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全文阅读 第39分节
第383章 终现端倪
贺林晚刚刚站定，李毓便悄无声息地拂开一片耷拉着的树枝走了出来。
春晓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忍不住要尖叫，不想被李毓那淡淡的目光一扫，她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艰难地将声音吞了下去，差点憋出了内伤。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李毓走到贺林晚身侧，看着她低声问道。
春晓这回学聪明了，不等人嫌弃她就自觉地低着头后退了好几步，将自己的身躯掩藏在了一颗歪脖子树后面，只露出来一只耳朵尖。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山腰以上的位置，视野比较好，几乎能将整座栖梧山都收入眼底，贺林晚轻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对李毓道：“我觉得……这座山有些不对劲。”
李毓闻言第一反应是上前一步与贺林晚站得更为贴近了一些，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暗自防备，不过他脸上却依旧淡定而沉稳，“哪里不对？”
贺林晚想了想，对李毓道：“我今日来此是来看望我的老师的，她住在上面的庵堂里。几日前她突然给我捎了一盒子凤仙花。”
“凤仙花？”李毓疑惑地问。
贺林晚点了点头：“说是给我染指甲的。”
李毓想了想：“你这位老师还挺有些闲趣。”
贺林晚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是。”
那时候正是疫病在城中肆虐的时候，瑛姑没有过问贺林晚是否安好，反而千方百计地给她捎了一盒子没有什么大用处的凤仙花。瑛姑虽然爱好读书，却并不是那种一味追求风雅之人，这件事怎么看都透露着怪异，所以今日贺林晚才会过来看看。
李毓随意打量着四周，眼中的锋利一闪而逝。
“老师给我的那封信上只是闲话了些家常，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贺林晚对着李毓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刚刚一路走上来，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李毓闻言低头看向贺林晚，“嗯？”
贺林晚轻声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李毓一怔，有些讶异地看向贺林晚。
贺林晚道：“同一个季节，同一种花，山上与山下的花时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因为山上比山下要寒冷。”
李毓闻言若有所梧。
贺林晚接着道：“可是这座山上的花时却有些不合常理，师父在信上说那些凤仙花是她在山下采的，可是刚刚我上来的时候发现了，山下不止为何竟比山上还要阴冷，按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开着凤仙花的。”
李毓闻言想了想，“天时地利之事向来玄乎，或许只是巧合？我小时候听春嬷嬷说她有一年她在炎夏里见到过盛开的梅花。”
贺林晚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或许仅仅只是巧合。但是我总觉得瑛姑是想要借那一盒子凤仙花提醒我什么事。”
李毓见贺林晚又习惯性地蹙起了眉头，忍不住抬手用大拇指在她眉心处轻轻抚了抚。
贺林晚不由得抬头看向李毓的眼睛。
李毓看着贺林晚的目光总是柔和的，“我问你，如果今日你不是因为要来凤凰林正巧路过栖梧山，你会特意过来看望你的老师吗？”
贺林晚摇头：“至少不是现在。”
疫病刚刚过去，贺林晚即便怀疑瑛姑给她送凤仙花有些蹊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特意为了这件事出城来找她。
李毓点了点头：“虽说这件事有可能是巧合，但是巧合之事若是多了的话恐怕就是人为了。”
说到这里李毓一顿，接着又看着贺林晚笑道：“何况……既然你觉得这里有问题，那我相信这里必然就是有问题的。”
贺林晚闻言有些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笑！”
李毓抬手弹了弹贺林晚那不知道是不是冻红了的耳朵，若无其事地低声道：“这哪里是玩笑？这明明是……坦诚。”
贺林晚瞪向李毓，李毓轻笑一声，在贺林晚恼他之前，摆正了脸色：“如果这栖梧山真的有问题，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
贺林晚将目光移到他处，不与他那双温柔带笑的眼眸对视，语气却严肃了起来：“植物生长皆循时令，若是与时令相悖，怕是有人扰乱了自然的秩序。”
说着贺林晚的目光投向这座不高不低，普通得毫无特色的山体：“至今为止，是不是还没有人能寻到平家寨的踪迹？”
李毓闻言眸光一闪：“你是说……”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用笃定的语气道：“平家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存在于世间，总是有迹可循的。”
李毓闻言略做思索，再看向这座栖梧山的时候，目光便深沉了许多。
“李毓，你回去带人过来吧。”贺林晚轻声道，“崔彦的情况怕是不好，我们必须得早点找到他。”
李毓闻言并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好，我先送你回去。”
贺林晚却摇了摇头：“你先走，既然我已经来了，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我得上去见见瑛姑。”
李毓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行。”
贺林晚看着李毓，李毓看着贺林晚，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似乎陷入了对峙的僵局。
李毓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脸上的神色，刚想说几句软化，贺林晚却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李毓。
贺林晚柔韧的手臂轻轻抱住了李毓的腰，李毓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晚晚……”
贺林晚在李毓怀里抬头看他，此刻她含着笑意的晶亮的眼眸中全是他的倒影，即便贺林晚一句话都没有说，李毓的心却瞬间软了下来。
李毓抬手想要回抱住贺林晚，贺林晚却在这个时候轻巧又灵活地离开了李毓的怀抱：“我在这里等你来接我！”
说完这一句，贺林晚便转身朝山上跑去，李毓没有料到她说走就走，回过神来想要再拦她已经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离着山顶的庵堂已经很近，若是闹出动静来惊动上面的人就麻烦了。
李毓的脸色有些难看。(未完待续。) 第384章 瑛姑的反常
被丢下的春晓：“……”
李毓在原地站立了片刻，终于转身迅速离去。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春晓才战战兢兢地从树后现身，朝着贺林晚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姑娘您走慢点！等等奴婢啊！”
碧云庵是一座中等大小的庵堂，大概总共有二十来间屋子的样子，青砖黑瓦从外面瞧着极其普通，也极其冷清。贺林晚带着春晓推开半掩着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甚至没有惊动什么人，直到站在庭中打量了一会儿之后才被一个手里拿着稻草扫帚的小尼姑看见，连忙领着她们去后面的佛堂见如方师太。
“小师傅，这庵中似乎有些冷清啊？我们刚刚一路上来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春晓笑眯眯地与那小尼姑搭话。
春晓这话已经很含蓄了，事实上从她们进来之后没有遇到一个香客，也没有见到庵中的人，这个小尼姑是她们唯一见到的活人了。
小尼姑十分腼腆，低着头红着脸道：“寻常的时日庵里香客很少的，年节或者菩萨诞辰那样的日子才稍稍热闹些。”
“那你们庵里一共有多少人啊？”春晓一脸好奇地问。
小尼姑掐着手指认真数了数才说：“加上师太有十三个。”
碧云庵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几句话的功夫她们就已经走到了佛堂门口了，从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了敲木鱼和念经的声音，注意到春晓往那边看，小尼姑连忙解释道：“那是师姐们在做功课。两位施主稍等，贫尼进去向师太通报一声。”
贺林晚笑着颔首：“劳烦小师傅了。”
小尼姑快步走进了佛堂。
不远处的木鱼声一声一声整齐地敲着，伴随着尼姑们念经的声音，贺林晚站在佛堂的廊下垂眸听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仿佛入了定。
“阿晚？”
熟悉的呼唤声让贺林晚抬起头，看到从佛堂里走出来的人贺林晚立即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师父！”
瑛姑快步朝着贺林晚走过来，惊喜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贺林晚走上前握住了瑛姑朝她伸过来的手，“师父您许久没回去，母亲让我给您些东西来。”
瑛姑看到了春晓怀里的那个大包袱，无奈一笑道：“让你母亲劳心了！”
这时一个中年尼姑从佛堂出来来，瑛姑对贺林晚道：“阿晚，这位是如方师太。”
贺林晚连忙向如方师太见礼。
如方师太是瑛姑的好友，贺林晚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只见这位师太与瑛姑差不多年纪，五官生得普通，那双眼睛朝人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三分清冷剩下的则是超然物外的淡漠。她向贺林晚回了礼，又朝瑛姑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瑛姑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拉着贺林晚的手朝佛堂旁边的一间休息用的屋子走：“来，我们进去说话。”
春晓朝跟在瑛姑身后的哑妹使了使眼色，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怀里抱着的大包袱，“你带我去先生的住处，把这些吃的用的先规整规整！”
哑妹看向瑛姑，瑛姑回头温声道：“你带春晓去吧。”
哑妹低着头接过了春晓手里的包袱，领着她走了。
当只剩下贺林晚和瑛姑两人的时候，瑛姑打量着贺林晚片刻，然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贺林晚刚想询问，瑛姑却先一步开口道：“家中一切可好？”声音听着依旧是欢喜的。
贺林晚顿了顿，然后笑道：“嗯，都好。就是母亲总是念叨师父什么时候回去，师父今日跟我一同走吗？”
瑛姑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我过一阵子才回去，之前答应了帮如方师太抄写的经文还没完成。”
贺林晚有些失望，嘟囔道：“师父这是乐不思蜀了么？”
瑛姑失笑：“我回去后你哪里还有现在这般自在？我必定要拘着你在屋子里待着好好练字做针线的。”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贺林晚却从瑛姑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往日没有过的焦虑。
“我可是最勤奋的学生！还怕写字和女红不成？师父你别冤枉我！”贺林晚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瑛姑的手像是在撒娇。
贺林晚握着瑛姑的手，不着痕迹地轻轻捏了捏，用动作暗中询问。
瑛姑却反过来一把捏紧了贺林晚的手指，用的力道甚至令贺林晚感觉到了疼痛。贺林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因为她察觉到了瑛姑的手心是湿的，那是冷汗。
贺林晚心中一凛。
瑛姑面上依然平静地与贺林晚说笑，“是是是，我家阿晚不仅勤奋还聪慧，是我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贺林晚一边搭腔一边想着要怎么才能从瑛姑这里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瑛姑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她，但是明显瑛姑现在正顾忌着什么。
贺林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间看上去像是招待客人用的偏厅，从瑛姑的反应可以推测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地方，可能正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们，不过以贺林晚的耳力，居然没有听出来任何异常的动静。
贺林晚正琢磨着，外头却响起了脚步声，春晓那清亮愉快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山上虽然冷清了点，但是避暑最好不过了，难怪你们一整夏都待在山上。”
贺林晚看向瑛姑，瑛姑微垂着眼眸没有看贺林晚，但是与她握在一起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察觉到手心微痒，贺林晚立即反应过来瑛姑正在自己手心写字。
“跟师父说说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书。”瑛姑温和的声音继续响起。
贺林晚有些俏皮得吐了吐舌头，心虚道：“最近，最近就看了两本游记……”心里却在暗自辨别瑛姑写在她手心的字。
速、离、此、地！
贺林晚心头一跳，看了瑛姑一眼。
“你呀！又偷偷看那些闲书！”瑛姑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如果不是她额角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贺林晚都要被她的表情骗过了。(未完待续。)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第385章 人死如灯灭
贺林晚快速地在瑛姑的手心写字：为何？
察觉到瑛姑的手指微颤，贺林晚握紧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想要安抚她，瑛姑的手动了动继续在她手心里比划：小心……
小心什么？
瑛姑还没有写完春晓已经走到了门口，有些惊讶地道：如方师太？您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贺林晚立即转头，只见之前离开的如方师太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春晓也紧跟在她身后进来了。
瑛姑的没有转头，但是手指却突然僵住了。
贺林晚握着瑛姑的手刚刚想说点什么掩饰一下，瑛姑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往一旁栽倒下去。
贺林晚一惊，立即起身扑过去扶住瑛姑，这才避免了她从椅子上摔落在地的下场。
“师父！”
贺林晚想要将瑛姑扶到椅子上，刚刚走进来的春晓在看清楚瑛姑的面容后突然尖叫了起来：“瑛姑师父！”
贺林晚已经顾不得去斥责春晓大呼小叫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怔怔地看着大量的鲜血从瑛姑的口鼻之中泊泊涌出，甚至连那一双向来平和温柔的眼睛里也流出来了两行血泪。
贺林晚半跪在地上将瑛姑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抖着手去摸瑛姑的脉搏，瑛姑却突然抬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抓她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以至手指有些泛白发青，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对贺林晚说什么，可是从她口中不断涌出来的血让她开口变得十分艰难。
“师父别急，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先帮你把把脉。”贺林晚的眼睛泛红，她尽量用平静温和的语气对瑛姑说道。
“小、小心……”瑛姑没有理会贺林晚，她用尽全力艰难地说出了两个字，然后转头朝着正走到她们面前的人看过去。
“先把她抬到蒲团上去。”如方师太一脸焦急地蹲下身来想要帮贺林晚搭把手，贺林晚推开了她，由于力道过重如方师太差点被推倒在地，正好被她身后的春晓扶住了。
躺在贺林晚怀里的瑛姑却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然后便僵直了身体，原本紧紧抓着贺林晚的那只手也失去了力道滑落了下来。
贺林晚抖着手去探瑛姑的脉，却什么也探不到，瑛姑那双还睁着的血目中瞳孔渐渐扩散。
瑛姑死了。
哑妹扑过来，跪在瑛姑身前不停地摇晃着她已经僵直了的身体，眼泪一颗接一颗地砸落在地，可惜瑛姑已经无法回应她了。
贺林晚闭了闭眼，抬手将瑛姑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合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瑛姑姑！呜……”春晓站在一旁无措地哭着。
从瑛姑突然栽倒到她咽气几乎是瞬间就发生了，贺林晚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瑛姑死去。
“人终有一死，贺施主请节哀。”如方师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贺林晚拿出手帕来帮瑛姑清理脸上的血迹，她似乎察觉到了贺林晚的排斥，并没有凑上前去帮忙。
贺林晚眼中的哀戚未散，面色却渐渐平静，“春晓，你跟哑妹去打盆水来帮师父擦身，再找一身干净的衣裳。师父向来爱整洁，我们得让她干干净净地走。”
春晓抹着眼泪应了一声拉着哑妹走了。
如方师太没有离开，她走到蒲团上跪下，捻着一串佛珠轻声念经，她念的是往生咒。
贺林晚帮瑛姑把脸上的血迹仔细擦干净后说：“如方师太，能否请您搭把手帮我把我师父抬到榻上？等下好方便擦洗。”这间屋子可能是如方师太平日里休息用的，靠着北墙放置了一张塌。
如方师太闻言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向贺林晚，之前她察觉到了贺林晚对她的排斥，所以很意外贺林晚会叫她帮忙，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从蒲团上起身走了过来，与贺林晚一起讲瑛姑抬到了榻上。
安置好瑛姑之后如方师太便坐到一旁，继续念她的往生咒，并没有要与贺林晚交谈的意思。
“佛家言往生咒可消四罪，五逆，十恶业，不知师太这往生咒是为谁念的？”贺林晚看着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的瑛姑垂眸轻声道。
如方师太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贫尼是为死去的友人念的，她在这世间凡尘俗世已了，苦难已解，愿她能早登极乐。”
“尘事已了？苦难已解？师太你来仔细看看我师父现在的模样。”贺林晚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瑛姑虽然已经咽了气，但是她的面容并不平静，而是扭曲得有些失真，这样的一张脸昭示着瑛姑临死前正遭受着常人难以预料的痛苦。她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尽管之前贺林晚已经用手帕帮她仔细擦过了，但是她脸上依旧留有擦不干的血迹，由于刚刚的搬动，又有一些半凝固的血迹从她鼻孔里流出来。
如方师太看了一眼瑛姑就瞥开了视线，她闭了闭眼，语气依旧平静，“人死如灯灭，她的痛苦同她的躯体一同留在了这世间，不会跟随她的灵魂而去，这便是解脱。”
贺林晚看了如方师太一眼，“解脱？”
如方师太却不答话了，她继续垂着眸子念她的往生咒。
在另一个屋子里做功课的尼姑们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木鱼声和念经声都停了，但是却没有人过来探听。
春晓和哑妹很快回来了，哑妹手里端着一盆水，春晓手中捧着一身衣裳。
“姑娘，您看给瑛姑姑穿这一身行吗？是府里头新做的，还没上过身的。”春晓吸了吸鼻子，轻声问道。
贺林晚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她们这次上山来的时候给瑛姑送来的新衣，是卫氏房里的几个大丫鬟做的，没想到会派上这种用场。
哑妹将水盆放到一边，拧了快帕子来给瑛姑擦身，贺林晚将哑妹手里的帕子接过来，“我来吧。”
有些地方的习俗，老人过身之后是要女儿或者儿媳妇伺候擦身的，瑛姑没有儿女，这种事由贺林晚这个徒弟代劳也说得过去，哑妹见贺林晚态度坚决，便将帕子递给了她，自己去端了水盆站在旁边，好方便贺林晚搓洗帕子。(未完待续。)大雁塔拍**写真 美女一丝不挂尺度全开不雅照曝光！！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第386章 凶手
贺林晚将瑛姑的脸擦干净后让春晓帮忙解开她的衣裳，然后给她盖上了一床薄被，再借着被子的遮挡擦拭她的身体，所以在擦拭脖子以下的部位的时候是隔绝了在场之人的视线的。??·
贺林晚擦拭的很慢，很仔细，手也很稳，伴随着如方师太的念经声，过程显得肃穆又哀戚，在场之人没有发现她在擦拭瑛姑腹部的时候停顿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贺林晚将瑛姑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换了几盆水，然后再在春晓和哑妹的帮助下给瑛姑换衣。
“你师父曾经交代，她身死之后想要葬在这栖梧山上。”如方师太念完了经，突然出声道，“她在这世间已无亲人，她的丧事就由碧云庵来操办吧。”
春晓觉得这个如方师太不是好人，听到这话就小声问哑妹：“瑛姑姑真的说过要葬在这里的话？”
哑妹迎着贺林晚看过来的视线，点了点头。
贺林晚却没有回应如方师太的话，她起身让出位置让哑妹给瑛姑梳头，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听闻师太医术高明？”
如方师太淡声道：“只是略通歧黄之术，说不上高明。?·”
“那师太可能看出来，我师父是因何而死？”贺林晚看着她问道。
如方师太站在离着床榻五步之外的地方，她看了贺林晚一眼，又看向瑛姑，一时之间没有答话。
“我师父的身体一直很好，上次在家的时候我还给她把过一次脉，并无任何暗疾，今日却突然在贵庵吐血身亡，师太是否应该给我一个交代？”贺林晚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追究碧云庵责任了。
如方师太垂眸道：“贫尼看不出来。”
贺林晚冷哼一声道：“我师父死得蹊跷，若是今日师太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也只能去向官府求助了。”
春晓听到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看着瑛姑依然扭曲的面容像是明白了什么，“姑娘，是不是这个老尼姑下毒害死了瑛姑姑？”
瑛姑刚才的样子确实像是中了剧毒，她这阵一直留在庵中没有下山，能对她下手的只有这碧云庵了。
春晓看着如方师太的目光有些恶狠狠地，“姑娘，我们还是报官吧！”
面对指控如方师太的面容十分平静，“瑛姑是贫尼此生挚友，贫尼绝无害她之意。?????·我碧云庵乃清修之地，没有害人的毒药，治病救人用的草药倒是有一些，贺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药房查看。”
春晓冷哼道：“就算有毒药你也肯定收起来了，还会放到药房里等着我们去搜？”
贺林晚盯着如方师太看了片刻，似乎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出来她话中的真伪，想了想说道：“我师父几次在我面前提起您的时候都说您是一位值得深交的良善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怀疑您。但是您也看到了，我师父的症状看起来很像是中毒，她一直在你这庵中没有离开，所以就算毒不是你下的，根源怕是也在你这庵堂之中。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身为师父的徒儿，不能明知她死因蹊跷却视而不见。”
如方师太有些犹疑地看着贺林晚：“贺姑娘的意思是？”
贺林晚环顾了一下屋子，说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农妇在吃了儿媳做的一碗面汤之后突然暴毙，农妇的儿子怀疑是自己的妻子毒杀了母亲因而报官，不想最后查出来凶手却不是这位妻子，而是一条盘踞在灶房屋梁上的毒蛇。原来这位妻子在做面汤的时候毒蛇的毒液从房梁上方滴落下来落入锅碗当中使得那一碗面汤成了催命之物。”
如方师太怔了怔：“你是说，你师父也是不小心中了蛇毒吗？”
贺林晚道：“也许是蛇毒，也许是别的什么剧毒之物，在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也不敢肯定。”
如方师太想了想，“贺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在这庵中找到这剧毒之物？”
贺林晚看着如方师太，扬了扬下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这是当然！我不能让我师父死不瞑目！而且，如果真的如我所料这庵中有这么个毒物，早点将它找出来也可以避免其他的无辜之人因它丧命。”
如方师太闻言，一时没有答话。
贺林晚冷声道：“如果师太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的话，那我就只能让官府之人介入查证了。”
如方师太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我让庵里的人去找吧，姑娘千金之躯怎可涉险。”
贺林晚不置可否，却也没有阻止如方师太去叫人来。
如方师太将庵里的尼姑们都叫了过来，吩咐她们四处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剧毒之物，尼姑们常年在山中生活，对毒蛇之类的毒物到也不怎么害怕，听了命令之后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去。
贺林晚等她们离开之后也带着春晓出来了，如方师太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能由着她去，只是吩咐哑妹道：“你跟着贺姑娘，她对这庵中不熟悉，可别出什么事，你看着她点。”
哑妹点了点头，紧紧跟在了贺林晚后面。
碧云庵里总共不过十来个尼姑，好在这庵也不大，要将这里上上下下都找寻一遍也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任务，贺林晚带着春晓和哑妹四处看了看，交代尼姑们仔细查看房梁，墙角等等犄角旮旯，最好拿烟熏一熏。
如方师太站在庭院里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了瑛姑所在的那间屋子里去继续念经了。
贺林晚在庵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后院。尼姑们都在前院寻找，所以这里没有什么人，显得十分冷清。碧云庵的后院靠着山壁，几间屋子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不像是有住过人，应该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贺林晚有些随意地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角落里的一口井上。
“咦？这里还有一口井？”春晓跑过去看了看，“还是有水的井！没想到这庵不大，倒是挖了两口水井呢！”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第387章 心狠手辣
碧云庵中用作灶房的院子里就有一口水井，刚刚春晓跟着哑妹去打水给瑛姑擦身就是从那口井中提的水。
贺林晚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口井的井口上盖了一块石板。石板将井口遮掩了大半，只剩下两条一掌宽的缝隙，今日阳光充足，光线直射井内，是以春晓透过缝隙看到了井内有水。
哑妹见她们对着这口井打量，便走过来对着她们比划了一阵。
春晓辨认了一番哑妹的手势，突然脸色一变，跳着往后连退三步，白着脸道：“你，你，你说这口井曾经淹死过好几个人，所以庵里的人才不喝这口井里的水？”
哑妹点了点头。
春晓连忙冲着还站在水井旁的贺林晚道：“姑娘，您赶紧离远些，嬷嬷们说死过人的水井里阴气重，怕有不干净的东西！”
贺林晚对春晓的话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走开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尼姑匆匆跑过来喊道：“找到了！找到了！我们在前头一间厢房的床底下找到了一条蝙蝠蛇。”
“真的找到蛇了？”春晓闻言很是震惊，她看了那小尼姑一眼，走到贺林晚身边小声问道，“姑娘，难道瑛姑师父真的是被毒蛇毒死的？”
贺林晚往前院走去：“看看去。”
庵里的尼姑们都聚集在了前院，正围成一圈指着地上的一物小声议论着什么，见贺林晚走了出来，她们立即让开了一条缝隙，让贺林晚看清楚地上的东西，那是一条已经死了的蝙蝠蛇。
“贺施主，刚刚这条蛇藏在一间空置的厢房的床下。”如方师太站在一旁说道。
贺林晚看了一眼蛇尸，视线又在这群尼姑中间扫了一圈，挑眉问道：“是谁先发现的？”
“是我们慧真大师姐。”几个小尼姑异口同声道。
一个年级大约在三十左右的尼姑站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看了贺林晚一眼，低头道：“是贫尼发现的。”
贺林晚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棍子，突然问道：“出家人可以杀生？”
慧真愣了愣，连忙道：“它害了瑛姑施主，我怕她继续害别的人……”
贺林晚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对她的答案却不怎么在意，只是对众人道：“先把这条蛇收起来吧。”
尼姑们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找了个麻袋来装蛇尸。
贺林晚看向站在廊檐下没有过来的如方师太，“虽然师父曾经言明要将自己的丧事交给师太操办，但是这件事我还得回去告知我母亲一声，我母亲与师父相交多年，感情深厚，她肯定得亲自来送师父一程才能安心。”
如方师太念了一声佛号，“这是应当的，贺施主下山去吧。”
贺林晚点了点头，又看向哑妹，温声道：“我带春晓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与母亲一同过来，你就留在这里看好瑛姑的遗体，别的人我不太放心。”
贺林晚的安排合情合理，哑妹想了想点了点头，朝着贺林晚比划道：奴婢送小姐下山再上来。
贺林晚没有反对，冲着如方师太和在场的尼姑们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春晓和哑妹离开。
春晓刚一踏出庵堂的大门就小声问道：“姑娘，咱们真的就这样回去啦？奴婢总觉得这尼姑庵里有古怪，瑛姑也死的不明不白的，虽然她们找到了那条蝙蝠蛇，但是……”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日头正是一日当中最为炽烈的时候，即便山风微带着寒意，贺林晚的额头和鼻粱上也冒出了些细汗，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春晓的话：“行了，别疑神疑鬼的，瑛姑确实是中了蛇毒之后的症状。”
春晓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不敢再说话了，紧跟在贺林晚身后往山下走。
碧云庵里，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庵门前，大师姐慧真突然开口道：“刚才她们在后院做什么？”
刚刚去后院叫贺林晚三人的小尼姑道：“我去喊她们的时候看到她们正站在那口水井旁。”
慧真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如方师太看了慧真一眼，叹道：“我看她们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何况……”
如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慧真冷声打断了，声音里带着几分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的狠辣，“收起你那没有必要的怜悯！在庵堂里住久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姑子了？再敢多话，就送你去跟刘瑛姑那叛徒作伴！”
如方师太闻言念了一声佛号，垂下了眼帘。几个年纪小的尼姑也被吓白了脸，只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慧真冷哼一声，朝着两个稍微年长的尼姑使了个眼色。
贺林晚默不作声地往山下走，瑛姑刚死，她因悲痛没有心情说话也是人之常情。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贺林晚脚步突然一顿，春晓原本紧紧跟在贺林晚身后，贺林晚停步之后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撞上去。
“姑娘？怎么停下来了？”
贺林晚没有说话，她一把抓住了春晓的胳膊带着她往山道旁的草丛里跳去，与此同时一只铁头箭破风而来，擦着春晓的脖子钉到了道旁一颗野桃树的树干中，半个箭杆没入了树身。
春晓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待反应过来之后吓得尖叫起来：“有人放箭！姑娘，有人在放箭！啊——”
春晓的话还没说话，又有几只箭朝着她们的方向射过来，贺林晚一脚踹开春晓自己就地一滚躲开背后射来的暗箭，这里毕竟是只能容下两人并行的山道，贺林晚躲得有些狼狈。
贺林晚趴在地上稍稍抬起了头，她看了一眼被她踹到一边暂时无碍的春晓，又看了一眼发现不对自己躲到树后的哑妹，三人都没有受伤。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了衣裳擦过灌木的窸窣声，攻击她们的人正在靠近，听动静追上来的至少有三个人，躲在暗处的则不知道有多少。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还是被他们察觉了。
第288章 追兵至
“姑娘，你快跑！”春晓趴在地上抖着嗓子道。
“往哪里跑？”贺林晚叹了一口气。
春晓闻言一呆，想起来那些歹人若是站在高处手里还有箭的话，她们不管怎么跑想要躲过背后的箭都不容易。
“那怎么办？”春晓带着哭腔道。
贺林晚没有回答，因为追上来的人已经现身了，两男一女，没有蒙面，露出了真容，其中那个女子她们还是认得的。
贺林晚站了起来，看着来人道：“慧真师父这是做什么？”
如方师太的大徒弟慧真从两个手拿弓箭的男人身后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狼狈的主仆三人，脸上一片阴狠之色，“留下你们的命！”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留下我的命？”贺林晚皱眉问道。
慧真冷笑一声：“那就怪你命不好了，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要跑到我这里来送命。”
“瑛姑师父也是你们杀的？”贺林晚像是想起了什么，怒道。
慧真看着贺林晚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只蝼蚁，“叛徒就是她那样的下场！”
贺林晚忍着怒意道：“如果瑛姑背叛了你们，你们杀了她，那我又是哪里惹到了你们？就算你们要杀我也要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慧真身后的一个男人开口道：“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就该死。”
春晓气愤地道：“什么不该看到的！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贺林晚也不解道：“我们看到了什么？”
那男人正要开口，慧真却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冷声道：“她在拖延时间！快杀了她们，别废话！”
两个男人听到慧真的命令立即弃掉手中的弓箭，朝着贺林晚扑了过来，一出手就是狠厉的杀招，贺林晚看着这架势就知道这几人是真的不打算留她们活口了。
“自己藏好。”贺林晚对着自己的丫鬟交代一声就拿出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挡开了联手攻来的两个男人的攻击。
这一交手贺林晚就知道这两人武功不弱，且力气巨大，她虽然躲开了他们的杀招但是拿着匕首的手臂却因格挡住对方的攻击而有些发麻。
知道今日无法善了，贺林晚脸上一片冷凝之色，尽量利用灵活的身法躲开两人的进攻。山道狭窄，那两个男子尽管武功不弱却不好施展，两人联手竟然也一时拿贺林晚没有办法。
慧真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看了一会儿之后眉头便越皱越紧，突然她毫无预兆地朝着躲在一边的春晓和哑妹扑去。春晓吓了一跳想要躲开，却不小心被地上的草根绊倒了，慧真一脚踩在了春晓的胸口，同时将一旁躲无可躲的哑妹抓到了手里，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住手！不然我杀了你两个丫鬟！”慧真朝着贺林晚喊道。
贺林晚原本就有恙在身，应付起两个成年高手并不轻松，听到慧真的话手里的动作不由一滞，对手见状立即寻着破绽狠狠劈来一掌，贺林晚勉强躲过却因重心不稳而摔倒，滚落一旁。
“姑娘别管我！”春晓见贺林晚吃亏急得大哭，怕自己真的被坏人用来威胁自家姑娘，狠了狠心想要不自己咬舌自尽算了。
春晓看了贺林晚最后一眼，怀着悲愤的心情想着，听说穿着红衣死的女子会化身厉鬼，她今日虽然穿了一身蓝色的罩衫但是里头的肚兜是红的！希望菩萨保佑她死后能化身厉鬼把这些杀千刀的坏人给弄死好给自己报仇！
那边两个男子正要用最后的杀招将贺林晚毙命，却突然毫无缘由地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生死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的亡命之徒察觉到了危险，可是不等他们做出防御姿态，随着“噗，噗”两声，两人身体一僵，倒地而亡，仔细一看两名男子眉心和胸口处分别插着一个去掉了杆身和尾羽的箭头。
慧真见自己的两人突然倒地不由得一怔，待反应过来她面色一狠，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根小拇指粗细，半个巴掌长的黑色圆筒塞进嘴里，对着正要站起来的贺林晚那边吹去。
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却因为实在怕疼最终没有咬下去的春晓察觉到了危险，尖叫道：“姑娘小心——”
被慧真掐住了脖子的哑妹突然抱住了慧真的手阻止她吹箭，慧真的手一歪，从圆筒里射出来的那根细如牛毛的毒针就失了准头。慧真恨极，想要把哑妹甩开，哑妹却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抱着她不肯放手，慧真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摆脱，这山道本就狭窄，两人纠缠之间竟然从山道一侧滚下了山。
“哑妹！”春晓扑过去想要拉住哑妹最后却只扯下来她一截衣袖，哑妹和慧真滚下了山。
另一边，在慧真刚刚要吹箭的同时贺林晚被突然出现的人紧紧抱住躲闪开去，等贺林晚站稳身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哑妹和慧真已经不见了。
“哑妹！呜呜呜……”春晓呆呆地看着哑妹消失的地方一会儿，突然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贺林晚快步走到春晓面前，往山下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陡峭的山壁上支棱在外的尖锐树根和树枝，下面似乎有一道山涧，其间遍布着嶙峋的山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派人下去找。”贺林晚回头对跟上来的李毓道。
李毓点了点头，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有人领命下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贺林晚见李毓似乎只带了五六个人上山，疑惑地问道。
李毓没有说话，沉着脸色去触碰贺林晚额头上的那一点擦伤。
贺林晚这才察觉到额头上有点疼，不过从这细微的疼感来看只是连药都不需要擦的小伤。
“没事，一点不疼！先别管了，快带人上山去，不然怕来不及了！你的人呢？”贺林晚挡住了李毓给他检查伤势的手，正色道。
“在后面。”李毓拿出一瓶药膏，不理会贺林晚的拒绝，态度强硬地给她上药。
第289章 再上栖梧山
果然，李毓刚上完了药，贺林晚就看到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从山道上来了，领头之人是个年轻将领，穿着文登营的衣饰，贺林晚没有见过，但是这个时候李毓让他带人来，应该是李毓的心腹。
“世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锁了山下各条道路，山上之人若是下来插翅也难飞！”来人沉声说道，他虽然看到了李毓身边站着的贺林晚，行了一个礼之后就没有多看了，年纪虽轻，行事十分沉稳。
贺林晚知道，这几年李毓在这边培养了不少可用的人手。
李毓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贺林晚，“山上是什么情况？你们为何会被人追杀？”
贺林晚将瑛姑突然死亡，碧云庵有异之事用三言两语交代了一遍。
李毓想了想，转头对那年轻将领道：“吕子峰，带人上去把碧云庵众人都控制起来。”
吕子峰半句废话也没有，立即就带着人往山顶疾行而去，他带了大约百来人上山，却行动迅疾，几乎算得上是悄无声息。
“我怀疑碧云庵是平家寨的一处极为重要的据点，只是还不知道这一处据点有多少人藏匿其中。你与平家寨交过手，应当知道他们的人不好对付。”贺林晚看着那一队人上了山，眼中忧色却不减。
李毓像是明白贺林晚的担忧，对她道：“别担心，我已经布置好了。”
“我跟你一同上去吧，我觉得那口井有古怪，我曾经见过一口差不多的井。”贺林晚轻轻扯了扯李毓的衣袖低声道。
李毓看了她一眼，无奈一笑，“平日你也如此乖巧那该有多好。”
虽是这么一说，李毓终究还是没有强令贺林晚下山，只是吩咐属下将春晓送走了。
贺林晚随李毓再次回到碧云庵的时候吕子峰已经让人将碧云庵围了起来，包括如方师太在内的十几个尼姑被拘在了前院里，贺林晚进去的时候几个年长的尼姑正在闹。
“……你们如此行事，还有没有王法！”
“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碧云庵虽小，却也不是毫无依仗！城里不少官员的女眷都与我们碧云庵有几分香火情……”
领头的吕子峰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们，他手底下的人也都一言不发，只是将她们围起来，限制她们的行动。
见李毓来了，吕子峰连忙走过来回禀道：“世子，除了一个叫慧真的女尼，其余的人都在这里了。”
如方师太抬眼看到了贺林晚似乎怔了怔，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贺林晚，有几个年长的女尼当即变了脸色，其中有人道：“贺施主怎么是你？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贺林晚道：“我刚刚走到半山腰遇到了几个山贼，好在遇到了文登营的人才逃过一劫。”
如方师太念了一声佛号，终于开口：“贺施主无事就好，只是不知为何要带人围了我们碧云庵？”
贺林晚微微一笑：“因为贵庵的慧真师父刚刚与那伙山贼在一起，还打伤了我的侍女。现在我怀疑你们碧云庵与山贼勾结，行不义之事！”
“贺施主这是血口喷人！”一个女尼似要走上前来与贺林晚理论，只是她刚迈出了一步，吕子峰就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配刀。利刃出鞘的铿锵之声带着阴冷嗜血的煞气令人心中发寒，尽管吕子峰一言未发，配刀也未完全出鞘，那女尼还是被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往前半步了。
“你们碧云庵清白与否，待我的人查过之后就知晓了。”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说话的李毓，冷淡地道。
女尼们对视了一眼，面色各异。
贺林晚也没有再理会她们，只是向李毓使了个眼色，然后径直往后院走去。李毓抬手一拦，走在了贺林晚前头。
“看好她们，但有异动，就地格杀！”吕子峰留下了几个人看守那些女尼，冷冰冰地吩咐完了这句之后，就带着剩下的人跟上了李毓。
几个年长的女尼面色大变。
贺林晚与李毓站在了后院那口废井之前。
“将压在井口的石板移开。”李毓转头吩咐了一句。
立即就有三人上前，合力将那块厚厚的石块抬走了。
李毓走上前去，往井中看了一眼，此刻阳光正炽，井内能见度颇高，从上往下看可发现此井深不见底。
“世子，属下派人下去井内查看一番。”吕子峰也过来看了一眼，以他的眼力并没有发现这口井有何不对劲之处，有些迟疑地道。
“这井有何特别之处？”李毓抬手阻止了吕子峰，看向贺林晚道。
“如果我每猜错，井内应该有机关地道。”贺林晚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手探入井内。
李毓却一把抓住了贺林晚的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你说怎么做，我来。”
吕子峰见了，连忙上前道：“世子，还是让属下来吧，您后退一些。”
李毓点了点头，却没有退开，反而又叫了几个人近前来站在一边戒备。
贺林晚也没有挣着上前，只是站在李毓身后对吕子峰道：“你用手探一探井口，在一臂的距离内，看看能不能摸到一个凸起的机关，如果有的话，这个机关应该是可以按下去或者扭动的。”
吕子峰闻言二话不说就伸手入井，沿着井口内侧一寸一寸小心摸着，突然他动作一顿，似乎是摸到了什么。
吕子峰试探地捣鼓了一下手中疑似机关的东西，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声响，接着井水平面无声又迅速地往上升了起来，吕子峰一惊，立即看向李毓道：“世子，果然有机关！井水升上来了。”
李毓一直站在井口处注意着井内的动静，自然看到了井水上升，他回头看向贺林晚。
贺林晚松了一口气，这口水井内的机关果然与梅园里的那一个是一样的，她点了点头道：“现在井水不深了，你们可以下去……”
贺林晚的话还没有说话，惊变突起。
一人突然从井内破水而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紧接而至。
第390章 据点的出口
那刀光极快极厉，吕子峰一时没有防备，虽然身体出于本能已经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一身命门依旧还是笼罩在刀光之下，吕子峰心里正“咯噔”一声，那突袭之人却突然横飞了出去，最终直直撞到了院墙之上。
李毓一招将人击飞出去，吕子峰和周围的侍卫都反应了过来，立即将那水井口围住了，李毓则顺势带着贺林晚退到了外围。果然，又有两道人影从井中飞出，这两人一出来便施展凌厉的招式将守在井口的侍卫逼退，接着又从井中飞出了几人，与李毓带来的人战到了一处。
吕子峰不知道这井底下到底藏了多少人，且一个个的武功都不弱，他退到李毓身边道：“世子，刀剑无眼，这里交给属下们，您先去前院歇着吧。”
李毓颔首，带着贺林晚退出了后院。
那十几个尼姑依旧被几个侍卫拘在前院，听着里面传来的兵刃交接声，有的人一脸焦急，恨不得冲出包围，有的则脸色苍白，身体颤抖。见李毓和贺林晚走出来，她们都抬头看了过来，贺林晚察觉到了几道仇恨的目光。
“这些尼姑都是平家寨的贼寇？”李毓扫了她们一眼，问道。
“我猜有些是家眷，有些则是被威胁逼迫的，如方师太，不知道你是哪一种？”贺林晚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如方师太道。
如方师太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
贺林晚转过视线，语气冷淡地都李毓道：“到时候你把人都带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平家寨的这些贼寇，行事狠辣，鲜有人性，每个人手中都有人命无数。这些女眷们就算没有亲自下手杀过人，也该当个助纣为虐，知情不报之罪，没有谁是冤枉的。”
有个年纪尚小的尼姑听到贺林晚的话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没有害过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师父，救我！”
有人带头，立即又有几个小尼姑哭了起来，她们都围到如方师太身前，似乎是想要向她寻求庇护。如方师太听到小尼姑们的哭声，终于没有办法再保持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摸了摸小尼姑的头，脸上满是歉意和悲伤。
那几个站在一边，稍微年长一些的尼姑见状刚要开口喝止，李毓突然朝围着她们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侍卫们出手如闪电，立即将那几个年长一些的尼姑劈晕了。
小尼姑们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哭声都暂时止住了。
贺林晚走过去，看着如方师太微笑道：“这些小尼姑倒是与师太极为亲厚。”
如方师太叹了一口气，然后向贺林晚恭敬地行了一礼，“贺姑娘，求您放过这几个孩子，她们不是寨子里的人，她们没有害过人。”
贺林晚避开如方师太的礼，不为所动道：“我不是佛祖，与你没有香火情，你求不到我头上。师太想要救她们，不妨拿出点诚意来？”
“贺姑娘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沉默了一瞬后，如方师太念了一声佛号道。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直接问道：“听说这几日，平家寨要处置一个叛徒？”
如方师太点头：“不错。”
贺林晚立即又问：“这个人是不是被藏在这里？”
如方师太再次点头：“是。”
贺林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如方师太道：“但是现在还是不是活着贫尼就不知道了，听说大当家的要亲自行对他行‘千刀万剐’之刑。”
贺林晚闻言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李毓，李毓面无表情，但是贺林晚察觉到他下颌的肌肉紧绷着。
“除了这个井，还有出口在哪里？”李毓冷冷地问道。
如方师太迟疑了一瞬，再次沉默下来。
贺林晚冷笑道：“师太可以选择闭口不言，只是你要知道我们若是找不到那人，真让他被你们大当家给杀了，你和你的这些小徒儿以及今日能抓住的所有跟平家寨有牵连的人就都要下去给他陪葬了。”
小尼姑被贺林晚的话吓到，又哭了起来。
如方师太道：“贺施主如此牵连无辜，与平家寨的作风又有何不同？你师父常言，你是个是非分明，心存善念的人，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
贺林晚冷下脸色，“我师父之所以会被人害死，就是因为她看人容易看走眼！所以你也不用拿我师父说事。再者，包庇罪犯，助纣为虐都能算是无辜，那这世上就没有不无辜的人了。我只有一句话，今日我若是救不出人，你们也别想活命了！”
如方师太看着一脸冷漠的贺林晚终究还是认命般地道：“除了这个井以外还有三个出口，一个在半山腰，一个在山脚，还有一个在山下的一座农居中。”
这时，吕子峰过来复命了。
“世子，刚刚从井下出来二十三人，十七人被格杀，还有五人被擒获。请世子示下，是不是要派人进井。”
李毓道：“暂时先守住井口，不要妄动，等找到另外几处出口再进去。那五人你去审审，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
陆子峰领命下去了。
贺林晚道：“你上来之前已经派人将山下的路都堵住了，平家寨的人应该暂时还没能逃出去。既然这样，就来个瓮中捉鳖吧。”
李毓点了点头，吩咐侍卫道：“带这位师太去把其他几个出口找到。”
如方师太没有反抗，只是对贺林晚道：“我带他们去，贺施主能否帮我照看好几位徒儿？”
贺林晚点头，然后交代那几个侍卫道：“看好这位师太，别让她与平家寨的人碰面。”
如方师太有些讶异地看了贺林晚一眼，又看了看被击晕倒地的那几个年长的女尼，“你知道……”
如方师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几个侍卫下去了。
李毓让侍卫将那几个小尼姑和昏迷不醒的那几个分开关在房间里。
当前院只剩下了李毓和贺林晚的时候，贺林晚开口道：“你知道如方师太刚刚想说什么吗？”
第391章 李毓你不是男人
李毓闻言看向贺林晚。
“我师父死了。”贺林晚垂眸道，“看上去像是中了剧毒而死。”
李毓察觉到了贺林晚的悲伤，想要安慰她，他并不是口拙之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说出这世上最动人的甜言蜜语，可是看着此刻疲累中透露出一丝脆弱的贺林晚，他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贺林晚下意识地挣了挣，李毓却握得更紧了些。
“我没事。”贺林晚懒得再挣扎了，“借着给师父擦洗的时候，我暗中检查了她的尸身，却发现她腹内的脏器竟无一完好。肠穿肚烂……这世上我只知道一种毒药有这么霸道，解君忧。”
李毓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知道这种毒对吗？”贺林晚道。
李毓颔首：“听说是宫里的秘药，前朝留下来的，用来控制死士。之前我猜测平家寨出自前朝圣门的侠宗，他们手里有解君忧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四年前我父亲受伤那次曾有人试图给他下解君忧，当时我怀疑是赵家的人，现在我却觉得是平家寨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些。”贺林晚低声说道，“如方师太应该也是被他们用解君忧控制了。据说中了解君忧的人，只要稍有背叛之心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对于如此玄之又玄的说法我一直心存疑虑。今日见如方师太的情形，这毒药发作应该还是需得母蛊在场的。虽然不知这母蛊在谁身上，只要避开平家寨的人如方师太当暂时无碍……”
贺林晚正说着，李毓却突然打断道：“晚晚，你的手有点烫。”
贺林晚话打断，不由得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毓的意思。
李毓一言不发地牵着贺林晚走进旁边一间屋子，这里是一件简陋的禅室，仅有一个矮塌和几个蒲团。
李毓牵着贺林晚在矮榻上坐下之后才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还病着了？”
贺林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微烫，不过这阵子她一直病着，现在这样已经好多了，是以刚刚并未察觉到难受。
“我无事……”贺林晚刚说了三个字，抬头看到李毓的脸上的表情还是乖乖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李毓摸了摸她的发丝，语气淡淡地，“在这里歇会儿，什么也别想，外头那些事情都交给我，好吗？”
贺林晚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闻言便点了点头，坐在矮塌上，背靠着墙闭目养神。
或许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休息好，或许是身体真的很不适，贺林晚坐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真的睡过去了。她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的头靠在了一个稍有弹性的硬邦邦的东西上。虽然并不怎么舒适，但是那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以及温暖的温度却让她有些留恋，所以她便任由自己的意识迷糊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贺林晚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她立即清醒了过来。此刻她还是在禅室里，躺在了塌上，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披风。
贺林晚从塌上起身，发现自己的鞋也被脱下来了，正端端正正地摆在地上。
贺林晚顿了顿，从榻上下来，拿起那件男士披风走出禅室。
李毓正站在外头与两个年轻将领说话，其中一个将领是吕子峰，还有一个贺林晚不认识，应该是刚从山下上来的。
李毓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那两人吩咐道：“我也下去，你们先去准备吧。”
“世子不可！”
“不可！世子，这密道埋入山腹，还不知道通向哪里，里面有没有机关。还是等属下将下面的情况探听清楚了之后您再下去也不迟！”
李毓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他们退下，然后转身朝贺林晚走过来。那两个将领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离去。
李毓走到贺林晚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披风，却披到了她身上，“高枫在山下了，我让他送你回城，太晚了你家人会担心。”
贺林晚看了他一眼道：“你要亲自下去？”
李毓温声解释道：“其他几个出口找到了，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在外。我要亲自带人下去把崔彦带回来……”
“你老师是谁？”贺林晚打断他道。
李毓愣了愣，“嗯？”
贺林晚嘲讽道：“他没教你君子不理围墙这个道理吗？”
李毓闻言无奈地看着她，“晚晚……”
贺林晚淡声道：“我知道你为何要亲自下去。除了要救崔彦，还为了那封有可能在平家寨的先皇诏书对吗？”
这回轮到李毓沉默了，半响，他笑叹：“知我者晚晚。”
“我也要去。”贺林晚没有理会李毓的调侃，直接要求道。
“不行！”李毓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贺林晚盯着他，李毓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后退了两步。
贺林晚一愣，却听李毓低声哄道：“美人计下回再用，这次真的不行。”
贺林晚气极反笑：“李毓，你真不是个男人！”
李毓：“……”
“算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不去就是了。”贺林晚忽然微微一笑，“不过我也不回去，我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李毓还想再劝，贺林晚已经不耐烦了，“就算你强送我走，我也能自己回来。”
“好吧，那你不要离开这里。”最终，李毓还是妥协了。
见贺林晚应了，李毓又去安排了人手在这里保护贺林晚，等他安排好，准备从井口下去的吕子峰等人已经准备好，在一旁等着了。
贺林晚看着李毓带着吕子峰等人一起下了井，没过多久，高枫就来了，原来李毓不放心贺林晚留在这里，让高枫亲自带人来保护她。
高枫一看到贺林晚就忍不住吐槽道：“你说我家世子他非要下去凑什么热闹？我说我去都不行！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啊呸，算了！当我没说！”
贺林晚又回了那间禅室里，高枫则守在了院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不多会儿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贺林晚坐在禅室的蒲团上默念心经，听见高枫在外头骂老天。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贺林晚感觉大地似乎颤了颤，惊得她从蒲团上滚落下来。
第392章 挟持
贺林晚脸色一变，刚刚那一声响动动静太大震得她耳朵暂时听不到声音，她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跑了出去。
高枫正要进屋来，看到她没事便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张板着也能看出几分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却染上了几分凝重。
“这屋子不知道结不结实，还是别在里头待着了。”高枫怕贺林晚听不见，扯着嗓子喊道。
小雨依旧还下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这土腥味里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硫磺味。贺林晚走到外头的空旷处打量着整座栖霞山，小雨淋在了她身上，片刻后她的发丝和外衣就洇湿了，冰凉的湿意透过夹棉的小袄钻进皮肤血肉深入骨髓，她的脸色在这阴冷的雨天里显得有些青白。
“刚刚这动静似乎是从山体里传来的。”高枫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贺林晚的声音很清冷，“里面有人引爆了炸药。”
高枫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是听到贺林晚说出来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我这就带人下去。”
贺林晚却道：“他们的人引爆炸药肯定是为了突围，你再派人进去也没有用，只会逼得他们再炸一次。”
高枫有些烦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那怎么办！我家世子还在里面。”
贺林晚想了想，“山下的那几个出口你们都派了重兵把守？”
“是，我上山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
贺林晚道：“撤掉一个出口的守卫。”
高枫闻言愣了愣，随即脸上一喜：“有道理，他们见有逃生的希望就不会在地底下跟我家世子死磕了！哼！等他们出来，我们照样能收拾他们。”
贺林晚点了点头：“你先去布置吧，这里不用你守着了。”
高枫闻言有些犹豫，“世子让我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你留下些人守在这里就是了，山上的出口都被你们派兵守着了，平家寨的人出不来，我有何危险？”
高枫到底还是更顾念李毓的安危，被她说动了，“那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别乱走。”
贺林晚瞥了他一眼。
高枫摸了摸鼻子，又对着院子里的侍卫好生吩咐了一遍，然后下山去了。
怕山体再发生大的震动屋子承受不住，贺林晚没有再回那间禅房，而是站在庭院里等着，一个侍卫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把油纸伞给贺林晚撑着，贺林晚接过伞，让他们自己找地方避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贺林晚以为自己会站在院子里站到入夜的时候，碧云庵东面突然出现了兵刃交接之声。
“有人偷袭！”守在外头的侍卫一声示警，院子里的侍卫立即警觉了起来，纷纷拔出配刀将贺林晚围在中央。
这碧云庵里早就三层外三层地布置好了守卫，外头的人会偷袭说明人手不多，想要突围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留在院子里保护贺林晚的侍卫们虽然很是警觉，表情却并不凝重。
就在这时候，外头有个声音喊道：“贺姑娘！你出来看看我手里的人是谁！想要他活命的话就叫这些侍卫们住手！”
贺林晚听到这个声音一怔，不知为何心里有了几分不安。
山体内发生爆炸，贺林晚原本打算再等一阵，若是李毓还不出来的话就想办法下去看看，支开高枫也是为了方便行事，却不知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从何处来的。
见里面没有人应答，那说话之人似乎失了耐性，“要我把他一只手砍下来给你当见面礼吗？”
贺林晚冷声道：“让他们进来。”
“贺姑娘。”侍卫闻言很是迟疑。
贺林晚叹气：“不让他们进来，我就得出去。院子里都是我们的人，让他们进来对我们更有益一些。”
侍卫们挺贺林晚这么一说，下意识地以为只能从这两个选项中选一项，一时没想到能阻拦贺林晚见外头的人。
贺林晚立即扬声道：“放他们进来。”
守在院子里的侍卫应该比守在外围的的侍卫级别要高一些，刚刚高枫临走之前也只是交代了院子里的这些人，所以外头的守卫见里头的人没有阻止，就收起了配刀让开了路。
不多会，一行十几人便从碧云庵门口走了进来，当头的两人竟是贺林晚的旧相识，平家寨的二当家和飞四。
“贺姑娘，别来无恙？”飞四冷笑着对贺林晚道。
贺林晚却没有理会他，她的视线紧紧停留在被飞四挡在身后的那人身上，尽管她依然站得笔直，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抖得差点握不住伞柄。
“娘……”贺林晚再也控制不住表情，惨白着一张脸喊道。
卫氏不知道是怎么被人带上山的，她的头发和脸都被雨水打湿了，修鞋和裙摆上全是泥点，此刻她有些虚弱地闭着眼，看上去有些不好，听到贺林晚的声音，她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贺林晚的那一刻，卫氏甚至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她的嘴皮动了动，贺林晚没有听到她发声，却知道她在说：“娘没事，别怕。”
卫氏的手却一直以保护的姿态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肚子已经很大很圆了，李嬷嬷一口咬定这一胎是个男孩。
贺林晚没有问卫氏为何会被挟持到了这里，她的目光直接盯在了挟持着卫氏的那名少女身上。
那名少女的年纪与贺林晚差不多大，却一直不怎么长个子，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瘦瘦小小的一张脸，皮肤有些黑，她总是低着头跟在人身后，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眼睛。她不会说话，却很乖巧懂事，粗活细活都能干得很好，从不偷懒。因为她跟小虎子一样不会说话，卫氏很心疼她，平日里给瑛姑送东西的时候总不会忘了给她稍些衣服和吃食。小虎子对别的丫鬟都爱答不理，唯独愿意跟她分享自己荷包里的小点心。
可是现在，贺林晚看到这张熟悉的小脸，却恨不得将之剁碎了拿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