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桃花引

    后来相里百怜是怎么回来的,她也有些记不大清楚。只记得自己看着冉儿远去的背影操手倚门轻叹,世间像她这般善解人意的仙真真是实在难有了!

    因为善解人意的仙上一刻以着驱邪的本质打着莲子荷叶羹的名义让冉儿趁着月黑风高赶紧给某神君悄悄送一碗去。

    上神虽碍于面子说自己没中邪但自己瞧着他那样想起他说的话,他这肯定是中邪了嘛!后来冉儿回来痛心疾首说上神可能大约头次喝到女君亲手熬制的粥,略有些激动,激动之余把粥打翻了……她只高深莫测的摆了摆手……

    三月暮的春色还带着点寒冬的料峭冰凉,雨横风狂,空中有飘绕曲音,略带哀愁又带点不宜察觉的飘摇。

    相里百怜扣着酒坛的手微顿,不知是否饮酒太多,头脑发昏之际突然又想起几日前墨夷九拉着她俯身对话的模样,绮里木紫后来暗骂她不争气,说人家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神君此般向你许诺至此定是喜欢上你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还说人家中邪。

    那般撕心裂肺目眦欲裂的模样让相里百怜心惊肉跳,活像她做了什么偷了她积攒两千多年的嫁妆又转送给她情敌这种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情!

    抬手抚额,只是有些事不是她不懂,是她不信。自己一遇上墨夷九,就会变得十分不靠谱,而绮里更是随时随地的不靠谱,两个不靠谱的人在一起的交谈,能有多靠谱?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绮里木紫这次竟是难得的靠谱。

    仰头猛饮一口酒,冰冷润滑的液体入口,带着桃花的微香,看似柔情漫漫的十里桃花酿制的酒却是辣的相里白怜紧紧皱眉,一如她眼中的墨夷九,看似温润如玉似玉竹般高洁,行姿潇洒狂放不沾尘俗,却是伤她于无形。

    其实说着看开实在容易,只是神识里的深刻记忆又当如何消磨?

    凡人衷于修仙只道神仙好,神仙则衷于修心囊括万物,只是世间万物各含情绪,心生各异却都难以捉摸,兜兜转转数百年、千年、万年,你自当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却又奈何抵得过一句冷眉冷眼的不爱!

    思及此处,只觉胸口无比发闷,又从心底生出一丝疼痛,随着全身经脉又蔓延至全身,相里百怜只觉得呼吸困难,有什么东西似要从这痛中迸裂而出,使尽仙力竟也压不下去,倒是猝不及防的出了一身冷汗。

    疼痛间暗想,这秦氿莫不是为了防他人偷酒喝在这桃花引中种下了什么毒吧!乖乖,自己只不过困于烦闷来此得个消遣,今日竟不想却要丧命于此。

    实在太痛,相里百怜忍不住闷哼一声,扣住酒坛的手一时无力,酒坛就这么顺着台阶往下滚去,微香的酒倾倾洒洒了一阶又一阶。

    待秦氿发现她时,相里百怜早已昏睡在台阶之上,飘摇的雨打湿了衣衫,身旁还七零八凑的放了几个酒坛子。

    秦氿望着这样的相里百怜觉得好笑,却又在闻见淡淡桃花香瞧见那破碎的酒坛子后面色逐渐大变,向来嬉笑的脸上是难得的冷峻。快速抱起她便往正殿走,脚步是几百年未有的急促。

    你,居然还是放不下么!

    “喂,你放什么东西在酒里了。”,刚把完脉正欲转身熬药的秦氿在听及声音后脚步微顿,接着大步迈过去,按住正要起身的相里百怜就问,“确有哪里不适?”,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见他这般紧张模样,心里还想定要把某人打得满地找牙求爹爹告奶奶的相里百怜略有些尴尬,“呃,除了头还昏之外,其他尚且还好。”,随后又皱眉瞧着他严肃道,“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喝你几口酒么,居然还想着下毒!还好我福大命大。”

    正不知如何解释的秦氿听相里百怜这般说,听此心中竟是一松,又突觉好笑,这女人居然以为是自己下毒。也不好好想想别说是毒,桃花引这种酒甚是敏感,但凡一点杂质都会使得其味道大变,面上却十分配合的嬉笑道,“是是是,您老醒了,倒还省了我一副良药!”

    相里百怜心中面上一阵鄙夷。

    秦氿又道:“那您老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跟小的商量么?”,说着又瞅见相里百怜依旧苍白的脸。

    相里百怜正想回答,就见秦氿顺手不知从哪摸出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出来用水泡化端至自己面前,伸手就挡,“喂喂喂,你平时自个捣鼓这些也就罢了,今日我却不做你的药罐。”

    秦氿打开相里百怜的手笑道,“喝了它保证百病全消。”

    相里百怜依旧拒绝,“兄弟我生龙活虎。”

    “乖一点,喝了它我就给你送上十几坛子酒去。”

    恍惚间似又瞅见墨夷九那张难得温柔的脸,“你乖一点!把茶喝了。”,生龙活虎的兄弟心中狠狠一痛,呆愣间被秦氿逮着机会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药水。

    “你这…哎,怎么是甜的!”,喝药反射性皱眉的相里百怜察觉到甜味后眉间一松,恍惚间似有什么清凉入心一扫先前积闷残痛。

    “您老现在可以告诉小的你来干嘛了?”秦氿笑着转身放下瓷碗,哒的一声。

    相里百怜挠挠头,有些不自在,“不过是肚里的酒虫馋了,来你这喝点酒解解馋。”,说完怕面前之人不信,又故意调侃,“怎么,如今咱俩好久不见,这一见面还喝不得你的酒了?”。

    面前之人的聪慧灵智她可深有体会,他住在离族隔壁的逍遥谷,与她勉强也算个邻居,小时候因着性子野偷跑出去玩耍,没少被他捉弄,后来因着在法术上面精通过他,抱着一颗砧板上的鲇鱼终于翻身的激动心态可没少用心报复,这一来二去,两人竟也成了生死至交,其实这样说起来,倒也算的上青梅竹马四个字。想到此处,相里百怜略有唏嘘。

    秦氿瞧她这般模样也不拆穿,“喝的,如何喝不得!只是你这一喝一带,我这酒窖也没有存在的用处了!”,眼睛又一转笑着凑过去道,“喂,不若打个商量,留几坛子酒给我可好。”

    相里百怜暗骂,这个小气的东西,面上却带笑,朝秦氿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之前一个不小心知道了你家后山中还埋着上百坛子好酒,不若你拿他们和我换,我就留个一坛半坛子桃花引给你,如何?”

    秦氿一愣,碍于某女有诓他上当的前科,又强装镇定笑道,“有没有我是不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倒是说说具体位置,趁着近日心情不错倒是个饮酒的天时地利人和好时机。”

    只见相里百怜漫不经心的敛下眼,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随后又漫不经心道,“这具体位置嘛……。”

    见相里百怜顿了一会,好家伙,果然又来诓他,正要拿捏一番,又听得慢悠悠的声音,“迷音仙区里有一处施了障碍术的圆形茅草房下深一丈离其右侧上古香龙血树二丈九尺八毫厘远处。”,又突然叹道,“唉,其实你知道我记性不大好,可能我也并不大知道具体位置!”

    秦氿嘴角抽了抽,她这叫不大知道具体位置……瞅着相里百怜眼神略带哀怨,“给你给你都给你,不过您老发发善心可怜可怜小人可千万别打那些酒的注意。”

    相里百怜本来没多大兴趣,秦氿酿得一手好酒,酒中又只桃花引最得她喜爱,只是听他这么一维护,心里一痒,嘴上答应着好,却想着趁哪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定要去偷上一两壶瞧瞧到底是些什么好东西。

    瞅着相里百怜这贼兮兮的样子,秦氿有些恍然,倒是有些时日没见她这般恣意妄为的模样了。

    除去五百年前的事不说,她醒后清修两百年随即继位,一族女君自是应当言行举止神态交谈颇为注意斟酌,才担得起一族模范四字,肩上担起一族重责后诸事烦杂苦闷又自是比不得寻常在他面前的潇洒恣意,他觉得,她委实幸苦了些!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某人此刻恣意妄为的模样全因于想着如何拐跑他后山茅草屋下的好酒,就不知他会如何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