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武神全文阅读 第89分节

第三十五章 大汉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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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苏乞年应道,不管他有多么平静,此刻都是不平静的。

    在这座山谷里,他有着太多深刻的印象,他一切生命的轨迹的转角,就在这一汪碧湖前。

    一座竹楼,两盏长明灯火,一个道士,喜夜读书。

    “我要进京了。”

    鬼使神差一般,直到脱口而出,苏乞年就有些惊诧,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口,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进京吗?去哪里?”

    哪怕是询问,静笃道人也比这初夏无波的湖水还要沉静。

    “道院。”苏乞年道。

    “道院啊,听说过,应该是个好地方。”静笃道人点点头,“此去长安多久?”

    苏乞年摇摇头,道:“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不知道会待上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一年,或者一直到五年之期结束,等到那一天……

    “去吧。”静笃道人道,摆摆手,“天色不早了,日落而息,已经过时了。”

    片刻后,苏乞年转身离开,终究,他还是没有忍住,动用神灵身看了静笃道人一眼。

    那是一片炽盛的汪洋,仿佛比天还要宽广。

    离开逍遥谷后,苏乞年没有回到青羊峰,而是直接下了山,他走得悄无声息,他并不习惯离别。

    此番孤身上路,此去京城长安,此路有杀劫。

    ……

    这是一座城,很大,四四方方,有城墙高百丈。

    城墙里又有一座城。名紫禁,深宫锁大内。

    尚书房。

    看上去十分宽敞的大殿,二十来丈方圆的殿内,堆积了大量的奏折。不过都码放的整整齐齐,一个看上去天庭宽广,眉目清朗的中年人端坐在龙椅上,他一身明黄长袍,绣淡银龙纹。此时正手持朱笔,在一本本奏折上圈圈点点,再由身边的太监收起,放到一只篮子里,准备接下来交由内阁处置、督办。

    “圣上,离妃娘娘求见。”

    尚书房外传来通禀声,龙椅前,那专心致志的身影方才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升过中天的明月,揉了揉眉心。道,“宣。”

    一个看上去雍容清丽,却又好像不存在于世间的绝美女子走进来,一身宫装也难掩其出尘之气。

    “圣上,子时已过,您又越时了。”

    龙椅上,明黄长袍的中年搁下朱笔,起身走下来,立到离妃身边,再看了看窗外。感叹道:“是啊,又越时了,不过天下百姓生计,朕怎么能够松懈自己。大概这一身修为,用得最多的,就是熬夜了,朕可以熬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

    离妃摇摇头,道:“圣上是天子,也是众生之子,也是人,自然也会疲惫。”

    闻言,此时这一位权倾天下,乾纲独断的汉天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惜,就是这满朝文武,真正能懂朕的,也不多,这天下武林,更不懂,既然不懂,那就不要怪朕不念旧情,这天下不属于朕,也不属于这整个武林,当年太祖登基,立下我大汉之名,不是为了这千秋功业,只是不想再流血,又流血!”

    顿了顿,明黄长袍的汉天子感叹道:“朕不想做那亡国的大夏人皇!那口大夏龙雀,至今还悬挂在那座妖神山上,或许哪一天,就会再度现世,朕能够感到,那一天,一定不会太遥远。”

    离妃微微一惊,就沉默下来,她知道眼前这位枕边人到底去到了何种可怖的境地,对于天命轨迹的把握,不说后无来者,绝对前无古人,此时会说出这番话,就说明眼前的一切,比他们所看到的,还要更加糟糕。

    “朕花了近百年立下护龙山庄,给了诸多死囚后裔重来的机会,朕从来不怕怨恨,朕只怕时间不够,朕,不能等了。”

    这位汉天子话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意味,而相随数十年,离妃也从中领会到了一些东西,她比墨玉还要纯净的眸子微微凝滞,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圣上,一天前,那个被汉阳看重的孩子下山了,朝着京城而来。”

    “哦,汉阳那个孩子眼光向来出人意料,”这位汉天子挑眉,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应该就要满三个月了。”

    离妃道:“是啊,三个月要到了,那孩子等的人也来了,只是,似乎太心急了点。”

    明黄长袍的汉天子忽然起步,他推开尚书房的大门,让月光洒落下来,他披着月光,长袍上银芒氤氲,威严中又透着一股神圣的气机。

    “这三个孩子,都不简单。”

    离妃微怔,眼中透出几分疑惑,忽然有些听不懂,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指的是谁?大皇子?还是七皇子?

    汉天子没有解释,离妃也没有刻意去询问,她知道他会告诉她,但他一定不会喜欢。

    ……

    凌侯爵府。

    正厅,一身青衫的凌通端坐在紫油梨木大椅上,他面容方正,浓眉无须,看厅外月色西斜。

    这时,浅灰色布袍的管家走进来,道:“九幽第六杀已动。”

    凌通手指轻点包浆浓厚的紫油梨木扶手,蹙眉道:“虚明老和尚欲借势斩过去,可惜现在看来,这过去身并不是那么好斩,九幽第五杀,四杀斩五杀,真是讽刺。”

    管家老人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再次道:“至少有三十名混元境高手出现在了必经之路上。”

    凌通轻笑一声,道:“就怕他承受不起这份荣耀,劫数难逃。”

    “若是他真的进京了。”管家老人再次道。

    “若是真的进京了。”凌通目光微凝,就笑道,“进京了又如何?”

    ……

    进京之路不好走!

    与苏乞年来时相比,这本该是一条回家的路,却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武当山,天柱峰上,金顶太和宫。

    宁通道人推开宫门,就看到大殿内,那盘坐在蒲团上打着瞌睡的清瘦老头儿。

    “师父。”宁通道人躬身道。

    老头儿睁开一只眼睛,很快闭上,呼噜声愈发洪亮。

    宁通道人露出无奈之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是这一副惫懒模样,五十年、六十年?还是八十年,一百年。

    心念一动,他伸手虚握,蒲团上空,就凝结出来一团水球。

    蒲团上,老头儿蓦地一跃而出,雪白的须发皆扬,瞪大眼珠子,斥道:“逆徒!你想欺师灭祖吗!”

    宁通道人苦笑,手一挥,那水球散去,再次道:“师父,徒儿有困惑。”

    “什么困惑,师父我也很困,走开走开,大晚上的你鬼敲门么!”

    清瘦老头儿根本不理会,袖手一挥,宁通道人眼前一花,就出现在宫外,而殿门轰隆一声闭上。

    心境平和如宁通道人,此时也忍不住有些跳脚,骂道:“该死的老东西!”

    嘭!

    下一刻,在他那纯紫镶金边道袍背后,腰部以下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鞋拔子印,这位武当掌门,早早证道元神,位列顶尖的高手,就好像流星一般飞出去,而后穿过层层云雾,朝着天柱峰山脚坠落下去。

    ……

    三日后。

    京道,安康州,紫阳县。

    一个少年青衫染血,面色微白,出现在城门前。

    守城的兵士相视一眼,刚想上前盘查,就看到一道非金非银的令牌,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足以令他们生出敬畏之色,让开通路。

    这是护龙令,持令者,护龙山庄龙卫。

    走进紫阳城,苏乞年轻吐一口气,这短短的四天,于他而言并不好过,若非是《迷魂大法》赋予的强大精神力,加上神灵身的惊人感知,令他早早察觉到危险,现在恐怕就不能够完好地站在这里,就算如此,这四天里,他也屡屡遭遇凶险,甚至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刚摆脱了一名一流混元境高手的追踪,却还是被那无铸的掌风波及,震伤了内腑。

    这已经是他这一路上遭遇到了第五名出手的一流混元境高手,但所幸潜藏在暗中的不只有一人,他们彼此牵制,心存鬼胎,皆未能倾尽全力,加上他《镇龙桩》速度惊人,以及神灵身,加上慑魂术的玄奇,这才能够一路走出湖北道,进入这京道境内。

    但好运往往就在进城的那一刻到达尽头。

    就在苏乞年即将走出甬道的前一刻,一道剑光如血,自斜地里刺出,没有半点征兆,自真空中洞穿而出。

    这是一股血腥、冰冷的剑法真意,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

    九幽第六杀!

    青衫染血的苏乞年似乎早有预料,背后赤金长刀闪电般出鞘,电光火石般横亘在身前,挡住这绝杀一剑。

    铛!

    刀身传来巨力,雄浑森冷的真气一吐,苏乞年踏步,就倒退出去,脚下的青石砖一块块碎裂,直到十丈外才化去劲力。

    呜!

    又是一缕刀光,在苏乞年站定的刹那,自身侧拦腰斩来。(求保底月票,求订阅,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小僧化缘缺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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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刀,几乎算准了苏乞年的退路,出刀的角度与时机,都堪称妙到巅峰。

    不过隐藏得再深,又如何能够逃过苏乞年的神灵身,刀光闪过,没有半点阻碍,就将苏乞年腰斩,却又没有一丝血光。

    不好!

    那出手的,伪装成为守城兵士的九幽杀手心中一惊,既而就看到一缕刀光,炽盛如太阳,照亮黑暗,驱逐邪祟,迸发出来一股浓烈的生机。

    这股刀法真意太强了,这是休命第六刀,不过落到这九幽刀客眼中,简直比参悟了三成之力的顶尖刀法还要强横。

    噗!

    血花溅起,一颗头颅飞起,那紧随而至的九幽剑客惊怒交加,他与刀客同行,联手多次,皆为二流下乘的修为,但就算是下乘巅峰的高手,也几乎少有人能够避过他们的绝杀,没想到今日不仅失了手,更葬送了刀客的性命。

    没有犹豫,九幽剑客脚步顿止,一击不中,就抽身而退。

    他快,苏乞年更快,《镇龙桩》在他的脚下运转,他脚步迈动,如龙行虎步,只一步迈出,就出现在那剑客身前,《休命刀》炽盛,真空扭曲,将他牢牢锁定。

    休命第三刀,得自如意钧铁,比闪电还要快的一刀。

    噗!

    又是一颗大好头颅飞起,血水喷起三尺高,很多过路的平民百姓都惊住了,而后很快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

    苏乞年拄刀,大口喘息,虽然只是两刀,也不过数息的杀伐,但是他一身精神凝聚,神灵身运转,消耗之大,不亚于一场苦战,最重要的是,他的伤还没有好。

    被一流混元境高手的掌风擦中,不只是内腑被震伤那么简单,还有一缕顽石般的异种真气,如跗骨之蛆,汇聚在伤口处,久久不散。

    这异种真气不是邪祟,休命真气虽然可以炼化,但太缓慢了,蕴藏了一股锐利至极的本源之力,那是七种本源中的金行之力。

    龟蛇拳真意处于蜕变中,而今的龟蛇拳第九式,在休命真意的淬炼下,已经全然不同,或许可以称之为休命熔炉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熔炉,蕴藏太极圆转,阴阳磨的卸力化力之玄妙,那股异种真气的炼化,也只是稍稍加快了几分,苏乞年估摸着,恐怕没有半个月,他是休想回到巅峰。

    这时,他不禁想到了这世间少有的几门奇功绝技,如那灵鹫宫的《北冥鲲神诀》,就是这世间少有的化解吸纳异种真气的绝顶武功,甚至有传闻,只要境界领悟足够,这《北冥鲲神诀》甚至可以在一夜之间造就出来一名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

    至于为何而今灵鹫宫也只是大汉十大镇国大宗之一,苏乞年估摸着,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非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很快,就有驻守的一名副尉来到苏乞年近前,显得有些惶恐,他不过从七品,没想到手下的兵士居然被人掉了包,更在他的眼皮底下袭杀了一位护龙山庄龙卫,只要这位龙卫禀告上去,他这一身甲胄,也就保不住了。

    摆了摆手,苏乞年只是让其收拾残尸,就径直入了城,他有些疲累,哪怕已经步入了龟息之境,当精神力的恢复过于频繁之后,也有一种源自心灵深处的困乏。

    到了这紫阳城,距离京城长安就不远了,至多数百里之遥,不过苏乞年很清楚,这数百里,绝对不比踏过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来得简单。

    随意寻了一间客栈,苏乞年就要了一间上房,他不敢入睡,只是打坐静修,从黄昏时分,一直到第二天辰时,太阳从大地深处升起。

    再次睁开眼,苏乞年的脸色好了几分,感到肩头的金行真气又炼化了几分,丹田气海中,休命真气也愈发浑厚,距离贯通第二条十二正经,已经不远了。

    于苏乞年而言,这也当成了一种磨炼,等到他将这一缕异种真气全部炼化,恐怕届时一身修为,会迎来一次大的跃升,这一缕异种真气之精纯,可比当初的三名大寇传人精纯雄厚太多倍。

    当然,苏乞年也可以用他积蓄的数百滴元气液,照样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十分可观的修为,不过他并不想那么做,从他踏入武当山的那一天到现在,满打满算都还没有一年,他就跨过了这一代武当无人能够跨越的十层《龟蛇功》,一举筑基,开天辟地,不管他读过多少佛道经典,多少圣贤道理,又下山经历过多少凶险,到底缺少了一分时光的积淀。

    这就好像是一根檀香紫檀,从砍伐下来,再到以特殊工艺浸泡、阴干、再浸泡,如此循环,其实最后也还是一根紫檀木,不过相比于最初,木性却要稳定了无数倍,不容易干裂,更加油润,不易生蛀虫。

    练武同样如此,修为境界是一回事,积淀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是同样境界的练武之人,彼此之间的差距之一。

    清晨,空气很清新,苏乞年推开门,这一座紫阳城的早上似乎格外的热闹,不少喝早茶的人早早的在这里聚集着,热腾腾的包子,淡黄绵软的馒头,婴儿拳头大,皮薄如纸的灌汤小笼包,还有一壶清茶,老人,商客,妇女,孩童,满满的市井味道,落到苏乞年眼里,还有满满的回忆。

    已经有一年多了,他记得,坐在如这样热闹的大堂里,蒸腾的白色雾气,不只有他。

    原来,这里才是仙境。

    苏乞年心中生出明悟,他走下楼,走进蒸笼四溢的雾霭里。

    等了片刻,才寻到一个空位,在小二的招呼下,他坐下来,将怀中有些硌人缺角瓷碗连布一起取出来,放在桌上,再点了一碗鱼汤面、一叠烫干丝、一笼灌汤小笼包、一壶刚刚泡开的茉莉花茶。

    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交织,苏乞年笑了,背后长刀微不可查地轻鸣。

    真是迟来的一刀。

    “阿弥陀佛。”

    苏乞年挑眉,就看到眼前一身如墨的僧袍。

    年轻和尚看上去很清秀,目光幽深,此前苏乞年所见的邪气竟收敛一空,他如一个普通的和尚一般走进来,就这样径直在小二狐疑的目光下来到苏乞年桌前坐下。

    “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死了。”苏乞年淡淡道。

    “施主未死,小僧尚未超脱,怎么会死。”

    年轻的邪佛弟子看上去风淡云轻,不过相比苏乞年最初见到时,却似乎生出了一些变化,这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是多出了几分,人气。

    不错,就是人气,苏乞年这样想,但还是一身邪气,只是懂得在普通人面前收敛了。

    至于其修为,苏乞年发现,自己提升虽然快,但是这邪佛弟子提升似乎更快,这一些时月未见,他似乎已经饿虎跳涧,步入三流小成之境,甚至还不止,已经在通往三流大成的路上走出去了很远。

    这样的修为,放在普通三流高手身上算不了什么,但是如这邪佛弟子,同样贯通了一身暗窍,就不能够小觑,单论修为,除了未曾觉醒本源,已然不比二流下乘的龙虎境高手逊色分毫。

    事实上,苏乞年有些想不通,这样一个邪气森森的年轻和尚,怎么会得到扬州大明寺《降三世明王身》的传承,难道他真的是大明寺的弟子?

    况且,将《降三世明王身》这样刚阳纯正的佛门武学练得如此邪气森森的,苏乞年也是闻所未闻。

    “不请小僧吃一口吗?”邪佛弟子忽然道。

    苏乞年凝视他看上去莹白,没有一点污秽的脸,直到这些邪佛弟子有些恼怒,道:“看什么!虽然我要杀了你,但现在还没有动手,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请我吃一顿,我一定会下手轻一点。”

    他说得似乎占了天下最大的道理,却听得苏乞年嘴角轻轻抽搐,最后将桌上一笼才吃了一个的灌汤小笼包推到他面前,淡淡道:“你脸皮真厚。”

    穿一身如墨僧衣的邪佛弟子嗤笑一声,抓起一只小笼包,也不嫌烫,就往嘴里塞,下肚后满足地轻吸一口气,才反问道:“脸皮薄能当饭吃吗?”

    苏乞年漠然,显然不愿意搭理他,见此,年轻和尚轻哼一声,也不在意,就埋下头去。

    直到半炷香后,他才再次抬起头来,浑然不顾苏乞年有些发黑的脸,此时,除了苏乞年动了一口的鱼汤面,桌上杯盘狼藉,赫然被扫荡一空。

    也直到此时,苏乞年才认真地看他一眼,道:“你是和尚吗?”

    年轻的邪佛弟子冷冷道:“虽然道不同,但我也算是佛门弟子。”

    于是苏乞年指了指桌上,冷笑道:“除了没有出身的酒肉和尚,我没见过佛门弟子吃肉的,戒律呢?清规呢?被狗吃了?”

    邪佛弟子闻言目光一滞,既而面色就微微涨红,咬牙道:“不是看你请我吃了这一顿早饭,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苏乞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你若是有把握,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

    闻言,年轻的邪佛弟子目光变得冰冷,他盯住苏乞年,直到十息之后,方才深吸一口气,道:“口舌之争没有意义,不过你既然侮辱我,就要付出代价,这样,小僧还缺一样化缘的器皿,看你这只碗似乎不错,就算给小僧赔罪了。”

    年轻和尚说着,一只手就朝着桌子一角抓去。(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求保底,汗,这月咱怎么也得保持前百不是。)(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北李南唐,月下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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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乞年立即黑了脸,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后发先至,就将那青布包裹提起,收入怀中。

    若非是极元真人开了口,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带着的,甚至就算是送出去也不会在意,不过现在就不行,极元真人说了,这只碗,必须随身带着,一直到进入道院。

    年轻的邪佛弟子没有抓到,就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嗤笑道:“一只破碗也这么宝贝,裹着以为小僧就看不出来,怎么着,你还想学小僧化缘?还是想和丐帮弟子抢生意?”

    这话怎么都不中听,若非是此时大堂中人群密集,苏乞年一点不介意给他来上一刀。

    苏乞年一声不吭,起身就走,根本不想理会他。

    邪佛弟子撇了撇嘴,起身就跟上去。

    苏乞年止步,转身瞪他:“滚一边去,别跟着我!”

    “这路你走得,小僧自然也走得,对了,忘了告诉施主,小僧法号虚空。”年轻和尚一本正经道。

    苏乞年看了看客栈外街道上行走不息的人群,早上的菜市显得格外的喧闹,终究还是放弃了立即拔刀的打算。

    也没有立即出城,他就在这紫阳城中闲逛起来,对于这身份不祥的《降三世明王身》传人,苏乞年不得不警惕,大明寺与九幽扯上了关系,就不得不令人深思。

    一个时辰后,苏乞年额角青筋跳动,身边,虚空一脸惬意,如墨的僧袍轻扬,此时邪气内敛,这一副皮囊倒是令不少路过的小娘子侧目,心中轻叹,怎么就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为伴。

    “你是跟定我了?”苏乞年沉声道。

    “施主言重了。我们只是恰好同路罢了。”虚空一脸宝相庄严道。

    苏乞年想一巴掌盖在他脸上,不过考虑到这里百姓太多,指不定这位邪佛弟子突然发狂,出手伤人。

    九幽第四杀。曾斩五杀,六杀又未至,苏乞年忽然冷笑道:“原来你奈何不了他们。”

    虚空当然明白苏乞年说的是什么,淡淡道:“连这两个小人物你都杀不掉,怎么配做小僧超脱的猎物。”

    苏乞年看他。不语,一直看到他恼羞成怒,斥道:“该死!你以为谁都能孕神立道,勘破虚妄!”

    苏乞年大笑,转身就走。

    此去长安数百里,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紫阳城中,哪怕身边还跟着一位九幽第四杀。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一座紫红大门前,抬头看,一块紫檀木牌匾。上书李府两个大字。

    紫檀木为御用木料,为贡品,民间擅自采用逾越定制,就是重罪,是要下大狱的,不过苏乞年却知道,眼前这一块牌匾绝对不在此列,这是当朝汉天子御赐的牌匾。

    因为这紫阳城中的李家,李家家主李长天。

    这李家,是书香世家。也是这紫阳城,乃至整个京道最富有的家族,没有之一。

    李家不是武林世家,但却与蜀中唐门并列。被江湖武林,乃至整个大汉并称为北李南唐,李在前,唐在后。

    唐家重暗器兵刃,甚至兵器谱上好几口神兵利器,都是出自唐门。但李家不同,李家向来不以武林世家自居,甚至李家家主长兄特允入朝为官,数十年前的殿试第一名,一代武状元,官拜正三品,而今贵为当朝户部尚书。

    李家做生意,生意做得很大,李家人学武,就是为了做生意,生意涉猎很广,下至农耕畜牧,上至酒楼、当铺、妓院、车马行、镖局,天下人共识,除了朝廷严禁的行当,就没有李家不曾涉足的产业。

    李家从来不插足江湖风雨,只做生意,但也没有哪一个江湖武林中人敢于轻易得罪,因为这一代的李家出了一个月下风雨李长天,元神榜上第十二的无上高手。

    月下有风雨,一剑落长天。

    当年,这位李家家主为了悟剑,曾经前往北海边疆一行,那一夜,北海岸边,李长天一剑斩风雨,而明月高悬,同时百里外,一位窥视的北海天雀族妖王坠落长天,魂飞魄散。

    苏乞年刻意绕了百里路,来到这紫阳城,早已有了打算,哪怕他再强,也不可能跨越数十年的岁月,与那些久居一流混元境的老辈强者们争锋,更不用说自重重围堵下走进京城长安的大门。

    虚空露出诧异之色,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出路,不过小僧可不认为,你可以轻易打动李长天,李家死要钱,你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动心的?”

    苏乞年瞥他一眼,并不理会,走上前,两名李府的门房看向他。

    “武当青羊峰苏乞年,前来拜访贵府主人,烦请通传。”

    两名门房本来并没有在意,毕竟每天前来拜访的客人太多,但得知眼前这少年的身份,却还是微微一惊,再想到近日那名传天下的消息,不禁上上下下打量其一眼,也没有验明身份,就有一人进去通传,这不是没有规矩,而是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在欺骗了李家之后,还能够完好地活在世上。

    只要是人,就需要吃喝,李家可以在一夜之间断绝你所有的日常所需,无论何地,除非是走出大汉疆土,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不多时,通传的门房回来,在前引路,看苏乞年的目光有些异样,因为并非是每一位前来拜访的,都能够见到他李家家主,无论是拜访还是求见,于那一位月下风雨而言,只有见或不见。

    虚空抬脚,苏乞年却止步,指向他,道:“我不认识他。”

    说完,苏乞年抬脚走进李府,而虚空却被两名门房拦住,他咬牙切齿,死死地盯住苏乞年的背影,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走进李府的大门,进入一条清幽的回廊,苏乞年倏尔转过身,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一切阻碍,看到长街之上,那一习如墨的僧袍,那位《降三世明王身》的传人,法号虚空。

    从最初到现在,苏乞年忽然有些看不透这位如邪佛的弟子,若是斩了他,真的能超脱吗?苏乞年摇头,杀人就能超脱,哪里有那么简单,还是只有杀了他,才能够解脱?

    苏乞年摸了摸怀中青布包裹的瓷碗,就露出几分凝重之色,他绝对不相信,虚空是无意出手,那么这就说明,他怀中这只瓷碗,绝对不只是一只普通的碗,至少他无法收入休命熔炉中,想来能够被极元真人看重的,多半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半盏茶后,苏乞年被引进了一间敞亮的正厅,有下人奉上一杯香茶,就离开了。

    那位李家家主并不在这里,苏乞年饮茶、静坐,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从下午再到晚上。

    直到月上中天。

    这是一名看上去有些散漫的中年男子,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只是一身素白长衫,一头黑发随意用一根丝带束着,就这样走了进来。

    月下风雨,李长天!

    苏乞年不用询问,就知道这位一定是这李府的主人,祖窍神庭中,神灵身手中,那漆黑的休命刀罕见地生出一丝轻鸣,哪怕是这一路上遭遇过一些一流混元境中走了很远的老怪物,也没有如此异样。

    有些不羁,或者说是散淡,丝毫不像是这样一份足以富可敌国的家业的经营者,但一定是这世间最强的高手之一。

    月下长天,这一夜无风雨,苏乞年起身,认真行礼,哪怕以他而今的身份,面对这样一位元神人物,世间少有的大高手,也需要保持足有的礼仪和敬畏。

    李长天看向苏乞年,他的目光不是俯视,也不是审视,只是一种很寻常的目光,平凡到只是一个长者看晚辈的目光。

    “坐。”

    他开口道,很随意,然后苏乞年坐下。

    李长天没有坐,也没有下人进来奉茶,他走到正厅中央,抬头看一眼上面高悬的又一张牌匾,苏乞年早就注意到,这牌匾上写的是四个字。

    一心一意!

    四个字,似乎与正厅这样庄重的地方有些不符,不过等到这位李家家主走进来,苏乞年就感到一种无比的契合,堪称天衣无缝。

    这是一种让他有些疑惑的感觉,若有所思,却又什么也不明白。

    不过他知道,这北李南唐中的李家,镇族心法,就名为《一心一意诀》。

    “李家押镖,无论是人或物,只要你付得起价钱。”

    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寒暄的意思,李长天道,说得很平静,很市侩,却又没有一丝铜臭味,反而给苏乞年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苏乞年翻掌,一只白玉瓶,悬浮而起,飘落到李长天手中。

    对于苏乞年干涉现世的手段,李长天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接过白玉瓶后目光微微讶异,道:“混元一气丹,不过还不够,你应该明白,此去长安路上,可不止一两个混元境巅峰的老怪物盯着,这一枚混元一气丹,还不足以我李家接镖。”

    苏乞年念动,又一口晶莹的长剑浮现,如水晶般澄澈。

    “寒山剑,这是那位二十三桥早年的佩剑,可惜铸炼不得法,无痕宝兵中,只能勉强跻身中位,还不够。”(求保底月票,大家都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进京路,李家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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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要回去的,只是早晚罢了,他这样告诉自己,并没有什么分别。

    晨雨刚起,就有李府的下人撑着油纸伞来到了院子里,请他前往一叙,是来自即将同行的李家少爷的邀请。

    李府很大,苏乞年跟着下人绕过了数条回廊,才来到了一座花园里。

    到处都是珍木奇花,甚至有三成以上,以苏乞年都不认识,显然不存在于寻常的典籍之上,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而苏乞年认识的,每一样通常也不下于数百两雪银,也只有李家才能如此财大气粗。

    花园里有一片莲池,六月的雨,看六月的莲花盛开,苏乞年注意到,那莲池前站着一个少年。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少年转过身,看上去约莫有十四、五岁,一身素白长衫,却是与他的父亲一般。

    他目光平和,看上去清秀俊逸,剑眉很浓,手中抓着一本书,显然之前,他正在这片莲池前观雨晨读。

    在苏乞年看来,这是一个书生气很重的少年,筋骨虽然坚实,但并没有练武的痕迹,皮膜也有些松弛,这就让他有些诧异,这位月下风雨的独子看上去筋骨早已长成,居然没有练过筑基功,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很快,他就从少年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不屑与轻视,似乎是针对他,又有些似是而非,但并未表露出来。

    下人将他引至少年立身的凉亭内,就告退离开。

    亭外细雨,亭内二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苏兄当面,在下李成道,有礼了。”

    终于,这位李家少主开口了,书生气更重。

    “李兄客气。”

    苏乞年应道,有些讶异,从这位李家少主的名字,他可以体悟到深深浅浅不少的意味。

    “听说苏兄是武当青羊峰这一代的掌峰,武当《龟蛇功》第十层的成就者,”李成道再次道,表情看上去竟有些刻板,“父亲让苏兄与我同行,说苏兄会传授给我一门本事。”

    苏乞年并不了解这个少年的心意,他没有回应。

    “我很清楚,苏兄在江湖武林年轻一辈中所拥有的意义,这些成就很不简单,足以名留史册,不过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李成道沉声道,“所以,我是不会学苏兄的本事的,还请苏兄收起心思,这一路上,到长安城中,或许便是我们最后的相处,君子之交淡如水,苏兄也曾是书香家世,应该会懂。”

    说完,这位今年刚满十五岁的李家少主,就径直走进这茫茫六月细雨中,没有撑伞,而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苏乞年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李长天要自己与他这位即将进京求学的独子同行。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忽然露出一抹苦笑,他能够教会的,或许都不会让人痛快,不过这个世间,很多时候,人们都不会很痛快。

    莫名的对话,同样莫名的感悟,而六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苏乞年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莲池,几朵青莲轻曳,无声中绽放。

    进京的旅途比想象中更快开始了。

    雨后初晴,苏乞年就被李府的下人引到了后院,那是一支不很长的队伍,三辆马车,一辆坐人,还有两辆装物,拉辇的也不是想象中的汗血宝马,只是几匹看上去很高大的烈马,放在普通人家还算不错,但在这李府,就未免显得有些寒碜了。

    苏乞年登上马车,掀开帘子,就看到李成道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看书,见到苏乞年进来,他微微点头致意,就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一炷香后,三辆马车依次驶出李府,苏乞年再没有见到那位月下风雨,而马车中,这位当代北李唯一的继承人,比苏乞年想象中要沉静许多。

    读书明义,或许不能强身健体,却能够养性、定神,这是苏乞年认同的。

    马车中很沉闷,李成道看书看得很认真,虽然拉辇的只是普通的骏马,但还是有所不同,至少苏乞年从没有坐过如此平稳的马车,甚至感受不到颠簸,精神力散开,他就看到这辆马车车轴上蕴藏的诸多机巧,极为复杂,显然不是寻常能工巧匠所能打造出来的。

    苏乞年没有主动开口,事实上,他也能够感到,眼前这位李家少主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也就没有一点交谈的兴趣。

    苏乞年目光一转,就落到帘布外驾车的马夫身上,说是马夫,却是李家的大总管,穿着很普通,看上去就是一个有些富态的老人,面容温和,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苏乞年却不敢有丝毫轻视,除了驾驭另外两辆马车的马夫,随行的就只有这一位大总管。

    换句话来说,这一位,就是此番押镖的总镖头。

    从老人身上,苏乞年感受不到丝毫的力量波动,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不过他也没有以神灵身来窥视,他相信,没有一个真正的强者会喜欢这样的目光,对于敌人之外,这并不礼貌。

    当然,自下了武当山开始,苏乞年就坚信自己招祸的功力,会随着时月的流转不断加深。

    苏乞年没有看到虚空和尚,不过出了紫阳城没有十里地,他就凝神,因为官道前方数十丈外立着一道身影,一道苍老的身影,阳光下白发飞舞,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但即便沐浴在阳光下,也难掩一身的垂暮之意。

    这道身影苏乞年很熟悉,或者说,他此时肩头那残留的金行真气很熟悉,隐隐有些躁动,似乎察觉到了同源的气机。

    而不等那道苍老的身影开口,车辕上,李府的大总管,那位看上去温和慈祥的老人开口了,语气很淡,并不冷,但却似乎令九天之上垂落下来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

    “退,或者死。”

    官道上,那静立的苍老身影目光很冷,他负手而立,双眼如鹰一般看向前方,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奔走于大地上的猎物。

    “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和老夫说话。”(求月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进一座城,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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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中,一切如旧。

    苏乞年看一眼李成道,这个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是剑眉微蹙,翻动纸页的速度微缓,眼中毫不掩饰地透发出来一股厌恶与冰冷。

    也不过数息光景,他就恢复如初,不知是否是因为已经表达过自己的看法,还是其他,总之,他的目光又再次沉入了油墨的香气中。波澜不起。

    苏乞年微微眯眼,轻漾的帘布挡不住他的目光,同样,开始扭曲的苍白真空。也挡不住车辕上李府大总管的目光。

    于是,他出手了。

    一根食指,刹那间放大,比山岳还要高,而后落下。天空变得黑暗,再无天日。

    紧接着,光明重临,黑暗后的阳光让苏乞年感到温暖,哪怕只是刹那的黑暗,他也不想再去重温那一刻的感受。

    有人同样感受到了,可惜他已经死了。

    成鹰玄,一位年近一百五的老人,灰袍轻扬,静立在官道上。他目光锐利,一动不动,直到三辆马车从身边驶过,驶出很远后,一缕微风拂过,这位屹立不倒的老人,就如风沙一般随风飘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人世间。

    数息后,官道旁,古木之巅。溪流边,磐石之上,这一条官道两侧,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十余道身影。大多是老人,哪怕生有一幅中年人的面孔,也鬓发如霜。

    不可否认,这些人很强,气机交织,整个天穹都变得晦暗。但也不可否认,他们都老了,老得身上的气息连路边的初夏的青草都不如,他们立在那里,这条官道便提前走进了深秋。

    而严冬,也不远了。

    “是他!”

    “南唐的铁匠,北李的门房,一心指李杀。”

    有人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有些无奈,他们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同样,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能够出得起价钱,而从现在起,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该去为自己找寻一处埋骨之地了,一个不受打扰,可以永恒沉睡的地方,最好那里四季如春。

    ……

    很多时候,在自己看来很大的麻烦,在别人看来什么也不是。

    而今的苏乞年,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他坐在马车里,从刚出紫阳城的那一刻后,再没有遭遇到一点麻烦,一路风平浪静,平静到让苏乞年感到有些不真实。

    同样,这样的宁静也更容易让人思绪万千,这与修行无关,存在于这个人世间,无论是谁,总会留下这样或那样的痕迹,等到这诸多痕迹交织,缔结,就成了一张网,看网里的自己,就看到了整个人生。

    忽然间就可以这样风平浪静地临近长安城,苏乞年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抵制,事实上,他是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进入紫阳城是唯一的选择,与北李做生意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北李的底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厚许多。

    目的轻易达成的结果就是,他觉得太快了。

    觉得快也没有用,因为哪怕拉辇的只是普通的骏马,行走得再安稳,三天后,他们也临近了那座城。

    ……

    凌侯爵府。

    正厅的灯火永远不熄,哪怕是煌煌烈日笼罩下的白天亦是如此。

    凌通立在厅门前,他看上去只是一个面容方正,有些严肃的中年人,这时候抬头看天空高悬的太阳,身边立着的是一身浅灰色布袍的管家老人。

    “北李吗?”

    倏尔,这位爵位隆重,当今大汉正一品的凌爵爷笑了,他笑得很平和,甚至目光也温暖,道:“这倒是有些出乎本爵的预料,不过既然来了也好,从这里走出去的,再回来也是好的,念旧的总都不会是一个太冷血的人……”

    管家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静立在那里,他面无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眼前的一切,也仿佛早已忘记了到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情绪。

    长安城,到了!

    李府大总管的声音响起,老人的声音一如平日里的温和,而苏乞年却如遭雷击,这令得马车里的李成道忍不住挑眉,轻轻看了他一眼,而后合上书,他就这样看了一路,自始至终,也没有与苏乞年说一句话,但他能够感到他的不平静,而这一切的不平静都在此时达到巅峰,又重归平静。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掀开眼前的帘布,天光落下,他看清楚前方不远处,一座恢宏的大城坐落在大地之上,沧桑古老的城墙高达百丈,整座城似乎一片古老的山脉,匍匐在这片疆土的正中央。

    长安!

    他抬头,看那城门上的石刻,那是初代汉天子亲笔所书。

    熟悉而又陌生的城门,熟悉因为他在这座城里生活了整整近十年,陌生是因为从幼时入城到现在,到去年出城至今,也不过只看过寥寥三次。

    查看身份文牒,入城,除了比寻常州府更加严苛之外,并无多少区别,只是看守城门的驻军位阶更高,而在得知苏乞年的身份之后,看他的目光也一如过往的惊诧,只是恢复得更快。

    这里是长安,是属于历代大汉天子的都城,这里风云汇聚,这里强者云集。

    所以,哪怕得知眼前的少年,就是近日名动天下的武当青羊峰掌峰苏乞年,这些看守城门的兵士也没有过长时间的惊诧,每一天,这城门处,不知道多少大人物进出,寒来暑往,多少高手,他们才是真正见证了岁月的那小波人。

    “苏兄,到了。”入城后,马车里,看了一路书的李成道终于开口了。

    苏乞年看他一眼,道:“好。”

    他下了马车,至于对那位月下风雨的承诺,他自然也不会忘记,只是现在看来,那个少年暂时并不想学。

    但,总有想学的时候,苏乞年相信,自己会在这座城里待上不短的时间,那这位李家少主要进皇家书院求学,那么就还有时间。

    至于这位身无功名,更无半点武力在身的李家少主能否进入皇家书院,苏乞年并无怀疑,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坐着囚车被押解出京的少年,也明白,这个人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就是出路。

    朝着那车辕上的李家大总管躬身行一礼,苏乞年就转身离去。

    车辕上,一心指李杀露出思索之色,他看上去有些苍老,但目光温和且雪亮,看苏乞年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扯,露出一抹难言的笑意。

    天牢。

    在长安城中,这是一个永恒的禁忌,天牢中关押了太多的重犯和死囚,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数千年过去,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关押了多少人,只知道每一年从天牢中运出的死尸,就足以堆满长安郊外的一座坟场。

    所以,很少有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富家小姐愿意出城游玩,因为郊外最多的不是春暖花开,四季胜景,而是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坟头,有的有墓碑,有的只是一个坟头,有的就只剩下一个衣冠冢,还有的坟头凌乱,兽爪印交错,连尸骨都再难找到。

    走在长安城中,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越临近那里,人烟就越稀疏,苏乞年心情有些复杂,他明白,此时的他即便到了那里,也不可能见到双亲,因为死囚是禁止探视的,哪怕到斩首的那一天,没有人情冷暖,这就是天牢的规矩。

    而有可能见到的,就只有那个人。

    突然来到这座城,除了那座早已凋零的道院,苏乞年心中有不少疑惑,他相信,找到那个人,或许,可能找到答案。(这一章,是十步写纯阳至今自己最满意的一章,跪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下任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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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

    没有想象中的阴森,似乎是一座宁静的园林,只是天牢前的长街很少人,灰白的石板很干净,看不到一丝灰尘。

    这一天,如墨汁浇铸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少女走出来,她目光清冷,如极北之地的冰川,然而立在那里,又好像深山幽谷里的清泉,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清香,一如空山新雨后盛开的青莲。

    她是汉阳郡主,这一代镇妖王的独女,亦是第一位将《螭龙功》练到第十层的皇家贵胄。

    两名看守天牢的门将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一扫而过,除了大皇子与七皇子之外,这位汉阳郡主,便是皇室这一代最令人瞩目的传奇。

    这一刻,刘清蝉的目光有些悠远,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微微蹙眉,看向长街的尽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站在熟悉的街角,苏乞年止步,寂静的角落,一个人也没有。

    半炷香后,苏乞年深吸一口气,再转身。

    转身走两步,苏乞年又止步,再转身,重新走上那条街,一炷香后,他站在了天牢大门前。

    漆黑的大门,两名门将身着幽蓝甲胄,气息不显,苏乞年却知道,这两人至少都是迈入了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这一身莲花纹铁甲胄,乃是皇室工艺,极其珍贵的无痕宝甲。

    看到苏乞年,两名门将微微蹙眉,没有开口,一个刚刚筑基的少年,在长安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并不值得他们过多的注意,唯一令两人有些诧异的就是这个少年的目光。第一眼他们就明白,在他们身后的这座幽深的天牢里,必定关押着对于这个少年而言极为重要的人。

    苏乞年的目光平静,而后转为坚定。再变得平静,直至平淡如水,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而后对着天牢的大门躬身三拜,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

    这是一座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府邸,不是很高大的榆木门上清漆剥落,雪白的封条垂落下来,上面浓墨的封字已经变得模糊,散成了一团。

    苏乞年抬头,看门框上方的牌匾,苏府两个大字也有些模糊,却不是因为风雨的磨蚀,而是因为牌匾龟裂了,那是一道拳印。深深嵌入了牌匾的正中央,而后,以那拳印为中心,整张牌匾上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只差最后一丝缔结,就会彻底崩溃,四分五裂。

    伸出一只手,苏乞年轻抚大门,他想要将门推开,想要进去看一看。他甚至不想要动用神灵身,精神力,他只想靠自己的双眼看一看,曾经熟悉的、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这里埋藏了他曾经所有的记忆。

    这是他的家。

    终究,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没有撕下封条,也没有推开熟悉的大门,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推开门,重新回到这里,而所有持棋者,都将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他离开了,他要去道院,去极元真人指定的地方,在那里,他会活得更久,变得更强。

    当然,对于现在的苏乞年而言,他只想变得更强。

    因为他想推开的门有很多扇,而活得更久却未必能够推得开。

    道院,在长安城东一条显得有些幽深的巷子里。

    不同于苏乞年所知的皇家书院,在城西最繁华的地段,正门恢宏,通体皆为金丝楠木,金光灿灿,在民间被称为圣者的殿堂。

    苏乞年走进巷子,很明显,这是一条荒废了多年的老巷,砖缝间生满了青苔,成墨黑色,不知道积淀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走到巷子的尽头,苏乞年就看到了那曾经偶然走进时看到的斑驳的大门,上面缠绕攀爬着很多老藤,已经落了锁,只有旁边的一道侧门还留着一条缝,并没有锁死。

    吱!

    生锈的侧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苏乞年走进去,就看到了满眼破败的苍凉。

    曾经的道院,诸多房屋建筑都还俱在,只是到处都是青苔,一簇簇,一丛丛,从苏乞年走进道院的那一寸土地开始,几乎将整个道院笼罩。

    真的破败了!

    道院不可谓不大,苏乞年行走下来,怕不是足有百余亩地,在长安城这样寸土寸金的都城,绝对是一份巨大的产业,可惜就这样沉埋在这里,至少也有了百年以上的岁月。

    据苏乞年所知,自百年前这一代汉天子继位之后,道院才真正断绝了传承。

    当然,这也是苏乞年自一些书本传记中得来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苏乞年并不知晓,而这么大的地方,荒废了这么久却依然闲置着,这本身就预示着什么。

    佛道儒,是这世间的三条大道,每一条,都可以走到那传说中的天命之境。

    当然,还有一条大道,历来都不为正道所认可,那是魔道。

    传闻魔道来自域外,与妖族的降临有关,只是历来都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不过妖乱人间,魔动大地,却是不争的事实。

    侯爵府,正厅。

    管家老人叙说着什么,很仔细,半炷香后,凌通蹙眉,道:“去了道院,想要做什么,难道江湖中还有人不死心,想要借助这个少年来做些什么?”

    沉吟片刻,凌通冷笑一声,道:“先将消息传给皇家书院。”

    “是,老爷。”

    ……

    此时道院里,苏乞年立在一座大殿前,不禁蹙眉,真的没有一个人,那他千里迢迢赶到这长安城中还有意义吗?又如何能够活得更久,变得更强?

    取出怀中的青布包裹,苏乞年打开,一只缺角的漆黑的瓷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苏乞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极元真人要他带上这只碗,这只碗于这道院而言,又到底有没有存在的意义。

    “嗯?你的碗是哪来的。”

    突兀的,一道显得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苏乞年一惊,就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距离大殿不远处的一处墙角,一丛厚厚的青苔被撑开,一个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老人伸了伸拦腰,打着哈欠站起身。

    而自始至终,苏乞年都没有察觉到这道院里有一个人。

    高手?

    苏乞年生出这样的念头,却听到那老人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身上似乎生长了很久的青苔,漫不经心道:“不要多想了,我只是个废人罢了,只是存了几分境界,所以你没能发现,不过这年头,光有境界有卵用。”

    “前辈是道院中人?”苏乞年问道,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将死之人,勉强做了这道院的最后一任院主。”老人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苏乞年一眼,就眼前一亮,道,“《龟蛇功》十层,你是武当弟子!没想到,居然在临死之前还能看到一个顶级筑基功十层圆满的后辈,真是难得,不错。”

    老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苏乞年筋肉有些僵硬,不是他不想躲,而是从老人伸手,到收回手,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或者说,是没能来得及生出半点反应。

    但同样,就和老人所说的一样,他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力量波动,无论是气血还是内家真气,似乎立在眼前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最重要的是,老人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细,只是这一份眼力,就绝对不普通。

    “好了,告诉我,这只碗是哪里来的?”老人看向苏乞年。

    这位道院院主看上去并不是很苍老,只是很脏乱,身量并不高,甚至有些低矮,一头花白头发随意披散着,此时看向苏乞年,唯有一双眼睛漆黑乌亮,仿佛夜里最深沉的星空。

    看着这双眼睛,苏乞年几乎是生出一种冲动,不由自主地开口道:“极元。”

    而随着这两个字说出口,苏乞年就心神震动,祖窍神庭中,神灵身银芒大盛,第四重《迷魂大法》的功力运转到极致,却没有发现自身有任何被震慑奴役的迹象。

    不过苏乞年却可以肯定,这位自称为道院最后一任院主的老人,身上有着绝大的古怪。

    此刻,老人却沉默下来,他转身走了两步,再左转走了两步,又右转走了两步,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苏乞年,郑重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道院下一任院主。”

    下一任院主?

    苏乞年被这句话震得不轻,他本就是来求学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道院的下一任院主,况且,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撑得起这样一个破败的道院,而从他当初离开这长安城至今,肩上已经压了太多的担子,他怕自己会撑不住,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老人却冷笑,道:“极元把这只碗交给你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谁拿到了这只碗,谁就是道院的下一任院主,现在这只碗在你手里,所以你就是下一任院主,除非你不想得到极元可能向你承诺的一切。”(求月票,求订阅,祭祖耽搁了时间,第二更更晚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天命宝典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老人没有隐瞒。

    苏乞年看着他,又道:“那您学过吗?”

    老人摇摇头,道:“那不属于我。”

    “没有学过怎么知道不属于您,或许您学了,就可以改变现状。”

    “没有人可以改变天命。”

    这样的谈话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都会变得沉默,当然,苏乞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于言辞的人,甚至大多时候,他比每个人都要想得更多,所以他看上去有些沉闷,唯一不显得沉闷的就是他的心,那里充斥着比许多人更炽烈的热血。

    “或许宝典也不属于我。”这是半晌后苏乞年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不,它一定属于你们。”老人郑重道,这一刻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苏乞年注意到,老人用的是你们,他没有追问,只是问道:“宝典在哪里?”

    “不知道。”

    老人的回答很干脆,但还是给出了指引,他伸手扫了扫眼前青苔遍布的道院,道:“就在这道院里。”

    苏乞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一部天命宝典,足以在江湖武林中掀起无穷腥风血雨,哪怕是妖族,也一定不能忍受这样的诱惑。

    那是一条通往成圣的道路。

    圣者,永生。

    所以历代天命宗师都死了,而妖神山上九大妖圣只是被放逐,打入了无尽的时空乱流中。

    不过,这世间从来不会给人太多思考的时间,老人抬头,花白的须发轻扬,而苏乞年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

    “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

    老人说完就走了出去,他的背影看上去很脏,身上还沾着草屑,苏乞年的心情有些沉重,或许从他再次踏进这长安城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轻松过。

    很快,道院外就传来拳脚的声响,苏乞年挑眉,随即抬脚,走出了道院那生满了铁锈的侧门。

    幽深的巷子里,老人蜷缩在角落里,几个身着紧身武袍的年轻人围着,他们目光很冷,拳脚落下,虽然没有动用真气,但是气血却很足,所以拳脚落下也很重,老人一声不吭,被其中一只脚踩在脸上,哪怕花白的头发上还沾着几口浓痰。

    直到看到苏乞年之后,老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显得很平静,更有一种淡然与麻木。

    “不要出手。”

    苏乞年蹙眉更深,他看向前方的几个年轻人,而这几个年轻人此时自然也发现了他。

    “你就是乾坤武库那个勾结魔道落罪的苏望生次子,苏乞年?”

    “听说汉阳郡主为你说了几句话,让你进了武当山。”

    “你真的成了武当弟子,还练成了武当《龟蛇功》第十层?”

    几个年轻人目光带着审视,更多的则是讥诮,甚至在苏乞年看来,在他不多的记忆里,他曾经看到过长街上有人售卖捕捉到的野外的孱弱幼兽,那些围绕在铁笼前的人们的目光,是一样的戏谑与玩味。

    “忘了告诉你,我们来自皇家书院外院。”

    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他一身黑金武袍,长发用蚕丝束起,看上去身形修长,很挺拔,不过语气中的冷漠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苏乞年只是淡淡道:“我不需要知道你们来自哪里,我只知道,你们的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身上。”

    嗯?

    “不过区区缓刑死囚,即便脱离了罪籍,也改不了你的生平,真是逆天的运气,居然让你修成了第十层《龟蛇功》,真的怀疑,这武当《龟蛇功》,是否徒有虚名。”

    “我等身为皇家书院弟子,皆有功名在身,你敢对我们不敬,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等为首的青年开口,另外几名随行的皇家书院弟子就斥道,一个个身上内家真气波动,目光锁定在苏乞年身上。

    “不要出手。”

    这是老人第三次开口,平静中带着肯定,他蜷缩在地上,踩在他脸上的那只脚来自为首的那个青年,即便此时与苏乞年对话,他也没有将自己的脚放下。

    “身为武当弟子,你难道不知道,道院是什么地方吗?这是你能来的地方?”为首的青年再次道,语气很冷,“现在就滚出去,不要再让人看到你踏入这里一步,否则连你此前的大不敬,你会付出对于你来说,难以想象的代价,你也不要以为拜入了所谓镇国大宗,就能够改变什么,你要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湖北道,不是十堰州,也不是武当山,这里是京道,是长安!是天子脚下,是我皇家书院!”(求月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这是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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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乞年终于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他也明白,这些人进入这条幽深到被遗忘多时的巷子,到底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他,也并不是不忿于他这样一个于整个长安而言出身微薄的少年突然间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而是为了道院。

    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再涉足这条巷子,这座被遗弃,渐渐在史书上被尘封的道院。

    当然,在见到他以后,也不妨碍这些向来眼高于顶的年轻娇子,心灵深处所滋生出来的嫉妒与另一种源自出身的所谓高贵与必定强盛。

    无关于阅历,无关于事实,事实上,在这个世间很多时候皆是如此,尤其是于年轻一辈而言,传闻再多,传言再可怖,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所以不信。

    苏乞年也明白,自他晋升《龟蛇功》第十层之后,他要面对的质疑将会更多,很多常识也仅仅只是常识,人们大多时候,愿意相信常识,却也常常亲手将它打破。

    力量分两种,一种是境界,一种是威慑,有了境界缺少威慑不会有人信,而有了威慑若缺少境界也难以长久。

    苏乞年有境界,但缺少威慑,他这些日子时而在想,或许等到他哪一天打上龙虎榜,便会少去九成以上的质疑,而现在,他还欠缺不少,所以走到哪里,他都是风暴的中心,就如同戏台上的主角,人们的目光总难以停留在无关紧要的配角身上。

    当然,时而停留的目光也是不屑与恼怒,觉得他们看不清形势,总是不厌其烦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但往往忽略了人性。所以他们只是看戏的,写不了缠绵悱恻的戏本。

    此时,老人三次对苏乞年说不要出手,苏乞年没有理会为首的青年。哪怕他们几个人来自皇家书院,他看向老人,更确切的说,是看向上一代的道院院主。

    “这就是您的道?”

    老人半边脸埋在青苔和土泥中,他闻言略一沉默。道:“会死人的。”

    “您怕死吗?”苏乞年再问。

    老人没有思索,但蹙眉道:“不怕。”

    “那是您的道,不是我的道。”

    这就是苏乞年的回答,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的,还有属于他的拳头的破空声,拳光炽盛,照亮四方。

    砰!砰!砰!

    连同为首的青年在内,五名年轻的皇家书院外院弟子同时横飞出去,即便为首的青年已经臻至三流大成之境,也没能挡住这一拳。

    苏乞年只出了一拳。五个人就败了,有筋骨断裂之声,苏乞年听得很清楚,每个人一根肋骨,这是警告。

    因为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他是这道院的下一任院主。

    最重要的是,这才是他的道。

    哪怕在神灵身的目光中,没有寻到休命真气的本源,但苏乞年相信,它是存在的。只是而今的自己,还不足以去领悟,把握它。

    老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花白的头发上还沾着浓痰,他看向苏乞年,摇了摇头,道:“日子不会再平静了。”

    “从来就没有平淡如水的日子,哪怕红尘之外,也有物竞天择。这是您的道院,不是我的道院。”

    苏乞年说得很认真,他看着老人的眼睛,那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不应该去选择逃避。

    老人没有再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走进道院,苏乞年也走进道院,他没有再看眼前被青苔覆盖的许多殿宇房屋,而是拿起了角落里一把沾满了灰尘的笤帚,抖落掉上面的青苔,而后开始清扫。

    是的,他从来不是一个只会看的人,他会动手,不管看得到看不到希望,只要自己接受了,认为需要去做,那他就去做。

    这是自他当初被锁进囚车,押解出京之后时才明白的道理,希望不是用看的,因为看到的,最后都是绝望。

    ……

    没有人能够轻易折辱一个书院的学生,哪怕在长安城中有不少书院,但是能够被所有人记住的,只有一个名字。

    皇家书院。

    这是一座儒道圣院,自五千四百多年前,初代汉天子定鼎天下,这座皇家书院就屹立在长安城中,一代代大儒或是留在书院中,或是走进朝堂,他们把握民生,直言进谏,诛伐佞臣,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又一笔。

    当然,现在不会有人记得,当初与皇家书院一同屹立的,还有另外一座书院,那就是道院。

    所以,当青年五个人踉跄着相互扶持,口角溢血,回到皇家书院后,他们带回去的消息在整个外院掀起了滔天大浪。

    不错,就是滔天大浪。

    对于每一名进入皇家书院的学生来说,他们首先要被告知的就是,在长安城里有一条幽深的巷子,那里曾有一座道院,佛道两家在那里蛰伏,当年那一夜风雨,曾有人走出道院,不顾大局,刀指皇宫大内,将即将继位的那一代汉天子斩成重伤。

    所以,此后道院为历代汉天子所不喜,尤其是自五百年前开始,道院再难寻到合适的学生,而百年前,这一代汉天子继位,立下护龙山庄,最后一名道院老师也回归宗门,至此,道院中再没有一个学生。

    逝去的,终将逝去,天子脚下,容不下另外的声音。

    这是皇宫大内的意志,也是皇家书院的意志,书院传递出来这样的意志,每一名学生都要秉承始终。

    而在皇家书院外院沸腾的同时,长安城中,很多府邸中都得到了这样一则消息。

    去年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乾坤武库失窃一案,那一位八品武库编修,似乎叫做苏望生的次子回京了。

    苏家有二子,长子苏乞明散尽功名,发配北海边疆炮灰营,次子苏乞年押解进入武当逍遥谷,而今筑基,以武当《龟蛇功》第十层的功力,有紫气东来,九天银河之异象,有史官入山,单独列传。

    而今,五年之期未至,这位新晋的武当青羊峰掌峰,苏家次子,回京了!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苏家次子甫一进入长安城,就走进了那一条幽深荒芜的巷子,走进了那一座道院。

    丞相府。

    一片莲池前,一朵又一朵青莲盛开,池水青碧,倏尔有一条锦鲤翻身,那池底的淤泥顿时被掀起,池水瞬间浑浊。

    莲池前,有一张画案,画案上有镇尺,一张雪白的宣纸上,宿墨点点,勾勒出一池涟漪。

    画案前,此时立着一个老人,老人一身青衣,黑发很整齐地披散在肩上,他目光很认真,手中握着一杆紫檀貂毛笔,笔尖凝聚着浓浓的墨汁,直到那锦鲤翻身,吹皱一池镜水。

    微微蹙眉,老人搁笔,直起身子,他看了看变得浑浊的池水,忍不住摇摇头,而后,他看向远方的天空,叹一口气,道:“已经是一池淤泥,又何必要再翻起呢?”

    凌侯爵府。

    凌通饮茶,管家老人立在身前,叙说着所有的见闻。

    “盛世太平,所有人都想看到,没有人能够违逆这样的意志。”

    凌通冷笑,手中的茶碗无声无息地化成齑粉,而后又湮灭,消失成虚无。

    就在苏乞年出手的半日后,城西之地,皇家书院那一扇平日里轻易不开的金丝楠木大门缓缓洞开,从中走出来一名青年,青年背负一根银亮的长鞭,他身材修长,眸光锐利,看上去锋芒毕露,就好像盘旋于九天之上的苍鹰,没有人敢轻易直视那一双眼睛,生怕会成为下一个猎物。

    “落星鞭!是外院那位学士的弟子!”

    皇家书院前从来不缺少各种目光与窥探,所以青年甫一走出大门,就被很多人认出了身份。

    皇家书院外院,那一位有落星鞭之名的秦学士的弟子,灵思青。

    身为学士,无论入朝与否,都有正四品的官阶,事实上,能够进入皇家书院从教的儒道高人,也至少需要拥有一流混元境的修为。

    落星鞭秦书,二十年前也曾名动江湖,只差一步,就可步入混元榜之列,可惜最终输了一招,尽管如此,也没有谁敢小觑他,哪怕在皇家书院外院的诸多学士中,也是真正的高手。

    身为他的弟子,灵思青乃是当朝工部右侍郎的独子,两年前以举人之身拜入皇家书院,深得落星鞭真传,年仅弱冠,就已于三个月前龙虎汇聚,迈入二流之境,放眼整个外院诸多弟子,单论修行速度,也足以排在前列。

    皇家书院正门轻易不开,而今,这位落星鞭的弟子走出正门,是否预示着什么,很多人想到此前负伤回归的五名外院弟子,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城东,那一条被遗忘的巷子,似乎再次有了人迹。

    “那里,似乎曾有一座书院,不是儒家书院,而是属于佛道两家的道院,是一座武林书院。”

    “武当山上,那个十层的少年走了进去。”

    不错,对于长安城中很多人而言,苏乞年只是被称之为十层的少年,乃至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并未认真记在心中。(求月票推荐票,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清明出行更新时间有点不稳,十步明天调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落星鞭,难眠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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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院里,苏乞年正在清扫道院大门上的老藤。

    有时候,岁月的年轮不是积淀,而是一种绵长的腐朽。

    等到一根根老藤被扫去,就显露出来一扇不大,却颇为庄严的大门。

    一扇呈深紫色,却异常厚重的大门。

    直到一缕阳光洒落下来,道院大门上亮起一抹鲜艳的紫气,紫气中有金星沉浮,仿佛一片古老的星河坠落其中,贵不可言。

    金星紫檀!

    苏乞年微惊,却又释然,当年屹立数千年,与皇家书院并称于世的道院,也该有这样的底蕴。

    “你不该来这里。”

    这是一道如苍鹰的声音,也是一个如苍鹰的青年,他的目光很锐利,虽然立在那里,却好像立在九天之上。

    苏乞年转身,看着他,认真道:“没有该与不该,只有来与不来。”

    “你的胆子很大。”

    青年淡淡道:“皇家书院外院,灵思青请教。”

    巷子里的空气变得沉闷,苏乞年放下手中的笤帚,看向前方这个锐气很盛的青年,道:“一定要出手吗?”

    “你走进了这里,就应该有了准备。”

    “我明白了。”

    苏乞年放下笤帚,空气中开始滋生出一条又一条苍白的真空痕迹。

    这是两人的气机交织,甚至自灵思青踏进巷子的那一刻,两人的交锋就已经开始。

    一道银芒乍起,那是灵思青背后的落星鞭,一根亮银长鞭,银灿灿,随着灵思青出手,仿佛裹挟着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那是一只苍鹰,盘旋于九天之上。倏尔俯冲,利爪动九霄。

    落星鞭,这是第一式,苍茫下。

    银芒点点。伴着丝丝寒意,宛如星辉,这灵思青觉醒的真气本源,是玄阴。

    玄阴者,幽暗之始。是阳的背面,天地五行中的水行与之相比,有共通之处,亦有巨大差异。

    灵思青甫一出手,苏乞年就明白,这是一门罕见的一流鞭法,一鞭击天,星辰坠落苍茫下,真意之高远,还要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自他孕神立道。神灵身坐镇神庭的那一天开始,还没有谁能够仅凭武道真意,就能够镇压威慑他的精神。

    所以他出刀了,长刀出鞘,如一****日升起,炽盛阳光普照,令星辉黯淡。

    “落星溪!”

    灵思青长啸,落星鞭舞动,层层叠叠交错,刹那间。仿佛有千百星辰坠落,汇聚成溪流。

    星辰成溪,浩浩荡荡,这样一种力量怎么抵挡。道院前,仿佛出现了一条苍白的真空溪流,朝着苏乞年汩汩而来,扭曲的真空足以将任何事物绞碎。

    苏乞年的刀法也变了,如果说之前的一刀浩大如烈日当空,那么眼前这一刀就如惊雷闪电。一瞬间划破长空,照亮天宇,令明月星辰皆黯淡。

    这是休命第三刀。

    铛!铛!铛!

    闪电与星溪交织,金铁交鸣之声恢宏,远远地传递出幽深的巷子,一些想要入巷窥探之人纷纷色变,有人来不及捂住双耳,顿时闷哼一声倒退出去,甚至有人惨叫,双耳淌血,不过这一切都没有被道院前的两人放在心上。

    “落星河!”

    灵思青长啸,一身修为提升至极颠,他浑身都绽放出来星辰一般的湛蓝光华,亮银长鞭划出一道又一道浑圆的轨迹,仿佛星辰坠落的印迹。

    须臾间,他就划出成千上万道圆弧,直如万点星辰坠落,汇聚成滔滔大河,朝着苏乞年汹涌而来。

    清冷星光照耀,苏乞年目光平静,再变得夺目,赤金长刀扬起,一道炽盛明黄的刀气撩起,长达近两尺,刀光中,映照出一道道熟悉的面孔,灿烂的笑容,哪怕含着眼泪,一股浓烈的生机自这一刀中绽放,涌入浩荡星河中。

    这是对于一切生命的渴望,哪怕星光成河也不能够淹没,这是休命第六刀。

    砰!

    一股劲风散开,真空撞击在幽深巷子的巷壁上,涌糯米水浇筑的青砖墙,坚固如金铁,两人交手的劲力落到上面,竟生出铿锵之声,而无半点石屑坠落。

    灵思青落到十丈之外站定,他看身前两道长长的足印,满地青苔被碾去,他深深地看苏乞年一眼,落星鞭归鞘,道:“号称大汉第十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休命再强,你也不过只是一个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苏乞年看这个灵思青,觉得此人与他平日里所见的都不一样,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外物所动之人,哪怕此时看来,对方来到这里,也是与他交手的意思居多,寻仇的意思他没有捕捉到。

    事实上,到了而今,孕神立道,人心的险恶虽然苏乞年不说能够看透,但善恶的气机,他还是能够一眼洞悉,至少眼下看来,此人没有什么敌意。

    巷子口,见到灵思青走出来,几名早已等候在外的皇家书院学生就眼前一亮。

    “灵师兄,怎么样,是不是狠狠惩戒了那个苏家次子!”

    “不错,得要将他驱逐出去才行,真是不知所谓,什么地方都敢进,也不看看这巷子里是什么地方,连禁忌都敢触碰。”

    灵思青闻言就摇摇头,径直迈步,并不理会在那里冷笑的几名同窗。

    “嗯?灵师兄。”

    看到灵思青迈步离开,几名皇家书院学生就一愣,不过下一刻,灵思青的声音响起,就如一道惊雷,在几人脑海中炸响。

    “我输了。”

    他说得很平静,很干脆,没有什么不忿,也没有颓丧,仿佛说的并非是自己。

    “灵师兄,输了!”

    良久之后,几名皇家书院学生才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身为落星鞭秦书的传人,灵思青即便放眼整个皇家书院外院,也不是弱者,居然不是那个苏家次子的高手,那个少年拜进武当山才多长时月,怎么一下就这么强了?

    真是好运的少年。

    这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那是顶级筑基功第十层的成就者,自古以来,有多少顶级筑基功,放眼整个大汉,也绝对不超过二十部,其中任何一部,都蕴藏着这世间对于完美道基最精深的阐述,能够打下完美道基者,历朝历代都寥若晨星。

    落星鞭灵思青败了,不是那个少年的对手,而今的皇家书院外院,又有几个人有把握将其镇压,再驱逐出去。

    “外院有八条幼龙。”

    忽然有人开口,但很快就止声,这是将那个少年与那八条幼龙相比吗?开口之人立即引发了众怒。

    皇家书院,外院一隅。

    这是一间看上去很清幽的院子,满院的青竹摇曳,有琴声悠悠,听不出半点情绪变化,只有幽静、宁静、平静、寂静。

    一个看上去温润的中年,一身紫色长袍,此时盘坐在青竹下,膝上一架五弦古琴,身边一壶清酒。

    “院长。”

    一个身着墨青长袍,面容肃穆的中年文士走进来,看青竹下盘坐的紫袍中年。

    琴音戛然而止,紫袍中年按住琴弦,也不起身,只是平静道:“何事。”

    “武当山有弟子进了道院。”

    中年文士开口,很郑重,目光沉凝,看眼前的紫袍中年,眼前这一位,就是他皇家书院外院之主,元神榜上第二十七位,五指琴仙宫商羽。

    宫商羽闻言,眼角微挑,道:“是狮子峰乾天一剑那个小家伙吗?看来这些时日,他的天门剑又有精进,天阳醒狮功的功力多半更上一层楼,都是年轻人,既然来了,就让他待上几天,毕竟有前人足迹,瞻仰一番也是好的。”

    中年文士摇头,道:“不是他,是青羊峰。”

    青羊峰!

    宫商羽微怔,而后就笑了,他笑得很冷,目光微寒,但终究还是敛去了所有的寒意,深吸一口气,道:“多少年了,没有再听到这三个字,相信很多老家伙们,都差不多忘了这三个字,来了就好,总算是赶上了,我还没死。”

    “去吧,让最小的那条龙出手,没有人可以在那条巷子里过夜。”

    中年文士点头,转身走出院子。

    皇道长街。

    这是一条横贯整个长安城东西的大街,不过只有一些行将朽木的老人才隐约记得,曾经听祖辈提过,在五百年前,这一条长街并不叫皇道长街,而是唤作道皇长街。

    五百年前,道皇长街两岸,两座庞然大物巍巍而立数千年。

    而五百年后,皇家书院依然长青,而道院已经不存在于长安城几辈人的记忆中。

    这一天,皇道长街上注定要牵扯不少目光,因为城西之地,皇家书院那扇金丝楠木大门依然没有合上。

    随着九天之上的太阳渐渐西斜,道院、武当青羊峰、龟蛇功、苏家次子、休命刀这些字眼,不断走进许多有心人的眼中。(求月票推荐票,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汗,时间还要调整,还要更早,十步继续努力,拜托大家支持正版订阅,一天两毛钱,真的就行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儒道真传,镇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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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是,那位苏家次子的底蕴太浅薄了,练武才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从去年进入武当山至今,也尚未满一年。

    不满一年,将武当《龟蛇功》练到第十层圆满,成功筑基,已经是匪夷所思了,若说能够与厉皓白这样的拥有接近龙虎榜实力的儒道真传弟子争锋,就不会有人相信。

    此时,这位八条幼龙中最小的一条龙就这样静立在皇家书院前,这是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青年,身上气息沉稳,没有什么锋芒锐气,一身纯白长衫,只是其手中拄着的一杆大枪,却是令所有人侧目。

    这是一杆血色长枪,通体晶莹如血玉,不断散发出来淡淡的血腥气,从而提醒所有人,这杆大枪是真正被鲜血浸染,才化成这样的色泽。

    镇魔枪!

    厉皓白得到了《镇魔经》与《镇魔枪》的传承,自然也得到了这一口镇魔枪,一杆无痕宝枪,上位宝兵,当年那一位《镇魔经》的开创者,曾以这一口宝枪饱饮魔门高手的鲜血,也因此令其自最初的中位之境,生生蜕变,进化成上位宝兵。

    夕阳渐落,皇道长街上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闷,不仅是初夏的闷热,很多有心人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凝重,他们明白,当明月升起的那一刻,没有人能够挡住镇魔枪的锋芒,那一条荒芜老巷的禁忌,决不允许触碰。

    镇妖王府。

    夕阳下,刘清蝉立在一处幽静的亭子里,看黄昏晚霞,她背影清冷,仿佛不该存在于人间,少有人敢于直视她,都会自心灵深处生出一种自惭形秽。

    这其中,就包括此时躬身禀告的一名中年仆从。

    “下去吧。”刘清蝉不回头,她的声音虽然轻灵而幽静,却比她的背影更冷。

    等到仆从告退,这位汉阳郡主背对着的一张绝美清丽的脸上,秀眉微蹙,她看向南边那一条长街的方向,语气有些冷:“你到底想做什么。”

    半炷香后,镇妖王府大门前。

    “郡主请回,王爷吩咐了,不让郡主出府。”

    两名侍卫拦在大门前,面容古板,身上有铁血之气,这是镇妖王的兵。

    刘清蝉秀眉蹙得更深,她很清楚眼前这两名侍卫的修为,凭她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王府后院,一间古朴雅致的书房里。

    老管家山羊胡子花白,看上起身形瘦削,静立在一张宽阔的金丝楠书桌前。

    此刻,书桌前立着一个背脊挺拔,面相普通的中年人,中年人一身墨色长袍,黑发束起,此时手中握笔,落下最后一个笔画。

    老管家看桌上,泛黄的老纸上,赫然出现了四个笔锋遒劲的大字。

    盛世太平。

    “王爷。”

    老管家开口,看眼前这一位镇妖王府的主人,镇压西海边疆之地,镇妖军所向,群妖辟易的当朝镇国之柱,镇妖王刘曾安。

    若非是身在这王府中,又有那位传说中的老管家静候在一旁,恐怕没有人能看出来,眼前这样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会是名震天下的大汉镇妖王。

    刘曾安搁笔,凝视纸上的四个字,平静道:“盛世太平,本王写了三十年了,本王之前,我刘家祖祖辈辈,已经写了五千多年前。”

    老管家目光温润,看上去慈眉善目,这时开口道:“王爷,郡主要出府。”

    刘曾安看老人一眼,道:“是本王让人拦住的,蝉儿还太年轻,她有自己的道,但还缺少打磨,不过不是现在,这池水,已经浑了。”

    说完,刘曾安又蹙眉道:“到现在还没查出来,蝉儿是怎么和那个小子认识的吗?”

    老管家摇摇头,这位同样处于传说中的老人,眼中也透出丝丝好奇之色,这恐怕是镇妖王府这二十年来,最为离奇的悬案。

    抬头看书房外夕阳渐暗,刘曾安的目光悠远,淡淡道:“蝉儿的眼光倒是有几分,可惜此子缺少了格局,今夜之后,所有尝试触碰禁忌的人都会被驱逐,那一位坠落多年的老院主也不会例外。”

    老管家沉默片刻,道:“或许王爷不该拦住郡主。”

    刘曾安露出些许讶异之色,看向老人,道:“很少看到你会看重一个年轻人。”

    老管家却摇摇头,道:“我相信那口刀。”

    “那口刀,”如镇妖王刘曾安,此时眼中也露出几分慎重,但很快就摇头,道,“数千年的刀障,打不破还一如往昔,换再多的主角,戏本不变,还是同样的结局。”

    ……

    凌侯爵府。

    凌通立在黄昏下,眼中透出一抹诧异之色,道:“外院最小的那条幼龙,还有量山尺李永清?”

    很快,这位乾坤武库之主就笑了:“逝去的,终将湮灭。”

    道院。

    紫檀大门后,苏乞年提着笤帚,清扫出来了一块数十丈方圆的空地。

    一座大殿前,比之前身上更脏的老人捋了捋虬结的花白头发,看向苏乞年,蹙眉道:“知道吗?你可能成为道院担任时间最短的一任院主。”

    老人说着,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空,有月光隐于大地之下,即将升起。

    苏乞年没有理他,他扫得慢条斯理,不急不缓,事实上,从几个时辰之前,祖窍神庭中,神灵身就感到一阵心悸。

    这是一种心血来潮,自孕育出精神力以来,尤其是孕神立道之后,就显得尤为明晰。

    苏乞年知道,有大麻烦了。

    显然,这一座道院牵扯的东西,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从他踏进这一条荒芜的巷子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求月票推荐票,大家都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吧,嗯,接下来是个热血沸腾的大高潮,不只是切磋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