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二字，老娘都说倦了全文阅读 第15分节
第141章 闺女贴心
刘守业道：“你还不知道你老子的脾气，要是能问出来，不早就知道了，还等到现在，好闺女，死马当活马医，去试试。”不住地怂恿女儿。
刘若华皱着脸，摇摇头，说道：“不去，我哥跟驴似的，他要是不想说，肯定不开口，问也白问，不去。”但内心里对哥哥的“心上人”真的很好奇。
刘守业哪里看不懂女儿的心情，说道：“好奇就去问，没准儿以后真能得个嫂子呢，提前了解一下也好。爹给你指点路，不用想辄问你哥的几个哥们，他们也不知道，你老子我查过了。”
刘若华道：“爹，你这是抛砖引玉，激将啊！”
刘守业双臂抱在胸前，“哼”了一声，斜眼看着闺女，说道：“你不想知道？爹这是给你机会。”
刘若华咬咬牙，心道：“能让木头开花的肯定不是一般的花，真是很想知道哥哥什么眼光。”脑子里已经将京城适龄的女人过了一遍，可就是察觉不出任何端倪。
刘守业催促，说道：“别想啦 ，拿出杀敌的劲儿来，不成功便成仁。”下巴点点营帐门口方向，一双浓眉连连上挑---快去，快去！
刘若华犹豫，细想了想，说道：“爹，我觉得不能这么贸然，出了反效果怎么办？”
刘守业疑惑，惊道：“反效果？”
刘若华解释道：“爹，您这么想，我哥呢，如果完完整整地回去，那是凯旋，青年将军，雄姿英发，多有面子，哪个姑娘不喜欢，岳父、岳母也说不出别的来，一定是恨不得赶紧招我哥当女婿，但我哥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除了冲着咱们刘家权势的，有几个女人心甘情愿嫁？就算人家真心喜欢我哥，不在乎这个那个的，人家爹娘呢？能不在乎吗？眼睁睁看着自己闺女嫁给断了腿的人？后半辈子全干伺候人的活儿？”说到这儿，十分心疼，叹道：“我哥心里一定也这么想，觉得丢人，八成啊，现在根本就不敢再见人家。他情绪这么低落，不见得没这方面的缘由，咱们要是赶着往伤口上撒盐，岂不是火上浇油？”
刘守业自己有女儿，颇有感触，说道：“也对，你要是看上个残疾，我肯定不让你嫁。一畦萝卜一畦菜，各家孩子各家爱，有什么办法，得，好不容易看到点儿希望，又没了。”双手叉腰，眉头紧皱。
刘若华道：“爹，坐下歇会儿。”
刘守业叹气，一屁股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
刘若华看不得老父愁苦，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暂不作声。
刘守业沉默了一阵儿，说道：“眼看着要入九了，一九、二九还好熬，三九的天气可不是好相与的，若华，你身子骨娇贵，过过瘾就回去吧，往后滴水成冰的日子，你受不了。”看向女儿，柔声道：“别把耳朵冻掉了。”
刘若华心系战事，问道：“那敌人呢？”
刘守业道：“放心吧，两边都冻得挪不动步子，能怎么打？且安生呢，至少得等明天开春，暖了一点后再说了。而且我看着。”冷笑两声，接着道：“他们顶不住了，咱们这头粮草充足，冷归冷，饿不死人，他们•••嘿，在下几场雪，没东西补给，能饿死一大半，周边的蚂蚱只要不乍刺，战事在年后就能了了，爹很快就能回去。”
刘若华不想成为累赘，点点头，想起哥哥，说道：“爹，我哥呢，他受得了吗？病恹恹的，瘦得就剩把骨头了，在这里耗着，熬得过冬天吗？”
刘守业嘬了下牙花子，说道：“看命吧，想不想活是他自己的，老子管不着。”拂了拂女儿的头发，说道：“你们兄妹俩性情要是换换就好了，他不至于这么倔，你也不至于这么野，取个折中，两人都能过得比现在好。”
刘若华笑道：“谁让我随爹，我哥随娘呢。看，还是闺女好吧，贴心小棉袄，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刘守业也笑道：“恩，闺女确实好，贴心！”
刘若华道：“爹，你等着！”将身上的厚皮子一掀，盖在刘守业背后，站起身来，原地跳了跳，拍打衣服上的皱褶，拍拍胸脯，朗声道：“爹，我这就把不孝子给你整回京城去，总不能看着你没人送终，儿子瘸了终究是儿子，打幡儿抱罐这种事情，闺女可没法代劳，旁人不让。”蹬蹬蹬跑了出去。
刘守业微微一笑，往后一倒，身子一滚，安心打瞌睡。 第142章 我的哥啊
刘若华来到哥哥刘建章的营帐前，探头探脑。
营帐里，只见刘建章面对燃烧的，飞着火星子的炭火坐在矮榻上，旁边靠着一副木拐，平时用来辅助走路的。
火光中，刘建章的面容显得更加消瘦，凹陷的眼眶、凹陷的脸颊、露出骨骼形状的下巴，蜡黄的皮肤与火的红光混成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色彩，乍看起来活生生的，多看两眼，只觉得死气沉沉。
刘若华咽了咽唾沫，心道：“这就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吧！我的哥啊，怎么办呢？”越看心里头越酸楚。
她撩着棉门帘的一角，风吹了进去，吹得火焰晃动。
刘建章察觉到了，偏头扫了一眼，看清了来人，恢复面对火光的呆呆的、愣愣的样子，轻声道：“若华，进来吧，外头冷。”或许是长久不说话的缘故，语音软软的，哑哑的，很苍老的。
刘若华“哦”了一声，钻了进来，背对着刘建章，仔细整理门帘，生怕透进寒风。磨蹭了半晌，刘若华才走到哥哥身旁，拉了小板凳坐下。
刘建章道：“烤烤火吧。”
刘若华连连点头，举起手掌，说道：“挺暖和，真••真暖和。”眯眼笑着。她虽然一鼓作气应承了此事，但心里实则没想到怎么开口询问、规劝。
兄妹相对无言，耳边只有哔哔啵啵的炭火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刘若华觉得一直安静下去不是事儿，心道：“先聊点儿有的没的，慢慢进入正题吧。”偷偷深呼吸，保持镇定，说道：“哥，今天天晴了！”
刘建章道：“恩，我知道。”
刘若华道：“哎，你知道？是出去看过了吗？”
刘建章道：“腿不疼了，就知道没雪了，天晴了。”
刘若华道：“呃•••哦，那•••”懊恼不已，心道：“这怎么聊啊！”习惯地撅起了嘴，翻起了白眼。
刘建章这时忽然抬头，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绕来绕去的，不怕晕吗？杀敌的爽快劲儿呢！”
刘若华道：“你是我哥，又不是仇敌，我心里肯定想的多嘛。”
刘建章点点头，轻咳两声，说道：“哥不中用，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若华急道：“哥，别这么说，你不是想逗我哭吧。”
刘建章道：“是哥不好。”
刘若华拉着板凳，往刘建章身旁蹭了蹭，说道：“哥，我要回京了，爹让我带你一起走，你什么意思？”
刘建章没言语。
刘若华劝道：“哥，回去吧，别在这儿白耗着了，好人也熬坏啦，咱们回京想想法子，天下名医那么多，不见得就•••不见得就没办法。”
刘建章道：“可•••筋断了就是断了，不可能再续上了，若华，你说的，哥都懂。”
刘若华急道：“你不懂！”
刘建章还是缓缓道：“我就是不想回去，回京了之后，就没机会回来了，我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家里。若华，你比哥聪明，想个法子，让我再上一回战场，再杀一个敌人就够了。大家伙儿都怕我丧命，不让我动弹，可当兵的，哪一个怕丢命啊。”
刘若华泪流满面。
刘建章笑道：“还是让我逗哭了。”干瘦的手掌在胸口摸了摸，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递给妹子，说道：“干净的，还没用过。”
刘若华抽噎道：“我才不嫌弃你。”一把抓过去，抹泪擤鼻涕，肩头抖动着，低声道：“爹说了，那边打不起来了，没仗打了，哥，不是不带你上战场，是•••没战场了，所以•••你还是跟我回京城，回家养身体，好好过日子吧，行不行？”
刘建章一愣，说道：“打不起来了？”声音微颤。
刘若华点头，不敢看刘建章的神情。
刘建章缄默片刻，笑道：“打不起来好啊，好，没仗打好，不会有人再死了，百姓也不用受苦了，好，挺好，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挺好，挺好•••”
刘若华关切道：“哥，你没事吧。”
刘建章掩了掩面，摇头道：“没事儿，大好的事情，我高兴！”
刘若华见刘建章此时感情充沛，心道：“要劝只能在今日了，错过了就没机会了。”抽了抽鼻子，说道：“哥，京城里还有很多朋友呢，他们知道你受伤肯定挂念，为了他们，你也得回去是吧，也好让他们安心。你要是真喜欢边关，等身体好一点儿，再回来就是了，求个稳定的官职，继续效命军中不是不可能，照样能保国为民，也不一定非得赔上性命不是？哪怕你到时候歇了心情，弃武从文也行啊，都是为百姓做事，一样的。” 第143章 不如离去
刘建章喃喃道：“朋友？”黯然苦笑道：“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
刘若华道：“真心朋友不嫌弃，患难见真情。你想啊，蕊瑶姐自从给陛下挡了刀之后，陛下的真心彻底给了蕊瑶姐了。咱们陛下以前那就是个花心大萝卜，现在呢，虽然也花心，但对蕊瑶姐是真情，对旁的妃子就是敷衍，要不是为了开枝散叶，蕊瑶姐若真想要专宠，估计后宫都能散了。”
刘建章道：“患难见真情？”下巴微抬，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帐顶，好像陷入了回忆。
刘若华不敢打扰。
过了一阵子，刘建章看向妹子，说道：“爹跟你说什么了吧。”
刘若华大方承认，点头道：“恩，爹说，你有心上人了，让我打听打听。”
刘建章道：“我是有心上人了。”
刘若华没想到一直别扭的哥哥竟然有这么直接的一天，微微惊讶，瞪大了眼睛。
刘建章笑道：“你哥我还不至于太窝囊，承认有什么的，不告诉你是谁就是了。”
刘若华见刘建章态度有所软化，撒娇道：“那你不厚道，告诉我一半，还留一半，以后我还不天天想着，哥•••”拉长了嗓音，悄声道：“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爹，当咱们兄妹的秘密。”
刘建章微笑，眼睛里有了柔情，说道：“不能告诉你。”
刘若华求道：“还是不是亲哥啦！告诉我吧！”
刘建章微微摇头，说道：“不是不想告诉你，若华，哥不能告诉你。我那心上人身份特殊，你哥我注定得不着圆满。而且，人家还不见得喜欢我呢，只是你哥我一厢情愿罢了。”
刘若华心道：“得是多金贵的人啊？”好奇心更强了，说道：“咱爹是一品大员，我是一品皇妃，你回去也得加官进爵，说句犯上的话，咱们家跟丞相家差不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人娶不回家？哥，少操心，大胆说吧，咱们绑也能将人绑回家。”
刘建章道：“又不是土匪，怎么还绑人啊，尽是馊主意。若华，有缘无分的事情多了，不能强求。我若真的放开了胆子追求，对我们两个都不好。我只能跟你讲，我俩如果在一起，是大逆不道，弄不好，要被处死的。”
刘若华吃惊，道：“这么严重？”
刘建章淡淡道：“这种事不用骗人。”伸手勾过身旁的拐，像是要站起身来。
刘若华不敢再问了，搀扶哥哥的胳膊，问道：“哥，你起来做什么？”
刘建章道：“陪我出去走走，临回京之前，多看几眼。”心道：“多留无益，不如离去。”
刘若华眨眨眼，激动道：“我没听错吧，哥，没唬我吧！”上下打量刘建章。
刘建章不说话，抬步往外走，用行动说话。
刘若华欢喜，笑道：“慢点儿，外头雪还没化呢。”陪着哥哥在外溜达了半个时辰后，刘若华将人交给刘建章的哥们代为照顾，匆匆赶回帅帐，要跟爹爹分享消息。
刘若华扳着父亲的脸，猛力摇晃，喊道：“爹，起来，快起来，我哥想通啦。”
刘守业嘟囔道：“那不挺好，闺女真棒！让爹再睡会儿。”扭身又要睡去，意料之中的感觉。
刘若华不放弃，又将人扳过来，手掌一翻，盖住刘守业的口鼻，闷了一会儿。
刘守业憋气，睁开了眼睛，闷声闷气道：“谋杀亲爹啊！”
刘若华松手，说道：“谁让你不听我讲话，有大事呢。”将人拽了起来。
刘守业打了个哈欠，说道：“什么大事儿？”
刘若华道：“你未来儿媳妇儿的事儿。”
刘守业霎时来了精神，虎目吊起，急问：“打听出来了？谁家闺女？”
刘若华翻了个白眼，揪着父亲的耳朵，轻声转述刘建章神神秘秘的言语。
刘守业皱起眉头，不解道：“大逆不道？难道看上罪人之后了？”
刘若华道：“本朝罪人全是抄家灭族，没留下人。”
刘守业想不到，说道：“能是谁呢？搞到这么严重地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也就不能是平民女子，一定是官宦女子。”突然灵光一闪，凝重道：“去，不是看上谁家有夫之妇了吧，哎呦，那可缺了大德了。”
刘若华愕然道：“应该不会吧。我哥不至于吧。”一时也迷惘。
刘守业道：“那能是什么样的人，见不得人，说不得名儿，还大逆不道，这三样合一块儿，除了有夫之妇，你还能想到什么？”
刘若华皱着脸，纠结道：“还真有道理。”竟无法反驳父亲的猜测。
刘守业道：“已经成了亲的，年龄还差不多的，都有谁啊？咱们以后碰着了，绕着走，别招麻烦。” 第144章 再入牢笼
刘若华掰着手指头数，过了一会儿道：“没几个，而且我哥跟他们都不熟，连面都没见过，不靠谱，不靠谱。再说了，我哥后来一直在宫中任职，他哪有时间结交臣子，看上宫妃倒是•••”感觉抓到了症结所在，郑重道：“宫妃，对宫妃，爹，觊觎陛下的女人才叫大逆不道，看上有夫之妇顶多叫伤风败俗。”
刘守业倒吸一口冷气，脑子嗡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刘若华感觉自己猜对了方向，继续道：“爹，好在，我哥现在没法子任职，以后跟宫中的往来就算断了，时日一久，情意自然而然就淡了，咱们不用担心了。”
刘守业深深呼吸，点头道：“没错，说的没错，老天爷保佑！”
两日后，刘建章、刘若华兄妹启程返京。为了照顾刘建章，一路慢行，于年底到了京城脚下。
这日，天黑了，来不及入城，一行人歇宿驿馆，第二日正式入京。
刘若华道：“哥，咱们明天分两路，你直接回家，我先回宫里跟蕊瑶姐说说，然后，我请个旨意，留家里照顾你。”
刘建章心中温暖，不忍妹子辛劳，劝道：“出来这么些日子，好好在宫里歇着吧，我只是行动不便，又不是卧床不起，不用劳心劳力的。”顿了顿，抬手抚摸妹子的脸，说道：“瞧你，满面风霜，哪里有皇妃的样子。”
刘若华撇嘴道：“少废话，爹爹回来之前，家里我说了算，我把安排讲给你听，只是让你听，不是让你指三道四的，得了，老实睡觉！”为哥哥盖好被子，压紧被角。刘若华知道，刘建章的腿是绝不能受冻的，然后，仔细检查门窗、炭火，走出门后，又拉着驿馆的管事交待小心炭火，及时更换，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踏入京城的那一刻，等于再次将自己关入牢笼。
想到这个，刘若华难以入眠，躺在床上，面向黑黝黝的屋顶，恍惚间，天就亮了。
刘若华是暗中执行任务，因此不能似其他的将军凯旋时走马观花，大张旗鼓，悄悄地入了宫，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其实，刘若华押送粮草，领兵赴关的事情，在她走后的的第三天就被爆了出来，朝堂上一片哗然。群臣激愤。武云昭也就是在那日，彻底按捺不住，冲出了帘幕，与群臣对抗，唇枪舌战，正大光明地展示了皇后的威严，以强硬的态度镇压了下去。
刘若华是一个契机。安排刘若华担任将官，代表着武云昭真正意义上地走向了权力的中心。此事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
面见过陛下，刘若华与武云昭姐妹叙话，互相问候、关心不提。
武云昭拟好了出宫旨意，交给刘若华，说道：“自己别累着，在家里多呆些时日也好，宫里到底憋闷，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宫宴的时候记得露面，除夕那天，太后也要回来一趟看看，不过初五后，太后又回相国寺了，你要是乐意，等刘老将军打完仗回来，庆祝之后，回宫不迟。有姐姐在，没人敢说闲话。”
刘若华笑道：“蕊瑶姐，多谢你啦。幸亏有你，我还能在外头多玩儿两天。野惯了，一时收不了心呢。”甩了甩宽大繁复的袖子，说道：“连穿衣服都觉得不自在，沉甸甸的。尤其脑袋上这些花里胡哨的，脖子疼！”
武云昭为了给刘若华惊喜，暂且不将她与熊严的提议泄露，握着刘若华的手，说道：“本来嘛，刘将军为国出力，以致重伤，陛下与我最好亲自看看才说得过去。可•••陛下身子一直不大好，近些日子，又是年关，宫里事情多，大大小小的，实在忙不开。”
刘若华道：“蕊瑶姐，好啦，说这些干什么，你我之间没必要解释来解释去的。”
武云昭笑道：“好，那我不罗嗦了。走，姐姐送你到宫门口。”
两人手挽手，才走出距离立政殿不到十丈远，迎面见韩青慌慌张张奔了过来，还没开口行礼，“噗通”一声，跪在了武云昭面前。
武云昭和刘若华都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
武云昭道：“韩侍卫，何事慌张，起来回话吧。”示意小顺将人扶起，听刚才的动静，韩青的膝盖不破也得肿。
韩青摆手，求道：“微臣有一事相求，还请娘娘允准。”
刘若华轻声道：“蕊瑶姐，看韩侍卫的样子，事情不小呢，我不着急回去，咱们去殿里吧，外头人多口杂的，容易被看了去。”她从武云昭处得知，吕进虽有收敛，但贼心未死。韩青已经算是自己人，那就更不能落下把柄。 第145章 匪夷所思
武云昭点头，说道：“韩侍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宫若能帮的上忙一定帮，先起来吧，咱们里头说话。”
韩青叩谢道：“微臣谢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重回殿中，武云昭禀退了左右，吩咐小顺在外把风，问道：“韩侍卫，有话直说吧。”
韩青这时却不急了，犹犹豫豫的，白玉一样的脸上骤然有了红晕。
武云昭和刘若华眼神交流一番，均觉古怪。
刘若华性急，催促道：“韩侍卫，有事就说啊，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害臊的。”
岂料，她的话音刚落，韩青的脸霎时红得好像能滴血。
他本就是超出一般人的白净面皮，此时与抿唇的胭脂差不多了，整个人更艳丽了。
武云昭见韩青不敢面对刘若华，眼神飘忽，被逗笑了，却也搞不懂缘由，问道：“韩侍卫，若是秘密之事，本宫要贤妃回避即可，你大可放心，咱们贤妃度量大，不在意的。”
刘若华点点头，笑道：“好啦，头一次知道韩侍卫脸皮薄，蕊瑶姐，那我先回家了。”就要告辞。
韩青急道：“贤妃娘娘莫怪，微臣•••微臣•••”
武云昭笑道：“微臣怎么样？韩侍卫，再磨蹭下去，天要黑了？”伸手将刘若华拉到身边坐下。看韩青的意思，刘若华在场应该比较好。
韩青咬咬牙，又一次求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可否•••可否允准微臣•••去•••去探视刘••刘将军。”好不容易，吞吞吐吐地说了个整句，垂下了头，抱拳的双手举得高高的，手背上挂着薄汗，红一道，白一道，应该是方才考虑时自己抓的。
决心不小！
刘若华讶异，问道：“刘将军？我哥！”
韩青点头。
刘若华看向武云昭，神色懵懂。
武云昭联系前后，明了前因后果，打量韩青，见他腰间插着一支梅花，虽然枝条不长，被盖在斗篷里，但因为他慌乱，有几片血红的花瓣掉了下来，黏在他的下摆上，更加确定，心道：“哎呦，这俩人胆子还挺大。”想了想，向刘若华附耳道：“小蓝跟小白，你哥跟韩青，懂？”
刘若华发懵，心里重复：“小蓝跟小白，我哥跟韩青，什么关系呢？小蓝跟小白，小蓝跟•••”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啊”“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看一眼韩青，再看一眼武云昭，双唇颤抖着。
武云昭暗自好笑，抬手轻轻捂着刘若华的嘴，怕她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柔声道：“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缘分这回事儿，谁说的清呢？是不是？”
刘若华怎能立刻接受，还是不可思议的样子，面对武云昭镇定坦然接受事实的样子，就觉得更不可思议了，险些喘不上气来。
韩青一直心中惴惴，面对刘若华----刘建章的妹子就更加不好意思，低头不敢抬起，也不敢出声，只等着武云昭的意思，全身都紧绷着。他心里清楚，合宫之中，唯有皇后是自己的指望。
他的这份心思实在匪夷所思，若非担心刘建章，他定不会透露半分。可等待的日子太难熬了，自从得知刘建章负伤，腿筋断裂难续之后，他一直寝食难安，时刻挂念，因此，今日得知刘建章归来，才什么都顾不得，前来求旨。
只怕见一面也是好的，偷偷的也无妨，韩青这样想。
韩青听武云昭说“缘分这回事儿，谁说的清呢？”心头突然一松，随即淡然下来，见刘若华不能平静，寻思：“建章应该不知道我喜欢他，他也没开口说过喜欢我，既然如此，我这个外人，也别去添麻烦了，也免得皇后和贤妃难做。”将腰间的梅花枝抽了出来，双手奉上，仍低头面对地面，说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微臣鲁莽，给二位赔罪了，刘将军负伤，微臣等作为下属，皆佩服将军勇猛、忠义，同时担心挂念，特折梅一枝，当做薄礼一份，希望•••希望给将军病中添一份雅致，望将军心情舒畅，早日痊愈。请娘娘交托，微臣告退。”
今日这番话，不清不楚，明白的就能明白，不明白的绝听不懂。可以理解成韩青对刘建章有意，也可以理解成普通的关心，只是礼物选的不太妥当，小家子气些。若三人都想遮掩，大可全装糊涂。
转交梅枝，一定是刘若华的差事。
刘若华慌乱着，脑里不断剖析前些日子刘建章的话和态度，结合今日韩青的口风，可以确定，刘建章的那位大逆不道的心上人是韩青，韩青口中的心上人是自己的哥哥，刘建章。 第146章 接受不同
意识到这一点，可苦恼了刘若华，登时头疼得紧。
刘若华向武云昭求助，轻声道：“蕊瑶姐，怎么办呢？以前没碰过呀？”
武云昭淡淡道：“好办，你若不同意两人见面，就把梅花接下，出宫后随手一扔，今日事就当没发生，你哥也不用知道。你若同意两人见面，伸手将人扶起来，没准儿以后是一家人，论起辈分来，他还比你高一点儿，一直跪你不合适。”
刘若华听懂了，武云昭意思就是，如果不同意韩青和刘建章的关系，自己今日就干脆做主，将二人断个干净，以后不往来就是，相反的，如果同意了，今日也不罗嗦，干脆将人认下，以后和和美美是一家，风里雨里，妹子支持哥哥到底。
然而，事关重大，真的能如此草率吗？
刘若华不敢替哥哥拿主意。
韩青听了武云昭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给的两条路是对的，有道理的，也是最好的，心知无计可施，唯有如此，不再言语，等待刘若华的裁决。
武云昭道：“若华，快点儿，天色不早，很多事儿要办呢。”
刘若华苦着脸，委屈道：“蕊瑶姐，你别催啊，这不乱着呢吗？”两只手搅在一起，终于出现了女儿家该有的娇嗔作态。
武云昭道：“若华，亲妹子若看不过眼，也就不用等着老父同意了，有道是快刀斩乱麻，一直牵连着不是办法，你哥岁数不小了，如今这个样子，以后必得安心成亲、生孩子，拖不得。韩侍卫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指不定哪一天就被订了终身，他俩成是不成，你必须做主。”
刘若华眨了眨眼，皱着脸，哆哆嗦嗦伸出了手，探向了梅枝，可她看了韩青卑微的姿态，心里不忍，就是不肯接过，于是又将手掌向一旁偏了偏，挨近韩青的手腕，但人却没站起，也就不能将韩青扶起。
手臂左摇右摆，刘若华的心也左摇右晃。
韩青一直未曾抬头，但刘若华手臂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也一样，随着那道摇晃的、暗色的影子摇晃，整个人好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没着没落。
在这个世界里，刘若华是一个特殊的女子。她有传统女性，遵守妇道、妇德、礼法律条的规矩一面，她又有进步女性，勇敢追求，敢于突破的一面，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存在。
武云昭持观望的态度，她想知道，刘若华到底会怎样选择，她的思想会进步到何种地步，能不能理解、容纳刘建章和韩青之间非一般的感情。
接受不同，需要十足的勇气！
时间一点点溜走。
武云昭的感觉是眨眼间，刘若华和韩青的感觉则是没有尽头一样的，无限延长，度日如年。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刘若华发了狠地跳了起来，一把将韩青拽起，郑重道：“韩侍卫，说实话，我没想明白，不知道你跟我哥这样到底对不对，不过，我得为我哥着想，只要他开心，我这个当妹子的就开心，你们的事儿•••我只能不干预。”说罢，放开了韩青的手腕儿，逃似的，退到武云昭的身边。
在宫里，武云昭是刘若华的主心骨。
武云昭笑道：“不容易，若华还有怕的一天，脸都白了。”
刘若华倚靠武云昭，紧紧搂着她的胳膊，撇嘴道：“蕊瑶姐，都怪你，这么大的事情，连想都不让我想，吓死了。”
武云昭道：“这是你刘家的事情，我怎么插手？”
刘若华道：“那•••如果真出了事儿，蕊瑶姐，你可得搭把手啊。本朝官员从没出现过好男风的，我哥他俩弄个不好，真要被弄死的，那帮文官不是好相与的，几道指斥违背祖宗的折子就能要命了，钉上木柱烧了都不一定。”
武云昭见刘若华真是怕惨了，握着她冰凉的手，柔声道：“姐姐曾答应过保韩侍卫姻缘美满，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来，就得办下去，放心、放心，只要你哥和韩侍卫互相付出了真心，姐姐我就一定能让他俩安然无恙地在一起。”
刘若华得了准话，很欢喜，笑道：“那一言为定，我爹那里有我。”
武云昭道：“行了，暂且不急，先让韩侍卫解一解相思之苦。”
韩青闻言，血色退了的脸又红了上来，恭敬道：“微臣谢过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武云昭拦道：“别忙着跪了，办正事。”对刘若华道：“若华，你先回家等着。未免引人怀疑，过一会儿后，我借出宫抚恤之名，携韩侍卫一同出宫，顺便将给你家的赏赐带过去。” 第147章 终究不同
刘若华听从安排，赶紧走了。
武云昭又对韩青道：“韩侍卫，本宫得先向陛下讨一道出宫的旨意，你且在太极宫外等等，本宫会点你当护卫，吕大人不会怀疑的。”
韩青再次谢恩。
半个时辰后，载满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刘府。
见了的人，无不羡慕，却不嫉妒。
大家伙都清楚，再多的赏赐，无法让刘建章痊愈，无法铺就他的断腿一般的截断的前程。
从此以后，刘家能依仗的只有年事已高的刘守业和身在后宫，恩宠不丰的刘若华。出不了几年光景，刘家必权势旁落，不足为惧。
很多人是幸灾乐祸的。
这些明的、暗的心思，武云昭、刘若华、韩青三人顾不得。
刘若华看着一箱箱的赏赐，已然超出了一般赏赐的数目，微微担忧，问道：“蕊瑶姐，没点错吧。”
武云昭道：“放心，陛下的意思，安心收着，都是你刘家的。”
刘若华放心，正是多事之冬，可不敢再出什么旁的枝节，吩咐家仆将东西收入库中。
武云昭道：“出来的晚，我跟陛下说了，我看过你哥之后，顺便回家看看，今儿不回宫了。韩侍卫就托付给你了，好好照顾着，我明天来接他。”
刘若华赞道：“蕊瑶姐，真不亏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照啊，如花美男伺候病榻之前，石头也得动心吧，更何况我那个木头哥哥，今晚儿之后，怕是要开枝散叶，顶花带刺。”故意调侃着。
韩青默不作声，一张脸红得透了。
武云昭笑道：“又开始说胡话，韩侍卫面子薄，别总逗人家，把人逗跑了，看你哥饶不饶你。”
刘若华道：“他得谢我！”
武云昭道：“少说两句吧，我先走了，剩下的，你安排吧。”
刘若华和韩青恭送武云昭离开。
屋里只剩二人了。
韩青很拘谨，刘若华很好奇，也因为在家中，有着主人的身份，有恃无恐。
韩青被瞧的不好意思，讪讪道：“贤妃娘娘！”
刘若华笑道：“来，先坐会儿。我们家没规矩的，差不多就行。”一副‘大家长’的做派，一屁股坐在了屋中首位。
韩青听命，坐在下首，端端正正，两只手摆在膝上，十指扣着膝盖，很紧张的样子。
刘若华道：“喝茶！”
韩青道：“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没发出任何声音，仔细地将茶碗重新放回桌上，又恢复端正的样子，目不斜视。
刘若华又道：“味道如何？”
韩青道：“回贤妃娘娘，微臣不懂茶，只觉得好喝，别的就品不出来了。”
刘若华笑道：“真像一家人说的话，我也不懂茶，不就是添了一股子香味儿的苦水嘛，我爹、我哥也不懂的，可没办法，家家户户招待客人都用茶，不得已，只能时刻备着，来人就给上一壶，满一杯，要不然人家会说咱们家没礼数。”
韩青腼腆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咱们”两个字却被听进了心坎里。
吕进很早就收了韩青当义子，对他很照顾，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韩青父母早亡的缺憾，使韩青不但能顺利长大成人，而且使他的前程较普通没背景的人更通畅。
韩青很感激吕进，对吕家抱着恩义，总想报答。但他清楚，义父的关爱不是无条件的，他所做的报答，虽然出自真心，但在本质上是在跟吕进换取，交易一般的。
义子与亲子终究不同。
韩青懂得维护义父的名声，对吕家却没有强烈的归属感。
韩、吕是两个字，不同的形，不同的音，不同的意，无论何时都改不了的。
刘若华瞅着韩青害羞的样子，心道：“我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实巴交、不言不语的，能把京城第一美男子勾到手，我刘家祖上一定是积了德，瞧，这模样，啧啧，漂亮！”
长相的好处就在这时候体现了，漂亮的总比丑的讨人喜欢。
不是说模样不好的人就没有优点，而是第一印象很重要。性情是长期才能了解到的，而模样是一眼能看到的。好和坏、善和恶需要时间的考验。
当然了，不是说所有好看的人都讨人喜欢。
有一些人虽然容貌惊人，世间罕有，但打眼看上去就不让人舒服，让人恶心，想要避而远之。
在刘若华的眼里，韩青是无害的俊美男人，不反感他出现在自己的家。
此时，她仍不理解韩青和哥哥之间的感情，但不敢妄下评定，更不敢随意拆散。
正如她自己对韩青讲的，她要为哥哥着想。前程尽毁的刘建章需要一个知心人陪伴，度过晦暗的日子。 第148章 不如不见
或许，这样利用的想法是不厚道的，但刘若华只能考虑哥哥，因为哥哥是亲人，韩青或许是家人。
只听刘若华又道：“韩侍卫，姑且这么叫着，等以后定下了再改口，你说，怎么样？”一双眼睛笑眯眯的。
韩青哪里敢说什么，只觉得脸上发烧，头顶好像冒了烟。他看出来了，刘若华是故意逗他，却是没有恶意的。
刘若华咯咯笑，说道：“韩侍卫，我不是故意给你难堪，毕竟咱们以前不熟，总得过一过眼缘，好好打量一番，你也是在官场混的，内中情由不需要我多说了。我真是没想到，韩侍卫与我家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韩青嚅嗫道：“微臣•••微臣也没想到。”
刘若华点点头，咕嘟，咕嘟喝干一碗茶，冷不丁道：“韩侍卫，你这样不行，太吃亏。”
韩青不解，问道：“娘娘何意？”
刘若华站起身来。
韩青不敢失礼，也站了起来。
刘若华道：“无须多礼。”摆摆手，走到韩青的旁边，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坐。”
韩青道：“谢娘娘！”不知道刘若华是什么意思，心里急着要见一见刘建章。
刘若华道：“韩侍卫，别着急，你们来的时候，我哥才睡下不久，怎么着也得睡半个、一个时辰的，你现在去了，也是在床边干坐着。”
韩青心道：“干坐着也是好的，只要能见到。”但不敢随意走动，只能等待刘若华许可。
刘若华道：“韩侍卫，我不是要阻拦你见我哥，否则的话，你连刘家的大门都进不来。我是不算太受宠的妃子，但悄没声的处置了你也是轻而易举，更别提，我与皇后娘娘私交甚笃，如今我父前线为国，我哥为国负伤，我刘家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鞠躬尽瘁，为了这份面子，我刘若华在宫内、宫外也能横行霸道，没人敢说什么。”
韩青道：“娘娘说的是，微臣私心，给娘娘添麻烦了。”
刘若华笑道：“韩侍卫别误会，这不是下马威。我多说一些，也好让你相信，我真的不想阻拦你。”手肘撑桌，单手支颐，叹口气，接着道：“我哥这个样子，当妹子的不能不担心。如果你能替我开导他，让他过得好，我高兴来不及。”
韩青低声道：“我只是怕，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恐怕不能担此重任，要让娘娘失望了。”
刘若华道：“所以呢，我才说，你吃亏！韩侍卫，你了解我哥吗？”
韩青摇摇头，沮丧道：“不太了解。”
刘建章是在去年年前入宫任职后才与韩青有正式接触，算到今天，也才一年多一点。韩青和刘建章两人一直暧昧，谁也没表明过心意，互相猜测着，小心相处着，同时因为其他人事的影响，也互相避忌着，因此，真说不上了解。
刘若华道：“这就是了，不了解怎么发展下去。也罢，我这个妹子当一回好人，给你俩铺铺路。”
韩青讶异，心道：“这是亲妹子会做的事情吗？将亲哥哥推给一个男人？”按捺猜测，洗耳恭听。韩青觉得，刘家好像跟一般的家庭不一样。
刘若华道：“韩侍卫，我哥打小就规矩，懂事，这是往好听了讲，真要说呀，那就是愣头愣脑。我说他是木头是玩笑，也是实话。他喜欢在心里想事情，但想过了呢，却不见得落得行动上。打仗杀敌。”顿了顿，竖起大拇指，笑道：“我哥是这个，可论到了儿女情长。”拇指下翻，接着道：“他就是这个，懂不懂另说，怂得不如圈里的羊，咩咩叫都不会。难为他人高马大，一副汉子模样，实则是纸老虎，风一来，他就往回跑。韩侍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问你，我哥跟你讲过什么喜欢啊，爱呀之类的话吗？”
韩青摇头，表示没有。
不止是刘建章，连他自己也没开过口，眼下的情况实属被逼无奈。如果没有刘建章负伤一事，韩青或许会一直拖下去。
刘若华道：“我就知道是这样。”鼻孔出气，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韩侍卫，我看你也挺腼腆的，你自己说，你们两个人，一个愣，一个绵，什么时候能将窗户纸捅破？今天见了面，以什么身份，用什么态度，说什么话？总不能大眼对小眼，干瞪着吧。如果是这样，不如不见。”
刘若华的问话句句在理，韩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眉头蹙了起来，平静下去的的心又掀起了波澜。 第149章 空对画屏
刘若华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韩青的脸色不再变化，只听他道：“敢问贤妃娘娘，您可知道，刘将军他•••他对我是什么感情？他是把我当兄弟、朋友、下属还是当喜欢的人。微臣敢向您保证，微臣是喜欢刘将军的，没弄错。”
刘若华赞道：“好，有勇气。我不跟你卖关子，我哥有心上人，听他的口气，我猜应该是你，不过，我没问出具体人来，也不敢斩钉截铁。韩侍卫，你比我哥强，我敬你是条有担当的汉子。”
韩青道：“谢贤妃娘娘夸奖。”一直蒙在脸上的淡淡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有直觉，刘建章的心上人应该是自己。推测到这一层，韩青是喜悦的。
刘若华道：“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韩侍卫，你去见我哥吧，不过，我得提点你。”
韩青激动，恭敬道：“请娘娘示下！”
刘若华道：“面对我哥这样别扭的，你就不能别扭，有什么话，大着胆子说，他招架不住。你要是态度软和了，他得了可趁之机，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怕是会浑水摸鱼。”妙目凌厉，正色道：“机会，是抢来的。抢到手里，就是自己的，抢不到，怪不到别人头上。”扭头向门外，扬声道：“来人啊，带韩侍卫去探望公子！”
看着韩青跟随仆人离去的背影，刘若华攥紧了拳头。
她的话会让刘家断了香火！
她鼓励韩青的原因是什么呢？或许，她不想让哥哥与自己一样守着一个不爱的人过一生吧。夜是漫长又漆黑的，星和月永远点不亮梦。
孤枕眠，锦衾寒，空对画屏，罗衣遮青山。
刘若华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是多么的固执、倔强、专情！
只要刘建章认定了韩青，他的后半生里只会有韩青，根据家训，刘家的男人不能纳妾，不许寻花问柳，一生只有一个正妻，必须从一而终。这是父亲刘守业为妻子，他们的母亲，发下的誓言，定下的规矩，刘守业遵守了，教育儿子也要遵守。
现状不一样，也一样。
刘若华缓步踱出屋子，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道：“爹，就当多个儿子吧，挺划算的，不愁没送终的！”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过了一阵子后，吩咐家仆晚些时候放饭，一个人走进了祠堂。
她得跟母亲提一提！
刘建章的屋里还没动静，人多半还睡着。
韩青徘徊门前，透过门板的缝隙往里头望，可惜，门板后仅有桌椅，没有刘建章的半分影子。
韩青手里握着梅枝，心脏怦怦跳。
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门后，只要伸出手掌，稍一用力，门就会被推开，如愿以偿，但韩青胆怯了。
他怕吵醒刘建章，也怕会吓到刘建章！
游移不定间，忽听屋内传来一道声音：“谁在外头？”很熟悉的，是刘建章的。
韩青心头一震，惊惶起来，假装没听见，默不作声，连呼吸都放慢了。
刘建章醒了！
是被自己吵醒的吗？韩青在心里嘀咕。
过了一会儿，屋里道：“若华，是你吗？”
韩青还是不出声。
屋里又道：“别玩啦，门上有影子，我看到你啦，有事就进来。多大的人啦，还玩儿这种把戏。”
韩青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跃了一步，在心里嘲笑自己的笨拙。
屋里传来了哈哈大笑声，刘建章将外头跳动的人影看在了眼里。
韩青很窘，很窘，玉面生晕。
笑声止歇，刘建章道：“是要吃饭了吗？若华，你进来扶我一把，睡觉睡得腿麻了，走不动。”
家里的仆人是不敢放肆的，刘建章通过扭曲的人影也看不出男女，在这家里，敢这么跟他玩笑的也只有妹子一个，想不到外头会是别人。
腿上有疾之后，血流的循环就不好了，刘建章岂止是腿麻，其实是动不了，连床都起不来的。
或许是又要变天了，右腿隐隐生疼，沿着腿侧一直疼到了腰上，不是很剧烈，但很不自在，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难受的感觉，很诡异。
刘建章知道，夜里才是最难熬的时候，打算赶紧用过晚餐，早早回屋里猫着，免得被旁人瞧见自己落魄的样子。
刘建章好面子，怕被仆人听了去，所以只说腿麻，显得腿伤轻一点儿。
他才回家不到一日，除了刘若华，没人清楚地知道自家大少爷其实残了。行军打仗受伤是常事，他们只不过认为刘建章是普通轻伤，修养便能痊愈。
自欺欺人能安慰自己，不能安慰他人，只会给知情人带去更大的伤痛。习武之人都清楚，腿筋断了之后，将面临什么样的麻烦症状。
韩青忍不住了，两步跨到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第150章 韩青别怂
屋里暗暗的。
刘建章还在床上，弯着腰，垂着头，两只手不断地揉捏腿，头发散在脸侧，遮住了神情。
韩青怔住了，不敢抬自己的腿，不敢往前走，好像怕刘建章看到自己的完好的、行动自如的腿会难受。
刘建章一无所觉，只听他道：“若华，你等等，这就好了。以后可不敢睡觉了，给自己找罪受。”
韩青揪心，说道：“我帮你！”
如人一样，美到极致的嗓音！
刘建章心头大震：“怎么会！”双手顿住了，胳膊僵住了，整个人定住了。
韩青走到床边，略打量一下，坐了下来，紧挨着刘建章的腿，碰触的刹那，他感觉到刘建章的颤动，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惊惧的颤动。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刘将军，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说着，伸出双手搬起刘建章的右腿，搭到自己的大腿上，按摩起来。
刘建章颤声道：“怎么好劳驾，我自己•••。”看到韩青平静的面容，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任人摆布。
韩青谨记着刘若华的指点，与刘建章多面对一刻，态度便多硬一分，心中决意：“成败在此一举，韩青，别怂！”自我鼓励，开门见山道：“建章，我想你，放心不下。”
刘建章闻言，被吓到了，眼睛瞪得溜圆，浓黑的眉毛高高挑起，样子滑稽。
韩青不理会，秉着不吐不快，一吐为快的心情，自顾自地，从与刘建章第一次见面讲起，一段一段，清清楚楚地讲到当下。
刘建章听着，往事一幕幕闪过眼前，慢慢放松了下来，敢正视韩青了。
只听韩青道：“前些日子，我冷着你，疏远你，是因为我义父的关系，他要我跟你称兄道弟，攀刘家的关系，我不想这样做，但又不能不听义父的话，只能跟你翻脸，就此别过。我想等风声松一点儿，再跟你道歉的，没想到，没想到起战事了，没来得及跟你和好，你就走了。建章，咱们和好吧。”
刘建章怔怔地“恩”了一声，心神如堕云雾。
韩青笑道：“建章，义父的事情，我已经求皇后娘娘摆平了，我以后不会经常反反复复的，跟耍性子似的了。我求了皇后娘娘很多事情，也求了贤妃娘娘，现在就剩下一样了。”
刘建章屏住了呼吸。
韩青道：“建章，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呢？喜欢我吗？”
刘建章脑中轰鸣，即使从言语中判断出了韩青的意图，还是很受震撼，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刘建章是喜欢韩青的，他自己清楚，但现状不妙。
刘建章道：“我残了，配不上你，只能连累你。”
韩青心道：“贤妃娘娘果然是了解兄长的，建章果然想浑水摸鱼，能躲则躲。”说道：“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跟我在一起，跟你的腿没关系。”
刘建章没料道韩青会咄咄逼人，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韩青接着道：“我要跟你在一起，不是跟你的腿在一起，你四肢全断了，我也不在乎。你要是死了，我就求刘老将军，把你的骨灰给我，灵位也给我，天天搂着也不嫌弃。刘建章，你什么意思，给个准话儿。你我之间别再吊着了，来来回回，分分合合，已经让周遭的同僚看不懂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说，点头、摇头也行。我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该知道人的都知道了，现在不知道的，以后早晚知道，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今天，我得要个答复。刘建章，我再问你一次，你喜不喜欢我？”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
这些话太大胆，或许，一生只能说一次。下一次，遇上类似的情况，没胆子了。
韩青太激动，刘建章反而平静了，宁定了。
在期盼、紧张、焦急、惶恐而热烈的视线中，刘建章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门外有人喊道：“公子、韩侍卫，吃饭啦。”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答道：“知道了。”
刘建章道：“好啦，别揉了，吃饭去吧。”
韩青点点头，将刘建章的双腿挪到床沿，给他提上鞋，扶着他站起。
刘建章感动，说道：“难为你一个大内侍卫，做这些低三下四的活计。”
韩青道：“贤妃娘娘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心，你搭着我肩膀。”
刘建章道：“我这个妹子啊。”妹子到底如何，没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想要拿床边的拐杖，被韩青拦了下来。
韩青道：“我背你！”微微侧身，微微俯身，背对刘建章，拍拍肩头，催道：“上来！白给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