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异世录全文阅读 第4分节

第三十一回 动乱

    襄阳城付府,婚前晚宴。

    “那我祝付公子明日大婚快乐!”一宾客起身敬酒道。

    “哈哈哈哈,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又一人为付昌衔送上祝福。

    “来来来,干杯!”付昌衔高举酒杯,面朝各位亲友说道。

    “干杯!”众人一起欢呼道。

    咕噜咕噜——

    几乎所有人都仰头喝酒,场上随即传开了一阵阵酒水入喉的声音。

    在座的来宾皆置身于这美好的光景之中,享受绝世的美食和舞妓带来的舞蹈,根本无法自拔。付府本该继续如此,却被一个人扫了兴。

    “报——报告付公子。”一名护卫连滚带爬地闯入主大厅,神情极度慌张。

    “莫慌,你细细道来。”付昌衔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护卫面前。

    只可惜,护卫太过于紧张口吃,只是死死盯望着门外,半天都没有说出一点消息。仔细想来,能让强力的付府护卫尽显丑态,来者绝对不是个小角色,可谓是不容小觑。

    正当众宾客百思不解之时,一名男子沿着地板上的红毯,只身走进了付府主厅的大门,而不携带一刀一剑。

    没过多久,全部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名不速之客身上。

    定睛一看,男子样貌确实异于常人,头顶长有两只黑角,双眼通红,完全不能说是一个正常的人,反倒倾向于一个魔物。

    “各位莫慌,我识得此人,他没什么能耐的。”付昌衔尽量用盖过众人慌乱的声音喊话道。

    “可,可是……公子,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人啊。”有人惶恐道,“十有八九是个怪物。”

    男子颓废地驼着身背,但这并不影响他赤脚往众人聚集的地方踏步前进。

    “啊啊,他,他来了啊!”众人露出了处在死亡边缘时才会产生的恐惧。

    付昌衔不慌不忙地打出一声响指,数十名护卫手持长刀,应声涌入大厅,将男子与众宾客彻底隔开。

    付昌衔长舒一口气,内心有所安定地说道:“阁下,我可不记得有邀请你来此宴会共进晚餐啊,是有什么目的吗?”

    “把……把诗语……把诗语还给我!!!”楚辞生的声音彻响整个主厅,不,应该说是整个付府。

    吼——

    一道怒吼竟将房间内的门墙震得纷纷开裂。

    轰隆!

    四周的地面也不敌他的力气,轮番塌陷起来,结果在大厅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型深坑。围在他身前的护卫竟相后退,决定回避危险。

    一切又重归平静。

    楚辞生处在深坑之中,仰视着凑近的护卫,凶狠地说道:“我说了,把她还给我,我不会再重复第三遍!”

    护卫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你们现在……可以去死了!”楚辞生爆出气焰,一路踩着坑壁向上跃起。

    “快!快阻止他!”付昌衔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味道,不自主地颤抖起双腿。

    护卫不自然地挥弄着长刀,眼神之中满是呆滞,身心无疑被恐怖所支配,已经无法做出正常的攻击。

    扑通!楚辞生在快要登上地面时,以一个翻身越过了那数十名护卫的头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我,不想看见你们这些渣滓。”话音未落,楚辞生便将周身的气焰凝聚于右手,顷刻间,一把细长的黑色气剑从右手手心处冒出。

    啪!他一把抓住了凌空的黑色气剑,手中顿时传来一股热浪般的感觉。

    长达半个主厅距离的剑水平利落地划过护卫们的腰间,那强势的气剑足以将他们的体内器官撕裂成两半。

    随后,护卫们的上下身彼此分离,血迹溅得满地都是,不少女宾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楚辞生挥散了手中的气剑,冷哼一声,继续朝付昌衔的方向慢步走去。

    “救……救命啊,快,快来人啊——”付昌衔腿软地坐在地上,等待着人来救自己。

    果然,又有一批护卫急忙赶来支援,人数较刚才多了许多。

    “杀!杀了他!”护卫们将长刀举过肩膀,从深坑的两侧突进。

    楚辞生大喝一声,汹涌的气流霎时遍布全身,随后朝两侧袭去。狂暴的气犹如一堵堵气墙般,猛然弹开了前来的护卫。

    “快放了她,你这个渣滓!”楚辞生揪起付昌衔的头发,说道。

    “她她被锁在隔壁偏房里了……”话一出口,付昌衔整个人就撞到了天花板上,两眼翻白。

    就在他要开始下落的刹那,“咻”的一声,楚辞生的爪掌将他的头死死按压在了天花板上。稍一使劲,房内的天花板即刻崩裂,屋顶上开出一个天窗。

    众人的目光从下到上,再转为下。

    “从今往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楚辞生嘟哝道,这个人要比自己想象中脆弱不少,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杀意渐渐褪淡,楚辞生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或许是觉得做过头了吧。

    “对了,你们之中有谁知道偏房在哪吗?”楚辞生用平和的口吻说话道,以给这些心头还有余震的人一丝安定。

    还好,人群之中有人丢出一串钥匙于楚辞生脚边。

    “最,最小的那把就是偏房的……”男人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楚辞生捡起钥匙串,匆匆道了谢,转身出门。他一出门,聚集的众人马上散开,一名男子火速地扶起付昌衔的上半身,又是拍脸,又是喊叫。

    “公子!公子!振作点啊!”

    砰!楚辞生打开了偏房的门,一名女子正躺睡在脏乱的稻草堆上,旁边的地上放有一小碗白粥和一盏油灯,蚊虫遍地爬走着。

    他不知道,这名女子在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是如何去忍受这般非人的待遇的。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就是女子一定在等着他来救自己。

    “诗语……我救你来了。”楚辞生搂住顾诗语,心疼地咬破了嘴唇,说道,“我们离开这吧。”

    他抱着顾诗语走出了门,一双黑色的翅膀大幅张开,两人最终消失于皎洁月光照耀下的夜空之中。

    “唔……我这是睡着了吗?”顾诗语微微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男子的怀抱中。

    “你醒了?”楚辞生问道。

    “是吟轩你啊,我这是在哪?”顾诗语揉了揉眼眶。

    “就快到家了。”楚辞生继续飞行而没有看着她,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待会做给你吃,开心不?”

    “你做饭?那我不是要以身试毒?”顾诗语挖苦道。

    “哈哈,那倒不会。”楚辞生宠溺地回答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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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白玉

    哇——哇——哇——

    一户人家的婴孩发出啼哭的声音。

    “从见乖,不哭。”顾诗语哄着怀中幼小的楚从见,说道,“娘待会就喂你吃饭哦。”

    “呜哇——”楚从见双手握拳,大哭道。

    顾诗语轻拍了他的后背,坐于桌前,只手拿起碗中的调羹。

    “啊哈!我回来了。”楚辞生出现在门口。

    “哇呀,你吓死我了。”顾诗语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身子,批评道,“你这样的行为对睡着的言姝可不好啊!”

    楚辞生挠头一笑,说道:“是我不对,还有就是……你辛苦了。”

    顾诗语闭眼摇了摇头。

    时间真是不饶人,好似楚辞生单枪匹马闯付府就发生在昨日一般。自那日以后,二人在襄阳城中的住所已沦为废墟之地,不光如此,城中还有一片谩骂声和指责。

    迫于无奈,二人只好选择在荒弃岭筑建起一所木屋,以维持生活所需。而其余的杂活由楚辞生一手操揽,其中就包括了砍柴,买菜等等。

    另外一件让人意料不到的事就是,李善仁在得知自己的干女儿有了身孕之后,每月都会定期送来一笔钱款,这也算是对二人成婚的一种认可吧。

    “这么长时间了,你父母那边还好吧?”楚辞生坐在顾诗语旁边问道。

    “嗯,还好。”顾诗语喂着楚从见,说道,“之前我怀有身孕的那一段时间内,小雪有去干爹家打听我的消息。”

    “都是他说的?”

    “嗯,他来的时候告诉我的。”

    “那……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之前还会说担心的不得了,现在倒没什么了。还有,付家继承人被爆出了不少丑闻,我爹娘听了可是连连拒绝我和他的婚事呢。”

    “那他们接……”

    顾诗语打断道:“接受我们了,虽说只是暂时,不过总比没有强。他们还说了,不会给予我们什么,要靠我们自己呢。”

    楚辞生兴奋地从地上跳起,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诶,至于这么高兴么?”顾诗语瞅着这个傻傻的男子。

    楚辞生光是顾着手足舞蹈,一时半会居然没有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哈哈,我只是觉得我真的很幸福,仅此而已。”

    顾诗语的脸变得一片羞红,巴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走。楚辞生见氛围有略微的尴尬,也试着转移话题。

    “对啦,我有个礼物送给你,是我从我族人那拿来的。”楚辞生将手伸入衣内,故作神秘地说道。

    “真的吗?是你亲手挑的吗?”顾诗语一脸欣喜,因为自打二人在一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自己。

    “是啊,不过你要全程紧闭双眼,明白了么?”

    虽说好奇心一直在无形地驱使她睁眼偷看,她却还是按他所说的照做了。

    顾诗语眼中的黑暗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

    “这,这是什么呀?”顾诗语低头望着自己的颈部。

    一条方丝项链,白细的链条之中系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石,通体焕发着碧白的光芒。

    “你说这个啊,它可称得上是我族的族宝,族老听闻我大婚,特地寄予我的。”楚辞生的骄傲写满了脸。

    “哇,真的好美。”顾诗语用指尖轻触着这一件如梦似幻的物品。

    “嗯,挺配你的。”楚辞生指着项链上的白玉石,说道,“你知道吗,它还有祈福和许愿的寓意。”

    对此,顾诗语温柔地笑了笑。

    “你真好……”

    “啊,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有怎么听清啊。”楚辞生有意地凑近说道。

    “唔,没没什么。我是说你赶紧去上市买食材啦,要做晚饭的。”顾诗语推开了楚辞生的大脸,支支吾吾地说话道,“还有,你不要忘记把头遮起来。”

    楚辞生拍了拍胸脯,说没问题。

    “姐姐,我来看望你了。”顾舒雪出现在了楚辞生的背后,对顾诗语说道。

    “小雪,你怎么来了?”

    “之前那个老人告诉我的。对了,我带来了好东西。”

    说完,顾舒雪手上多出了一包用白纸裹着的药。她解释道:“这包药是那个老人给我的,他说可以对姐夫好,能够活化筋骨,巩固修为,有一定的精气疗效。”

    楚辞生琢磨了一会,这个女孩明明对自己抱有莫大的仇恨和厌恶,突然间换了一个性格,更恰当地说是换了一个人,真的让他有些纳闷。

    但毕竟自己的妻子在场,楚辞生也不好意思去拒绝她的好意,便收下了这份药物。

    “姐夫你赶紧喝了吧,这种药可是不能久置的。”

    楚辞生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那好吧。”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将药粉倒入杯中,冲入温水,小饮了一口。

    “嗯……怎么说呢,味道有点苦涩,不过还是不错的。”楚辞生评价道。

    他放下杯子,从柜中拿出一些铜板,拎着菜篮走出了家门。

    吱嘎——

    门被缓缓地关上了,房内就只剩下姐妹二人和顾诗语的子女。

    顾舒雪直入正题,说话变回了正常的嗓音:“姐姐,你不要再和那个魔鬼住了,好不好?”

    “小雪,你就这么不想我和他在一起吗?”

    “就是因为……就是因为姐姐你和他在一起,才会招致全城人的谩骂和侮辱,这些,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是与这相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这害得爹娘每日都出不了家门,你也知道吗?全城的人不光敌对付府,还有我们啊。”顾舒雪哭成了一个泪人。

    “爹娘……”

    “更糟糕的是,付府的残党正在追查你们,声称要讨回相关损失的赔偿,若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有危险。”

    “你走吧,小雪,我没什么好说的。”

    “姐姐……”顾舒雪转悲为怒,说道,“既然姐姐不肯走,那我也实话实说吧。那包药,是我在街边遇到的一名道士给我的。他说可以此药可阻断魔族妖物体内的气力,重伤其经脉修为,甚至还能腐化他的肉体。”

    啪!顾诗语将她的妹妹扇倒在地。

    “你怎么能这样做!”顾舒雪没想到,自己的姐姐铁了心地要和他在一起,简直是一段孽缘。

    “姐姐,我都是为你着想啊,你若还是跟着这个魔物,肯定是会沦为全城人唾弃的对象的,还有你那两个有魔族血脉的子女。”

    “我,不是你姐姐。”

第三十三回 葬身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再当作有你这个妹妹,你好自为之吧。”顾诗语挥袖说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继续瞎操心。”

    “可恶!”顾舒雪火气上头,一脚将桌旁的凳子踹翻。

    换做是以前的顾诗语,她会立刻静下心来安抚妹妹的脾气,可是现在不同,这件事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发完脾气就走吧,我不会拦你。”顾诗语面无表情地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砰!

    顾舒雪恼羞成怒,甩门而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吓哭了正在睡觉的楚从见和楚言姝。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顾诗语的内心乱成一团,复杂又难解。

    不好,吟轩有危险!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引得心跳的频率莫名加快。

    所剩的时间不允许她去重新哄睡自己的儿女,也不会因为同情她而过慢流逝。空洞般的巨大无力感侵占了她的所有想法,使一切行动都化为乌有。

    她恨,恨自己不争气,在自己丈夫临危之际却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她悲,悲至亲之人痛下杀手,残酷地斩断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情缘。

    “哈哈哈哈——我来探访你了,顾小姐。”一名男子从门口不远处窜出,笑得合不拢嘴。

    “你,你是——”

    ……

    “客官,刚好十枚铜板。”档主把挑选好的青菜放入楚辞生的菜篮中。

    “多谢老板。”楚辞生递出十个暗黄的铜板。

    “不客气。”

    楚辞生提起菜篮,乐哼哼地沿途折返回家。

    咚咚!咚咚!

    一道道急促的鼓声从楚辞生的心底传出,毫无疑问,这是心跳异常变快的状况。

    “唔啊!”楚辞生的头脑沉重得无法作出反应,他硬撑了几秒钟,却还是没能战胜那沉闷的痛感。

    楚辞生头上戴有的帽子就此滑落,引起一片哗然。

    “咦?这不是那个魔鬼吗?”

    “砸死他!大家快拿东西!把这个魔头就地正法。”

    “滚啊,滚出襄阳城,我们不想见到你,你这个灾星!”

    众人的矛头直指楚辞生,唾骂、抛砸,对待的方式能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

    “这么快就忘记我啦,我可是亲手把你锁在偏房的那个人啊。”男子张起他那棱角分明的嘴,说道,“全都怪你丈夫,就是他害得我们付府名存实亡,颜面扫地。

    “你胡说什么?”顾诗语勉强自己不发出过于颤抖的声音。

    一支火把,凭空出现在顾诗语的视线当中,这个男子身为付府的残党,意在抹杀二人的生命。

    “没错的,没错的……是我假扮的道士,一切都是我做的。”男子的两颗眼球不断地在眼眶内来回撞动,着魔地让人可怕。

    屋内三人此刻命悬一线,正是因为荒弃岭的四周皆为可燃的草木,稍微不慎的火苗都能化身为炼狱大火,焚尽这一带的所有生灵。

    “等等!你听我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

    “哇哈哈哈,老天有眼,有眼呐!”男子的指甲已经刺破手心的表皮,深入骨肉。

    画面飞速地聚焦于男子手中的火把上,它渐渐脱手,落入男子脚底的草丛之中。

    熊——

    数股黑烟缭绕而起,火势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环木屋蔓延开来。

    “烧!烧得再旺些!”男子站在火圈之外,兴奋地说道。

    浓呛的黑烟宛若死神的镰刀般,渴望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尽情地收割殒命的生物。

    “啊咳咳咳……咳咳……再这样下去……”顾诗语用袖子捂着鼻子,说道,“就会……死掉了……啊,真不甘心。”

    “对,就是这样!快点死吧,臭女人,包括你那窝囊的丈夫和孩子。”男子外露舌头地说道。

    “你是……不会得逞的。”顾诗语的咽喉中混入了太多的浓烟,导致声音嘶哑得变了声。

    “难道,屋子里就只有你和孩子?”男子心跳骤停了一会,问道,“你的怪物丈夫呢?”

    “呵……我不会说……的。”顾诗语喘起最后一口气,笑道。

    嗖——

    狂乱的黑风从荒弃岭的上方刮过,卷走了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男子僵住了头,因为有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你是……在找我吗?”楚辞生问道。

    话出一时,楚辞生使出左手控住男子的头,再然后,他利刃般的右手便硬生生地刺穿了男子的喉咙,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男子当场死亡,但他将死时那惊恐万分的表情还依然挂在脸上。

    “吟轩……是你吗?”顾诗语也不记得自己是否还有意识,只是话到嘴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楚辞生转过容面,还没等得及顾诗语完全看清,她就失去了生命迹象。面前的楚辞生也幻化成一阵细风消散,归回了襄阳城中的他身上,不留一丝痕迹。

    多半是出于魔族血脉的缘故,楚从见与楚言姝对火的抗受能力要比常人强得多,所幸在火中存活了下来。

    顾诗语眨着眼睫毛,眼前风景竟是一片花海,漫山遍野的花儿散发出扑鼻的芬芳,繁茂而又绚丽。

    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女子的身后,静静地等待着她回头来看自己。

    “吟轩,你怎么也来了?”顾诗语拨弄着耳旁的发梢,笑道。

    “我啊,说来也可笑,被城中人当众绑在木架上烧死了……”楚辞生无精打采地说道。

    “你真是个笨蛋……”

    “我最傻了,但我不会笨到让你一个人走。从今往后,不会再有多余的人来拆散我们了,不会了。”

    “嗯。”顾诗语笑容之中布满了泪水,“不会了。”

    “从见、言姝以后都会好好的,我们不用太担心了,走吧。”楚辞生挽起顾诗语的手向前走去,最后消失在了花海尽头。

    唔哇——呜哇——

    又是一间房屋中闹出婴孩的哭声,只是哄劝的人不再。

    “从见乖,不要再哭了,善仁叔在这呢。”老人轻轻摇动着背上的楚从见,说道,“再哭的话,妹妹就要笑话你咯。”

    楚从见不懂世事地哭啼着,哭声之中多了那么一些凄惨,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凄惨。

    床上的楚言姝还是一副安睡的模样,只是小小的手中抓着一颗碧白的玉石,那光芒不减当初地焕发着……

第三十四回 疑病

    距顾诗语和楚辞生逝去的五年后,襄阳城城中一角。

    “啊嗯,好吃。善仁叔的手艺真的好好啊。”讲话的人是楚言姝。

    “叔,你这盘肉都炒糊了。”楚从见对李善仁翻了一个白眼,因为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

    李善仁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黑糊了的猪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与楚从见的表现相比算是天差地别。

    “还好,只是有点干硬,闻起来有一股焦味,其余的还不错。”李善仁的回答十分正经。

    我看,明明是你的舌头坏掉了吧,楚从见心里暗暗想着。

    “我觉得,每天都能有肉吃,就很幸福啦。”楚言姝说话时,嘴巴上的油汁弄得桌上到处都是。

    事实上,三人生活得十分清贫,要想独自将两个小孩培养成人,单靠李善仁在药铺赚得的收入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李善仁早早做了打算,就是把家中仅有的一颗白玉石变卖掉,以换取钱财。

    “从见,言姝,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叔,你说吧。”楚从见板着脸,以为他又是在玩一些老掉牙的笑话。

    “就是……我想去找当铺,找个当铺变卖掉那颗白色的石头。”向来有话直说的李善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很是委婉。

    “你说的是,父亲和母亲留下来的那个石头吗?”楚从见收起刚才的心思,问道。

    面对楚从见的反问,李善仁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其实卖掉也没关系的。”楚言姝边吃饭边说道。

    李善仁本以为这两个孩子会极力地否定他那轻率的想法,可是现实并非如此,他们两个反而还赞同他做的决定。

    “如果叔你觉得要钱用的话,就卖了吧,顶多就是个较不平凡的石头罢了,又不能拿来玩。”楚从见没有怎么多想,就做了出判断。

    “行,吃完饭我就去附近把它卖了。”李善仁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对了,善仁叔,小姨她们一直没来看望我们,你说是为什么呀?”楚言姝有时会提起那些疏远的亲戚。

    “妹妹,不要提她们!他们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我们也不理她们。”楚从见对此很来气。

    “其实……”李善仁原本想告诸他们的身世,回头一想还是算了。

    在李善仁的心里,从来都是以这两个孩子为先,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

    话说这五年以来,李善仁负责地教予他们礼仪道德,是非善恶,这些本来他们涉及不到的东西。可无论做得再多再好,萦绕着他的愧疚始终得不到缓解。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的,估计连李善仁本人也都快记不清了,但是在他印象中,这一份愧疚貌似是在顾诗语遭遇大火之后不久产生的。换言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填补这份愧疚。

    晚饭过后,李善仁用布囊装起了那颗白玉石,临走前还嘱咐二人要待在家中,不要乱走。

    傍晚时分,绯红的晚霞便会铺散在襄阳城的正上方,与太阳的余晖镶嵌为一体,穿透过那层层云朵,盛放在满城之中,烂漫而又唯美。

    李善仁走在襄阳城的街道上,找寻着适当的店铺来变卖物品。

    “哥,我好难受啊。”楚言姝双手交叉,掐捂着身体。

    “妹妹,你怎么了?妹妹?”楚从见心慌意乱地询问着。

    楚言姝缩着身子,气色红润的面容顿时煞白百倍。

    “妹妹!妹妹!”楚从见发出了带血的嘶吼。

    妹妹——

    “白痴哥哥,晚上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楚言姝从床上抬起身子。

    楚从见恢复了清醒,原来自己刚才趴在木桌上睡着了,睡觉期间还当着其余三人的面大声喊叫,光是想想,老脸就羞红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邬云儿问道。

    “啊啊……没,没什么。”楚从见来回挥动双手,否认道,暗自庆幸她们没有听清楚。

    “喂喂,你吵醒我,我可要揭发你了啊。”我铿锵有力地发话道。

    楚从见颤笑道:“你不会听见了我说的话吧?”

    “你——说——呢?”我拉长声音,准备举发楚从见。

    啪!

    楚从见双手紧搭在我的嘴巴上,说道:“兄弟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我说不出话,便点头示意,趁楚从见松手走回桌旁的那一刻,从背后将其推倒在地,坏笑道:“看我不挠死你这家伙。”

    “哈哈哈啊,别,别,我快笑到断……断气了……”楚从见面对他人挠着自己的腋窝,情不自禁地发出笑声。

    “好啦好啦,别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邬云儿下床拉开我们二人。

    我和他低头不语,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子,委屈巴巴。

    “呃,咳咳……有点……呼吸不过来。”

    “妹,妹妹?”楚从见发觉楚言姝的身体状态与梦中如出一辙。

    我站在楚从见背后端详着少女,仅见她一个劲地捂着胸口,没有余力去擦拭额头上附着的汗滴。

    她的病症起由来于心脏左右的部位,不像是平常可见的胸痛或心悸。

    “是心脏衰竭。”楚从见的重音放于后四个字上,接着又说道,“她从小开始就患有这个病,可是怎么突然这么剧烈……”

    邬云儿支撑着楚言姝死寂般的身板,说道:“别说了,现在我们就得出去给她治病,不然就恶化了。”

    “可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估计……”

    “行了,别拖拉,现在暂时顾不了那么多。”我一把推开房门,顾盼了附近一片的境况。

    哒。哒。哒。

    “四位客官,外边有人找你们。”

    “掌柜的,麻烦你转告他们,我们现在很急着走,没有空暇时间。”

    “可那位黑衣人说了一定要见你们。”掌柜手中油灯燃着的火微微晃了一下。

第三十五回 意外

    “不好,是她!”楚从见面露惊愕地说道。

    “掌柜,贵客栈可还有后门?”我讨问道。

    “有,在一楼走道尽头处。”掌柜不明白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我们。

    噔噔噔——

    一名黑衣人从客栈一楼大门一举闯入,身后还有几个衣冠不正,像是小混混之类的男子。

    当下时分正值子时,客栈之内并非灯火通明,不如说仅有几盏油灯摆放在客栈一楼的楼梯和柜台处。若是单纯的找人,恐怕要比白天来得困难许多。

    “掌柜,等你等得我都不耐烦了啊,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亲自进来找吧。”黑衣人说的话语给人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强硬感。

    “啊啊,客官,你不可以这样带人私闯客栈的啊,此处还有多数入住的房客呢。”掌柜连忙下楼。对于这群闹事者的态度,掌柜自然是不肯让步。

    黑衣人同几名男子还没经过柜台就被掌柜拦截了下来。被拦住的黑衣人从黑色连衣帽中飘露出轻蔑的眼神,几个小混混也是蠢蠢欲动,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我的话只说一遍,滚。”黑衣人微微下摆手臂,袖口中的匕首冒出了刺尖。

    “我,我知道了。”掌柜选择了妥协。

    “我只和识相的人打交道,掌柜的,别太死脑筋。”黑衣人收起匕首,跨步前走。

    “掌柜的,刚才那群人是在哪一间房?”邹赋粗鲁地问道。

    掌柜右手食指直指三楼楼梯处的一个小房间,但并没有明说人就在房内,而是向他们传达了一种错误的信息,延缓他们的行动。

    黑衣人及多名男子来到客栈三楼楼梯处,毫不知情地打开房门进行搜查。

    “奇了,这房间之内竟无一人驻留。”邹赋活动了劳累的筋骨,接着说道,“我想,那些家伙应该有察觉到我们在追踪他们。”

    “你怎么废话连篇的?”黑衣人暴怒道,“继续追!全城之中,我们人手还会少么?”

    吱呀——

    “哪个野狗在大晚上狂吠?吵得你大爷我连觉都睡得不安稳。”吵闹之余,一阵野蛮的声音从隔壁房门中传扬出来。

    一个中年壮汉招摇地踏出了房间,赤.裸的上半身有着几道刀疤,发达的肌肉足以彰显他的傲慢无理。

    他拿捏着十指,同时左右摆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在常人看来,这壮汉定是不可招惹的人物。

    “你们惹急了我,也休怪老子我不讲情面!”壮汉狂妄的话语似乎惊动了全客栈的住客。

    人头数越来越多,客栈各楼层走廊、窗口、门口都有布及,密麻程度可见一斑。

    “我们有要紧事在身,可没有闲工夫陪你耍拳,莽夫。”邹赋带有轻视地说道。

    “哟嚯,孙子,你这是没胆么?”

    “我看你他娘的是活腻了!”邹赋接下了他的挑衅。

    就在二人的拳锋碰撞前几秒,黑衣人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大局为重。”

    “好吧……”邹赋听完后,朝地上吐了吐口水沫,又说道,“今儿算你走运,别让我再把你逮着了。”

    邹赋把话说完后,就跟在黑衣人和几名男子身后准备下楼。

    壮汉认为自己遭到了鄙视,而后用力抡起拳头砸向邹赋的脑背。

    咚!

    没有任何防范的邹赋给忽然袭来的一记重拳打飞出了楼梯护栏之外,重重着地。

    全客栈的人上一秒还在闹腾,下一秒就紧闭嘴巴。

    “你,你这狗杂的,怎怎么,不不会回身防卫啊……”壮汉满口颤音,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他的预想,再这样下去,可能会被衙门的官兵带走。

    邹赋眼睛异常大睁,口齿也有些许外露,整个人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中央,没有一丝生气。

    “你应该知道血债血偿吧?”黑衣人盯了一会地板上的邹赋,随后转身上楼。

    “啊啊,她貌似真的恼火了……”跟随黑衣人的一名男子说道。

    杀气踩着楼梯愤然而上,不安分的数把匕首也争抢着从黑衣人的袖口中滑出,黑色的气场逼迫性地将壮汉的气势压了下去。

    “唔……装神扮鬼的,先吃老子一拳!”壮汉的手心不断地冒汗,凉意早已淹没了他的人身。

    啪!

    那名壮汉的大拳被对方轻易地捏拿住了。

    黑衣人冷笑道:“你能耐就这么点了吗?”

    她修长的指甲正在疯狂地刺穿着壮汉的拳头表面的皮肉,也许她那愉悦的表情背后,还藏有对其深恶痛绝的情感吧。

    “可,可恶……你这婆娘少给老子装强大。”壮汉见收拳无望,便扬起另一只手向她砸去。

    噗嗤——

    他的手臂被黑衣人那数把冷血的匕首彻底击穿,血喷溅得二人手上皆是。

    “哇啊啊啊——老子的手啊啊啊——”一声惨叫回荡在夜晚的客栈之中,回音不绝。

    “我玩腻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黑衣人来回扯动着插入血肉中的数把匕首,说道。

    “什么?”这两个字眼就是这名壮汉临终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黑衣人往后撤身,腾空一记回身踢,将他从楼梯护栏处踹出,力道之大能将这木制护栏大规模地折断。

    血泊之中又多了一具尸体。

    “抓紧走,要不然抓人就变得棘手了。”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小块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

    “大人,那邹赋……”

    “他没用了。”黑衣人声调不变地说道。

    “明,明白了。”几名男子绷紧心弦,说道。

    黑衣人走到已死的壮汉身旁,抽拔回那数把沾满了罪恶的匕首。

    随后,他们在一片惊诧中扬长离去。

    ……

    “哥,我这是……在哪啊?”楚言姝动着煞白的嘴皮说道。

    “哈,妹妹你醒啦?”楚从见喜出望外地说道,“诶,你先别动哦,我给你端盘热水来。”

    “呃好。”

    天色不亮,窗外凛然站立的公鸡也未作打鸣。

    楚言姝意识到自己胸口的痛觉消失不见了,自从这一觉醒来之后。

    “你累了吗?要不我来收拾吧。”

    “没事,我还不累。”

    我和邬云儿正在另外一个房间内收拾出发用的行囊。

第三十六回 逼近

    “妹妹,热水来了。”楚从见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满满的热水。

    “哎呀,这热水会洒的。”楚言姝撅了撅嘴,内心的不欣喜都表现在脸上了。

    啪嗒。

    楚从见将一盆热水放置于床边的小桌子上,拧起浸湿了热水的毛巾。

    “嘻嘻,你看这不是没有洒吗?”

    对此,楚言姝也没再说什么。

    “哥,这里是哪啊?”楚言姝晃了晃脑袋。

    “茅厕旁。”我从外面打开窗子,说道。

    “你就不要戏弄她啦。”邬云儿用手中的包裹轻砸了我的头。

    “呃,其实我们是征得一户人家的同意,才暂住在了后院的一个废弃房间内。”楚从见莞尔一笑,说道,“多亏了邬姑娘一个人清扫整理,这间房才变得这般干净。”

    “怎么这样,我也有份的诶。”我滑稽地说道,结果把自己给整笑了。

    楚从见说道:“你不是趴在外边睡着了吗?”

    随后,我们舒心一笑。

    “再休息一会吧,等会还要上路呢。”楚从见说道。

    “从见兄,你和你妹妹今后有何打算?”

    听到我这么一问,心里还没定数的楚从见微微一颤,说道:“我……会带我妹妹一同生活的,去一个僻远的地方。”

    “嗯,一定可以的。”邬云儿相信地说道。

    无边的黑夜迎来了破晓,那一缕缕被黑暗所笼罩的微光,像是有意挣脱束缚般,从地平线处朝四面八方散射开来。

    咯咯咯——

    窗外的公鸡作起打鸣声,响亮而极具标志性。

    “出发。”我将行囊连有的绳子系于后背上,随即说道。

    与此同时,在距离房屋后院不远处的大树上有一人正在窥视着四人。

    “哼哼哼哼……被我找到了吧。”那人跳下了树,从怀中抓出一个类似信号弹的物品,再用火柴点燃升空。

    嘶——咻——

    砰!信号弹竖直地腾飞到半空,而后炸裂开来。

    分散在多个地方的追兵在察觉到汇合的信号后,便一律地往目标地点奔跑而去。

    “是信号弹!”楚从见大喊,“糟糕!我们快跑!”

    咚咚!又是一阵心痛的感觉。

    楚言姝本以为自己的心口之痛会暂时缓解一段时间,可毕竟世事难料,这病症居然又再一次剧烈发作起来。

    砰砰!砰砰!心脏似乎就快要被撕裂成碎片一般,疼得超乎想象。

    “不太,不太……对劲,我的身体……要被灼烧殆尽了……”楚言姝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了啊!”楚从见转身下蹲,使出双手全力地抓住楚言姝。

    “啊啊啊!咳啊啊啊啊——”楚言姝疯狂地扯动着头发,说道,“快走啊——”

    “言姝妹妹,你不要紧吧?”邬云儿用手触碰楚言姝的额头。

    很烫——这是邬云儿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楚言姝的身体状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差上许多,那清秀动人的娇容早已粗糙扁塌。

    “有麻烦要来了。”我将注意力置于前方,习惯性地想拔剑迎敌,却无剑可拔。

    “我说过了,你们逃不走。”黑衣人凭空出现,身着的那一件黑衣很是显眼。

    数名男子持刀翻爬院子的围墙,陆陆续续地走到黑衣人跟前。

    “大人,我已经叫齐人手将这个院子围起来了。”琉用一手抵着另一只握刀的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很好,先杀了这两兄妹。”黑衣人下达了命令。

    “遵命。”琉将刀尖指向斜前方,大喝道,“给我——杀!”

    后半段话的尾音与他手中的刀从空中落下仿佛就在同一时刻,随后,所有的持刀男子便应声向前冲锋而去。

    “杀啊啊啊——”数名持刀男子发出了带血的嘶吼,杀气迎风扑来。

    “他们来了!”我发出警示,并抽起腰间挂有的两把匕首。

    “说实话,这次搞不好真的会死……”楚从见冷笑道。

    我们四人虽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还是无法同时面对多人的夹击,形势走向愈发危险。

    “你们快走——别管我了。”楚言姝挣开邬云儿撑扶的双手。

    “言姝妹妹……”

    “妹妹!小心啊——”楚从见飞身跃起,为楚言姝挡下了一刀,两刀,三刀……

    “哥,哥哥……你的后背在……流血啊……”楚言姝不忍地说道,可是,楚从见身负剧痛却没有喊出声来,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一抹浅笑。

    “好妹妹,你别哭啊……”楚从见负伤累累地说道,“你哥哥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的……”

    “滚开!你们这群蠢货,难道不知道要往脑袋砍吗!”琉愤怒地指责完他们,便亲自上场发起攻击。

    锵!

    我将匕首化为防具,有力地接下了琉的一击重刀。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把我当成一回事的琉,自然是不想搭理我的话,仅是说道:“闪开!还没轮到你死。”

    “真是不巧,我这个人,偏偏是在管闲事方面很有造诣。”我凝聚起气力,将交织在一起的匕首和大刀往前猛推。

    “混——蛋——”琉面对实力悬殊的对手,发出了不争气的叫骂声。

    此时,黑衣人说道:“你也滚到一旁去,别碍着我出手。”

    院中的持刀男子见势,赶紧让出一条过道,生怕挨骂。

    “我改主意了,决定先废了你的人。”黑衣人大展身脚,志在必得地说道。

    嗖——

    一把匕首擦过黑衣人的衣服,被她顺手接中了。

    “别玩无聊的花招……”

    黑衣人的连衣帽不幸被削离衣服,一张满是皱纹黑斑的老脸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你是——”

    “顾……顾舒雪?”楚从见望着那张与自己母亲相同但苍老许多的脸,可谓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

    “你们是真的激怒我了。”

第三十七回 暴走

    “顾舒雪是谁?”显然,我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楚从见咬牙道:“一个让人十分厌恶的混蛋,你可以不用知道。”

    即使是换位思考,我也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对另外一个人这么地恨之入骨,何况这仇恨的潮水只涨不退。

    相比之下,我觉得我对吕石的恨意要略逊一筹。

    “哈哈,其实这家伙的做法我也看不惯。”我笑道,“别以为人多就了不起。”

    “嘁!就算你们知道我是谁又如何?”顾舒雪利索地扔掉一身的黑衣,说道。

    “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快逃。”邬云儿走到了我的面前,有些停顿地说道。

    她的决心不亚于我当初寻找碧连山草那般坚定。我很想就这样告诉她,顾舒雪并不会因为对手是你就手下留情。

    “邬姑娘,你带着他们三个逃吧,越远越好,我替你来拖住他们。”我无法保全我们全部人,只好出此下策。

    可她不听我的话,还说道:“不行,你要是死在这了,那我们怎么办?”

    这一番话点醒了我,原来在我考虑问题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要是真的葬身此地的后果。

    “我拖得会久一些,情况紧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光顾着跟邬云儿说话,竟忘记了眼前还有顾舒雪和其余帮凶。

    啪!

    我被顾舒雪踢中了头部,当场倒地不起。

    “你们两个还挺会享受聊天的嘛。”顾舒雪同时夹拿起数把匕首,说道,“其余人不许插手,看我亲自手刃了这个混小子。”

    嗖——嗖——

    数把夺命的匕首地向我飞来。

    “呃啊!”我不肯屈服,尝试用侧身翻滚躲避全部匕首的刺袭。

    “穿云刺!”顾舒雪念起暗器的武技。

    早已插入泥土之中的数把匕首,竟奇迹般地从再次地面拔出,同时仿佛有一种吸引力,逐渐缩短我和众匕首的距离。

    哧——

    匕首似乎如愿以偿地刺中了我的后背。我怒斥着,敌视着顾舒雪,一边扯出背部的匕首。

    “好一招穿云刺,和你一样卑鄙无耻。”我吐掉了嘴中那一口腥味的血,说道,“还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逞一时口头之强,真是个蠢货。”顾舒雪对我失望透顶,以为我只是在临死前作一次的挣扎罢了。

    扪心自问,以我现在的实力,我确实不是她的对手。可我哪怕再多撑一秒也好,这样他们三个就可以跑的更远,更远……

    “我,做不到……”邬云儿双手垂下,攥着拳头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得快……”我还想继续把话说下去,却被顾舒雪一脚踩住嘴巴。

    “跑什么?你们今天谁都跑不了。”顾舒雪来回挪动着她的鞋子,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反抗到什么时候。”

    啪!啪!啪!

    顾舒雪用近似疯狂的力度蹂躏着我的头部,一下又接一下的震荡感犹如把我逼到万丈深渊的边缘一般,现在只要再多一下,我便会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无底洞之中。

    “结束了,小子。”

    我闭上双眼,等待最后一击的到来。

    “你让开……”楚从见被推到一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言姝,盯着那一股非人的气息。

    “妹妹……你有点不对劲……”楚从见沉重的呼吸声掩盖住了说话声。

    “言姝妹妹……”邬云儿也是一样,盯着这个性格与平时极为迥异的楚言姝。

    我抬不起头,余光之中也没有她的身影,仅有略微的声音能让我知道场面发生了什么。

    “正好,这混小子已经打不动了,换个人来尝尝鲜。”顾舒雪把我踢了出去。

    我整个身子受力后一直向前翻滚,直到撞在院子的墙壁上,我才停下了滚动。

    “上啊上啊,大人,杀了她!”周围的持刀男子起哄道。

    “哼哼……”顾舒雪夺过旁边一名男子的长刀,说道,“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呼——

    一阵凉风从二人脚下吹过,卷得枯叶沙砾隐隐作响。

    “别去……会死的。”我很清楚她的实力,若是对上顾舒雪,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闭嘴。”楚言姝说出了她最不可能会说的一句强制性的话语。

    “妹妹她……”楚从见负伤向我走来,说道,“也许比你想象中还要能打。”

    我心头一颤,但听完后我也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不动摇,可能是我再也不想亲眼目睹他人的妹妹死去了吧……

    顾舒雪露出了野兽一样的獠牙,提刀朝楚言姝冲去。

    “哈哈哈哈——去死吧!”

    咔嚓!唰啦!

    楚言姝徒手碾碎了顾舒雪的长刀,像是在捏黏土那样轻松自如。

    “你必须死!”楚言姝霸气凌人,飘逸的长发被风吹散开来。

    “别以为捏碎一把刀就自恃清高。”顾舒雪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是夺过一把长刀,说道,“我这一次不会再给予怜悯,你最好趁现在备好棺材。”

    “你何时给予过怜悯?”楚言姝问道,“还是打算死后?”

    “呃啊啊啊——”顾舒雪发出嗷叫。

    我调整了一下身体,才勉强靠墙站立起来。如今与其关心自己身上的伤势,不如分析剖解一下场上的战况,我是这么想的。

    “是……是魔气,魔气外泄到空气当中了……”我止不住惊骇,这分明是暴走的征兆啊。

    “什么魔气?”楚从见对此没有一点认知。

    “空气中的魔气虽然不多,但却以一种爆发的形势直线上升。”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早早地感知到那一丝细微的魔气。

    “你的意思是说我妹妹是妖怪?”楚从见的固有观念受到了冲击。

    原来,楚从见从未想过自己的妹妹不是人类。

    “换句话说,楚从见……”我说道,“你也是,你身上也有着这种气息。”

    “我也是……妖怪……”楚从见反复地嘟囔着这一句话。

    “说不定,这个顾舒雪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你们这两个魔族后裔。”我把假想说给了他听。

    “可天下妖魔这么多,为何她要缠上我们?”

    “既然你们有魔族血脉,你们的父母至少就有一个是魔族的族人,估计和她有所关联吧。”我自圆其说地说道。

    “得手了!喝啊——”顾舒雪抓住楚言姝的走位漏洞,用刀划伤了她的脸颊。

    当场毁容。

    嘶——嘶——

    终于,灰色的魔气得以呈现在众人的肉眼当中。

    “这感觉……楚辞生的魔气错不了。”顾舒雪毛骨悚然地说道。

第三十八回 噩梦

    “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众多持刀男子两股战战地说道。

    “可恶!一瞬间内气息居然能有如此爆炸的提升。”顾舒雪记恨道,“事情有点棘手了。”

    咔啦——

    楚言姝脚边的地面迸裂出数条裂缝,多道灰黑色的光束随即从缝隙之中飞快升起,在众人头顶上空汇聚成一个细微的黑色光点,忽然间,光点炸开,弯曲散射出多条丝网状的光线,稳定而又结实,光线分别落脚于院子的边缘处,将整个后院如同笼子般围困起来。

    “这,这是?”琉抬头望着黑色的笼子,一脸的茫然。

    当然,我们三个也是一样。

    “呜啊啊啊——”楚言姝体内的魔气进一步外泄。

    “慌什么神!”顾舒雪扭头一记大喝,又说道,“全部人给我上!只要杀了她,施法制成的牢笼自然就会消失。”

    众持刀男子的斗气大增,一涌而上。

    “妹妹!危险!”楚从见想伸出手掌,动作却跟不上想法。

    “你伤得比我重,还是我去支援她吧。”我跌跌撞撞地从人潮侧面一路小跑过去。

    此时,邬云儿动身发出的铃铛声立刻被楚从见打断了。

    “我要去帮他!放开我!”邬云儿的手臂被楚从见往后拽扯,她便冲动地说出了意图。

    “你不能去,不然只会加剧局势恶化的!知道吗?”楚从见注视着她,言语之中尽是成熟稳重。

    蓦然间,用于支撑牢笼的灰黑色魔气聚收于楚言姝的脚下,随后垒成万丈高楼一般的气墙,将众多持刀男子拒之在外。

    “这气比我预想中还要灵活!快后撤!”顾舒雪怒火中烧。

    不理解顾舒雪言辞的众多持刀男子,只是纷纷回头吱问“什么”。

    我发觉那一堵灰黑色的气墙内,原先一点也不紊乱的气流,变动得十分恣肆,于是我就此刹住了脚,慢慢退却。

    “喝啊啊啊!”楚言姝捂着心脏,痛到连远远观望的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躁动不安的气墙瓦解成一道道光柱,贯穿所有持刀男子的心脏,飞溅出的鲜血足以沾红灰黑色的光柱。

    “这些人就像是……祭品啊。”楚从见对一旁的邬云儿说道。

    “祭品?”

    “是啊,自妹妹体内的血脉苏醒后,整个人就变得更为虚脱了。你没发觉吗?”楚从见说道,“为了填满这份空虚感,她需要一些活的祭品。”

    “你是说,她在摄取……”

    “生命力,正是生命力。”

    楚从见额头上的汗滴流露到了下巴处,垂挂了一会。

    那一群持刀男子的脸面瞬间变得干枯暗黄,身体愈发趋向于瘦骨嶙峋的惨状,最后他们变为一具具尸骨,真是目不忍睹。

    “哕——”琉作出呕吐的模样,应该是对此感到十分恶心。

    “啧!事态危险,我们先撤。”顾舒雪对琉说道。

    二人随后消失在院子之中。

    “得阻止她才行!”我大声地对身后的楚从见说道,“否则我们三个都会跟他们一样惨死在这里!”

    “妹妹她,应该还有理智吧……”

    “别自欺欺人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楚言姝啊!”我望着意志消沉的楚从见,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她……她看到……看到我们了!”邬云儿断断续续地说话道。

    “啊啊——”楚言姝翻白的眼神扫到了我们身上。

    轰!

    整个院子剧烈地动摇起来,周围的房屋和树木也相继歪倒。

    附近的居民急切逃窜,现场糟乱极了。

    “你家的魔族血脉还真是强得离谱啊,过分了。”我临危之际还跟他们开着玩笑。

    “听你这么一说,你应该有把握吧?”楚从见用余光望着我,说道。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什么把握……”我尴尬地笑了笑,将邬云儿护在身后。

    “也是,那就凭直觉做事吧……”楚从见迈出小步。

    我和他几乎同时拾起地上的两把长刀,置于手中。

    “能阻止她的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我揉了揉稍稍变形的嘴巴,说道,“邬姑娘,你站远一点。”

    “嗯……你们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可是做好觉悟的了。”楚从见向后面挥了挥手,又对我说道,“天晨兄弟,你可别死了啊,我没空闲时间去救你的……”

    我将长刀的刀刃插入地中,开始转起自己的手臂来,说道:“我也是一样的,不许拖我后腿啊……”

    我重新抽起长刀。

    我们二人与楚言姝对视了一会,随即互相大吼一声,相向而行。

    嗖——嗖——

    两道灰黑色的光柱直面而来,死神在那一刹那向我们伸出了手。

    “来了!”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

    簇——簇——

    我和楚从见在持刀的同时向前下滑身子,铲地片刻后分别往左右两边绕开光柱,弓身大步朝楚言姝跑去。

    “啊啊啊!”楚言姝背脊之上正在凸起。

    扑棱——

    一双黑色的羽翼大展开来,犹如恶魔的翅膀。

    “她不对劲!快!快阻止她!”我猜到了结局似地说出了声。

    “妹妹——别——”楚从见喊破了喉咙。

    她消失了,就这样从我们眼前一跃而飞,不留任何踪影。

    我望着那一片蔚蓝的天空,除开刚升起的太阳和白色的云层,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鸟儿……

    一切正在往坏的方向偏走着。

    “妹——妹——”楚从见几近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句短话上了。

    “言姝妹妹……”邬云儿半蹲身子,用手捂口哭泣道。

    “可恶啊!”我无能地将剑弃于地上,悔恨交加。

    我没有什么后续的计划,也从没想过她会这样逃走,还有顾舒雪。

    啊……我失败了,真是懦弱到不行,我光是这样想着,内心的情绪就变得更加复杂,简直不是一个滋味。

    我们没人知道顾舒雪去了何处,以及楚言姝去了何处,只是呆愣着,呆愣着……

第三十九回 走势

    “为什么……言姝妹妹会变成这样?”邬云儿对此并不是很懂。

    “她本来就是病魔攻心,再加上魔气外泄,所以才会导致暴走。”

    “不行!我要去找回我妹妹!”楚从见打起精神,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知道你妹妹会去哪里?”我一口反驳了他的想法。

    “荒弃岭。”这是楚从见一秒得出的结果。

    “荒弃岭?”

    “对,我觉得她会去那儿。”楚从见头头是道地说着话,“我叔和我讲过,我的亲生父母就在那生活过一段时间……”

    “可,这跟她的目的地有什么联系吗?”

    “她自小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父母安葬地,即使她魔化了,我觉得她还是她。”

    “我要跟你们一块去。”邬云儿争先说话道。

    楚从见否决道:“不行!这趟行程很是危险,你去了反而会成为累赘的。”

    “让她去吧,从见兄弟。”我努力帮邬云儿争取机会地说道。

    “可是……”

    “若是把她一人落在此地,搞不好走丢了呢。”我调侃了一下她。

    “但骑马到荒弃岭多多少少也得耗费半天时间,若是步行……那就很难说了。”

    “该死!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对了,我们可以去拿回那些被缴走的剑和马,在顾舒雪那。”邬云儿如是说道。

    “呃,你知道她位于何处?”我问道。

    “不知道……”她不自觉地放低了音量,“也许,也许有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的,她独行做事一向谨慎。”楚从见累得坐在了地上。

    我思索了一会,说道:“对,就是独行。”

    “嗯?你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楚从见重新燃起希望地说道。

    “她这次不是带着人逃走了吗?”

    “是啊,就她还有……琉?”

    “我们只要找到琉所残留的踪迹便可,她逃窜得这么突然,肯定不会去处理他的问题。”

    “那好,我们四处看看。”

    院子不远处,某间房屋的街道边。

    “有呕吐物!”我望着地上那一摊有着粘稠酸臭味的恶心物,说道。

    “咦啊……”楚从见转过头,捏住鼻子说道,“好好,我知道了,你继续说下去。”

    “看样子,这呕吐物是断断续续留下的,而且味道还很重,说明顾舒雪和琉还尚未走远。”我蹲在呕吐物旁,嗅了嗅。

    “事不宜迟,我们快追上去吧。”邬云儿拍了拍我的肩膀。

    与此同时——

    “大,大人,我真的跑不动了……”说完,琉捂不住嘴巴,又开始呕吐起来。

    酸腐的呕吐物从他嘴巴连连流下,溅得地面四处都肮脏不已,路人见势绕道而行。

    “真是废物!不就是死了人?居然一直在吐,还成了这副狗样。”

    “我完全受不了……这么多的干尸……出现在我面前……”琉大口喘气道,嘴中尽是刺痛的酸味。

    “快到了,跟上。”顾舒雪一脸嫌弃。

    “好的……”

    距今两个时辰前,天色暗沉,襄阳城付府。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在付府大门处响起。

    “哪位?”一名管家的声音逐渐靠近大门旁。

    “是我,顾舒雪的手下。”墨轻轻地敲门,说道。

    “原来是顾家的人,那请你回去,我没有闲心与你交谈。”管家回身离开。

    话音一出,敲门声就愈发频繁。

    “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也不要无理取闹,得罪人也不怕么?”管家发话逼退他。

    “我有要事想见付公子。”

    “要事?”管家打开大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墨顺着打开的大门迎面朝管家走去,不安分的右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交给了他。

    管家也是狐疑地望着他,问道:“这封书信可是顾小姐转交我家公子的?”

    “付府管家果然料事如神。”墨阿谀奉承地说道,“请务必交给公子过目。”

    “很遗憾,公子自从十多年前发生的一次意外以来,就一直半死不活地瘫痪在轮椅上。”

    “原来如此,那还是请管家亲自拆封信件吧。”

    于是,管家撕开信封上的细小封条,只手取出信件后便过目起来。

    “顾小姐是想要这个药物?”

    “是的,我之前有过略微耳闻,付家公子曾私下贩卖过自制禁药,还有不少劣迹勾当。”

    “你——这是在诋毁我家公子么?”管家拿信纸的手渐渐紧缩。

    “是我失礼了。”墨赶紧纠正自己的言语。

    付府管家摊开褶皱的信件,说道:“唉……这也难怪,世人眼中的付家公子本来就与你所说无二。”

    “那付管家能否拱手让出禁药呢?”墨坏笑道,“我可以保证,彻底铲除顾诗语的两个子女,如何?”

    “这可真是一件久违的好事啊……”付府管家与墨达成了一致的想法。

    笃笃。

    “大人,门外有人……不会是他们吧?”琉擦了擦自己的脏嘴。

    “如今的我连区区一个楚言姝都奈何不了,何况他们有四个人。”顾舒雪暴捶桌子,说道。

    “没事的,大人,城中不是还保留了不少贿赂得来的官兵吗?”

    “来不及调遣了,只好边逃边等墨回来了。”顾舒雪诡异一笑,说道,“只要他成功地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能一举废掉楚言姝和楚从见两个人。”

    砰当!砰当!

    两道猛烈的撞门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两道,中间没有停歇一秒。

    随着撞门次数的增多,门的外形愈发变形,门缝宽度也愈发宽大。

    砰!大门的两扇被强硬推开,碰在墙上,阳光即刻洒落在地面,三个身影从门前的门槛处起逐渐拉长。

    “这个窝巢的木门可真是破旧啊,也真是符合你顾舒雪的身份呢。”楚从见讥讽道,“光凭你们两个,是撑不住门的。”

    “大人,怎,怎么办?”墨的腿脚微微后退。

    “以后要记得,先把鞋底的东西擦干净再跑路。”我用右手食指指着墨的鞋底。

    他惊愕地抬起鞋,鞋底上仍沾有不少呕吐物的残渣。未几,他的腹部又开始一阵翻涌。

    三个人,少了楚言姝或许可以打,顾舒雪在心中谋算道。

    “你们现在逃不了。”楚从见发出狠话道。

    “嚯?你怕是没看懂局势吧?”

    (今日二更的肉包警告:

    包子:小伙伴们,今天包子要打算二更的说。

    小伙伴们:诶诶,快来看快来看,那个向来发懒筋的傻包子要二更啊,不会吧。(议论纷纷)

    包子:时间就在晚上o,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骗你们的。

    小伙伴们:嗯?"(ºДº*)

    包子:开玩笑的啦。(づ ̄3 ̄)づ

    小伙伴们:这次看样子是真的啊。嘿,大师球捕捉!(・ิϖ・ิ)っ⭕

    包子:诶诶诶?╭(°A°`)╮

    捕捉成功。

    以下特别鸣谢那些一直在评论区里支持包子,还有收藏、关注、投票打赏的人,蟹蟹你们。)

第四十回 吞噬

    “二对二的话,应该是我们胜算较大吧?”我单手撑门,对顾舒雪说道,“毕竟你体力也消耗了过半。”

    “天晨兄弟,我们别和她废话。”楚从见说道,“我要让这个与付府同流合污的罪人,付出她该有的代价。”

    “可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就是背上多了几道刀痕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上吧。”我心中的忧虑并没有实质性地减少,真希望他不是在装腔作势。

    “可惜啊可惜,你们就慢了这么一步。”顾舒雪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再说了,你们两只负伤的臭虫,难道以为联手就能创伤我么?”

    她擦抹掉了眼角流出的泪珠,右手缓缓举起,做出响指的预备动作。

    嗒!

    有人应声从一楼屋顶上掀开几片黑瓦,随后双手竖直上举地跳落下来,刚好出现在了顾舒雪的身前。

    “墨,事情如何了?”

    “托您的福,事情进展没有一点阻碍。”墨从袖口掏出一个信封,还有一包药粉。

    “很好。”顾舒雪接过药粉,并将信封撕烂,说道,“我只要这个药物。”

    琉凑近身子,询问道:“大人,这个就是你昨日晚上托人去拿的东西?”

    顾舒雪点点头。

    “她手中多了一副药。”邬云儿瞪大了双眼。

    “我敢断言,那个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楚从见向前跨跑,速度越来越快。

    “快阻止她!”我大呼道。

    “退后。”顾舒雪对琉、墨下令道,“你们尽量离远点看。”

    琉、墨二人得令后退,这一刻,二人空壳般的躯体终于被报仇的欲望塞满不剩。

    “呃啊啊啊——”楚从见持刀切向顾舒雪,口中的号叫声不止。

    顾舒雪撕开药包的一角,扬头吞下药粉,随后便将药纸包向后旋丢在地,满脸从容地望着切来的长刀。

    呼——

    顾舒雪的细身板以一个半侧旋,巧妙地躲开了刀切。

    “哼哼……”狞笑爬上了顾舒雪的面容。

    充分蓄力的硬拳突然狂跃而动,狠直地击伤了楚从见的面部,打得他鼻血外流,鼻梁同样没有逃过一劫,也是断裂开来。

    “啊啊啊——”楚从见鼻部发出火辣般的剧痛,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从见兄!”我着急地跑向楚从见。

    “滚开!废物!”顾舒雪厌烦地抬起手,隔空打出一记气功。

    扑通!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光是抚着那发红的膝盖,就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了。

    “刚才说二打二的是你吧?”顾舒雪踩住我的背脊,用力说道,“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给老娘听听!”

    “咳……”

    没错,她说的对。我做不到任何事,做不到,别说找回吕石带走的佩剑了,就连灵石碎片什么的,我都一概不知,像极了一个废物。

    “你想知道我的目的吗?”

    “咳……你说什么?”我回手去甩开她的脚。

    顾舒雪当即掏出一把匕首,将我的手贯穿并插在地面之上。

    “严天晨!”邬云儿叫出了我的名字,可她一动身就被琉、墨二人反扣住了双手。

    “我说……你们不是一直想了解我的真实动机吗?我现在可以考虑告诉你们。”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那把匕首的手柄。

    “大人……你……”

    “没关系,反正他们三个都是将死之人了,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他们死得明白一些。”顾舒雪看我的眼神,就跟猎人看着捕猎到手的猎物一样,得意又欢喜。

    她自称,这一切事情的因果都归于楚辞生,也是楚从见和他妹妹的父亲身上。要不是他的出现,付昌衔早就能给自己的姐姐幸福,而不是整日混在杂草丛生的荒弃岭中过日子。

    在她看来,付昌衔的劣迹完全不会让人困扰,相反,楚辞生的魔族身份才会带来真正的隐患。被世人唾弃谩骂的魔族族人,自然不会招人喜欢,更别提和人成婚了。可是,一切都会有意外。

    “若不是你那混蛋父亲惹急了付府的人,我姐姐又怎会死?”顾舒雪朝着楚从见的鼻子,又是一记重脚。

    “你真是个冥顽不灵……又无可救药的白痴……”我替楚从见报不平,说道。

    “狗东西!你有胆再骂!”顾舒雪气急败坏地说道,“倘若不是他,我们顾家也不会日渐衰败,我父母亲也不会病死!”

    “你还真是越演越来劲啊……”我冷冷地笑了一声。

    “今日,我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夺去这个孽种的魔气,为我所用!”顾舒雪的蛇蝎心肠终于暴露,“我苦等了他们十几年,就为了这一朝能最大化地榨干他俩的价值!”

    “原来,你要来这包药粉的目的居然就是为了这样……”楚从见鼻息渐弱地说道。

    “大人,这魔气与你体内的气息相冲……”

    “我自有分寸,你们不要插嘴就是。”

    她张开血盆大口,隔空对着楚从见的头部就是一个吮吸。

    灰黑色的气息飘入了她的口中,停口的刹那,实力暴涨了一个层次。

    “哈哈哈哈,我感觉到了……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摧毁你们三人……”顾舒雪端详着自己的双手,说道,“差不多该送你们上路了……”

    “好啊!好啊!大人先杀那个什么什么晨,他和我们交过手,老早就不爽他了。”琉怂恿着顾舒雪,说道。

    “哈哈哈哈,行。”顾舒雪又向我走来,说道,“你这家伙貌似是他的帮手吧,我得好好折磨死你才是。”

    “天晨兄弟……快起来啊……”楚从见口齿不太伶俐地说话道,“我叫你起来啊……混蛋,你听到没有……”

    面对他的骂语,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不是我不想去反抗,而是我早已接受这场败局,这场注定一开始就会惨输的战斗,所以即使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要说遗言什么的,我还真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它是那么地遥不可及,遥远到我自以为只能远远观望。不过,我始终还放不下的大概就是老爷的嘱托,还有就是,馨儿的死吧。

    现在,我只要等她亲手将我的生命结束,这样一来,我就不会给他们带去不幸了,更不会连累他们了……

    匕首从我那贯穿的手中抽出,接着就是盯向我的头部。

    “严天晨!!!”邬云儿双眸紧闭,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