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全文阅读 第72分节

第二十五章 炼五脏,五行轮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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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黄色龟甲很大,每一片都能有磨盘那么大,上面有一些天然的甲纹,苏乞年精神力附着其上,顿时就捕捉到一种极其玄奥的气机,这气机似乎隐隐与整个天地相契合。

    《迷魂大法》第二重的精神力运转到极致,苏乞年终于听到了一丝极微弱的呼吸声,属于神龟的呼吸,极其悠长,好像天地间诞生的第一缕微风,没有一点止息的迹象。

    再后来,苏乞年看那甲纹,就生出诸多不同的体悟,有时像八卦图,有时像刀兵,有时像群山古林,有时像江河湖海,还有时似乎漫天星辰,一片星海沉浮。

    这时候,苏乞年的精神力大量消耗,却感到肉身气血逐渐生出一种细微的变化,髓血鼓荡,开始朝着五脏汇聚。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心属火,肺属金,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五行相生,五脏轮回,也是天道自然变化之意。”

    睁开眼,苏乞年喃喃道,面色微白,精神力逐渐告罄,不知不觉,已经有明月升起,月华如水,倾泻而下。

    “这《龟蛇功》第八层的功夫,应该是炼五脏,五脏轮回,体力绵长,人体各种精气神调动,如行云流水,身体极限将有一次超越,会臻至一个新的境界。”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也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外院弟子难以突破这《龟蛇功》第八层了,不说淬炼五脏多凶险,单单领悟这一层心法的道理,就不是言传口述能够做到的,各种气血运转的轨迹,都要靠自己去铭记,若非是他练成《迷魂大法》这样的精神武功,提前涉足精神领域,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参透这第八层心法的虚实,寻常筑基的外院弟子,就要靠日积月累的观摩来体悟,还未必能够尽收于心,极可能存在缺陷,这就会造成冲击境界时的凶险。

    所以放眼整个外院,一千多外院弟子,能够成就《龟蛇功》第八层的,据苏乞年所知,也不足双十之数,至于第九层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可惜,似乎还是积累不够,我虽然领悟到了这第八层心法的道理,但是后面的第九层,第十层就雾里看花,一点也没有参透。”

    苏乞年感叹,这外院有藏经楼,日后怕是需要常来阅读,可惜他青羊峰没落五百年,青羊宫被诸峰搬空,就连一本道经手札都没有留下。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苏乞年打坐宁神,借助残留的没有消化的血气恢复精神,同时体悟这《龟蛇功》第八层的道理,琢磨气血运转,流动的轨迹,记忆中关于五行内腑的学说也抽丝剥茧,开始更深层次的研读。

    月上中天。

    泉潭中,那沉睡中的神龟突然间动了。

    这一动,就是石破天惊。

    那比石皮还要厚重,满是褶皱的眼皮睁开,露出了一双仿佛岁月长河凝聚,古老沧桑的眼睛。

    仿佛两盏暗黄的长明灯,甚至那种目光已经是一种玄黄,《易经》中说“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在苏乞年看来,这神龟的目光,就好像凝聚了天地玄黄的颜色,随着其睁眼,漫天星斗都黯淡。

    呼!

    既而,那龟首向天,一张巨口对准了九天明月,似乎贯通了一条无形的通路,自天穹之上,明黄月华如实质一般谪落九天,落入那巨口中,苏乞年分明看到,在那龟首前,空气坍塌,甚至虚空都微微扭曲,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画面。

    玄武楼前。

    老藤椅上躺着的静守道人霍地起身,他抬头看那接连九天的月光之柱,喃喃道:“神龟吞月,莫非真是天眷,时运流转,青羊峰将再现人世间,重返极尽巅峰辉煌。”

    静守道人身在这白云峰外院数十年,而神龟苏醒,吞食月华的异象也并非是每一年都会出现,甚至有时神龟沉眠,三、四年都不会醒来,而今日今时现世,静守道人心中嘀咕,这样的巧合,在道经中,往往认定为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与天道运转的轨迹有关,玄之又玄。

    当然,这样关于天道运转的道理,已经不是他能够涉足的了,放眼整个武当,恐怕也只有金顶太和宫中的那一位才能勉强把握住一丝轨迹。

    现在,静守道人想来,就有不同的看法,当初那一位开口,或许并非是真的心血来潮。

    玄武楼后院。

    神龟吞月,这种异象太过恢宏了,苏乞年提神,精神力运转到极致,将这一副画面永恒印刻进脑海中。

    同时,他双手怀抱,空空落落,静立不动,但是周身微风起,朝着双臂间汇聚,他沉入一种悟道境。

    白云峰外院沸腾了。

    数十上百的外院弟子冲出来,他们仰望天地间的异象,神龟吞月,一两年都难得一见。

    有练出内家真气的入门弟子脚力很快,但神龟吞月的异象从出现到熄灭并未维持很久,不过十余息的光景,等到他们来到玄武楼前,那月华光柱已然破碎成光雨,消失在天地之间。

    错过了!

    几名入门弟子皆扼腕,这样的机会对于年轻一辈来说尤为珍贵,少年血气,正是突飞猛进的年月,需要抓住每一分可能获得的机缘与造化。

    ……

    明月渐落,玄武楼前,静守道人深深地看一眼走出来的苏乞年,一言不发,躺倒在老藤椅上,饮一口浓茶,就闭上了双眼。

    白云峰外院深处,一座显得有些幽深的院落,甫一临近,就可以嗅到浓郁的药香,隔着竹篱笆,可以看到一簸箕一簸箕晾晒的草药,有一些苏乞年认识,有一些在第八册《妖经》中也没有记载。

    这里,就是白云峰外院执事,静吾道人的居所,也是炼药求丹之地。

    身为武当外院诸执事中少有的精通药理和丹道的高手,静吾道人看上去并没有寻常武林中人那种迫人的气势,反而气质平和,辰时朝阳初升,他就开始在院子里整理簸箕中的草药,将沾了一夜晚露的挑拣出来,将已经晾干的用药罐收起。

    事事躬亲,没有假借人手,身为外院执事,苏乞年没有看到一个打下手的,他有些动容,这或许就是圣贤书中所说的,是一种至诚之道。

    “求丹还有半个月,这个月的筑基丹还未出炉。”

    头不抬,静吾道人淡淡道,很干脆,似早就察觉到来人,但没有一点招呼苏乞年的意思。

    好敏锐的感知!

    苏乞年心中一动,时至而今,他深得《龟蛇功》神髓,刻意收敛之下,气息若千年老龟蛰伏,若有若无,这静吾道人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其修为绝对不容小觑。

    没有隐瞒,也没有圈圈绕绕,苏乞年开口,他眸子明亮,道:“恳请静吾执事出手,挽救一稚童性命。”

    “稚童?”静吾道人挑眉,终于抬头,看向苏乞年,道,“你是哪一处分院的弟子,是哪一位弟子的子嗣后辈遭难,可有长辈手谕或书信帖子。”

    “逍遥谷,青羊峰苏乞年。”

    “稚童非是武当门人后裔,是弟子下山偶遇,出身郧阳县青山镇九里岗,为当地一书香门第,胡家嫡长孙,年仅三岁,日前被妖族附体,受妖气侵蚀,性命垂危,恳请执事出手,接续生机。”

    “你就是苏乞年?”

    静吾道人终于目光微凝,上下打量苏乞年一眼,沉声道:“遭遇到妖族,你居然毫发无损?”

    这有些不正常,静吾道人露出几分狐疑之色,敢深入人族聚居地,潜入村镇行凶的,都不可能是普通妖丁。(今天中午晚了,去把电脑送去整修了下,大家见谅,嗯,求推荐票,求新书友收藏。)

第二十六章 京城长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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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乞年直言不讳,告知一切,他明白武当在这片土地上的威严,各种神庙林立,人们日夜香火供奉,膜拜祷告,若是有心,没有什么可以隐瞒,而且他心存光明,除了事关自身安危的一些隐秘,事无不可对人言。

    “醉酒僧明觉小和尚,穷酸书生洛霜!”

    静吾道人挑眉,就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有些诧异地看了苏乞年一眼,道:“你倒是好运道,不过也多半是遭了池鱼之殃,鲲鱼一族的妖兵,就算是受了创,也不是你能抵挡的,天阴气,倒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现在先天之气被吸干,倒是沦为普通,更伤了根本元气,加上肉身稚嫩,没有经过修炼,难以自行愈合……”

    “不过,龙虎榜上接连两人现身我十堰州,真的只为了一条鲲鱼?”

    静吾道人喃喃道,苏乞年却是心中一动,居然是龙虎榜上的两位,难怪举手投足之间都令人惊艳,难以抗衡,不知道修为已经到了哪一步。

    放眼整个大汉天朝,三十岁以下年轻一辈,最强的八十一人的其中两位,不论他们的武功修为有多高,只是其本身的这一份天资和才情,就足以令得如武当这样的镇国大宗也要重视,因为在数十年后,极有可能就是这样一群人纵横江湖,舞动风云。

    他们站在武林的最巅峰,也守在四海边疆的最前端,与魔门角逐,与妖族厮杀,守护着这一片人类共有的净土。

    取下背后的包裹,苏乞年放到静吾道人面前。

    “胡府愿出五百两雪银,恳请执事出手,不吝施救。”

    “五百两雪银。”静吾道人回过神来,道,“倒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官印的雪银,购买力最高,不过这些我不需要,读书人施恩图报,就不是君子,不过这些草药都是属于门派所有,若是门人弟子后裔,倒是没什么,现在修补元气,至少需要一株百年老参做主药,这老参也得要三百两雪银才能够得到,得交付门派,说明取用之道,其余一些为辅,到没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办到,只取三百两雪银便可,唯一可虑的就是一味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

    苏乞年开口,没想到这静吾执事到颇有君子之风。

    “一流混元境高手亲自采集的天地元始之气!”

    静吾道人沉声道:“可惜,你若是晚来半年,说不得我将要跨入那一层境地,现在就不行,需得请一位护法出手,以天地元始之气点燃这一副药的元气火焰,才能驱逐根治所有的妖气,修补根基,补充元气。”

    天地元始之气?

    苏乞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但这已经涉及到一流混元境,这样江湖中的一流人物,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揣度的。

    略一沉吟,静吾道人开口道:“这样,我去丹灶峰请护法下山,你再走一趟九里岗,这小童的毛病耽搁不得,你不通药理,多半算错了,以我看,就算那胡府大户人家,有药石吊命,至多也就是七日性命,现在有了两天,四天之内不能根治,第七天回天乏力。”

    什么!

    苏乞年心中一震,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对于药道生死,静吾道人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多谢执事,弟子这就去。”

    苏乞年告辞,不敢耽搁,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糕,没有回青羊峰,他直接下了武当山。

    时至而今,他斩妖功成,即便依然是戴罪之身,但于下山已经没有了限制,不过不能走出一州之地,不能离开武当山超过一个半月的期限,否则就有大祸临头。

    皇崖峰。

    古月河在院子里赏梅,他一身纯白长袍,手握白玉龙龟,腰间环佩,看上去似一个翩翩佳公子,气质卓尔不群。

    “怎么,这苏乞年又下山了,是去往郧阳县的方向。”

    “胡府闹妖,九里岗,明觉小和尚与穷酸书生洛霜交手,两大龙虎榜上的人物现身,此子曾与胡府家主老爷子密谈半个时辰,这当中定有蹊跷。”

    “派人跟着,联络我古家在青山镇的典当行,一切行踪都要如实报告,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都要搜集到。”

    ……

    甫一下山,苏乞年嘴角就泛起一抹冷笑,精神力散开,就察觉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赫然是两名外院弟子。

    而今,他七层《龟蛇功》圆满,更窥见第八层的修行路,眼力也涨了不少,现在就从这两人的行走和筋肉鼓荡的轨迹看出来,两人的功夫并不低,但也不及他,只是初入第七层的功力。

    慑魂术无声无息地展开,半个时辰后。

    两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年轻道人从官道两边的密林中走出来,一人蹙眉道:“不是前往郧阳县,这是去往竹山县的官道。”

    ……

    两日后,皇崖峰。

    “去了竹山县,在城里松鹤楼上饮了一壶酒就回来了。”

    古月河开口,异常的平静,道:“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也生出了异心。”

    什么!

    这一下,两个年轻道人就大惊失色,他们追随这位古家嫡长子两年,清楚知道其脾性,这样心平气和,几乎就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古师兄,我们的的确确一路相随,绝不会看错,师兄此言是不信任我二人了?”

    “不错,古师兄,我二人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好一个绝无二心,古苏,你来告诉他们,你们看到了什么。”

    古月河并不为所动,这时,从其身后走出来一名身着锦衣的老者,这老者脚步轻盈,呼吸稳健,甚至刚刚隐于古月河身后,两个年轻弟子都没有察觉到。

    但这老者两人如何不识,正是郧阳县青山镇古家当铺的掌柜,别人不知道,两人追随古月河两年许,却是明白,这老者乃是古月河的心腹,古家一位经年的老仆,更是一位筑基有成的内家高手。

    “苏乞年此子老奴也远远看过一眼,或许有一些不凡,但不该让两位生出异心。”

    古苏开口,他自称老奴,在古月河面前把身份摆得很低,接着道:“老奴亲眼看见,那苏乞年进入胡府,并接走了胡府唯一的嫡长孙,现在恐怕已经回到了这武当山中。”

    “不可能!”

    两名年轻弟子惊喝,这绝对不可能,但是古月河根本不信,只是转身,径直走进了屋中。

    面色惨白,两名年轻弟子甚至不敢生出怒意,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梅花满地的院子,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但以后在这皇崖峰外院,多半要举步维艰,这将是他们今日之后,不得不面对的严酷。

    ……

    此时,武当山中,苏乞年一只手怀抱着一个病恹恹的小男孩,行走在老林里,他不走山路,而是穿越山林而行,可以最快到达武当诸峰山脚下。

    当然,也只有他这样筑基功修为精深,才有胆魄如此做,武当山中也有猛兽,寻常弟子行走在深山中不但缩短不了距离,更会消耗大量的时间。

    “这样驱虎吞狼,不知道现在皇崖峰上那一位是否得到了消息。”苏乞年冷笑,又蹙眉,“也是我行走江湖的经验太浅薄,没有注意到那远处潜藏,看似普通的老人,但这样也好,倒是还以颜色,令其自乱阵脚,不过这一路上,我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窥视的目光,不是同一波人马,看来这些天下来,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

    苏乞年遥望远方,他的目光穿透枝叶间的罅隙,朝阳初升,那是京城长安的方向……(第二更送上,求每天免费推荐票,求新书友收藏,十步拜谢。)

第二十七章 善恶难断,香火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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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中的恶鬼蠢蠢欲动,苏乞年嗅到了腐臭的气息。

    白云峰外院。

    守门的依旧是那两名弟子,不过时隔数日,再看向苏乞年的目光就不再是轻视和狐疑,只剩下了诸多揣测。

    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拦,看着苏乞年消失在门内的背影,两名弟子相视一眼,只剩下感叹。

    “听说,那逍遥谷的李清河昨夜归来,身受重伤,不过却斩了一头四耳妖熊。”

    “这是比妖虎、血睛狮子更强一筹的可怕妖兽,在土地上,除了妖犀和猛犸妖象之外,可以说立在了妖兽种群的最巅峰。”

    “当年镇守北海的五品边关大将,惊涛斩浪剑李镇安的独子,可惜一代剑道大师,因为武道之争错失两镇,数万百姓被屠戮……”

    ……

    外院深处,草药香气浓烈,甚至有些辛辣,怀中的小男孩苏醒,他睁大一双虚弱的眼睛,盯着苏乞年,道:“大哥哥,我的病好了,可以练武吗?”

    “你很想练武吗?”

    苏乞年看他一眼,小男孩很坚强,甚至有些倔强,即便妖气蚀体,数天也没有流一滴泪,反而眸子愈发坚定。

    “我想练武,有了高强的武功,就没有人再能伤害我,伤害爹爹妈妈,还有爷爷奶奶,我会打败他们,让他们从此不能作恶。”

    看着小男孩认真的目光,苏乞年好奇道:“恶人来伤害你,还有你的亲人,既然是恶人,为什么不杀死他们呢?你打败他们,他们却未必不会再作恶。”

    略一迟疑,小男孩声音变低,嗫嚅道:“可,可他们也有爹爹妈妈,还有爷爷奶奶……”

    到后来,小男孩的声音几不可闻,苏乞年却是微怔,既而轻抚他稚嫩的小脑袋,深吸一口气,道:“你没有错,好孩子,你一定能练武的,会成为一个武林高手。”

    “真的吗?”小男孩惊喜道,眸子都好像发光了。

    “真的,我保证。”

    苏乞年点头,目光也很认真,虽然这世间的道理没有如此简单,善恶真假也从来没有界限,他依然想要将这一分光明的种子种下。

    “你来了。”

    院子里,静吾道人开口,看一眼小男孩,就蹙眉道:“这元气损失有些多,看来一株百年老参的药力还有一些欠缺,不过药石之功只能如此,就算换一株两百年、三百年的老参也改变不了多少。”

    “尽人事,知天命。”

    不远处,一个湛蓝道袍,背影修长的道人转过身,看上去似乎一个普通人,约有天命之年,样貌普通,而鬓发修长,乌黑如墨。

    深不可测!

    这却是苏乞年的第一反应,他刚刚踏入这院子,精神力竟然没有感应到这里的另外一道生命气机,知道此人开口,他才终于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湛蓝道袍,按照武当定制,唯有护法一级的人物,才能以湛蓝道袍加身,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来自武当七十二峰之一,丹灶峰的一位护法道人。

    关于丹灶峰,苏乞年也有一些了解,这是武当历代道家炼丹的圣地,以医理丹道为长,甚至放眼整个天朝境内,也颇有声名。

    尤其是出自丹灶峰的阴阳无极丹,号称道家圣丹,可以相助一流人物窥见顶尖之秘,引得无数江湖武林中人追逐,就是各大门派,世家,乃至是朝廷,都有求索,常常难得一枚。

    苏乞年行礼:“见过护法。”

    “君子坦荡,以方正凝光明心,《休命刀》的传人,我相信。”

    这位丹灶峰护法忽然开口,而后径直接过小男孩,来到院子中央,这里有一桶早已烧开的药水,桶是沐浴的大桶,里面漂浮着参片、黄芪、何首乌、灵芝等等,诸多大补元气之物,此外还有一些诸如猫耳朵等等寻常的草药,另外有一些苏乞年也不识,似乎是荒野中的一些毒虫,五彩斑斓,看上去有些渗人。

    看这位护法的背影,苏乞年忽然有些感慨,虽然身为青羊峰的传承人之一,但是对于这一峰过往种种,却并不是十分了解,五百年前的那一战是个谜,当年的青羊峰到底如何辉煌灿烂,现在看来,光观摩元神世界中的前尘岁月,还远远不够。

    “你怕吗?”

    “伯伯我不怕。”

    小男孩一点也不怕生,他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嘴唇,在这丹灶峰护法的吩咐下脱下小衣,露出来显得有些枯槁的小身子,血气黯淡,有一种步入膏肓的土黄色。

    “妖孽害人,罪不可恕!”

    静吾道人观此,目透寒光,本来该有一个没有忧虑的童年,却因怀璧成罪,被妖族觊觎,吞食天阴气,坏了一身根基和元气,现在就算勉强吊住救回一命,多半也活不过三十岁,想要练武更不可能,根骨已毁,再难接续。

    对于一个刚满三岁的稚童而言,这是残酷的,他没有说出口,只是伸手将小男孩抱进盛满药水的澡桶中,同时伸手按照古法在其稚嫩的身上拍动,舒筋活络,放松穴位,以利于药力的吸收。

    嗡!

    来自丹灶峰的护法出手了,他一只手探出,仿佛摘星拿月,一瞬间生出一股难言的气机,须臾间,苏乞年仿佛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星海,一只大手比日月还要巍峨,抓住一颗硕大的星辰,就摄拿了下来。

    祖窍神庭中,精神力似乎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制,动弹不得,难以破体而出,就连周身的空气也变得凝滞了,苏乞年感到一股禁锢之力。

    不过这禁锢之力非是刻意针对他,就算如此,苏乞年也可以想象,若是这位护法真正出手,他多半就成了砧板上的肉,动弹不得。

    “这就是江湖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早已涉足精神领域,甚至有了很深的造诣,在这样的人物面前,我就不能轻易施展《迷魂大法》,多半会被察觉乃至识破。”

    苏乞年思量间,这位护法掌心就抓取到了一团微薄的,仿佛混沌的气流,一股难言的生命气息就散发出来,浓郁无比,相隔数丈,也令得苏乞年浑身一颤,甚至肉身气血都传递出来渴望与迫切。

    天地元始之气!

    苏乞年凝神,这气息与他突破《迷魂大法》时虚空中传递下来的神秘伟力有一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啪!

    紧接着,这一团天地元始之气就从小男孩的头顶百会穴灌注进去,其面色也在须臾间恢复了几分红润。

    ……

    一天后。

    青山镇九里岗。

    苏乞年告别远远相送的胡家老爷子,行走在村子里,路过三疯神庙前,他看到庙前又多出了几座丈高的斗香,香烟袅袅,很多村民进进出出,更多是则是胡府的仆人,一些香烛瓜果被搬进去,赠给庙祝。

    庙中的香火之气愈发旺盛了。

    心有所感,精神力破体而出,却在神庙前遭到一股无形之力的阻隔,难以进入其中。

    “古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难道是真的?还是武林高手的神通显化?”

    苏乞年沉吟,同时收起精神力,他隐隐感到冥冥之中似乎出现了一双浩瀚的眼睛,比星空还要伟岸,淡淡地自他身上扫过。

    刹那间,他浑身都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随着他收起精神力,那注视的目光也消散于虚无。

    半个时辰后,走出青山镇地界,踏上官道,苏乞年眸子一冷,目光就变得无比凌厉。

    无声无息的,一截剑尖就从身旁的荒林里刺出,弹指间就到达身前三寸之地。(第一更送上,求每天免费推荐票,求新书友加入书架收藏!)

第二十八章 长刀鸣,李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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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指尖与剑身碰撞,竟生出金铁交鸣之音。

    出剑者有些愣神,既而就看到一根食指在眼前放大,赤红气芒如霞,如一轮朝阳撕开了黑夜,驱散了沆瀣,照亮了天地四极。

    噗!

    一点血花迸溅,苏乞年收手,看眼前这个浑身黑衣罩面的身影烂泥一般倒地。

    嘭!

    身后,地面土泥炸开,蓝汪汪的刀尖紧随其后,触及衣角。

    呼!

    下一个瞬息,那蒙面的双眼呆滞,因为涂抹了剧毒的刀尖自那少年背影上一穿而过,那一道身影似乎湖面般破碎。

    “在找我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那刺客蓦地转身,就看到同样一根食指,指尖赤芒如霞,挤满了整个世界。

    噗!

    又一点血花绽开,苏乞年看也不看,一条手臂如幻影,接连四道半寸长的血气指芒,撕裂空气,洞穿四象方位,没入土地中。

    数息后,有鲜血汩汩,自那地面的孔洞中涌出,苏乞年抬脚猛地一跺,四周的土泥就炸开,显露出来四个同样黑衣蒙面的身影。

    没有去揭开这些人的面巾,苏乞年明白,这几人都不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而是受过训练的刺客,从他们出手的方位和角度,尤其是刀剑的招式就可以看出,没有半点花俏,专为杀人而精简,虽然是基础刀法和剑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刁钻狠辣,对准要害,无论是佛道儒哪一家,就算是魔道,后辈子弟初涉武道,都不会这样指点,非是大道。

    而唯一能够与之相比的,就是军队中的兵将,但那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百战浴血而磨砺的招式,这几个人与之相比,又少了几分惨烈和时时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

    “若是我没有得到《迷魂大法》,没有练出这一身精神力,今日这杀局,我若要躲过,多半要付出血的代价。”

    苏乞年眼中冷芒迸溅,看来近日武当山中的一些消息还没有完全传出去,只是六名《奔马劲》七层圆满的刺客,到了下一次,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

    武当山脚下。

    解剑石前,苏乞年再看那口满是铁锈的长刀,他询问两名值守的弟子,却也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解释,只知道这口刀似乎两千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两千多年来,就是武当历代证道顶尖的元神高手,也曾经出手试过,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拔出来。

    苏乞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看这长刀尘封,精神力触摸,似乎在其中沉睡着一个古老的灵魂。

    入夜。

    青羊宫中,苏乞年独自盘坐在一蓬篝火前,清羽与清夜二人尚未有消息,如今,这青羊宫冷冷清清,空空落落,只有他一人。

    他想起了昔日在长安城的生活,虽然那里权贵云集,父亲身为正八品,依然不过区区一武库编修,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官场沉浮,不同于北海边疆刀刀见血的战场,往往杀人于无形,古往今来,不管哪一世,都逃不过。

    父亲苏望生也曾感叹,当年寒窗苦读,为了光宗耀祖,为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真正踏入那一片世界,他反而更向往平凡,向往当年乞明、乞年的时光,逢年过节时的红烧肉特别香甜,日子虽然清苦,却一身清静。

    现在,苏乞年又想起了去年的今天,临近冬至,母亲苏氏开始擀面皮,准备做饺子,一家人围在桌子前,没有仆从,自己动手,冬至那一天,满满一锅饺子,一个不留。

    而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一晚,父亲没有回来。冬至到了,临近腊月年关,武库查漏补缺,各种繁杂事务,父亲于武库中连夜整修,经史子集分门别类,还有诸多武功秘籍,皇室秘典,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慢慢的,篝火摇曳,苏乞年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凌厉,一股有些压抑的气息散溢,压得身前的火焰明灭不定。

    “我不管世间善恶难定,也不管天地黑暗光明,我不看长安风云变幻,也不看人间沧海桑田,但,若我苏家最终不能圆满,休怪我他日打上金銮宝殿。”

    苏乞年开声吐气,他的声音不高,却蕴藏了一股坚凝无比的意志,这意志牵动祖窍神庭中的精神力,那沉寂多日的虚幻刀影轻颤,连带着他背后的青铁长刀,也生出了悠长的嗡鸣声。

    武当山脚,解剑石后。

    那沉寂数千年的长刀,刀身斑驳的铁锈无声无息地剥落下来指甲盖大的一块,露出了深邃如黑夜一般的微末刀身,似乎要吞没这世间所有的光芒。

    青羊宫。

    看殿外荒草在寒风中飞舞,苏乞年挑眉,看向宫门的方向。

    一个看上去很冷峻的青年,约有十八九岁,一身黑色布袍,裸露着小臂,手中拖着一口近五尺长,异常单薄的白铁长刀,走了进来。

    “李清河,赐教。”

    相隔二十来丈,青年就开口,语气很生硬,似乎很少开口说话。

    苏乞年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以想象,他不久前一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有过大量的失血,现在尚未完全恢复过来。

    逍遥谷李清河之名,苏乞年一直有耳闻,这位临水岸边牢牢把持第一把交椅的传奇人物,就是明阳侯的独子,身在这逍遥谷八年,也未曾能够撼动其地位。

    惊涛斩浪剑李镇安,当年镇守北海边关的正五品大将之一,那一战数万百姓被屠戮,震惊朝野,苏乞年也有所耳闻,但不可否认,李镇安一代剑道大师,修为更是于那一战臻至一流混元境,独创的惊涛斩浪剑也同样晋升,剑光之盛,照亮了数十里海域,终将对手斩于剑下,形神俱消。

    不过苏乞年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身为这样一代剑道大师的独子,李清河居然用刀,还是这样刀刃极薄,刀身极宽的五尺大刀。

    “你有伤在身。”苏乞年道。

    “武当无刀,先父点评天下刀法,却言武当昔日《休命刀》,可入天下前十之列。”

    李清河目光湛亮,甚至有些灼热,道:“我的刀,已**难耐。”

    叹息一声,苏乞年起身,当年李镇安是剑痴,他的独子却成了刀痴,至于李清河言及先父,当年一战后,李镇安次日即被卸下一身甲胄,押解回京,不足七日,就被送到了虎头铡下,一死以平民愤。

    “我的刀轻易不出。”苏乞年依旧摇头。

    李清河蹙眉,道:“条件。”

    他很干脆,虽然痴狂,却并非没有理智,相反,当年身在北海边疆,各种生死离别,人情冷暖看过来,少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

    “我胜,他日你筑基,入我青羊峰门下。”

    苏乞年也直言不讳,不论如何,此人天资悟性绝对非同小可,能够压制逍遥谷一众官宦家世的传人,虽然他们当中很多人尚未筑基,一些家传武学都未曾能够修习,但如此更能说明其不凡,且其心气颇高,不欲以第七层《龟蛇功》筑基,他日若有成,必是第八层《龟蛇功》以上的修为入道,开天辟地。

    这样的人物,苏乞年不愿放过,他借助青羊峰之名,自然也要竭尽全力,他相信得到需得付出,佛家不愿轻沾因果,这一点,他虽然而今身在道门,却也一样认可。(第二更晚了,出去了下,不过觉得这章感觉不错,江湖武林,这就是十步要的感觉,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二十九章 刀合龟蛇,惊涛斩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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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扎骨,荒草飞舞,大殿中的篝火明灭不定,苏乞年立于青羊殿门前,看不远处的李清河,他目光坦荡,没有遮掩。

    “好,接住我三刀,接不住,我要《休命刀》刀谱。”

    李清河眸子灼热,那不是贪婪,苏乞年看到一种对于刀的渴望与疯狂。

    剑痴与刀痴,父子传承,不愧是血脉亲人。

    “好!”

    苏乞年也应声,他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李清河再强,也尚未参悟《龟蛇功》第八层,若是这样都败了,《休命刀》交出去又何妨,遑论如《休命刀》这样的一流上乘刀法,若是心存邪祟与黑暗,那根本难以修成,也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苏乞年不怕落入不良人手中。

    叮叮叮叮!

    李清河挑眉,就迈开了步子,手中五尺长刀在地面拖动,青石砖上火星迸溅。

    他的步履极快,最初不过一步数尺,后来就一丈多,三步后,他一步数丈,背后空气扭曲,一匹汗血宝马落地奔腾,气血如烟如霞,照亮了数丈大地。

    好强的气势!

    苏乞年仿佛看到了惊涛骇浪扑面而来,须臾间,那五尺长刀划出一道极为刁钻的轨迹,斜斜地斩向他的手臂,空气如裂帛,在那薄如蝉翼的刀刃下被悄无声息地撕开。

    惨白的刀光,裹挟着一种惨烈,那是属于边疆战场的杀敌刀法。

    同样是基础刀法,却精简到了极致,对准要害,却又不似刺客的阴毒,虽然同样狠辣,却堂皇正大,铁骨铮铮。

    锵!

    苏乞年出刀了,青铁长刀如一道闪电,横在了那薄薄的刀刃前,刀刃相交,却没有生出一丝金铁交鸣之音,李清河感到刀身传来一股极为粘稠的力量,所有的力道都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龟蛇拳,拳法运力,太极轮转的道理被融入了刀法中。”

    李清河目光湛亮如电,他气血喷薄,战意很盛,一眼就洞穿了苏乞年的刀法虚实。

    “第二刀!”

    一声暴喝,那长刀掀起一股狂风,若暴风雨的海上,刀刃殷红,气血汇聚,却是凝成了不足半寸的气芒。

    狂风暴雨!

    这一刀起,苏乞年眼中就露出了凝重之色,这第二刀,就不再是基础刀法,这样一种刀法意境,在苏乞年记忆中的一些描述,似乎与其父赖以成名的惊涛斩浪剑极为相像。

    惊涛斩浪刀?

    苏乞年心念一动,就有些明白,这李清河果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才情,化剑为刀,将其父的剑法化入自己的刀中,虽然才只斩出第一刀,已经能看出来,这刀法雏形不仅仅是三流而已。

    呼!

    苏乞年手中青铁长刀倒转,刀尖朝下,他身形一转,整个人气质骤然间变化,仿佛一头古老的神龟自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挣脱了身上枷锁,撞向了镇压它多年的妖魔大山。

    李清河瞳孔骤然间收缩,苏乞年刀尖朝下,横推过来,在他眼中就化成了神龟的龟甲,烙印八卦坎离,巽风震雷,瞬间挤满了整个天地。

    铛!

    一声巨响,两人刀刃碰撞,终于擦出了夺目的火花,一大蓬火星迸溅,一缕劲风以两人为中心,朝着四方席卷,荒草满天飞,两人四方十丈之地,青石砖上干干净净,尘土尽消。

    蹬!蹬!蹬!

    下一刻,两人同时退后十步,相距六丈站定。

    这一刀,却是平分秋色。

    “入神得髓,你的龟蛇拳,若是我没有猜错,至少有六式皆已入神得髓。”

    李清河的目光变得很认真且郑重,亦有几分惊叹,短短一个多月,将武当《龟蛇功》参悟修习到这样的境地,就是他也自愧不如,遑论七式龟蛇拳,不少拳招都涉及武当太极阴阳的至理,初窥门径容易,心领神会不易,入神得髓更是要看机缘。

    “还有最后一刀。”苏乞年却是淡淡道。

    “这一刀,我也是初悟不久,本来以为两刀足以,现在看来,却是小看你了,连《休命刀》都没有逼迫出来,看来你还有底蕴未发,却是不虚此行。”

    到了现在,李清河却是言语利索,事关武学刀法,他神思如电,比饱读诗书的举人更加口若悬河。

    苏乞年慢慢握紧刀柄,因为此时,李清河的身上升腾起一股令他压抑的气息,就是散溢出体外,把握四方虚空的精神力也受到了压制。

    这气息无比熟悉!

    轰隆隆!

    李清河出刀了,第三刀,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无比凌厉,这一刀劈出,空中如炸雷,仔细分辨,却如碧海汪洋上掀起的巨浪,惊涛拍岸,震耳欲聋。

    惨白刀光砸落,不错,就是砸落,空气被压迫,生出爆鸣声。

    在那刀尖上,血色气芒吞吐,堪堪达到了半寸许。

    劲风扑面,好像刀剑切割,刮骨的生疼,苏乞年终于肯定,这不是其它,而是属于刀的锋芒之气。

    刀道锋芒!

    通常而言,这是唯有兵刃大家才能够体悟领会的兵刃真谛,是用兵者的分水岭。

    一步锋芒,手可摘星,否则咫尺之遥,就是镜花水月。

    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在这样的压迫下,苏乞年亦生出了勃勃的战意,说到七式龟蛇拳,他取当中的运力用劲之法,太极阴阳之理,只是初步化入刀法中,尚未完全融会贯通,此前两刀,也到了极限了。

    嗡!

    青铁长刀极速颤鸣,空气震荡,生出细密的褶皱,一瞬间,苏乞年浑身气血迸发,一下攀升至极颠,皮、筋、骨、髓齐鸣,若战鼓擂动,就连内腑五脏,也隐隐生出感应,心肺跳动,气息绵长而有力。

    锵!

    闪电间,苏乞年青铁长刀划破空气,刀光煌煌,如大日升空,仿佛世间光明的主宰,征伐黑暗,净化邪祟,那刀尖之上,半寸许的赤芒如霞如烟,什么惊涛骇浪,狂风骤雨,都在这股灼热凌厉的刀光下被截断,乌云若阳春白雪般消融,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焕发生机。

    一刹那的光明,仿佛将这青羊宫中的寒意也驱散了不少,殿中的篝火升腾,火焰明亮,枯枝木柴燃烧,噼啪作响。

    青羊殿前。

    苏乞年收刀归鞘,看十丈外的李清河,手中五尺白铁长刀上,有鲜血潺潺,滴落下来,不过刀身一尘不染,并不沾血迹,显然也是一口断发利刃。

    且在李清河脚下,两道淡淡的犁痕向前延伸出三丈许,这是足足被震退了三丈之地。

    “你未在巅峰,我胜之不武。”

    苏乞年开口:“你可休养数日,择日再战。”

    读圣贤书,明真言道理,苏乞年有君子气度,不愿占便宜,君子以坦荡光明伏人心。

    李清河深吸一口气,却是摇头,语气再次变得生硬:“我十岁即随父征战边疆,杀死过许多妖丁,鲜血伤痛更合我刀法意境,这伤并未损我战力,我输了。”

    说完,他转身拖刀,就径直离去,似不愿再与苏乞年多言。

    看李清河略微踉跄的背影,苏乞年先是蹙眉,既而就眉头舒展,良久之后,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

    辰时又至,朝阳初升。

    橘红的阳光拉得很长,青羊殿中篝火熄灭,青烟袅袅,苏乞年睁开眼,看青羊宫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临近。(中午一更送上,好久没写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比武,怎一个爽字了得,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三十章 请君子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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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羽一身灰色道袍,不过显得有些破旧,衣袖上有不少裂口,他一身风尘,但气质却有了一些蜕变,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凌厉,背后亦多了一口被黑布包裹的长剑。

    “茅箭县,大川镇镇北良田十亩,一亩田力耗尽,成为沙土,收回九亩良田。”

    清羽长吸一口气,有些疲惫,而后自怀中掏出一壶酒,朝口中倒了两口,再远远地抛给苏乞年,道:“喝两口,这天寒气重,活活气血。”

    苏乞年少饮酒,过往也就逢年过节少饮一二,现在再接到酒壶,他凝视数息,满满地灌了一口。

    长酒入喉,十分辛辣,这是市井里最廉价的烈酒,通常都是漕运木行的工匠冬日里驱寒所用,不过对于而今的苏乞年来说,却没有那么多讲究,一口酒下肚,浑身上下的气血都隐隐沸腾起来,暖洋洋的。

    “郧阳县青山镇九里岗胡家,一十九亩良田皆在,全部收回。”

    “二十九亩了。”清羽目光一亮。

    “还有张湾县黄龙镇,一十五亩良田,三亩成了废田,一十三亩完璧归赵。”

    远远的,一道显得有些跳脱的声音响起,胖子一身短打,一只手挑着蒙布的扁担,一只手则抓着一只油汪汪的肥鸡在撕咬,慢吞吞地踏进宫门。

    清羽的脸一下就黑了,寒声道:“你再给老子算一次,一十五亩良田,废了三亩,还剩几亩!”

    胖子一怔,拿开塞了满嘴的鸡腿,讪讪一笑,道:“一十二亩,一十二亩,这不是小时候家里穷,都得借书抄,圣贤道理学了不少,数之一道就欠缺了许多,术业有专攻,这也不能怪我。”

    清羽一把掀开扁担上的蒙布,就看到明晃晃的,数十口刀剑。

    苏乞年目光扫过,这些刀剑都伴有天然的云纹,虽然不是百煅千炼的断发利刃,也是经过十数次锤叠以上的精铁刀剑,这样一口刀或剑,恐怕都得十两银子才能够买到,还得是官府刻印的雪银,这样数十口,就是数百两银子。

    “旧账难算,也就拿到了这么多兵器,”清夜撇了撇嘴,道,“此前翻看我武当史记,五百年前,诸峰搬空我青羊宫,宫中兵坊内库存的一百三十九口断发利刃,二十一口无痕宝兵全被带走,就是现在,留下一口无痕宝兵,我青羊宫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一口无痕宝兵,就是兵匠大师,一生也难铸几口,无坚不摧,无物不破,苏乞年记忆里,当年长安城中有人出卖祖传宝刀,即便是贱卖,也足足换得了万两雪银。

    万两雪银是多少,就是寻常州县,一镇之地一年的赋税,也不过是这么多。

    “路是人走了,前人的辉煌还在,哪里还需要我等继承,”清羽深吸一口气,道,“世间沧海桑田,哪有万古不灭的传承,就是大汉天朝之前,古老神话、残存的骨书史记中,还有诸多部落,那是人族最早起源,脱离茹毛饮血之后的时代,那个时代的修行,也远远比不上当下,我们当继往开来,再造一个乾坤盛世。”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经历风雨,才明白得失不易,才懂得人间冷暖,这也是修心。”

    苏乞年道,圣贤道理存乎一心,也得世情磨砺才能够心领神会。

    “我不懂那么多,我只知道当年读书,爹妈没有银子,我只能去邻家大户借抄,大冬天的点着油灯,用剪子把灯芯剪得很小,两天两夜才抄完,”胖子收起嬉笑,眼中显露出来罕见的沉重与回忆,“我当年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结草衔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胖子没那么大气量,只懂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

    ……

    半个时辰后,三人汇聚身上银钱。

    “合共四百多两银子,加上此前的那株老山参,五、六枚开天丹都绰绰有余,”清羽蹙眉,“不过掌峰弟子《龟蛇功》不入第八层不得筑基。”

    这是昔日元神世界里极元真人的口谕,胖子闻言虽然苦着脸,却也没有抱怨什么。

    虽然眼下整个外院一千余弟子,《龟蛇功》第八层有成的不过双十之数,但诸峰同代的入室弟子中,却也有为数不多的昔年曾臻至第八层,这样一来,身为掌峰弟子,极元真人的要求并不高。

    “马上就要冬至,冬至一过,过几天进入腊月,年祭大比也要开始了。”清羽忽然开口道。

    年祭大比!

    苏乞年挑眉,这似乎是武当每一年年祭前都有的一场大比,外院,诸峰诸脉都分别较技,胜者会有长辈赏赐,各种丹药、兵刃,乃至是武功秘籍。

    当然,这样的年祭大比只是小较,还有大较,就是三年一轮回,每三年有大较,除天柱峰外,诸峰诸脉论武,胜者更有诸多赏赐,珍贵之处,就不是苏乞年现在可以知道的了。

    “不去!”

    清夜摇头道:“曾子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眼下我等轻易败不得,当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以期早日破入《龟蛇功》第八层,待到筑基功成,开天辟地之日,才有几分真正立足的根基。”

    “不错,至少今年不能去!”清羽也点头道,“我青羊峰尚未重立山门,按规矩,并不算重燃道火,不能与其余二十七峰并列,且我三人尚未筑基,年祭大比也是外院较技,赢了固然没有什么,一旦输了,这掌峰弟子的身份就辱了。”

    接下来的数天内,苏乞年三人居于青羊宫中不出,每日练武,距离元神世界中青年道士三人约定的半月考校还有一些时候,三人都卯足了劲,尤其是清羽,青羊宫中每日剑音不绝,虽然三人都选择各自练武,但苏乞年闻声还是暗暗心惊,这样的出剑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境地。

    冬至前一天。

    杂役房的道人照例将盛满妖熊肉汤的竹篮放在宫门口,他抬头看一眼残破的宫门,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更显得宫中冷冷清清。

    “一峰一脉,哪里是三个人能够撑得起的,各种清扫、杂役、修缮、还有兵刃、香烛、道像等等,哪一样不要人要银钱,”这刚过而立之年的杂役道人摇摇头,“不过听说这一次外院较技,尚未筑基的弟子,魁首将得到一门轻功传承,似乎就是这青羊峰当年失传的《青云梯》,号称平步青云,直上青天,位列二流上乘,还有真意种子,也只剩下最后一次领悟的机会了。”

    等到这杂役道人的背影远去,宫门前,苏乞年三人踏雪而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

    清羽沉吟道:“杂役房也不清净了,看来这些年,一些人的手伸得太长了,我武当内外,都有风波不定。”

    “阴谋阳谋,这是吃定我三人。”

    苏乞年眸子很冷,这《青云梯》的轻功早年不出现,今年年祭大比,偏偏成了外院的魁首赏赐,而那真意种子,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次传承之力。

    “还有十八天,一进腊月,喝完腊八粥,年祭大比就开始了。”

    清夜道,胖子也咬牙,这分明就是算计好了一切,请他们入瓮。(整理细纲,更乱了,十步也醉了,晚上写得不太顺,求推荐票安慰,求收藏,十步熬夜继续整理,强迫症患者。)

第三十一章 传道,庙堂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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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诸多亭台楼阁中央,一座高楼耸起九十九丈高,通体紫光熠熠,金星点点,仔细看,竟然全是由紫檀木修葺而成。

    在大汉天朝,金丝楠木与紫檀木都列为皇族御用,民间不得逾越定制,但这里有这样一座巨大的紫檀高楼,看那阳光下厚厚的包浆,就知道一定经历了至少十余年的岁月积淀。

    这,就是紫气氤氲的源头。

    此刻,这高楼之巅,一名身着淡金道袍的中年人长身而立,手中一杆拂尘金光灿灿,似阳光凝聚。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这紫光楼高九十九丈,不知能否触及那十重雷劫,纯阳元神的绝顶之境……”

    淡金道袍轻扬,中年人鬓发垂髫,眉毛很修长,一双眸子似乎凝聚了满天金光,如琉璃宝玉,隐现雷霆闪电的气象。

    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中年人手中拂尘轻漾,嘴角泛起一抹玩味之色,淡淡道:“《休命刀》又如何,逝去五百年的岁月还想重生,过去的终将湮灭,唯有现在才能把握未来,这就是天道罔替,岁月轮转的无上大道。”

    ……

    长安城。

    皇宫高墙绿瓦中,一行身着织锦朝服的命官走出宫门,看守的卫士噤声不语,目光敬畏。

    紧接着,这一行十余人的命官就小心让开,不同于他们之前出入的侧门,一架有四匹汗血宝马拉辇的金丝楠马车缓缓驶出正门,直到其缓缓消失在街道尽头,这十余名命官才重新开始行走,他们目光忌惮且敬畏,有人不忿,有人艳羡,诸多神情目光交织。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敢开**谈,直到这些人远去,一名值守的卫士才迟疑道:“刚刚是哪一位皇子,还是后宫中哪一位贵妃娘娘,但就算是皇后,没有礼部发文,除非年祭的祭天大典,恐怕也不能够开正门吧。”

    “噤声!”

    另一名卫士闻言大惊,立即喝道,直到半炷香过去,才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你小子初入宫,战场上的草莽气要收敛干净,这皇宫大内多少高手,就是刚刚那些徒步的大人,不少都是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你这么开口,他们隔了数里都听得到。”

    “还有那辆金丝楠宝马车,你记住了,千万不能够冲撞,那是当朝武库之主,凌通凌爵爷的宝辇,凌爵爷皇恩隆重,异姓爵爷,更是百官中少有的大高手,传说中的顶尖人物,他走正门,乃是天子荣宠,岂是你能够妄加评论的。不是我胆气薄,但实话和你说一句,这宫里宫外,多少势力纠缠,就是后宫的诸位娘娘,身后的亲族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诸多经营角力,我们这样的侍卫,宫内一年不知道有多少新旧罔替,老人哪里去了?不是得宠高升,就是脑袋落地。”

    嘶!

    那开口的卫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张脸发白,早年战场上马革裹尸也没有这样心悸过,现在他倒是有些怀念当年刀头舔血的日子,至少不似而今这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

    冬至。

    武当山中大雪不止,雪花一簇簇,比鹅毛还大,将四百里武当山彻底染成了雪白。

    青羊宫。

    苏乞年看殿外屋檐下挂着的一溜溜粗大的冰凌,身前篝火燃烧,上面架着一只烤得金黄的獐子。

    肉香扑鼻,苏乞年却没有多少食欲,宫中冷冷清清,不知不觉,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想到了北海,边疆苦寒,他读过天朝地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吐气成冰的气候,比这武当山中冷了不止一倍,史记有记载,很多驻守的兵士到了这时候,禁受不住严寒,生生冻死在了北海岸边。(中午一更送上,推荐票今天有点少哈,大家都来投票吧,嗯,继续求收藏。)

第三十二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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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苏乞年有些诧异,那一位名震天下的镇妖王居然有这样高的评价,如此看来,对于这一门刀法,他尽管从近日种种经历有感,或许非同小可,现在看来,怕还是大大低估了。

    呼!

    就在他思量间,这位汉阳郡主刘清蝉突兀地出手了。

    她一步迈出,矫若游龙,一只秀拳打出,霸烈异常,风声呜咽如龙吼,生出剧烈的爆鸣声。

    螭龙拳!

    这是皇族女子专修的筑基拳法,通常而言要比诸多皇子小王爷练的鱼龙拳来得柔弱,取阴阳御力的奴役之道,但到了这位镇妖王独女手中,反而更加霸道、凌厉异常,那拳风都要令人窒息。

    空气扭曲,并未有马蹄声,反而有一道虚幻的赤色龙影在其背后呈现,密布龙鳞,没有角,龙爪生三趾,一股无形的威严气机弥漫开来。

    螭龙影!

    苏乞年心神一震,普天之下,若论筑基功不同,唯有皇族筑基功,在第七层圆满之际,显化出来的不是烈马,亦非是汗血宝马,因为蕴藏天子皇气,现世的是诸多不同的龙影。

    而苏乞年也曾听清羽言及,武当《龟蛇功》第十层,虽然历代三疯道人也没有几人达到,但史记中有一些记载,到了第九层,天马生鳞角,化成蛟马,到了第十层,蛟马涅槃,彻底蜕变,就成了横行九天的龙马。

    这一拳,苏乞年感到了生死危机。

    他浑身汗毛竖起,一股浓重的风压扑面而来,螭龙威严,天子皇气,这种拳法太霸道了,即便只是皇族筑基拳法,但放眼天下,若论精妙和神伟,也绝不在寻常入流武学之下,甚至更胜一筹。

    这是一股远超一匹汗血宝马的拳力。

    不过下一刻,苏乞年念动,却是生生忍住了拔刀的冲动,他抬起右臂,一根食指朝着前方虚空点落,指尖变得殷红如血玉,如赤霞一般的气芒吞吐出半寸许。

    指落,刘清蝉就轻咦一声,仿佛看到了一轮朝阳跳出了地平线,阳光洒落大地,一道孤独的身影行走在朝阳下,他身沾雨露与霜雪,自亘古黑夜里,就开始寻找光明。

    叮!

    拳指相交,如金珠落玉盘,一声脆响,既而就有一股狂风呼啸席卷,不远处,残破的供桌被掀飞,篝火被震散,整座青羊殿都轻轻一震,有木屑尘土簌簌而落。

    两人交手一击,就分开数丈,收手止步。

    “好精妙的真意。”这位汉阳郡主深深地看了苏乞年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身迈步,“希望下一次,能看到你的《休命刀》。”

    青羊殿前。

    刘清蝉止住身形,她仰望天穹,雪息,乌云撕开一道缝隙,冬月如冷玉,钻出一角清辉。

    数息后。

    “苏编修和夫人安好。”

    声音很轻,苏乞年浑身一震,看那婀娜,却仿佛有些孤寂的背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十息后,彻底化成虚无。

    他看不到,那背对着他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呆呆地站了半晌,苏乞年才苦笑着摇摇头,收敛心绪,他深吸一口气,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静静地扶起倒下的供桌,将飞落的残画拾起,最后看一眼,就着一点残火点燃,化成灰烬。(这一章十步自己非常满意,欢迎评论猜想,揣摩主角心思,喜欢就投推荐票,嗯,收藏。)

第三十三章 开天丹,斩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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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日一过,武当山中更冷了。

    青羊宫一片雪白,连残垣断壁都被掩埋了,青羊殿外,苏乞年在雪地里摆拳架子。

    他一呼一吸十分悠长,双臂自然舒展,这时的拳架子已不是之前一般或刚或柔,而是刚柔并济,他捏拳印,身上气质不断变幻,时而如壁立千仞,时而似瀚海阑干,有时又像烈火燎原,再后来又如星海沉浮,有万木成林。

    心如火,肺如金,肝如木,脾如土,肾如水,一练五行,五脏齐鸣。

    这已经是属于《龟蛇功》第八层的修行,并无固定的拳架子,一切领悟皆取决于练武之人本身。

    哪怕寒风如冰刀雪剑,苏乞年浑身却温暖如火炉,他周身升起一蓬浓浓的白雾,他步履踏动,于雾海中沉浮,所过之处冰雪融化,真如神仙中人,自有一种缥缈出尘的超然之气。

    一趟拳架子下来,苏乞年就止住身形,内腑五脏有些酥麻,似乎比此前更加强健了一分,连带着一身气血,似乎也开始超越此前第七层《龟蛇功》圆满的极限。

    不过消耗是巨大的,远远超出了苏乞年的想象,只是一趟拳架子下来,早膳的一顿妖熊肉汤蕴藏的血气,竟然一下就空了。

    “穷文富武,若是外院那些富家子弟,名门大户,恐怕到了这一层功夫的修行,山下就有源源不断的妖兽血食,乃至补充元气的诸多养身丹药送上来,而一般小门小户,乃至寒门弟子,就算悟到了这一层功夫的精髓,也只能靠时月积累,慢慢打熬。”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走一趟白云峰外院。

    此番年祭大比,外院恐怕暗流涌动,留给他们三人的时间不多。

    而数日未出青羊峰,甫一行走在武当山中,苏乞年就察觉到不少异样的目光。

    “《青云梯》的轻功步法,位列二流上乘,连真意种子都有,不是悟性太差,都能够顺利接受传承。”

    “三流以上的武学都列入武当传承之内,按照常理,我们这些弟子虽然身在外院,却还不算入门弟子,只有成功筑基,开辟丹田,孕育内家真气之后,才会被刻下命牌,列入宗祠后堂,这之后,才能有机会接触传承二流,乃至更强的武学秘籍。”

    “不过有人翻查我武当史记,这《青云梯》似乎是当年青羊峰一脉的轻功身法之一,号称平步青云,直上青天……”

    一些外院弟子小声交谈,目光隐晦地自远处的苏乞年身上扫过。

    “那白云峰外院的清落也是废物,刚刚筑基,居然败给了这苏乞年。”

    “不过是仰仗一流刀法,我等谁得了这传承,也一样能够做到。”

    ……

    不过自始至终,也没有人真正接近苏乞年,他仿佛被孤立了一般,人人远之如怪物。

    最初,苏乞年还蹙眉,但很快他就释怀,洒然一笑,大步远去。

    白云峰外院。

    过了冬至再来,苏乞年就感到空气中漂浮的凝重气息,有一种剑拔弩张的味道,踏入外院大门不久,苏乞年就目光微凛,他察觉到一些楼阁独院里传递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机,一些目光远远地落到身上,没有能够逃过他的精神感知。

    都不是弱者,甚至苏乞年把握气机,这些目光的主人,要远比当日的清落更强,甚至根本不处于一个层次。

    筑基人物,入门弟子!

    苏乞年心中一动,就明白,这是腊月将至,外院这些平常不在山中,行走江湖历练的入门筑基弟子,都陆陆续续归来了,开始潜修闭关,巩固一年所得。

    甚至苏乞年精神力外放,远观一些角落幽静的院子,好像有一座座火炉在燃烧,那种灼热旺盛的气血,绝非是一般《龟蛇功》第七层的功力所能够拥有的。

    演武场上,随着苏乞年走过,一些弟子都止住身形,目视他远去,这样格格不入,苏乞年目光淡然,精神力捕捉众人表情,他的心境愈发平和,人情冷暖,于他现在而言,不过是淬炼精神力的最好养料。

    临近腊月年关,静吾道人院子里的草药味淡了许多,而有一种清香的药气散溢,吸一口,就血气荡漾,精神明净,这是丹香。

    “你现在来这里,看来是得到一些消息了。”

    静吾道人深深地看苏乞年一眼,道:“忍他人所不能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剑者,宁折不弯,刀者,亦也。”苏乞年平静道。

    轻笑一声,静吾道人道:“你却是偏激了,我武当也有一流剑法《神门十三剑》,乃初代三疯道人所创,曲直如意,变幻莫测,只取神门,亦取人心之门。”

    苏乞年摇头,道:“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三疯道人错了,那不是剑,也不是刀。”

    嗯?

    静吾道人挑眉,就露出诧异之色,沉声道:“你是什么修为和境界,剑道明了几分,居然敢质疑初代三疯道人的剑法。”

    这一下,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苏乞年感到一股压力,源自精神层面,他心中惊叹,这静吾道人的修为精深,呼吸间压制精神,当初言及半年之后可涉足一流之境,眼下看来,怕还是有一些谦虚。

    不过,他也不为所动,正色道:“圣贤尚且日三省吾身,不耻下问,自身也有缺漏之处,若是故步自封,哪里有我大汉天朝五千年太平盛世,各种奇功绝技层出不穷,这片土地早就沦陷,成为妖族食邑。”

    摇摇头,静吾道人面色稍缓,道:“你倒是好口舌,既然你已经定了心意,我也不劝你,说吧,来寻我何事。”

    苏乞年取下背后的包裹,叮当作响,解开后,却是足足四百多两银子,其中有两百两是雪银,成色极好,另外两百两就是普通的银子,成色稍暗,却也都是完整的银元宝。

    此外,还有一株老山参,正是当初三人于武当山中那株古桂树下所得。

    “嗯,三十年的老山参,看起来采摘没有两个月,难得山中还能寻到,还有四百多两银子,你要换什么。”

    “六枚开天丹。”

    静吾道人看苏乞年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干脆,好胃口,开天丹乃是我武当独有的筑基丹,药力醇厚温和,绵绵不绝,最是契合我武当《龟蛇功》的修行,可以相助筑基冲关,开天辟地,每个月整个外院也没有几枚供给,你一开口就要六枚?”

    “条件。”苏乞年依然平静。

    点点头,静吾道人道:“看来你的《休命刀》是真正入门了,君子坦荡,连谈条件也这样光明,不过你读圣贤书,应该明白,君子之交如水,有付出,有回报才是大道,不劳而获只会误入歧途。”

    转身走进屋中,再出来,一只婴儿拳头大的纯白瓷瓶就抛到苏乞年手中。

    “半年后,你若不死,我要你助我斩一刀。”

    斩一刀?

    苏乞年蹙眉,斩什么?

    摆摆手,静吾道人没有解释,也没有等苏乞年答应,就径直转身走进屋中。

    下山,归途。

    青羊宫前,苏乞年踏进宫门的刹那,一缕刀光斜斜斩来,迅猛凌厉,生出呜呜的啸音。

    一只手于间不容发间抬起,曲指,当空一弹,铛的一声,伴着惊呼,一道略显稚嫩的身影就横飞出去,跌落在数丈开外的雪地里。(中午一更送上,求每日免费推荐票,求收藏,十步拜谢。)

第三十四章 少年静谷,武当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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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羊宫前。

    苏乞年看雪地里那狼狈的身影,爬了几下也没能站起来,浑身沾满了雪花,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却穿着一身青色蚕丝道袍。

    静字辈?

    苏乞年蹙眉,这少年看上去剑眉星目,十分清秀,不过眉眼间却充斥着一股桀骜与倔强。

    此刻,少年尽管几乎被震散了一身气力,艰难爬起来,但看向苏乞年的眼睛却好像在发光,十分振奋。

    也是没有察觉到杀气和杀机,留了大半的气力,否则,苏乞年就不能保证,这样一个看上去筋骨刚长成,才刚开始练武的少年还能不能活下来。

    “你,你就是苏乞年。”

    少年艰难起身,牙齿有些哆嗦,他一连深吸几口气,才站定,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乞年挑眉,这少年语气肆意,一点不客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将他当成了囊中之物,不过却还保持着一种纯净。

    怀中掏了掏,少年取出一只白玉瓶,随意倒出两枚蜡丸,手一捏,就露出一股浓郁的丹香,那丹丸呈明黄色,晶莹剔透,少年看也不看,一下塞进嘴里,囫囵下肚。

    只是数息后,苏乞年就有些动容,少年好像没事的人一样,舒展舒展筋骨,似乎一身气力和震散的筋骨又重新恢复如初,面色更变得红润,那是气血充盈到近乎满溢的迹象。

    虽然苏乞年不通药理,道家炼丹更是一窍不通,但《妖经》第八册药石篇中有一些记载,如这样补益气血,舒筋活络的丹药,一般称之为元气丹,元气丹也分上中下三品,但就算是最低的下品,也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能够用得起的,一些药铺都不可能有,是精通炼丹的医道高手,或是道家炼丹师才能够炼制的。

    甚至苏乞年身在长安时,就听闻过宫里哪位大人立了功劳,有汉天子赏赐下来一整瓶上品元气丹,第二天,这位大人府邸的门槛几乎被同僚们踏平,都是为后辈子嗣求丹的,而一枚上品元气丹,传说药力甚至可以直接渗透皮、筋、骨、髓,直接造就出来一名筑基功七层圆满的高手,当然,境界不稳固又是另说。

    但由此可见,元气丹的珍贵,这少年这样肆意服用,看他的神态,似乎家常便饭一样,就透露出来一些端倪,彰显其不凡的身份。

    “师侄,我是你显定峰静谷师叔,听说你练刀,还是那门传说中的《休命刀》,这样,你教我刀法,我加入你青羊峰怎么样。”

    少年再开口,就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一个十四岁多的少年,竟然是静字辈,还是出自七十二峰之一的显定峰。

    看少年尚未筑基,不过《龟蛇功》三层、四层的功力,却高居静字辈,更出身显定峰,苏乞年就有了一些猜测,摇摇头,没有理会少年,苏乞年径直走向青羊殿。

    “咦,你走什么,我是你师叔,不过一门一流刀法,有必要那么视若珍宝,你教给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少年立即跟上苏乞年的脚步,一点也不气馁,口一张,就有一种止不住的势头。

    “这样,我用一门《显定指》和你交换怎么样,这可是半步顶尖的指法,直指元神,不过没有元神之后的修炼方向,所以才只是半步顶尖,但换你这一门一流上乘的《休命刀》师叔我可是吃了大亏。”

    “我去,你胃口真大,这都不满意,再加一门《极风步》怎么样,这可是一流轻功,《显定指》我没办法,这《极风步》我能帮你得到真意传承,如何,这可是很大的诚意了,只要你把《休命刀》传给我,这些都是你的。”

    青羊殿里,苏乞年盘膝坐下,静心凝气,体悟气血渗透五脏的轨迹,人体五行的道理,他初步涉足,还有很多关隘需要参悟和领会。

    “哎,你倒是睁眼,我是你师叔,你这是大不敬,你信不信我一个帖子递到天柱峰真武堂,执法道人立即赏你一百零八棍。”

    “你……”

    少年似乎看出来苏乞年真的一点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气得眉毛都纠结起来,他一屁股在苏乞年对面盘坐下来,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苏乞年的脸,有一种执着和倔强,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青羊殿里静谧无声,唯有少年的呼吸有些粗重,而苏乞年呼吸悠长,甚至有时一两炷香都没有呼吸,这就看得少年心中微震,他身在显定峰,多年来看过多少高手,虽然而今初涉武道修行,但是眼界眼力之高,自认就是很多武林高手都远不及他。

    现在他就看出来,苏乞年的《龟蛇功》修行,已经到了一种神而明之的境地,这不是最初七层的《龟蛇功》,而是到了第八层,淬炼五脏,五行轮转的功夫。

    这样第八层的《龟蛇功》,就是他显定峰上,也没有几个入室弟子当初是以这一层的功夫筑基,开辟丹田,孕育内家真气的。

    最重要的是,苏乞年才入他武当山不足两个月。

    两个月,将《龟蛇功》参悟修行到达这样的境地,静谷小道士也暗暗心惊,他看这个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少年,心中竟也止不住的生出几分妒意。

    却说苏乞年虽然在静修,但是精神力笼罩周身十余丈的虚空,这少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有些头疼,突然来了这样一个牛皮糖,更是静字辈的人物,他最多只能够不遵从,刚刚是不知道,现在就不能够再动手,少年说的没错,甚至他要是再动手,一旦传入天柱峰上真武堂里,就不是一百零八棍那么简单了,他现在尚未筑基,这青羊峰掌峰弟子的身份都还是虚的,当不得真。否则要是一个寻常外院弟子,他现在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午后,殿外又飘起了雪。

    苏乞年睁眼,那少年静谷也一下跳起来,欣喜道:“怎么,你答应了!”

    目光淡淡地扫他一眼,苏乞年并不理会,径直走出殿外。

    雪地里,他取出一只瓷瓶,凝视数息,而后打开,倒出一枚黑色蜡丸在掌心,将瓷瓶重新收起。

    撕开蜡衣,苏乞年就看到了一枚纯青如琉璃,晶莹如玉的丹丸,一股浓郁的药香散溢出来,只是吸一口气,他就感到浑身气血蓬勃,五脏跳动,生出一种迫切的渴望感。

    开天丹!

    这是武当筑基的圣药,整个外院一个月也分不了几枚,若是流落进江湖中,定然会引动不少武林中人出手争夺,尤其是那些尚未筑基的,一枚筑基丹,可以定住心猿意马,几乎就等同于冲关时的一条命。

    “开天丹?”

    青羊殿前,那少年静笃喃喃道,目光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这时,苏乞年已经服下一枚开天丹,开始练功。

    呼!

    只是一个起手式,数丈的雪花被卷起,苏乞年震拳,手臂舒展,开始在漫天风雪中穿行,他气血喷涌,足足冲起数丈高,背后空气扭曲,一匹汗血宝马挣脱古老的时空,降临人世间。

    ……

    武当山脚。

    解剑石旁的亭子里,两名值守的年轻道士围着烧得通红的火盆取暖,昏昏欲睡,忽然精神一震,只见远方风雪中,一行十余人身影朦胧,披着蓑衣,渐渐临近。

    这些人的脚程极快,刚刚还在数十丈外,不过十余息,就到了近前。

    “华山古玄通,应贵派之邀,携门下弟子前来拜山,请两位师侄通传。”(第二更送上,求每天推荐票,求收藏,大家助这周推荐票破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