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为凰:暴君的一等贤妃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11章 殿下,不要再找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回头一看,是寝宫的房梁在大火中坍塌了。

    火焰忽的一下蹿了半天高,一下子映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只有祝烽的眼瞳仍旧是冰冷的,漆黑的。他看着这一幕,交泰殿在大火中变成平地,然后回过头去,冷冷吩咐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关起来听候发落!”

    “是。”

    那些护卫应声,急忙上前将这些人都赶走,而其中一个护卫的头领倒是极有眼色,上前来道:“殿下,她——”

    是指的南烟。

    南烟也回头看向他,祝烽只沉默了一下,便说道:“找一个房间,先把她关起来。”

    “是。”

    那护卫立刻上前来,却并没有像驱赶其他那些人那样动手,只对南烟说道:“走吧。”

    南烟也不知所措,但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便低下头,跟着那护卫走了。

    一直目送他们离开,背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鹤衣才轻轻的笑了一声。

    祝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可笑的?”

    “没什么,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少笑。”

    “是。”

    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可是那双温和的眼睛里却仍旧透着一点笑意,毕竟跟在祝烽身边已经数年,对于这位性情暴躁,甚至有些冷酷嗜杀的燕王殿下,鹤衣还是非常的了解的。

    刚刚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子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显然是起了一些作用了,否则,他早就一刀杀了那个小女子,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更不可能,让人“找一个房间”把她关起来,显然,是另有它意。

    有趣,真的有趣。

    因为知道燕王嗜杀,也生怕他攻入皇城之后真的杀得血流成河,他在用兵之前就已经对燕王殿下多加劝阻,甚至燕王妃也千叮万嘱,可是今夜过来一路看到仍旧是尸横遍野,刚刚那一刻,若是在平时,那些人只怕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

    不过,那个小女子的一番话,竟然真的让那些人活下来了。

    鹤衣忍不住又往前看了一眼,虽然她的背影,早已经融入到了夜色当中。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祝烽冷冷的声音:“你到底来干什么?”

    鹤衣回过头去,说道:“听说殿下还在派人四处寻找皇帝的下落。”

    “不错。”

    “殿下一定要找到他吗?”

    “鹤衣,你是在逗本王发笑吗?”祝烽冷冷的说道:“你应该很清楚,今夜若是找不到他,对本王,对本王今夜的行动会有多大的影响。”

    鹤衣道:“就像刚刚那一位所说,只怕殿下要留下的——”

    祝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没有再说下去。

    的确,若真的找不到皇帝,今夜的行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叛乱,不管祝烽杀不杀那些人,他的这个恶名,是洗不清了。

    鹤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其实,贫道过来,也是想要劝殿下一句。”

    “什么?”

    “殿下,不要再找了。”

第12章 每一处针对的,都是自己

    “什么?”

    一听到他这句话,祝烽那表情匮乏的脸上立刻露出了阴沉的神情,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贫道自然知道。殿下今夜闯入皇城,一路屠戮,就是为了寻找他,可是贫道要说的是,殿下今夜是找不到皇帝陛下的。”

    祝烽眯起里眼睛露出了危险的神情:“为什么?”

    鹤衣说道:“殿下自认,比高皇帝如何?”

    “……”

    祝烽的脸色微微一沉。

    已经很久,太久,没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提起高皇帝了,似乎自从自己从北平起兵以来,所有人就默契的,刻意的回避了这个话题,没想到这个时候,鹤衣却又一次提起了已经故去的父皇。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高皇帝一生金戈铁马,纵横万里,为我朝开创不世之基业。本王,未能望其项背。”

    鹤衣轻轻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高皇帝可知,殿下会有今日之举?”

    祝烽的脸色又是一沉。

    高皇帝——他当然知道,若他不知道,又怎么会在传位给皇太孙之前,就把自己调往疾苦严寒的北平,让自己镇守边关,与倓国交战无暇他顾;又怎么会在他宾天之后颁布诏令,不允许自己和其他几位兄弟入朝吊唁;又怎么会在金陵城外部下那么多的防护,每一处针对的,都是自己。

    他,大概一早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

    听见他长叹一声,知是默认,鹤衣便说道:“既然,高皇帝英明神武,早知殿下雄才大略,不甘屈于人下,定有今日之争,那他又如何能放心得下,自己传位的皇太孙呢?”

    祝烽的眉头一蹙:“你的意思是,皇考会早做安排,助他反击本王?”

    鹤衣摇了摇头,道:“反击,未能。”

    “……”

    “以殿下的武功韬略,当今皇上难以望其项背,即便有高皇帝的相助,贫道想,他也不可能再做出反抗了。”

    “那你的意思是——”

    “贫道认为,高皇帝会想办法保护他。”

    “……”

    “甚至可能,现在他已经不再皇城内了。”

    祝烽的心忽的沉了下去。

    自从数月前他在北平燕王府起兵,鹤衣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其实更早,在更早的时候,这个看似不沾染人间烟火的道士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是他的智囊,这一路行来,也有太多的事应证了这个人的聪慧和通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是自己不可或缺的智囊。

    而现在,他竟然说,自己是找不到皇帝的。

    甚至,自己的那个皇帝侄儿已经不在皇城内了。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找不到他,那今晚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叛乱,千百年后,史书对他祝烽的记载,也就是一个叛臣逆贼!

    他一咬牙:“绝对不可以!”

    “殿下!”

    “去找,继续给本王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到!”

    见他这样,鹤衣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跑过来一个护卫,气喘吁吁的说道:“殿下,找到了,找到了!”

第13章 他,真的死了吗?

    祝烽的神情一凛:“什么?”

    那护卫道:“殿下,就在紫宸宫那边,找到皇帝了!”

    祝烽立刻回头看了鹤衣一眼,鹤衣的眉头也微微的蹙了一下,两个人这样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立刻疾步往紫宸宫那边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是紧绷的气氛里却分明能感觉到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最靠近皇宫北门的紫宸宫,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还有人往里面浇水,一阵焦臭味迎面扑来。

    一见祝烽过来,那些护卫纷纷上前:“殿下。”

    祝烽看着那一片废墟,皱了一下眉头:“人呢?”

    其中一个护卫的首领上前来,他的脸上还沾染着一些煤灰,说道:“殿下,就在里面。”

    “带本王过去。”

    “是。”

    说完,那人便小心翼翼的在前方引路,祝烽和鹤衣慢慢的往里走,虽然大火已经扑灭,但炽热的温度未退,才走进去几步,衣角就被灼成焦黑了。

    走到最里面,才发现有一具焦黑的尸体躺在地上。

    祝烽的眉头一皱:“这——”

    那护卫头领立刻道:“殿下,就是他了。”

    “……”

    祝烽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走上前去,这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完全辨认不出到底是谁,可是当他走近看时,才发现,还有一点衣角,似乎是压在身下,所以没有被完全的烧焦。

    而那一点衣角,是明黄色的。

    这宫里,这天下,能穿明黄色的,只有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皇帝。

    这就是皇帝?

    祝烽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具焦黑的尸体,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却也是在心里问着自己,这,真的就是皇帝?

    自己的侄儿,那个被皇考寄予重托的皇太孙,登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削藩,想要压制这几个叔父的皇帝,做出一副大展拳脚的样子,想要缔造盛世的那个皇帝。

    如今,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慢慢的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仔细的辨认,周围的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可他目不转睛,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这,就是皇帝?

    他真的死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向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鹤衣。

    鹤衣也看了他一眼,仍旧什么话也不说。

    沉默了一刻之后,祝烽站起身来,背对着那具烧焦的尸体说道:“传令下去,宫中失火,皇帝罹难,着厚殓,以国礼待之。”

    “是。”

    “从此刻起,封闭九门,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离开皇宫,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是!”

    吩咐完这些,他便转身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宫门口。

    这个时候,前方漆黑的天幕中出现了一点淡淡的鱼肚白,天要亮了。

    祝烽停下了脚步。

    鹤衣也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不过三四步的距离,一抬头,就看到祝烽那高大的身影,在隐隐的晨光中露出了伟岸的轮廓。

    他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慢慢的响起——

    “鹤衣。”

    “殿下。”

    “他,真的死了吗?”

第14章 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夜,整个金陵城,或者说整个中原,整个天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也只是人眼所能看到的变化而已。

    更多的变化,是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的,这些变化,却已是世人所不能查。

    但不管是看得见的变化也好,看不见的变化也好,南烟都一无所知。

    她又一次打开墙角的柜子,里面空无一物,忍不住叹了口气,把柜门关起来,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被那些人带到这个房间里,刚一走进来,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关起来,也不敢叫嚷,就只能在里面安分的呆着。呆不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没有一件贴身的衣裳还是不妥,就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偏偏,连一件褂子都找不到。

    她依稀能够辨别这个房间是东苑的一个房间,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只怕都被人忘了,难怪什么东西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门锁上之后,那些人都离开了,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似得,周围安静得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她也完全不知道。

    眼看着晨光出现,从门缝中透射在地上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移动,阳光变成了橘色,血红色,再慢慢的变暗。

    大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天过去了,没有人来。

    其实在这样混乱的皇城里,外面都死了那么多人,能够安稳的躲在这样的角落里没人发现当然是件好事,可对南烟来说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饿。

    原本在送去侍寝之前,就已经尽饿了半日,现在又是一整天水米不沾牙,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不能再这样下去。

    想到这里,她拖着虚软的步伐走到门口,用力的拍门,大声喊着:“外面有没有人,有没有在?”

    “……”

    “来一个人啊,我被关在这里呢?”

    “……”

    “有没有人啊?”

    她的声音在这个寂静偏僻的小院子里回响着,而外面却只传来了风吹着落叶的沙沙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

    从门缝里往外一看,小院子里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的,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人住,还是人早就因乱跑出去了,外面的院门也上了铁锁,周围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喊也不是办法,她只能靠坐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响动,若有人走过再喊。

    可是,过了许久,外面除了风声,什么人声都没有。

    饥饿慢慢的腐蚀了她的力气,更腐蚀了她的精神,司南烟靠在门口,慢慢的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直昏睡到午时才醒,但即使醒来也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南烟甚至连开口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用虚软的手捏成拳头,不断的敲击着大门,到最后,连手也抬不起来了,便下意识的用头靠在门板上,一点一点的撞着这扇大门。

    “来一个人……”

    她无意识的喃喃的念着:“救救我……救救我……”

第15章 杀尽百官,改朝换代!

    哐啷一声,大门被打得震颤了起来。

    祝烽坐在华盖殿的正上方,刚刚将桌案上沉重的墨砚丢了出去,砸到了大门上,发出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鹤衣走到门口,险些被那砚台打中,他倒并不惊怕,只看了周围一眼,便弯腰捡起了砚台,平静的走上去放到了桌案上。

    “无量寿佛。”

    他抬手行了个礼,说道:“殿下为何发这样大的火?”

    祝烽面色阴沉的坐在桌案前,狠狠的说道:“本王让文武百官进宫来商议大事,而这些人,竟然全都托病告假,一个都不肯进来!”

    “……”

    “哼,他们以为,本王一定要靠他们吗?”

    “……”

    “在北平誓师的时候本王就已经说过了,天不遂我,我就开天;地不遂我,我便辟地,文武百官若不奉我为君,我就杀尽百官,改朝换代!”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

    大暑天的,鹤衣也感到了一阵寒意。

    他又看了一眼燕王眉宇间的阴霾,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殿下又何必为了这件事与他们生气。殿下如今已经进入金陵,大势早就在殿下的掌握之中,这些官员们,不过是没有一个敢出头,坐视观望罢了。”

    “……”

    “再过两天,等局势再定下来,这些人自然会来向殿下臣服的。”

    祝烽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有这么简单吗?”

    鹤衣的眉心一蹙,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觉得不简单。

    燕王殿下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许多年,在北平的燕王府内,他小心谨慎,勤政爱民,颇有贤名,也是因为这样,小皇帝加派在北平周围监视燕王的武将才会在他起事之后相继倒戈。

    但是到了金陵,这里的文武百官,竟然一个都不来投靠。

    当官的,要说有气节的也有,但贪生怕死的也不少,像现在这种情况的确罕见。

    他沉默了下来。

    祝烽又说道:“让你去查,你查到了什么?”

    鹤衣急忙说道:“哦,贫道已经让人去打探过了,原来太祖在临终前,还留下了几道手谕,但是放了三年,直到殿下攻破金陵城的前几天,才从宫里发出去。”

    祝烽眉头一皱:“发给了谁?”

    鹤衣相继说出了几个名字,无一例外,都是朝中几位老沉持重,门生众多的老臣。

    他放在桌上的手一下子捏成拳头。

    他冷笑道:“现在本王明白,为什么这些文武百官一个都不来了。”

    鹤衣愣了一下,忽的也明白过来。

    原来,都是太祖的手谕起了作用,他早就在防范这个儿子,也猜到了自己这个不肯屈人之下的儿子一定会在他宾天之后,起兵造反。

    所以,他不仅在从北平到金陵这一路上安排下了无数障碍,甚至还在金陵城内,朝堂之上,也给他设下了这么多的障碍!

    祝烽的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年,太祖下令让自己前往北平封地,临行之前说的那些话。

第16章 这个皇位,你这一生都不要想!

    “烽儿,你的性情暴躁易怒,残酷嗜杀,你做不得一个好的君王。”

    “……”

    “若你即位,只会成为一个恶名千古的暴君!”

    “……”

    “这个皇位,你这一生都不要想了,朕绝对不会传位给你,这个天下,朕也绝对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祝烽紧紧的捏着拳头,突然用力的往桌上一锤,桌案竟然硬生生的被他锤得四分五裂,哗啦一声全散架了。

    鹤衣上前一步:“殿下!”

    碎裂的木屑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可祝烽仍然紧紧的捏着拳头,将伤口越挣越大,鲜血顺着他的手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滴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鹤衣皱紧了眉头,却不再说话。

    他知道燕王的心魔,这些年来,燕王始终摆脱不了的心魔,这是不管他做出多礼贤下士的贤王之风,还是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拼死搏杀,直到自己满身是伤,血流一地,也摆脱不了的。

    空荡荡的大殿里,还回响着那一声巨响。

    可是祝烽的耳边听到的,却仍旧是他的父皇,太祖皇帝一声声冰冷的呵斥——

    “若你即位,只会成为一个恶名千古的暴君!”

    “这个皇位,你这一生都不要想了!”

    “朕绝对不会传位给你,这个天下,朕也绝对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他皱紧眉头,双手用力的捂着耳朵,但这些声音又好像不是从耳边听到的,而是从心底里传来的,不管他如何挣扎,这些声音都像是无形的刀一样,扎在他的心口。

    这些声音,逼得他快要发疯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这些杂乱的声音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很纤弱,却又倔强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

    “殿下会不会是个暴君,就要看殿下如何做了。”

    “殿下若觉得我说错了,杀了我也无妨。”

    “但暴君的恶名,你是不论杀多少人,也摆脱不了的!”

    他猛地抬起头来。

    那个女人,那个叫司南烟的女人!

    下一刻,祝烽已经一脚踢开华盖殿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鹤衣原本也跟着追了出去,但眼看着祝烽去的方向,突然好想明白过来什么,他停下了脚步,回头叫人:“马上跟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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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天过去了,仍旧没有人来。

    南烟几乎已经饿得陷入了半昏迷,几乎随时都要睡过去,可她还是坚持着,一边咬着牙,一边用最后一点力气不断的敲着门,想要弄出一点动静来,嘴里喃喃的念叨着:“救命……来人啊……救命……”

    到最后,她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靠在门上,凭着最后一点意识,用额头轻轻的撞着门板,细若蚊喃的道:“救命……”

    眼前的光芒,几乎也快要消失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随即,大门被人打开了。

    南烟最后一点意识被大门开后灌进来的那阵风一吹而散,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17章 装柔弱博同情

    祝烽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昏倒在自己脚下的女子。

    记得她之前还在自己面前慷慨陈词,一副连死都不怕的样子,谁知一开门,就看到她半死不活的倒在自己的脚下。

    这算什么?装死?还是装柔弱博同情?

    这种阵仗祝烽倒也见多了,他冷冷的用脚尖踢了她一下。

    不动,又踢了一下。

    还是不懂。

    真的昏过去了?

    他蹙了一下眉头,慢慢的蹲下身去,看到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泛着青灰色,呼吸微弱,才知道她不是装的,便吩咐道:“把她抬进去。”

    一个中等身材,容貌清秀的年轻人走上前来。

    他叫叶诤,是自幼跟在燕王身边的随从,也是燕王的心腹。

    就在他刚要伸手的时候,祝烽忽然又道:“不必了。”

    他愣了一下,立刻后退了一步。

    祝烽低着头,看着司南烟身上的那件披风,昏迷的时候还不忘两手抓着衣襟,下摆却不经意的撩起一角,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脚踝。

    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一伸手,将南烟从地上抱了起来。

    叶诤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

    他跟了燕王十几年,只见过燕王殿下杀伐果决,还从没有见他这样对一个陌生人。

    自己不会是看错了吧?

    祝烽抱着司南烟走进放里,轻轻的放到床上,正要起身,却感觉胸前一沉,低头看时才发现这个司南烟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裳,拖着他不肯放。

    他眉头一皱,沉声道:“放手。”

    “……”

    “放手!”

    对一个昏迷的人发号施令自然是没用,司南烟紧抓着他不放,干涸皲裂的嘴唇微微开阖着,吐出几声细弱的呢喃,几不可闻。

    祝烽感觉到有点不对,问道:“叶诤,看看她怎么回事。”

    叶诤急忙跑进来一看,立刻说道:“殿下,她这——怕是饿着了。”

    “饿?”

    祝烽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他只让人找地方把她关起来,并没有别的交代,这两天外面一团乱,又还有谁能顾得上她?

    他皱着眉头,立刻说道:“马上让人送吃的过来。”

    叶诤又是一愣,就听见他道:“还不快去?”

    “是!”

    叶诤一走,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祝烽低头着,看着身下那张透着病态的脸庞,不由得又皱了一下眉头。

    自己不是明明要来——,现在这是怎么了?

    东西很快送来了,只是一些简单的粥菜,叶诤还算机敏,知道人饿极了不能吃太多的干的东西。

    祝烽想要起身让人来喂她吃,但这个小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都饿了这么多天了,昏迷不醒的,却还是抓住自己的衣襟不放,要掰她的手指,就听见她嘴里发出痛苦的呢喃。

    叶诤端着半碗粥,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时,祝烽却皱起了眉头,捏着她的手一用力,硬生生的将她的手指掰开,司南烟昏迷中也吃痛,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的,然后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的脸,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

    祝烽冷冷的看着她:“你醒了?”

第18章 又打算如何骂本王?

    南烟傻傻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过了好久,她才喃喃道:“燕王……殿下……?”

    “正是本王。”

    “……”

    两个人这么对视着,半晌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倒是一旁的叶诤走上前来,说道:“王爷,这件事让小的来做吧。”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南烟还靠坐在床头,整个人都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时叶诤坐到了床前,笑着说道:“姑娘饿坏了吧,先吃一点东西,吃一点东西再说。”

    他的年纪很轻,长了一张俊秀得过分的脸,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弯弯,给人一种温柔可亲之感,哪怕是陌生的人见到他,也会不由自主被他这样的笑容所吸引。

    南烟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向他手里的那碗粥。

    “……”

    叶诤感觉到,她还有些懵,便自顾自的盛了一点喂到她嘴边,南烟张嘴刚喝了一口,立刻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刻,肚子里就像有一把刀在绞动着一样痛,而米汤的滋味又刺激得她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叶诤拍着她的背,好不容给她顺了气,说道:“好一点了没有。”

    南烟没有说话,只抬起头来,咳得发红的眼睛再望向他手里的那碗粥,眼神已经迫不及待,甚至有些饥渴了。

    叶诤也看出来了,她是饿慌了,急忙又舀了粥喂到她嘴里。

    喝了大半碗粥之后,南烟整个人总算清醒了一些。

    叶诤递给她一张帕子擦嘴,然后端着空碗放到外面去了,南烟擦了擦嘴角,再一抬头,就看见祝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仍旧冷冽的看着她。

    她放下虚软的手,轻声道:“多谢燕王殿下。”

    祝烽冷冷道:“这一次谢完本王之后,又打算如何骂本王?”

    “……”

    南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在寝宫的时候,燕王救了她,她也多谢了救命之恩,可是出了寝宫不久,就因为他滥杀无辜,自己一时心急说了那些话。

    看来,他是来找麻烦的。

    刚刚那个叶诤已经拉了一条薄被盖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揪紧了被角,轻声说道:“南烟岂敢。”

    “不敢,不代表你心里不这么想。”

    祝烽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床前,低头看着她:“你心里,仍然觉得你是对的,是吗?”

    “……”

    “是不是?”

    听着他这一声声逼问,站在旁边把空碗放回到桌上的叶诤都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刚刚还昏迷不醒,现在仍然孱弱不堪的小女子,她蜷缩在床头,在燕王这样的逼问下,就像老虎爪子下面的小兔子,用一点力气就能把她撕碎了,却一直扛着不开口。

    她只要说一声“不是”,不就行了吗?

    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叶诤也有些不忍,急忙放下碗走过来,正要岔开话题,却听见那小女子低着头,细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殿下觉得,我错了吗?”

    祝烽的眉头顿时一拧。

第19章 没籍为奴

    叶诤也傻了。

    这小女子不但扛着不回答燕王殿下的问题,现在,竟然还敢反问燕王殿下?

    她真的活腻了吗?

    这一刻,叶诤觉得这个大暑天里,房子里好像一下子都要结冰了,而燕王冷冷的声音更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吹来的一阵寒风:“你说什么?”

    这个司南烟竟然还抬起头来:“殿下觉得,我错了吗?”

    “……”

    祝烽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大概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压人,司南烟毕竟已经耗尽体力虚弱了,这个时候软软的靠在床头,苍白的唇瓣却微微的颤抖着,轻声说道:“殿下如果觉得我错了,那天晚上就杀掉了我,哪里还会让我活到今天?”

    祝烽的目光更锋利了一些。

    他说道:“本王让你活到今天,那你觉得,你还能继续活下去?”

    司南烟轻声说道:“若不能继续活下去,殿下刚刚不用管我就好了。”

    “……”

    “既然殿下救了我,自然是要让我继续活下去的。”

    “……”

    一旁的叶诤小心翼翼的看看燕王,又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司南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知多了多久,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冷笑。

    祝烽说道:“你错了。”

    南烟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他。

    “本王原本是想要杀了你的。”

    “……”

    “但就在刚刚,本王改主意了。”

    “……”

    “现在,本王要让你继续活下去。”

    司南烟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但还不等她说什么,祝烽又接着说道:“让你活下去,是要让你看看,到底你说的,是对,还是错!”

    “……”

    “本王,到底会不会是一个暴君!”

    司南烟的呼吸一窒:“殿下——”

    祝烽转过头去,说道:“叶诤。”

    叶诤急忙上前:“殿下。”

    “从明天开始,将她没籍为奴,到本王身边听差。”

    叶诤还有些迟疑,虽然王爷身边一直都有婢女服侍,但从来都是王妃安排,王爷从不过问这件事,这还是第一次,他自己亲自指派一个人跟着自己。

    想到这里,他歪着头去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子。

    她也是一脸惊愕,茫然无措的坐在床头看着王爷,明明是一只一伸手就能摁死的蚂蚁,却居然在王爷的手里活了一次又一次。

    这可是一件大奇事。

    “……是。”

    祝烽转身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叶诤才直起身来,转头又看了一眼她,然后说道:“司南烟姑娘,对吗?”

    南烟看着他的装束,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他的身份,只谨慎的点了一下头。

    叶诤笑了笑,拿出一套衣裳来放到床边,然后说道:“刚刚王爷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那从明日开始,你就到王爷身边听差吧。今天已经晚了,就先住在这儿,等过两日,我再为你另作安排。”

    看他说话还算和气,南烟轻轻的点了点头。

    叶诤转身要走,但想了想,又停下来,说道:“司姑娘哟,你万不可再得罪我们王爷了,他生起气来,那是要——”

第20章 让你多嘴!

    说到这里,看见司南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显然是给吓着了,既然胆子这么刚刚又怎么敢说那些话?

    这个小女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叶诤虽然年纪比她还但到底跟在燕王身边多年,非常的老练了,也并不把话说透,只说道:“你好生休息吧,接下来的日子啊可有你累的了。”

    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快步跑了出去。

    他最后这句话,虽然是好心的叮嘱,但司南烟听着,简直就跟丧音一般,不由得白了脸。

    燕王将自己没籍为奴,跟在他身边听差?

    没籍为奴,也就是说,自己一下子就变为奴籍了当然,这比起那些死在乱刀之下的宫女和选侍们,自己已经非常的幸运了。

    可是跟在燕王的身边

    这不是摆明了要把自己留在身边折磨吗?再说,燕王这样的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自己真的要跟在他身边听差,能活得了几天?

    可能,还不如那些一刀毙命的来得痛快呢。

    刚刚吃了半碗粥,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力气,南烟慢慢的抬起手来,啪的一下打在自己的嘴上。

    “让你多嘴!”

    直到这时,站在院门外的鹤衣才松了口气,他看着司南烟一脸后悔不迭的样子,连连抽打自己的嘴,有些忍俊不禁,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嘴角一点淡淡的笑容,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又变得深邃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祝烽就起身了。

    天还没亮,他走到殿外,和往常在燕王府,在军营里一样,先练了一套剑法。

    这些年来镇守边关,武艺不能荒废,也几乎成了他发泄心中那如业火一般的精力的手段,三尺长剑在他的手中如游龙一般,渐渐的化作数道寒光,光芒所震,疾风随起,震得树梢上的叶子都落了下来,随着剑风纷纷飞扬。

    司南烟跟着叶诤从外面走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祝烽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他的气息几乎和锋利的剑气融为一体,他的周身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劲力,甚至连身上那一身黑色的,柔软的便褛都因为这一股劲力而变得异常起来,抬手投足,衣袂如云,翩然随风。

    南烟顿时呆在了那里。

    最后一势,祝烽收剑站定,气息内敛,那些落叶刚刚还绕着他周身飞舞,这个时候就像是折翼的蝴蝶一般,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

    他慢慢的转过身,就看见司南烟和叶诤站在屋檐下。

    他走过去,一直走到南烟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昨天她还半死不活的,这个时候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眼角带着一点憔悴,好像是昨夜一定是没有睡好。

    他突然又有点烦躁,自己管这个做什么?

    想到这里,气息都沉了一些。

    身上出了一点汗,加上他的气息,带着温热的,甚至有点滚烫的呼吸,一下子吹到了南烟的脸上,她愣愣的抬头望着祝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