喷火怒目瞪着裴锦瑶,“几次三番出言无状,这就是裴神机使的做客之道?”

    裴锦瑶浅笑盈盈与徐令达对视,“我说的都是实情,您听不惯在所难免。毕竟忠言逆耳嘛。”

    去她的忠言逆耳。

    徐令达不想再跟裴锦瑶多说半个字。

    “存义,送客!”

    商在讥诮一笑,“裴神机使,您快请吧。”他可以肯定裴锦瑶没戴那道符咒。至于为什么没戴却又在宫门前吐血昏迷……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以裴三的聪明劲儿,想套话基本不可能。

    不但不可能,没准儿还会被裴三气个好歹。

    怒发冲冠的国公爷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走就走。”裴锦瑶倨傲的抬起下巴,边走边说,“徐二没救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嗯?裴三何出此言?徐令达沉声喝道:“慢着!”

    裴锦瑶扭脸看向徐令达,“国公爷叫我?”

    “正是。”徐令达前一刻还在生气,下一刻却要摆出淡然的神情,五官扭曲成了令人发笑的模样。裴锦瑶噗嗤一声乐了,“您让我慢我就慢,那多没面子。我偏要快。”说着迈步就走。她穿着裙子,步子迈不大但是真的很快。眨眼功夫就到在门口,徐令达在后边追着喊,“裴神机使把话说明白。静怡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你说她没救,是不是你能救,却又见死不救?”

    老文满脸警惕的护着裴锦瑶出了房门。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会知道徐二得了什么病。”裴锦瑶转回身,睨着鄂国公正气凛然的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送国公爷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徐家的运势到头儿了。”

    霎时间,徐令达羞愤难当,深吸几口气,伸手指向裴锦瑶,“裴三!你欺人太甚!”

    裴锦瑶眸光清冷,声音更冷,“我欺人太甚?你鄂国公用巫蛊之术害我就不算欺负人了?怎么着,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还是仗着徐家军功认为弄死一个从八品神机使就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老徐,我实话跟你说吧,虽然我不是硬茬子,但也绝对不软。你要是认为小裴可欺,那是你有眼不识金镶钻儿。”

    裴锦瑶说的每一个字都宛如重锤击打着商在和徐令达的神经。

    她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此时此刻,她在用她的方式向他们报复。

    徐令达瞳仁儿一缩,冲口而出,“静怡的病是你动的手脚?”

    裴锦瑶轻摇头,慢摊手,“不是我。身为神机使当以斩妖除魔,护佑百姓为己任,我怎会害人性命?”扬起下巴,指向商在,“是他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报去。”

    商在连声高呼“冤枉”。徐静怡也是他的主子,他怎么能做出谋害主子的事。

    “你们家的事儿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这外人就是来给你们提个醒儿。”裴锦瑶倨傲的睖了睖商在和徐令达,带着老文走出徐府的大门。

    上了车,裴锦瑶后怕的拍拍胸口,“可把我吓着了。老徐那双眼睛瞪的比玫瑰饼还大。啧啧,这老头儿天赋异禀,是个厉害的主儿。”

    “武将身上带杀气。”小密探给裴锦瑶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您压压惊。”

    裴锦瑶捧起杯子,“头先我在鄂国公府把第二股风儿吹出去了。”

    在人家家里吹风儿?这……能出得了二进院子么?

    “回头你命人……”裴锦瑶清清喉咙,“就那个叫阿泰的漂亮小小子再在茶馆酒肆什么的说一说。”

    裴神机使不止记住阿泰的名字记住他的长相,还特特点名阿泰办差事。

    漂亮小小子……听着怎么跟市井混混儿叫人家“漂亮小媳妇”似的。

    小密探心里咯噔一声。他这个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的唯一小密探地位不保啊。

    “您吹的什么风儿,跟小的说说。”小密探殷勤的打开一包炒豆递给裴锦瑶,“您先吃豆儿。”

    裴锦瑶笑嘻嘻的接了,捏两颗舔进嘴里嚼起来,“徐家的运势到头了,所以徐静怡才会夭折。”

    小密探大吃一惊,“您在徐府里待了这么点功夫,徐二就折了?”

    裴神机使没说错,她果然有害人的天赋。

    书客居阅读网址:

360 可是

    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写完替换。

    吴大做炊饼的手艺是祖传的。在清河县小有名气。听说京城有个叫愚叟的老饕,著书记录美食美味。

    吴大对自家祖传的手艺相当有自信。只要愚叟尝过他的炊饼,一定会写在书里。吴家的炊饼名扬天下,也算是对先祖的一点慰藉。于是,吴大带着妻儿老母一路卖炊饼一路到在了京城。可惜等他到了,愚叟的《寿春趣谈》都印制成册了。

    回乡又是一大笔盘川,吴大思来想去在城外的长乐村赁个小院,老母和妻子在家养几只鸡,几只鸭,种点菜蔬。吴大还是继续卖炊饼养家糊口。

    吴大的炊饼香软饱腹,有不少回头客。平常这个时候早就卖完回家了,今儿是腊八,清早下雪进城时耽搁了一会儿,卖到现在担子里还剩二十来个。

    天儿真冷啊!再捱一会儿去肉铺切二斤羊肉,晚上汆丸子!吴大暗自想道。抬起眼帘,就见不远处有个小道姑,正跟几个小孩子说话。

    小道姑嘴巴动一动,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些小孩儿摇头晃脑的跟着学一句。

    “有点意思……”吴大呵呵乐了。

    不多时,小道姑满意的点点头,那群孩子一哄而散。

    人都走了,没得看了。

    吴大跺跺脚,两手揣在袖筒里,扬声吆喝,“炊饼,好吃的炊饼。”

    “老板,五个炊饼。”声儿脆甜脆甜。

    扭头一看,哟,是那个小道姑。

    吴大麻利的拣了六个炊饼搁在油纸上,“今儿个天冷想早点收摊,俺多送你一个。”

    裴锦瑶笑眯眯的道了谢接过炊饼,却不急着走,把包袱挎在胳膊上,跟吴大聊了起来。

    “听口音老板不是本地人。”

    “嗯,俺老家在清河县。”

    裴锦瑶咬一口饼,含混不清的赞道:“好吃!”

    吴大腼腆的笑了。小道姑会吃的紧。瞧着瘦瘦小小的,准是个挑嘴的孩子。应该多送她两个。

    “冬天这么冷,怎么不弄间铺子,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裴锦瑶又咬一口饼。

    “京城的铺面贵的哩。俺一家老小住在长乐村。”吴大遥遥指向城外,“种点菜,养鸡养鸭,翻过年养头奶羊。等手头宽裕了,俺就把小宝送去读书。别像俺似得,大字都不识一个。”

    裴锦瑶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应是。

    有人愿意听,吴大有点收不住了,“俺是奔着钱老先生来的。卖糖葫芦的老金在书里占了窄窄的一小条,生意就红火的不像话。俺要是早来两年,说不定也能挣下间铺面呢。”

    “五十两银子够买间铺子么?”

    “够!”吴大重重点头。

    “你帮我个忙,过完年就能如愿以偿。”裴锦瑶好看的丹凤眼弯成两道月牙。

    吴大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愣了半晌,满脸戒备的发问:“怎,怎么帮?”

    “我这有封信,三日之内会有人来取。人来了,你跟他要五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信。若问你话,你就照实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半点不要隐瞒,也不要添油加醋。但这封信你不能偷看,也不能跟人提及,家里人也不行。”女孩子水葱似得手指纤细修长,封了火漆的信封托在掌上,吴大愣神的当儿,一锭闪着银光的元宝跃入眼帘,“这是十两银子,当是定钱。”

    五十两加十两就是六十两了!吴大连连摆手,“太多了,太多了!”

    “这信关乎我的身家性命,十两银子不多。”裴锦瑶严肃极了。吴大也跟着郑重起来,“必定不负仙姑所托。”

    双手接过信和元宝,吴大的眼眶莫名的有些炙热。裴锦瑶弯下腰,向吴大深施一礼,道声“多谢”便洒然离去。

    裹在宽袍大袖下的瘦小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吴大才收回视线。

    哎呦我的天!忘了问小道姑取信的人长啥样了!吴大苦着脸。这、这如何是好啊?!凉凉的银锭子烫的手疼。

    ……

    裴锦瑶按原路疾步返回,在僻静处脱下棉袍用包袱皮包了,披上棉斗篷兜好风帽,从后巷拐出来,见街边有一女子带着个两三岁的孩子乞讨,隆冬时节,她俩穿着破烂的夹衣,手脸生了冻疮瞧着很是骇人。裴锦瑶掏出几块碎银,连炊饼带棉袍一并给了她。

    那女子千恩万谢,小心翼翼藏起银子,抖抖索索的解开包袱皮把棉袍裹在身上,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的走了。

    裴锦瑶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心底泛酸。

    到在撷金阁的前门,肖大掌柜送走两位贵客,方才领裴锦瑶去西间的小丫头慌里慌张的跑来报说:“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裴三姑娘不见……”

    裴三姑娘不要她伺候,她就去厨房躲懒顺便吃了好几块客人剩下的点心,吃饱喝足打了个盹儿才想起裴三姑娘这茬儿。去西间一看,半个人影儿都没有。铺子里外都找遍了,又问了其他人都说没见着裴三姑娘,也没见裴家的马车来接。人是她跟丢的,万一裴三姑娘有个闪失,她可担不起这个责。

    话说到一半,就见裴锦瑶笑嘻嘻在她们面前站定,“方才我见你们都忙着就出来透透气。没与你们知会一声,是我的不是。”

    小丫头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不求别的,只要这位小财神没事就行。

    肖大掌柜哈哈笑了,”裴三姑娘活泼趣致”之类的好听话说了一箩筐,又请裴锦瑶进去坐会儿。

    好在这时翠巧和老孙都回来了,将她先前买的头面等物搬到车上,一行人打道回府。

    上了车,裴锦瑶长舒口气,又说自己不小心勾乱了发髻,让她梳回原样。

    翠巧心有疑惑却没发问。

    ……

    夜幕四合,凛冽的北风像是锋利的钢刀,撕扯着范璞宽大的袍袖。他不以为意,拎着陶罐,悠哉悠哉的在寿春园门口站定,不叩门,只嚷嚷着:“我来啦!”

    话音刚刚落下,大门便敞开,阍人道:“范先生快请进来。我家老太爷等候多时了。”

    范璞随意的摆摆手,道:“我自去寻他。”

    阍人晓得他的脾气,伺候的太周全反倒落埋怨。便不与他客套,道了声谢回倒座房吃酒暖身去了。

    书客居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