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晴姐儿,是爹不好,爹不清楚事情原因,就这么吼你,你别生爹的气。”童有德也不是个做作的,从媳妇嘴里知道原委之后,立马跟苏妙晴道歉,“不过你个女孩家家的,以后还是注意点儿好。”

    见童有德这么说,就是真想开了,苏妙晴也没有计较,点点头应了他的话。不过,这童梨花受了委屈,肯定是不能这么算了的,这麻烦还在后头呢,她可不相信童家那个老太婆婆能悄没声息的咽下这口气。到时候,再叫爹看看他们的嘴脸吧

    “爹。”囡囡软糯的童音响起,有些怯怯的,怕是刚才童有德发怒吓着了她。

    “囡囡乖。”童有德低声哄着。

    “爹不能叫小姑姑杀了小雪,小雪可好了,都陪囡囡玩儿。还有,小雪来了以后,囡囡每天都能吃肉。”囡囡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怯生生的道。

    小孩子说的话最是没有水分了,一听小女儿这么说,童有德心里更难受了。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这小雪时不时的都咬些野味回来。若是这样,那么刚才自己的想法真是混蛋啊

    苏氏适时的补充了一句:“你不在家里,日子过得艰难。多亏了小雪每日去山上咬些野味来。不然的话”

    童有德重重的点头:“以后那样的混账话,我不会再说了,还有,小雪也是咱家的一份子,谁也不能动。”

    虽然这个爹有点儿愚孝,但是好在还能分辨是非,也能听得进话去。现在已经对老宅那里心存不满了,以后努努力,多加把火,可就不愁爹翻脸了。苏妙晴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她算是知道了,若是跟老宅那瓜葛不断,就甭想过点儿好日子了。童家村就这么大,有点儿屁大的事情都能传开,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就算藏着掖着也能被老宅那儿知道,然后上门一通闹。

    帮着苏氏把碗筷都收拾了,这会儿都已经下黑影了,估计这老宅那边今晚上是不能过来了,拉着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溜溜食之后,这才都进屋休息了。童有德回来之后,苏妙晴又搬回来跟这些孩子挤一起了,好在炕够大,中间横了个箱子,她搂着囡囡睡一边,兄弟三个谁一边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么下去终究不是法子,得想法子翻盖房子,至少也得一人一屋啊

    翌日。

    天还没亮,童老三就跑上门了,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二哥,要不你让晴姐儿去嫂子娘家避一避”童老三搓着手,商议道。

    “他三叔,咋了”苏氏问道。

    “还能咋地昨儿个傍晚,梨花在你家挨打的事儿,娘跟爹都火大了,说要把这事儿交给童家祠堂审理。”老三满脸愁容。

    上祠堂,这在童家村已经是最大的阵仗了,要知道,这祠堂除了祭祖的时候开,平常日里一般都不开的。而且,这犯了错的人,进了祠堂,那可是要受到极大的惩罚的。平日里官府能管的事儿,若是进了祠堂,就是官府也不能插手的,这就成族里的大事儿了

    苏氏听了心头也是一颤,她原本想着,爹娘最多是来家里闹腾一番,可是没成想,他们竟然这么狠,这要是进了祠堂,晴姐儿还能有命活着出来再说了,童梨花虽然岁数小,但是辈分在那儿,晴姐儿这不光是目无尊长,更是对长辈动手了

    因为动静不小,另一屋里的几个孩子也都穿戴整齐的过来了。

    童老三看看苏妙晴,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他是很看好晴姐儿这丫头的,可是,她不该那么冲动啊,居然打了梨花。昨儿个自己媳妇回来,说幺妹身上好几道青紫的痕迹,以爹娘对她的维护,这事儿恐怕不能这么简单的就算了的。

    “晴姐儿,娘送你去姥姥家住几天吧。你看赶紧收拾收拾衣裳,对了,小雪也带着去吧。能护着你。”苏氏一边抹着泪,一边道。

    “娘,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上祠堂我也不怕。”苏妙晴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十分的冷静。

    一声不吭的童有德突然出声:“晴姐儿,哪儿都不用去。有爹护着你,我看谁敢怎么着你”

    “当家的”苏氏担忧道。

    “芸娘,你放心,我去跟爹娘说。”

    虽然童有德的心思很叫苏妙晴的感动,不是她怀疑童有德对自己爱护的心情,只是,这些年来,她太了解童有德了,一到了童老爷子跟赵氏跟前,没几句话,就被拿捏住了

    童老三看看自己二哥,再看看这一家半大的孩子,只能想着,等会儿上了祠堂能帮着说上几句话,至少让晴姐儿挨罚挨的轻点儿。

    没多一会儿,赵大刚就来了,脸上同样也是带着担忧。童家的事儿,一大早就已经传开了,这会儿,他是替族里的长老来传童二哥家过去的。

    童有德的腿不好,只得麻烦童老三跟赵大刚抬着过去了。童辰童逸还有囡囡三个,因为岁数小,不允许进祠堂,只得留在家里。

    整个童家村的祠堂建在童家村的最东面,童老二家要是上祠堂就是要穿过整个村子。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指指点点的,那眼神,有鄙视的,有同情的,有唾弃的,还有幸灾乐祸的,真可谓是众生百态啊。

    苏妙晴眉眸沉静,从容大方,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但是这会儿穿在她身上却隐隐有一种令人不可忽视的风华跟气度。平日里,怕引人怀疑,苏妙晴都是收敛着自身的气势的,今儿个要上祠堂了,自然无需这样了。

    童睿走在苏妙晴身侧,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到了苏妙晴不同的。他原本很担忧,心里更是想好了,若是一会儿要罚妙晴,他一定上前护着,替她受罚。但是这会儿,他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等到了童家祠堂,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多数是妇女跟孩子,没有长老们命令,妇女跟十岁之下的孩童是不允许进祠堂的,这不,苏氏也被拦在了门口。苏妙晴递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色,就随着童有德一起进了祠堂。

    祠堂的历史悠久,看模样,少说也有百年了,进去之后,一股沉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加之祠堂修建的不见光亮,平白添了几分阴沉的感觉。

    童老爷子,赵氏,童梨花还有童老大童大正都已经在祠堂里了。其余人则是没有被允许进来。上首正中央坐着三个老态龙钟的老头,看样子应该就是族里的长老了。长老们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的,苏妙晴这倒是第一次见着。

    眼看人到齐了,赵氏抹了一把眼泪,就开始嚎道:“童家赵氏,请族里的长老给小妇人做主啊苏妙晴一个外来户,还是小辈,竟然动手打了我家幺女梨花这是目无尊长,不孝啊还请族里长老做主,把苏妙晴赶出童家村。”

    因为是在祠堂,所以赵氏说话还是有些分寸的,虽然在嚎,但是也没有敢添油加醋的说什么。

    童梨花适时的抽泣,也跪下求长老们替她做主。

    “苏妙晴,你可承认”说话的这位是三位长老里坐中间的那位,也是童氏一族的族长。

    “回族长的话,恕小女子愚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苏妙晴一双大眼睛里带着无辜,一句轻悄悄的话就飘了出来。

    童睿眼睛一亮,顿时知道苏妙晴打的什么主意了。小姑姑是挨了妙晴的揍,可是除了自己家的人,谁也不知道啊。只要家里人都不承认,那就算是族长也没有法子啊

    童梨花听了这话,气得扑上来就厮打苏妙晴。不能还手,还不能躲每每在童梨花的手要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苏妙晴的身子都适时的一闪,总能叫童梨花落空,这只叫童梨花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光想着能撕了这个小蹄子,却忘了这是祠堂了。而她的举动,更是叫坐在上首的三位长老心里不悦,心里对童家要求开祠堂审理的事儿也产生了怀疑。怎么看都是这个苏妙晴柔柔弱弱的,童梨花则是彪悍许多。

    “够了。在祠堂内如此张狂,成何体统。”

    苍老的声音落在众人耳朵里,叫人忍不住打了个颤。

    童老爷子脸色十分差,自己女儿真是沉不住气的,婆娘也不知道看着点儿,这么一闹,原本自家有理的,现在看起来也是没理的。

    童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语调缓慢的问道:“老二,昨儿个傍晚你妹子心疼你伤了腿,好心看你,结果却被苏妙晴打了出来,你这当哥哥的,就是这么护着妹妹的”

    姜还是老的辣,童老爷子一开口就去问童有德,先不说童有德从来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他这么一问,童有德势必得回答,又不能跟自己爹撒谎,这一回答,肯定就得坐实了苏妙晴打了童梨花的事儿。

    “爹”童有德嗫喏道。

    “别叫我爹,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好儿子。纵容外人欺负自己的妹妹。”童老爷子冷哼一声。

    “爹,别这样,晴姐儿晴姐儿”童有德刚想承认这事儿,童睿一声爹直接就打断了他。直把童有德吓了一身汗出来,刚才自己这是怎么了,要是承认了,今儿个晴姐儿肯定不能好好走出祠堂了在家的时候,自己还跟芸娘保证了,要护着晴姐儿的,而且,这孩子之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一心护着家里的人。再说了,也是妹妹之前做的过分,晴姐儿这才

    到了嘴边的的话就成了:“爹,你也知道,我腿伤着了,人都迷迷糊糊的,实在不记得梨花去了之后发生啥事了。”

    苏妙晴一愣,眼里含了一抹笑意,老爹还真是个聪明人呢。这样的话,勉强算起来,也不是说谎了。而且,他腿上的伤在这儿摆着呢,受伤了人迷糊是正常的事儿。再加上平日里童有德在村里人的心里是个憨厚的,他这么一说,也没什么人怀疑。

    苏妙晴隐藏了眼底的笑意,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雾:“爷,我知道你跟奶都觉得我还不是童家人,心里就一直不认可我,可是,我跟睿哥儿也是有婚约的人了,将来,无论如何我都是童家人。爷奶,你放心,无论你们怎么对我,我都当你们是长辈,以后跟睿哥儿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赵氏生气老二没有帮着妹子说话,心里正怒着呢,听了苏妙晴的话,冷哼道:“我们老童家可不敢要你样的媳妇。”

    赵氏话音刚落,苏妙晴眼里的泪水就滚落了,大滴大滴的溅起了一朵朵皇冠型的水花。我见犹怜,愣是把围观的人看的心里泛起了一股同情。

    “你个小狐狸精,你少在这儿装可怜了昨个儿傍晚儿,你下狠手打我的时候,你都忘了”童梨花那个恨啊,她觉得,二哥肯定会站在她这边的,然后好好的把苏妙晴惩罚一顿,再把那只大个雪獒打杀了给她炖肉吃,可是,这完全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二哥虽然没有站在苏妙晴这边,可是也没有帮自己说话啊

    相较于童梨花凶神恶煞的样子,苏妙晴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瑟瑟的往童睿身后躲了躲,再想想平日里晴姐儿的凶悍模样,在场的不自觉地都在想,晴姐儿这是受了多大的欺负才怕到这样

    童老爷子看周围的人看着苏妙晴都是一副同情的样子,看向自己女儿则是鄙视,心里火刺刺的。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发火,一旦发火,事情就更不利于自己家了。

    “童有德,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欺侮妹妹不分事实”赵氏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撒泼:“我生你的时候大半条命都没了,你这会儿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你这么忤逆我们老两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苏芸娘那个娼妇,一天到头挑拨你跟我们疏远,这会儿嫡亲的妹子受了委屈,你不帮她却帮着一个外人你对的起童家的列祖列宗吗早知道,你生下来我就掐死你得了”。

    娘生自己的时候难产,差点儿死了的事儿,童有德一直放在心上,这也是一直以来她对赵氏的要求无论对错都答应的原因,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娘又拿出这事儿来嚎,还骂芸娘是娼妇,童有德心里真是不好受。想想媳妇嫁给自己,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倒是老被娘拿捏着。因为自己的原因,无论受了啥委屈都是忍气吞声的。苏妙晴一直在暗暗观察童有德面上的变化,闹吧,赵氏闹的越凶,童有德心里的裂痕就越大,这对将来自己的计划就越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