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全文阅读 第178分节

第七章 天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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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天纯阳之境!

    苏乞年有些感叹,几乎每过去一息,他都能够感到自身的蜕变,一身精气神像是活了过来,宛如拥有了某种灵性,不再像是过往,依托于他的肉壳而存世,这种变化虽然不能令他的力量有所跃迁,却有诸多妙用,接下来的日子,若是能够悟透,至少在迈入无上领域之前,或可令他一窥战王之境。

    破圣为王,相比于战圣,战王更加罕见,放眼整个浩瀚星空,怕都凤毛麟角,到了开天境之上,想要贯通大境界的壁垒,逆伐而上,不是真正惊艳星空之辈,根本不可能做到,那是比祖禁更加稀少的存在。

    轰!

    辰时刚至,南海方向,一股恐怖至极的威严气机,像是一轮神阳,自天边升起,隐约有一方古老的神圣世界,在天地间浮现,一头生有三足,浑身如黄金浇铸,生满了绚烂翎羽的巨鸟,在其中昂首,发出了一道震天动地的啼鸣声。

    啾!

    苏乞年眉头微挑,这该是那头圣境的金乌,所谓的南海金乌国妖皇,当初这玄黄大地看上去渊深莫测,神圣而威严的准圣界,于眼下的他而言,就显得有些粗陋而脆弱,只是眼下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除恶务尽,还不是他真正现身的时候。

    一念及此,他一步迈出,没有撕裂虚空,但只要在这玄黄大地之上,任何一处角落,都可念动即至。

    ……

    赤霄历五千四百四十三年冬。

    这一天冬至,天生异象,极光天降,疑似坠落于南诏太巫道弦月州乌轮县。

    也是同一天,南海金乌国金扶妖帝,当代金乌皇长兄陨落于乌轮县境内,疑似与太巫道白笙,一代绝顶高手争夺天外造化,生死一战,不敌而亡。

    翌日辰时,南海金乌国准圣界复苏,金乌皇威压南海边疆,要求交出凶手,与太巫道主以及南诏当代天子隔空对峙了整整一个时辰。

    大战一触即发!

    出乎意料的,近几年来一直少有露面的太巫道主,以及南诏当代天子十分强硬,最终金乌皇退去,但也留下了最后期限。

    十天之内,十天之内若是南诏国不交出凶手,南海诸妖国将兵临南海边疆。

    很多武林人士凛然,尤其是一些老辈人物,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北海岸边,那一位被生生迫离玄黄大地,进入无垠星空。

    眼下五年过去,五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新上演了吗?时隔五年,谁还能如五年前那一位一般,竖起人族战旗……

    大汉,河南道,登封州。

    古道上车马来往如潮,进城的人很多,相比于过往,出城的人更多,有驻守的兵士感叹,现在和五年前不一样,最不敢出城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反而是修行有成的武林人士。

    “自五年前,少林与轮回寺合一,更名涅槃宗,推倒佛像,这几年来,涅槃宗死在嵩山外的高手,恐怕已逾百数。”

    “两大镇国大宗合一,摒弃佛道,武道修行岂可轻易改弦易张,涅槃宗这些年摸索武道,除了当初的六道佛陀,而今的六道宗主之外,其他僧众修为都有所损伤,这些年不仅少有精进,更有人跌落境界。”

    “听说江湖中近两年来又生出了一道佛门,行踪不定,一些过往不愿背弃佛道的僧侣信众纷纷投入其中,一个个修为大进,甚至连证道元神的,都有好几个……”

    “慎言……”

    有伍长最后开口,敲打几名驻守的兵士,狠狠瞪他们一眼,人多口杂,有些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五年前五国灭佛,那一位革鼎武林,造成了太大的震荡,几乎更改了整个大汉乃至整个五国的武林大势,佛门一脉被称之为异端,言及有佛陀这样一方有别于人族的生灵,然而有些念头早已随着漫长岁月的流逝而根深蒂固,想要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彻底抹杀掉所有的信仰和痕迹,根本难以做到。

    于是,混乱开始了。

    这一刻,行走在登封城中,苏乞年捕捉四方声音,也生出不少感叹,当初革鼎天下,时间太过紧迫了,他如何预料不到有这样的麻烦,人心易改,也最难更迭,乱世重典,由不得他徐徐图之。

    “听说了吗,昨日南海当代金乌皇威压南海,与南诏国主及太巫道主两大天命对峙于南海边疆。”

    “传说金扶妖帝陨落,乃当代金乌皇长兄,被击毙于南诏弦月州境内,疑似出自太巫道白笙之手。”“杀得好!”

    “更有传闻,近日天生异象,极光天降,是一块奇石,诞出了一尊先天纯阳之体,是我人族血脉……”

    “什么是先天纯阳之体?”

    ……

    城中,很多武林人士交谈,茶馆酒楼是常聚之地,尤其是近些年,城中武林人士众多,常有武斗,让当地府衙十分头疼,地牢中常常人满为患。

    苏乞年走在街道上,眼中渐渐浮现出来几分玩味之色,因为听到有人开口。

    “那先天纯阳之体听说初生只有一岁,人间一天,先天纯阳之体则是一年,今天是第三天,已如三岁稚童一般。”

    “听说先天纯阳之体长成只需二十六天,还剩二十三天,二十三天后,直入天命!”

    “直入天命!这真是……”

    很多武林人士面露惊骇之色,天命宗师,乃是武道修行的极境,每一尊,都是足以镇国的伟岸存在,就算是而今大汉境内的九座镇国大宗,这一代也未曾天命尽出,二十六天入天命,要是再有一年半载,会成长到何等境地,能否入境神圣,成为与大夏人皇比肩的存在?

    有人眸子发光,当今乱世,若是能有这样一位足以定鼎天下的人族强者出世,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也有人沉吟不语,这是人族的天命之子吗?先天纯阳之体,若是归属于任何一国,乃至武林势力,恐怕立即会成为人族正宗,会造成很大的变数,而当今天下武林,已经风雨飘摇,足够混乱了。

    南诏,太巫道。

    一身灰色布袍坎肩,白笙看溪边草庐前的太巫道主,恩师已经年逾四百,乃是这天下武林真正的活化石,神话一般的人物。

    身为天命宗师,太巫道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身材普通,样貌普通,一头白发中少有墨色,只是看上去面色红润,自有一种恬淡的气质。

    “师父,消息走漏了。”

    白笙沉声道,如这位纯阳绝顶人物,此刻也凝神,难道他太巫道有内贼?昨日刚刚召见教中诸多长老,告知虚实,今日天下尽知,这消息传递之快,简直匪夷所思,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弦月教那位新晋掌教落常青……多半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太巫道主则长吸一口气,轻轻摇头,道:“祸福相依,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诸异族寻到先天纯阳之体,其虽有自保之力,但多半还难以匹敌天命。”

    说到这里,这位一代天命准圣也不禁感叹一声:“老朽活过了四百余载,这纯阳之体,也还是初现当世,当年大夏人皇以纯阳之体跨入绝顶,有模糊记载的,也在弱冠之后,这初生便可力毙妖帝的婴童,却是闻所未闻……”

    白笙也心神微颤,他又想到了前天乌轮山中那一幕,哪里像是一个初生且懵懂的幼童,更像是一个世事洞明的强者,强如金扶妖帝,也未能撑过一招,就灰飞烟灭。

    不过现在,天下皆知,接下来的二十三天,天下武林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而他南诏国,距离金乌皇定下的十日之期,也已经过去了一天,九天之后,会迎来怎样的劫数,五年前那一幕,又是否会降临在他南诏国……

    登封城中。

    苏乞年走过老街古巷,最后从东门出城。

    走进一片杳无人迹的老林里,苏乞年止步,未曾转身,道:“出来吧。”

    “不愧是先天纯阳之体,居然能感知贫僧的存在。”

    有一道沉浑的声音响起,苏乞年身后十丈之外,虚空裂开,一名方面大耳,披金红袈裟的中年和尚迈步而出,面露异色,上下打量苏乞年一眼,道:“果然有纯阳气息内蕴,如非是元神人物,还难以察觉,没想到两日不见,居然已入这大汉境内。”

    苏乞年则缓缓转过身,平静道:“更迭血脉,换一身佛陀血,你将祖宗都忘了。”

    嗯?

    一身金红袈裟微漾,中年和尚目光微挑,道:“眼力不错,居然能看出贫僧一身佛血,我佛慈悲,看来小施主你与我佛有缘,不若遁入空门,共参大道。”

    “换这一身力量,值得吗?”苏乞年不答反问。

    和尚目光流转,而后微笑道:“昔年佛渡我,今日我成佛。”

    苏乞年摇摇头,这种狂信徒,已经彻底迷失了自我,一些所谓领悟深刻的,佛在心中,从心所欲,将普世道理当成佛法,更是无可救药。(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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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登封城上,一箭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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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施主为何摇头?”

    中年和尚问道,他宝相庄严,金红袈裟在身,肌体之上流溢淡金佛光,如一尊金身罗汉转世。

    苏乞年淡淡道:“连祖宗都抛弃了,你的道理就不用说了,都是狗屁。”

    和尚也不恼怒,双手合十,微笑道:“小施主你还小……”

    啪!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脑袋偏到了一旁,半边脸一下肿胀起来,眼冒金星,连神庭都剧烈震荡起来。

    太突兀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半点征兆,也没能看清丝毫动作。

    蓦地回头,和尚死死地盯住了苏乞年,这只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岁的稚童,就算是先天纯阳之体,现在又能如何?难道暗中还有潜藏着的元神大高手,境界远在他之上?

    他一下凝神,眼中佛光氤氲,欲刺透虚空,寻找到对手的踪迹。

    啪!

    又是一道响亮的皮肉碰撞声,这一次,和尚另半边脸歪到一旁,比另半边脸肿得更高,整个人都踉跄几步,眼睛都被淤血挤压得小了好几分,眼中金星满天,元神都像是被打蒙了一般,差点被震得跌落下神庭识海。

    这一次,直到三息过去,他才勉强回过神来,眼中怒气喷涌,心火冲顶门,哪里还有之前的慈眉善目,道理通天。

    “到底是谁!鬼鬼祟祟,暗算贫僧!”

    和尚一身金红袈裟无风自动,他怒喝如狮子吼,震荡虚空,生出点点涟漪,一大片的草木地皮被卷起,绞碎成齑粉。

    “看来两个巴掌还没有打醒你。”

    这时,那道熟悉而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冷漠,像是深海冰泉,一下将和尚惊醒,他目光重新落到那稚嫩身影身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沉喝道:“是你!”

    怎么可能!

    和尚很难相信,是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岁的稚童出手,在玄黄大地,三岁能做什么?筋骨都还在生长,连最基本的拉筋和架子都不能够展开,不用说练武了,遑论掌掴一方元神强者,武林泰斗般的存在,这比传说还神话。

    紧接着,苏乞年一只手再次抬起,凌空挥落。

    看那稚嫩的手臂,宛如小大人一般的粗布白袍小衣,和尚再也没办法感到轻松,因为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稚嫩的手掌挥落。

    啪!

    又一声脆响,和尚脖颈咔嚓作响,差点被抽断了脖子,他浑身剧震,张口就吐出了数十颗雪白染血的牙齿,眼前一片金光灿灿,元神都像是受到了掌掴,精神萎靡,像是看到了一尊尊金光闪闪的佛陀高坐于九天之上。

    噗!

    勉强提振一身元神真气,和尚张口吐出一道逆血,强行恢复神智,哪怕元神遭创,也要及时恢复武力,因为太可怕了,身为元神强者,他很清楚刚刚那一幕意味着什么,不是他真的动弹不得,而是对方的动作太快了,甚至快过了他的念头传递,连肉身都来不及生出反应,就被击中了。

    “阿弥陀佛!”

    和尚双手合十,背后佛光初现,像是有一尊古老的佛陀跨越时空而来,在其背后浮现,有无量佛光普照,将这片老林染成金黄,像是进入了一片佛国圣土。

    苏乞年挑眉,这是一门不弱的武学,恐怕在玄黄大地,可以堪称绝顶了,这新生的佛门,倒是有一些手段,这衍化的佛陀神形,该是观摩一位真正的佛族圣者,还是一位大成圣者的形貌及佛道真意所开创。

    但……就算是佛族大成圣者又如何?

    苏乞年目光微冷,依然一只手抬起,凌空挥落。

    这一刻,和尚瞪大了眼睛,他竭力催动一身渡过两重雷劫,重生境的元神修为,衍化他新近参悟的一门强大的佛门绝顶武功,这门武功需要对佛道本源参悟到达一定境界,才能够练成,可以借助古老的佛陀强者神形镇压对手,哪怕是元神修为更高一重,也很难抵抗,要被这股神形所慑,一身修为十不存五。

    噗!

    太快了,和尚一个念头尚来不及传递,连真正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背后有形无质的佛陀神形,却像是被击中了一般,一下横飞出去,在半空中炸碎,成为漫天光雨,而后……

    啪!

    和尚七窍流血,整个脑袋都膨胀了一圈,像是一个染血的肉包子,眼中佛光溃散,终于透出了惊惧之色。

    这一幕超出了他对于武道的认知,连衍化的武道神形都被拍碎了,那看似稚嫩的手掌,简直像是一尊恐怖的魔神出手。

    啪!

    又是一声脆响,一声接着一声,苏乞年凌空挥掌,他目光冷淡而漠然,若是异族,他一掌镇杀即可,这样数典忘祖,他出手也比过往更加凌厉,有一些抉择,一定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够告诫所有人,会有怎样的结局。

    啪!啪!啪!

    不知道响了多少下,足足过去了半盏茶的工夫,苏乞年手放下,再打下去,就要形神俱灭了,这不是普通的掌掴,而是肉身与元神的拷问,以苏乞年眼下的手段,别说眼前这一个普通元神强者,就是圣者,也不可能撑得住。

    嗡!

    眼中有两片神圣漩涡转动,隐约可见诸天星辰璀璨,苏乞年勾动慑魂术,截取记忆,即刻,在和尚的神庭识海中,一尊方面大耳的佛陀浮现,背后有七色佛光成环,神圣气息如天河溃落,镇杀和尚的元神,同时也循着苏乞年的精神意志镇压而下。

    苏乞年冷哼一声,没入和尚神庭的一缕意志瞬间凝成一杆如石质,却又像是白金琉璃铸成的古朴箭矢,噗的一声,什么神圣气息,七色佛光神环,佛陀法相,在这一箭下尽被洞穿,撕裂成虚无。

    数千里外。

    一片荒芜深山中,坐落着一间破旧的小庙,庙中一名灰袍老僧打坐,庙中无佛,只身旁一盏青铜佛灯,生满了绿铜锈,有晶莹火苗,金黄如玉,外焰斑斓,若十色神环。

    蓦地,老僧自入定中苏醒,张口吐出一道金色鲜血,佛光熠熠,动容道:“什么人击破了我的神圣意志!”

    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在老僧看来,这玄黄大地,能对他生出威胁的绝对不多,遑论击破他的神圣意志,难道是那同样潜伏,谋夺造化的几族中人出手了?

    目光一冷,老僧语气微寒:“真是不安分,这里注定成就我佛的道场,梵音所至,宇内皆灵山!”

    顿了顿,老僧又蹙眉,看向一方虚无,沉吟道:“梵净!梵生……”

    登封城外,老林中。

    苏乞年若有所感,眺望远方,数息后收回目光,清算有早晚,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眼下把握的,还不够。

    一盏茶后,登封城南门。

    驻守的兵士目瞪口呆,抬头看被一根如箭的树枝击穿左脸,再至右脸贯穿而出,最后被生生钉在城墙上的身影。

    这是一个一身金红袈裟的中年和尚,和尚没有死,只是这样的姿态,不是狼狈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因为很快有城中的武林人士被吸引,一下识出了其身份。

    “这是当年姑苏城外寒山寺的了光主持!”

    “了光主持在五年前五国灭佛之中消失无踪,后来几次现身,宣扬佛法,令父母无子,女子无夫,祖孙分离,遁入空门,之后被六扇门及护龙山庄同时抓捕,几次逃出生天,最近一次现身,还是两年前……”

    “两年前,其与西北道护龙山庄龙王一战,已然证道元神,即便不敌,也全身而退。”

    ……

    说到这里,不少武林人士露出震动之色,这到底是谁出手,将这位朝廷钦犯以这样一种极境羞耻的姿态钉在城墙之上,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一位证道元神的武林泰斗,即便是钦犯,也不是一般人有资格抓捕的。

    半个时辰后。

    “还不行吗?”

    不少武林人士露出古怪之色,真是见鬼了,一根脆弱不堪的树枝,洞穿了一位元神强者也就算了,居然还取不下来,任凭登封城衙门的高手尽出,甚至最后连登封城护龙山庄龙主,一位混元境的一流高手出手,也没能令那树枝落下半点木屑,像是比神铁还要坚硬。

    “有高人!”

    最后,这位护龙山庄龙主语气无比凝重,言及可能是一位在元神境中走出很远的强者,怕是元神榜的人物,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手段,化腐朽为神奇,连脆弱的树枝,也成了堪比神兵利器的存在。

    元神榜上的强者!

    诸多汇聚的武林人士恍然,的确,怕也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够擒拿镇压这了光主持,蛊惑人心的朝廷钦犯。

    然而,那位护龙山庄龙主看诸多武林人士一眼,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在其看来,恐怕都不是元神榜上的一般人物,至于到底是何人出手,就需要前往城外嵩山上,请轮回寺六道宗主明鉴。(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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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震动,掌中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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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封城外,嵩山。

    这是一座巍峨古山,有太室山与少室山,合共七十二峰,五国灭佛之后,轮回寺与少林合一,化为涅槃宗,轮回寺诸门人也从西北之地而来,两座镇国大宗的底蕴交融,更有当初的六道佛陀,而今的六道宗主这样天下少有的天命宗师坐镇,涅槃宗如今在九座镇国大宗中,虽然因为佛道被废,武力有所损伤,依然仅次于天帝城与武当。

    这一天,涅槃宗山门外,有长老出迎,因登封城护龙山庄龙主到访。

    “见过空焚长老,有劳长老出迎,愧不敢当。”

    这位登封城护龙山庄龙主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出迎的居然是空焚长老,这位昔日的少林达摩堂首座,而今的涅槃宗三长老,头顶的戒疤消失,而蓄起了披肩的花白头发,摒弃佛道之后,这一位看上去似乎比五年前更加瘦削,虽然六道宗主摸索武道尚未功成圆满,涅槃宗昔日众僧或多或少武道修行有所损伤,却也不是没有例外,这位空焚长老就是其一。

    五年来,这位空焚长老把握至阳之道,化昔日少林一百零八绝技中炼体第一的《金刚不坏体》为《焚日不灭身》,一举渡过五重,六重雷劫,跻身元神领域境,勉强登临元神榜上,居于第四十八位。

    一念及此,这位护龙山庄龙主也只有感叹,昔年就算是五重分身境,也足以在元神榜上列居中游,而今天下武道大兴,尤其是随着昔日年轻一辈长成,年过而立,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如当今的大汉元神榜上,最强的四十九位元神强者中,新晋的后辈元神强者,已然占据了逾十席。

    半炷香后。

    涅槃宗正堂,昔日少林方丈,而今的涅槃宗大长老空悬蹙眉,沉吟道:“据龙主所言,草木为兵,勾动武道之势,甚至天地之势,都可以化成一种精神震慑,乃至勾动天地本源,甚至道则之力以禁锢,拒敌于外,但能够在离去之后还留下印记,令一流高手难以撼动,如老朽,也难以做到。”

    “什么!”

    这位登封城护龙山庄龙主失声,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慎重和高估,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位涅槃宗大长老,昔日的少林方丈空悬,即便在而今强者辈出的乱世,也稳居于元神榜上前十五位,已经渡过八重雷劫,是一位武相境的大高手。

    这样一位大高手,都自承不如,那出手的,到底是何等存在,九重不灭境,还是……十重真如境?抑或是……

    这位护龙山庄龙主没敢再想下去,同时空悬引他入后山,面见六道宗主。

    六道宗主!

    少室山后,如这位龙主已经身入一流混元境,也面露敬畏之色,不敢有半点失礼,看前方那位名震天下的天命宗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不过五尺高,面色蜡黄,须发皆白,但不知为何,立在这一位面前,过往种种,竟历历在目,在眼前如斗转星移,转瞬而过。

    “真如之上,纯阳,或天命。”

    沉默片刻,这位昔年的六道陀佛,而今的六道宗主眼中浮现一抹异色,开口道。

    真如之上,纯阳,或天命!

    即便是大长老空悬有所预料,也不禁深吸一口气,就算是当今天下,强者辈出,纯阳人物也依然稀少,放眼整个大汉境内,加上诸隐世宗派,世家,都不足三十位,皆是凌驾于元神榜上的存在,有望自证天命。

    到底是哪一位出手呢?

    很快,大长老空悬又蹙眉,猎而不杀,更像是一种……挑衅!

    不错,就是挑衅!

    空悬与空焚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惊色,佛门有余孽,疑似有当初那位自诸天命手中逃脱的大明寺佛陀一族的影子,这五年来,当初那位佛陀一族的强者伤势尽复,更曾经隔空与武当三疯道人换过一招,丝毫不落下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足以令五国诸天命忌惮。

    这一刻,登封城南门,日上中天。

    冬至之后,寒气愈盛,斑驳的城墙上,了光和尚面色涨红,不知道是因为被洞穿了面皮,还是被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哪怕他想自绝,也不能做到,一身精气神都被封镇了,这样一种姿态,这样一种场合,这种羞辱让他五脏都要炸裂开来,偏偏还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下方众人指指点点,一代元神人物,落到如此下场,他恨不得毙掉此地所有人,佛也发火!

    “梵生,你怎么看。”

    就在南门外数里之地,一座山丘上,两个老和尚并肩而立,皆一身青色僧袍,面白无须,而容貌如一,就连气质也相差仿佛。

    “恐怕不是一般人出手,至少也是元神巅峰的存在,师兄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是在挑衅,怕是为了引动我佛现身。”

    “如此一来,你我二人到来,怕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两个老和尚相视一眼,目光凝重,眼中佛光流转,像是可以洞彻世间一切隐秘,连虚空都挡不住他们的目光,要被贯透,找寻到潜藏在暗中的对手。

    没有人!

    这一下,两人皆露出诧异之色,他们这一门佛眼真瞳,乃是一门罕见的精神武功,有洞彻虚妄,照见真实之力,就算是纯阳绝顶人物,也要被察觉到蛛丝马迹,难道是他们多虑了?

    “又是两个小人物。”

    突兀的,有声音响起,不是很高,甚至很稚嫩,却有一种难言的平静,一下传入两名老僧的耳中,他们心神一震,就看到不远处的老林里,走出来一个约莫三岁左右的男童,只是一身粗布白袍小衣,多出了几分与其年纪不符的沉稳与从容。

    “先天纯阳之体!”

    两个老和尚眼前一亮,身为元神人物,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稚童身上隐隐透出的纯阳气息,错不了,这就是眼下天下轰传的先天纯阳之体,人间一天,于先天纯阳之体就是一年,还有二十三天,就是其登临天命之日。

    “走!”

    然而下一刻,两个老和尚暴喝一声,身后虚空炸开,无数虚空碎片如刀似剑,随着两个老和尚僧袍挥舞,铺天盖地般朝着那先天纯阳之体激射而去,与此同时,两人后退,没入层层虚空断层之中,呼吸间就要远去。

    太诡异了!

    两人也是渡过了四重雷劫,元神小成的强者,佛眼真瞳都不能察觉到这先天纯阳之体的踪迹,念及了光的遭遇,两个老和尚不敢恋战,只能等真佛示下。

    但下一刻,两个加起来都活过了两百岁的老和尚,透过无数虚空碎片,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一只稚嫩而普通,却又无瑕无垢的手掌,在放大,像是神灵的手掌,什么虚空碎片落入其中,都被抚平,很快挤满了他们眼前的整个世界。

    既而,两个老和尚发现,他们所在的虚空断层,竟被截断了,像是自虚空深处生生挖下来了一块,而他们,就立在了那只看似稚嫩,眼下如天山一般伟岸的手掌之上。

    “掌中佛国!”

    两人同时失声,这像极了传说中的佛祖神通,这样的手段,简直堪称神迹,两人再抬头看,那此前被他们视为稚童的身影,此刻宛如天神一般伟岸,在高天之上俯瞰他们,而两人根本不能掌控一身精气神,不用说感应佛道本源了,整个天地都像是被隔绝了。

    “你到底是……”

    不等两人多说什么,就陷入了混沌中,数息后,苏乞年眼中浮现一抹异色,他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玩味之色,瞥一眼远方,而后转身离去。

    数千里外,破旧小庙中,青铜佛灯灯火摇曳。

    噗!

    灰袍老僧霍地起身,张口接连吐出两道逆血,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他勃然色变,刚刚一瞬间,他气运感知,冥冥之中,像是看到了一袭粗布白袍的稚嫩身影,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却仿佛相隔无穷虚空,洞彻了他的一切隐秘。

    嗡!

    他一把抓起青铜佛灯,斑斓灯火摇曳,如佛光神环,将一切扭曲,连同他的真身,也随即消失在这破旧小庙中。

    ……

    十息之后。

    噗!噗!

    又是两根树枝,如两箭南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老和尚,与那了光和尚一般,被洞穿了左右脸,钉在了城墙之上。

    “这……不是昔日金山寺的梵生、梵净两大高僧!”

    “两位成道三十年,只因五年前灭佛,不愿交出土地,还耕于民,逆杀钦差,与了光和尚一般,乃是朝廷要犯!”

    “又是两位……元神强者!”

    南门外,愈来愈多的武林人士汇聚,将南门堵得水泄不通,州城府衙也只有临时封闭了南门,这里已经不适合百姓出入,涉及到元神人物,稍有不慎,就是毁城灭地的灾劫。

    少室山后。

    六道宗主蓦地挑眉,赞叹道:“好手段!”(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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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血性复苏,再见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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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槃宗。

    登封城护龙山庄龙主,大长老空悬,三长老空焚皆不解,看向六道宗主。

    嗡!

    六道宗主也不解释,只是一只手轻拂,虚空波荡,像是湖面生出了淡淡的涟漪,很快显现出来了一幅画面。

    虚空如镜!

    这位登封城龙主心中震动,武道修行到了后来,尤其是证道元神之后,种种手段,于普通人而言,已经近乎神通,就像眼下,虚空如镜,映照八方,这就是天命宗师的手段,到了这一境界,已有神鬼莫测之力。

    那是……

    紧接着,三人就被虚空镜中的一幕吸引住了,那是三个和尚,分别被三根纤细的树枝贯穿了面皮,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态钉在了城墙之上。

    “金山寺梵净,梵生!”三长老空焚沉声道。

    “出手的那位施主力量霸道,更出神入化,老朽远远不及。”

    大长老空悬凝望数息,摇摇头,亲眼所见,才明白其中的差距,比想象中更大。

    到底是什么人?

    短暂的惊叹之后,三人又看向六道宗主,希望这位天下少有的天命宗师能够窥见几分虚实,好知道敌我之别。

    却见这位六道宗主沉吟片刻,轻轻摇头:“有些古怪,有纯阳气息,亦有神圣之韵,又似是而非,看不透,看不透啊!”

    什么!

    登封城龙主吃了一惊,道:“难道连前辈也不能分辨吗?”

    六道宗主颔首,感叹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天下的高手,藏龙卧虎,神功绝技亦层出不穷,有些手段,就算是蒙蔽天机,令天命难以窥探,也在情理之中……”

    ……

    接下来的三天里,于登封城而言,堪称是风云汇聚,整个大汉武林,乃至朝堂之上的目光都落下,甚至有一些高手在南门外静坐,想要从那几根树枝上观摩出至强武道,或是时而尝试出手,磨砺武功与精神,像是成了一方论武之地。

    这三天里,城墙上除了最初的了光、梵生与梵净三个和尚之外,又多了三名妖族,这是三尊妖王,分别出自南海、北海与东海,尤其是南海与北海的两位,一位出自金乌族,一位出自金翅大鹏族,都是闻名天下的妖王,一身修为不在六重雷劫之下,甚至那位金翅大鹏一脉的强者,赫然渡过了七重雷劫,元神大成,开辟出来了元神小世界,哪怕是在大汉境内,也足以跻身元神榜上。

    但就是这样一尊妖族王者,与了光三人一般,被一根树枝洞穿了面皮,钉在城墙上无法动弹,更被诸多人族指指点点,这令得三大妖王时时刻刻都铁青着脸,双目像是要燃烧起来,曾几何时遭受过这样的羞辱,肺都要气炸了,却偏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又有消息传出,先天纯阳之体在这登封境内现身,已有六岁大小。

    “先天纯阳之体一天,等同于人间一年!世间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天生神圣!”

    “为什么会是二十六天?不合易数,也不合周天之数?”

    “已经六岁了,也就是说,再过二十天,我人族又将诞生一位天命宗师!”

    ……

    登封城内外,很多武林人士交流,最后大多无言,出生二十六天的天命宗师,哪怕就是二十六岁,也堪称惊世骇俗,后无来者不知道,但一定前无古人。

    也有人提到南海金乌皇与南诏国的十日之约,眼下还有五天,五天之后,若是南诏国不交出击毙金扶妖帝的凶手,南海诸妖国将兵临南海边疆。

    在很多人看来,所谓交出凶手,也就是交出太巫道白笙,这位人族少有的纯阳高手。

    “去他娘的金乌皇!也敢言兵临南海!他算什么东西,妖族敢踏足我人族疆土,自然要有身陨的觉悟!”

    “什么金扶妖帝,还不是陨落在了南诏境内,太巫道白笙虽不是我大汉强者,但人族五国,无论是朝廷还是五国武林,皆一体同心,敢兵临南海,也要看我大汉答不答应!”

    “想当年……”

    又有人一时痛快,想要说些什么,被身边人一把抓住肩膀,这才醒悟过来,但随即深吸一口气,将同行挚友的手拿开,喝道:“去他娘的妖族!老子豁出去了!什么是禁忌!那是我大汉的光明龙王!道院的院主!武当青羊峰峰主,一代强者,格杀当代鲲鹏皇的存在!老子命在这里,今日走出这登封城,妖族崽子们有种就来!光明龙王是你们的禁忌!不是我大汉的禁忌!”

    四方皆静!

    很多武林人士愣住了,没想到这一位突然爆发出这样的血性,也已经过了不惑之龄,本该消磨掉棱角,甚至在很多熟人看来,这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却没有想到,在这一天,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无论什么时候,有了落差才动人心扉,这一刻也不例外。

    “不错!陈兄说得对!什么是禁忌!这是妖族加诸于我等身上的禁忌,不是我人族的禁忌,更不是我大汉的禁忌!”

    “去他奶奶的禁忌!这是我大汉的龙王,横推同代,北海岸边九帝悬旗!放眼天下,谁人能及!”

    “我们就在这里,登封城外,妖族有胆就来!”

    很多人接连开口,从刚及冠的年轻人,到年过花甲的老辈名宿,都赤红了眼,这五年来,他们压抑了太久了,这是他们大汉的光明龙王,功绩震古今,为了给五国留下最后的时月,孤身一人,被放逐浩瀚星空,对于这样的人,他们若是都要背弃,在所谓的禁忌中被遗忘,那他们与那些屠戮四海的妖族有什么区别,这大好山河,拱手相让便是。

    十数里外。

    苏乞年静立在一座百余丈高的孤峰上,倏尔深吸一口气,体内战血躁动,在这片土地上,总有一些事物是他割舍不断的,自他归来的那一天起,不会再有人可以剥夺他拥有的一切,若有,拿命来填!

    嗡!

    这一刻,十数丈外,虚空裂开,一个身形干瘦,面色蜡黄,不过五尺高的老人迈步而出,落到孤峰之巅。

    苏乞年目光微动,落到其身上,没想到一点气血波动,居然被这一位感知到了,看来这些年过去,这一位的修为愈发精进,尤其是对于轮回禁忌的把握,道悟更深了。

    “先天纯阳之体。”

    昔日的六道陀佛,而今的涅槃宗宗主六道温声道,看向苏乞年的目光带着几分异色,如非是刚刚这一位不知为何心绪波动,他根本感知不到那一丝躁动的气血,更不用说追寻气息,寻到这里,由此可见,这先天纯阳之体的神妙,堪称举世无双。

    最重要的是,那一丝气血的波动,不知为何,竟令六道宗主不由自主的髓海躁动,更生出一种难言的惊悚感,仿佛只是这一丝气血,就可以压断天地,截断八荒。

    看眼前这不过六岁大小的先天纯阳之体,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稚嫩,而有一种难言的沉稳与平静,像是阅尽天地之后的洞彻世事,这就令得六道宗主不能理解,难道是哪一位前辈高人夺舍转世?

    深谙轮回禁忌,六道宗主看了数息后就心中摇头,显然并不是。

    但下一刻,这先天纯阳之体转身迈步,一下消失不见。

    这是……

    六道宗主终于动容,吃了一惊,他盯住那一袭粗布白袍消失的方向,哪怕他目光贯透虚空,把握气运,也不能察觉到半分痕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这就非同小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这天下之大,恐怕也无人能够寻到。

    难道之前出手的,就是这位先天纯阳之体?

    六道宗主凝神,看来世人有所误解,就算二十六天未过,这一位也有自保之力,只是为何他总觉得,这先天纯阳之体,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对方径直离去,没有出手,也没有与他多言,天降奇石,诞出人族血脉,更是先天纯阳之体,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恐怕有些虚实,还要请教南诏太巫道那一位。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金扶妖帝是什么样的存在,六道宗主还是很清楚的,太巫道白笙虽强,却也是新晋纯阳,能够不败,就已非易事,想要将其击毙,更毫发无损,绝无可能,除非是太巫道那一位亲自出手,但如此一来,凶手一目了然,那位当代金乌皇也不会再定下十日之期。

    难道是……

    六道宗主蹙眉,看那先天纯阳之体消失的方向,二十六日登临天命,初生之日诛纯阳?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吗?

    最终,这位叹息一声,转身迈步,没入虚空之中。

    十息后,孤峰之上,一袭粗布白袍重现,苏乞年目光悠远,虚空无间隔,他的目光落到了少室山后,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那一天也不远了。(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嗯,慢慢的玄黄篇开始收网,会渐渐加快更新。)

第十一章 人间正道有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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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距离南海金乌皇与南诏国的十日之约,只剩下了四天,先天纯阳之体也该有七岁了。

    什么叫度日如年,这就是近日以来众多武林人士的感受,尤其是南诏国境内,人心已经不稳,对于民间百姓而言,他们不是高来高去,掌断山岳,截断江河的武林高手,活着,能吃饱,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现在这愿望极可能落空,难免会生出诸多的情绪。

    “难道人族与妖族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你杀我,我杀他,南海岸边的沙子都是红的!”

    “都说马革裹尸,我的儿子……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很多百姓发问,天下太平成了他们最大的奢望,尤其是此番金乌皇威压南海,与皇室及太巫道对峙,给予的十日之期,十天之后,若是交不出凶手,南海诸妖国就要兵临南海边疆,他们的亲人又要踏上战场……

    厌了!倦了!

    多少年过去了,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无数人、妖的尸骨,有的百姓在自家土地里翻种,还能挖到数百年前的残兵断箭,那暗红的铁锈告诉他们,在数百年前,尚未立县建城之前,这里曾是一处古战场。

    不是对于当今朝堂之上的不满,而是对于这数千年来,来之不易的安宁的执念。

    也有人说,这是朝堂之上,以及武林之中的高手,与四海妖族强者之间的博弈,为的是神圣和超脱,漫漫长生路,谁能独占鳌头,谁能俯瞰天下,气运几何,天命几何?

    太缥缈了!

    普通百姓参不透,他们中的大多数只知道,不要流血,不要征战,无病无痛,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至于国与国之间,人与妖之间,天下与长生之间……与他们何干?

    “只有四天了……”

    “想当年北海岸边……”

    南诏国武林,众多教派近日以来亦人心惶惶,有人蹙眉,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感叹,却欲言又止,那是在大汉,他们南诏国正在大步跨入而立之年的一代人,虽然也强者辈出,却始终缺少一个真正能够盖压同代,把握精神与大势的人物。

    否则……即便南海诸妖国兵临南海边疆……又如何!

    大汉,河南道,登封州。

    这些日子,登封城南门成了整个大汉武林的风云之地,很多武林人士到来,观摩几大元神被贯穿面皮的姿态,尤其是一些高手,没有嘲笑,而是凝神注目,这不是一般的元神强者能够做到的,很多人猜测,是否是哪位隐世强者出手,至少也要在元神榜上排入前十,甚至超脱于元神榜上,跻身纯阳绝顶之境。

    十数里外。

    苏乞年立在孤峰之巅,目光平淡,古井不波,总有些人,以为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耳目。

    登封城南门前。

    一名身着青色粗布武袍,样貌普通的青年仰望城墙之上,这里人潮涌动,数以百计,青年立在其中毫不起眼,片刻后收回目光,扫视一眼四周,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嘲弄之色,这所谓的玄黄大地,真是一群笼中鸟,连天地有多大都没有认识,如非是要争夺造化,就算是奴役这里的所有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摇摇头,他转身就走,但在转过身的一刹那,整个人就僵住了,因为看到了一个约莫七岁大的稚童,立在前方三丈开外,一身粗布白袍,气质沉稳,目光深邃,最重要的是,其身上若有若无的纯阳气息,哪怕再内敛,也像是九天之上的骄阳,散发出蓬勃的生机。

    “先天纯阳之体!”

    青年先是一怔,既而就察觉到不对,因为四周众人像是无视了他们的存在,人潮涌动,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

    “小世界之力,隔断虚空!”

    看前方七岁大的稚童,青年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荒谬感,就算是浩瀚星空中,也没有听说过七岁就能开天辟地的,而事实上,这个人族稚童,才出生不过七天。

    短暂的错愕之后,青年就露出了一抹玩味之色,道:“小顽童,你的体质的确不凡,浩瀚星空中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体质,居然如此早慧,懂得把握大势,引蛇出洞,但你的眼界也就局限于此了,你该不会认为,我和那些蝼蚁一般,会被你擒拿折辱,钉在这城墙之上,也难怪,你刚刚出生,还不知道这天地的广阔,这星空的浩瀚,有些人,远远不是你所能够仰望的,现在你既然自己出来了,就跟我走吧,不要心存什么妄想,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语罢,青年转身,须臾间再转过身来,虚空隔断如故,眼中就浮现一抹冷色,冷哼一声:“冥顽不灵!让你看看,浩瀚星空的大能之力!”

    轰!

    下一刻,青年身后,大地母气垂落,压塌层层虚空断层,一方古朴的小世界降临,像是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挤压白洞,生出苍白的涟漪,恐怖的威压,比之寻常元神强者渡过七重雷劫开辟的元神小世界,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影族,开天境,勉强算是顶尖大能了。”

    这时,苏乞年开口,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说着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眉眼都没有半分变化,甚至都没有多看青年一眼。

    “嗯?你居然知道不少,都说天降奇石,看来你多半也是被送来的,哪怕是浩瀚星空,夺舍转世,也是需要时间来重新打熬肉壳,以接收此前的修为境界,难怪传说有二十六天,所谓的先天纯阳之体就要圆满,登临天命,你居然是一位圣者!”

    青年眸光闪烁,像是猜测到了什么,他盯住了苏乞年,而后深吸一口气,眼中就透出几分灼热之色:“看来这玄黄大地真是造化之地,一个初步夺舍,尚未融合圆满的人族圣者,这是天赐我的一枚圣元大丹!”

    圣元大丹,在浩瀚星空中,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诸族修行到达第三境,魂魄与精神合一,就有了夺舍之力,但也不是没有半点限制,因为无法与新生的肉壳灵肉合一,所以寿元会被打回原形,除非修为尽复,再更进一步,打破大境界壁垒,灵肉合一,才能恢复如初。

    是以哪怕在浩瀚星空中,诸强轻易也不会抛弃肉身,灵肉合一何其难,大境界岂是那么容易晋升的,更容易被对手察觉,趁其夺舍融合,修为未复,炼成一枚大丹,这大丹继承了其一身修为境界,只要谁能够得到,一旦炼化,就能够一步登天,省去无数年的苦功和道悟。

    当然,也不是没有限制,前人之功,并非本身之悟,想要再向上更进一步,也比登天还难。

    即便如此,对于青年而言,也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机缘造化,以他眼下的修为境界,想要成圣,实在没有一点把握,如非是族内欠他这一脉良多,以他这一脉的衰落境况,这玄黄大地的造化,哪里能有他一个名额,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没有人比他更难以抗拒一个立地成圣的机会。

    “镇压!”

    念动间,那有别于玄黄大地的小世界,就像是一片天穹脱离了星空,朝着苏乞年镇压而下,大地母气千丝万缕,每一缕都足以轻易压塌这玄黄大地的虚空,呼吸间,就将那一袭粗布白袍的稚嫩身影淹没。

    青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但紧接着就凝滞了。

    因为属于他的小世界,停止了下降,开始了上升,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下方托举着,承载住了一方小世界的重量。

    与此同时,有脚步声响起,那垂落的大地母气,仿佛在朝拜古老的君王,朝着两边分开,青年瞳孔猛地收缩,眼睛一下瞪大,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小世界,被一只看上去稚嫩的小手托在掌心,不是那夺舍的所谓先天纯阳之体又是谁?

    此刻,那稚嫩的身影迈步向前走来,脚步不是很快,足起足落之间沉稳而从容,但那脚步声落到他的耳中,初始还如常人一般,但随着每一步落下,都水涨船高,到后来,简直像是天神在擂动战鼓,滂沱的鼓音,像是可以震破天地。

    动弹不得!

    是的,这一刻,青年动弹不得,哪怕是他影族赖以成名的阴影之道,也是被封镇了,他呆立在原地,像是被一尊太古神魔盯上了,那无形而恐怖的气韵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却直达心灵深处,连他的阴影之魂,也像是被冻结了,半分战意都湮灭成虚无。

    噗!

    下一刻,他就看到,那稚嫩的手掌虚握,那原本托举着的属于他的小世界,像是梦幻泡影一般,一下破碎,化成虚无。

    “你……你!不……不可能!”

    青年有些语无伦次,活了几十年,哪怕在浩瀚星空中,都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一幕,这感觉不像是在面对一个刚刚夺舍不过七天的圣者,而像是面对族中那些真正的圣者,不!还要更加可怕!(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第十二章 你太弱了,造化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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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封城南门前。

    小世界破灭,青年咳血,面色惨白,他在人潮中被隔绝,像是坠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眼前一般感到无助。

    嗡!

    他疯狂后退,勾动阴影之道,无数虚幻透明的道轨在足下衍生,渗透进入虚无之中,他身影变淡,像是成了一道幻影,就要没入虚空之中。

    苏乞年轻轻摇头,一只手抬起,就朝着青年按落,看上去稚嫩白皙的手掌,像是无视了虚空的距离,一下到达了其头顶之上,与此同时,青年骇然失色,阴影之道像是一下被隔断了,再也不能勾动分毫,他自虚幻中走出,被虚空排斥,重新回归真实界。

    嗤啦!

    毫无征兆,在青年回归真实界的一瞬间,苏乞年头顶之上,虚空裂开,混沌气涌动,一只大手搅动气运,介乎于虚幻与真实之间,就朝着苏乞年镇落而下。

    哗啦啦!

    与此同时,随着这只大手落下,一条伟岸长河在混沌中显现,不是很真实,斑斓且瑰丽,不知道由多少种光华凝结而成,如缔结了古往今来,又好像横亘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命运长河!

    苏乞年挑眉,在玄黄大地,天道有缺,可以轻易勾动诸多在浩瀚星空难以想象的伟力,毫无疑问,这出手的,是一位不弱的圣境强者,至少也是一位大成圣者。

    即刻,苏乞年朝着青年按落的手掌余势不减,另一只手则抬起,捏一方寻常的拳印,逆空而上,竟后发先至,像是贯穿了虚幻与真实,寻找到了那界壁之上的存在,印在那大手掌心。

    轰!

    混沌炸开,命运长河虚影幻灭,那只大手一下炸开,有声音惊怒交加,像是混沌雷霆炸响。

    “你敢!”

    “有何不敢!”

    苏乞年语气淡漠,与此同时,噗的一声轻响,青年被一掌按成齑粉。

    西北道,沙海深处。

    这里有亭台楼阁,古木成林,灵禽成群,老药丛生,更有拱桥溪水,灵泉流瀑,只是这一切看上去虽然真实,但在这大漠深处,又显得如梦似幻。

    绿洲中,一座檐牙飞月的三层阁楼之上,一名着灰黑色长衫的中年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眼中浮现震动之色,一个不过七岁大的人族稚童,居然有如此战力,什么二十六天之后,登临天命,刚刚那一拳,可不是寻常大成圣者能够挡下的,如非是他衍化阴影法则,及时抽身而退,刚刚那一拳,足以将他真身打碎,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不!哪怕是夺舍重生,也没有这么离谱的,难道这就是那一脉的后手,在这机缘造化将出的时月,送来的最大变数。

    影族中年圣者脸色很不好看,不是说那一脉祖地那一位已经寿元无多吗?居然送了一块奇石过来,更诞生出这样一个违背星空常理的稚童,哪有融合前世道境这么快的,而除了这一脉,这位阴影一族的圣者实在想不到,人族还有哪一方传承如此可怕,就算是那些人皇世家,乃至战皇殿,补天宫等至高传承,也多半会在常理之中,或出人意料,也不会太过离谱。

    麻烦了!

    一念及此,影族中年圣者面沉如水,可以想象,若是任由这稚童成长下去,必定生出无穷变数,看来需要唤醒那些老东西了,沉寂太久,若是继续沉眠下去,即便最后复苏了,恐怕也再难以鼎定乾坤。

    嗤啦!

    然而下一刻,这位影族中年圣者就勃然色变,只见前方十丈之外,虚空裂开,一袭粗布白袍的稚嫩身影迈步而出,立在半空中,目光平静,俯瞰下来。

    “什么!”

    他惊喝一声,死死地盯住了那稚嫩的身影:“我分明勾动阴影法则,化有形为无形,抹去了虚空中的痕迹,你怎么可能循迹而来。”

    影族中年圣者很不安,身为大成圣者,也觉得有阴影笼罩在头顶之上,任何不在掌握之中的,都是变数和危机。

    “你太弱了。”

    嗯?

    影族中年圣者一愣,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回应,只是这语气平淡而漠然,像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又像是高居于天界之上的神祗,在俯瞰下界生灵,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漠视。

    “你!”

    很快,这位影族圣者面色铁青,说是轻视,不如说是一种无视,这是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觉得他此前所做的一切,稚嫩而可笑。

    嗡!

    有刀鸣声响起,这位中年影族圣者手中,出现了一口弯刀,这弯刀虚幻而透明,更像是一道幻影,却透发出来一股似可割裂真实的锋芒之气,有恐怖的刀势升腾,令这片绿洲风起云涌,溪流凝滞,飞瀑倒流,天云崩碎,沙海扬波。

    “你不该来的!”

    这一刻,影族中年圣者反而平静下来,他语气透着寒意与杀机,手中阴影圣刀一震,脚下的这片绿洲便如海市蜃楼,一下幻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繁复而古拙的阵纹,在沙海乃至虚空中交织,覆压百里,天空一下变得晦暗,这百里沙海像是失去了色彩,皆成了阳光下的倒影。

    “这是我阴影一族的星空影杀阵,天极大阵中都堪称顶尖,除非是圣人,就算是绝顶圣者陷入其中,也十死无生!”影族中年圣者淡淡道,“你太大意了,自以为有几分实力,就敢循迹而来,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今天也难逃一死!”

    然而,影族圣者很快看到,那稚嫩的身影轻轻摇头,像是很失望,道:“你们这一族,就只有这么一点底蕴,连一个圣人都没有吗?”

    影族圣者闻言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到了眼下的境况,此子居然还在轻视他,他阴影一族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尊圣者降临,但另外几位大人物,都还在沉眠之中,毕竟到了圣境绝颠之上,就隐隐被这玄黄大地的天道意志排斥,尤其是他们这些外来者,如非是最初以各种秘法自封,乃至斩落境界,多半要遭到劫数。

    “大言不惭!”

    中年影族圣者冷喝一声,勾动星空影杀阵,一瞬间,其身影就消失不见,只剩下这片百里方圆的晦暗天空,如苏乞年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黯淡,像是失去了色彩,脱离了真实。

    锵!

    下一刻,一缕刀光黯淡,自虚无中来,恐怖的刀势凝若实质,而刀光则无形,像是穿梭在虚幻的世界中。

    刀光一闪而逝,影族中年圣者的身影也显现出来,却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死死地盯住了那被大阵虚化的稚嫩身影,星空影杀阵下,一切有形之物都化成无形,唯有他阴影一族的法则之力,才能于无形之中杀伐对手,然而他一刀斩落,却浑不着力,看那稚嫩的身影毫发无损,仿佛比他的刀光更加虚幻,不存在于这人世间。

    轰!

    下一个瞬息,自那稚嫩身影的双眼中,两点光芒炸开,宛如惊雷炸响,响彻九天,落到影族中年圣者的眼中,仿佛回到了开天辟地的那一刻,又好像两轮神阳自混沌中来,一股阳和纯净的气息,却比太阳真火更加霸道,那原本失去了色彩的身影,一下变得光辉耀眼,从虚幻走向真实,乃至挤满了这方圆百里的每一寸虚空。

    无量光,破虚妄,照见本源!

    影族中年圣者最后看一眼前方那道看似稚嫩,却沉稳如太古神山的身影,嘴角泛起苦笑,刚刚一刹那,他真正体会到了无限恐怖,却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阴影之魂在瓦解,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风雨磨蚀了千百年的枯石,在大漠风沙中湮灭,走向生命的终结。

    尘归尘,土归土!

    苏乞年负手而立,目光幽邃,刚刚一瞬间,已经足够他截取想要的记忆,至少这阴影一族,他已经了然于胸,诸族为了夺取造化,当真费尽心机,而所为的……

    “定鼎天下!”

    苏乞年喃喃道,眼中光辉流淌,五千多年前的大夏,武道初辟,恐怕还没有诞生绝颠之上的圣人的底蕴,却走出了大夏人皇这样的强者,这其中到底蕴藏了怎样不为人知的隐秘,现在看来,怕是与这玄黄大地孕育的惊世造化,有着很大的关系。

    ……

    三天后,南诏国境内。

    官道上人影憧憧,富庶人家坐马车,寻常百姓或徒步,或赶牛车,都在朝着北方迁徙,距离南海金乌皇立下的十日之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冬至之后的南方也吐气如冰,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刮得老人和顽童裹紧了棉袄,看一眼身后的空城,留下最后的眷恋。

    有官兵扶起一名脱力的老人,自己头顶也是热气腾腾,汗珠子刚滴落,就摔成碎裂的冰粉,再看一眼南海边疆的方向,忍不住叹息一声,朝堂之上默许了这场迁徙,甚至派遣衙门,乃至各州县驻扎的军伍一路护送,想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第十三章 皇城临海,天子无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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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诏,巫皇宫。

    这是一名身着布袍,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中年人,如非是胸前悬挂着的那枚雪白如玉的龙牙,恐怕没有人能看出来,这就是南诏当代天子,一位功参造化的天命宗师。

    此刻,这位南诏当代天子立在观星台上,目光悠远,凝望星空与大地的尽头,这里是皇城的最高处,明月咫尺,举手摘星辰,却也逃不过这冬日的肃杀,比别处更加清寒。

    虚无扭曲,一头白发夹杂几缕墨色,这是一个面色红润,同样普通,乃至平凡的老人迈步而出,与其并肩而立。

    “太玄,你说南诏会亡吗?”

    南诏天子语气沉凝,而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喃喃自语道:“朕不想做亡国奴,不想做这五千多年后,人族的第一个罪人……”

    “圣上文治武功,泽被黎民……”

    “泽被黎民是朕的本分,可朕连自己的子民都保不住!”

    南诏天子叹息一声,从这观星台上,可以俯瞰整个巫皇城,与往日里的鱼龙灯舞不绝,彻夜长明不同,今日的巫皇城显得尤其的冷清,街道上灯火稀疏,更夫也不出来了,想来是早已离了城。

    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一些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老人或乞丐,还有一些倔强守着祖业老字号的商人,他们在这里挥洒汗水,苦了一辈子,即便到了眼下,也不愿背井离乡,大抵是存了长埋于此的念头。

    白发轻舞,观星台上月光清冷而明亮,那仅余的几缕墨色,也像是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太巫道主目光幽邃,悠悠道:“太早了,我南诏终不能成为人族的罪人……太巫道,更不能。”

    南诏天子微怔,就看到一袭灰色布袍坎肩的身影背负着道铁锁链,出现在观星台上。

    “太玄,你……”

    如这位南诏天子,转动天命,把握国运,俯瞰天下,此时也不禁动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后来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朕有负天下,有负太巫道,更有负人族历代先贤!”

    太巫道主只摇摇头,现在的人族五国,还远远没有准备好,每一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南海金乌国算什么。

    “九大妖圣,要回归了……”

    白笙沉声道,虽然背负着道铁锁链,却站得挺直,脊椎骨节节贯穿,像是山崖之上经年风吹雨打而不倒的苍松,又像是狂雷磨砺,宁折不弯的青竹。

    “我们终将守住这片土地!”太巫道主郑重道。

    ……

    日升月落,最后一天的巫皇城里,反而多出了不少身影,不是归来的百姓,而是自四方汇聚而至的南诏诸教派武林人士,乃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四国武林高手,一身风尘,却顾不得洗漱,挤进刚升灶的酒楼茶肆,不多时,就有小二送上来热腾腾的馒头,和一大碗浓浓的牛骨汤。

    拒绝了诸多武林人士的银钱,脸上生满褶皱,却红彤彤的年老掌柜亲自动手熬汤,雪白的牛骨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都软化成了碎渣,汤水添了一锅又一锅,直到所有的牛骨都耗光,变得寡淡,挤满了酒楼不大的厅堂,到处席地而坐,向来奔放豪迈的众多武林人士,却没有一个人吭声。

    馒头细细咀嚼,热汤小口慢咽,因为他们明白,或许这会是他们最后从这人世间带走的东西。

    这一天傍晚,一个约莫十岁,一身粗布白袍的少年走进了巫皇城。

    本已经萧条的皇城,在诸多武林人士汇聚之后,篝火升腾,像是谪落在大地之上的星火,显现出一种另类的繁华。

    “小兄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有武林人士一怔,随即有人开口道,更有满脸横肉,裸露的肩上残留刀疤的汉子恶声恶气,喝道:“小兔崽子,凑什么热闹,快滚!记住,要往北!”

    苏乞年却笑了,只轻轻摇头,而后看着汉子,认真道:“我很强的。”

    汉子虎目一瞪,就要动手,却被身边握着烟袋的老乞丐按住了肩膀,感叹一声,道:“随他去吧。”

    随他去吧!

    汉子闷哼一声,转过头去抓起地上的酒坛子就狠狠灌了一大口,却呛得满脸通红,引得长街上一阵哄笑,谁说人高马大就有海量的,这里就是一个另类,二两便微醺,半斤更可忘却地老天荒。

    总要留点希望啊!

    老乞丐磕了磕烟袋里的灰烬,看一眼南方,有些失神。

    酒楼门口,苏乞年接过一碗清淡可见底的牛骨汤,以及两只刚出蒸笼的牛肉包子,老掌柜的看着他,欲言又止,苏乞年饮一口已寡淡无味汤水,微笑道:“老人家放心,我很强的。”

    老掌柜的只摇摇头,酒楼里很多在歇息的武林人士侧目,昔日里总觉得这些少年人一头热血,稚嫩而可笑,现在却觉得,这种血气方刚,更像是他们在这江湖风雨中被打磨掉的锋芒,在沉寂了漫长岁月之后,又在心海中复苏,裸露出被打磨愈发锋锐的棱角。

    这一夜很长,明月很远,有人哼起家乡的小调,土味的方言听不太懂,却令人心绪翻涌,忍不住暗暗捏紧了拳头。

    如果……过了明天,还能活着,一定回家看看。

    这种念头像是瘟疫一般,在这巫皇城的每一寸角落滋生,直到远方泛白,明月西斜,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有人饮下最后一口烈酒,摔碎了酒葫芦,这座古老的皇城,便如同得到了新生,再次复苏了。

    一道道身影拔地而起,或苍老,或雄健,或稚嫩,或婀娜……相同的是,每一道身影都挺拔,背脊如龙,扶摇而上。

    “朕,要所有人都活着!”

    巫皇宫,观星台上,彻夜未眠的南诏当代天子语气低沉,更如刀剑铿锵,可以洞穿虚空,把握天命的眸子有些灼热,这一刻,无论是焦虑,遗憾,愤怒,感叹,统统都被抛弃,身为一国天子,总有需要他去做的,而从他登基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只是一个人,而是这片山河的主宰,更是这片土地的守卫者。

    白笙笑了!

    背负着道铁锁链,他粗犷的脸上笑容灿烂,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会觉得这观星台上俯瞰巫皇城,会有如此动人的景致。

    “摆驾,出城!”

    “威……武……”

    太巫道主长吟,一代天命宗师引路,巫皇宫宫门大开,后宫三十六位妃嫔分列左右,这些昔日里绵里藏针,背后诸多势力相互倾轧的对头们,此刻皆换下了绚烂的宫裙,一身雪亮的甲胄,背负刀兵,要随君出征。

    还有南诏太子,带着一群皇子皇女,也早已守立在宫门前,南诏天子朝他们微微颔首,便大步朝着巫皇城南门行去。

    摒弃皇室身份,这些都是他的妻女子嗣,为了生养他们的土地,理应出力。

    这是……

    等到南诏天子与微后半步的太巫道主出宫之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顿时吸引了八方目光。

    太巫道白笙!

    这位近日再次名动天下的纯阳绝顶高手,因为传闻其在乌轮山中毙了南海当代金乌皇长兄,一代妖帝金扶。

    而此刻,这一位昂首迈步,却身负道铁锁链,铁链碰撞,铛铛作响,像是奏响了古老战歌的序曲。

    “白前辈,你……”

    有人错愕,刚要开口,就被身边的老辈人物一把按住了肩膀,刚要挣脱,却感到按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在颤抖,这可是一位地方名宿,混元境的一流人物。

    年过古稀的名宿摇头不语,但目光有些泛红,几十年的风雨,本以为早已一片冰心,天塌不惊,却没想到临阵之时,还是乱了心神,作为与这位太巫道白笙同代的人物,如何不知晓这一位的风骨与脾性,更加清楚,这一身道铁锁链,到底意味着什么。

    比拿起更难的是放下,放下之后……更难拿起。

    长街寂静,黎明无声。

    苏乞年沉默不语,他的目光愈发平静了,就像是决堤之前的星海,绚烂而瑰丽。

    轰隆隆!

    终于,巫皇城南门洞开,迎面而来的,就是腥味比咸味更重的海风。

    南诏巫皇城,面临南海而立。

    南门外暗红色的沙滩上立着一块无字碑,没有护栏,却点尘不沾,面朝南海,背朝南诏。

    走出南门外,南诏天子在无字碑前止步,跪倒,俯身,五体投地。

    这一拜,是告祖,祭告南诏初代天子,无字碑下咫尺之地。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再起身,南诏天子抬脚迈步,越过无字碑,立在了碑身之前。

    没有人可以迈过,朕的江山!

    五千年回首,再见已是新人!

    呜!

    这一刻,自如墨的南海尽头,响起了沉浑的号角声,一点金光在天地的尽头绽开,虽是南海,却像是有旭日东升,驱散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如金铸的舟身,像是自太阳海中驶出的战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终于恢复了点以前的感觉了。)

第十四章 先送你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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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圣舟!”

    巫皇城前,有人低呼,这是南海金乌国的镇国重器,历代金乌皇以太阳法则加持,皇血淬炼,普天之下的元神器中,此物可以排入前十之列,具有无上威能。

    这一刻,太阳圣舟自南海的尽头而来,竟像是初升的朝阳,驱散了最后的黑暗,一股无形的大势像是裹挟着整个南海,朝着巫皇城前滚滚而来。

    南诏天子立在无字碑前,像是一座不倒的天堑,截断了人间与妖域。

    “巫启明!”

    有冰冷而宏大的声音自这天地间响起,太阳圣舟乘风破浪,呼吸之前还在数百里外,呼吸之后就近在十里,一道像是太阳一般的炽烈身影立在船首之上,宛如一轮不灭的骄阳,即便相隔十余里,也令得巫皇城前的沙滩变得滚烫,暗红色的沙砾在融化,那是经年累积的血浆。

    南海金乌皇!

    很多武林人士心神颤栗,看太阳圣舟船首的那道身影,这就是一代妖国之主,天命准圣,妖族皇者!

    威严太浓重了,可怕的气息像是太阳湖中的浆汞,冲刷得岸边沙滩上不少人呼吸凝滞,整个人几欲炸开。

    “金耀!”

    南诏天子挑眉,一股无形的大势升腾而起,像是与背后的巫皇城缔结一体,成为一堵不朽的天墙,阻隔了这位一代妖皇的气息压迫,给众多武林人士以喘息。

    “十日之期已到!”

    十里之外,太阳圣舟上,金乌皇背后人影憧憧,妖气滚滚,血气像是一根根云柱,直入九天,都是妖主之上的存在,最前列的,足有逾半百妖王,甚至其中两道身影纯阳气息流溢,赫然是两尊强大的妖帝。

    当代金乌皇面容冷峻,金色眉毛入鬓,眸子像是两颗最炙热的火种,那种目光,像是可以焚烧一切心灵,拷问一切意志。

    “白笙。”

    这一刻,太巫道主开口了,这个看上去普通而平凡的老人,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面色微黄,语气平静而淡漠,却响彻在这片海域,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铛!铛!

    道铁锁链铿锵,白笙迈步向前,他面容粗犷,灰色布袍坎肩遮掩不住他一身雄健的筋肉,像是一条条幼龙在蛰伏,他没有看太巫道主,不想见到那一头白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位恩师的脾性,哪怕把握天命多年,也从未熄灭过。

    而这一夜……风烛、残年!

    越过太巫道主,也走过南诏天子,白笙走到了这巫皇城的最前方,脚下的沙滩湿润,仿佛已经可以触碰到海水的腥咸,只是那墨色浓稠,像是不见底的深渊,可以吞没一切人情冷暖。

    “太巫道白笙。”

    金乌皇开口,他站在太阳圣舟船首之上,俯瞰南海岸边,这一刻目光冷漠,语气更冷淡,道:“吾兄金扶,就是陨落在你手中。”

    白笙抬头,这个中年汉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之色,道:“他太弱了。”

    他太弱了!

    白笙的语气似乎更平静,这就令得金乌皇背后的两位妖帝,乃至诸妖王怒目,气势勃发,太阳圣舟上,一下风起云涌,可怖的元神气机冲霄,像是无数神箭,击穿天云,撕裂天宇,照见漫天星光。

    锵!锵!锵!

    南海岸边,巫皇城前,无数武林人士刀剑出鞘,哪怕腿肚子打颤,也没有人后退一步。

    当代金乌皇挑眉,没有动怒,道:“看来你很强,来吧,出手,本皇给你一次机会。”

    白笙深吸一口气,脚下如有无形台阶,就要登空而上,也就在这一刻,又一道声音响起。

    “不必慷慨赴死,这里还轮不到你。”

    这声音有些稚嫩,却又有一种难言的平静与沉稳,不仅仅是南海岸边,就是太阳圣舟之上,不少妖王也侧目,当代金乌皇更是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南海岸边,诸多武林人士当中走出来的一名白衣少年。

    说是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一岁上下,一身粗布白袍,家境应该普通,但那一身看似普通,却在众目所视之下岿然不动的气质,就令得很多老辈人物肯定,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至少在他们看来,自家子孙辈,在这个年岁,不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活活吓死就算是不错了。

    “你不该来!”

    白笙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当初乌轮山中,一巴掌拍死金扶妖帝的先天纯阳之体,那股子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难言气质,白笙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太巫道主蹙眉,南诏天子也蹙眉,此刻,少年身上的纯阳之气不加掩饰,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位纯阳绝顶人物身上的纯阳之气都要纯净无数倍,这就是前些时日,自天外奇石中诞生的,与大夏人皇一般的先天纯阳之体。

    只是,传说纯阳之体需要二十六日才能圆满,登临天命,眼下观其年岁,也与传说相符,却不思隐忍,走出人群,这显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小兔崽子,乱说什么话,快回去!”

    不远处,满脸横肉,肩有刀疤的汉子低喝一声,他总觉得这个少年疯魔了,这个时候是能随便开口的吗?这让他想到了家中的独子,被他打断了双腿锁在柴房里,这里,就不该是这些稚童少年该来的地方,南诏还有未来,人族还有未来!

    苏乞年侧身看他一眼,再次认真道:“放心,我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汉子闻声一滞,就火冒三丈,却见少年已经不理会他,径直向前行去。

    众目所视,少年的步子迈动的幅度并不大,脚步声很轻,只是踩在沙滩上,有咯吱咯吱的声响,不知为何,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不知何时,其已经走到了白笙身侧,看他一眼,道:“你还不够强。”

    这个粗犷的汉子只有苦笑,也只有这一位,能够视纯阳绝顶人物如无物,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个令他血脉躁动,像是回到了最初筑基,开辟丹田气海的那一刻。

    “好大的口气!”

    终于,有妖族忍不住喝道,这是一名妖主,在一位妖王的示意下,张开一对青色翅膀,像是一道青色闪电,呼吸间就跨越了十里之地,立在湿润的沙滩之上,看向那一身粗布白袍的少年,说实话,如非是妖王有命,这位妖主怎么也不会放下身段,向一个人族少年挑衅的。

    “南海云雷鹰一族,一方王族,擅勾动雷火为用,极速天下少有,其祖上……”

    白笙低语,还没有说完,却见苏乞年摇摇头,道:“不需要说这么多,记不住。”

    说完,他抬脚迈步,朝前行去,又有声音在白笙耳边响起,道:“你们没有错,错的只是还不够强,现在……可以无所顾忌了。”

    白笙一愣,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南诏天子与太巫道主相视一眼,皆没有开口,但两人目光微凝,冥冥之中,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本来以为自己有耐心的,现在看来,有耐心也比不上这人世间的变化。”

    苏乞年开口了,那立在岸边的云雷鹰一族的高手莫名其妙,但很快震怒,因为发现对方虽然朝着他走来,但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到他身上,或者说,也不是朝他走来,因为他正好立在了通往太阳圣舟的方向。

    “既然一个个都不出来,那就从现在开始清算,你们总会忍不住的,不是吗。”

    太阳圣舟上,金乌皇眸光微凝,听南海岸边那个少年稚嫩,却沉稳淡然的语气,总觉得这个少年意有所指,不过既然现身了,还是不要活着了,一个二十六天,就要自证天命的天外人族,总是一个莫大的变数,哪怕妖族自持强盛,也不愿意这样的变数继续生长。

    盛极而衰不可取,长盛不衰才是妖族想要的,而想要长盛不衰,唯有……定鼎天下!

    这一刻,南海岸边,所有人都在看着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少年迈步,就这么走到那云雷鹰一族的妖主身边,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继续向前走去。

    为什么不出手?

    太阳圣舟上,有妖王沉下目光,尤其是云雷鹰一族的妖王,更是面沉如水,但在船首之上立在金乌皇背后的两位妖帝,却是瞳孔猛地收缩,一人沉声道:“好强的元神意志!”

    呼!

    巫皇城前,很多武林人士也不解,但随着一阵腥咸的海风吹过,那云雷鹰一族的妖主,就如同沙雕一般,灰飞烟灭。

    嘶!

    这一下,人、妖两族不少高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一些元神人物也不例外,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三流、二流强者,而是一位混元境的妖主,已经初步把握本源,明悟天地之势的存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陨落,身死道消,这种手段,堪称神鬼莫测。

    而后,苏乞年踏步虚空,登天而上,与太阳圣舟齐高。

    “天呐!”

    很多人咋舌,他们很清楚,想要不依托外物,徒步虚空,到底需要怎样的修为境界,这还只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就算是当年大汉那位光明龙王,也远远不及。

    难道是……

    很快,有人、妖两族的强者目光一凛,突如其来的少年高手,又是这个年岁……

    “好一个先天纯阳之体!”

    当代金乌皇开口了,不吝赞叹道:“看来,我那长兄,也该是陨落在你的手中。”

    什么!

    金乌皇此言一落,就堪称石破天惊,至少在其身后的两位妖帝,就瞳孔剧烈收缩,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金扶妖帝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如何不清楚,纯阳绝顶人物中,放眼人、妖两族,即便算上那些隐世的存在,也绝对是立在巅峰之上的高手,居然陨落在这个少年手中?

    他们毫不怀疑金乌皇言语的真实,这就是人族先天纯阳之体的神异之处吗?怎么都觉得太离谱了,违背了修行的道与理。

    先天纯阳之体!

    再看巫皇城前,诸多武林人士也心生摇曳,而后就露出振奋之色,先天纯阳之体尚未长成,居然就强势击毙了一位强大的妖帝,若是等到二十六日圆满,登临天命,他们南诏,乃至整个人族,又将多出一位强大的准圣,若是这一位与大夏人皇一般,最终登临神圣之位,何愁没有扫平四海之日。

    当然,更多的普通武林人士,并不清楚九大妖圣将要回归,人心需安,民生要运转,守得住人心,才能言其它。

    所以,就算有朝一日天塌下来,也有真龙天子先顶着。

    “他太弱了,你也一样。”

    苏乞年语气很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就从南海开始,想来先送你们上路……终有一天,会有人忍不住。”(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第十五章 掌中生灭,时空长河难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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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方寂静。

    这一刻的南海岸边鸦雀无声,很多人都蹙眉,哪怕是众多人族武林人士,也露出忧色,能击毙金扶妖帝,自然强横无边,先天纯阳之体之名,想来今日之后,一定再次轰传天下,直追诸天命宗师,但眼下其面对的,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而是南海金乌国当代金乌皇,一位强大无比的天命准圣。

    天命之高,把握气运,运转法则,远非是纯阳绝顶人物可比,再加上金乌国历代妖皇加持,继承而来的准圣界,就算是南诏天子出手,也没有多少胜算。

    此刻,南诏天子与太巫道主沉默不语,天外奇石,孕育出一尊属于他们人族的先天纯阳之体,如非是白笙亲眼所见,他们也很难相信,总有一些必要的防备,人族五国戍守四海边疆五千余年,留下了太多的血与骨,到了眼下这一刻,更加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未知和难以掌控的人或物手中。

    太阳圣舟上。

    金乌皇目光微凝,这个少年似乎意有所指,难道是说妖神山上那一位前辈?还是指……

    隐隐觉得有些异样,身为一族皇者,金乌皇很清楚,当下的玄黄大地暗流涌动,一些古老的,乃至传说中的种族在这片土地上复苏,而他们妖族族史断裂,如何自星空中降临,已经无从可考,但也隐约感受得到,妖神山上那位降临的前辈,以及那些小辈,修行的路数,似乎与玄黄大地有着很大的不同。

    “你们,准备好了吗。”

    苏乞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为何,这种平静的语气,令得太阳圣舟上的诸多妖主,乃至妖王,都感到有些背脊生寒,下一刻,金乌皇金色眉毛一挑,眼中两颗炽热的火种像是一下孵化了出来,成了两轮金色的太阳,一股恐怖的准圣气机随之升腾而起。

    不论眼下的玄黄大地如何暗流涌动,他妖族依然是主宰一方的存在,身为一国之主,一族皇者,所有的挑衅,都要用鲜血来浇灌,白骨成柴,来点燃最炽盛的妖火。

    一瞬间,南诏天子与太巫道主神情凝重,这位老对手又有所精进,两大天命宗师气机交织,在苏乞年身后立下一座无形的天堑,隔绝妖皇气机,即便如此,巫皇城前,诸多武林人士依然心神颤栗,这就是一代妖皇的威势,元神之下,哪怕是混元境的高手,也感到一种生生的无力,刚刚那一刻,几乎失去了对于肉壳的掌控,仿佛来到了地府的入口,再进一步,黄泉陌路。

    于此,苏乞年只是抬起一只手,朝前隔空按落。

    一只看上去平淡无奇,稚嫩而白皙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落到南海岸边众人的眼中,便如同一座太古神山拔地而起,一种沧桑古老的气机,伴着蓬勃的生气,像是勾连了过去与未来,而诸天万道并无波澜,这一掌,只是纯粹到了极点的肉壳之力。

    嗡!

    海水在下沉,以太阳圣舟为中心,方圆千里的海平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压,弹指间,便下降了一丈有余。

    噗!噗!噗!

    有血花溅起,那是太阳圣舟上数量最多的妖主,一流混元境的高手,几乎在海平面下降的一瞬间,就被生生压成齑粉。

    不好!

    几乎就在苏乞年出手的一瞬间,金乌皇就变了颜色,不说他身后的两位妖帝,诸妖王,就是他,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与威严,像是古老的神祗自九天之上俯瞰下来,那是一种主宰生死,命运不由的力量。

    这是……

    南诏天子与太巫道主动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他们虽然不能如金乌皇一般感同身受,却也心生摇曳,所有的心神和意志,都被那一只手牵扯住了,再难移动分毫。

    “杀!”

    像是一轮太阳自海平面上升起,太阳圣舟上,金乌皇口吐杀音,目绽神光,一杆黄金神锏在掌心浮现,上面能有九头虚幻的金乌缠绕飞舞,昂首啼鸣。

    “金乌锏!”

    巫皇城前,太巫道主沉声道,这是一口圣兵,亦是一口魂兵,与太阳圣舟一般,乃是历代金乌皇加持、淬炼,传承下来的,号称妖族十大魂兵之一。

    轰!

    即刻,金乌皇挥动金乌锏,恐怖的准圣之力如同一轮神日炸开,滂沱的黄金血气,比火山还要炽烈,金乌锏暴涨,九头虚幻的金乌像是一下活了过来,化虚为实,朝着那按落下来的大手发出高亢的啼鸣声,这是圣兵兵魂,随着金乌皇的催动,彻底复苏,更是太阳法则的有形显化。

    哐!

    十分之一个刹那都没有,金乌锏落到那白皙而稚嫩,更有古意与生气交织的掌心,有恢宏的金铁交鸣声,像是天钟撞响,又像是天界神匠舞动神锤,锻炼神铁,巫皇城前的南海上空,千里虚空粉碎,化成白洞,而后彻底破灭,有混沌气流淌,显现出来一方古老的虚空之地。

    噗通!噗通!

    无字碑四方,很多武林人士跌坐在地,心神剧震,眼前这一幕简直堪称是神战,这种毁天灭地的场景,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就算是梦境中,也未曾见过。

    咔嚓!

    紧接着,有清晰的龟裂音响彻在天地间,无论是南诏天子,还是太巫道主,都在第一时间变色,露出震动之色,两大天命宗师死死地盯住了南海之上,相比于那临近百丈长,形如天柱的金乌锏,那先天纯阳之体显化的一只手掌,就堪堪逾百丈,而在短暂的交击之后,那如黄金浇铸的金乌锏锏身之上,一下衍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九头兵魂法则衍化的金乌悲鸣,而后一下崩溃,碎成漫天金色光雨。

    砰!

    甚至连半息都没有能够撑住,金乌锏崩碎,太阳圣舟猛地一沉,几乎没入坍塌的海水中,如金铸,缭绕太阳真火的船身,也衍生出一条条狰狞的裂纹,金乌皇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接连后退数步,两位妖帝相视一眼,掌心纯阳妖气流淌,抵住其后背,却在弹指间被震得横飞出去,几名妖王躲闪不及,被撞得爆碎,妖王血飞溅,却被加诸在太阳圣舟上的恐怖压力一下磨灭,归入虚无。

    轰隆隆!

    而属于苏乞年的大手压落,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滞半分,金乌皇彻底变了颜色,身为天命准圣,一代妖皇,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力感,乃至源自心灵深处,被他死死压制的……恐惧。

    嗡!

    没有半分迟疑,神思电转,金乌皇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或许只有妖神山上那位妖族前辈,才能将其压制,他勾动金乌国准圣界,一片金黄浩瀚的世界自虚无中来,有道音震天,像是可以照见一方荒莽大地,群妖俯首,顶礼膜拜。

    哗啦啦!

    虚无之中,有浪花翻涌的声响,像是隔了无穷远,又像是近在眼前,几乎在念动之间,那降临的准圣界就将太阳圣舟包裹在内,与此同时,那太阳圣舟衍生裂纹的船体之上,有古朴的法则圣纹浮现,淡淡的超脱气息流溢,轰隆一声,就撞破了虚无,落入了一条清濛濛的伟岸长河中。

    “时空长河,好一座太阳圣舟!”

    无字碑前,太巫道主感叹一声,看那在时空浪花间游弋如鱼的金色圣舟,金乌国的四转准圣界虽强,有涉足时空长河之力,但若是有五转之上的准圣界提前于时空长河中截断去路,也有几成把握可以将其逼回真实界,但加上历代金乌皇加持,以法则淬炼的太阳圣舟,其涉足时空长河之力就更上一层楼,就算是与五转准圣界相比,也不遑多让。

    所以,这也是很多天命传承大多源远流长,极难覆灭的原因,漫长岁月的积淀,可以蜕变出强大的生存力。

    然而,就在太巫道主与南诏天子感叹之余,但见那粗布白袍的先天纯阳之体手掌一转,就没入虚无,探入了那条伟岸长河中。

    “什么!”

    就算是南诏天子也不禁失声,忍不住低喝一声,哪怕身为真龙天子,一代天命准圣,此时也心生摇曳,乃至生出骇然之意,他看到了什么,居然有人凭借着肉壳,悍然涉足了时空长河之中。

    要知道,就算是圣人,一旦陷入时空乱流,没有指引,也很难回归,寻常天命准圣,没有凝炼晋升到四转之境的准圣界护持,也不敢以肉身涉足时空长河,会被一下卷入时空大浪之中,被扭曲,绞碎在过去、现在、未来,连夺舍转世都不可能,真灵溃灭,魂飞魄散。

    太快了,等到金乌皇回过神来,那只大手所过之处,时空大浪平息,竟一下到达了太阳圣舟上空。

    “不可能!”

    金乌皇惊喝,一头绚烂的金发披散,哪里还有半分皇者的仪态,由不得他不骇然,在这只大手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恐怖。

    噗!

    一声轻响,却南海岸边皆可闻,那裹挟着太阳圣舟的四转巅峰准圣界如梦幻泡影,随着那只手掌按落,一下溃灭,紧接着,就是金乌皇,两位妖帝,以及数十位金乌国妖王,连同那太阳圣舟,轰隆一声,被拍成齑粉。

    苏乞年收手,立在半空中,虚无在愈合,时空长河的浪花声渐渐远去,但对于南海岸边的众多武林人士,元神人物,乃至白笙,太巫道主,南诏天子而言,却是难以忘却,将永恒烙印在记忆中的一幕。

    “他……很强的。”

    巫皇城前一角,满脸横肉,肩头有刀疤的汉子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今天对于他这样的三流小人物而言,堪称是神话般的经历,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需要漫长的时月来消化。

    “魑魅魍魉,也想走吗?”

    很快,那平静、沉稳,而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再次在南海上响起。

    锵!锵!

    刹那间,很多武林人士刀兵铮鸣俯首,南海朝宗。

    嗤啦!

    既而,四方虚空裂开一道道口子,像是被利刃切割,混沌光隐现,并不断有惨叫声响起,数以十计的庞大身影从中坠落,血花飞溅,都断裂成无数截,现出本体,妖王气息弥漫,分明是隐匿在虚空之中的四海妖王,甚至还有三具妖尸纯阳气息弥漫,妖体庞大,能有逾六十丈高,乃妖帝层次的强者。

    噗!

    最后,虚空破灭,被一截碧翠如玉的粗大古树压塌,坠落而下,遇水不沉,悬浮于南海之上,古树断口处光滑如镜,翠绿妖血汩汩,准圣气机弥漫,有道火滋生。

    “神梧皇!”

    白笙瞳孔剧烈收缩,又是一位天命准圣,南海神梧国国主,居然也被斩断了准圣体,这种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第十六章 玄黄皆震,第二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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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之上。

    风起云涌,虚空扭曲,各色妖王血飞溅,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可怖的漩涡,乃至空洞,直达海底深渊。

    神梧皇的残体悬浮在如墨的海面上,翠绿道火弥漫,断口处再生长,一股重生的气韵在这天地间弥漫开来。

    “神梧不死身!”

    南诏天子凝神,传闻神凰涅槃于梧桐神木之上,九大妖圣之一,就有一位乃是梧桐神木通灵而化,因为继承了神凰涅槃的几分血脉之力,生机之浓烈,堪称妖族中寿元最长的族脉之一,乃至开辟出来了神梧不死身这一门天命宝典,哪怕未曾打开七重神藏大窍,臻至滴血重生之境,也有涅槃重生之力,生机之坚韧,冠绝诸妖皇。

    锵!

    有刀鸣声响起,不知从何处来,却充斥在南海之上,清晰入耳,乃至透入灵魂。

    此刻万兵朝宗,无论是刀、枪、剑、戟……皆颤鸣铿锵,锋刃俯首,归于一处,太巫道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南海之上,那属于神梧皇的涅槃之根,随着刀鸣声响起,像是被无穷锋芒切割,一下碎成齑粉,绞灭成虚无。

    一代神梧国主,陨落!

    嘶!

    直到这时,巫皇城前,很多武林人士方才回过神来,有人接连不断的倒吸凉气,有人振奋颤抖,眼眶泛红,还有人刀兵拄地,单膝跪地,凝望南海上漂浮着的诸多妖王,乃至妖帝尸骨,像是要将这一幕永恒烙印在脑海中。

    太巫道主与南诏天子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神芒流转,南海虽然妖国众多,但妖皇国度也不过七座,其中便以金乌国与神梧国为首,因为这两大妖国曾经走出过九圣之二,留下的底蕴深厚,非是寻常妖皇国度可比。

    而现在,金乌皇与神梧皇陨落在这南海岸边,连准圣界与太阳圣舟都破灭在了时空长河中,更有数位妖帝伏尸,妖王更近百数,可以想象,金乌国与神梧国的没落近在眼前,而剩下的五座妖皇国度,南诏天子体内真龙血激荡,以他南诏国诸道之力,虽不能扫平,却已可逆转战势,一力压制。

    “我儿,你可以瞑目了!”

    巫皇城前,有年老的游侠儿蹲在沙滩上,抓一把暗红的沙砾,喃喃自语,老泪纵横。

    “天道在人族!”

    也有老辈名宿感叹,一场大劫就这样化解于无形,对于现在的五国而言,没有什么比时月更加珍贵的东西。

    等到有人回过神来,再看南海之上,哪里还有那一袭粗布白袍的稚嫩身影,也只有南诏天子等寥寥数人,才察觉到那一位的离去,却终究没人开口挽留。

    这一天,注定被载入玄黄大地人族与妖族漫长的斗争史中,并成为极度璀璨的一页。

    赤霄历五千四百四十三年冬冬至,天降奇石,孕育出先天纯阳之体。

    同一日,南海金乌国金扶妖帝,当代金乌皇长兄被先天纯阳之体毙于乌轮县境内。

    次日,南海金乌皇威压南海边疆,要求交出凶手,并定下十日之期,此后十日,南诏国民生动荡,人潮迁徙,百业萧条。

    就在十日之后,南诏天子守国门,驻守巫皇城前,南海岸边,金乌皇乘太阳圣舟如期而至,先天纯阳之体再现,只手镇杀金乌皇,打碎金乌国数千年打熬的准圣界,太阳圣舟,除此之外,还有随行隐匿的神梧国主,当代神梧皇,亦没能逃脱,同样陨落于南海之上。

    不用说妖帝,乃至更在其下的妖王,能有近百具尸首,妖血浸染了整个南海岸边的海水,血腥气滔天,煞气郁结。

    这一战惊动四海,乃至五方诸国,震动了整个玄黄大地。

    自九大妖圣被放逐时空长河,人族五国初定至今五千四百余年,出过多少位天命宗师?天命之高比天更高,把握天命,当可活满五百岁,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余代更迭,当今之世,放眼整个人族,乃至妖族,天命准圣也不满百数,每一个都是足以镇压底蕴的存在,陨落一个,都是难以承受之痛,不用说接连陨落两位了,加上五年前的北海鲲鹏国主,数年内,居然有三位妖皇陨落。

    然而,还不等消息在两族彻底流传开来,在南海金乌皇、神梧皇陨落的同一日,先天纯阳之体行走四海,于四大妖国皇宫,从容摘走四大妖皇的头颅,掷于四海岸边,消息顿时如同狂风骤雨,不过数个时辰内,就彻底席卷了整个玄黄大地。

    “天佑我人族!”

    “妖族不死,太平不至!”

    “先天纯阳之体真的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二十六日登临天命,难道其还没有把握天命……”

    五国大地,很多人呐喊,更多的武林人士都在关注先天纯阳之体,这是一个异数,五国武林五千多年来前所未有的异数,尚未长成,手下就已经陨落了六大妖皇,难以想象,一旦等到其二十六日期满,登临天命,人族是否会重现大夏盛世,诞生又一位神圣。

    一念及此,很多元神人物都凝住了目光,不说妖族九大妖圣,放眼人族五国,追溯到大夏年间,至今也只诞生了一位神圣,那就是……大夏人皇!

    而这些时日,一些秘闻也被挖掘出来,传说大夏人皇,便是先天纯阳之体,这是否预示着,在经历了漫长的五千余年的抗争,留下了无数血与骨,多少先贤战死边疆,连衣冠冢都没能留下,终于要迎来属于人族的第二位人皇。

    “极光天降,天选人皇!”

    有老辈人物喃喃自语,觉得这是天意,天道之高,俯瞰九天,每一个练武之人都要抱有足够的敬畏,不用说证道元神的强者,更要经历雷劫的洗礼,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是以,修为越高,对于冥冥之中的天道运转,越深感伟岸与浩瀚。

    天帝城。

    这是人族于东海畔的一座天堑。

    城中有一座古老的观星台,灰色石台斑驳,有刀枪剑孔,斧钺鞭痕,岁月沧桑的气息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这一天,一个气质冷峻,满头白发的青年盘坐在观星台上,他目光幽邃而沧桑,像是可以洞穿人情冷暖,沧海桑田,又好像凝聚了天与地,囊括了星海与浮尘。

    观星台四周空无一人,每一个天帝城中人都知道,这里历来是天帝悟道之地。

    倏尔,观星台上,青年笑了,白发微漾,略显苍老而爽朗的笑声扶摇而上,响彻了整座天帝城,乃至传荡四方,即便在千里之外,也清晰可闻。这笑声绵长而悠远,足足过去了一炷香,方才渐渐止息。

    这就令得很多天帝城中露出错愕之色,已经五年了,天帝未曾走下观星台,更未置一言,遑论如今日一般开怀大笑。

    ……

    四海交界之地,妖神山下。

    轰隆隆!

    这座九色大山四方,有银电如龙,黢黑的虚空裂缝蜿蜒,吸扯如墨的海水,如长龙惊天。

    嗡!

    倏尔,这片晦暗的海域之上,有无形气机弥漫,银电消弭,虚空裂缝愈合,翻腾击天的骇浪也平息,妖神山下,一片虚无裂开,能有逾三十道伟岸身影迈步而出,神圣气机交织,隐约在半空中勾勒出一片宏大的海域图,有群妖乱舞,旌旗摇曳。

    此刻,若是有四海妖国的强者于此,怕是要骇然失色,因为这逾三十道伟岸身影不是其他人,正是他们四海妖国的诸位妖皇。

    “前辈!”

    有妖皇开口,看妖神山脚下,那一身布袍的老者的背影,像是一座巍峨神山,又像是一口神剑藏锋,要戳破九天。

    呼!

    老者缓缓转过身,动作不快,却仿佛搅动了整个虚空,落到诸妖皇眼中,更像是一尊立于九天之上的神祗,骤然间落下了目光,那种难言的威严气息,哪怕是诸妖皇,也感到一种源自心灵深处的压迫。

    诸妖皇心中一震,短短数年,这位来自星空中妖族祖地的前辈,一身修为愈发可怖了,哪怕身为天命准圣,立在这位前辈面前,都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无力感,更不用说把握气运轨迹,在诸妖皇眼中,这一位前辈气息空冥,若是闭上双眼,哪怕是天命意志之下,也空无一物,像是凌驾于万物之上,这分明比他们在超脱之路上走得更远,乃至已经去到了一个他们难以想象的境地。

    “先天纯阳之体吗……”布袍微漾,老人轻笑一声,道,“本将已经知悉,你们可放心离去。”

    这时,天象妖皇向前迈出半步,沉声道:“前辈,何不灭度五国,徒留其休养、残喘之机。”

    诸妖皇亦凝住目光,天象妖皇所言,亦是他们心中所思,只要这位祖地前辈出手,相信哪怕是什么大汉天子,景唐女武皇,天帝城等,也可横推覆灭。

    却见这位前辈一如既往地摇摇头,道:“时机未到。”(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