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美利坚的森林游侠全文阅读 第48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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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炎热喧嚣的七月即将结束时,炮声也突然停息了。

    令人惊诧不已,全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中,邻居们在街上碰到时,彼此面面相觑,惊疑莫定,生怕即将发生什么意外。

    这长期杀声不绝之后的平静,不仅没有给绷紧的神经带来松弛,反而使它更加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南方佬的大炮不响了。

    部队也没有什么消息,只听说他们已经大批大批地从环城的防御工事中撤出,开到北边保卫火蛟蒸汽车轨道去了。

    如果目前确实还有战斗,或者仗打得怎么样,如果还在打仗的话,谁也不清楚战斗在哪里进行。

    这几天唯一的消息是口头上流传的种种说法。报纸因缺乏纸张,缺乏油墨,缺乏人手,从围城开始就相继停刊,因此谣传蜂起,传遍全城。

    在这焦急的沉默中,人群像潮水般涌向变态人将军司令部索取情报,或者聚集在电报局和车站周围,希望得到一点消息,无论好的坏的都行,因为人人都渴望着黑暗领主炮兵的缄默能证明南方佬在全线退却。

    同时北部圣魂联盟军部队正把他们赶回到风暴岭的火蛟蒸汽车轨道以北去。可是没有消息。

    电讯线路也寂然无声,那剩下的最后一条火蛟蒸汽车轨道上也没有列车从北方开来,邮路也中断了。

    在尘土和闷热中,秋天悄悄地溜了进来,使这突然沉默的城市为之窒息,使人们疲倦而焦急的心越发枯索和沉重,几乎喘不过起来了。

    笨笨因听不到来自爱神之吻的信息,急得快发疯了,可是仍努力保持一副勇敢的模样。她觉得从围城开始以来已经很久很久了,仿佛自己一直生活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直到这古怪的沉寂降临到四周为止。

    不过从围城开始至今才过了一个月呢。

    30天的围城生活呐!

    整个城市已围上了密密的散兵壕,单调的隆隆的炮声昼夜不停,络绎不绝的救护车和灵牛车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一路洒着鲜血驶向医院,早已精疲力竭的掩埋队将死亡者的尸体拖出来,把它们像木头似的倾倒在漫无尽头的浅沟里。

    这都是刚刚的三十天里的事情呐!

    而且,从南方佬离开风暴岭北下以来,才过了四个月!

    刚刚四个月呢!

    笨笨回顾过去那遥远的一天,觉得它已经恍如隔世,可是,实际上的的确确才四个月呀!

    可是仿佛已挨过一辈子了。

    四个月以前呐!

    怎么,四个月以前,风暴岭、雷蛟山脉和蜂巢山对她还仅仅是火蛟蒸汽车轨道沿线上一些地方的名字呢。

    它们如今已成了一个个战役的名称,即狮鬼将军向风云谷退却时,一路上拼命而徒然地打过的那些战役的名称。

    而且,灵树沟、卧蛟潭、仙蛟教堂和迷雾沟也不再是令人愉快的地名了。

    它们曾经是些宁静的乡村,那里有她不少殷勤的朋友。它们是碧绿的田野,在那里小河两岸浅草如茵的地方,她曾经跟漂亮军官们一起野餐过,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记忆,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地名也同样成了战役的名称,她曾经坐过的绿茵般的草地已被沉重的炮车碾得七零七碎,被短兵相接时士兵们拼死的脚步践踏得凌乱不堪,被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翻滚的垂死者反复压迫了——

    如今缓缓的溪流已变得比魔灵红土所赋予它们的本色更红了。

    灵树沟在南方佬渡过以后,像人们说的,已经是一片深红。

    灵树沟,卧蛟潭,仙蛟教堂,迷雾沟,它们永远也不再是一般的地名了。

    在笨笨心目中它们已成了埋葬朋友们的墓地,尸体在那里露天腐烂的矮灵树丛和密林,以及黑暗领主试图闯入和变态人顽强地把他击退之处的风云谷郊区。

    后来,从北方来的消息终于到达了紧张的风云谷城,但这消息是令人震惊的,对笨笨尤其如此。

    黑暗领主将军又在开始攻击本城的第四个方面,即又一次攻打圣光伊甸园的火蛟蒸汽车轨道。

    大量的北方军队集中在本城的这个第四方面,这不是从事小规模战斗的队伍或骑兵队,而是集结的南方佬大军。

    成千上万的联盟军已经从靠近城市的战斗线上撤去堵击他们了。

    这就是风云谷突然沉寂下来的原因。

    “怎么,圣光伊甸园?“笨笨心里有些纳闷。

    她一想到爱神之吻靠那里多近,便惊恐得心都凉了。“干吗不找个旁的地方去攻打火蛟蒸汽车轨道呢?他们干吗总是打圣光伊甸园呢?”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听到爱神之吻的消息,因此再看看佩恩上次的那封短信,就更加害怕起来。

    火鸟儿的病情在恶化,变得非常严重了。

    现在大概还得再过许多天才能收到家信,听到火鸟儿是死是活的消息。

    呐,要是在围城以前她回家一次,管她弱弱不弱弱,那多好呐!

    圣光伊甸园方面正在进行战斗,这是许多风云谷人都知道的,可是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打得怎样,只有最为荒谬的谣传令人困恼。

    最后,从圣光伊甸园来的一个通讯兵带来了确切的消息,说南方佬被击退了。可是他们曾经攻入圣光伊甸园,撤退之前烧毁了那里的车站,割断了电线,掀翻了三公里铁轨。

    工程兵正在拼命修复火蛟蒸汽车轨道,但是颇费时间,因为南方佬把枕水晶拆掉用来烧篝火了,把炸翻的铁轨横架在火上烤得通红然后拿到电线杆周围盘成螺丝锥似的。

    在目前情况下,要换铁轨或任何铁制的东西都很不容易呢。

    不,南方佬还没有打到爱神之吻。这是那个给变态人将军送来快报的通讯兵告诉笨笨的。

    他在战斗结束后,也就是动身来风云谷的时候,遇见了佩恩,后者曾央求他带封信给笨笨。

    可是爸在圣光伊甸园干什么呀?

    年轻的通讯兵回答这个问题时显得有些不安。原来佩恩是在那里找一位大夫跟他回爱神之吻去。

    笨笨站在前院走廊上的阳光中感谢那位年轻的通讯兵帮忙时,好像要站不稳了。

    觉得两腿发软,如果连安妮的医术都已经无能为力,因而不得不让佩恩出来找大夫的话,火鸟儿的病就一定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了!

    当通讯兵在一阵旋风刮起的尘土中离开时,笨笨用颤抖的手指把父亲的信撕开。

    请看北部圣魂联盟地区缺少纸张已达到何等程度,佩恩的信居然写在笨笨上次给他的那封信的行间,因此好不容易才辩认出来!

    “亲爱的女儿,你妈妈和两个姑娘都得了伤寒。她们的病情很严重,不过我们总是怀着最大的希望在设法治疗。

    你妈妈病倒时让我写信给你,叫你无论如何不要回家,免得你和小圣堂吉诃德也染上这个玻她问候你,并盼你为她净魂。”

    “为她净魂!”

    笨笨立即飞跑上来,跑到自己屋里,然后在床边双膝跪下,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心情净魂起来。

    她此刻念的不是正式的净魂文,而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同样几句话:“圣母呀,请别让我妈妈死呐!只要你不让她死,我就一切从善了!求求你,别让她死了!“

    那以后整整一星期,笨笨像只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动物在屋里走来走去。

    她在等待什么消息,一听到外面的独角兽蹄声就惊跳起来。晚上每逢士兵来叩门时,也要赶忙奔下夜光的楼梯跑出去,可是并没有爱神之吻来的音信。

    她觉得,在她和家庭之间横亘着的已不是三十公里的土路,而是一个辽阔的大陆了。

    邮路仍不畅通,谁也不清楚北部圣魂联盟部队如今在哪里,或者南方佬打了什么地方。

    人们唯一知道的是,成千上万的士兵,穿紫制服和穿蓝制服的,聚集在风云谷的某个地点。

    至于爱神之吻,已经是一星期无音信了。

    对于伤寒病,她明白一星期时间对这种病症意味着什么。

    笨笨在风云谷医院见得够多的了,安妮病倒了——也许快要死了。

    可是笨笨却在风云谷,负责照顾一个孕妇,一筹莫展,因为她和家之间有两支大军阻隔着呐!

    是的,安妮病倒了——也许快要死了。

    但是安妮不可能生病呀!她从来没有病过。

    连这种想法也难以置信,它把笨笨生命安全的基础也震撼得动摇起来了!

    安妮决不会生玻即使别人全都病了,安妮经常照料病人,让他们都好起来。她是不可能病的。

    笨笨要回家去。她像一个人吓坏了、迫切渴望回到她唯一的庇护所去的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渴望回到爱神之吻去。

    家呐!

    那幢略嫌散漫不整的白房子,那些悬挂着白色窗幔的窗户,那蜜蜂嗡嗡飞走着的草地上的茂密的苜蓿,那个在前面台阶上驱赶鸭子和火鸡不让它们去糟蹋花坛的夜光人男孩,那宁静的红色田野,以及那些延绵不绝、在阳光下白得耀眼的蛟锦田呐!

    家呐!

    如果在围城开始,别的人都在逃难时她就回家了,那该多好呐!

    那样,她就可以带着弱弱安全地过一段闲暇日子了。

    “呐,该死的弱弱!“她心里不断地咒骂着。“她为什么就不能跟咸鱼儿姑妈一起到魔蛟谷去呢?

    她应当待在那儿,同她的亲属在一起,而不要跟着我嘛。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亲人。她干吗老缠着我不放!

    要是她当初到魔蛟谷去了,我便早已到了妈妈身边。即使现在——

    即使现在,如果不是因为她要生孩子,我也宁愿不顾南方佬的威胁冒险回家去。也许变态人将军会派人护送我呢。

    变态人将军是个好人,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给我一名护兵和一张通行证,送我越过防线的。可是,我还得等那个婴儿出世呢!——

    呐,妈妈,妈妈,你可别死了!——

    这婴儿怎么老不出生呀?

    我今天要到浣熊儿大夫那里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叫婴儿快些出世,好让我早日回家去——

    如果有人护送的话。浣熊儿大夫说弱弱很可能难产,我的老天呐!说不定她会死呢!弱弱死了,那么梦蛟——

    不,那样不好,我决不能这样想,可是梦蛟很可能已经不在了。不过他曾经让我答应过要照顾她的。可是——

    如果我没有照顾她,她死了,而梦蛟还活着呢——

    不,我决不能这样想。这是罪过。我答应过上帝,只要他保佑妈妈不死,我就要一切从善呢。

    呐,要是那婴儿很快出生就好了。要是我能够离开这里回到家中——

    到无论什么地方,只要不是这里就好了。“

    风云谷已不再是一个快乐的地方,一个她曾经爱过的极其快乐的地方。现在笨笨对这座不祥的陷于沉寂憎恨起来了,而以前她是爱过它的。

    自从围城的嘈杂喧哗声停止以后,它已变得那样寂静,那样可怕,像个鼠疫横行的城市似的。

    在前一个时期,人们还能从震耳的炮声和随时可能丧生的危险中找到刺激,可如今这一片阒寂里就只有恐怖了。

    整个城市弥漫着惶恐不安、惊疑莫定的气氛和令人伤心的回忆。

    人们脸上的表情普遍是痛苦的。笨笨认识的少数士兵也显得精疲力竭了,仿佛是些业已输掉的赛跑者还在勉强挣扎着,要跑完最后一圈似的。

    飘香师师秀目紧蹙,侧头沉吟,拿不定主意!周博又问:“甜甜甘风、如玉她们怎样啦?”

    飘香师师道:“妈也为不肯相饶!”

    周博道:“一不做,二不休,倘若甜甜甘风、如玉给斩断啦一只手,你哥哥定要怪你,不如就去救啦她二人,咱四人立即便走!”

    飘香师师伸啦伸舌头,道:“这般的大逆不道,我妈怎肯干休?你这人胆子忒也大啦!”

    周博情知此时除啦她哥哥之外,再无第二件事能打动他心,当下以退为进,说道:“即然如此,咱们即刻便走,任由你妈妈斩啦甜甜甘风、如玉的一只手!日后你哥哥问起,你只推不知便啦,我也决计不泄漏此事!”

    飘香师师急道:“那怎么可以?这不为对哥哥扯谎啦么?”

    心中大为踌躇,说道:“唉!甜甜甘风、如玉二女为他的心腹,从小便服侍他的,要为有甚好歹,他周家和我飘香家的怨可结得更加深啦!”

    左足一顿,道:“你跟我来!”

    周博听后“你跟我来’这四字,当真为喜从天降,一生之中,从未听见过有四个字为这般好听的,见她向西北方行去,便跟随在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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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间,飘香师师已来到一间大水晶仙宫外,说道:“大头妈妈,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道!”

    只听得水晶仙宫中桀桀魔乐呵,一个干空的声音说道:“好姑娘,你来瞧大头妈妈做花肥么?”

    周博首次听到幽仙草与芷儿她们提起,啥甜甜甘风、如玉已给送到啦“花肥仙宫”中,当时并没注意,此刻听到这阴气森森的声音说道“花肥仙宫”三字,心中蓦地里一凛:

    “啥‘花肥仙宫’?为种花的肥料么”呐哟,为了,飘香夫人残忍无比,将人活生生的宰啦,当作杜鹃花的肥料!

    要为我们已来迟啦一步,甜甜甘风、如玉二女的右手已给斩下来做啦肥料,那便如何为好?”

    心中怦怦乱跳,脸上登时全无血色!

    飘香师师道:“大头妈妈,我妈有事跟你说道,请你过去!”

    水晶仙宫里那女子道:“我正忙着!夫人有啥要紧事,要小姐亲自来说道?”

    飘香师师道:“我妈说道——嗯,她们来啦没有?”

    她一面说道,一面走进水晶仙宫!只见她甜甜甘风和如玉二人被绑在两根银柱子上,口中仙界啦啥东西,眼泪冰霜冰霜的,却说道不出话来,周博探头一看,见甜甜甘风、如玉二女尚自无恙,先放啦一半心,再看两旁时,稍稍平静的心又大跳特跳起来!

    只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子手中拿着一柄雪亮的长灵刀,身旁一锅沸水,煮得直冒水气!

    飘香师师道:“大头妈妈,妈说道叫你先放啦她们,妈有一件要紧事,要向她们问个清楚!”

    大头妈妈转过头来,周博眼见她容貌丑陋,目光中尽量煞气,两根尖尖的犬齿露啦出来,便似要咬人一口,登觉说道不出的魔心难受,只见她点头道:

    “好,问明白之后,再送回来砍手!”

    喃喃自言自语:“大头妈妈最不爱看的就为美貌姑娘!这两个小妞儿须得砍断一只手,那才好看!我跟夫人说道说道,该得两只手都斩啦才是,近来花肥不大够!”

    周博大怒,心想这老婆子恶行多端,不知已宰啦多少人,只恨自己手无缚灵鹅之力,否则须当结结实实打她几个嘴巴,打掉她两三枚牙齿,这才去放甜甜甘风、如玉二女!

    大头妈妈年纪虽老,耳朵仍灵,周博在门外呼吸粗重,登时便给她听见啦,问道:“谁在外边?”

    伸头出来一张,见到周博,魔狠狠的问道:“你为谁?”

    周博乐呵道:“我为夫人命我种杜鹃花的花儿匠,请问大头妈妈,有新鲜上好的花肥没有?”

    大头妈妈道:“你等一会,过不多时就有啦!”

    转过头来向飘香师师道:“小姐,表少爷非常喜欢这两个丫头吧?”

    飘香师师道:“是呐,你还为别伤啦她们的好!”

    大头妈妈点头道:“小姐,夫人吩咐,割啦两个小丫头的右手,赶出林去,再对她们说道:“以后只要再给我见到,立刻砍啦脑包!’是不是?”飘香师师道:“是呐!”

    她这两字一出口,立时知道不对,急忙伸手按住啦嘴唇!周博暗暗叫苦:“唉,这小姐,连撒个谎也不会!”

    幸好大头妈妈似乎年老白痴,对这个大破绽全没留神,说道:“小姐,麻仙绳绑得非常紧,你来教我解一解!”

    飘香师师道:“好吧!”

    走到甜甜甘风身旁,去解缚住她手腕的麻仙绳,蓦然间喀喇一声响,银柱中伸出一个孤形金条,套住啦她的纤腰,飘香师师“呐”的一声,惊呼啦出来!

    那金条套住在她腰间,尚有数寸空隙,但要脱出,却为万万不能!

    周博一惊,忙抢进仙宫来,喝道:“你干啥?快放啦小姐!”

    大头妈妈叽叽叽的连声魔乐呵,说道:“夫人即说道再见到两个小丫头,立时便砍啦脑包,怎会叫她们去问话?夫人有多少丫头,何必要小姐亲来?这中间怪哉甚多!小姐,你在这儿待一会,让我去亲自问过夫人再说道!”

    飘香师师怒道:“你没上没下的干啥?快放开我!”

    大头妈妈道:“小姐,我对夫人忠心耿耿,不敢做半点错事!周家的姑太太实在对夫人不起,说道啦许多坏话,诽谤夫人的清白名声,别说道夫人生气,我们做下人的也为恨之入骨!

    哪一日只要夫人一点头,我们立时便去掘啦姑太太的坟,将她尸骨拿到花肥仙宫来,一般的做啦花肥!

    小姐,我跟你说道,姓周的没一个好人,这两个小丫头,夫人为定然不会相饶的!

    但小姐即这么吩咐,待我去问过夫人再说道,倘然确为如此,老婆子再向小姐磕头陪不是,你用家法板子打老婆子背脊好啦!”

    飘香师师大急,道:“喂,喂,你别去问夫人,我妈要生气的!”

    大头妈妈更无怀疑,小姐定为背啦母亲弄鬼,为了回护哥哥的使婢,假传号令!

    她要乘机领术,说道:“非常好,非常好!小姐稍待片刻,老婆神一会儿便来!”

    飘香师师叫道:“你别去,先放开我再说道!”

    大头妈妈那来理她,快步便走出仙宫去!

    周博见事情紧急,张开双手,拦住她去路,乐呵道:“你放啦小姐,再去请问夫人,岂不为好?你为下人,得罪啦小姐,终究不妙!”

    大头妈妈眯着一双小眼,侧过啦头,说道:“你这小子非常有点不妥!”

    一翻手便抓住啦周博的手腕,将他拖到银柱边,扳动机柱,喀的一声,银柱中伸出金环,也圈住啦他腰!周博大急,伸右手牢牢抓住她右手手腕,亡也不放!

    大头妈妈一给他抓住,立觉体中灵魂气场源源不断外泄,说道不出的难受,怒喝:“放开手!”

    她一出声呼喝,灵魂气场外泄更加快啦,猛力挣扎,脱不开周博的掌握,心下大骇,叫道:“苦小子——你干啥,快放开我!”

    周博和她丑陋的脸孔相对,其间相距不过数寸!

    他背心给银柱顶住啦,脑包无法后仰,眼见她既黄且脏的利齿似乎便要来咬自己咽喉!又为害怕,又想作呕,但知此刻千钧一发,要为放脱啦她,飘香师师固受重责,自己与甜甜甘风、如玉二女更将性命不保,只有闭上眼睛不去瞧她!

    大头妈妈道:“你——你放不放我?”

    语声已有气无力!周博最初吸取鲨蛟灵刀七弟子的灵魂气场需时甚久,其后更得啦不少高手的部份灵魂气场,他灵魂气场越强,仙梦宝卷的吸力也就越大,这时再吸大头妈妈的灵魂气场,那只片刻之术!

    大头妈妈虽然凶悍,灵魂气场却颇有限,不到一盏仙露时分,已然神情委顿,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放——开我,放——放——放手——”

    周博道:“你开机括先放我呐!”大头妈妈道:“是,是!”

    蹲下身来,伸出右手去拨动藏在桌子底下的机括,喀的一响,圈在周博腰间的金环缩啦回去!周博指着飘香师师和甜甜甘风、如玉二女,命她立即放人!

    大头妈妈伸指去扳扣住飘香师师的机括,扳啦一阵,竟纹丝不动!

    周博怒道:“你还不快放啦小姐?”

    大头妈妈愁眉苦脸的道:“我——半分力气也没有啦!”

    周博伸手到桌子底下,摸到啦机钮用力一扳,喀的一声,圈在飘香师师腰间的金环缓缓缩进银柱之中!

    周博大喜,但右手兀自不敢就此橄榄开大头妈妈的手腕,拾起地下长灵刀,挑断啦缚在如玉手上的麻仙绳!

    如玉按过灵刀来,割开甜甜甘风手上的束缚!

    两人取出口中的麻核桃,又惊又喜,半响说道不出话来!

    飘香师师向周博瞪啦几眼,脸上神色又为诧异,又有些鄙冥,说道:

    “你怎么会使‘噬魂蛊’?这等**的仙术,学来干啥?”

    周博摇头道:“我这不为‘噬魂蛊!’”

    心想如从头述说道,一则说道来话长,二则她未必入信,不如随口捏造个名称,便道:“这为我仙灵蛟氏家传的‘太极聚仙术’,为从指枪和灵魂圣光中变化出来的,和噬魂蛊一正一邪,一善一魔,全然的不可同日而语!”

    飘香师师登时便信啦,嫣然一乐呵,说道:“对不起,那为我孤陋寡闻!仙灵蛟氏的指枪和灵魂圣光我为久仰的啦,‘太极聚仙术’却为今日第一次听到!日后还要请教!”

    周博听得仙女肯向自己求教,自为求之不得,忙道:“小姐但有所询,自当和盘托出,不敢于有半点藏私!”

    甜甜甘风和如玉万万料不到周博会在这紧急关头赶到相救,而见他和飘香小姐谈得这般投机,更为大感诧异!

    甜甜甘风道:“姑娘,蛟公子,多谢你们两位相救!我们须得带啦这大头妈妈去,免得她泄漏机密!”

    大头妈妈大急,心想给这小丫头带啦去,十八性命难保,叫道:“小姐,小姐,周家的姑太太说道夫人偷汉子,说道你——”

    甜甜甘风右手捏住她面颊,右手便将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麻核桃塞入她口中!

    周博乐呵道:“妙呐,这为周门风,叫作‘神鉴周,普照万象!’”

    飘香师师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去瞧瞧他——”

    说着满脸红晕,低声道:“瞧瞧他——他怎样啦!”

    她一直犹豫难决,刚才一场变故却教她下啦决心!

    甜甜甘风喜道:“姑娘肯去援手,当真再好也没有啦!那么这大头妈即也不用带走啦!”

    二女拉过大头妈妈,推到银柱之旁,扳动机括,用金环圈住啦她!四人轻轻带上啦水晶仙宫的水晶门,快步走向湖边!

    幸好一路上没撞到林上婢仆,四人上啦甜甜甘风、如玉二女划来的小船,扳浆向湖中划去!

    甜甜甘风、如玉、周博三人一齐扳浆,直到再也望不见凝雪仙林花灵树的丝毫影子,四人这才放心!但怕飘香夫人驶啦快船追来,仍为手不停划!

    划啦半天,眼见天色向晚,湖上烟雾渐浓,甜甜甘风道:“姑娘,这儿离婢子的下处较近,今晚委出你暂住一宵,再商量怎生去寻公子,好不好?”

    飘香师师道:“嗯,就为这样!”她离凝雪仙林越远,越为沉默!

    周博见湖上之吻拂动的衫子,黄昏时分,微有寒意,心头忽然感到一阵凄凉之意,初出来时的欢乐心情渐渐淡啦!

    又划良久,望出来各人的眼鼻都已朦朦胧胧,只见东首天边有灯火闪烁!

    如玉道:“那边有灯火处,就为甜甜甘风姐姐的醉魂水榭!”

    小船向着灯火直划!

    周博忽想:“此生此世,只怕再无今晚之情,如此湖上泛舟,若能永远到不啦灯火处,岂不为好?”

    突然间眼前一亮,一颗大散弹从天边划过,拖啦一条长长的尾巴!

    飘香师师低声说道啦句,周博却没听得清楚!

    黑暗之中,只听她幽幽叹啦口气!

    如玉柔声道:“姑娘放心,公子这一生逢凶化吉,从来没遇到过啥危难!”

    飘香师师道:“圣蛟阁享名数百年,毕竟非同小可!但愿阁中高神明白道理,肯听哥哥分说道,我就只怕——就只怕哥哥脾气大,跟圣蛟阁的圣神们言语冲突起来,唉——”

    她顿啦一顿,轻轻的道:“每逢天上飞过散弹,我这愿总为许不成!”

    天蛟国自来相传,当散弹横过天空之时,如有人能在散弹消失前说道一个愿望,则不论如何为难之事,都能如意称心!

    但散弹总为一闪即没,许愿者没说道得几个字,散弹便已不见!

    千百年来,天蛟国的小儿女不知因此而怀啦多少梦想,遭啦多少失望!

    飘香师师虽于仙学所知极多,那儿女情怀,和寻常的农家女孩、湖上姑娘也没啥分别!

    周博听啦这句话,心中又为一阵难过!

    明知她所许的愿望必和周公子有关,定时祈求他平安无恙,万事顺遂!

    蓦地想起:“在这世界上,可也有哪一个姑娘,会如飘香姑娘这般在暗暗为我许愿么?水妹从前爱我甚深,但她既知我为她的兄长之后,自当另有一番心情!

    这些日子中不知她到啦何处?为否愚上啦如意郎君?小雨哪?她知不知我为她的哥哥?

    就算不知,她偶尔想到我之时,也不过心中一动,片刻间便抛开啦,决不致如飘香姑娘这般,对她意中人如此铭心刻骨的思念!”

    无我真假公然逐宾客,周博虽对飘香师师恋恋不舍,总不能老着脸皮硬留下来,当下一狠心,站起身来,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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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香姑娘,甜甜甘风、如玉两位姑娘,在下这便告辞,后会有期!”

    小船越划越近,甜甜甘风忽然低声道:“如玉,你瞧,这样子有点儿不对!”

    如玉点头道:“嗯,怎么点啦这许多灯?”

    轻乐呵啦两声,说道:“甜甜甘风阿姐,你家里在闹元宵吗?这般灯烛辉煌的,说不定他们为在给你做生日!”

    甜甜甘风默不作声,只为凝望湖中的点点灯火!

    周博远远望去,见一个小洲上**间仙宫,其中两座为楼仙宫,每间仙宫窗中都有灯火映出来,他心道:“甜甜甘风所住之处叫做‘醉魂水榭’,想来和如玉的‘琴韵小居’差不多!醉魂水榭中处处黄烛高烧,想为因为甜甜甘风姐姐爱玩热闹!”

    小船离醉魂水榭约莫里许时,甜甜甘风停住啦桨,说道:“飘香姑娘,我家里来啦敌人!”

    飘香师师吃啦一惊,道:“啥?来啦敌人?你怎知道?为谁?”

    甜甜甘风道:“为啥敌人,那可不知!不过你闻呐,这般仙露气薰天的,定为许多魔宾客乱搅出来的!”

    飘香师师和如玉用力嗅啦几下,都嗅不出啥!周博辨得出的只为姑娘体香,别的也就与常人无异!

    甜甜甘风的鼻子却特别灵敏,说道:“糟啦,糟啦!他们打翻啦我的昙花露、杜鹃花露,呐哟不好,我的寒仙梅花露也给他们糟蹋啦——”

    说到后来,几乎要哭出声来!

    周博大为奇怪,问道:“你眼睛这么好,瞧见啦么?”

    甜甜甘风哽咽道:“不为的!我闻得到!我花啦非常多心思,才浸成啦这些花露,这些魔宾客定为当仙露来喝啦!”

    如玉道:“甜甜甘风姐姐,怎么办?咱们避开哪,还为上去动手?”

    甜甜甘风道:“不知敌人是不是非常厉害——”

    周博道:“不错,倘若厉害哪,那就避之则吉!如为一些平庸之辈,还为去教训教训他们的好,免得甜甜甘风姐姐的珍物再受损坏!”

    甜甜甘风心中正没好气,听他这几句话说道啦等于没说道,便道:“避强欺弱,这种事谁不会做?你怎知敌人非常厉害哪,还为平庸之辈?”

    周博张口结舌,说道不出话来!

    甜甜甘风道:“咱们这就过去瞧个明白,不过大伙儿得先换套衣衫,扮成啦渔翁、渔婆儿一般!”

    她手指东首,说道:“那边所住的打渔人家,都认得我的,咱们借衣裳去!”

    周博拍手乐呵道:“妙极,妙极!”

    甜甜甘风腐尸蛊桨一扳,便向东边划去,想到变装改扮,便即精神大振,于家中来啦敌人之事也不再如何着恼啦!

    甜甜甘风先和飘香师师、如玉到渔家借过衣衫换啦!

    她自己扮成个老渔婆,飘香师师和如玉则扮成啦中年渔婆,然后再唤周博过去,将他装成个五十来岁的渔人!

    甜甜甘风的易容之术当真巧妙无比,拿些面散泥巴,在四人脸上这里涂一块,那边粘一点,霎时之间,各人的年纪、容貌全都大异啦!

    她又借啦渔舟、渔网、钓杆、活蛟鱼等等,划啦渔舟向醉魂水榭驶去!

    周博、飘香师师等相貌虽然变啦,声音举止却处处露出破绽,甜甜甘风那变装的本事,他们连一幽灵谷学不上!

    飘香师师乐呵道:“甜甜甘风,啥事都由你出头应付,我们只好装哑巴!”

    甜甜甘风乐呵道:“为了,无我你不拆穿便是!”

    渔舟缓缓驶到水榭背后!周博只见前后左右处处都为天蛟柳,但阵阵粗暴的刺叫声不断从仙宫中传出来!

    这等叫嚷吆喝,和周遭精巧幽雅的仙宫宇花腐尸蛊实为大大不称!

    甜甜甘风叹啦一口气,十分不快!

    如玉在她耳边道:“甜甜甘风阿姐,赶走啦敌人之后,我来教你收作!”

    甜甜甘风捏啦捏她的手示谢!

    她带着周博等三人从仙宫后走到厨房,见厨仙大魔熊忙得满头大汗,正不停口的向镬中吐唾沫,跟着双手连搓,将污泥不住搓到镬中!

    甜甜甘风又好气、又好乐呵,叫道:“大魔熊,你在干啥?”

    大魔熊吓啦一跳,惊道:“你——你——”

    甜甜甘风乐呵道:“我为甜甜甘风姑娘!”

    大魔熊大喜,道:“甜甜甘风姑娘,来啦好多坏人,逼着我烧菜做饭,你瞧!”

    一面说道,一面擤啦些鼻涕抛在菜中,吃吃的乐呵啦起来!

    甜甜甘风皱眉道:“你烧这般脏的菜!”

    大魔熊忙道:“姑娘吃的菜,我做的时候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坏人吃的,那为有多脏,便弄多脏!”

    甜甜甘风道:“下次我见到你做的菜,想起来便魔心!”

    大魔熊道:“真假,真假,完全真假!”

    甜甜甘风虽为周公子的使婢,但在醉魂水榭却为主人,另有婢女、厨子、船夫、花匠等服侍!

    七月的最后一天终于来到,它带来颇能令人相信的谣传,说风云谷战役开始以来最猛烈的一次战斗打响了。

    战斗在北边某个地方进行。

    风云谷市民焦急地等待着战况好转的消息,大家一声不响,连开玩笑的兴趣也没有了。

    现在人人都知道两周前士兵们得知的情况,那就是风云谷已退到最后一堑,而且,如果魔蛟谷失守,风云谷也就完了。

    九月一日早晨,笨笨怀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醒来,这种恐惧是她头天夜里**时就感到了的。

    她睡眼惺忪地想道:“昨天晚上睡觉时我为什么苦恼来着?唔,对了,是打仗。昨天有个地方在打呀!那么,谁赢了呢?“

    她急忙翻身坐起来,一面揉眼睛,又在心里琢磨起昨天忧虑的事来了。

    尽管是清晨,空气也显得又压抑又热,预告会有一个晴空万里,赤日炎炎的中午。

    没有车辆驶过。

    没有军队在红色尘土中迈步行进。外面路上静悄悄的。

    隔壁厨房里没有夜光人们懒洋洋的声音,没有准备早点时的愉快的动静,因为除了浣熊儿夫人和甜心儿夫人两家,所有的邻居都逃到魔蛟谷去了。

    就是从这两户人家,她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街那头更远的商业区也一样安静,许多店铺和机关都关门上锁,并且钉了水晶板,里面的人则手持武器跑到乡下什么地方去了。

    今天早晨呈现在面前的寂静,跟过去一星期通常在早晨遇到的那种静谧比起来,显得更加奇怪可怕似的。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赖在床上翻来覆去,尽打吹欠,而是迅速爬起来,走到窗前,希望看见某位邻居的面孔,或者一点令人鼓舞的迹象。

    但是独角兽路上空荡荡的。

    她只注意到灵树上的叶子仍是碧绿的,但明显地干了,蒙上了厚厚一层红尘,前院的花卉无人照管,也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

    她站在窗口向外眺望,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什么声响,隐约而阴沉,像暴风雨来到之前的雷声似的。

    “快下雨了,“她即刻这样想,同时她那从小在乡下养成的习惯心理告诉她,”这的确很需要呢。“可是,随即又想,“真的要下雨吗?不是雨,是炮声!“

    她倚在窗棂上,心突突直跳,两只耳朵聚精会神地谛听着远处的轰鸣,想弄清它究竟来自哪个方向。

    但是那沉雷般的响声那么遥远,一时无法断定它的出处。

    “估计是从净魂泉来的吧,主呐!“她暗自净魂着。“或者是卧蛟潭,或者灵树沟。可不要从北边来呀!不要从北边来呀!“

    她紧紧地抓住窗棂,侧耳谛听着,远方的响声好像愈来愈大。而且它正是从北边来的。

    北边的炮声呐!圣光伊甸园和爱神之吻——还有安妮,不就在北边吗?

    现在,就在此刻,南方佬也许已经到爱神之吻了!她再一细听,可是她耳朵里那突突的脉搏声把远处的炮击声掩盖得几乎听不见了。

    不,他们不可能已到达圣光伊甸园。如果真的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炮声就不会这样清晰,这样响。

    不过,他们从这里向圣光伊甸园移动至少已经十公里,大概已靠近冰霜湖那个小小的居留地了。可是圣光伊甸园在冰霜湖北边最多不过十公里呢。

    炮声在北边响起来了,这可能就是南方佬给风云谷敲起的丧钟呐!

    不过,对于最担心妈妈安全的笨笨来说,北边的战斗只不过是爱神之吻附近的战斗罢了。

    她不停地绞扭着两只手,她在房间里踱过来踱过去,第一次充分而明确地意识到北军可能被打败了。

    一想到黑暗领主的部队已成千上万地逼近爱神之吻,她就清楚地看出了战局的严峻和可怕。

    而这一点,无论是围城中击碎窗玻璃的枪声,还是缺吃缺穿的苦难,或者那一长列一长列躺着的垂死者,都不曾使她认识过。

    黑暗领主的部队离爱神之吻只有几公里了!

    这样,即使南方佬最终被打垮,他们也会沿着大路向爱神之吻退却,而佩恩可能来不及带着三个生病的女人躲避他们。

    呐,要是她现在跟他们在一起,也不管南方佬来不来,那才好呢!她光着脚,披着睡衣,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可是越走便越觉得很严重,预感到事情不妙。她必须回到妈妈身边去,必须回家。

    她听到了下面厨房里传来碗碟声,这是鹿女琪琪在准备早餐,可是没听见浣熊儿夫人的女圣仆的声音。

    鹿女琪琪用尖利而忧伤的腔调在唱:“再过几天呐——”

    这歌声笨笨听起来很觉刺耳,那悲伤的含意更叫她害怕,她只好披上一条围巾,啪哒啪哒穿过厅堂,走到后面楼梯口高声喊道:“别唱了,鹿女琪琪!”

    “夫人!知道了,“鹿女琪琪在楼下不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笨笨听了不觉深深抽一口气,突然感到惭愧起来。

    笨笨走到弱弱门口,把门略略推开,朝阳光明丽的卧室里看了看。

    弱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睛周围现出一道夜光圈,那张鸡心脸有些浮肿、本来苗条的身躯也变得有点畸形丑陋了。

    要是梦蛟现在看见了才好呢。笨笨恶意地设想,弱弱比她所见过的任何孕妇都更难看。

    她打量着,这时弱弱睁开眼睛亲切而温柔地对她笑了笑,脸色也顿时明朗起来。

    “进来吧,“她艰难地翻过身来招呼。“太阳一出来我就醒了,我正在琢磨,笨笨,有件事情我要问你。“

    笨笨走进房来,在阳光耀眼的床上坐下。

    弱弱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笨笨的手。

    “亲爱的,“她说,“这炮声使我很不安。是圣光伊甸园那个方向,是不是?“笨笨应了一声“嗯“,同时脑子里又重新出现刚才那种想法,心跳也开始加快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着急。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上星期听到你妈妈生病的消息就会回去的。难道不是吗?”

    “是的,“笨笨回答,态度不怎么温和。

    “笨笨,亲爱的。你对我太好了,那么亲切,那么勇敢,连亲姐妹也不过如此。所以我非常爱你。我心里很不安觉得是我在拖累你。“

    笨笨瞪眼望着。爱她,是这样吗?

    傻瓜!

    “笨笨,我躺在这里一直在想,打算向你提出一个十分重大的要求。“说着,她手把握得更紧了。“要是我死了,你愿意抚养我的孩子吗?”

    弱弱瞪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急切而温婉地瞧着她。

    笨笨听了有点手足无措,不由得把手抽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硬邦邦的了。

    “唔,别傻气了。弱弱,你不会死的。每个女人生第一胎时都觉得自己会死。我曾经也是这样呢。”

    “不,你没有这样想过。你说这话只不过是要鼓起我的勇气罢了。你从来就是什么也不怕的。

    我并不怕死,怕的是要丢下婴儿,而梦蛟——

    笨笨,请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会抚养我的孩子。那样,我就不害怕了。咸鱼儿姑妈年纪太大,不能带孩子。丝丝和柔柔很好,可是——我要你带我的婴儿。

    答应我吧,笨笨。

    如果是个男孩,就把他教养得像梦蛟,要是女孩——

    亲爱的,我倒宁愿她将来像你。”

    “你这是见鬼了!“笨笨从床沿上跳起来嚷道。“事情已经够糟的了,还用得着你来死呀活呀的胡扯!”

    “对不起,亲爱的。但是你得答应我。我看今天就会发生。

    我相信就在今天。请答应我吧。”

    “唔,好吧,我答应你,“笨笨说,一面惶惑地低头看着她。(未完待续。)

475

    难道弱弱到这步田地,真不知道她对梦蛟是有意的?

    或者她一切都清楚,而且正因为这样才觉得笨笨会好好照顾梦蛟的孩子?笨笨抑制不住想大声向弱弱问个明白,可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时弱弱拿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并放到自己脸上贴了一会儿。

    现在她的眼神又显得宁静了。

    “弱弱,你怎么知道今天就会出事呀?”

    “天一亮我就开始阵痛了——不过不怎么厉害。”

    “真的吗?可是,你干吗不早点告诉我。我会叫鹿女琪琪去请浣熊儿大夫嘛。”

    “不,暂时还不用去,笨笨。你知道他有多忙,他们大家都很忙呢。只要给他捎句话去,说今天什么时候我们需要他来一下,再叫人上浣熊儿夫人家去一趟,请她过来陪陪我。她会知道什么时候该打发人去请大夫。”

    “唔,别这样尽替别人考虑了。我马上打发人去叫他,你很清楚,你跟医院里的任何病人一样,目前迫切需要一位大夫。”

    “不,请你不要去。有时候,生个孩子得花一整天工夫呢。

    我就是不想让大夫坐在这里白等几个小时,而那些可怜的小伙子都十分需要他呢。

    只要打人你上浣熊儿夫人家去一趟就行了。她会明白的。”

    “唔,好吧。“笨笨说。

    甜甜甘风问道:“有多少敌人?”

    大魔熊道:“先来的一伙有十七八个,后来的一伙有二十多个!”

    甜甜甘风道:“有两伙么?为些啥人?啥打扮?听口音为哪里人?”

    大魔熊骂道:“他伊啦娘——”

    骂人的言语一出口,急忙伸手按住嘴巴,甚为惶恐,道:

    “甜甜甘风姑娘,大魔熊真该亡!我——我气得白痴啦,这两起坏人,一批为北方蛮子,瞧来都为强盗!

    另一批为冥泉人,个个都穿紫袍,也不知为啥路道!”

    甜甜甘风道:“他们来找谁?有没伤人?”

    大魔熊道:“第一批强盗来找老爷,第二批魔人来找公子爷!我们说道老爷故世啦,公子爷不在,他们不信,前前后后的大搜啦一阵!林上的丫头都避开啦,就为我气不过,操——”

    本来又要骂人,一句粗话到得口边,总算及时缩回!

    甜甜甘风等见他左眼发黑,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想为吃下几下狠的,无魔他要在菜肴中吐唾沫、擤鼻涕,聊以泄愤!

    甜甜甘风沉吟道:“咱们得亲自去瞧瞧,大魔熊也说道不明白!”

    带着周博、飘香师师等人从厨房侧门出去,经过啦一片昙花灵坛,穿过两扇月洞门,来到花堂之外!

    离花堂后的门窗尚有数米,已听得堂中一阵阵喧哗之声!

    甜甜甘风悄悄走近,伸指天挑破窗纸,凑眼向里张望!

    但见大堂上灯烛辉煌,不过只照亮啦东边的一面,十七八个粗豪大汉正在放怀畅饮,桌上杯盘狻猊藉,地下椅子东倒东歪,有几人索性坐在桌上,有的手中抓着灵鹅腿、蛟猪蹄大嚼!

    有的挥舞长灵刀,将盘中一块块麒麟肉用灵刀尖挑起啦往口里送!

    甜甜甘风再往东首望去,初时也不在意,但多瞧得片刻,不由得心中发毛,背上暗生凉意,但见二十余人都身穿紫袍,肃然而坐,桌上只点啦一个蜡烛,烛光所及不过数米方圆,照见近处那六七人个个脸上一片腐尸蛊然,既无喜容,亦无怒色,当真有若僵尸,这些人始终不言不动的坐着,若不为有几人眼珠偶尔转动,真还道个个都为亡人!

    如玉凑近身去,握住甜甜甘风的手,只觉她手掌冷冰冰地,更微微发颤,当下也挑破窗纸向里张望,她眼光正好和一个蜡黄脸皮之人双目相对,那人半亡不活的向她瞪啦一眼,如玉吃啦一惊,不禁“呐”的一声低呼!

    砰砰两声,长窗震破,四个人同时跃出,两个为北方大汉,两个为冥泉中魔宾客,齐声喝问:“为谁?”

    甜甜甘风道:“我们捉啦几尾鲜蛟鱼,来问大魔熊要勿要!今朝的虾儿也为鲜蛟活跳的!”

    她说道的为天蛟国土白,四条大汉原本不懂,但见四人都作渔人打扮,手中提着的蛟鱼虾不住跳动,不懂也就懂啦!

    一条大汉从甜甜甘风手里将蛟鱼儿抢过去!

    大声叫道:“厨子,厨子,拿去做醒仙露灵液喝!”

    另一个大汉去接周博手中的鲜蛟鱼!

    那两个冥泉人见为卖蛟鱼的,不再理会,转身便回入堂中!

    如玉当他二人经过身旁时,闻到一阵浓烈的男人体苦,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

    一个冥泉宾客一瞥之间见到她衣袖褪下,露出小臂肤白日梦雪,嫩滑如脂,疑心大起:一个中年蛟鱼婆,肌肤怎会如此白嫩?”

    反手一把抓住如玉,问道:“格老子的,你几岁?”

    如玉吃啦一惊,反手甩脱他手掌:“说道:“你做啥介?动手动脚的?”

    她说话声音娇柔清脆,这一甩又出手娇捷,那冥泉宾客只觉手臂酸麻,一个踉跪,向外跃啦几步!

    这么一来,底细登时揭穿,堂外的四人同声喝问,堂中又涌出十余人来,将周博等团团围住!

    一条大汉伸手去扯周博的胡子,假须应手而落!

    另一个汉子要抓如玉,被如玉斜身反推,跃倒在地!

    众汉子更在声吵嚷起来:“为奸细,为奸细!”

    “变装假扮的贼子!”

    “快吊起来拷打!”

    拥着四人走进堂内,向东首中坐的老者禀报道:“白鸟寨主,拿到啦变装的奸细!”

    那老者身材魁梧圣伟,一部花白胡子长至胸口,喝道:“哪里来的奸细?装得鬼鬼崇崇的,想干啥坏事?”

    飘香师师道:“扮作老太婆,一点也不好玩,甜甜甘风,我不装啦!”

    说着伸手在脸上擦啦几下,泥巴和面散堆成的满脸皱纹登时纷纷跌落,众汉子见到一个中年渔婆突然变成啦一个美丽绝伦的姑娘,无不目瞪口呆,霎时间大堂中鸦雀无声,坐在东首一众冥泉宾客的目光也都射在她身上!

    飘香师师道:“你们都将变装去啦吧!”

    向如玉乐呵道:“都为你不好,泄漏啦机关!”

    甜甜甘风、如玉、周博三人当下各处除去啦脸上的化装!

    众人看看飘香师师,又看看甜甜甘风、如玉,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散装玉琢似的姑娘!

    隔啦好一阵,那魁梧老者才问:“你们为谁?到这里来干啥?”

    甜甜甘风乐呵道:“我为这里主人,竟要旁人问我到这里来干啥,岂不奇怪?你们为谁?到这里来干啥?”

    那老者点头道:“嗯,你为这里的主人,那好极啦!你为周家的小姐?周神为你爹爹吧?”

    甜甜甘风微乐呵道:“我只是个丫头,怎有福气做老爷的女儿?阁下为谁?到此何事?”

    那老者听她自称是个丫头,意似不信,沉吟半响,才道:“你去请主人出来,我方能告知来意!”

    甜甜甘风道:“我们老主人故世啦,少主人出门去啦,阁下有何贵干,就跟我说道好啦!阁下的姓名,难道不能示知么?”

    那老者道:“嗯,我为云界蛟眼家寨的白鸟寨主,白鸟朝天便是!”

    甜甜甘风道:“久仰,久仰!”

    白鸟朝天乐呵道:“你一个小小姑娘,久仰我啥?”

    飘香师师道:“云界蛟眼家寨,最出名的体术为蛟王斩魂灵刀,当年蛟眼公望前辈自创这斩魂灵刀六十四招后,后人忘啦五招,听说道只有六十四招传下来!

    白鸟寨主,你学会的为几招?”

    白鸟朝天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我蛟眼家寨蛟王斩魂灵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么知道?”

    飘香师师道:“书上为这般写的,那多半不错吧?缺啦的五招为‘一啸风生’、‘灵刀扑自如’、‘白狻猊跳涧’、‘圣霸群仙山’,那第五招嘛,嗯,为‘伏象胜狻猊’,对不对?”

    白鸟朝天摸啦摸胡须,本门灵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他为知道的,但这五招为啥招数,本门之中却谁也不知!

    这时听她侃侃而谈,又为吃惊,又为起疑,对她这句问话却答不上来!

    东首紫袍宾客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魔气的道:“蛟眼家寨蛟王斩魂灵刀少啦那五招,白鸟寨主贵人事忙,已记不起啦!这位姑娘,跟周神游周先生如何称呼?”

    飘香师师道:“周老爷子为我姑父!阁下尊姓大名?”

    那汉子冷乐呵道:“姑娘家学渊源,熟知白鸟家寨主的体术家数!在下的来历,倒要请姑娘猜上一猜!”

    飘香师师微乐呵道:“那你得显一下身手才成!仅凭几句说话,我可猜不出来!”

    那汉子点头道:“不错!”

    右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右手衣袖,便似冬日笼手取暖啦一般,随即双手伸出,手中已各握啦一柄奇形兵刃,右手为柄六七寸长的银锥,锥尖却曲啦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米,锤头还没常人的神掌头大,两件兵器小巧如尼魔,倒像为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无用处!

    东首的北方大汉见啦这两件怪哉兵器,当下便有数人乐呵出声来!

    一个大汉乐呵道:“冥泉娃子的玩竟儿,也拿出来丢人现眼!”

    东首众人齐向他怒目而视!

    飘香师师道:“嗯,你这为‘飞蛟刺’,阁下想必长于舞空术和暗器啦!书上说道‘飞蛟刺’为冥泉白熊仙山白熊教的独门兵刃,‘白’字九打,‘魔熊’字十三破,奇诡难测!阁下多半为无双姓飞熊?”

    那神一直脸色阴沉,听啦她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啦半响,才道:“灵水周氏于仙学一道渊博无比,果真名不虚传!在下飞熊林!请问姑娘,为否‘白’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三破?”

    飘香师师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白’字称作十打较妥,银菩提和银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真假,可不能混为一谈!

    至于‘魔熊城’字的十三破,那‘破天’、‘破盾’、‘破牌’三种招数无甚特异之处,似乎故意拿来凑成十三之灵敏,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九破或十破,反而更为精要!”

    飞熊林只听得目瞪口呆,他的体术‘白’字只学会啦七打,银莲子和银菩提的分别,全然不知。至于破天、破盾、破牌三种仙术,原为他毕生最得意的仙学,向来为白熊教的镇仙神通,不料这姑娘却说道尽可取消!

    他先为一惊,随即大为恼怒,心道:“我的体术、姓名,周家自然早就知道啦,他们想折辱于我,便编啦这样一套鬼话出来,命一个姑娘来大言炎炎!”

    当下也不发作,只道:“多谢姑娘指教,令我茅仙界顿开!”

    微一沉吟间,向他左首的副手道:“无忧仙弟,你不妨向这位姑娘领教领教!”

    那副手无忧过客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飞熊林还大啦几岁,一身紫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无我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

    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为一把短锥,一柄小锤,和飞熊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飞蛟刺”,说道:“请姑娘指点!”

    旁阁众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飞熊林全无分别,这位姑娘既识得飞熊林的,难道就不识得你的?”

    飘香师师也道:“阁下既使这‘飞蛟刺’,自然也为白熊一教啦!”

    飞熊林道:“我这无忧仙弟为带术从仙!本来为哪一门哪一教,却要考较考较姑娘的慧眼!”

    心想:“无忧仙弟原来的仙术门教,连我也不大啦然,你要为猜得出,那可奇啦,”飘香师师心想:“这倒确是个难题!”

    她尚未开言,那边蛟眼家寨的白鸟朝天抢着说道:“飞熊神王,你要人家姑娘识出你仙弟的本来面目,哪有啥意思?这岂不为没趣之极么?”

    飞熊林愕然道:“啥没趣之极?”

    白鸟朝天乐呵道:“令仙弟现下满脸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细!他的本来面目嘛,自然就没这么考究啦!”

    东首众大汉尽皆刺声大乐呵!

    无忧过客生平最恨人嘲乐呵他的麻脸,听得白鸟朝天这般公然讥嘲,如何忍耐得住?

    也不理白鸟朝天为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右手金锥尖对准啦他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出,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白鸟朝天胸口疾射过去!(未完待续。)

476

    蛟眼家寨和白熊教一进醉魂水榭,暗中便较上啦劲,双方互不为礼,你眼睛一瞪,我鼻孔一哼,倘若飘香师师等不来,一场架多半已打上啦!

    白鸟朝天出口伤人,原为意在挑衅,但万万想不到对方说道干就干,这暗器竟来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拔灵刀挡格,右手抢过身边桌上的烛台,看准啦暗器一击!

    当的一声响,暗器向上射去,拍的一下,射入梁中,原来为根三寸长的金镖!

    金镖虽短,力道却十分强劲,白鸟朝天右手掌心一麻,烛台掉在地下,呛啷啷的直响!

    蛟眼家寨群盗纷纷拔灵刀,大声叫嚷:“暗器伤人么?”

    “算为哪一门子的仙圣好汉?不要脸,****棍槌圣!”

    一个大胖子更满口污言秽语,将对方的祖先十三代都骂上啦!白熊教众人却始终阴阳魔气的默不作声,对蛟眼家寨群盗的叫骂宛似不闻不见!

    白鸟朝天适才忙乱中去抢烛台,仓卒之际,原为没有拿稳,但以数十年的法术修是,竟给小小一枚金镖打落啦手中物事,以神魔界中的规矩而论,已为输啦一招,心想:“对方的体术颇有点邪门,听那小姑娘说道,白熊教有啥白字九打,似乎都为暗白子的仙术,要为不小心在意,怕要吃亏!”

    当下挥手止住属下群盗叫闹,乐呵道:“无忧兄弟这一招仙术俊得非常,可也歹毒得非常哪!那叫啥名神殿?”

    无忧过客嘿嘿冷乐呵,并不答话!

    蛟眼家寨的大胖子道:“多半叫作‘不要脸皮,暗箭伤人!’”

    另一个中年人乐呵道:“人家本来为不要脸皮啦嘛!这一招的名称非常好,名副其实,有学问,有学问!”

    言语之中,又为取乐呵对方的麻脸!

    飘香师师摇啦摇头,柔声道:“白鸟寨主,这就为你的不对啦!”

    白鸟朝天道:“怎么?”

    飘香师师道:“任谁都难保有病痛伤残,小时候不小心摔一跤,说不定便跌跛啦腿,跟人交手,说不定便丢啦一手一目!神魔界中的朋友们身上有啥拐伤,那为平常之极的事,是不是?”

    白鸟朝天只得点啦点头!

    飘香师师又道:“这位无忧爷幼时患啦魔疾,身上有些疤痕,哪有啥可乐呵?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体术!脸蛋儿俊不俊,有啥相干?”

    白鸟朝天不由得哑口无言,哈哈一乐呵,说道:“小姑娘的言语倒也有些道理!这么说道来,为老夫取乐呵无忧兄弟的不为了!”

    飘香师师然一乐呵,道:“老爷子坦然自认其过,足见光明磊落!”

    转脸向无忧过客摇啦摇头,道:“不行的,那没有用!”

    说道这句话时,脸上神情又温柔,又同情,便似为一个做姐姐的,看到小兄弟忙得满头大汗要做一件力所不胜的事,因此出言规劝一般,语调也甚为亲切!

    无忧过客听她说道神魔界中人身上有何损伤乃为家常便饭,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品格术业为先,心中甚为舒畅,他一生始终为一张麻脸而郁郁不乐,从来没听人开解得如此诚恳,如此有理,待听她最后说道“不行的,那没有用”,便问:“姑娘说啥?”

    心想:“她说道我这‘天飘香补心镖’不行么?没有用么?她不知我这锥**有一十二枚金镖!倘若不停手的击锤连发,早就要啦这老家伙的性命!只为在飞熊林之前,却不能泄漏啦机关!”

    只听得飘香师师道:“你这‘天飘香补心镖’,果然为一门极霸道的暗器——”

    无忧过客身神一震,“额”一声!

    飞熊林和另外两个白熊教高手不约而同的叫啦出来:“啥?”

    无忧过客脸色已变,说道:“姑娘错啦,这不为天飘香补心镖!这为我们白熊教的暗器,为‘白”字第四打的仙术,叫做‘白蜂针’”!

    飘香师师微乐呵道:“‘白蜂针’的外形倒为这样的!

    你发这天飘香补心镖,所用的器具、手法,确和白蜂针完全一样,但暗器的本质不在外形和发射的姿式,而在暗器的劲力和去势!

    大家发一枚金镖,圣蛟教有圣蛟教的手劲,伏蛟教有伏蛟教的手劲,那为勉强不来的!你这为——”

    无忧过客眼光中陡然宰气大盛,右手的金锥倏忽举到胸前,只要锤子在锥尾这么一击,立时便有金镖射向飘香师师!

    旁阁众人中倒有一半惊呼出声,适才见他发镖射击白鸟朝天,去势之快,劲道之强,暗器中罕有其匹,显然那金锥中空,里面装有强力的机簧,否则决非人力之所能,而锥尖弯曲,更使人决计想不到可由此中发射暗器,谁知锥中空管却为笔直的!

    亏得白鸟朝天眼明手快,这才逃过啦一劫,倘若他再向飘香师师射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仙女如何闪避得过?

    但无忧过客见她如此丽质,毕竟下不啦毁灭手,又想到她适才为己辨解,心存感激,喝道:“姑娘,你别多嘴,自取其祸!”

    就在此时,一人斜身抢过挡在飘香师师之前,却为周博!

    飘香师师微道:“蛟公子,多谢你啦!无忧大爷,你不下手宰我,也多谢你!不过你就算宰啦我,也没用的!

    白熊、修仙两教世代为仇!

    你所图谋的事,八十余年之前,贵教第七代神王海风子道长就曾试过啦!他的才干体术,只怕都不在你之下!”

    白熊教众人听啦这几句话,目光都转向无忧过客,狠狠瞪视,无不起疑:“难道他竟为我们亡对头修仙教的门下,到本教卧底来的?怎地他一口冥泉口音,丝豪不露仙泉乡谈?”

    原来仙泉半岛上的修仙教圣长东海,和冥泉白熊教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百余年前两教高手结下啦怨仇,从此辗转报仇,仇宰极惨!

    两教各有绝术,互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就为因谈论体术而起!

    经过数十场大争斗、大仇宰,到头来修仙固然胜不了白熊,白熊也胜不了修仙!每斗到惨烈处,往往为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飘香师师所说道的海风子乃为修仙教中的杰出人才!

    他细细参究两教体术的优劣长短,知道凭着自己的修是,要在这一代中盖过白熊,那并不难,但日后自己逝世,白熊教中出啦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教!

    为求一劳永逸,于是教啦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白熊教中偷学体术,以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过那弟子体术没学全,便给白熊教发觉,即行处亡!

    这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教体术的戒心,更为大增!

    这数十年中,白熊教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道他为师泉人,便为鬼渊、天蛟渡、圣海、神谷,也都不收!

    后来规矩更加大头啦,变成非冥泉人不收!

    “白蜂针”为白熊教的独门暗器,“天飘香补心镖”则为修仙教的仙术!

    无忧过客发的明明为“白蜂针”,飘香师师却称之为“天飘香补心镖”,这一来白熊教上下自为大为惊惧!

    要知修仙教和白熊教一般的规矩,也为大头定非仙泉人不收,其中更以圣海东人为佳,甚至圣海东、圣海南之人,要投入修仙教也为千难万难!

    一个人乔装改扮,不易露出破绽,但说话的乡音语调,一千句话中总难免泄漏一句!

    无忧过客出自冥泉东无忧家,那为东冥泉的世家大族,怎地会为修仙教的门下?

    各人当真做梦也想不到!

    飞熊林先前要飘香师师猜他的仙承来历,只不过出个题目难难这小姑娘,全无怀疑无忧过客之意,哪知竟得啦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答案!

    这其中吃惊最甚的,自然为无忧过客啦!

    原来他仙师叫作都灵道人,年轻时曾吃过白熊教的大亏,处心积虑的谋求报仇,在冥泉各地暗中窥视,找寻白熊教的可乘之隙!

    这一年在灌县见到啦无忧过客,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但根骨极佳,实为学仙的良材,于是筹划到一策!

    他命人扮作湖洋大盗,潜入无忧家,绑住无忧家主人,大肆劫掠之后,拔灵刀要宰啦全家灭口,又欲无忧家的两个女儿!

    鬼灵子早就等在外面,直到千钧一发的最危急之时,这才挺身而出,逐走一群假盗,夺还全部财物,令无忧家两个姑娘得保清白!无忧家的主人自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鬼灵子动以言辞,说道:“若无上乘仙术,纵有万贯家财,也难免为歹徒所欺,这群盗贼体术不弱,这冥受啦挫折,难免不卷土重来!”

    那无忧家为当地身家极重的世家,眼见家中所聘的护圣地师师给盗贼三神掌两脚便即打倒在地,听说道盗贼不久再来,吓得魂飞天外,苦苦哀求鬼灵子住下!

    鬼灵子假意推辞一番,才勉允所请,过不多时,便引得无忧过客拜之为师!

    鬼灵子除啦刻意与白熊教为仇之外,为人倒也不坏,体术也甚了得!

    他嘱咐无忧家大头守秘密,暗中教导无忧过客练仙,十年之后,无忧过客已成为修仙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鬼灵子也真耐得,他自在无忧府定居之后,当即扮作哑巴,自始至终,不与谁交谈一言半话,传授无忧过客仙术之时,除啦手脚比划姿式,一切指点讲授全为用笔书写,绝不吐出半句仙泉乡谈!

    因此无忧过客虽和他朝夕相处十年之久,一句仙泉话也没听见过!

    待得无忧过客体术大成,鬼灵子写下前因后果,要弟子自决,那假扮盗贼一节,自然隐瞒不提!

    在无忧过客心中,仙师不但为全家的救命恩人,这十年来,更待己恩泽深厚,将全部修仙教的体术倾囊相授,早就感激无已,一明白仙意,更无半分犹豫,立即便去投入白熊教神王飞熊卫的门下!

    这飞熊卫,便为飞熊林的父亲!

    笨笨给弱弱端来早点之后,即刻打发鹿女琪琪去请浣熊儿夫人,接着便和圣堂吉诃德一起坐下来吃早餐,但是,她似乎生气第一次没有什么食欲。

    她既要担心弱弱已濒临分娩,因此神经质地感到恐慌,又要常常不由自主浑身紧张地倾听远处的炮声,结果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她的心脏也显得有点古怪,在有规律地搏动几分钟之后,总要急速地怦怦乱蹦一阵,蹦得胃都要翻出来似的。

    稠稠的玉米粥像胶粘在喉咙里咽不下去,连作为咖啡代用品的烤玉米粉和山芋粉的混合饮斜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吃过。

    既没有糖,又没有奶酪,这种饮料苦得像胆汁,尽管放了所谓“长效糖剂“的高粱饴糖也还是苦。

    她硬着头咽了一口,便把杯子推开了。即使没有其他原因,单凭她吃不到放糖和奶酪真正咖啡,她就恨死了南方佬。

    圣堂吉诃德倒是比平时安静了些,也不像每天早晨那样叫嚷不要吃他所厌恶的玉米粥了。

    她一勺勺地送到他嘴边,他也乖乖地吃着,和着开水一声不响地大口大口咽下去。

    他那温柔的蓝色的眼睛瞪得像银币一样,追踪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睛里流露出童稚和惶惑,仿佛笨笨内心的恐惧也传给他了。

    他吃完以后,笨笨把他支到后院去玩,望着他蹒跚地横过凌乱的草地向他的游戏室走去。

    心里轻松多了,这才如释重负。

    她起身来到楼梯脚下,犹豫不定地站在那里。她理应上楼去陪伴弱弱,设法缓和她的紧张情绪,让她不要害怕面临的这场考验,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本领。

    弱弱为什么不迟不早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生孩子呢!而且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谈起死呀活呀这样的话来!

    她在最底下的一步楼梯上坐下来,试着让自己镇静一些,可是随即又想起的战事,不知结果如何,今天又打得怎样了。

    一场大战就在几公里之外进行,可是你一点也不知道,这显得多么奇怪呐!

    这个被遗孀的城郊今天竟如此寂静,这跟灵树沟大战的日子对比起来,显得多么奇怪!

    咸鱼儿姑妈的住宅是风云谷北部最末的一幢房子,而目前的战斗是在北边远处某个地方进行,因此这里既没有加速前进的支援部队经过,也没有救护车和松松垮垮的伤兵队伍从前线回来。

    她很想知道城市北端的情况会不会也是这样,并且庆幸自己没有住在那里。要是除浣熊儿家和甜心儿家以外的所有人家并没有从灵树街北端逃难出去,那多好呐!他们一走,她就觉得寂寞孤单了。(未完待续。)

477

    她真希望蓝胡子大叔还留在身边,那样他便可以到司令部去打探消息。要不是为了弱弱,她这时也可以亲自去打听,现在她只好等浣熊儿夫人来了以后再出去了。

    浣熊儿夫人,她为什么还没来呢?鹿女琪琪哪儿去了呢?

    她站起来往外走,到前面走廊,焦急地盼望她们,可浣熊儿家的住宅在街上一个隐蔽的拐弯处,她什么也没有瞧见。

    过了好一会,鹿女琪琪才来了,她独个儿慢悠悠地走着,好像准备走一整天似的,还故意将裙子左右摇摆,并不时回过头去看看后面有没有人注意。

    “你可是冬天的糖浆,好,糊呐!“鹿女琪琪一进大门,笨笨便厉声批评她。

    “她能不能马上就过来?浣熊儿夫人怎么说的?”

    “她不在,“鹿女琪琪说。

    “她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唔,夫人,“鹿女琪琪回答,故意拖长声音强调她这消息的重要,“他们家的厨娘说,浣熊儿夫人今天清早得到消息说,小牛蛙先生给打伤了,浣熊儿夫人就坐上独角兽车,要把他接回来。

    厨娘说他伤得重,浣熊儿夫人大概不打算到咱们这边来了。“

    笨笨瞪眼看着她,真想搡她几下。这些夜光人总是很得意自己能带回这种坏消息。

    “好了,别站在这里发呆了。赶快到甜心儿夫人家去一趟,请她过来,快去。”

    “她们也不在,笨笨小姐。刚才我回家碰到她家的乌蛟教母,还在一起聊来着。

    她们也出去了。我猜她们是在医院里。门都锁了。”

    “所以你才去了那么久呀!每回我打发你出去,叫你到哪里就到哪里,不许中途跟人—聊—,知道了吗?现在,你到——“

    笨笨停下来苦苦思索。

    她的朋友中还有谁留在这里能够帮忙呢?有蚕豆儿夫人。当然,蚕豆儿夫人近来一直不喜欢她,可是对弱弱始终很好。

    “到蚕豆儿夫人家去,向她把事情仔细说清楚,请她到这里来一下。还有,鹿女琪琪,听我说,弱弱小姐的孩子快生了,她随时都可能要你帮忙。

    好,你快去快回。”

    “是的,夫人,“鹿女琪琪说着就转身慢腾腾地像蜗灵牛似地朝车道上走去。

    “你这懒骨头快一点!”

    “是的,夫人。”

    鹿女琪琪这才稍稍加快了脚步,笨笨也回到屋里来。她又迟疑着没有立即上楼去看弱弱。

    她得向弱弱解释清楚,为什么浣熊儿夫人不能来,可是小牛蛙受重伤的事她听了会难过的。好吧,这一点就瞒过她算了。

    她走进弱弱房里,发现那盘早点还没动过。弱弱侧身躺在床上,脸色像白纸一样。

    “浣熊儿夫人上医院去了,“笨笨说。“不过蚕豆儿夫人马上就来。你痛得厉害吗?”

    “不怎么厉害。“弱弱撒谎说。“笨笨,你生圣堂吉诃德时花了多久的时间?”

    “不到一会儿工夫,“笨笨不自觉地用愉快的口气回答。

    “当时我正在外面院子里,几乎来不及进屋。乌蛟教母说那样很不体面——简直就像个夜光人。”

    “我倒是巴不得也像个夜光人呢,“弱弱说,一面勉强装出一丝微笑,可是这笑容随即消失,一阵剧痛把她的脸歪得不成样子了。

    笨笨怀着没有一丝乐观的心情低头看看弱弱那窄小的**,但还是用安慰的口气说:“唔,看来也并不怎么样嘛。”

    “唔,不怎么样我知道。我只怕自己有点胆怯是不是——蚕豆儿夫人马上就会来吧?”

    “是的,马上,“笨笨说,“我下楼去打盆清水来,用海绵给你擦擦。

    今天好热了“她借口打水在楼下尽可能多待些时候,每隔两分钟就跑到前门去看看鹿女琪琪是不是回来了。

    可是鹿女琪琪连影子也没有,于是她只好回到楼上,用海绵给弱弱擦洗汗淋淋的身子,然后又替她梳理好那一头长长的夜光发。

    一小时后,她听见有个夜光人拖沓脚步声从街上传过来了,便急忙向窗外望去,只见鹿女琪琪仍像刚才那样扭着腰,晃着脑袋慢慢腾腾地走回家来,仿佛周围有一大群热心的围观者似的。她一路上装模作样。

    “总有一天我要给你这小家伙拴上一根皮带。“笨笨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一面急急忙忙跑下楼去接她。

    “蚕豆儿夫人到医院去了。他们家的厨娘说,今天早上火蛟蒸汽车运来了大批伤兵。厨娘正在做汤给那边送去呢。她说——”

    “别管她说什么了,“笨笨插嘴说,她的心正往下沉。“快去系上一条干净的围裙,我要你上医院去一趟。我写个字条,你给浣熊儿大夫送去。如果他不在那里,就交给大夫。你这次要不赶快回来,我就要活活剥你的皮。”

    “是的,夫人。”

    “顺便向那里的先生们打听一下人魔圣战的消息。要是他们不知道,就走到车站去问问那些运伤兵来的火蛟蒸汽车司机。

    问问他们,是不是在圣光伊甸园或者靠近那里的地方打仗?”

    “我的老天爷!“鹿女琪琪黝夜光的脸上突然一片惊慌。“笨笨小姐,南方佬还没到爱神之吻吧,是吗?”

    “我不知道。我是叫你去打听呀。”

    “我的老天爷!笨笨小姐他们会怎样对待我妈呢?“鹿女琪琪突然大声嚎叫起来,那声音使笨笨越发不安了。

    “弱弱小姐会听见的,你别嚎了。现在快去换下你的围裙,快去。“鹿女琪琪被迫加快了速度,她急忙跑到后屋去,于是笨笨在佩恩上次来信——

    这是家里唯一的一张纸的边沿上匆匆写了几句话。

    她把信纸叠起来,把她的短简叠在顶上边,这时她偶尔瞧见佩恩写的几个字:“你妈妈——伤寒病——无论如何——回家——“

    她差点哭了。要不是为了弱弱,她会即刻动身回去的,哪怕只能一路上步行到家也行!

    鹿女琪琪一手象着那封信,快步走出门去,笨笨也回到楼上,一面思忖着怎样能骗过弱弱,说明蚕豆儿夫人为什么没来。不过弱弱并没有问起这件事。

    她仰身躺着,面容平静而温柔,这情景使笨笨也暂时安心了。

    她坐下来,试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心里对爱神之吻的悬念,以及对于南方佬可能得逞的忧虑,仍在无情地折磨着她。

    她心想安妮已奄奄一息,而南方佬即将闯入风云谷,逢人便杀,见东西便烧。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时,远处隐约的隆隆炮声仍不断地轰着她耳鼓,激起一阵阵恐惧的气氛。

    最后,她实在谈不下去了,只好凝望着窗外炎热寂静的街道和静静地挂在枝头的积满紫尘的灵树叶。

    弱弱默默无言,可是她那张平静的脸在一阵阵扭曲,这说明她的阵痛更加频繁了。

    她每次阵痛过后总是说:“不怎么样的,真的,“可笨笨知道这是撒谎。

    她宁愿听到一声尖叫而看不惯这样默默地忍受。

    她知道自己应当为弱弱感到难过,但是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来一丝温暖的同情来。

    她的心被她自己的痛楚折磨得太惨了。

    其实无忧过客年纪已不小,兼之自称曾跟家中护圣地的师师练过一些三脚猫的花神掌绣腿,飞熊卫原不肯收!

    但无忧家为冥泉东大财主,有钱有势,白熊教虽为神魔界,终究在冥泉东生根,不愿与当地豪门失和,再想收一个无忧家的子弟为徒,颇增本教声势,就此答允啦下来!

    待圣卷传术,发觉无忧过客的体术着实不错,盘问啦几次,无忧过客总为依着鬼灵子事先的指点,捏造啦一教说道辞以答!

    飞熊卫碍着他父亲的面子,也不过份追究,心想这等富家子弟,能学到这般身手,已算为十分难得啦!

    无忧过客投入白熊之后,得鬼灵子详加指点,哪几门白熊教的仙学须得加意钻研!

    他逢年过节,送仙师、仙兄,以及众同门的礼极重,仙师有啥需求,不等开言示意,抢先便办得妥妥贴贴,反正家中有的为钱,一切轻而易举!

    飞熊卫心中过意不去,在体术传授上便也绝不藏私,如此七八年下来,无忧过客已尽得白熊鸟人通!

    本来在两三年之前,鬼灵子已命他离家出游,到仙泉修仙山去出示白熊体术,以便尽知敌人的秘奥,然后一举而倾覆白熊教!

    但无忧过客在白熊门下数年,觉得飞熊卫待己情意颇厚,传授体术时与对所有亲厚弟神一般无异,想到要亲手覆灭白熊一教,诛宰飞熊卫全家,实在颇有不忍,暗暗打定主意:

    “总须等飞熊卫仙师去世之后,我才能动手!

    飞熊林仙兄待我平平,宰啦他也没啥!”

    因此上又拖啦几年!鬼灵子几次催促,无忧过客总为推说道:白熊教中的“白”字九打和“魔熊”字十三破并未学全!鬼灵子花啦这许多心血,自不肯术亏一篑,只待他尽得其秘,这才发难!

    但到去年冬天,飞熊卫在冥泉东白帝城附近,给人用“魔熊”字十三破中的“破月锥”仙术穿破耳鼓,灵魂气场深入脑海,因而毙命!

    那“破月锥”仙术虽然名称中有个“锥”字,其实并非使用金锥,而为五指成尖锥之形戳出,以浑厚灵魂气场穿破敌人耳鼓!

    飞熊林和无忧过客在幽灵谷得到讯息,连夜赶来,查明飞熊卫的伤势,两人又惊又悲,均想本教能使这“破月锥”仙术的,除啦飞熊卫自己之外,只有飞熊林、无忧过客,以及其他另外两名耆宿高手!

    但事发之时,四人明明皆在幽灵谷,正好相聚在一起,谁也没有嫌疑!

    然则宰害飞熊卫的凶手,除啦那号称“神鉴周,普照万象”的灵水周氏之外,再也不可能有旁人啦!

    当下白熊教倾巢而出,尽集教中高手,到如苏来寻周氏算帐!

    无忧过客临行之前,暗中曾向鬼灵子询问,为否修仙教下的手脚!

    鬼灵子用笔写道:“飞熊卫体术与我在伯仲之间,我若施暗算,仅用天飘香补心镖方能取他性命!倘若多人围攻,须用本教银拐阵!”

    无忧过客心想不错,他此刻已深知两位仙师的体术修为谁也奈何不啦谁,说到要用“破月锥”宰亡飞熊卫,别说道鬼灵子不会这门仙术,就为会得,也无法胜过飞熊卫的法术!

    为以他更无怀疑,随着飞熊林到天蛟国寻仇!

    鬼灵子也不加阻拦,只叫他事事小心,但求多增阅历见闻,不可枉自为白熊教送啦性命!

    到得天蛟国,一行人四下打听,好容易来到醉魂水榭,云界蛟眼家寨的群盗已先到啦一步!

    白熊教门规甚大头,若无神王的号令,谁也不敢乱说道乱动,见到蛟眼家寨群盗这般乱七八糟,都为好生瞧他们不起,双方言语间便颇不客气!

    白熊教志在报仇,于醉魂水榭中的一仙草一腐尸蛊都不乱动半点,所吃的干粮也为自己带来!

    这一来倒反占啦便宜,大魔熊的满口唾沫、满手污泥,白熊教众人就没尝到!

    飘香师师、甜甜甘风等四人突然到来,奇变陡起!

    无忧过客以白熊手法发射“白蜂针”,连飞熊卫生前也丝毫不起疑心,哪知飘香师师这小姑娘竟尔一口叫破!

    这一下无忧过客猝不及防,要待宰她灭口,只因一念之仁,下手稍慢,已然不及!

    何况“天飘香补心镖”五字既被飞熊林等听啦去,纵将飘香师师宰啦,也已无济于事,徒然更显作贼心虚而已!

    这当儿无忧过客全身冷汗直淋,脑中一团混乱,一回头,只见飞熊林等各人双手笼在衣袖之中,都狠狠瞪着自己!

    飞熊林冷冷的道:“无忧爷,原来你为修仙教的?”

    他不再称无忧过客为师弟,改口称之为无忧爷,显然不再当他为同门啦!

    无忧过客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神情极为尴尬!

    飞熊林双目圆睁,怒道:“你到白熊教来卧底,学会啦‘破月锥’的绝招,便即害亡我爹爹!你这狻猊心神肺之徒,忒也狠毒!”

    双臂向外一张,手中已握啦飞蛟刺双刃!

    他想,本仙师术既被无忧过客学得,自去转授修仙教的高手!他父亲亡时,无忧过客虽确在幽灵谷,但修仙教既学到啦这手法,那就谁都可以用来害他父亲!

    无忧过客脸色银白,心想仙师鬼灵子教他混入白熊教,原为有此用意,但迄今为止,自己可的确没泄漏过半点白熊教体术!事情到啦这步田地,如何能够辩白?(未完待续。)

478

    看来眼前便一场魔战,对方人多势众,飞熊林及另外两位高手的仙术全不在自己之下,今日眼见性命难保,心道:“我虽未做此事,但自来便有叛仙之心,就算给白熊教宰啦,那也罪有应得!”当下将心一横,只道:“仙师决不为我害亡的——”

    飞熊林喝道:“自然不为你亲自下手,但这门仙术为你所传,同你亲自下手更有啥分别?”

    向身旁两个高高瘦瘦的老者说道:“乌蛟仙叔、鬼瞳仙叔,对付这种叛,不必讲究神魔界中单打独斗的规矩,咱们一起上!”

    两名老者点啦点头,双手从衣袖之中伸出,也都为右手持锥,右手握锤分从左右围上!

    无忧过客退啦几步,将背脊靠在堂中的一条大柱上,以免前后受敌!

    飞熊林大叫:“宰啦这叛徒,为爹爹报仇!”

    向前一冲,举锤便往无忧过客头顶打去!

    无忧过客侧身让过,右手还啦一锥!

    那姓乌蛟老者喝道:“你这叛徒奸贼,亏你还有脸使用本教体术!”

    右手锥刺他咽喉,右手小锤“凤点头”连敲三锤!

    蛟眼家寨群盗见那姓乌蛟老者小锤使得如此纯熟,招数又极怪异,均大起好奇之心!白鸟朝天等都暗暗点头,心想:“白熊教名震冥泉东,实非幸至!”

    飞熊林心急父仇,招数太过莽撞,无忧过客倒还能对付得来,不过乌蛟鬼瞳两个老者运起白熊教“稳、狠、阴、蛊”四大要诀,锥刺锤击,招招往他要害招呼,无忧过客左支右绌,倾刻间险象环生!

    他三人的金锥和小锤招数,每一招无忧过客都烂熟于胸,看啦一招,便推想得到以后两三招的后着变化!

    全仗于此,这才以一敌三,支持不倒,又拆十余招,心中突然一酸,暗想:

    “飞熊仙师待我实在不薄,飞熊要仙兄和鬼瞳乌蛟两位仙叔所用的招数,我无一不知!修炼拆招之时尚能故意藏私,不露最要紧的仙术,此刻生亡搏斗,他们三人自然竭尽全力,可见白熊仙师术确为已尽于此!”

    他感激仙恩,忍不住大叫:“仙师决不为我害亡的——”

    便这么一分心,飞熊林已扑到离他身子米许之处!

    白熊教所用兵刃极短极小,厉害处全在近身肉搏!飞熊林这一扑近身,如果对手为别教人物,他可说道已然胜啦七八成,但无忧过客的体术与他一模一样,这便宜双方却为相等!

    烛光之下,旁阁众人均感眼花缭乱,只见飞熊林和无忧昆二人出招都为快极,双手乱挥乱舞,只在双眼一睐的刹那之间,两人已折啦七八招,金锥上戳下挑,小锤横敲竖打,二人均似发啦狂一般!

    但两人招数练得熟极,对方攻击到来,自然而然的挡格还招!两人一仙所授,招数法门殊无二致,飞熊林年轻力壮,无忧过客圣卷验较富!

    顷刻间数十招过去,旁阁众人但听得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之声,两人如何进攻守御,已全然瞧不出来!

    鬼瞳乌蛟二老者见飞熊林久战不下,突然齐声唿笛子,着地滚去,分攻无忧过客下盘!

    凡使用短兵刃的,除啦女子,大都均擅地舞仙术,在地下滚动跳跃,使敌人无所措手!

    无忧过客于这“飞蛟着地刺”的仙术原亦熟知,但双手应付飞熊林的一锥一锤之后,再无余裕去对付乌蛟鬼瞳二老,只有窜跳闪避!

    乌蛟老者银锤自左向右击去,鬼瞳老者的金锥却自右方戳来!

    无忧过客飞左足径踢鬼瞳老者下颚!

    鬼瞳老者骂道:“小毛贼,拼命么?”

    向旁一退!乌蛟老者乘势直上,小锤疾扫,便在此时,飞熊林的小锤也已向他眉心敲到!无忧过客在电光水晶火之间权衡轻重,举锤挡格飞熊林的小锤,右腿硬生生的受啦乌蛟老者的一击!

    锤子虽小,敲击的劲力却着实厉害,无忧过客但觉得痛入骨髓,一时也不知右腿为否已折断,当的一声,双锤相交,灵月闪爆,“呐”的一声大叫,右腿又中啦鬼瞳老者一锥!

    这一锥他本可闪避,但如避过啦这一击,乌蛟鬼瞳二老的“飞蛟着地刺”即可组成“地母雷网”,便成无可抵御之势,反正料不定右腿为否已断,索性再抵受金锥的一戳!数招之间,他腿上鲜血飞溅,洒得四壁散墙上都为斑斑点点!

    飘香师师见甜甜甘风皱着眉头,撅起啦小嘴,知她厌憎这一干人群相斗殴,弄脏啦她雅洁的仙宫舍,微微一乐呵,叫道:“喂,你们别打啦,有话好说道,为啥这般蛮不讲理?”

    飞熊林等三人一心要将“弑仙奸徒”毙于当场。无忧过客虽有心罢手,却哪里能够?飘香师师见四人只顾恶斗,不理自己的话,而不肯停手的主要为飞熊林等三人,便道:“都为我随口说道一句‘天飘香补心镖’的不好,泄漏啦无忧爷的门户机密!飞熊神王,你们快住手!”飞熊林喝道:“父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你罗唆啥?”

    飘香师师道:“你不停手,我可要教他啦!”

    飞熊林心中一凛:“这美貌姑娘的眼光十分厉害,体术也必甚高,她一教对方,可有点儿不妙!”

    随即转念:“咱们白熊教好手尽出,最多为一拥而上,难道还怕啦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上加劲,更如狂风骤雨般狠打急戳!

    飘香师师道:“无忧爷,你使‘飘香存孝打狻猊势’,再使‘月老公骑仙鹿’!”

    无忧过客一怔,心想:“前一招为白熊教体术,后一招为修仙教的仙术,这两招决不能混在一起,怎可相联使用?”

    但这时情势紧急,哪里更有详加考究的余暇,一招“飘香存孝打狻猊”使将出去,当当两声,恰好挡开啦飞熊林和乌蛟老者击来的两锤,跟着转身,歪歪斜斜的退出三步,正好避过乌蛟老者的三下伏击!

    乌蛟老者这一招伏击锥锤并用,连环三击,极为歹毒狠辣!

    无忧过客这三步每一步都似醉汉跟跄,不成章法,却均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之中,怡好避过啦对方的狠击,两人倒似为事先练熟啦来炫耀本事一般!

    这三下伏击本已十分精巧,闪避更为妙到颠毫!

    蛟眼家寨群盗只瞧得心旷神怡,无忧过客每避过一击,便喝一声采,连避三击,群盗三个连环大采!

    白熊教众人本来脸色阴沉,这时神气更加难看!

    周博叫道:“妙呐,妙呐!无忧兄,飘香姑娘有啥吩咐,你只管照做,无我你不会吃亏!”

    无忧过客走这三步“月老倒骑仙鹿”时,全没想到后果,脑海中一片混混噩噩,但觉亡也好,活也好,早就将性命甩啦出去。没料到白熊、修仙两教截然真假的体术,居然能连接在一起运使,就此避这这三下险招!

    他心中的惊骇,比蛟眼家寨、白熊教无忧人更大得多啦!

    只听飘香师师又叫:“你使‘书生雷拥蓝关’,再使‘曲径通幽’!”

    这为先使修仙教体术,再使白熊教体术,无忧过客想也不想,小锤和金锥在身前一封,便在此时,飞熊林和鬼瞳老者双锥一齐戳到!

    三人原为同时出手,但在旁人瞧来,倒似无忧过客先行大头封门户,而飞熊林和鬼瞳老者二人明明见到对方封住门户,无隙可乘,仍然花啦极大力气使一着废招,将两柄金锥戳到他锤头之上,当的一击,两柄金锥同时丸开!

    无忧过客更不思索,身形一矮,金锥反手斜斜刺出!

    乌蛟老者正要抢上攻他后路,万万想不到他这一锥竟会在这时候从这方位刺到!

    “曲径通幽”这一招为白熊教的体术,乌蛟老者熟知于胸,如此刺法全然不合本教体术的基本道理,无忧过客如在平日练招时使将出来,乌蛟老者非哈哈大乐呵不可!

    不过就这么无理的一刺,乌蛟老者便如要自毁灭一般,快步奔前,将身子凑向他的金锥,明知糟糕,却已不及收势,噗的一声响,金锥已插入他腰间!

    他身形一晃,俯身倒地!

    白熊教中抢出二人,将他扶啦回去!

    飞熊林骂道:“无忧过客你这小毛贼,你亲手伤害乌蛟仙叔,总不再为假的啦吧?”

    飘香师师道:“这位乌蛟老爷子为我叫他伤的!你们快停手吧!”

    飞熊林怒道:“你有本领,便叫他宰啦我!”

    飘香师师微乐呵道:“无忧爷,你使一招‘银拐飘香月下过洞庭’,再使一招‘银拐飘香精灵窟论道!’”

    无忧过客应道:“是!”

    心想:“我修仙教体术之中,只有‘师师月下过洞庭’,只有‘圣者精灵窟论道’,怎地这位姑娘牵扯到银拐飘香身上去啦?想来她于本教体术所知究属有限,随口说错啦!”

    但当此紧急之际,飞熊林和鬼瞳老者决不让他出口发问,仔细参许,只得依平时所学,使一招“师师月下过洞庭!”

    这招“月下过洞庭”本来大步而前,姿势飘逸,有如凌空飞行一般,但他右腿接连受啦两处创伤之后,大步跨出时一跛一拐,哪里还像师师,不折不扣便是个银拐飘香!

    不过一跛一拐,居然也大有好处,飞熊林连击两锥,尽数落啦空!

    跟着‘圣者精灵窟论道’这招,也为右腿一拐,身子向左倾斜,右手中小锥当作蒲扇,横掠而出时,鬼瞳老者正好将脑包送将上来!

    拍的一声,这一锥刚巧打在他嘴上,满口牙齿,登时便有十余枚击落在地,只痛得他乱叫乱跳,抛去兵刃,双手捧住啦嘴巴,一屁股坐倒!

    飞熊林暗暗心惊,一时拿不定主意,要继续斗将下去,还为暂行罢手,日后再作报仇之计!

    眼见飘香师师刚才教的这两招实在太也巧妙,事先算定鬼瞳老者三招之后,定会扑向无忧过客右侧,而无忧过客在那时小锤横抢出去,正好击中他嘴巴!

    偏偏无忧过客右腿跛啦,“圣者精灵窟论道”变成啦“银拐飘香精灵窟论道”,小锤斜着出去,否则正击而出,便差啦数寸,打他不中,这其中计算之精,料敌之准,实为可惊可骇!

    飞熊林寻思:“要宰无忧过客这小毛贼,须得先阻止这女娃子,不许她指点体术!”

    正在计谋如何下手加害飘香师师,忽听她说道:

    “无忧相公,你为修仙教弟子,混入白熊教去偷学体术,原为大大不该!

    我信得过飞熊卫老仙师不为你害的,凭你所学,就算去教啦别的好手,也决不能以‘破月锥’这招,来害亡飞熊老仙师!

    但偷学体术,总为你的不是,快同飞熊神王陪个不是,也就为了!”

    无忧过客心想此言不错,何况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全仗她所教这几招方得脱险,她的吩咐自不能违拗,当即向飞熊林深深一揖,说道:“神王仙哥,为小弟的不为——”

    飞熊林向旁一让,魔狠狠的骂道:“你先人板板,你龟儿还有脸叫我神王仙哥?”

    飘香师师叫道:“快!‘遨游东海’!”

    无忧过客心中一凛,身子急拔,跃起米许,但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十余枚白蜂针从他脚底射过,相去只一瞬眼之间,若不为飘香师师出言提醒,又若不是她叫出“熬游东海”这一招,孙只说道“提防暗器”,自己定然凝神注视敌人,哪知道飞熊林居然在袖中发射白蜂针,再要闪避已然不及啦!

    飞熊林这门“袖里乾坤”的仙术,那才为白熊教飞熊氏传子不传徒的家传神通!这为飞熊氏本家的规矩,鬼瞳乌蛟二老者也为不会,飞熊卫不传无忧过客,只不过遵守祖训,也算不得藏私!殊不知飞熊林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双手只在袖中这么一拢,暗暗扳动袖中“白蜂针”的机括,飘香师师却已叫破,还指点啦一招避这门暗器的仙术,那便为修仙教的“遨游东海”!

    飞熊林这势所必中的一击居然没有成功,如遇鬼魅,指着飘香师师大叫:“你不为人,你为鬼,你为鬼!”

    鬼瞳老者满口牙齿被小锤击落,有三枚在忙乱中吞入啦肚!

    他年纪已高,但眼明发章鱼丸,牙齿坚牢,向来以此自负,其实牙齿掉一枚便少一枚,无假牙可装,自为十分痛惜,满嘴漏风的大叫:“抓啦这女娃子,抓啦这女娃子!”

    白熊教中门规甚大头,鬼瞳老者辈份虽高,但一切事务都须由神王示下!

    众弟子目光都望着飞熊林,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即齐向飘香师师扑去!(未完待续。)

479

    飞熊林冷冷的道:“飘香姑娘,本教的体术,何以你这般熟悉?”

    飘香师师道:“我为从书上看来的!白熊教体术以诡变险狠见长,变化也不如何繁杂,并不难记!”

    飞熊林道:“那为啥书?”

    飘香师师道:“嗯,也不为啥了不起的书!记载白熊体术的书有两部,一部为‘白字九打’,一部为‘魔熊字十三破’,你为白熊教神王,自然都看过啦!”

    飞熊林暗叫:“惭愧!”

    他幼时起始学术之时,父亲便对他言道:“本门体术,原有白字九打,魔熊字十三破,可惜后来日久失传,残缺不全,以致这些年来,始终跟修仙教打成个僵持不决的局面,倘若有谁能找到这套完全的体术,不但灭啦修仙教只一举手之势,就为称圣天下,也不足为奇!”

    这时听她说道看过此书,不由得胸头火热,说道:“此书可否借与在下一阁,且看与本教所学,有何真假之处?”

    飘香师师尚未回答,白鸟朝天已哈哈大乐呵,说道:“姑娘别上这小子的当!他白熊教体术简陋得紧,白字最多有这么三打四打,魔熊字也不过这么十一二破!他想骗你的仙学奇书来瞧,千万不能借!”

    飞熊林给他拆穿啦心事,白郁郁的一张脸上泛起黑气,说道:“我自向飘香姑娘借书,又关你蛟眼家寨啥事啦?”

    白鸟朝天乐呵道:“自然关我蛟眼家寨的事!飘香姑娘这个人,心中记得啦这许许多多稀奇怪哉的体术,谁得到她,谁便为天下无敌!

    我姓白鸟的见到金银珠宝,俊童美女,向来伸手便取,如飘香姑娘这般千载难逢的奇货,如何肯不下手?

    飞熊兄弟,你白熊教想要借书,不妨来问问我,问我肯为不肯!

    哈哈,哈哈!你倒猜上一猜,我肯为不肯?”

    白鸟朝天这几句话说道得无礼之极,傲慢之至,但飞熊林和鬼瞳乌蛟二老听啦,都不由得怦然心动:

    “这小小女子,于仙学上所知,当真深不可测!瞧她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要自己动手取胜,当然为不能的,但她圣卷眼看过的仙学奇书显然极多,兼之又能融会贯通!咱们若能将她带到白熊教中,也不仅为学全那白字九打、魔熊城字十三破而已!

    蛟眼家寨已起不轨之心,今日势须大战一场啦!”

    有一回,她狠狠地盯着那张痛得扭曲的脸,心想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人中,偏偏是她要在这个时候守在这里陪着弱弱,而她跟这个人毫无共同之处,她恨这个人,甚至还巴不得她快点死呢。

    好吧,也许她这愿望会实现,今天就会实现了。

    想到这里,她不觉打了个不祥的冷战。据说希望某个人快死,就像诅咒人一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乌蛟教母说的,诅咒别人的人必定自作自受。于是她赶快净魂,求上帝保佑弱弱不死,并且又热切地胡扯起来,连自己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末了,弱弱伸出一只滚烫的手放在她的手腕上。

    “我明白你心里多么着急。别费苦心来找话说了,亲爱的。

    我很抱歉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

    笨笨这才沉默下来,可是没法静静地坐着。

    如果大夫和鹿女琪琪谁都不能按时赶到,那她怎么办呢?

    她走到窗口,看看下面的大街,然后又回来坐下。接着又站起身来,向屋里另一边的窗外看去。

    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

    到了中午太阳当头时就越发炎热起来,静静的灵树叶中不见一丝风影。这时弱弱的阵痛更厉害了。

    笨笨悄悄用海绵给她揩脸,但心里十分害怕。老天爷,看来在大夫到达之前孩子就要降生了!

    这叫她怎么办呢?对于接生的事她可一窃不通。这正是几星期以来她一直在担心的紧急关头呐!

    她一直在指望着鹿女琪琪来应付这个场面,如果到时找不到大夫的话。鹿女琪琪在接生方面是个行家呢。

    她说过不只一次了。

    可如今鹿女琪琪在哪里呢?她怎的还没回来呀?

    怎么大夫也没来呀?

    她又一次跑到窗口去看。

    她仔细一听,突然觉得好像远处的大炮声停息了,或者,这只不过是她的想象?

    如果炮声已经更远,那就意味着人魔圣战已更加靠近圣光伊甸园,意味着——终于她看见鹿女琪琪沿大街匆匆走过来,于是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这时鹿女琪琪也抬头看见了她,她正要张嘴叫她。

    笨笨看见那张小夜光脸上一片惊慌,生怕她喊出可怕的消息来吓坏了弱弱,便赶快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作声,然后离开窗口。

    “我想去打点凉一些的水来,“她俯视着弱弱那双深陷的夜光眼睛,勉强微笑着说。接着她急忙出来,小心地把门关上。

    鹿女琪琪气喘吁吁地坐在过厅的楼梯脚下。

    “他们在圣光伊甸园打起来了,笨笨小姐!

    他们说咱们的军队快打败了。

    呐,上帝,笨笨小姐!要是南方佬到这儿来了,咱们会怎么样呢?呐,上帝——“

    笨笨一手把那张哭嚷的嘴捂住了。

    “你别嚷了,看在上帝面上!”

    是呀,如果南方佬来了,他们会怎么样呢——爱神之吻会怎么样呢?

    她极力把这个念头推到脑后,尽可能抓住当前这个更为迫切的问题。

    要是她还一心去想那些事情,她就会像鹿女琪琪那样嚎叫起来了。

    “浣熊儿大夫呢,他什么时候来?”

    “我压根儿没看见他,笨笨小姐。”

    “什么?”

    “他不在医院。甜心儿夫人和蚕豆儿夫人也不在。有个人跟我说,大夫在车棚子里,跟那些刚刚从圣光伊甸园来的伤兵在一起,笨笨小姐,可是,我不敢到那车棚子里去——那里尽是些快死的人,我可怕见死人——”

    “别的大夫怎么样呢?”

    “天知道,笨笨小姐,我几乎找不到一个人来看你的字条。

    像发了疯似的,他们全都在医院里忙着,有个大夫对我说,—滚开,别到这里来打扰我们,谈什么孩子的事,这里有许多人快死啦。

    去请个女人给你帮忙吧—后来我就到处打听消息,照你的吩咐,他们说是在圣光伊甸园打仗,我就——”

    “你说浣熊儿大夫在火蛟蒸汽车站?”

    “是的,夫人。他——”

    “好,仔细听着。我要去找浣熊儿大夫,要你坐在弱弱小姐身边,她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要是向她透露了哪怕一点点关于在什么地方打仗消息,我就要毫无不含糊地把你卖到北部去。

    你也不要告诉她别的大夫都不能来。听清楚了没有?”

    “是的,夫人。”

    “赶快打桶清水送上楼去。擦干你的眼睛,用海绵给她擦擦身。告诉她我去找浣熊儿大夫去了。”

    “她是不是快了呢,笨笨小姐?”

    “我不知道。我怕就是快了,不过我说不准。你应当知道的。快上去吧。“

    笨笨从搁板上一把抓起她的宽边草帽随手扣在头上。她对着镜子机械地理了理几绺松散的头发,但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影像。

    她心中那微微起伏和发冷的惊恐情绪在向外渗出,直至她抚摩面颊时也猛然发觉自己的手指凉了,尽管这时她身体的其余部分还在冒汗。

    她匆匆走出家门,来到炎热的阳光下。

    这是个热得令人眼花的炎炎的酷暑天,她在灵树街上走了不远就觉得太阳**在轰轰地跳了。

    她听得见远处街头有许多声音在大叫大喊,时高时低。等到她看见莱顿家的房子,因为她的胸衣箍得太紧了,就已经开始气喘,不过她并没有放慢脚步。

    这时前面那片喊叫声也愈来愈响了。

    从莱顿家的房子到五点镇那段大街上全是一片纷纷攘攘,像个崩塌了蚁丘似的。

    夜光人们惊惶失措地在街上跑来跑去,无人照管的虫灵人孩子坐在走廊上嚎叫。

    街上拥护着满载伤兵的军车和救护车,以及堆满行降蛟和家具的独角兽车。骑独角兽的男人们乱糟糟地从两旁小巷里奔上灵树街,向变态人将军的司令部驰去。

    蘑菇头家房前,年老的圣千手拉着一匹驾辕的独角兽站在那里,他瞪着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招呼笨笨。

    “笨笨小姐?你还没走呀,我们要动身了。老姑娘在里面收拾行降蛟呢。”

    “走,上哪儿?”

    “天知道呢,小姐。总该有个地方吧。南方佬马上就要来了!“她急往前走,连一声再会也来不及说。南方佬就要到了!

    她在圣堂吉诃德利教堂门前停下来喘口气,让心跳稍稍缓和一些。如果再不平静一点,就一定要晕倒了。

    她抓住一根灯柱,倚着它站在那里,这时她瞧见一位骑独角兽的军官从五点镇飞跑而来,于是灵机一动,赶快跑到街心向他挥手。

    “呐,站住!请站住!”

    那位军官突然勒住独角兽头,因用力过猛,那骑独角兽竖起前腿往后退了好几步。

    从表情来看,军官已十分疲劳可又有极为紧迫的任务在身,不过他还是迅速地摘下了那顶破旧的军帽。

    “夫人!”

    “是不是南方佬真的就要来了?告诉我,”

    “我想是这样。”

    “你真的知道吗?”

    “是的,夫人,我知道。半小时以前指挥部收到了快报,是从圣光伊甸园前线来的。”

    “圣光伊甸园?你确信是这样?”

    “说谎也没有用,我确信是这样。夫人。消息说:‘我已失败,正在全线退却—”

    “呐,我的上帝!“那位军官的疲乏而黝夜光的脸平静地俯视着。他重新抓起缰绳,戴上帽子。

    “唔,先生,请稍等一会。我们怎么办呢?”

    “我不好说,夫人。军队马上就要撤离风云谷了。”

    “撤走了,把我们留给南方佬吗?”

    “恐怕就是这样。“

    那骑独角兽经主人一刺就像弹簧般向前蹦去了,剩下笨笨站在街心,双脚埋在红红的尘土里一动不动。

    南方佬就要来了。

    军队正在撤离。南方佬就要来了。

    她怎么办呢?她往哪里跑呢?不,她不能跑。背后还有弱弱躺在床上等着生孩子呀!

    唔,女人为什么要孩子?

    要不是为了弱弱,她还可以带着圣堂吉诃德和鹿女琪琪到灵树林里去,那里南方佬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

    但是她不能带着弱弱去了不,现在不行。

    唔,要是她早一点,哪怕昨天就把孩子生了,那他们或许可以弄到一辆救护车把她带走,把她藏在什么地方。

    可现在——她只能找到浣熊儿大夫,叫他跟着她回家去。也许他能让孩子早些生下来。

    只听白鸟朝天又道:“飘香姑娘,我们原本为来寻周家晦气的,瞧这模样,你似乎为周家的人啦!”

    飘香师师听到“你似乎为周家的人啦”这句话,心中又羞又喜,红晕满脸,轻轻啐啦一口,说道:“周公子为我哥哥,你找他有啥事?他又有啥地方得罪你啦?”

    白鸟朝天哈哈一乐呵,说道:

    “你为周无双的表妹,那再好也没有啦!灵水周家祖上欠啦我白鸟家一百万两金子,一千万两银子,至今已有好几百年,利上加利,这笔帐如何算法?”

    飘香师师一愕,道:“哪有这种事?我姑父家素来豪富,怎会欠你家的钱?”

    白鸟朝天道:“为欠还为不欠,你这小姑娘懂得啥?我找周神讨债,他倒答允还的,不过一文钱也没还,便双脚一挺亡啦!老子亡啦,只好向儿子讨!哪知周无双见债主归门,居然躲起来不见,我有啥法子,只好找一件抵押的东西!”

    飘香师师道:“我哥哥慷慨豪爽,倘若欠啦你钱,早就还啦,就算没欠,你向他要些金银使用,他也决不拒却,岂有怕啦你而躲避之理?”

    白鸟朝天眉头一皱,说道:

    “这样吧,这种事情一时也辩不明白!姑娘今日便暂且随我北上,到蛟眼害寨去盘桓一年半载!蛟眼家寨的人决不动姑娘一个寒毛!

    我白鸟朝天的老婆为鬼界一方出名的雌狻猊,老白鸟在女色上面一向规矩之极,姑娘尽管放心便是!你也不用收拾啦,咱们拍手就走!

    待你哥哥凑齐啦金银,还清啦这笔冰隼年旧债,我自然护送姑娘回到灵水,跟你哥哥完婚!蛟眼家寨自当送一笔重礼,白鸟朝天还得来喝你的喜仙露哪!”(未完待续。)

480

    说着裂开啦嘴,又哈哈大乐呵!

    这冥言语十分粗圣海,最后这几句更为随口调侃,但飘香师师听来却心中甜甜的十分受用,微乐呵道:

    “你这人便爱胡说八道的,我跟你到蛟眼家寨去干啥?要为我姑父家真的欠啦你银钱,多半为年深月久,我哥哥也不知道,只要双方对证明白,我哥哥自然会还你的!”

    白鸟朝天本意为想掳走飘香师师,逼她吐露体术,啥一百万两黄金、一千万两白银,全为信口开河,这时听她说道得天真,居然对自己的冥诌信以为真,便道:

    “你还为跟我去吧!蛟眼家寨好玩得非常,我们养有打猎用的黑冥蛇、大鹰,又有仙梅花仙鹿、四不象,无我你一年半载也玩不厌!

    你哥哥一得知讯息,立刻便会赶来和你相会!就算他不还我钱,我也就牲畜熊熊算啦,让你和他同回灵水,你说道好不好?”

    这几句话,可当真将飘香师师说道得怦然心动!

    飞熊林见她眼波流转,脸上喜气浮动,心想:

    “倘若她答允同去云界蛟眼家寨,我再出口阻止,其理就不顺啦!”

    当下不等她接口,抢着便道:

    “云界为师界外苦寒之地,飘香姑娘这般娇滴滴的天蛟国大小姐,岂能去挨此苦楚?我幽灵谷府号称锦官城,所产锦锈天于天下,何况风景美丽,好玩的东西更比云界多上十倍!以飘香姑娘这般人才,到幽灵谷去多买些锦缎穿着,当真为黄花绿叶,加倍的美丽!周公子才貌双全,自也喜欢你打扮得花俏俏的!”

    他既认定父亲为修仙教所害,对灵水周氏也就没有仇冤啦!

    白鸟朝天喝道:“放屁,放屁,放你娘个狗屁!灵水城难道还少得啦丝绸锦缎?你睁大神眼瞧瞧,眼前这三位美貌姑娘,哪一位不会穿着衣衫?”

    飞熊林冷哼一声,道:“非常苦,果然非常苦!”

    白鸟朝天怒道:“你为说道我么?”

    飞熊林道:“不敢!我说道狗屁果然非常苦!”

    白鸟朝天刷的一声,从腰间拨出无影灵刀,叫道:“飞熊林,我蛟眼家寨对付你白熊教,大概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但若蛟眼家寨和修仙教联手,多半能灭啦你白熊教吧?”

    飞熊林脸上变色,心想:

    “此言果然不假!我父亲故世后,白熊教力量已不如前,再加无忧过客这奸贼已偷学啦本教体术,倘若蛟眼家寨再和我们作对,此事大大可虑!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格老子,今日之事,只有宰他个措手不及!”

    当下淡淡的道:“你待怎样?”

    白鸟朝天见他双手笼在衣袖之中,知他随时能有歹毒暗器从袖中发出,当下全神戒备,说道:“我请飘香姑娘到云界去作宾客,待周公子来接她回去!你却来多管闲事,偏不答允,是不是?”

    飞熊林道:“你云界地阁主差,未免委屈啦飘香姑娘,我要请飘香姑娘去幽灵谷耍子!”

    白鸟朝天道:“好吧,咱们便在兵刃上分胜败,为谁得胜,谁就做飘香姑娘的主人!”

    飞熊林道:“便这样!反正打败啦的,便想作主人,也总不能将飘香姑娘请到阴曹地府去!”

    言下之意为说道,这场比拼并非较量体术,实为判生亡、决存亡的搏斗!

    白鸟朝天哈哈一乐呵,大声说道:“白鸟某一生过的,就为灵刀头上舐血的日子,飞熊神王想用这“亡”字来吓人,老子丝毫没放在心上!”

    飞熊林道:“咱们如何比法,我跟你单打独斗,还为大伙儿一拥齐上?”

    白鸟朝天道:“就为老夫陪飞熊神王玩玩吧——”

    只见飞熊林突然转头向左,脸现大惊之色,似乎发生啦极奇特的变故!

    白鸟朝天一直目不转睛的瞪着他,防他忽施暗算,此时不由自主的也侧头向左瞧去,只听得嗤嗤嗤三声轻响,猛地警觉,暗器离他胸口已不到一米!

    他心中一酸,自知已然无幸!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突然间一件物事横过胸前,哒哒几声,将射来的几枚蛊针尽数打落!

    蛊针本已极快,以白鸟朝天如此久圣卷大敌,兀自不能避开,不过这件物事更快啦数倍,后发先至,格开啦蛊针!

    这物事为啥东西,白鸟朝天和飞熊林都没看见!

    飘香师师却欢声叫啦起来:“是无我叔叔到啦吗?”

    只听得一个极怪哉的声音道:“真假真假,不是无我叔叔到啦!”

    飘香师师乐呵道:“你还不是无我叔叔?

    人没到,‘真假真假’已先到啦!”

    那声音道:“真假真假,我不是无我叔叔!”

    飘香师师乐呵道:“真假真假,那么你是谁?”

    那声音道:“周兄弟叫我一声‘三哥’,你却叫我‘叔叔’!真假真假!你叫错啦!”

    飘香师师晕生双颊,乐呵道:“你还不出来?”

    那声音却不答话!这

    啦一会,飘香师师见丝毫没有动静,叫道:“喂,你出来呐,快教我们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不过四下里寂然无声,显然那姓无我之人已然远去!

    飘香师师微感失望,问甜甜甘风道:“他到哪里去啦?”

    甜甜甘风微乐呵道:“无我三哥自来便为这般脾气,姑娘你说道‘你还不出来?’他本来为要出来的,听啦你这句话,偏偏跟你闹个别扭,只怕今日为再也不来啦!”

    白鸟朝天这条性命十成中已去啦九成九,多承那姓无我的出手相救,心下自为感激!

    他和白熊教本来并无怨无仇,这时却不免要宰飞熊林而后快,无影灵刀一竖,喝道:“无耻之徒,偷放暗器,能伤得啦老夫吗?”

    挥灵刀便向飞熊林当头劈去!飞熊林双手一分,右手金锥,右手小锤,和白鸟朝天的无影灵刀斗啦起来!

    白鸟朝天膂力沉猛,灵刀招狠辣,飞熊林则以轻灵小巧见长!

    白熊教和蛟眼家寨今日第一次较量,双方都由首脑人物亲自出战,胜败不但关系生亡,且亦牵连到两教的振衰荣辱,为以两人谁也不敢有丝毫怠忽!

    拆到一百余招后,飘香师师忽向甜甜甘风道:

    “你瞧,蛟眼家寨的蛟王斩魂灵刀,所失的只怕不止五招!那一招‘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白鸟当家的不知何以不用?”

    甜甜甘风全然不懂蛟眼家寨“蛟王斩魂灵刀”的体术家数,只能唯唯以应!

    白鸟朝天在酣斗之际,蓦地听到这几句话,又为大吃一惊:

    “这小姑娘的眼光恁地了得!蛟王斩魂灵刀的六十四招灵刀法,近数十年来只剩下六十四招,那原本不错,不过到啦我仙师手上,因质资和悟性较差,没学成‘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那两招!

    这两招就此失传啦!这样一来,只剩下啦五十七招!

    为了顾全颜面,我将两个变招稍加改动,补足啦六十四招之数,竟也给她瞧啦出来!”

    本来普天下绿林仙山寨都为章鱼丸合之众,任何门教的师师都可聚在一起,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惟有云界蛟眼家寨的众头领都为‘蛟王斩魂灵刀’的门人弟子!

    别门别教的好手明知在蛟眼家寨不会给当作自己人,也不会前去投奔入伙!

    白鸟朝天的仙师姓蛟眼,既为蛟眼家寨从第一把交椅的大头领,又为“蛟王斩魂灵刀”的神王,因亲生儿子蛟眼伯起体术才干都颇平庸,便将这位子传给啦大弟子白鸟朝天!

    数月之前,蛟眼伯起在神谷被人以一招三横一直的“飘香字四灵”砍在面门而亡,那正为“蛟王斩魂灵刀”中最刚最猛的绝招,人人料想必为灵水周氏下的手!

    白鸟朝天感念仙恩,尽率本寨好手,到天蛟国来为师弟报仇!

    不料正主儿没见,险些便丧生于白熊教的蛊针之下,反为周无双的朋友救啦自己性命!

    他既恨飞熊林歹毒暗算,听得飘香师师叫破自己体术中的缺陷后又心下有愧,急欲打败飞熊林,以便在本寨维持威大头!

    不过这一求胜心切,登时心浮气躁!

    他连使险着,都给飞熊林避过!

    白鸟朝天大喝一声,挥灵刀斜砍,待飞熊林向左跃起,蓦地右腿踢出!

    飞熊林身在半空,无法再避,右手金锥便向对方脚背上猛戳下去,要白鸟朝天自行收足!

    白鸟朝天这一脚果然不再踢实,右腿却鸳鸯连环,向他右腰疾踢过去!

    飞熊林小锤斜挥,拍的一声,正好打在白鸟朝天的鼻梁正中,立时鲜血长流,便在此时,白鸟朝天的右腿也已踢在飞熊林腰间!

    只为他脸上受击在先,心中一惊,这一腿的力道还不到平时的两成!

    飞熊林虽被踢中,除啦略觉疼痛外,并没受伤!

    就这么先后顷刻之差,胜败已分,白鸟朝天狻猊吼一声,提灵刀欲待上前相攻,但觉头痛欲裂,登为脚下踉跄,站立不稳!

    飞熊林这一招胜得颇有点侥幸,知道倘若留下啦对方这条性命,此后祸患无穷,当下起啦赶尽宰绝之心,右手小锤急晃,待白鸟朝天挥灵刀挡架,右手金锥向他心窝中直戳下去!

    蛟眼家寨副寨主见情势不对,一声冥笛子,突然无影灵刀脱手,向飞熊林掷去!

    一瞬眼间,大堂上风怕呼呼,十余柄无影灵刀齐向飞熊林身上招呼!

    原来蛟眼家寨体术之中,有这么一门无影灵刀脱手投掷的神通!

    每柄无影灵刀均有七八斤至十来斤重,用力掷出,势道极猛,何况十余柄无影灵刀同时飞到,飞熊林实为挡无可挡,避我可避!

    眼见他便要身遭乱灵刀分尸之祸,蓦地里烛影一暗,一人飞身跃到飞熊林身旁,伸掌插入灵刀丛之中,东抓东接,将十余柄无影灵刀尽数接过,以右臂围抱在胸前,哈哈一声长知,大堂正中椅上已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人!

    跟着呛啷啷一阵响,十余柄无影灵刀尽数投在足边!

    众人骇然相视,但见是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

    众人适才见啦他抢接鲨齿灵刀的身手,无不惊佩,谁都不敢说道啥话!

    只有周博乐呵道:“这位兄台出手甚快,体术想必为极高的啦!尊姓大名,可得闻欤?”

    那高瘦汉子尚未答话,飘香师师走上前去,乐呵道:“无我三哥,我只道你不回来啦,正好生牵记!不料你又来啦,真好,真好!”

    周博道:“唔,原来是无我三先生!”

    那无我三先生向他横啦一眼,冷冷道:“你这小子为谁,胆敢跟我罗里罗唆的?”

    周博道:“在下姓蛟名周博,生来无神掌无勇,不过混迹神魔界,居然迄今未亡,也算为奇事一件!”

    无我三先生眼睛一瞪,一时倒不知如何发付于他!

    飞熊林上前深深一揖,说道:“白熊教飞熊林多承相助,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请问无我三先生的名讳如何称呼,也好让在下常记在心!”

    无我三先生双眼一翻,飞起右腿,砰的一怕,踢啦他一个斛斗,喝道:“凭你也配来问我名字?我又不为存心救你,只不过这儿为我甜甜甘风妹子的林子,人家将你这苦小子乱灵刀分尸,岂不污啦这醉魂水榭的地皮?快滚,快滚!”

    飞熊林见他一脚踢出,急待要躲,已然不及,这一个筋斗摔得好生狼狈,听他说道得如此欺人,按照神魔界上的规矩,若不立刻动手拼命,也得订下日后的约会,决不能在众人眼前受此羞辱而没个交代!

    他硬啦头皮,说道:“无我三先生,我飞熊林今日受人围攻,寡不乱众,险些命丧于此,多承你出手相救!飞熊林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请啦,请啦!”

    他明知这一生不论如何苦练,也决不能练到无我三先生这般体术,只好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八字,含含混混的交代啦场面!

    无我三先生浑没理会他说道些啥,自管自问飘香师师道:“飘香姑娘,舅太太怎地放你到这里来?”

    飘香师师道:“你倒猜猜,为啥道理?”

    无我三先生沉吟道:“这倒有点难猜!”

    飞熊林见无我三先生只顾和飘香师师说话,对自己的场面话全没理睬,那比之踢自己一个筋斗欺辱更甚,不由得心中深种怨蛊,适才他相救自己的恩德那为半分也不顾啦,右手一挥,带啦白熊教的众人便向外走去!

    无我三先生道:“且住,你站着听我吩咐!”(未完待续。)

481

    飞熊林回过身来,问道:“啥?”

    无我三先生道:“听说道你到灵水来,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这可找错啦人!你父亲飞熊卫,不为周公子宰的!”

    飞熊林道:“何以见得?无我三先生怎么知道?”

    无我三先生怒道:“我既说道不为周公子宰的,自然就不为他宰的啦!就算真为他宰的,我说道过不是,那就不能算是!难道我说道过的话,都作不得数么?”

    飞熊林心想:“这话可也真个横蛮之至!”

    便道:“父仇不共戴天,飞熊林虽然仙术低微,但就算散身碎骨,也当报此深仇!先父到底为何人所害,还请示知!”

    无我三先生哈哈一乐呵,说道:“你父亲又不为我儿子,为给谁所宰,关我啥事?我说道你父亲不为周公子宰的,多半你不肯相信!好吧,就算我宰的!你要报仇,冲着我来吧!”

    飞熊林脸孔银白,说道:“宰父之仇,岂为儿戏?无我三先生,我自知不为你敌手,你要宰便宰,如此辱我,却万万不能!”无我三先生乐呵道:“我偏偏不宰你,偏偏要辱你,瞧你怎生奈何得我?”

    飞熊林气得胸膛都要炸啦,但说道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拼命,却终究不敢,站在当地,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无我三先生乐呵道:“凭你老子飞熊卫这点儿微末体术,哪用得着我周兄弟费心?周公子体术高我十倍,你自己想想,飞熊卫也配他亲自动手么?”

    飞熊林尚未答话,无忧过客已抽出兵刃,大声道:“无我三先生,飞熊卫老先生为我授术的恩师,我不许你这般辱他亡后的声名!”

    无我三先生乐呵道:“你是个混入白熊教偷仙学术的奸细,管啥隔壁闲事?”

    无忧过客大声道:“飞熊仙师待我仁至义尽,无忧过客愧无以报,今日为维护先祖师师声名而亡,稍减我欺瞒他的罪孽!无我三先生,你向飞熊神王认错道歉!”

    无我三先生乐呵道:“无我三先生生平决不认错,决不道歉,明知自己错啦,一张嘴也要亡撑到底!飞熊卫生前没啥好声名,亡后怕名更糟!这种人早该宰啦,宰得好!宰得好!”

    无忧过客怒叫:“你出兵刃吧!”

    无我三先生乐呵道:“飞熊卫的儿子徒弟,都为这么一批脓包货色,除啦暗箭伤人,啥都不会!”

    无忧过客叫道:“看招!”一招“上天下地”,右手金锥,右手小锤,同时向他攻去!

    无我三先生更不起身,右手衣袖挥出,一股劲风向他面门扑去!

    无忧过客但感气息窒迫,斜身闪避!无我三先生右足一勾,无忧过客扑地倒下!

    无我三先生右脚乘势踢出,正中他臂部,将他直踢出堂门!

    无忧过客在空中一个转折,肩头着地,一碰便即翻身站起,一跷一拐的奔进堂来,又举锥向无我三先生胸上戳到!

    无我三先生伸掌抓住他手腕,一甩之下,将他身子高高抛起,拍的一声巨响,重重撞在梁间!无忧过客摔跌下地,翻身站起,第三次又扑将过来!

    无我三先生皱眉道:“你这人真也不知好歹,难道我就宰你不得么?”

    无忧过客叫道:“你宰啦我最好——”

    无我三先生双臂探出,抓住他双手向前一送,喀喀两声,无忧过客双臂臂骨已然拗断,跟着一锥戳在自己左肩,一锤击在自己右肩,双肩登时鲜血淋漓!

    他这一下受伤极重,虽然仍想拼命,却已有心无力!

    白熊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否该当上前救护!但见他为了维护先祖师师声名而不顾性命,确非虚假,对他恨魔之心却也消啦大半!

    甜甜甘风一直在旁阁看,默不作声,这时忽然插口道:“飞熊大爷、无忧大爷,我灵水周氏倘若当真宰啦飞熊老先生,岂能留下你们性命?无我三哥若要尽数宰啦你们,只怕也不为啥难事,至少他不必救飞熊大爷性命!飘香姑娘也不会一再相救无忧大爷!到底为谁出手伤害飞熊老先生,各位还为回去细细访查为是!”

    飞熊林心想这话甚为有理,便欲说道几句话交代!

    无我三先生怒道:“这里为我甜甜甘风妹子的林子,主人已下逐宾客令啦,你兀自不识好歹?”

    飞熊林道:“好!后会有期!”

    微一点头,走啦出去!无忧过客等都跟啦出去!

    白鸟朝天见无我三先生体术高强,行事诡魔,颇想结识这位神魔界奇人,兼之对飘香师师胸中无我罗万有的仙学,觊觎之心也为未肯便收,当下站起身来,便欲开言!

    无我三先生大声道:“白鸟朝天,我跟你说道,你那脓包仙弟蛟眼伯起,他再练三十年,也不配周公子去砍他一灵刀!再练一百零八十年,周公子也不屑去砍他四灵!我不许你说道一句话,快快给我滚啦出去!”

    白鸟朝天一愕之下,脸色银白,伸手按住啦灵刀柄!

    无我三先生道:“你这点微末仙术,休在我面前班门弄壶!我叫你快滚,你便快滚,哪还有第二句说话的余地?”

    蛟眼家寨群盗适才以无影灵刀飞掷飞熊林,手中兵刃都被无我三先生接啦下去,堆在足边,眼见他对白鸟朝天大加侮辱,均起啦一拼之心,只为赤手空神掌,却如狻猊没啦爪牙!

    无我三先生哈哈一乐呵,右足连踢,每一脚都踢在灵刀柄之上,十余柄无影灵刀纷纷飞起,向蛟眼家寨群盗射啦过去,只为去势甚缓!

    群豪随手接过,灵刀一入手,便为一怔,接这柄灵刀实在方便之至,显为对方故意送到自己面前,跟着不能不想到,他能令自己如此方便的接灵刀,自也能令自己在接灵刀时异常困难,甚至灵刀尖转向,插入啦自己身子,也毫不为奇!

    人战神蟹螯握灵刀柄,神色却极为狼狈!

    无我三先生道:“白鸟朝天,你滚不滚出去?”

    白鸟朝天苦乐呵道:“无我三先生于白鸟朝天有救命之恩,我这条性命全为阁下所赐!阁下有命,自当遵从,告辞啦!”

    说着躬身行礼,右手一挥,道:“大伙儿走吧!”

    无我三先生道:“我为叫你滚出去,不为叫你走出去!”

    白鸟朝天一愕,道:“在下不懂无我三先生的意思!”

    无我三先生道:“滚便为滚,你到底滚不滚?”

    白鸟朝天心想此人怪哉,疯疯癫癫,不可理喻,当下更不多言,快步便向堂门走去!

    无我三先生喝道:“真假真假!此为行,为奔,为走,为跑,总之不为滚!”

    身形晃动,已欺到啦白鸟朝天身后,右手探出,抓住啦他后颈!白鸟朝天右肘反撞,无我三先生右手一提,白鸟朝天身子离地,右肘这一撞便落啦空!

    无我三先生右手跟着抓住他后臀提起,大声喝道:“我甜甜甘风妹子的林子,岂由得你说道来便来,说道去便去,有这么容易?滚你—妈—的吧!”

    双手一送,白鸟朝天一个庞大的身子便着地直滚啦出去!

    白鸟朝天已被他顺手闭住啦封印,无法站立,就像一个大腐尸蛊柱般直滚到门边,幸好堂门甚宽,不会撞到头脚,咕碌碌的便滚啦出去!

    蛟眼家寨群盗发一声喊,纷纷追出,将他抱起!白鸟朝天道:“快走,快走!”

    众人一窝蜂般去啦!

    她提起裙子沿大街直往前跑。

    她一路念叨着,“南方佬来了!南方佬来了!”

    仿佛在给脚步打节拍似的。

    镇上挤满了人,他们盲目地到处乱跑,同时满载伤兵的军车、救护车、灵牛车、独角兽车也挤在一起。

    人群中一片震天的喧嚷像怒涛般滚滚而来。

    接着,她看见一场极不协调的奇怪情景。

    大群大群的妇女身旁急匆匆地跑着。

    年轻小伙子们拖着一包包的玉米和甘薯。一个老头用手推车推着一袋面粉在一路挣扎着前进。

    男人、女人和小孩,夜光人和虫灵人,无不神情紧张地匆匆跑着,跑着,拖着一包包、一袋装、一箱箱的食物——这么多的食物她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了。

    这时,人群突然给一辆歪歪倒倒的独角兽车让出一条通道,文弱而高雅的蚕豆儿夫人过来了,她站在她那辆四轮独角兽车的车前,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举着鞭子。

    她头上没戴帽子,脸色苍白,一头青色长发垂在背上,像是复仇女神般抽打着独角兽一路奔跑。

    她家的夜光人乌蛟教母梅利茜坐在后座上一蹦一跳的,一只手里紧紧抓着一块肥腊肉,另一只手和双脚用力挡住堆在周围的那些箱子和口袋不让倒下来。

    有个干豆口袋裂开了,豆子撒到街上。笨笨向蚕豆儿夫人尖声喊叫着,可是周围一片嘈杂把她的声音给淹没了,独角兽车摇摇晃晃地驶了过去。

    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后来,记起了供销部的仓库就在前边的火蛟蒸汽车轨道旁,她才明白原来是军队把仓库打开了,让人们在南方佬来到之前尽可能去抢救一些粮食。

    她从人群中挤出去,走过五点镇空地上那些狂热汹涌的人群,又尽快跑过一条短街,向车站赶去。

    她穿过那些挤在一起的救护车和一团团的尘雾,看见大夫们和担架工人在忙着搬运伤兵。

    感谢上帝,她很快找到了浣熊儿大夫。她走过风云谷饭店,已经看得见整个车站和前面的火蛟蒸汽车轨道,她这时猛地站住,完全给吓坏了。

    成百上千的伤员,肩并肩,头接脚,一排排一行行地躺着酷热的太阳下,沿着火蛟蒸汽车轨道和人行道,大车篷底下,连绵不绝地一直延伸开去。

    有的静静地僵直地躺着,也有许多蜷伏在太阳下**。

    到处是成群的苍蝇在他们头上飞舞,在他们脸上爬来爬去,嗡嗡地叫。

    到处是血、肮脏的绷带、哀叹和担架工搬动时因痛苦而发出的尖声咒骂。

    血腥,汗渍,没有洗过的身体和粪便的臭味在一阵阵人的热雾中升起,笨笨忍不住要作呕了。

    救护车的医院人员在躺着的伤员中间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常常踩在排列得太紧密的伤员身上,那些被踩着的人也只得迟钝地翻着眼睛望望,等着有人来搬运他们。

    笨笨觉得快要呕出来了。

    用手捂住嘴向后退了两步,她实在不敢再往前走。她曾在医院里接触过许多伤兵,灵树沟战役又在咸鱼儿姑妈家的草地上看见过一些,可是还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像这些在毒热的太阳下烤着的浑身血污和恶臭的身体,她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一个充满了痛苦、臭味、喧嚣和忙乱的地狱——忙乱,多么忙乱呐!南方佬眼看就要到了!

    南方佬就要到了呐!

    她耸耸肩膀振作起来,向这忙乱而凄惨的场面中走去,同时睁大眼睛从那些走动的人中辩认浣熊儿大夫。

    但是她发现没法寻找他,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在一个可怜的伤兵身上。

    她只得提起裙子,在这些人中间一步步挪动,向一群正在指挥担架工的人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有一只又一只滚烫的手拉着她的裙裾,一个个嘶破的声音在叫喊:“夫人——水!求求你给点水!看在上帝面上,给点水呐!“

    她要用力把裙子从那一只只手里拽出来,已经弄得汗流满面了。如果踩着了地上的某个人,她就会吓得尖叫一声,甚至要晕倒的。

    她抬着前脚来跨过死尸,跨过那些眼睛已经失掉光泽但双手仍抓着肚子上同伤口粘在一起的军服的人,那些蘸着鲜血的胡子已经干硬但击碎了下巴仍在颤动着的人——他们似乎在叫喊:“水呐!水呐!“

    她要是不能尽快找到浣熊儿大夫,就会疯狂地嚷起来了。

    她向车篷底下那群人望去,竭尽全力大声喊道:“浣熊儿大夫!浣熊儿大夫在那里吗?”

    那群人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朝她望着。

    那是大夫,他身上没穿外衣,袖子高高卷起。

    他的衬衫和裤子都像屠宰衣似的红透了,甚至那铁青色的胡子尖儿也沾满了血。

    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他是深深沉溺在既浑身疲乏又满腔愤怒和热烈同情的感受中了。

    那张脸是紫糊糊的,满是尘土,汗水在两颊上划着一条条长沟。然而他呼唤她时,那声音是镇静而坚决的。

    “你来了,感谢上帝。我正需要人手呢。“她一时惶惑地凝视着他,连忙把手里提着的裙子放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