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全文阅读 第254分节

第七百八十八章 十万神主,现法与旧法!(求订阅,求月票)

    无量神光,无量神威!

    这是至高的压迫,至高的伟力,黢黑的天地被照亮,而一切光与热的源头,皆是那一袭素白神袍的身影,迦霊神主一只手放大,像是裹挟着一方神国压落下来,可以听到诸神在吟唱,可以看到众生在膜拜,这可怖的掌力,像是可以压塌九天十地,崩碎宇宙两极。

    但无论是苏乞年还是青衣少年,除了神情略显凝重之外,没有半分惧色,下一刻,两人几乎在同时出手了。

    锵!锵!

    青铜战戈扬起伟岸的时空长河一角,一片又一片碧绿的铜锈剥落,熠熠生辉,像是时空的齿轮,切割一切,随着青莹莹的戈刃而动,斩向那只至高的手掌。

    而在时空长河的罅隙间,一缕雪亮的刀光腾起,无声无息,像是从诸天之外落下,那是苏乞年挥动休命刀,刀镡上盘踞的远古天龙游弋,甚至缠绕到了苏乞年的指掌之间。

    铛!

    迦霊神主硬撼青铜戈刃,溅起漫天神光,如无尽流火,而后噗的一声,被削断了手腕,休命刀锋芒无俦,尤其是此刻出手的苏乞年没有半分留情,直接动用了极尽之力,这不是在面对一般的强者,对于至高的人物而言,无论处在怎样的境况,都不是他们这些未曾触碰到至高领域的可以小觑的。

    “这口刀!”

    被削断了手腕的迦霊神主凝住了目光,没有再次出手,而他那断裂的手掌,也随之虹化成细碎的光雨,消散不见,至于苏乞年与青衣少年,也没有继续出手,他们平静注视着前方,那迦霊神主的身影,已经不再那么真实。

    “一杆战戈,一口刀,看来都是至高层次的兵器,难得的是,你们居然能够驾驭它们,而非只是短暂催动,这是得到了认可,是为兵主。”

    这一刻,迦霊神主反而平静下来,他看着苏乞年二人,沉吟道:“虽然不过勉强比肩六九之劫的封神强者,但以这两口兵器之利,哪怕受限于你二人的修为,未能全面复苏,你们也已有与七九之劫的神主争锋的资格。”

    由不得迦霊神主不感叹,要知道,即便是昔年的远古天界,诸神之下,也不过十万神主,不是每位神主都能达到如他一般的九九重劫的至高层次,更位列神榜之上,但即便只是七九之劫的神主,在远古天界,诸神国中,都可以称得上一方霸主了,到了八九之劫,或多或少,都触碰到了至高领域的边缘。

    更重要的是,迦霊神主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两个年轻的下界生灵,都没有过百岁。

    在远古天界,因为寿元的漫长,年轻一辈的年限,甚至放宽到了两百岁,不足百岁,比肩七九之劫的神主,哪怕借助了兵器之利,在小辈中,也堪称绝世人物了,比很多诸神亲子都要强大得多,就算摒弃了兵器之利,比肩六九之劫的封神强者,一些诸神子嗣,在百岁之前,都不能达到。

    两个下界的年轻强者,比肩,甚至超越了一些神明子嗣,这本身就是一种异数,甚至是异类,在远古年间的天界之下,这样的年轻生灵有没有?

    一定有!

    哪个年代,都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也不乏打破常理的异数,远古的下界,与天界一般,同样百舸争流,甚至有人登神,踏上天路,沿着天柱一路打上天界,与诸神争锋。

    在此刻的迦霊神主看来,眼前这两个下界生灵,无疑拥有着那种潜质,这样的惊艳的年轻后辈,没想到时隔无尽岁月,他尚未完全破封,就一下见到了两个。

    既然事不可为,迦霊神主只是深深看苏乞年二人一眼,似乎要将两人的神形铭刻进脑海中。

    “我们终将再见。”

    最后留下一句话,迦霊神主彻底虚淡下去,而这片黢黑的天地,也随之烟消云散,苏乞年眸光一定,他们依然立在那块山岳般巍峨的黄昏石碑前,此前发生的种种,如梦似幻,如非是休命刀在手,都要以为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幻境。

    但苏乞年知道,并非是虚假,那迦霊神主哪怕尚未破封,也依然依靠一缕至高的意志,将他们拉入了精神世界中,这种伟力,绝不在昔日交手的钧琥神主之下。

    不过,在被他们斩断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至高意志,甚至只能算是意志气息之后,接下来加固这块黄昏石碑,就再没有半分窒碍,一炷香后,苏乞年敛去封镇之力,同时深吸一口气,与这样的黄昏石碑中的天碑之力共鸣,他得到的好处很大,但也快要来不及汲取,化为己用了,他对于封镇法的道悟,已经无限逼近了大帝领域,哪怕在斩三身层次的准帝中,都算是最巅峰的了。

    “七九之劫。”

    青衣少年喃喃道,苏乞年也眸光微亮,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关于神主的境界,此前,他们曾向当世战皇请教过,得到的回应是,诸神国度的几位神主,都是至高领域的强者,但距离神明,还差了一步,在长生路断下,无法迈出的一步。

    但现在看来,从那迦霊神主的口中,他们得知了所谓的七九之劫的称谓,显然,神主也有三六九等,如果说他们勾动青铜战戈或是休命刀,可以媲美所谓七九之劫的神主,那么这个层次的神主,绝对还没有触碰到至高的领域。

    至少苏乞年不是没有与第一刑天这样的绝巅大帝交流过,大帝拥有永恒道心,号称永恒不灭,但大帝领域,也有强弱之别,私下里,第一刑天就曾经以一只手,硬撼他被他勾动,部分复苏的休命刀,而毫发无损。

    不过,第一刑天也言及,以休命刀之利,至少绝巅大帝不出,他无惧诸帝,而就算是绝巅大帝,或许可以压制他,但等到他成道,盖世战体,或是原始战血再次蜕变,乃至修为更进一步,或许不必等到成帝,就可真正无惧诸皇之下一切敌。

    至于诸皇这样的至高强者,就算他手持至高的皇道兵器,令其完全复苏,也难以匹敌,早在当初虚无深处,钧琥神主已经令他们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如非是羿皇隔着时空的一箭,以及大夏玄黄鼎的异样,当日他们没那么容易囚禁那钧琥神主,甚至就算是全身而退,也几无可能。

    是以,根据种种论述,苏乞年推断出,七九之劫的神主,多半可以比肩绝巅大帝了,毕竟那迦霊神主所言的,只是争锋的资格,加上诸神权柄对于诸道的驾驭,这种推测应该十分贴近真实了。

    而七九之劫下,六九之劫却被那迦霊神主称之为封神强者,也就是说,七九之劫,算是神主这一层次的准入门槛了。

    门槛就是绝巅大帝,苏乞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诸神沉眠之地的最深处,肉眼可见的,与眼前这块黄昏石碑一般大小的,或是略胜一筹,或是逊色几分的,就有逾五千块了,不用说更深处,一些碑影在如天瀑一般浓稠的瑞气神霞中沉浮,哪怕只是碑影,远观也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苏乞年毫不怀疑,那些应该就是……真正的诸神沉眠之地。

    这一天,加固的黄昏石碑,只有不到一千块。

    到了这里,就不再风平浪静,都是神主层次的黄昏石碑,这里再弱的,都隐约碰触到了至高的领域,偶尔有渗透而出的一缕至高的意志气息,令苏乞年二人遭遇了不小的麻烦,消耗也比之前大了百倍不止。

    当然,收获也是巨大的,至少他们渐渐摸清了,神主层次的划分。

    这最深处的黄昏石碑,至少都是八九之劫的神主,不乏九九重劫,距离登神的永生之境,都只差一步的至高神主。

    而在远古天界,曾有十万神主,最弱都是与当今浩瀚星空下,绝巅大帝比肩的存在,不用说那些神榜上的至高神主,都是真正跻身至高领域的强者,号称诸神之下的最强者,现今破封而出,主宰这方诸神国度的,就是几位至高神主,昔年亦是神榜有名。

    能入神榜的,唯有至高神主,当年神榜最鼎盛时期,足足囊括了天界近万至高神主。

    对于苏乞年二人而言,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也就是说,在远古天界最鼎盛的岁月里,诸神之下,曾有近万至高领域的强者,虽然此前战皇殿中,苏乞年见到当世战皇对于钧琥神主举手投足之间的倾轧之力,但同为至高领域,却是得到了当世战皇的认可的。

    不过,战皇也言及,两个时代的修行法截然不同,所谓的至高领域,只是一种类比,后世的修行法,不见得不如远古天界的诸神天功,只是长生路断,现世的修行法缺少了某种根基,或者说某种根源之力,一旦长生路续接,或许将焕发出不一样的伟力,拥有新的蜕变。(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七百八十九章 斩破虚幻与真实之界!(求订阅,求月票)

    诸神沉眠之地最深处。

    虽然只是不到一千块的黄昏石碑被加固,但是收获之大,却几乎超越了外界的逾百万黄昏石碑。

    苏乞年对于封镇法的参悟,在天碑之力的共鸣下,已经渐渐臻至一重难以想象的境地,乃至由封镇法反哺进化之路,对于斩三身,对于属于他的本性真如,也已经有所把握,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他定能一冲而上,在最短的时月内成帝。

    同样,青衣少年的收获也不小,很多时候,都是对抗神主意志气息的主力,而苏乞年则专注于勾动封镇法,将这一缕渗透而出的意志气息,也引动天碑之力重新镇压。

    又六天过去。

    逾五千块神主层次的黄昏石碑,已经加固得七七八八,这期间,也多次遭遇过凶险,也因此令苏乞年二人见到了不少诸神天功,相比于后世的修行法,各种无上杀伐大术,远古诸神的天功,的确功参造化,对于诸道的把握,更加鞭辟入里,洞悉根源,也大大增长了两人的眼界。

    不过无论是苏乞年,还是青衣少年,除了缺少时月的沉淀,都拥有深厚的底蕴与积蓄,甚至在与诸神主的意志气息交锋中,苏乞年能够感到,盖世战体已经开始真正逼近九界之境,四肢百骸,乃至战体天地,都有晶莹的辉光若隐若现,像是在孕育着什么。

    进入这诸神沉眠之地最深处的第七日,神主层次的逾五千块黄昏石碑,终于全部被加固,所有碑体的裂痕尽皆愈合如初。

    苏乞年长出了一口气,青衣少年则看上去兴致高昂,跃跃欲试,因为接下来,就是诸神的黄昏石碑了,曾经高居于远古天界的一群恐怖生灵,一个时代的主宰者。

    对于青衣少年的神情,苏乞年有些无言,无尽岁月过去,只要还没有被镇压磨灭的诸神血脉,黄昏石碑或多或少,都滋生了裂纹,已经在解封的路上,如神主层次的黄昏石碑,有些至高的意志气息都渗透了出来,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诸神的黄昏石碑会是怎样的境况,诸神的伟力又有多可怖,对于浩瀚星空的生灵而言,根本无法参照,但一定比九九重劫的至高神主更强。

    加固诸神的黄昏石碑,或许才是真的九死一生。

    这也令得苏乞年愈发好奇,远古末年,诸神黄昏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些黄昏石碑,到底是如何立下的,封镇法,与天碑之力又到底拥有怎样的牵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谜团,但想要洞悉真相,实在是没有半分头绪。

    “真是期待啊!”青衣少年感叹一声,笑容灿烂,幽邃的眸子里,诸天星斗在沉坠,他看上去很振奋,没有一点畏怯之色。

    苏乞年没有理会这个疯子,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诸神的黄昏石碑,不去尝试加固,又如何能够甘心,即便只能拖到长生路续接之日,对于浩瀚星空,对于人族而言,都是一段珍贵的时月,否则这样一股足以倾轧诸天的至高伟力不断有人出世,哪怕是诸皇勉强维系的平衡,也将很快被打破。

    即便如此,随着不断加固这些黄昏石碑,苏乞年也愈发感到一种压抑与沉重感,若是解封不可避免,浩瀚星空,要如何抵御这样一股宏大的势力,那些诸神血脉摆姿态,自视甚高,视他们为下界凡俗蝼蚁,不是没有原因,光是这里的逾五千块黄昏石碑,若是全部解封,这些八九之劫,九九重劫的神主降临浩瀚星空,哪怕五大人皇与九大异族皇者联手,又能否抵得住,光是生出这种念头,都令他感到窒息。

    接下来,足足花费了半日光景,苏乞年调整己身,令疲累的心神稍缓,而青衣少年也没有吝啬,一些在诸天灵物榜上排在千名左右的惊世灵物,也取出来与苏乞年分享,这不禁令苏乞年怀疑,其是否拥有一块专门培育精神灵药的药田,就这近两个月里,这一位拿出的精神灵药,已经有近百株了。

    半日之后,苏乞年二人起身,抬脚迈步,挤进那浓稠无比,已经化成实质,如天瀑般垂落的瑞气神霞中。

    从未有哪一天,苏乞年感受过如此沉重的瑞气神霞,简直像是天界阳河倾落,冲刷在身上,但苏乞年却能够感受到,那是浸染在这些瑞气神霞中,淡淡的神圣气息。

    不同于诸神血脉,甚至就算是如钧琥神主、迦霊神主这样的至高神主,身上流溢的神圣气息,与这股淡淡的神圣气息相比,也像是变得不再那么纯净,甚至存在着细微的杂质。

    生命气机太蓬勃了!

    只是这淡淡的神圣气息,就令苏乞年二人仿佛置身于延寿灵药浸泡而成的药汤中,每一寸毛孔,每一寸肌体,都滋生出渴望的念头,苏乞年毫不怀疑,若是在这里汲取个十天半个月,就算是延寿百年,都只是等闲。

    但苏乞年生生压制住肉身的这种渴望,这种神圣气息,若是汲取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连诸神主都能够渗透出至高的意志气息,镇压诸神的黄昏石碑一定更加宏大,但诸神的手段,对于苏乞年而言,一切都是未知而不可测的,怎样的谨慎都不为过。

    半盏茶,一炷香,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苏乞年与青衣少年同时止步,以他们的脚程,就算是万千星河都已经跨越了,却依然没能走出这瑞气天瀑,见到那隐没于天瀑后的诸神石碑。

    “咫尺天涯。”青衣少年挑眉。

    “还有扭曲的精神感知,精神世界与真实界似乎重合了。”

    苏乞年露出凝重之色,这近两个月光景,他收获最大的是封镇法的参悟,还有成帝路上的把握,此外,随着朝着九界之境逼近,精气神都有所增长,不灭的精神世界,在与诸神主的至高意志气息的交锋中,也有诸多感悟,否则以刚刚踏入这诸神沉眠之地时的境界,是无法窥破眼前的真相的。

    但窥破是一回事,能否脱困,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说,这恐怕是沉眠在黄昏石碑中的诸神,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连靠近黄昏石碑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们,要将他们阻隔在外。

    不过,苏乞年与青衣少年相视一眼,毫无疑问,这也预示着,被更强的黄昏石碑镇压的诸神,并没有把握在被镇压的境况下,将他们二人击毙或者镇压。

    下一刻,青铜战戈与休命刀同时自苏乞年二人手中浮现,两人观天摩地,立在这瑞气天瀑中,眸光都很锐利,于他们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磨砺,还能有什么,比与远古天界的诸强交手,更能为他们带来深厚的底蕴。

    放到浩瀚星空中,诸皇即便有意,也不可能这样指点他们,也给予不了他们生死间的阅历与熬炼。

    半盏茶后,最先出手的,是青衣少年,那双幽邃的眸子,诸天星斗像是要浮盈而出,照进真实,他舞动青铜战戈,一截时空长河缭绕在碧绿铜锈大片剥落,青莹莹的戈刃之上,一股未名的沧桑气息喷薄,劈斩向前,所过之处,天涯咫尺,被极速拉近,大片的瑞气神霞被劈碎。

    这当口,苏乞年背后,脊椎大龙涌动,有天龙长吟,远古天龙之力瞬间降临,化作战血图腾,烙印在脊背大龙上。

    有璀璨战辉迸发,自每一寸肌体喷薄而出,这近两个月过去,再次勾动远古天龙之力加身,苏乞年已能真正在九界肉身道果之境站稳脚跟,不再虚浮不定,属于不灭体宏大的诵经声同时在战体天地内响起,肉身诸天与无垠的精神世界共鸣,这一次,苏乞年借诸道之力,灌注于封镇法中。

    无声无息的,一缕雪亮的刀光,像是可以划破诸天,自天外而来,沉静而堂皇,那刀光不是很炽盛,却像是穿梭在虚幻与真实之间,循着那被青铜战戈劈碎的瑞气神霞,一下没入其中。

    嗤啦!

    像是劈开了天地,斩破了虚幻与真实之间的羁绊,如天瀑般的瑞气神霞被剖开,入眼的,是一片宏大的天碑,每一块,都近乎与天齐高,庞大的碑体上,皆生满了诸多裂纹,但气息静谧,看不出半分异样。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这一刀斩出,可谓是他此生至今的绝巅,只是相比于刀道与光明法,封镇法的参悟,已经渐渐臻至化境,即便还无法与大帝比肩,多半也相差无几了,是以即便勾动诸道之力灌注,以眼下肉身诸天与精神世界尚未达至一成的契合,提升也不是很多。

    但只是斩破真实与精神世界重合的一道罅隙,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

    “这就是,诸神的沉眠之地!”

    青衣少年亦不禁深吸一口气,一眼望去,这片宏大天碑的数量不是很多,不过几百座罢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世人惊心,这就预示着,数百位凌驾于至高神主之上的存在。(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七百九十章 远古天碑!黄昏之后是天黑!(求订阅,求月票)

    远古天界,对于后世而言,一直都是神话。

    天界中,到底居住着多少神祗,没有人知道,但有神名流传下来的寥寥无几,大都湮灭在了岁月中,随着诸神黄昏,神话也残缺不全了。

    而眼前,这几百座宏大的天碑,在苏乞年看来,一定不是远古诸神最巅峰的岁月,毕竟神话中,神祗虽然长生不死,但也会陨落,就像是远古天龙,神话中,就曾经狩猎过诸神,以诸神为食,堪称凶威赫赫,这也是其最终成为神兽之王的根源之一。

    “你看那几座天碑……”倏尔,青衣少年开口道。

    循着其目光,苏乞年看向最深处的几块宏大天碑,能够被他们称之为天碑,已经宏大无比,与天齐高,但那几座天碑,不仅宏大神伟,灰色的碑体上,更铭刻有密密麻麻的神文。

    黄昏石碑上铭刻神文,在神主层次的黄昏石碑上很常见,虽然看不懂,但苏乞年猜测,多半是一种生平的描述,但即便是九九重劫的至高神主,黄昏石碑上也不过寥寥数语,这里的诸神天碑,铭刻的神文就多了许多,能有数千言上下,但与那几座天碑相比,就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神文暗沉,看上去光华不显,但苏乞年只是凝望两眼,就不禁收回目光,不灭的精神意志,竟像是要裂开了,没有半分征兆,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这若是多看两眼,或许直接陨落都不是没有可能,实在有无限恐怖。

    青衣少年早已收回目光,癫狂如这一位,此时也露出了沉凝之色,道:“这该不会是诸神中的王者吧,神王,或是神帝?”

    苏乞年没有回应,现在说太多,都没有丝毫意义,先要能够加固一块诸神天碑再说,真正走到了这诸神沉眠之地,才真正体会到诸神的伟岸,这是超越当世一切认知的生命体。

    当然,苏乞年二人都明白,在长生路续接的契机出现之前,诸神绝不会轻易破封而出,毕竟在长生路断的现世,出世就等同于自绝永生。

    随即,两人看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块宏大天碑,相视一眼,同时抬脚迈步,手中的青铜战戈与休命刀轻鸣,都处于随时复苏的边缘。

    也只有如此,那如天界阳河倾落,冲刷在身上的浩瀚威压,才能够被抵住,从另一个角度看,没有绝巅大帝之力,或许连走进这诸神沉眠之地的资格都没有。

    天碑宏大而沧桑,灰色的碑体上,暗金色的神文像是先天生成,不见半分斧凿的痕迹,愈是临近这天碑,苏乞年愈发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仿佛在走向某种伟大的存在,若是更具体一点,就像是大地上的蝼蚁,在走向自九天之上遨游而下,短暂休憩的巨龙。

    这是生命层次的巨大落差,难以逾越的天堑。

    然而,出乎苏乞年预料的是,直到他们来到这块天碑前,也没有生出半分异样,宏大的碑体上,满是如天裂一般的灰色裂痕,瑞气神霞像是凝成了晶体,堵塞在那裂痕中。

    嗡!

    天碑没有异动,但苏乞年却没有犹疑,他直接勾动封镇法,接引浩荡的封镇之力灌注天碑,滋养干涸的天碑之力,加固对于诸神的镇压。

    轰!

    刹那间,他像是接触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气息,这是天碑之力,却与此前任何一块黄昏石碑中的天碑之力都不尽相同,霎那间,他像是看到了一片古远而苍茫的大地,一轮天阳横亘于无垠的天宇之上,天阳普照下,是一条浩大的,明黄如玉的长河,有无量光流溢,所过之处,神木参天,比之圣王山脉中的建木,还要庞大不知道多少倍,繁星如微尘,星光微渺,几不可见。

    天界阳河!

    苏乞年念动间,便已明白,眼下看到的,该是远古天界,那高悬于穹顶之上的天阳,横亘无垠天土,滋养万物的阳河,就是天界清气的源头之一,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神伟与生机。

    倏尔,在一角阳河之畔,苏乞年看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他蜷缩在河边,枯槁的双足沉浸在金玉琉璃般的河水中,任凭河水中清气上升,缭绕周身,却始终不能滋养其身,那股腐朽之气难以祛除,愈发浓郁。

    那是一个老人,虽然似乎与当今的人族血脉有所不同,但苏乞年可以肯定,这是人族,只是这样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孤独地蜷缩在阳河之畔,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苏乞年念动间,与那老人之间的距离,竟一下拉近了,他来到了阳河之畔,可以听到那河水奔涌,宛如生命律动一般的声响。

    远古人族吗?

    苏乞年看向眼前的老人,灰白色的长发虬结,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他看上去弱不禁风,骨瘦粼粼,肌体上满是褶皱,双目浑浊,已经被堆积的褶皱生生挤压成了一条缝。

    远古天界,也有凡人吗?苏乞年心中有疑惑,老人却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微微抬起头,有沙哑的声音响起:“年轻人,还不走吗?快要黄昏了,等到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眼中瞬间浮现出沉凝之色,不过是天碑之力照见的一幕,自己怎么像是进入了这画卷中,是那被天碑之力镇压的神祗吗?苏乞年不敢怠慢,握紧了手中的休命刀。

    老人却像是浑然不觉,轻轻摇头:“我老了,已经走不动了,年轻人你耽搁不起了。”

    苏乞年挑眉,忽然生出一道念头,沉声道:“老人家,黄昏是什么?”

    “黄昏就是天黑了,还能是什么?”老人反问道,有些浑浊的目光斜睨他一眼,“快走吧,天黑了,就走不掉了。”

    苏乞年蹙眉,还想要问些什么,老人却颤抖着起身,朝着阳河中走出,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干瘦且矮小,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但这里是天界,在苏乞年的认知中,能在天界清气中存活,也是需要一定的生命层次的,那么眼前这看上去没有半分修为的老人,又是如何在天界中活下来的?

    “天将崩兮地裂兮……天将崩兮地裂兮……”

    老人喃喃自语,很快被如光的河水淹没了双腿,苏乞年一惊,就要伸手去拉,这古老的招魂曲,他早在近古第三纪元就听到过,没想到此时竟在这远古天界的老人口中,再次得闻了只言片语。

    然而,他伸出的手却抓空了,穿透了老人的后背,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手掌,终究只是一场倒影吗,并非是他真的跨越了遥远的时空,来到了远古天界,但为何老人却看到了他,那言语间看似寻常,但连诸神都能镇压的天碑之力,又怎么可能无端映照出昔年天界一角。

    很快,眼前无论是苍茫天界,还是浩荡无垠的阳河,都如梦幻泡影般,荡开了细密的涟漪,渐行渐远,等到那涟漪平复,他再次看到了一片枯寂的大地。

    干裂的土地,满是皲裂的纹路,但苏乞年仔细观摩,四方有天壁,接连苍宇,似乎依然在天界之中,他所立之地,仿佛是一处天坑,天壁之外,清气涌动,却无法垂落而下。

    那是……

    苏乞年瞳孔微缩,他看到了一块灰色的石碑,不过一丈来高,坐落在这天坑一角,碑体看上去有些粗糙,同样没有斧凿的痕迹,但碑体上,却有一道黢黑的符文,看上去又像是某种篆字,但又不同于诸神沉眠之地,所见的诸多黄昏石碑上的神文。

    这一刻,苏乞年感受到了封镇法的悸动,石碑拉近,他竟按捺不住心境,伸出一只手,按落在了碑体上。

    那是镇字!

    莫名的,苏乞年洞悉了那碑体上黢黑符文的真意,或许也不能称之为符文,或是文字,那是一种以他当下的眼界或阅历,根本无法理解的外象,甚至苏乞年生出一种错觉,这黢黑的符文,或者说是镇字,就是那天碑之力本身。

    倏尔,苏乞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这是他修行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他曾经有过彷惶,有过惊悸,有过生死间的挣扎,但唯独没有过恐慌,仿佛大祸临头之前的预兆,令他焦虑,心悸,不安,惊怒……等等诸多情绪,在一瞬间齐齐涌现,交织混杂,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

    但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一个念头在告诫他,不能离开这里。

    抬起的脚步止住,他心神一震,那是手中的休命刀在铮鸣,悠长的刀吟声,哪怕在这天坑中,也清晰可闻,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无垠世界,传入了他的脑海中,唤醒了他的精神,与不灭的意志战刀共鸣。

    他悚然一惊,不知不觉中,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来到了这天坑的边缘,快要跨出天壁,走进那片阳和的清气中。

    这一刻,他分明看到,远方天界的尽头,一抹浓稠的墨色,如泼墨般席卷而至。

    天,黑了!(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七百九十一章 消失的远古人族!(求订阅,求月票)

    天黑了!

    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稠黑暗,哪怕是天阳也被淹没了,阳河也被浸染,清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仿佛可以洞彻神魂的冰冷。

    苏乞年退后两步,天地皆暗。

    太快了,从天界尽头的黑暗席卷,到他所在的天坑,或许连一个刹那都没有,苏乞年可以想象,若是他刚刚没有被休命刀唤醒,怕是根本没有抽身而退的机会,那股黢黑与冰冷,哪怕隔着天壁,也令他神魂惊悸,若是真正临身,苏乞年毫不怀疑,自己一身盖世战血再灼烫,恐怕也抵挡不住。

    嗡!

    休命刀轻鸣,晶莹的战辉在刀身浮盈,照亮一角天坑,却根本撼不动天坑之外那深沉的黑暗,苏乞年沉默,黄昏之后是天黑,阳河畔的老人所指的,就是这一刻吗?

    他相信,就算是神主,恐怕都无法挣脱这天黑的侵袭,那席卷天地的黑暗,在刚刚一瞬间的苏乞年感来,或许比所见的如钧琥、迦霊等九九重劫的至高神主,还要可怖的多。

    黄昏之后,天黑了!

    但他根本没有见到黄昏之景,而此刻所在的天坑,则庇护了他,苏乞年略一沉吟,又回到了那块一丈来高的灰色石碑前。

    他凝望那黢黑的符文,关于封镇法的种种领悟在心间流淌,尤其是休命的路,师父曾经说过,封镇法并非万变不定,休命的路,要他自己走,此刻,观摩这远古的天碑之力,苏乞年尝试将这道黢黑的符文铭刻,烙印在肉身诸天内。

    黢黑的符文,看上去并不复杂,但真正铭刻时,却非是一般的艰难,且苏乞年并非完全遵循这符文本身,而是根据己身对于休命的认知,在铭刻的同时,也进行着细微的调整,他相信,只有真正契合己身,才是最强的力量。

    而随着符文的铭刻,那颗属于封镇法的星辰,原本已经比光明心还要巍峨,此刻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得暗沉而凝实,那种真实感,像是拥有了某种支撑,连带着整个肉身诸天,都愈发坚固,与精神世界的契合,也开始了极速增长。

    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更长的时月,等到最后一道纹络被铭刻,一道全新的黢黑符文,烙印在了封镇大星上。

    而此刻的封镇大星,竟微如鸡子,黢黑如墨,却又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与之相比,哪怕是光明心,都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真实,苏乞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盛,如鸡子般大小的封镇大星与肉身诸天共振,苏乞年分明能够听到,不灭体宏大的诵经声,也在生出细微的变化,不仅肉身诸天与精神世界的契合,赫然达到了一成,甚至还略有超出,随着属于他的封镇符文的凝炼,从八界盖世领域通往九界肉身道果之间的积蓄,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彻底填满了。

    休命的路,属于他的十重真如境,斩三身……苏乞年深吸一口气,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坚凝之色,时至而今,也要有所决断了。

    也就在他铭刻完封镇符文,完成封镇法与肉身诸天的蜕变之时,眼前的天坑,再次如梦幻泡影般散去,他依然立在那座宏大的天碑前,而身侧的青衣少年,也几乎在同时睁开了双眼。

    “你看到了什么?”两人同时开口道。

    “天界璀璨,”青衣少年深深看他一眼,道,“我看到了无垠天界,永生之境,触手可及。”

    苏乞年沉默数息,道:“我看到,天黑了。”

    “天黑了?”青衣少年一怔,蹙眉道,“黄昏之景吗?”

    摇摇头,苏乞年道:“未见黄昏,但天黑了,不明根源。”

    闻言,青衣少年顿时露出饶有兴致之色,对于远古诸神黄昏的真相更好奇了,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但无论是他,还是苏乞年,都没有提及一点,无论是此前涉足浩瀚星空的诸神血脉,乃至这诸神沉眠之地至今加固的一百多万块黄昏石碑,没有一块镇压的诸神血脉,是人族。

    而据这段时月与诸神主的意志气息交锋获得的只言片语,诸神,并非全都诞生于天界,远古年间,下界也有惊才绝艳之辈,登临神境,踏天路,循着天柱打入天界中,而下界众生,同样有着远古人族栖息的身影。

    苏乞年不相信,远古年间,那段无比漫长的神话岁月,远古人族无一人登神,在后世地球之上,还有天帝高居于不周山上的传说,而若是有人登神,就一定有诸神血脉,但这里连一块这样的黄昏石碑都没有,就值得深思。

    当然,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苏乞年抬头看,眼前这块宏大的天碑,上面衍生的裂纹已经愈合如初,这第一块诸神天碑的加固,顺利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深吸一口气,他抬脚迈步,走向第二块诸神天碑,青衣少年看苏乞年的背影,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而后嘴角再次泛起一抹微笑。

    很快,半天就过去了。

    数百块诸神天碑,竟已经被加固得七七八八,哪怕是第一块诸神天碑,看似时间不短,但在青衣少年的描述中,或许不过只有半盏茶的光景,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固有的意义。

    太快了,根本没有遭到半分窒碍,天碑内被镇压的诸神,似乎依然在沉眠,连一丝渗透而出的诸神意志都没有,想象中的凶险未曾降临,苏乞年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愈发警醒,他触摸不到诸神的领域,自然也揣摩不透诸神的心思,所以,到底是沉眠不醒,还是淡然视之,乃至视而不见,不屑一顾,根本无法洞悉。

    再过半个时辰,除了那几块刻满了神文的天碑,诸神天碑已尽数被加固,所有的裂纹都愈合如初。

    到了这一步,强如苏乞年,也感到了有些恍惚,毕竟这里是诸神沉眠之地,镇压有如此众多强者的黄昏石碑,一旦全部解封,星空诸族怕是要被轻易倾轧而过,很难生出什么反抗之力。

    再多纪元的底蕴,又如何能够及得上这些远古神话中的生灵,那个长生路未曾断绝的年代,生命进化的上限很高,可以寿与天齐,永生不死。

    “还有这最后几个大家伙,就功德圆满了。”

    青衣少年眸光湛亮,有些兴奋,嘴角的笑意很盛,如非是知晓其秉性,苏乞年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但可惜,疯到深处即自然。

    苏乞年面无表情瞥他一眼,这最后刻满了神文的天碑只有四座,他来到其中一座天碑前,那密密麻麻的神文,他一点都不认识,即便以精神意志与之共鸣,也难以洞悉其意,无法得到回应,随即,他勾动封镇法,接引封镇之力,浇灌这块宏大的天碑。

    这刻满了神文的天碑上裂纹不是很多,而天碑之力得到滋养,那碑体上的裂纹,也在即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与此前那些宏大的天碑加固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需要的封镇之力,以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提升。

    半个时辰后,这样一块刻满了神文的天碑就完成了加固。

    苏乞年凝神,却也容不得他深思,接下来的三块天碑,也在两个时辰内,陆续完成了加固,至此,这诸神沉眠之地,所有的黄昏石碑,都被加固,愈合如初,至少在那所谓的长生路再次续接的契机到来之前,不会再有诸神血脉出世。

    至于长生契机再现,到底会在怎样的时间点,就不是眼下的苏乞年所能洞悉的了,至少无论是星空诸族还是人族,都在等待。

    无论是新路的开辟,新法的诞生,都需要等待那契机的到来。

    “走吧。”青衣少年开口道。

    苏乞年顿时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淡淡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青衣少年反问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

    苏乞年扫他一眼,他看得出来,这一位在加固这些黄昏石碑时,也得到了不小的好处,但应该无法与可以与天碑之力共鸣的他相比,他不否认,这一位一定有不想诸神现在出世的念头,但不管是不是为了其所谓的成仙之途,以这一位的性子,如此收获,怎么可能满足。

    “你对我的成见太深了。”青衣少年撇撇嘴,耸了耸肩,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连人族血脉都摒弃了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成见。”

    苏乞年平静道,他的意思很明白,你都不是人了,前科累累的你,我如何能够给予信任。

    青衣少年摇摇头,不再与苏乞年争辩,手中的青铜战戈扬起,他幽邃的眸子微凝,像是在感应什么,数息后挥动战戈,朝着前方的虚空缓缓劈落。

    嗤啦!

    像是有什么被划破了,如水晶雕琢而成的时空之门再现,清濛濛的门户深处,传来了浩瀚星空的气息。

    苏乞年深深看他一眼,与来时相比,离开这诸神国度,这一位无疑轻松了许多。(求订阅,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打赏!)

第七百九十二章 青史不断,家国长存!(求订阅,求月票!)

    浩瀚星空。

    离开诸神国度之后,苏乞年只感到一身轻松,太压抑了,哪怕强如他,置身于诸神沉眠之地,也感到深重的压迫感,心神始终紧绷着。

    可不是几块黄昏石碑,而是足足一百多万块,甚至还囊括有数百诸神天碑,很难想象,今时的他,竟然借助封镇法,加固镇压诸神的天碑之力。

    收获也是巨大的,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很快崛起,成为诸族,乃至几位至高神主,也要正视的存在,当然,这些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已经有所把握,接下来就是一一践行。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后会有期。”青衣少年收起青铜战戈,微笑着摇摇手,就要转身离去。

    “站住!”苏乞年冷冷道。

    “怎么,你想留住我吗?”青衣少年没有动怒,嘴角的笑意不减,看上去依旧风淡云轻。

    “我对你不感兴趣,”苏乞年平静道,“但我思虑再三,还是想要和你说一句,你我三人虽然源出一地,但并无交情,甚至有过争端,时光之心的归属,想来你终究不会放弃,这些私人恩怨暂且搁置一边,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论而今的你,欲成仙也好,日后成神也罢,还请你念一份香火,曾经的你,也是人族,也曾被那片黄土地哺育,也曾经踏过那条万里长城,号称龙的传人。”

    青衣少年微怔,显然没想到苏乞年会说出这样一段话,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淡淡道:“这些,就无需你忧心。”

    冷哼一声,他抬脚迈步,就消失在扭曲的时空漩涡中,几点清濛濛的光雨洒落,很快消失不见。

    看这一位消失的背影,苏乞年叹息一声,随着乱世到来,劫数降临,潮水过后,又能有几人存世,尤其是在见识了诸神沉眠之地后,苏乞年清楚地认识到,与远古天界的诸神底蕴相比,而今的浩瀚星空,虽说不能算是弱不禁风,却也经不起那般风雨。

    那些诸神血脉,俯瞰当世星空,看不上诸族中人,不是没有理由,他们的确拥有底气,可以横推当世,莫能相抗。

    下一刻,略一感应,苏乞年迈步,星河倒转,时光如梭,他像是一位徜徉于光阴长河上的行者,呼吸间,就去到了不知多少光年之外。

    半炷香后,原地清濛濛的光雨飞舞,一袭青衣再次浮现。

    驻足星空中,少年幽邃的眸光沉凝,诸天星斗在其中沉浮,此刻亦有着一种异样的宁静,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郑重自语道:“我欲成仙。”

    青铜战戈在掌心浮现,他抡动青莹莹的戈刃,一下劈入了未知之地,水晶般的时空之门浮现,他踏入门中,眼前再次浮现出数百座宏大的天碑,在如天瀑般的瑞气神霞之后静静矗立。

    ……

    漫天星斗转动,一个时辰后,苏乞年就出现在人界星空之外,相比于两个多月前,他无疑有了巨大的收获,单单是脚程,就比过去快了一倍不止。

    是那一位!

    几乎是同一时刻,潜伏在人界星空外的诸族强者皆被惊动了,他们露出震动之色,两个月了,自从击毙了最后一位神明子嗣之后,这位年轻的盖世战王,就与那青衣少年齐齐消失不见,诸族一直在猜测,是否是诸神国度出手,将两人困住或是截杀,但一来没有异象现世,二来人族比想象中要镇定,但这些日子以来,人界星空外窥探的诸族强者,要比过去多了许多。

    实在是年轻的锁天战王太过惊绝世间,战绩显赫,将神皇子与剑界剑子,乃至同族的神魔体都隐隐比了下去,与那未明身份的青衣少年,横击诸神子嗣,陨落在两人手中的神明亲子,足足有六位,此番降临的诸神子嗣才有几个,几乎被两人击毙了大半。

    不用说那些普通的神祗血脉,乃至嫡脉强者,陨落了何止两百位,大多数都拥有着与无上生灵比肩之力,强者甚至媲美绝世王者,尤其是九头神兽后裔,都直追斩三身层次的帝路强者了,却也没能翻起太大的浪花。

    甚至当下,星空诸族有这样一种说法,年轻的锁天战王神意常驻星空,已有几乎比肩战帝之力。

    沾染了一个帝字,本就已经凌驾于诸王之上,如那些帝路强者,超脱于大成王者之上,其中斩三身层次的存在,更是比绝世王者还要强,但战帝,与这些皆不同,那是初代战皇走通战王路之后,获得的无上果位。

    何谓战帝,比肩大帝!

    甚至即便是斩三身层次,诞生了不灭意志,被誉为准帝的存在,也无法与之媲美,这是战王路走到终点的终极一跃,独属于盖世战王的无上果位。

    随着战王策的普及,世人对于战王路的认知更加深入与完善,昔年初代战皇没有公诸于众的境界,也就此被世人知晓,在战王之上,还有战帝,盖世战王成道,战王路终极一跃,是为战帝。

    而由年轻的锁天战王推演,或许无论是那神魔体,还是神皇子,或是当世剑族剑子,及那神秘的青衣少年,都已经拥有近乎大帝般的伟力。

    这就是当下星空诸族年轻一辈最绝巅的人物,很多老辈王者都沉默无言,这令他们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迟暮感,他们还处在最鼎盛的岁月,寿元还很充足,却像是没有了立足之地,这个纪元,对于众多的老辈人物而言,或许是最不友好的一个纪元。

    再直白一点,就是挫败感太重,身为老辈人物,对于当下的年轻一辈中的强者,他们根本拿不出那种威仪与姿态,因为很多人比他们强,甚至强上很多。

    而回到人界星空之外,苏乞年冷哼一声,方圆数光年之内,众多潜藏的诸族强者几乎在同时浑身一震,刹那间肌体都像是要裂开了,心灵世界剧烈摇晃,五脏皆颤,意志都生出了崩溃之象,他们大口咳血,踉跄倒退,乃至跌坐在星空中,满脸骇然之色。

    这一声冷哼,威慑的意味更加浓重,也是一种驱离,潜伏的诸族强者毫不怀疑,若是这位有心,他们谁被盯上了,都在劫难逃。

    这种伟力令他们心惊,远达光年之外,即便是无上强者,都生出一种大祸临头感,即刻再也不敢逗留,须臾之后,这片星空下就澄澈了许多,苏乞年也不以为意,事实上,如非是当下人族与星空诸族之间无声的默契与彼此克制,他并不介意送这些人全部上路。

    “拜见锁天战王!”

    星空界关,随即响起了山呼海啸,那是驻守的众多人族强者,他们在星空中排兵列阵,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外敌侵袭。

    苏乞年的归来,令他们心神振奋的同时,很多人族战兵的眼中,都浮现出无比的崇敬,敬畏,乃至是向往之色,他们当中,也有不少年轻人,为了驻守界关,放弃了安逸,从遥远的人族大地上,通过层层筛选,方才加入战师,来到星空中。

    于这些年轻的驻守星空的界关将士而言,眼前这位年轻的盖世战王,是他们前方不朽的丰碑,指引他们前行的方向。

    甚至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之所以愿意舍生忘死,来到这星空界关,除了想要为守护人族一尽微薄之力,也是在以年轻的锁天战王为标杆,而近段时月,席卷星空的一场又一场风暴,更是令他们加固了这样的念头。

    而对于界关战师与众多同族强者的见礼,苏乞年落下星空,来到星空古城的城头,站在这斑驳古旧的城墙上,令所有人能够与他平视,他可以俯瞰面对星空诸族的挑衅,却不会在任何时候俯瞰同族,哪怕是再弱的同族,在他眼中,可以有强弱之别,却不会有贵贱之分。

    接下来的半日,苏乞年行走在这处星空界关,婉拒了几位神圣的陪同,独自一人观摩这座经年的界关古城,无尽岁月以来,经历了太多次的修缮乃至重筑,每一块石头,都沾染了灼烫的战血,可以说,这座界关古城,尽是由一代又一代人族战兵的鲜血浇灌而成。

    而像这样的界关古城,在人族星空中,还有很多很多,甚至有界关家族,族人从出生之日起,就驻扎在界关,他们生在界关,长在界关,搏杀在界关,不去理会人族大地的诸多纷争与纠葛,一心修行,一心杀敌。

    在这里,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像这样的故事,每座界关古城都可以拎出成千上万个,那只是这群驻守的将士,最平凡普通的日常。

    正因为平凡,所以才震撼人心。

    那一副副满是伤痕的脊背,尽是缺口的战兵,空荡荡的肩甲,皆是岁月赋予的,最动人的东西。

    哪怕无人知我,哪怕尸骨无存,不求青史有名,但求青史不断,家国长存。(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争取明后两天将时间调整再早一点。)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三章 归来,第一刑天的震动!(求订阅,求月票)

    在这座星空古城深处,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苏乞年见到了很多堆积在一起,残破的石碗,一些石碗中,还有残留的食物没有用尽,在风干之后,附着在上面,本来气味应该很不好,但或许因为年月太长了,余味都散尽了。

    在这个角落,也有一位年老的战兵驻守着,老人拄着杖,缺了左臂和右腿,连眼睛都少了一颗,他看上去很苍老了,气血已经开始衰竭,身上暗伤很多,在苏乞年看来,或许寿元耗尽,就在这一两年之内。

    “老人家,您征战一生,也该歇歇了,驻守在这里做什么?”苏乞年温声道。

    老人仅有的一只眼睛瞥他一眼,哪怕只剩下一只眼睛,甚至有些浑浊了,但依然犀利而有神,对于老人而言,他并不清楚苏乞年是什么人,只是沙哑着声音,沉声道:“谁都可以歇,驻守界关的战兵不能歇,老头子行将朽木,炼血境都未必打得过了,但这里英灵的供碗依然需要有人看守,老头子守在这里,就可以多出一个战兵,冲杀在前。”

    而所谓英灵的供碗,不过就是当年驻守在这界关古城中的战师吃肉喝汤的石碗,身在星空界关,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星空中的诸族战师的侵扰,有些人放下了碗,就没能再回来。

    所以,说是英灵的供碗,更像是一角众人合葬的衣冠冢。

    片刻后,苏乞年沉默,朝着这一片堆积成小山的残破石碗躬身一礼。

    老人浑浊却有神的眸子深深看他一眼,道:“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老头子也不想关心这些,但看得出来,远处那些小子看你的眼神都很敬畏,你是有身份的人,能行这一礼,老头子就多两句嘴,人族大地这些年太过安逸了,一些人空有力量,却无格局,整日蝇营狗苟,诸多算计,一些人甚至手都伸到了界关之地,也该醒醒了,想想近古之初,人族是怎么走过来的,先贤守住的山河族土,不能葬送在我们这几辈人手中。”

    闻言,苏乞年不禁深吸一口气,从老人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浮海圣人等许多天路强者的身影,一样的直言不讳,在人情世故中,或许显得有些突兀,甚至会被很多人认为不合时宜,交浅言深,但苏乞年却明白,这群人,最忠肝义胆,他们不问得失,不问己身,永远屹立在需要他们的地方。

    更直白一点,你可以永远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们。

    “多谢前辈指点,我们一定竭力肃清族内,引至正途。”苏乞年郑重道。

    “好。”老人点点头,而后就摆摆手赶人,“去吧,不要在老头子这角落里浪费时间,你们鼎盛岁月,比老头子这迟暮之年珍贵多了。”

    “前辈保重。”

    没有拖泥带水,苏乞年转身离去,但还是暗中渡过了一缕纯阳气息,在老人难以察觉之下,为其修补暗伤,或许不能延寿几何,但至少可以令这位年老的战兵,在接下来仅剩的一段岁月里,少去一些伤痛,能够带着平和与宁静离去。

    年轻的锁天战王,回归了人族星空。

    很快,消息就席卷了整个星空,诸族震动,此前的种种猜测都落空了,这位昔年的诸天禁忌的弟子安然无恙,他们暗道可惜的同时,却也不禁松一口气,因为这也恰恰证明了,而今的诸神国度,还没有强到可以无声无息地截杀这样两名几乎比肩大帝的存在。

    只是,年轻的锁天战王走到了这一步,诸族很多无上强者都在忧心,以这一位打破常理的精进速度,会不会再过十年,就真的成帝了……

    一位战帝再成帝,很难想象,会达至怎样的境地,至少,这是星空诸族不想看到的,甚至已经有诸族大帝进行过推演,届时,恐怕人族将再多出一位绝巅大帝,诸皇不出,莫能相抗。

    虽然九大神明子嗣的陨落,在某种意义上,扫去了诸族头顶之上的部分阴霾,但年轻的锁天战王,却取而代之。

    除此之外,那位神秘的神魔体,也被诸族重点关注,虽然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更强,其精进之速,丝毫不在年轻的锁天战王之下,尤其是神魔体,这传说中的体质,从来都只是流于口口相传,从未有过明确的记载。

    一个锁天战王,已经让诸族疲于应付,再加上一个神魔体,虽然不想,但诸族强者不得不承认,当今的人族年轻一辈,已经稳稳压过了诸族一头。

    战皇殿,第一战域。

    刚刚归来的苏乞年,就见到了守在域主府内的第一刑天,他不禁挑眉道:“您就这么闲吗?”

    这都快把第一战域当成了刑天大殿了,而第一刑天闻言则瞪他一眼,道:“我闲得慌,还不是你小子出手太狠了,拢共就九大神明子嗣,你居然击毙了五个,你是不怕诸神国度的神罚,再加上那钧琥神主还在我人族手中镇压着,这怨仇,是越结越大了。”

    “本就不可调和,何必遮遮掩掩。”苏乞年平静道。

    摆摆手,第一刑天道:“好了,这都是旁枝末节,那青衣少年是什么身份,还有,这两个月,你二人身在何处,请动了几名断命师中的强者,都推演不出你们的所在,若非是星空中从刘清蝉处得到回应,我都要去请战皇了。”

    虽然第一刑天一副嫌弃加不让人省心的表情,但苏乞年嘴角还是泛起了一抹微笑,他也没有隐瞒,将此行诸神国度的种种见闻一一告知,甚至诸神天碑映照出的远古之景也道出,黄昏之后的天黑,或许在传承久远的战皇殿中,可以得到一些零星的答案。

    第一刑天愣住了!

    强如这位战皇殿五大刑天之首,一代绝巅大帝,此时也露出了呆滞之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消失的近两个月光景,这一位居然潜入了诸神国度,去诸神沉眠之地扫墓去了。

    他曾有诸多推测,但在这真相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他早就知道这位一身天龙胆,却也没想到,他居然敢去触诸神的霉头,那可是真正的神祗,远古年间的天界主宰,居然去扫墓,还加固了棺材板,第一刑天可以想象,等到诸神回归的那一天,这一位一定是第一个被响雷打头的。

    “你疯了!”如第一刑天,此刻也无法平静,虽然苏乞年说得轻松,但第一刑天如何不明白,这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不疯魔,不成活,有些时候,无关于修行时,总要狠下心赌一把。”苏乞年淡淡道。

    “若是输了呢!”第一刑天沉声道。

    “你我这样的人,就像是一些古矿中切石,能不能赌涨,切出灵石之王才最重要,除此之外,皆是虚妄。”苏乞年看他一眼,认真道。

    第一刑天足足沉默了数息,方才叹一口气,道:“不错,除此之外,皆是虚妄,你赌赢了,我们拥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积淀,来面对这自远古以来,于我人族,乃至整个浩瀚星空而言,最大的劫数。”

    即便已经有所预料,但毕竟相隔了无尽岁月,神话都不完整了,不用说真实的史料遗存,当世的人们,对于诸神国度,乃至远古年间的一切种种,都缺乏足够的认知。

    但现在,随着苏乞年潜入诸神国度一行,关于远古诸神的底蕴,总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而这种洞悉,足以令人窒息,如第一刑天这样的绝巅大帝,也心神沉重,毕竟按照苏乞年的描述,就算是他这样的存在,也不过与七九之劫的神主相当,再向上,还有触及了至高领域的八九之劫的神主,以及真正跻身至高领域,如钧琥一般,九九重劫的至高神主。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存在,足足有数千之众。

    当下浩瀚星空,就算加上人族五位人皇,以及诸多流传下来的皇道兵器,在未来某一段时月,能否抵住这数千神主,第一刑天无法想象,当那一天到来时,浩瀚星空会是怎样的光景,不用说在苏乞年描述中,大帝层次的黄昏石碑,当以万计。

    还有那真正无法揣度,数百位沉眠的诸神。

    那些常驻于永生之境,比至高神主更进一步的伟大生灵,远古的主宰者,等到长生路续接之时,必将重现诸天。

    有时候,未知会带来恐怖,但洞悉之后,或许更加令人窒息,甚至感到绝望,至少在当下的第一刑天看来,哪怕苏乞年九死一生,潜入诸神国度,加固了黄昏石碑,在某一段时月,这些远古的恐怖存在,依然会破封而出。

    或许,他们争取到的这更长的时月,积淀的,更多的是沉重与黑暗。

    “走!随我去觐见战皇!”

    下一刻,第一刑天沉声道,这种左右诸天,乃至诸族兴亡的大事,已经不是他所能把握的,或许只有至高的皇者,才能够洞悉一些虚实。(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七百九十四章 巡天殿,第一巡天!(求订阅,求月票)

    战皇殿深处,那座古朴的金色大殿中。

    一身黢黑甲胄的战皇看上去很年轻,一头浓密的黑发披散,他气质宁和,隐泛金芒的眸子像是比星空更浩瀚。

    虽然已经觐见过一次这位当世战皇,但再次相见,苏乞年依然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微渺感,不同于诸神沉眠之地那些黄昏石碑,于苏乞年而言,这种微渺感更多的是源于战意,而非是立在云端之上的俯瞰。

    这是属于他人间的皇者。

    何谓人间,世情冷暖,生老病死,红尘有烟火。

    “诸神国度的家底曝露了!”甫一走进大殿,第一刑天就直言不讳,“有大麻烦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他加强语气,再次道:“我第一战域的苏域主,潜入了诸神国度,九死一生,给诸神扫墓,你应该好好听听,他都看到了,听到了什么。”

    苏乞年欲见礼,却见这位当世战皇轻轻摇头,伴着沉浑且洪亮的声音响起:“你是萧前辈的弟子,又是完整的封镇法的传承者,若论辈分,你们这一脉当世无人能及,一些俗礼就免了。”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无论是从上次觐见,还是此番他孤身一人到来,从这位当世战皇的口中,他并未感受到对于他们这一脉的敌意,对于当年的真相,这些至高的皇者,或许知道一些什么。

    收束念头,苏乞年没有过多深究,他开始讲述诸神国度内的种种见闻,而这位当世战皇先是倾听,继而不时发问,时而蹙眉,时而凝神,时而又露出思索之色,直到足足一个时辰后,这场讲述与对话,方才尘埃落定。

    “怎么样?”第一刑天挑眉,“悬殊太大了,若是断路再续,诸神归来,这浩瀚星空下,再无宁日。”

    “稍安勿躁。”当世战皇看他一眼,“所谓的悬殊,不是靠比较出来的,唯有战过才知道。”

    “怎么战?几个至高神主出手,就能截断你的去路,不用说诸神了。”第一刑天冷冷道。

    “所以你还不是人皇。”当世战皇淡淡道。

    第一刑天语气一滞,竟无法反驳,这是至高领域的倾轧,他无言以对,但还是冷哼一声:“盲目的自信,只会招来祸端。”

    当世战皇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苏乞年,沉吟道:“苏域主,你九死一生,潜入诸神国度,加固诸神沉眠之地,为人族博取更多的时月,虽然你是萧前辈的弟子,出身锁天一脉,但而今也是我战皇殿的域主,乱世已至,人间需要清静,一些乱象也要有人拨乱反正……”

    一炷香后,直到走出大殿时,第一刑天还有些恍惚,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此番居然如此激进,可以想象,当消息传出之后,会在五荒大地,乃至整个人界星空掀动怎样的波澜。

    苏乞年倒是很平静,这不禁令第一刑天有些狐疑,怎么看上去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随即,他又轻轻摇头,当下的人族星空,虽然颁布了诸多诏令,对于炼药师、阵师乃至掘墓人一脉进行约束,但依然有阳奉阴违者,还有一些底蕴深厚者,则隐匿其身,不予理会。

    虽有犁庭扫穴之心,但真正践行,还是有诸多困难,尤其是对于而今的人族而言,每一天,都显得尤为珍贵。

    或许……第一刑天看苏乞年一眼,还是有些忧心,这一位出手,就从没令他失望过,总能令天翻地覆,再加上而今一身修为愈发精进,在不动用至高的皇道兵器的前提下,当今的人族星空,又有多少人,能够稳稳压其一头。

    很快,就在苏乞年回到第一战域后不到两个时辰,刑天大殿内,有诏令传出,只是这一次的诏令有些不同,上面除了五大刑天的刑天大印之外,还烙印有一道古朴的斧印。

    “战皇印!”

    有紫绶刑天露出惊容,这是刑天斧的烙印,也被称之为战皇印,放眼整个战皇殿,只有历代战皇,才能够勾动刑天斧,留下战皇印,这是战皇殿至高的印记,也预示着,这道诏令的不同寻常,五大刑天都只是陪衬,战皇亲自留下烙印,不只是一种认可,更是一种隆重。

    “今立巡天殿,授第一战域域主,锁天一脉苏乞年,为战皇殿第一巡天!”

    巡天殿!第一巡天!

    不少紫绶刑天相视一眼,心神剧震,多少年来,战皇殿内唯有刑天大殿,这是自近古年间传承下来,多少纪元都没有变化,刑天大殿,以五大刑天为首,五大刑天之下,就是诸紫绶刑天,而在中域之外的四域星天,也都驻扎有战皇殿分殿,由诸紫绶刑天分镇。

    刑天大殿,不仅监察天下,亦有统御人族战师之权,可以说,战皇殿内,大大小小的事物,在这道诏令出世之前,皆是由刑天大殿决断。

    很难想象,突然多出了一个巡天殿,一个第一巡天,对于整个战皇殿,乃至整个人族星空,会生出怎样深远的影响,尤其是第一巡天,更是近日在浩瀚星空中掀动了一场又一场风暴的年轻盖世战王,击毙了数位神明亲子,神意常驻星空,被誉为已近乎比肩大帝的存在。

    若论当今人族年轻一辈,那一位声威最隆重,毫无疑问,非这位年轻的锁天战王莫属。

    而从诏令中,诸紫绶刑天也明了了,何谓巡天殿,竟是将刑天大殿的监察天下的权责,交予巡天大殿,而刑天大殿主掌刑罚,及人族战师的统御。

    监察天下!

    这四个字不可谓不重,甚至如非是战皇印,即便是有五大刑天印,诸紫绶刑天也很难接受,即便而今的锁天一脉,在人族星空诸传承眼中,已经有所改观,甚至被接纳,且随着战王策的出世,始祖湖被掀翻,诸神明子嗣被击毙,年轻的锁天战王声势之隆重,诸王都望尘莫及。

    但监察天下的权责,还是太重了,就像是九十九处镇压之地,就在这监察天下的权责之内,诸人皇世家,在一些领域,也要遭到这权责的管辖。

    “巡天殿,第一巡天!这是位等五大刑天了。”

    “谁说不是呢,战皇竟然如此看重这一位,甚至不惜拆分刑天大殿的权责,另立巡天殿。”

    有紫绶刑天交谈,语气沉凝,总觉得这太突兀了,没有一点征兆,但战皇印做不得假,五大刑天大印也做不得假,如此一来,人族星空,怕是要变天了。

    当下,谁不知道,年轻的锁天战王眼中揉不得沙子,在其眼中,就没有什么人情世故,那掘墓人一脉,在半年前何等的辉煌灿烂,现在却成了被约束的几大传承之一,别说掘墓了,手中压着的东西根本出不掉,或者说,远没有之前那么好出手了。

    还有炼药师、阵师,在很多人看来,或多或少,也是因为这一位,方才与掘墓人一脉一般,遭到了约束。

    而现在,这一位接过了刑天大殿的权责,成了巡天殿之主,更被当世战皇烙下战皇印,亲授为第一巡天,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月里,五荒大地很多传承,怕都要有所收敛。

    这当口,恐怕没人想第一个被这位盯上。

    “巡天大殿!”

    域主府内,天青眸光很亮,战皇殿内,竟多了一殿,与刑天大殿并立,而眼前这位,竟被授为巡天殿之主,第一巡天,这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对于苏乞年而言,这却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于他而言,这更是一副担子,修行到达了他这样的境地,身上背负的,只会越来越重,这就是人族强者的宿命,传承的不止有战血,还有不断累积的重负。

    与之相比,曾经他在玄黄大地,也行使过类似的权责,只是相比于过往,而今的他需要面对的,并非是各大武林宗派、世家,隐世传承,而是偌大的人族星空,兆亿计的族人汇聚而成的各大部族与传承。

    巡天殿,第一巡天!

    刑天大殿的诏令,比想象中更快席卷了五荒大地,乃至其他四域星天,毕竟这是浩瀚星空第三纪元以来,当世战皇留下的第一道战皇印,却没想到,直接在战皇殿内立起了一座巡天殿,第一巡天,更是那位年轻的锁天战王,直接接掌了刑天大殿监察天下的权责。

    伴随着这道诏令的,是可以想象的动荡与争议。

    “五大刑天共掌刑天大殿,监察天下,自近古传承至今,多少纪元过去,从未更改,另立巡天殿,是否有违祖制。”

    “五大刑天皆为大帝,出身清明,在人族,乃至浩瀚星空,都留下过无尽传说,年轻的锁天战王虽然号称近乎大帝,但终究不是大帝……”

    很多人交谈,更多的是争议,毕竟无论是出身还是年岁,抑或是积淀,年轻的锁天战王与战皇殿内那些老辈的紫绶刑天,都相差不少,唯一值得称道的,恐怕就是其一身强势击毙神明亲子,神意常驻的盖世伟力。(求订阅,有客自远方来,打乱了十步更新时间调整计划,第二更奉上,大家见谅。)

第七百九十五章 水满自溢,不要相信未来!(求订阅,求月票)

    巡天殿,第一巡天!

    相比于五荒大地的骚动与争议,战皇殿则要清静了许多,这些年来,对于苏乞年,诸紫绶刑天也都有所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战皇印背后的意义。

    想要得到当世战皇的认可,绝非只是战力盖世这么简单,身为紫绶刑天,都是世间少有的无上生灵,能够走到这一步,有几人会缺乏自主,都有各自的认知与判断,对于苏乞年分割刑天大殿,另立巡天殿,执掌监察天下的权责,他们未必信服,但对于当世战皇,他们却不会有任何质疑。

    是以,虽然心中有疑虑,但诸紫绶刑天,大都保持沉默,这些年来,随着苏乞年入主第一战域,诸紫绶刑天也渐渐约束各大战域,彼此之间少去了不少纷争,加上星空族会,九大神明子嗣的降临……诸紫绶刑天也都开始认识到,对于而今的人族而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刑天大殿的诏令之下,巡天殿很快被开辟出来,相距天刑谷不是很远,一群兵匠连夜修筑,不过一日之间,便初具雏形。

    至此,战皇殿内有刑天、巡天二谷,一者统御天下战师,掌刑罚,一者监察天下,平祸乱。

    这一天,苏乞年走出第一战域,并正式将域主之位卸下,由天青继任。

    八方瞩目中,苏乞年走进巡天谷,与天刑谷相差不大,都很清静,修筑巡天谷的,都是战皇殿内有数的兵匠大师,由一位宗师人物做主,因地制宜,保留了山谷中一些原有的风貌,尤为令苏乞年满意的,就是一大片紫竹林。

    巡天殿,就在紫竹林畔,虽然看上去不大,但走进殿中,却另有乾坤,有阵道大师出手,铭刻阵纹,不仅虚空坚固如铁,更能有足足十里方圆。

    苏乞年念动间,脊椎大龙涌动,无量光与战辉凝聚,在殿中盘成一根巨大的龙柱,远古天龙扶摇而上,神意常驻。

    走出巡天殿,苏乞年念头再动,又一口古朴的石质熔炉在巡天谷中浮现,三足两耳,无量光内敛,炉身上同样铭刻有远古天龙的神形,古拙的炉体坐落在谷中,不过一丈来高,三足两耳上,各自缠绕有一条石质锁链。

    这是苏乞年留下的休命神意,而在巡天殿中,留下的则是原始拳意,以他而今的修为境界,无论是休命刀还是原始拳印,只会越来越强,即便是当下,苏乞年相信,就算是寻常初晋永恒不灭的无上大帝,也别想轻易撼动他留下的这两大神意。

    而巡天殿初立,他虽然接下了这副担子,但光靠他一人之力,即便可以比肩大帝,又能够决断多少事务,监察天下,并不只是在乎修为与境界。

    是以在谷中待了片刻之后,苏乞年就离开了,到了而今,他虽然未曾打破九重界限,凝聚肉身道果,但一身积蓄已经足够,是以破境也不急于一时,亦不妨碍他对于前路的推演与参悟,甚至随着时月流转,他对于前路把握愈发明晰,到了水满自溢之境,自当迎来一场大蜕变。

    这也是他开辟肉身诸天的初衷,接引万法之力,锤炼诸天战体,若是坐关不出,一辈子也未必能有所成就,但生死间搏杀,不断与不同的强者交手,就能借力淬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蜕变所需的积蓄。

    为此,他当初开创不灭体时,不仅融入了契合祖血之变,来自玄黄大地的人皇经文,亦融入了映照诸星,点亮神庭天地的迷魂大法,再以休命真意为根基,封镇己身,化为肉身诸天,与现世隔断,可以说,不灭体的开创,是集他一身道与法之大成,哪怕是而今,随着他修为境界不断攀升,眼界阅历不断积淀,所做的,也不过是查漏补缺,不断完善罢了。

    苏乞年不敢说,不灭体开辟的肉身诸天,熬炼出的是这世间最强的战体,但一定是最契合他的修行法,尤其是在当下的乱世里,缺乏时月打熬,这是独属于他的最快的积淀之法了。

    事实上,苏乞年也很清楚,无论是祖血之变,还是神藏大窍的贯穿,若是按照常理,是需要用水磨的功夫慢慢打熬,当明悟了所有的变化与根源之后,方才一举冲破桎梏,扶摇而上,如他这般,以开辟的不灭体经文为洪炉,以万道为薪柴,直接熬炼成丹之后,才通晓变化,不说本末倒置,却也是一种捷径,或许在将来,会有一定的弊端显现,但对于眼下的他而言,别无他法。

    走出战皇殿,苏乞年复行三十万里,来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荒莽山脉中。

    放眼整个战皇殿,而今除了当世战皇,五大刑天,以及战皇一脉居所内,可能存在的一两位隐世的帝境人物之外,无人可以锁定他的行踪。

    此刻,看眼前苍茫青山,古木狼林,腥臊的兽气在山涧弥漫,不时有苍浑的兽吼声自这片荒莽山脉深处响起,那是几头圣兽,血脉有些不一般,疑似为兽王后裔,但对于而今的苏乞年而言,也就仅此而已。

    他念动间,勾动三分之一时光之心。

    如少年一般,一身的白衣的过去身自虚无中迈步而出,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白袍加身,眸光平静而略显沧桑的未来身。

    “这段时月,看来你收获不小。”过去身一如既往的言辞犀利,先一步开口道,“怎么,现在有把握了,要斩去我们两道化身了吗?”

    昔年,如少年一般的过去身曾经说过,要斩断他们之间的牵连,至少要等苏乞年的现世真身迈入盖世领域才有机会,而今,苏乞年不仅跨入了盖世领域,更在八界之境走到了尽头,距离九界之境,凝聚肉身道果,也不过近在咫尺。

    甚至借助四次蜕变的原始战血,勾动一缕远古天龙之力化作战血图腾,可以短暂借来九界肉身道果之力,不亚于寻常成道的盖世战王,是为战帝。

    “时机未到。”

    苏乞年却轻轻摇头,濒临九界肉身道果之后,他反而不急着斩断与过去、未来二身之间的牵连,毕竟刚刚有所明悟,属于他的元神十重,本性真如之境,还有一些细枝末节需要完善,当下的他,无论是九界肉身道果,还是成道,抑或是斩三身,都不急于一时,不断积蓄,直到水满则溢,当可迎来最强的进化。

    当然,若是必要时刻,他亦能扶摇而上,立即破境,以获得更强的战力。

    “看来这段时月,你蜕变了不少,”过去身瞥他一眼,“诸神沉眠之地,这天地间,居然真的有这样惊世之地,浩瀚星空多少纪元的底蕴,恐怕都要被倾轧。”

    “你要束手待毙吗?”苏乞年淡淡道。

    “诸神又如何?”过去身嗤笑一声,“时光之心无垠,若能齐聚完整的时光之心,来年你若成皇,当不惧诸神。”

    苏乞年看着他:“看来你对于时光之心了解不少,那么宇宙桑田,太古黑血,神魔镇井,时空之心,这四样东西,你了解吗?”

    过去身顿时有些无言道:“我不过是基于未来的过去的你,真要知道,你也该问那一位,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对于过去身的话,一身白袍,气息沉静的未来身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与过去身相比,他们更像是属于苏乞年性情的两个极端,南辕北辙,根本没有交集的地方。

    “道可道,非常道。”未来身惜字如金,沉静而沧桑的眸子深深看苏乞年一眼,“不要相信未来。”

    不要相信未来!

    苏乞年蹙眉,身为未来身,却告诫他不要相信未来,还有所谓的道可道,非常道,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应,根本推演不出半分真相,他有些无言,也没有客气,管他什么过去、未来二身,不都是他自己。

    “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未来身淡淡道。

    苏乞年神情一滞,沉稳如未来身,还是第一次这般含混不清,甚至拒绝回应,一想到这就是未来的自己,他就感到一阵头疼,谁能这样自己为难自己,他也是无言以对。

    不过,这是否也预示着,未来的自己,对于这源自初代战皇口中,神秘的十六个字,四样未知的东西,已经有所洞悉。

    将心绪收敛,苏乞年轻吸一口气,沉声道:“巡天殿,想必你们也知晓了,需要两位去办几件事。”

    “监察天下,真是个好行当,我喜欢。”过去身满面笑容,“不过你这第一任巡天,也太过势单力薄了,也罢,索性近来无事,替你走上一遭也无妨。”

    闻言,苏乞年顿时郑重告诫他不要乱来,以这位跳脱的性子,他至今都不太想去西荒,这位别再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虽然都是自己,但怎么都觉得有些糟心。(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七百九十六章 天堑内外,坚守与妥协!(求订阅,求月票)

    放眼浩瀚星空,帝路强者斩三身,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都是真身。

    苏乞年自认活过的年月虽然不长,只有短短数十载,但也有半世英明,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过去身,他很怀疑,自身性情中,难道真的有被压抑的,如此跳脱顽劣的一面。

    而对于苏乞年的告诫,过去身则撇撇嘴,不置可否,苏乞年一看就知道,这位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他也只能求个安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真的是一棵藤上三朵花,苏乞年很想知道,其它帝路强者斩出的三身,是否也如他的过去、未来二身一般,如此自我。

    半炷香后,看过去与未来二身离去的背影,苏乞年不禁深吸一口气,这世间的未知与神秘太多,随着生命层次的不断跃升,愈发能够感受到一股难言的微渺感,他明白,这不是他变弱了,而是因为他开始真正触及这诸天的绝巅。

    西荒大地。

    这几日来很不太平,受到此前南荒万药宫的波及,刑天大殿颁布诏令,所有的炼药师,都要进行出身与传承的留底,并刻录独有的精神烙印,送呈战皇殿保存,这个期限只有半年。

    眼下近四个月过去,在刑天大殿的重压之下,很多无上传承都偃旗息鼓,不敢吭声,各方大大小小的部落、传承的炼药师,大都老老实实留底,在战皇殿诸位青铜刑天,乃至赤金刑天的见证下,刻录下独有的精神烙印。

    但就在最近几天,却生出了变故,而源头却是源自战皇殿本身。

    刑天大殿被分割,另立一方巡天殿,而被分割的,正是监察天下的权责,如此一来,原先遵循刑天大殿诏令的诸位青铜、赤金刑天,都放缓了动作,因为刑天大殿不再有监察天下的权责,而新立的巡天殿,只有年轻的锁天战王一位巡天,还没有正式的诏令颁布。

    刑天大殿有变,一些人就生出了心思,不再遵循诏令,却也并不明言拒绝,只是言道需要巡天殿中人亲至,带来新的诏令,才符合规矩。

    “真是一群顽固不化的东西!”

    西荒一隅,一条荒莽河畔,几位青铜刑天围坐在一口圣炉前,炉中熬煮着五星荒兽的兽肉,流光溢霞,佐以各种益气的老药,经过几个时辰的熬煮,此刻馨香四溢,但几位青铜刑天此时却都没什么心情,这两日的遭遇,实在令他们不舒服,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西荒元草殿那群老东西,真是又臭又硬!”

    “留个底,刻录精神烙印罢了,像是有多伤他们的尊严,一个个摆架子,给脸色,真当我战皇殿是泥塑的吗!”

    “说起来,好好的刑天大殿,为何又要分割出一个巡天殿,刑天大殿多少纪元的底蕴,才有了今日的声势与威仪,一个新立的巡天殿,就拿走了监察天下的权责,这位锁天战王,为何被当世战皇如此看重,他的确很强,但有些事,并非是个人武力可以决断一切的。”

    几位青铜刑天接连开口,直到一人说出这样一段话,顿时有人低喝一声:“慎言,当世战皇岂是我等可以妄议。”

    开口的那位青铜刑天顿时反应过来,露出几分心有余悸之色,但还是忍不住道:“那现在怎么办,半年限期已经近了,以那些老顽固的性子,一个个性情乖张,都不是省油的灯,巡天殿初立,能有什么人手,真要按那些老东西说的,我战皇殿威严何在。”

    此言一出,圣炉前的一群青铜刑天境界皆沉默下来,凭空落下一道枷锁,像是囚犯一样被监管,只是监牢成了整个人族星空,心生不满也属寻常,加上炼药师这样的存在,尤其是一些炼药大师、宗师,历来被各大部落、无上传承奉为座上宾,受到礼遇,这突如其来的监管,带来的巨大的身份落差,尤其是一些桀骜不驯之辈,根本不能接受。

    但乱世已至,人族已经没有时月来用水磨的工夫肃清族内祸乱,乱世唯有重典。

    “人心不齐,必定埋下祸根。”

    良久之后,一位年岁稍长的青铜刑天感慨道,有些人,到了存亡之际,可以豁出性命,甚至走进天路,与异族厮杀,不计生死,但真的要束缚他们,或者说要让他们遵循某些规则,你就会发现,这些人的桀骜不驯,根本说不通。

    他们有自己的方式,独行己道,别说是战皇殿,就算是当世战皇当面,或许令他们敬畏,乃至顶礼膜拜,但要是想改变他们,也极其困难。

    所以,在某些领域,这些人惊才绝艳,成就很高,但就是不好驾驭,往往离经叛道,令人头疼。

    “等天亮再去一趟吧。”

    又一位青铜刑天叹一口气,当世战皇的决断,他们无法非议,年轻的锁天战王的功绩也有目共睹,但实在太突兀了,没有半分过渡,这就令他们诏令的施行受阻,人心瞬息万变,这要是面对异族,他们早就抡动战戈战剑,给他们大卸八块了。

    元草殿是个硬骨头,但无论如何也要啃下来,那群老顽固已经摆明了车马,这要是退缩了,刑天大殿的威仪势必受损,以后诏令通达,必将为人诟病。

    当然,他们也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真的不愿受令,他们也只能回禀战皇殿,将元草殿一应人等,全都纳入黑榜,请诸位紫绶刑天亲自前来抓捕。

    此刻,距离这条荒莽河畔三万里外,元草殿所在,更像是一片天宫,坐落于几座古岳之巅,在灵雾间沉浮,瑞气交织,宛如天境。

    在其中的一座天宫内,一座幽深的大殿中,一群元草殿的元老分坐两侧,上首赫然是一名白发垂髫的老妪,她面色红润,没有皱纹,除了一头银发,肌体莹白,如少女般无瑕,但是一双眸子很凌厉,浓眉立起,如刀似剑。

    虽是女流,但下首两侧的诸多元草殿元老,却是神情肃穆,看向老妪的目光带着敬畏与郑重,这是他们元草殿的殿主,立在绝巅之上的炼药宗师,甚至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炼药大宗师之列,公认所差的,只是一枚皇道大丹。

    但皇道大丹,所需的光是绝世灵药,就足以断绝诸多炼药宗师的前路,想要炼成一枚皇道大丹,就算利用各种手段,降低关于绝世灵药的需求,却也依然足以将九成九的炼药宗师拒之门外。

    是以,能够被公认,所差的只是一枚皇道大丹,也是元草殿的众多炼药师,对于这位殿主的认可。

    此时,这位元草殿殿主沉吟道:“那群青铜刑天在三万里外驻留,想来白日还会再来,若是再提留底,刻录精神烙印,直接轰走就是,战皇殿乃我人族战师祖地,虽然这诏令我等不满,却也不要太过,乱世重典谁都懂,只是我等心中自有衡量,不愿被束手束脚。”

    “殿主,那巡天殿初立,虽然只是托辞,但若是真有巡天殿中人持诏令而来,我等该如何决断。”一名元老迟疑道。

    “既然已有所决断,那么……就算是那位第一巡天亲至,我等也要称量一番,有些东西,不是单纯的武力可以左右的。”

    那位元草殿殿主言语很犀利,中气十足,略带沙哑,加上那一身凌厉的气质,竟有几分难言的威严与气势,令殿中的诸元老纷纷颔首,元草殿乃西荒炼药圣地,很多部族传承的药田,都是由他们出手打理,他们当中不少人,本身就出自各大部族,很多药石的供给,也皆由元草殿维系。

    加上各种奇丹,整个西荒大地,各大部族与传承,都有极大的需求,就算是半年限期到了,他们依然拒绝留底,战皇殿多半也不能将他们全部抓捕,打入地牢,如此一来,西荒秩序必定紊乱,并因此衍生出诸多问题,对于监察天下的战皇殿而言,只会生出更多的麻烦。

    “殿主,”又有一位元老犹疑半晌,还是开口道,“素闻那位锁天战王眼中揉不得沙子,根本无所顾忌,出手霸道无比,绝不容情,若是真的出手镇压……”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殿中一干元老,也都凝住了目光,他们是桀骜不驯,很多人炼药数千上万载,性情乖张,都是不合群的人,但那位年轻的盖世战王,亦是以桀骜不驯,肆无忌惮闻名于世,加上近日震世的战绩,真要出手,他们未必拦得住。

    沉默半晌,那位元草殿殿主开口道:“真到了那一步,就留底刻印。”

    “殿主!”有元老露出惊异之色。

    却见这身为元草殿殿主的银发老妪冷哼一声,道:“若西荒动乱,与异族何异?”

    再多的纷争,都只在脚下,不至于外,这也是他们的底气与底线,底线之内,再多的手段,也尽可施展,底线之外,是天堑,不可逾越。(求订阅,感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不用等下次了!(求订阅)

    元草殿内一片静默。

    但一群元老的眼中,都透着冰冷与桀骜,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博取自由,就算最后事不可为,也要让世人看见,他们与那些祸乱者不同,有着不一样的风骨。

    天亮了。

    西荒的山脉,相比于大荒,更多了几分险峻,远远眺望,就像是一口又一口绝世神剑藏锋,矗立在荒莽大地上。

    此刻,随着朝阳升起,群山沐浴在金红色的阳光下,山雾迷蒙,被朝阳穿透,洒落下亿万碎金光雨,元草殿坐落在古岳之巅,宛如天宫临尘,自有一种出尘脱俗的缥缈气韵。

    嗡!

    虚空裂开一道口子,在古岳之巅,元草殿前斧凿刀刻而成的如镜石台上,几名青铜刑天迈步而出。

    宫中,很多杂役和炼药师都露出惊容,尤其是一些年轻的炼药师,他们感到一阵彷惶,这几天来,几位青铜刑天已经是第三次来了,他们很清楚,几位青铜刑天的目的,留底刻印,他们很不愿意,毕竟无论是草木药石之道,还是行走于人世间,总有着诸多顾忌与境遇,有时候不得不隐藏身份,一旦留底刻印,于他们而言,等同于时时刻刻都曝露在世人眼中,根本没有半点隐秘,更平添了诸多凶险。

    但拒绝得了吗?

    元草殿中,诸多炼药师来自西荒各境,各种身份齐聚一堂,因为草木药石之道,舍弃了很多东西,若是留底刻印,一些原本彼此有仇怨的,立刻就要显形,势必引动诸多纷争,令元草殿中不得安宁,尤其是于很多年轻的炼药师而言,在他们看来,都是被南荒万药宫那些祸乱者拖累,而刑天大殿的诏令,却针对人间所有的炼药师,虽说事出有因,更值乱世,但依然令他们无法接受。

    感受着殿外降临的几位青铜刑天那深重的威严,神圣的气息,元草殿中很多人都面露忧色,诸元老已经婉拒两次,这几位还是不罢休,这第三次降临,不只是对他们,恐怕对于诸位元老,也有很大的压力。

    神圣强者,元草殿中并不缺,但众人忌惮的,却是几位青铜刑天背后的刑天大殿,战皇殿身为人族战师祖地,多少纪元以来,镇压人间祸乱,肃清天下,是值得他们礼敬的,但这留底刻印的诏令,影响实在太过深远了,会给天下炼药师,造成很多事实上的困境。

    礼敬,并不预示着所有的认可,元草殿以诸位元老为首,一直在抵制这诏令的推行,是以几位青铜刑天这近四个月以来,只是走访了各大部族与传承,相比于族中为数不多的炼药师,一些部族传承衡量得失之后,还是选择了遵从。

    这也直接致使一些炼药师出走,齐聚元草殿,近四个月过去,真正留底刻印的炼药师,在几位青铜刑天估摸着,或许还不到整个西荒炼药师的两成。

    身为四大炼药师圣地之一,元草殿在西荒众多炼药师心中,拥有着至高的地位,某种意义上而言,比各自所在的部族传承,都要更多一分归属感。

    几位青铜刑天也意识到,将元草殿放到最后,或许并不明智,但两次拜访之后,比想象中更加难以沟通,根本就是一群顽固不化的石头,以各种方式搪塞,就是不愿意留底刻印,接受约束。

    第三次降临,在几位青铜刑天看来,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他们到了极限,元草殿也到了极限,实在不行,只能暂且搁置,归返战皇殿,请动几位紫绶刑天,至于初立的巡天殿……几位青铜刑天并不寄予太多,毕竟对于年轻的第一巡天而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几位青铜刑天大驾,老身有失远迎了。”

    有威严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元草殿中,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妪,身后跟随着一众元草殿元老,走出并不很讲究的古朴宫门,也令得闻声的几位青铜刑天心中一沉。

    元草殿主!

    他们没想到,这第三次到访,这位传闻中半只脚迈入了大宗师之列的元草殿主,前两次避而不见,这一次却主动出迎,加上一干齐出的元草殿元老,哪怕身为神圣强者,出身战皇殿,几位青铜刑天也感到了一股深重的压迫感。

    身为西荒炼药师圣地,更为其中的元老,哪一个不是宗师级人物,且不论生死搏杀的经历,至少都是成圣的强者,不乏圣境绝巅的存在,甚至此刻几位青铜刑天感受到了几股令他们心神战栗的气息,那是几位此前未曾现身的元草殿元老。

    诸青铜刑天到访之前,就已经有了详实的了解,这几大元老,不仅仅在多年前就已经跻身无上领域,在西荒炼药师中,更是拥有绝顶的声威,都是炼药宗师中的绝巅人物,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远非是他们所能企及。

    恐难善了了。

    诸青铜刑天相视一眼,元草殿主及几大无上领域的元老都现身了,这是摆明了车马,根本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从那元草殿主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起,他们一行人,就被生生压制住,气象上一下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元草殿主言重了,我等是后辈,本不该一再搅扰,但奈何执掌青铜刑天印,授命于刑天大殿,自有权责在身,不能推托,既然殿主现身了,我等也就直言不讳了。”

    为首的青铜刑天深吸一口气,郑重道,索性今日难以成行,有些话不若敞开了说,日后诸紫绶刑天降临,也能少去几分口舌之争。

    “但说无妨。”元草殿主语气铿锵,虽为老妪,但身量很高,中气十足,尤其是那双立起的眉毛,如刀似剑,连带着其整个人,气质都十分凌厉。

    元草殿前,空气瞬间变得沉凝起来,宫门中,诸多炼药师与杂役,皆感到了一股无比凝重的气氛,几位青铜刑天第三次上门,恐怕无论如何,他们元草殿,都需要有所回应,再想要如此前一般婉拒或搪塞,怕是有失身份了。

    深吸一口气,那为首的青铜刑天沉声道:“那就恕晚辈直言了,而今乱世已至,连人皇赤家都出现了祸乱者,万药宫助纣为虐,掘墓人一脉亵渎先贤遗骨,星空族会之后,诸神国度降临,留给我族的时间不多了,想来殿主等修为高绝,一定比我等这些晚辈看得更清,既然是乱世,重典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是我战皇殿监察天下,但人族星空浩瀚,终究力有不逮,留底刻印,乃劫数所迫,并无刻意针对,只有在最短的时月,肃清内乱,我族才能以凝聚兆亿同族之力,抗击诸族,以及那些高高在上,俯瞰星空的诸神后裔。”

    顿了顿,这位青铜刑天复又道:“人族兴亡,非只在于一人或一方势力,而在于兆亿同族,每一股战血,乃至每一声嘶吼,前有谷神姬前辈,百草大毒堪比初代神农,只为以稷谷垒实人族繁衍之根基,此后又有元谷,还有尚未出世的道谷,谷神一生,只为人族,上溯至近古年间,开元三皇所在的近古之初,为了守住人界大地,三皇以一己之力横击百族,又流下了多少灼烫的战血……”

    “够了。”

    突兀的,那元草殿主打断道,语气微冷:“这些世人皆知的,就无需多言了,道理都懂,恕难从命。”

    道理都懂,恕难从命!

    虽然只八个字,但这位元草殿主不加掩饰的抗拒,还是出乎了几位青铜刑天的意料,这种拒绝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等半年之期一到,势必有紫绶刑天降临,前来这元草殿,抓捕一应抗拒者。

    只是元草殿的炼药师身份庞杂,若是尽数镇压,恐怕西荒各大部落、传承都会生出不小的乱子,并由此衍生出诸多问题,这显然不是他们战皇殿的初衷。

    “殿主何至于此?”先是深吸一口气,为首的青铜刑天苦笑道,“皆是同族,何必刀兵相见。”

    元草殿主如刀似剑的眸子深邃,一头银发披肩,虽说是老妪,但看上去一点也不苍老,莹白的肌体温润,看不到半分褶皱,沉吟道:“虽为同族,但我等自行我道,只要最后殊途同归,何必强人所难。”

    “既然如此,我等只有告辞了,还请殿主等三思,我等虽是晚辈,却也不愿见到他日再起纷争。”叹一口气,为首的青铜刑天道。

    “我等也很想见一见,刑天大殿诸紫绶刑天的风采,”元草殿主淡淡道,“不过近日,传闻战皇殿另立巡天殿,接掌监察天下的权责,若下次再来,还请带来更迭之后的诏令。”

    几位青铜刑天相视一眼,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素闻这位元草殿主不仅在草木竹石之道几乎迈入大宗师领域,更霸道凌厉,性情乖张,今日一见,却是更胜闻名。虽然对于这第三次到访可能的遭遇有所预料,但几位青铜刑天还是有些不忿,世间就是有这些又臭又硬,冥顽不灵之人,根本无法沟通,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几无可能。

    而就在为首的青铜刑天欲再次开口,告辞离去之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这元草殿前的如镜石台一角响起。

    “不用等下次了。”(求订阅,接待了两天客人,精神疲惫,今儿送走后又累又卡文,实在撑不住了,需要调整更新时间,今儿只有一章奉上,大家见谅,而立之年,没以前那么能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