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奈叶之天雨全文阅读 第39分节

終章 即使沒有勝算

    金黃色的光芒從窗外射進幽靜的實驗室之中,光線使實驗室之中的器材上積下的塵埃顯得格外耀眼之餘,更令到在此睡眠的愛莎感到不適。

    身體多次的翻滾,時而喘息時而低語,愛莎雖然意識早已經陷入睡夢之中,但是始終得不到舒適的睡眠。

    這是因為她的身體感覺到異樣,四周圍的環境過於的安靜反而引起了不協調的感覺,加上在這密閉的空間失去了流通的空氣,更感受不到風的存在。

    諸多的原因令到現在的愛莎身體不斷發出了警告,很快她就從睡眠之中緩緩地醒來。

    意識續漸清晰的過程之中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並非睡眠時長不足的疲倦感,反而是睡眠過度的那種身體被拖住的厚重感。

    “見鬼去了……我是睡了24小時嗎?”

    愛莎隱約記得自己睡下的時間是五點前後的時間,也就是黃昏前一段時間。可以現在她望出窗外時卻發現夕陽紅的風景。

    “……”

    寂靜的環境只有愛莎自話自說的聲音在迴響,過份的寧靜使得她感到怪異,而已由剛才開始的悶熱感已經令到她開始懷疑到底現在是否秋天。

    愛莎輕輕拍打沾在衣服上的塵埃慢慢地在實驗室移動時才發現到,自己打不開在角落的冰箱。

    彷彿和空間一起凝固在一起一樣完全不受愛莎的力量影響紋風不動,發現到這個情況後愛莎本來懶洋洋的休閒感如同流水般退去。

    “時間到了嗎!”

    心裡暗叫著「完蛋」的愛莎立即確認一下在胸前的SYMPHOGEAR是否存在,感覺到那水晶的質感後便立即奪門而出。

    跑出聖王教會的中庭時不出她所料所有本正在工作的騎士和工作人員都停止了動作被凝固在空間之中。就連自己踩下的草都變得格外堅硬像是踩在了石頭上一樣,天上的云更是早已經不會移動變成了障礙物。

    世界被定格了,時間變得不會再流動,能夠活動的只有自己。

    這一切都不會令到愛莎感到慌張,她知道早晚這件事都要發生的,但是她沒想到自己並非第一時間便發現到。

    “那邊已經開始了啊……”

    走上了聖王教會的平台上,這裡是一個能夠看到米德切爾達南邊海沿線的風景,現在映入到她眼中的是在這個已經停止的世界裡唯一在活動的東西。

    不斷地在閃爍的雷霆,不知是否因為距離問題令到聲音未能夠傳達到過來,但是愛莎可以肯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唯一能夠反擊的英雄已經在戰鬥了,身為他的後援的自己卻還在這裡。

    “收了工資後不勞動有點違反我的原則啊。”

    拿出了SYMPHOGEAR完成著裝之後愛莎開始往戰場出發,那個被金黃色的雷光所照耀的戰場,在那裡黃金的巨龍正在四處肆虐在這之中有一個正在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葉一樣正在負隅頑抗這龐大的邪惡。

    ◇

    魁梧的身軀在眼前,比起眼前這男人雨見過更多巨型的敵人也見過比他更令人感到不適的異形,可是這些都不能像眼前的黃龍一樣單是存在於視野之內便不能將其忽視巨大的力量的集合體。

    如果要用來比喻的話黃龍便是海納百川的汪洋大海,而雨自己則是一個小小的水池。完全能夠與之相比,壓倒性的差異。

    但是那如何?

    “夜天的騎士。聽名字便知道現在並不是你的主場?”

    “在你出來之前還是白天,現在也不錯了。”

    雨在這之前早已經等了不知多久的時間,他在盤坐的中途便想到那個有名的佐佐木與宮本武藏的決鬥。故意遲到讓對方露出破綻這樣的事想不到會讓自己也遇到,但是現在看起來對方好像沒有這個意思。

    “那麼堂堂正正地──”

    “──”

    雨聽到了黃龍的話時便猜想到他是一個擁有騎士道品格的敵人,意外地不是一個大奸大惡這一事讓雨感到驚訝,但是卻不妨礙他要將眼前的人斬殺的意志。

    先發制人。

    雨在黃龍的話說完之前便拔出刀了,最初的一手便是必殺的一擊,他渾身的力量都集中於這一刀之上。

    「天雨」閃出了銀色的光輝,一閃之後雨與黃龍的互相交錯。

    “斷空。”

    “啵。”

    簡潔的言語宣示出了這一刀的名字,這便是雨最強的招數之一。應聲落下的是黃龍的左手手臂,剛剛的一刀將正打算揮拳的黃龍的手直接一刀兩斷了。

    沒有在斷臂的缺口噴射出鮮血,反而是爆發出一陣金黃色的亂流能量。

    “果然不是生物啊。”

    雨緊握手上的「天雨」嚴陣以待。只是黃龍好像斷了的手對自己不是很重要一樣一派輕鬆地轉過身來盯著雨看,他臉上還是之前聊天時那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

    “你知道嗎?剛剛的一擊就幾乎定下了結果。”

    “?”

    不明白黃龍所說的是甚麼雨僅僅瞄準著下一擊的破綻。

    “結果就是縱使是最強的一擊,也只不過能夠斬下我一隻手臂而已。”

    黃龍說完之後把之前還是沒有指向性只是隨意四散的能量收束在斷臂的位置變成了一隻金透明的手臂。

    【也就是肉體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嗎?】

    留意到對方的形態變化和話裡的意思後雨瞄準的目標開始更換了,畢竟這種時候該瞄準的只有兩處,頭顱和心臟是唯二的選擇。

    不等黃龍有反應的時間雨一個箭步便突入到對方的胸前,微微的彎腰再次拔刀斬擊,可是揮刀的瞬間雨便發現對方已經不在眼前了。

    理所當然地揮空了,但是這並非重點。

    重點是對方去哪兒了。

    雨察覺到的時候還未算太遲,黃龍正在自己的正上方舉起了那隻變成能量體的手,那隻手很快就再重組起來拳頭的部份已經完全變了一個鎚子而且還是有半徑十米巨大的錘子。

    質量看似很大但是輕落的速度卻異常地快,雨沒有一絲猶豫的時間金色的大錘便落下到這個本來已經被凝固得像水泥一樣的海面上。

    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一錘震盪了一樣的威力,巨大的水花變成了大規模的海浪沖衝上岸邊。在最後一刻靠著轉移魔法逃脫的雨也被海浪所吞噬一時間之間丟失了黃龍的身影,同時雨的耳朵也因為剛剛的一擊都產生出了耳嗚的情況。

    力量強勁已經遠超他所能夠想像的程度,縱使在理想鄉時已經有聽說過擁有心理準備,但是直接面對時還是避不了對這份力量的懼怕。

    就在雨想要反擊之前四條雷龍穿過了浪花突然來到他的面前,沒有絲毫的準備下雨反射性地成生了多個魔力彈飛射想要抵消攻擊。

    可是雷龍毫不在意數量眾多的魔力彈,毫輕地便將這些雨點的魔力彈給吞噬了。眼見如此的雨只好將身體盡可能地扭曲躲過了首兩條龍,接著用手上的的「天雨」將餘下的雷龍給斬下。

    接下來出現於眼前的是一條粗壯的大腿,還未能夠理解到將會發生甚麼事之前頭腦便感受到難以言喻的痛楚,衝擊力跟隨痛楚一起湧來。

    在如同水泥一樣的海面翻滾好幾圈後雨才能夠理解得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視野變得模糊眼睛被剛剛的衝擊弄得異常的刺痛,他連自己現在能夠維持住意識也感到驚奇。

    全身上下都不能夠自如控制,連站起來繼續戰鬥的意志也可以被眼前絕望般的差距所影響消退。

    “看吧,簡單的過招,你也能夠明白到差距。”

    黃龍就好像一個長輩一樣向雨証明自己的強大,驗證兩人的差距這一件事就在剛剛的交手之中便得出了結論。

    “但是你們總會站起來對吧。”

    就好像在回應黃龍的說話一樣雨在身體逐漸回復狀態的時候便已經再一次站起來了。見到這樣的情景黃龍不禁歡笑起來,他最喜歡的場景便是這樣不屈的英雄每次受挫都站起來的身姿。

    “不能讓夜天之名蒙羞,約定我一定要理行。”

    雨眼神堅定緊握手上的刀瞪著黃龍。

    “我一生中的失敗已經夠多了。”

    雖然活著的時候也就只有區區二十載,不長也不短但是他卻已經累積夠了失敗,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可以說是由無數的失敗堆積出來才能夠如此站於此地。

    “我父親曾經跟我說過,失敗並不可怕重要的是在那唯一的一次裡要取得成功。”

    雨將天雨收回到刀鞘擺出了拔刀術的起手式,見到了他的樣子後黃龍沒有再多花唇舌只是輕輕地踏步向前。

    “方程式!”

    出奇不意的形態變化,在箭步的初期微米裝備可以浮現於身體上,下一秒間全身上下的噴射器同時發動二次加速讓雨比黃龍預期要早的來到然後揮刀。

    “——斷空!”

    鏗鏘!

    刀被折斷了。

    斷片在空中旋轉最後落入到海水之中。

    雙瞳無限地擴大,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自己斬出去的刀被對方捕捉到時他也充滿信心斬刀,可是萬萬都沒想到與對方的化為斧形的能量手比拼過後會是自己的刀被折斷。

    “你難道沒有猜想過嗎?”

    在雨陷入震驚之中黃龍沒有急於發出下一擊,只是在緩慢握緊拳頭。

    “所謂最終的試煉是個陷阱,這個遊戲不存在通關的條件。”

    黃龍揮拳出去時與他的準備動作完全不一樣,急速的一拳雨立即轉化納米機械成圓盾。四方的圓盾也不敵黃龍的一拳,衝擊依舊貫穿了雨的身體就像脫弦的風箏倒飛出去。

    雨看著手上唯一能夠對黃龍造成傷害的武器,再回味對方的話,慢慢一種無力感從心底裡湧上來。

    傳承是從剎那裡聽回來的,根據在過去時得知道的完整試煉在擊敗四神與鴉之後獲得了紋章之人將能夠參與最後的試煉。

    想要中斷這一個連鎖唯有在這場最後的試煉中用理想鄉的剎那給予的刀屠龍,不然輪迴經過時間終會再次轉動,妖刀會再次重生四神會復活下一個世界將會再受到挑戰。

    可是唯一解決問題的鎖匙就在剛剛折斷了。

    “一切都是謊言……”

    雨身體搖搖欲墜地再次站起來,黃龍無能夠看到眼前的年輕人的眼神,但是他能夠知道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對方會有多麼的絕望。

    僅餘的希望被毀滅時一切都好似沒有所謂了。

    “要我來給你——”

    “那又如何。”

    黃龍話到中途時雨拔出了悄然生成出來的方程式加農炮,不等他話說完便發射出一炮。藍色的能量炮將黃龍的上半身身軀都覆蓋了,可是炮擊過去對方卻絲毫沒損的站在原地。

    “你認真聽過說明了嗎?除了刀以外沒有效的!”

    黃龍沒有任何的顧慮揮拳,隔空的揮的能量拳爆發出了洪水般的光束炮,雨見狀只是在面前展開了數個浮盾擋格。

    只是納米技術在黃龍的面前也如同白紙般脆弱,連一秒都未能夠支撐得便被粉碎得一乾二淨。

    不過雨並沒有想過用盾牌就能夠擋下攻擊,他早就已經將身體屈曲至極限在無限地貼住光束的下疾馳到黃龍的身前,礙於炮擊的關係他正處於對方的死角之中。

    在死角中出現也未能夠令到黃龍做成任何一絲動搖,沒有一絲的躊躇便將餘下的「天雨」直往對方的眼睛刺去。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雨瞄準的便是這樣的位置,可是對方卻在千分之一秒之間便側開頭張開口用牙齒咬住了「天雨」的刀刃。

    “嘖!”

    想要抽刀而去的雨又再一次被黃龍的舉動所嚇到,對方的刀刃咬碎了。

    沒有任何的懸念牙齒一用力刀便應聲粉碎了,怪物一詞就是形容眼前的巨漢的了。

    “你沒有任何的勝算!”

    黃龍豪放不羈的語氣就好像嘲笑著雨無用的努力一般,可是雨並沒有被他的語言所影應到他立即用擒拿技的招式雙手扣住了黃龍餘下來的單臂使出渾身的力量將對方摔倒在海面之上。

    這可能是雨在開戰的一刀之後唯一成功了的攻擊,但是倒在地上的黃龍也沒有任何的傷害,他只是蹬腿想將雨踢開。

    以小對大雨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看穿了黃龍的動作。對於這樣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黃龍來說比起技巧他更注住力量與速度,招式簡陋筆直是雨由此至今的觀察得出來的結果。

    所以當黃龍進入到格鬥戰之中後他便進入了雨所擅長的領域之中,無數次的交錯,拳擊的技巧遠比對方高超的雨始終沒有被黃龍所擊中,相對自己的拳擊卻如同雨點一般在對方的身軀不斷地埋下。

    每一次的交錯都是在刀鋒上的舞動,只要稍有差池便會直墜地獄。

    “你是垂死掙扎。”

    黃龍沒有在意被打在身上的攻擊說道。

    雨沒有理會繼續搏鬥,但是對方毫不在意地開始減少攻擊反而是慢慢聊起天來。

    “你應該知道失去了刀的話,你就沒有贏的機會。”

    拳拳到肉,可是對方的身體就如同在嘲笑雨的努力一樣就連一點的紅腫都沒有,一點的痕跡也未能夠留下。

    在這個時候雨的未來視發動了,他知道腳底下將會出現一絲難以察覺到的黃光,瞬間便能夠理解到這是偷襲。可是攻擊卻來得太快,僅僅是回避便已經是極限了,放在他眼前的是正面而來的金光燦爛的拳頭,他一直在回避正面硬碰以借力打力的方式與對方周旋,可是現在他只能硬著頭皮與對方打拳。

    “我應該說過的你沒有勝算!”

    開天闢地般的一拳迎面而來,雨也以自己最強的一拳回應。

    體內的聖石之種連鎖共鳴將次元震級別的力量匯集於拳頭之上,屬性的魔力混合於此純銀色的霸王流鐵拳。

    正當兩人的拳頭將要互相交錯之時,雨聽到了那個熟悉的人的歌聲。

    「勝算なんてなくたって構わない」

    “就算沒有勝算也沒有關係。”

    力量從體內湧泉而出,握拳的力度變得更大。

    然後雙拳撞上。

    力量之間的角力,首次雨感覺到自己並不會事給眼前的男人。

    單是能量爆發出來的強風就好似要將雨本人吹飛一般,他咬緊牙關向前踏步。

    「称賛だってなくたって構わない」

    “就算沒有人誇獎也沒有關係。”

    那個白銀色的身影就在背後,雨能夠感覺到那個在這個世上僅餘的同伴正在為自己高歌。

    他在這場試煉上從來都不非一個人的,他不能夠辜負她們的期望。

    「カオを上げて,道なき道をゆくんだよ」

    “抬起頭來!向着沒有道路的路前進。”

    所以!

    他再向前踏步。

    雙眼之中的燃燒的鬥志至今仍未曾熄滅。

    “為英雄獻上凱歌的同伴,的確是只有你(英雄)才能夠擁有的力量。”

    黃龍冷靜地分析眼前的雨受獲得的力量,然後冷眼地看著在雨背後正在高歌將「祝福」獻上給世界最後的英雄。

    “但是還未足夠!”

    黃龍將能量體的手變幻成為錘子向毫無防範的雨的另一側襲來。

    「回り道はちょっと苦手だよ」

    “對於繞路有點不擅長呢。”

    愛莎看到了將要擊中雨的凶器,她的聲音難免有更多的顫抖,可是在她能夠感覺到在自己手心中的話筒有另一個人的在安撫自己。

    「手を伸ばして道なき道を作るんだ」

    “我伸出了雙手,創造出了這沒有軌道的道路”

    雨伸出了空出來的手,在手上的是同樣銀色的力量,然後接住了金黃的戰錘。

    受到錘子攻擊時他的身體輕輕搖晃,可是很快他便穩住了身體,那樣的力量從不同的方向攻來的剎那間他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內臟都被衝擊弄得亂七八糟了。

    可是他還沒有認輸,他可是聽到了那應援的聲音。

    即使沒有勝算,沒有稱讚也好。也需要用自己的雙手開闢出屬於自己的道路,前往自己所想的終點。

    他和她都擁有著想要前往到達的地方。

    “還不夠啊英雄!!!!”

    雨吐出的鮮血,黃龍將原本的平衡給破壞了。「祝福」的力量只是杯水車薪,雨實際上撐住了不夠三十秒整個人便被左右夾擊整個旋風式地飛出去。

    即使如此意識仍舊沒有中斷,他大腦已經處於一片空白,但是還在勉強維持住意識。

    他在聽。

    在聽那個正在聲援住他的歌聲。

    「きみが迷ったらあたしが手を引こう」

    “若你迷失了的話我將會緊牽着你的手”

    沒有錯時時刻刻你都在與我並肩作戰,雨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雙肩上有著令人懷念的雙手。

    「あたしが迷ったらきみが手を引いて」

    “若我迷失了的話你也要緊牽着我的手”

    攜手合作共闖難關不正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做法嗎?

    雨的眼瞳神采慢慢回來了,可是這時候他才發現到自己的雙手以不尋常的角度灣曲了,再仔細一看的時候發現能夠稱為前臂的東西已經失去了。

    沒有了刀,更沒有能夠作戰的雙手。

    遠處的女人的歌聲中隱約傳來了雙份的哭聲,可是雨卻聽到了她即使如此也沒有停止歌唱。

    因為戰鬥還在繼續,她沒有認為自己敗北了。

    那麼自己該做的事情也只有一個。

    “那又如何啊。”

    黃龍開懷大笑地看著在空中調整姿勢落地的雨,他在聽眼前的敵人如同喪家犬一樣的悲鳴。

    “重要的是擁有能夠再一次站起來的雙腿。”

    意志仍然在熊熊燃燒,戰鬥尚未結束。

    “所以我才如此鍾情於你們啊!英雄!”

    黃龍的筆直地沖刺,雨在千鈞一髮之間躲過了揮來的拳頭。他抬起還能活動的腿如同鞭子一樣揮向對方,對方毫不在意地硬接下這一踢。

    無用的抵抗。

    黃龍的眼瞳之中傳遞住這樣的訊息。

    “醜陋又難看的掙扎,不到最後一刻都永不言敗,粉碎骨的一刻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的堅持。”

    黃龍細細說道一直以來他擔任最後難關時所遇到的人的特質,雨突然明白到他想要說甚麼。

    “你懂了吧,你並非第一個走到我眼前的人。也並非只有你一個是正真的英雄。”

    黃龍在說話的時候還毫不留情地攻擊,拖著一身傷痕的雨憑藉最後的意志和愛莎的「祝福」在負隅頑抗。可是正如同黃龍所說一樣,現在愛莎仍然未能夠看到勝算。

    只是愛莎能夠看到,又或者該說她們兩人都能夠看到在前線奮鬥的他仍然緊握住希望又或者該說他在追逐希望的光輝,所以她只需要將所想的歌唱出來給予他最大限度的支持。

    「勝算なんてなくたって構わない,辿り着きたい場所へ行くため」

    “就算沒有勝算也沒有關係,為了到達想要前往的地方”

    【是的,即使可能性是零也好。】

    雨一邊與黃龍纏鬥時一邊思索著愛莎與夜天二人的歌。

    「称賛だってなくたって構わない,胸を張って道なき道を進むんだ」

    “就算沒有人讚賞也沒有關係,挺起胸膛向着沒有道路的路前進。”

    即使不被所有的人認同,也沒有被相信會取得勝利也好,雨也只是腳踏實地穩步向前。

    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橫衝直撞地向著自己認定的目標前進,給予周圍許多的麻煩的同時,也令到自己遍體鱗傷。

    但是他到最後始終會走到自己的所想要到達的終點,儘管終點的景色與他所想的有所不同,但是他在行走的過程之中從來都沒有猶豫。

    “要完結了!”

    終於黃龍捉住了雨的頭顱,雙手被斷雙腳被對方另一隻手纏住了。在黃龍來說他已經失去了攻擊的手段。

    可是當黃龍想要終結對方的時候,數之不盡的魔法在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出現了。

    火焰、冰塊、疾風、閃電、光劍……許多許多令人眼花撩亂的攻擊一起往黃龍的身體飛去。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遊戲規則早就已經定好了,黃龍任由攻擊打在自己的身上只是靜靜地高高拉起雨的頭。

    疲倦的神色早已經在雨的臉上顯現出來,見到這樣落魄的雨黃龍也收起了自己的笑臉。

    “你盡全力了。”

    就好似在進行最好的道別一樣的言詞。

    “連鎖不能夠被斬斷,但是你安心吧。至少在你守住了你所認識的所有人。”

    黃龍在安慰雨,他在跟雨說「你已經可以休息了」這樣的話,雨已經用盡全力守住了這個世界,儘管這個世界將沒有他,但所有人都因為他所得救了。

    鴉的復活需要時間的累積,在雨這一輩和之後三代的人裡都不可能再見到這個試煉中的任何一個人。

    所以在很久以前雨便已經取得勝利了,只是這並非完全的勝利而已。

    「進むんだ!」

    “前進啊!”

    已經無力回天的狀況了,可是愛莎仍未結束她的歌唱。如同歌詞一樣不論是雨還是「她」也好,就算在這沒有勝算的局面之中兩人也包含住各自的迷茫彼此信任,他們三人互相寄托永不放棄希望。

    「先へ——」

    “朝著前方前進——”

    “甚麼!”

    在愛莎撕喊聲之中黃龍傳出了由戰鬥開始到現在唯一的驚訝聲,雨在眾多的魔法之中隱藏了最後的王牌。

    黃龍不敢相信地看著貫穿了自己胸膛的刀刃,那是早就被自己所折斷掉落到海中的斷刃。

    雨眾多的魔法都只是掩眼法,他一直在做的是用搜尋魔法找海底下的斷刃,然後用磁力魔法將它吸引上來。

    奇襲。

    這是雨對付黃龍時唯一成功過的戰術,所以在最後的最後也是用上了這樣的一擊。

    一曲的終結,然後在歌聲的最後英雄迎來了凱旋。

    黃龍的肉體正在變回光點,他的臉容慢慢徠驚訝回歸到平淡。

    “厲害啊夜天的騎士,你贏了。”

    “咳咳……”

    雨未夠能與黃龍對話,他身體上下的傷勢早已經是隨時都會將奪去他性命般嚴重的傷。

    “沒事的,過多幾秒時間將會回復原狀。在這段時間中發生過的一切都會被倒流,你只要堅持住就會好好活下來的。”

    還是不夠能好好回應黃龍的話,雨只能夠默默地等待他說的時機到來。

    “那麼最後的獎勵,請慎重地使用……”

    說完這一句之後黃龍整個人的身體都變成了能量的光點,可是光點並不是就此散去反而是重新聚集變成了一個球。

    那是一個金色的寶珠,約有一個人手掌般大的寶珠,在期中雨感受到了那一份能夠開天闢地般的能量。

    接著不等雨有所反應寶珠便被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手拿走,在雨想要看手從何而來時,身體卻產生變化之前做成的一切傷勢都在逆轉,就像扭緊的螺絲正在往原來的方向扭回去一樣。

    時間並不長久,眨眼之間雨的雙手變回原來的樣子就連手上的「天雨」也是完好無缺的。

    “恭喜你們通關了。”

    隨著一聲令熟悉的女聲,雨抬起頭來和不知從何時來到自己身旁的愛莎一向面對住這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剎那。

    是那個在這場試煉之中擔任他們協助者的人物,她平開雙手將黃龍變成的寶珠呈現到雨的面前,然後她鬆開了手將寶珠浮游到半空之中自己則跪下到雨的面前。

    “完成試煉的勇士,現在將是抉擇的時間。”

    雨不明白眼前正在發生甚麼事情,可是旁邊的愛莎卻緊張得握緊了自己的長劍。

    “你擁有了世界至高無上的力量,這是屬於你專屬的獎勵。你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重塑一個屬於你的完美世界,將過去一切的不幸錯失一掃而清,重獲自己失去的一切。”

    “甚麼……”

    聽到了眼前的剎那的話後雨第一時間是感到了震驚,然後他第一時間望向愛莎。

    愛莎在他的視線沐浴之下感受到很多的東西,她在掙扎自己是否該說出甚麼話來左右雨的決定,但是最後的最後愛莎只是點點頭說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在愛莎的記憶之中也有這樣的記載。」

    雨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寶珠。

    “請選擇吧勇士,寶珠的使用權在於你手。只有這一刻你能夠挽回一切,亦能夠選擇斬下寶珠維持現狀。”

    這就是試煉的最後一環了。

    雨顫抖地伸出了手。

尾聲 所以我放開了我的手

    雨伸出了手拔出了天雨,然後在剎那和愛莎面前斬下了眼前的寶玉。雖然能夠看到他的刀裡充滿猶豫,但是他還是斬下去了。

    寶玉被天雨一刀兩斷,能量從球體裡慢慢流失散去。

    “果然還是不能這麼自私啊。”

    雨自言自語地說到,他望向了愛莎,然後又看著背後的米德切爾達和遠在另一個次元的地球。

    “奈葉他開始為了組織家庭而努力了,我可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斷去她的幸福,艾麗莎也為了父親在努力。她們都各自有自己的展望的將來,這次我不能夠再一次傷害她們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雨回頭望看了愛莎,好像在徵求著她的同意一樣。只是站在那裡的愛莎卻有點迷茫,她看不懂雨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與自己相同外貌的夜天,畢竟就在剛剛他親自斬斷了再一次與夜天見面的機會了。

    可是不等愛莎作出回應雨已經轉頭望向了剎那,現在的剎那張開了她如同烏鴉一樣的漆黑雙翼合上了雙眼十分安祥的樣子等待著自己的最後,隨著寶玉慢慢地消散她的身體也以肉體可見的速度變成了光點,這象徵這個試煉機關真正的結束了,身為試煉的一部分的剎那也即將要跟隨著消滅。

    “你是一位真正的英雄,終於我們也能夠安息了。”

    “長久以來辛苦了。”

    “不會覺得空虛嗎?贏了世界,可是卻一丁點的回報也沒有。”

    “英雄這種職業從來都不是追求回報的職業啊。”

    雨伸出了自己的手,在臨別之前他想來一個正式的告別,畢竟這些年來沒有她自己不會成功,縱使她本來便是被設計成負責這一環的角色,可是她的幫助卻是確實地拯救了雨和夜天無數次,在雨的角度來說比起自己她更適合英雄二字。

    “希望你能夠在自己選擇的未來裡獲得幸福。”

    “希望你下次能夠為自己而生。”

    “會的,下次會用自己翅膀為了自己所飛翔。”

    雨和剎那握手,他能夠感受到從手心傳來的溫度慢慢流失,然後眨眼之間她便能夠消失於眼前。

    很快原本被靜止的世界開始再次流動,在雨和愛莎回過神來之前水面已經變得不是僅僅用「站」就能夠站住的平面了。

    噗通。

    兩人都眨眼之間變成為落湯雞,浮在黃金的夕陽之下的二人看著對方濕漉漉的樣子不知為何有點想笑。保護世界的一戰就這樣靜靜地完結了,但是影響還未完全結束。

    時間開始再次流動,但是並非向前而是開始倒退,本來已經是黃昏,但是太陽卻在慢慢爬升形成了那句「太陽由西邊升起」的話。最後時間停在了五點,即使如此距離雨出來等待黃龍的時間也相差了兩小時。

    “這下難辦了啊,這段空白期該怎麼辦啊?”

    “這些事哪用我們管,隨便管理局的人處理就好,反正知道真相只有你我。”

    “也是呢。”

    “那麼你打算怎樣?”

    愛莎和雨遊回到岸上時兩人的防護衣都被淋濕,幸好解除武裝之後兩人的衣服還是原來的模樣。

    “我啊……不管怎樣也好,我也該回遊樂場了。”

    “是嗎?那我回去繼續補眠了。”

    兩人就這樣分別了,看到雨用傳送魔法離開的時候愛莎沒有邁開腳步,她一直看著雨的背影,她看到了一個在拼命忍耐的小男孩。

    在雨真的離開的時候愛莎才忍不住說:

    “太笨了,明明跟我說的話肩頭還是能借給你哭的。”

    ◇

    回到了遊樂場的時候令雨意外的是人們都沒有發現到事情的古怪,大家都只是抱著時間怎麼過得那麼快的感覺繼續著生活。

    見到這樣雨也只是在原來的位置找到了菲特、薇薇歐和深雪,見到雨有一瞬間不見了又出現的她們嚇了一跳。

    “抱歉,剛剛稍微去拯救了一下世界。”

    就在三人問話之前雨便先塞住了三人的嘴,不等菲特再問話之前雨便伸出手指了指那邊的摩天輪。

    “抱歉我有點累了,接下來玩一個沒這麼折騰的吧。”

    雖然對於雨剛剛的話有著無限的好奇心,但是薇薇歐和深雪還是壓下了這份好奇,她們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表示沒有意見後,只餘下菲特有點出神地看著摩天輪。

    “走吧。”

    雨不由分說地推了一下薇薇歐和深雪,然後拉住了菲特往摩天輪的方向前進。

    等待的隊列並不是很長,在等待半小時左右便已經差不多輪到了四人,他們看著龐大的摩天輪的同時也能夠看到了正在落下的太陽,想必在坐上摩天輪的時候正好會夕陽西下的時分了。

    “雨,你沒事嗎?”

    好像感覺到雨有點不妥的菲特擔心地捉住了雨的肩膀讓他面對住自己,但是雨只是笑了笑說了一句「沒事哦,就是有點累而已。」

    接著菲特便抱著擔憂的心情繼續隨著隊列前進。

    不用片刻他們已經來到了摩天輪的最前線,在四人想要一同乘上車廂之前薇薇歐卻突然轉身跟雨和菲特說:「菲特媽媽我想和深雪兩個人坐一個!」

    “喂,你在鬧甚麼?”

    “我就是想這樣嘛。”

    薇薇歐難得一見的撒嬌讓深雪和菲特有點愕然,不等菲特和雨答應她之前便牽起了深雪的手走進了車廂之內。在旁邊的工作人員用眼神詢問雨和菲特時,菲特先了一步點點頭,得到了同意後就這樣兩位孩子便隨著機械的運作關上門往著頂點出發了。

    “是被看穿了嗎?”

    “肯定是這樣的,薇薇歐有著和奈葉與雨你們小時候一樣的眼神。”

    雨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已經在爬升的摩天輪車廂,這時候下一個車廂也來到了雨和菲特的面前。兩人有著無言的默契走進了去,就像一般人一樣安靜地享受著這片寧靜的空間等待車廂完成一個圈的移動。

    首先打破沉默的意外地是雨。

    “我啊……就在剛剛終於完成了我的約定。”

    “……”

    菲特注視著好像在拼命忍耐住甚麼的雨吐出即使過去了一段時間也未能夠完全理清的這份心情。

    “我完成了和夜天的約定,將CROW正式粉碎了。”

    “原本我想著完成了約定的話我會有所釋然的,可是現在胸口裡這份撕心裂肺痛楚卻令到我無所釋從。”

    “我明明是已經決定了放開自己的手了,可是為甚麼還會這麼傷心的啊。”

    雨說到一半的時候雙眼已經流下了菲特認識雨至今也未曾見過的淚水。

    “我明白的。”

    菲特將坐在眼前哭泣的雨擁入懷裡,雨在能夠感受到對方心跳的距離裡不斷單方面尋求著對方的安慰,哭聲好像變小了但是卻不等於他止住了淚水,也不代表胸口的那份痛楚消失了。

    “在鼓起勇氣做出決定之後,當那份勇氣消失了,虛空的、殘酷的現實出現於自己眼前的時候,那份感覺我也知道。”

    雨一瞬之間便理解得到菲特所指的是甚麼,他不自覺地抬起頭望向菲特,他發現到這位金髮的天使被夕陽染紅的臉頰上也滑下了水晶一般的淚水。

    “但是啊。竟然你在那一刻決定了,那麼就不要再後悔了,可以哭泣可以哀慟,只是唯獨不能夠後悔當初的選擇。不要去否定那個偉大而且曾經鼓起過勇氣的自己,要再一次成為那個配得上當時作出決定的自己的人,要能夠挺起胸膛懷抱著當時的心情繼續前進。”

    菲特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雨的心扉之中,他知道眼前這個淚人兒明明是在流著淚,但是卻並非為了自己而是在為眼前的他在傷心。

    “雖然我不像姐姐一樣,但是其實也有一直注視著雨。”

    “從雨回到來這邊的時候我就沒有讓雙眼離開過你。”

    “我知道了你一直都為了唯一的目標前進,儘管那個目標有可能會奪去你的性命,而且還會令到我心裡藏著的心意不能實現也好,我也做不出阻止你的行為。”

    菲特解釋的時候拔開了阻礙兩人對視對方的劉海,現在換成了雨正在默默聆聽菲特的話。

    “因為當初我們相遇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的,愛亂來、橫衝直撞但從來都是一直線地付出一切去拯救心中所愛的人。曾經被你拯救過的我沒有阻止你拯救其他人的權利。”

    “同樣地在你救下了那個人之後,也只有我配說出這一句。”

    菲特拭去了臉上的淚珠,然後露出了在九歲的那年在時空庭園之中自己即將跌落虛數空間時展露給自己的那一個最棒的笑容。

    “謝謝你,是你拯救了我們。”

    夕陽染紅了菲特的臉龐,紅霞使原本已經是美人菲特顯得更加唯美,有一份神性感虛無縹緲僅存在於這一刻的景色。

    終於這一份感謝令到雨感覺心頭裡的大石終於都落下了。

    並不是沒有回報的。

    勝利之後並不盡是失去。

    眼前的人,這一份他想要守護的笑容和這一份感謝都是確確實實由自己的努力換來的。

    他並不是沒有救到夜天,菲特令到他感覺到了夜天也在與菲特一起露出同樣的笑容向自己導謝。

    “啊啊……太狡猾了。這讓我怎麼辦才好啊。”

    心臟的跳動毫無疑問已經被對方知道了,這一份內身體裡抑制不住的感情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止住了。

    “到頂了。”

    就在雨在整理著自己的心情時被菲特的話吸引了,他望出了窗外那太陽已經將自己身影的一半藏於水準線之下,很快夜幕將會降臨。

    當雨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時,卻發現有菲特的臉近在咫尺不等他有所反應對方竟然蜻蜓點水的在自己的雙唇上留下了痕跡。

    這一吻輕輕便帶過了,但是當中卻包含了菲特的勇氣和感情。

    “我知道現在這麼說十分狡猾。”

    可是看到這樣的雨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就是如此地喜歡眼前的男人,為他心動、為他傷感亦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引致心情大起大落。

    但是又有甚麼辦法呢?

    早在十年前自己就知道,縱使被拒絕也好自己也未能夠放下這一份感情。

    竟然機會不是零的話就要去爭取。

    這是身為敵人的鈴鹿教曉自己的。

    所以明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卑鄙她還是隨著心情去行動了,因為也只能夠這樣了,身體早就在大腦的理智作出反應之前先一步行動了。

    啊……我是如此地醉心。

    “雨我喜歡你,我想成為能夠治癒你的存在。想成為那個令你不感到孤單的人,想像你彌補了我人生的空洞一樣也能夠填補你的空缺。我想擁有和你一起幸福的未來。”

    菲特握住了雨的雙手,對方睜大了眼睛聽著菲特的話全數傾瀉到自己的身上,感受這言語的熱度和從手心傳來的那一份脈動。

    最後雨破涕為笑地舉起了二人互相握住的雙手。

    “我如果在這裡讓你哭第二遍的話,也太對不起我最初與你的約定了。”

    一開始菲特也未能夠理解到雨的話的意思,隨著光線慢慢從車廂消失時她的思考才慢慢跟上了雨的話。

    在這之前雨反過來拉了菲特進自己的懷裡,他捧起了菲特的臉然後深深地吻下去。不給予菲特一絲思考的空間,彷彿如同永恆的吻將兩人隔離了現實,直至到心臟跳動的聲音響亮得好似能夠直接從耳朵裡聽到之前他們都沒有分開。

    “就好像重新經歷了那一天一樣。”

    “唔嗯?”

    菲特現在的思考還未完全能跟上現實,見到她的樣子雨不禁笑了出來。

    “這一次告白成功了,未能坐上的摩天輪也坐上了,彷彿這才是那天應有的結局一般。”

    “嗯……喜歡。”

    “我也是哦。”

    “手……可以一直牽著嗎?”

    小鳥依人又十分害羞的菲特快令到雨的心臟要超過負荷了,心情的轉變來得如此的快雨都感覺自己坐的並非摩天輪而是雲霄飛車了。

    “嗯,我上次選擇了放開我的手了,但是今次我不會再放開的了。”

    兩人踏出這個車廂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如果能從第三身角度觀看的話他們一定會這麼形容的。

    「那是我們一生之中笑得最幸福的笑容。」

尾聲 沒有悲劇的世界

    雨伸出了手拿下了寶玉到自己的面前,愛莎見到了他的動作後舉起了自己的劍,但是在想要前進的瞬間猶豫了。

    “抱歉愛莎。”

    “你要道歉還不如直接停手吧。”

    雨轉身望看愛莎,他當然見到了對方拿起了劍。至今為止一直在背後幫助自己,在此時此刻唯一的同伴在他拿起寶玉的瞬間便倒戈相向。

    “你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後果嗎?”

    “讓一切從頭來過,我會補償她們做一個沒有發生過任何悲劇的世界。”

    “但你還是拋棄了那些現在活於當下的她們,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事實。”

    “抱歉,想要見到她的心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一刻愛莎能夠察覺到,長瀨雨的視線雖然是面向住自己,但是實際上他的雙瞳之中倒映出來的卻是另一個自己。

    “你會有罪惡感的,一直和她生活一直都會擁有這一份感覺。每當你感覺到幸福的瞬間你都會立即回憶起那些被你放棄了的人。即使如此你也要用嗎?”

    “……”

    面對愛莎的質問雨沉默了,他仔細地看了一眼手上滿載住能量的光球。那是足以摧毀一個次元世界的力量,現在他能夠動用這一份力量去將過去的一切修改,做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完美世界。

    以自己為中心所創造的完美世界,那又怎麼可能不心動。

    更重要的是他能夠再一次見到那一位已經不可能再見面的人,單純是這一點他便已經有足夠的動力去毀滅一次世界了。

    長瀨雨沒有回話,他只是無奈地苦笑起來然後望看愛莎。愛莎看到了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明白自己這麼做並不正確,而且還會將一直以來的努力都白費也說不定。

    但是夜天正是擁有這樣的價值去讓他把一直以來構築的一切都放棄,僅僅是為了那個唯一的她。

    想到這一點愛莎也不知不覺間放鬆了心情,她接受了現實,她早就知道今天會到來,也明白到自己在最後的最後並做不了讓他剎車的人。

    “誰叫我也曾經和他冒險過,而且也一起戰鬥過了,我可也算是當事人啊。”

    在腦海中閃現的回憶是夜天的東西,但是她卻認為這並非單純是夜天的東西,同時也是自己的東西。

    “有時候人就是會明知故犯。”

    “你好意思說嗎?這種事情都不止一遍了。”

    對於雨最後想要為自己找點藉口的時候被愛莎用手上的劍背砸了下頭。

    “那麼我起行了。”

    “我會恨你的。”

    “謝謝。”

    雨舉起了手中的光球,看著他舉起了的手剎那百感交集地盯著他的臉龐。那是她曾經以為是英雄的人,可惜現在卻不是了。

    “請開始將思想形象化,將你心底裡所描繪的世界刻入到這一份力量之中,將世界改變為以你作為中心的屬於你的完美世界。”

    剎那以沒有任何感情起伏彷彿如同機械一樣的聲音告訴雨現在的他所須要做的事情。

    已經沒有任何的猶豫了,現在心裡只餘下那一片珍珠色的長髮和她的天籟之音。

    然後停止了的世界開始再次活動,能量隨住雨的心情四散開去,光芒將現在的一切吞噬,不論是正在駐足的海還是天上被固定下來的云又或者是是人,全都被捲入到這一場能量風暴之中。

    區區一個星球、一個次元並不足令到這份力量停下來,它在一直延伸向那個遠在管理外次元的那個藍色的星球前進。

    在這一片風暴之中現在唯一有感覺的人就是愛莎。

    “這規模可真大啊,說到底你們到底是甚麼東西?”

    愛莎任由住能量對自己的身體的侵蝕如同平常一樣向剎那搭話,事到如今她早就已經接受了現實。

    “我們是一個遠古時代的代元世界中的產物,是篩選次元世界是否有著正確的進化的系統。”

    “創造你們的那個世界可真是個自大的世界,以為自己是神嗎?隨便向別人的世界降下試煉毫不講理地奪去屬於當地人的幸福,自己是否正確這種事才不需要你們這些外來人來驗證啊。”

    “所以自以為神的人都受到了懲罰,以為自己正確進化的世界被我們毀滅了。然後由我們將這一個結局撒播到了所有能觸及到的次元世界裡去,用作警醒你們終有一天天外來客將會來到考驗你們一事。”

    “古阿爾哈薩特……超遠古失落的文明世界。”

    “是的,那麼要告別了。”

    “告別?我們不是敗北了嗎,成了輸給了欲望的毀滅世界的罪人。”

    愛莎說話的同時望向了正在處於風暴中心的雨,雖然現在早已經被能量所掩蓋了看不到他本人了。

    “破壞的工作並不是我的工作領域,我只是一個領路人和挑戰者的智囊。”

    “也就是你要回去理想鄉等下一個挑戰者啊。”

    “是的。所以這將會是永別。”

    “啊,那再見了。”

    ◇

    到底過去了多久了呢?

    曾經聽說過神創造天地用了六天的時間,那麼現在會不會已經是第七天了?

    雨的意識還是渾然不清,彷彿自己掉進了一個漆黑的洞穴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五感均被奪去就像在古貝爾卡時代受到詛咒時一樣。

    可是他卻能肯定自己確實是在往自己的所想的理想世界前進,所以在等待那個睜開雙眼所見到的世界。

    這一份令他自己也感到驚訝的安心感使他莫明地想要合起雙眼進入夢鄉,他知道自己再次睜開雙眼時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一個再也沒有悲劇、沒有分離的幸福世界。

    然後他的頭就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了。

    帶有點香味又有點海水味道的東西撞上了自己的臉上,雨叫疼地睜開了雙眼。

    光芒一時之間將雨的視界一奪而去,當眼睛習慣光線之後才慢慢將眼前的景色呈現到腦海之中。

    自己已經不再是在米德切爾達的海面上,而是在一個白色的房間之中,牆壁上有著好幾張不知是否電子遊戲的海報寫著「Brave Duel」的字眼。他在再仔細觀察房間之前找到了對自己出手的凶手。

    那是一個將腿收回到自己的裙下的十歲前後的女孩,第一眼看見到她就有一種既視感,再看著女孩身上穿著的盔甲和手上帶有麥克風的劍便想到了眼前的人物是誰。

    “愛莎?你還活著嗎?”

    “那還真是感謝大人的大思大德沒把我抹去,不過請容我在一切之前先說一件事。”

    “啊?嗯,請說。”

    雨有點懵懂地正坐下來聽愛莎準備說的話,只見她收起了劍深呼吸上身後仰接著用好似要把肺裡的空氣全都吐出來的氣勢說道:“你這混蛋是蘿莉控嗎!”

    “才不是!我可是喜歡前凸後翹的大姐姐型的。”

    反射性的吐槽雨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也有了變化,回到了十歲時期的自己。

    “好了我暫且說完了,你走吧。”

    “走?去哪啊。”

    雨好似剛睡醒一樣思緒還是一團亂,見到他這個樣子愛莎便有點按耐不住想要發火。

    “當然是去找她啊,你改變世界是為了甚麼的,還不給我去見打贏了魔王救回來的公主!”

    愛莎十分豪邁地揪起了雨的衣領打開了這個房間的窗口把他丟了出去,在空中旋轉的雨十分慌張地啟動了藍月才得以成功降落。

    “喂,這會死人的。”

    “這點程度會死你早在十年前死了。”

    拋下這一句愛莎關上了窗,留下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雨。

    “哦這衣服不錯,是決賽的戰衣嗎吾兒。”

    聽到這令人不爽的語氣彷彿是故意挑釁別人的聲線就知道對方是自己的父親長瀨透也。

    “甚麼戰衣,防護衣的設計不是你給我推薦的嗎老爸。”

    “那是遊戲裡的事情吧,我可沒在暑天裡也弄給你穿這一身衣服。”

    透也手上拿著個西瓜舒適地用冰涼的西瓜解決炎夏之苦。

    “遊戲裡?”

    雨捉到了令人感到異常的詞語,不在他想要理解清楚事情之前透也的話把他現在的思考全都弄得煙消雲散了。

    “還不出門嗎?夜天應在等你了吧,今天可是決賽日快點到T&H店去比較好。老爸我就不來看了,反正肯定是你們贏吧,紫天一家的小鬼可贏不了我們家的夜天騎士團。”

    “夜天?夜天騎士團?老爸你說再清楚一點。”

    “甚麼啊,你昨晚因為比賽太緊張睡傻了嗎?今天是「Brave Duel」的地區賽決賽日,你和夜天組成的夜天騎士團不是要和葛爾茲研所裡那群姑娘決勝負嗎?話說再不走你就要遲到了。快出門吧。”

    “哦……我出門了。”

    雖然不清昕的部份還有許多,但是雨還是先動身了,他出門時接過了奏遞給自己的便當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往著車站前進。

    在走路的途中雨的頭開始痛起來,有一段應該有的經歷和記憶正在一點點地湧入到自己的腦裡。

    這個由自己所創造的世界是沒有任何自己所經歷過的悲劇存在的世界。

    世界之中除了自己和愛莎好像都不存在魔法。

    雖然有像阿爾芙和札菲拉這類能轉變自己形態為人為獸的存在,但是卻並沒有除此以外的奇異之力。

    理所當然泰斯特羅莎一家因為沒有了魔法的存在所以一家三口十分恩愛地在生活,現在正在和哈溫特一家人經營一間模形電玩店過著幸福的生活。

    奈葉的童年也沒有了父親受重傷入院變得寂寞的事件,鈴鹿和艾麗莎也如同原來世界的樣子一樣生活。

    八神一家也是像雨所認識的一樣的家庭構成,琳芙斯更是有了一個妹妹,疾風也沒有了雙腿的殘疾童年反而成了年僅九歲便完成了大學課程的天才兒童,現在正在經營一間叫做八神堂的書店。

    “是沒有悲劇的世界,正如我所想的一樣。”

    現在餘下的只有屬於他自己,長瀨雨本人的事情。

    長瀨雨的家庭構成也是像以往一樣沒有太大的變化,仍然有一名剛出生不久的妹妹深雪在自己之上有一位領養的姐姐藍雨,她是視自己為寶物一樣的姐姐。

    可是對於雨來說還重關鍵的人還未出現在腦海之中。

    “夜天。到底是怎樣了啊!”

    一刻都不能想要等待,想見到她、觸碰她、感受她的存在。

    雨一路奔跑走到了車站前時卻突然發現到自己還未回憶得到T&H模型店在哪裡這一事。

    “啊啊,用手機。”

    慌忙地抽出手機的同時雨聽到了有一個急速的腳步在自己的前方來到,想到會相撞的雨立即停手上的動作視線放到前面準備回避。

    可是當他抬起頭望向前方的瞬間大腦就化成一片空白了。

    那是和在不久之前見到的愛莎一模一樣的臉孔,可是卻穿著黑色的水手服年約十二歲左右的女孩。

    對方見到自己時的神情也十分吃驚,但是她比起雨更快速的調整了心態。

    然後揚起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向雨的臉甩出手,沒有任何預兆突如期來的巴掌冒把原本呆滯的雨拍開了一旁的路邊。

    “好疼!”

    痛楚讓他清醒過來之餘也令到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可是當他想要站起來之前,眼前的夜天卻先一步揪起了他,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感到不安。

    “你傻了嗎!”

    那是一個十分標準的拋擲技,雨以一個十分漂亮的拋物線飛入了小巷裡頭,還好有滿載的垃圾袋作為氣墊不然雨這一下可能就要暈過去。

    不等雨從垃圾堆裡爬出來夜天便先一步把他拉了起來然後兩人的臉完全零距離地對視著對方。

    “為什麼沒有斬了。”

    被夜天斬釘截鐵的語氣問到的雨一時之間也被她的氣勢唬住了。

    “別老是回頭望向過去啊,未知的未來不是在等著你嗎!別因為我這種本來就不會相遇的人放棄了一直在身邊支持你的人啊……別因為我從英雄變成了罪人啊……給我好好遵守約定斬斷這個連鎖啊……”

    夜天一邊說一邊流下了令雨感到疼心的淚水,他知道她擁有著相識的記憶,他知道她正在為他所做的一切生氣,他也知道她正在高興他選擇了她。

    “抱歉,我始終不是成為英雄的材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鬼,認準了一個目標以後就只能夠一味向著目標衝的小孩而已。”

    “給我成熟點啊,選擇光彩而缺失的未來,而不是這種小孩子一樣充滿遺憾的完美世界啊。”

    雨反手抱住了這個比自己大小兩歲的少女的身體撫平著她漂亮的珍珠色的頭髮,感受住她的體溫感受她往自己身上發泄的怒氣,一切都令到他感到滿足。

    他知道自己一切的努力都只是為了這一個瞬間的到來。

    “你知道自己做甚麼了嗎!?”

    看到雨這個了然的神態夜天流著淚地向他怒吼。

    “你沒有斬掉寶玉的話所有的事又會再一次進入輪迴,鴉會在完全恢復以後再一次襲擊下一個世界,而今次你將會沒有任何能力去解決事件。它們不會來襲擊這個由你所創造的世界直到你的生命走到盡頭為止,而且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任何能力去阻止他們,被他們將死了啊!”

    “但是你回來了。”

    “別因為我一個人把毀滅世界的惡魔給放跑啊。”

    “那些事情交給下一個世界的英雄做就行了。”

    “剎那說過已經有三次這樣的挑戰者了。”

    “是嗎,和我一樣傻的人已經有三個了。”

    “你到底是有多執迷不悟啊。”

    “你有多貪財,我就有多執著。”

    “去死啦你,這種時候提這個。”

    夜天還是騎在了雨的身上,但是淚水已經停下來了,轉然開始忍不住嘴唇的笑意。

    “你這混蛋是蘿莉控吧,這個完美世界裡的我是這個歲數是你的緣故對吧。”

    “這真是誤會啊,為什麼你和愛莎都是這樣看我的。”

    雨有點頭疼地思考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然後他不禁這麼想,難道自己是真的一個隱性的蘿莉控?但是這不可能的,當年自己喜歡上愛莎的時候對方可是比自己大的少女。

    “謝謝你。”

    “這是騎士的本份。”

    “別說得好像自己做得正確一樣,你這是犯錯了知道嗎?”

    “人總是會有明知是錯,也忍不住手的時候。”

    “你是指把素不相識的女性懷孕的事情嗎?”

    “停一下大人,我可沒做過這種事情!我指的是拋棄了整個世界也要換回你的事啊!”

    “笨蛋,別說得那麼直白。”

    又是一個巴掌,雖然比起見面時那一次輕了,但是雨還是覺得疼。

    “那麼夜天大人,作為騎士的我想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或者說想要一點獎勵。”

    “不行。”

    “那麼就我自己拿吧,這麼多年的等待你可是阻止不了我的。”

    未等夜天有所反應雨搶先地拉過了對方的手將自己的雙唇與對方重疊,是二十年以來他最想要得到的寶貝。為了將這一刻的感受永遠的地記錄在靈魂之中,雨正在全力地抱緊眼前的人。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這刻她也在回應住雨的一吻。

    時間過去了足足兩分鐘兩人才分開了。

    “我愛你。”

    “早就知道了傻瓜。”

    “戒指沒有帶來這邊真是一大敗筆。”

    “沒關係,我們再做一個就好。”

    “也對,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長得足夠讓我後悔當初選擇了你。”

    “哈?你再說一遍試試,我信不信我把你打回原來的世界去。”

    “打不回去哦,我這輩子吃定你了。”

    “神經病,是我吃定你才對。”

    兩人的身影再一次重疊於一起,互相傳遞著愛意。

    【我一定不會再放開你了。】

    雨抱緊眼前的夜天感受住她的心跳和體溫默默地起誓,這一次在這個他創造的世界裡,他將不會再讓夜天從自己手裡流走。

第3章 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方校长笑道,“难得谭副社长有雅兴,我替同学们讨个喜如何?若是有答得好的,谭副社长可要不吝奖励哟。”

    谭副社长哈哈一笑,“也罢,既然方校长开口了,我做回主,答得好的,可以作为城南区学生代表在下个月召开的优秀中学生表彰大会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此话一出,彻底点燃了同学们的热情。

    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前提自然是成为优秀学生。

    也就是说,只要答得好,就能得一个优秀中学生指标。

    临近毕业,前路茫茫,若能得一个优秀中学生指标,未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一时间,众学生纷纷举手。

    诚如秦冰所言,这个提问太深太大,经历不够,发言只能流于口号、皮毛,离鸡汤软文都相去甚远。

    许舒不感兴趣,双手放在桌下,继续研究。

    他开始期盼绿戒会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他甚至悄悄弄破了指尖,来了个滴血认主,可惜戒指没有任何反应。

    想起以前看过的网文,他抛下尊严,悄悄叫了一声系统爸爸,绿戒老子却不认他这个儿。

    张星踢了他一下,“曹达明要发言了,他一脑袋高粱花子,能喷些什么。”

    许舒抬头,便听曹达明长篇大论起来,好一通范文背诵后,终于到了收尾阶段,“……我那担任区议长的父亲经常教育我说,人的一生可以平凡,但决不能平庸。最后,我希望用秦老师的一句话,作为结语:愿我们都有灿烂的前程,面朝山海,春暖花开。”

    曹达明发言完毕,场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鼓掌的都是围着他的小圈子成员。

    谭副社长站起身来,春风满面地道,“这位同学不简单啊,年纪不大,看问题深刻……”

    张星哂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踏马就是出双簧,主演,曹达明,谭副社长。我就说谭副社长来得蹊跷,问题问得也蹊跷,感情是专门给曹达明送福利来了。

    我敢打赌曹达明肯定事先准备过,不然他那榆木脑袋,说废话也说不了这么溜。”

    曹达明仿佛听见张星的议论,挑衅地朝这边看来,“多谢谭副社长的夸奖,我只是有感而发。若说看问题深刻,我们班的许舒同学,博闻强记,学贯古今,是学校里有名的哲人,想必他必有高论。”

    “哈哈哈……”

    满堂哄笑,许舒几斤几两,谁都知道,就是锯嘴葫芦。

    “狗䒤的好毒,这是把火烧到你头上,你赶紧尿遁。”

    张星太知道许舒的软肋了。

    这种场合,让他发言,不如杀了他。

    秦冰也冷冷盯着许舒,看这讨厌的家伙,怎么过关。

    只见许舒长身而起,朗声道,“高论没有,建议倒有一个。我建议曹达明同学的适才发言可以誊抄一下,在报上发表一下。”

    张星瞪着许舒。

    曹达明心中冷笑,“求饶?贱皮子”

    谭副社长含笑道,“方校长,这位同学的建议可以考虑。”

    方校长连连点头。

    秦冰轻哼一声,眸中满是不屑。

    “文章的题目不妨叫《我的议长父亲》。”

    “噗!”

    “哈哈哈……”

    全场笑翻。

    张星用力拍着桌子,放肆地冲满脸胀红的曹达明挤眉弄眼。

    秦冰也绷不住了,扭过头去,香肩轻抖。

    谭副社长的表情逐渐凝固。

    曹达明气得鼻子都歪了,恨不得活撕了许舒。

    许舒这一搅合,他的优秀中学生名额,怕要泡汤。

    关键是许舒整出的“我的议长父亲”杀伤力太大,必定要广为流传。

    到时候,谭副社长有心相帮,肯定也要顾忌舆论。

    “狗䒤的,走着瞧。”

    曹达明心里发狠。

    方校长厉声喝道,“这位同学,你能回答问题就答,不能回答,赶紧坐下,别丢人现眼。”

    “校长大人吩咐了,我照办便是。”

    重活一回,他的性格变得复杂,既有陈敞的狷狂绝望,又杂糅了许舒的敏感自伤。

    便听他慨然道,“所谓走出逆境的人变得沉默,不过是他们破碎了。”

    喧闹的教室安静下来。

    “……在哲学上有一艘特修……斯之船,说的是有一艘在大海上航行了几百年的船。这艘船能航行如此之久,归功于不间断地维修和替换部件。

    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部件都不是原来的部件,这艘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人在逆境时,就像海上的航船。

    会遭遇各种破损,不得不进行部件更换。

    经历过绝望无助你会更换依赖这个部件;

    经历过朋友的背叛你会更换义气这个部件……”

    “这是在阴阳谁?”

    张星瞪眼。

    “同学的压迫会让你更换情谊这个部件……”

    曹达明怒火中烧,“猛虎和野狗之间,有什么情谊!”

    “老师的冷漠让你更换上进这个部件……”

    秦冰正听得入神,顿时拉下脸来,“这是在内涵我?”

    “同僚的倾轧会让你更换真诚这个部件……”

    谭副社长和方校长对视一眼,又飞速闪开。

    “……凡此种种,还包括不善言谈、缺乏生存技能等等部件。

    走过逆境,如同行船到岸,身上的部件都更换一遍后,他会更加强大,更善于汲取资源,更善于生存。

    与此同时,他也更破碎了,不再抱有幻想。”

    话至此处,许舒握紧了拳头,“因此,他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他说完了,教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风吹来,簌簌地翻动无数书页。

    “我艹!”

    张星怪叫一声,啪啪地拍着巴掌,下一瞬,掌声聚成潮水。

    谭副社长一张脸憋着酱紫色。

    方校长瞧出不对,喝停掌声,厉声道,“少年人当心怀阳光,少谈故作高深之论。秦老师,这样的学生要重点管教。”

    他话没说完,谭副社长冷着脸去了,方校长等人赶忙跟上。

    叮铃铃,下课铃响起,秦冰长腿迈动,也出了教室。

    “呜吼!”

    “小母牛倒立了啊,老许!”

    “……”

    许舒周围挤满了人,教室外也挤满了来看热闹的,这一堂课六班的动静实在太大。

    很快,关于许舒生扑秦老师的传说,如暴风骤雨席卷校园。

    砰的一声,曹达明一脚踢飞椅子,冲上前来。

    张星蹭地起身,拦在许舒身前,“姓曹的,别踏马找不自在!”

    曹达明看也不看张星,指着许舒,“有种放学后在校门口等着,老子弄死你!”

    “等你狗䒤的就是。”

    张星咬着后槽牙发狠。

    曹达明放完狠话,转身离开。

    慑于曹达明的威风,围在许舒身边的人,很快散尽。

    张星拍着许舒的肩膀,“把心放肚里,今天就让你知道张爷隐藏的实力。”

    说着,他阔步出了教室。

    上课铃响,张星没来。

    下课铃响,上课铃再响,张星还是没来。

    许舒懵了,转问周遭,前排的曹芳道,“张星肚子疼,请假走了。”

    许舒目瞪口呆。

    放学铃声响起,曹达明率先起身,嚣张地冲许舒勾了勾手指头,行出门去。

    曹芳悄声道,“老许,你翻墙走吧,曹达明这牲口,什么都干得出来。上次,他就在校门口,直接把二年级一小子的衣服扒光了,最后也就落了个通报批评的罪过。”

    许舒默然,重活一回,被水幕背后的混账欺负也就罢了,还能让一小崽子降住?

    …………

    菁才高中,秦清办公室。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五点半,五点二十左右,老师们便已陆陆续续地下班离开。

    秦冰会像往常一样等到五点四十再走,如果桌上的电话铃没响的话。

    指针指向五点三十五,叮铃铃……

    秦冰迅速抓起电话,一道浑厚的男中音传来,“明天上午去一趟下河村,下河村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一对童男女,要祭河龙王。”

    秦冰惊了,“活人生祭?治安官是干什么吃的?这事儿轮不上咱们管吧。”

    “水里确实有东西,去探情况的两个治安官,一个被拖下水,一个吓疯。”

    “明白。”

    才结束通话,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娇俏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秦冰的闺蜜,钢琴课老师苏柠。

    苏柠伸个懒腰,浑圆的翘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简易行军床上,“还是你这喝过洋墨水的待遇好,单人办公室,配独用电话,羡慕啊。

    不过,最让我羡慕的,还是你今天的艳遇。感觉如何,我的绯闻女主角?”

    “要死啊,胡说什么?”

    秦冰就知道今天的糗事,肯定传遍全校。

    苏柠起身,搂住她肩膀,在她臀后轻拍一记,趴在她肩头,“说实话感觉如何?是不是暗暗窃喜自己的魅力不可阻挡?”

    秦冰推开她,“死丫头越来越不着调了。”

    “再装就没意思了。”

    “我装什么,一个小破孩,脏兮兮的,算什么艳遇。”

    “不识货了吧,许舒那小子是粗服乱头遮掩国色。”

    “还国色,说得好像你和那小子很熟似的。”

    “别忘了现在是我代六班的钢琴课,第一天给上课,那小子就把本小姐震了。”

    秦冰笑道,“怎么震的……”

    “啊呀,死丫头,表面白莲花,暗里煤炭渣,污死个人。”

    苏柠笑嘻嘻道。

    秦冰星眸闪动,“谁让你话说半截,不过,那小子会弹个琴,也不算什么吧。”

    “什么弹琴?你没瞧见那小子一双像画出来的,白皙修长,指线流畅,指尖圆润,甲盖莹莹如玉,啧啧……”

    “当心口水,别滴我床上。”

    “死鸭子嘴硬,将来你就知道妙处了。”

    “越来越疯了。”

    秦冰羞不可抑,赶紧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一出,我必须叫他家长来。”

    “他家长恐怕来不了。”

    “怎么?”

    “许舒的父亲是近卫军的退伍军官,几年前旧伤复发,不治去世。

    母亲走得更早,只有个姐姐,已经出嫁多年。”

    秦冰怔住了,“莫非他真梦到他妈妈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本小姐今日有约,就不劳你伴驾了。”

    苏柠拍过一张电影票,“这是新上映的大片《郎桥春梦》,国内第一部有声电影,票很难抢的,张少杰弄来的,顺道给我也弄了几张,看在这几张票的份上,这次我只能帮他了。”

    说完,一旋身,袅娜地去了。

    “你倒是会卖我!”

    秦冰晃了晃拳头。

    不多时,走廊传来苏柠的声音,一改先前的妖媚,变得清冷异常。

第4章 卧槽

    秦冰赶到门外,苏柠正在训斥许舒,义正词严,通身洋溢着师道尊严。

    “最近的功课落下没有?双手抬起来。”

    “您这是……”

    “检查功课,照做就是。”

    许舒吸收的记忆片段中,并没有苏柠。

    他不知前任许舒和这位有什么交集,生怕露馅,只好照做。

    “跟我做,我看看你的指法。”

    苏柠伸出白嫩的玉手,十指弹动,仿佛虚空抚琴。

    许舒暗叫倒霉,只能跟学。

    “不对,应该是这样。”

    苏柠顺势抚上了许舒的手,“来,跟着我动……好,很好……”

    “我的妈呀,这丫头疯了!”

    秦冰赶紧上前,“苏老师,你不是有急事么?”

    苏柠侧过一步,和秦冰并排站了,悄悄在她腰上拧一记,盯着许舒道,“你技法的问题不少,改天找时间,老师单独教你。”

    苏柠一阵香风去后,秦冰将许舒带进了办公室。

    “找我什么事?”

    丰隆的臀线才贴合办公椅,秦冰的视线在许舒身上游离,重点着落在他的一双手上,

    果然十指修长,指色如剥葱,指形如修竹,俊美异常。

    许舒道,“秦老师,我上午打球,被球砸了头,不小心睡着,被梦魇了,才出现那样莽撞失礼的举动,这是我的检讨书。”

    秦冰接过检讨书,翻了翻,少说也有三千字,“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好了,你赶紧回家吧。”

    了解许舒身世后,她已动恻隐之心。

    许舒站着不动。

    “还有事?”

    “曹达明带了一帮人在大门堵我?”

    秦冰双怔了怔,“你跟我说这个作甚?”

    “您是老师。”

    “老师怎么了,我又不是你们的班主任。再说,你们向来不是有事耻于告老师么?”

    秦冰对学生之间的争锋,司空见惯,才懒得掺和其中。

    许舒敛眉,“吃的亏多了,难免更换冲动这个部件。”

    秦冰想起那个特修斯之船,不禁莞尔。

    她有心问许舒是从哪本书上看来,又担心露怯,让许舒小看。

    “你应该去找王老师,他才是六班的班主任。”

    许舒神色落寞,“学校里负责任的老师不多,负责任且心地善良的老师,除了您我想不到还有谁?”

    秦冰敲了敲桌子,“满嘴顺口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想拿我当挡箭牌。”

    许舒暗暗叫苦,“学生有难,当求于师。”

    “你倒是巧舌如簧。”

    秦冰盯着许舒道,“说吧,你还备了什么后手。”

    她认定许舒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这是个能说出特修斯之船的家伙,她调高了对他的预期。

    许舒赔笑,“实话实说,我想过在您面前装晕倒,或者趁机摔倒,诈伤,好跟着您混出学校。”

    秦冰冷笑,“你倒是说实话。既然都盘算好了,为何不做?”

    许舒低声道,“一是您心地善良,我不忍骗您;

    二是您敏锐仔细,明察秋毫,我不敢骗您;

    三是您聪明睿智,我的小把戏,也骗不了您。”

    秦冰听傻了,怔怔良久:“我的妈耶,这也太能说了。不过,说的好像都是事实。”

    “罢了,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我帮你这次,但只此一次。”

    秦冰站起身来,朝办公室外走去。

    初春的校园,娴静优美。

    夕阳西下,晚风徐徐,翠玉湖上波光粼粼。

    秦冰推着一辆女式锰钢自行车在前面走,许舒落后半个身位,

    地上落满金色的树叶,晚风吹来,掀起阵阵金色波浪。

    秦冰想知道许舒能说出特修斯之船到底是不是偶然,遂挑了个哲学话题闲谈。

    没想到许舒轻松接下了话题,还能别出机杼。

    秦冰很久没遇到能在哲学话题上谈得来的朋友了,漫步在林荫中,边走边聊,竟忘了此行的目的。

    “……其实这个问题和飞矢不动悖论差不多,所谓飞矢不动……”

    许舒正说着,秦冰猛地把车推进她怀里,“上车,快!”

    许舒正愣神,秦冰已跳上后座,急声催促他快骑。

    许舒两条大长腿用力一蹬,锰钢自行车急速前进。

    “冰,这边,是我,少杰啊……”

    外貌俊朗的张少杰穿这件风衣,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在湖对面的凉亭上边喊边招手。

    “再快些,让他追上来,我可不管你。”

    许舒急了,猛然发力,自行车狂飙起来。

    一分钟后,自行车上了勤学路,再往前百米,就是校大门。

    “还以为这小子缩起来了,没想到他真敢来。”

    曹达明远远瞧见许舒,冷笑道,“找了辆自行车,这小子想冲过去,都踏马给我守好了,待会儿,都踏马别留手,往死了收拾,出了事,老子负责。”

    “曹哥放心,他不来则已,来了就必须躺着且光着回去。”

    “姓许的非礼秦老师,分明是往校厕里扔炸弹,激起公愤。”

    曹达明和七八个少年,把守大门两边,各自持拿一条用大量旧报纸卷成的纸棒。

    这种纸棒密度和硬度丝毫不在木棒之下,因为是纸棒,完美规避了忌讳,是时下流行的校斗神兵。

    放学高峰已过,但校门口的人依旧聚集好几十号人,等着看热闹。

    曹达明看见许舒的时候,许舒也看见他。

    令曹达明惊讶的是,许舒的车速不仅没见加快,反而慢了下来。

    车座上秦冰的心思全放在担忧张少杰上,全然忘了此行目的,也忘了曹达明堵在校门口,浑然没意识到自己一个老师,坐在学生的自行车后座招摇过市,是何等的不妥。

    “许舒,你小子还真敢来找……啊!”

    曹达明率先冲来,才看见秦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张脸瞬间憋得青紫。

    直到自行车从他身边抹过去,去得远了,曹达明才活过来,啪啪给了自己几记耳光,又使劲揉眼睛,再定睛朝前方看去。

    只见美丽知性的秦老师此刻双颊飞红,坐在后座,美眸正凝视着许舒的后背,仿佛脉脉含情。

    曹达明胸口剧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砰,砰,纸棒和眼掉了一地。

    放学前,三六班的新闻,已传遍了校园。

    尽管三六班的学生们信誓旦旦,但许多人还是不信。

    这一刻,众目睽睽之下,女神秦老师堂而皇之地被许舒载着出了校门。

    这一刻,无数少男春梦乍醒,多少少年芳心被揉得粉碎。

    “曹达明,敢动许舒,我踏马搞死……!”

    张星猛冲而来,身后跟着一帮人高马大的青年,大冷天的,这些人只套一件印着盘龙武校的弹力背心,露出健硕的身躯。

    许舒正迎着张星,赶忙减速,正要刹车,后背一阵刺痛,一道蝇声传来,车速再起,从张星身畔抹了过去。

    张星正莫名其妙,下一瞬,看清了坐在后座上的秦冰。

    “卧槽!”

    张星感觉此生的“卧槽”指标,起码在此时,消耗了一半。

    他最后一节课没上,正是去找人助拳,不惜花了半月生活费。

    谁料,这拳还没助上,自己先挨了许舒的当头一棒,登时,脑瓜子嗡嗡的。

    “看你干的好事。”

    驶离大门二百米后,秦冰烧红一张脸,寒声说道。

    本来下午课堂上的荒唐,已足够起一阵流言了,今日校门口乘车一游,明天学校的舆论非炸锅不可。

    “我都是听您吩咐。”

    许舒觉得反正曹达明追不上了,“要不我现在下车。”

    “敢!”

    秦冰恨不能锤死这小子,完事儿就想抽身?

    “那怎么办?”

    “恶劣影响必须消除。”

    “怎么消除?”

    “办法你想。”

    沉默片刻,许舒道,“为今之计,只能和您套亲戚呢,要不说您是我小姨?”

    “姨!”

    秦冰声音陡然拔高。

    “不行就表姐,要不表妹也成。”

    “没大没小,跟谁俩呢,就表姐吧。”

    “那您看我现在是不是下车?”

    “既然套了亲戚,做戏做全套,省得到时说漏。我家就在长兴东路,不远,到门口认个门。”

    “巧了,我家在长兴西路。”

    残阳擦着阁子山的时候,许舒载着秦冰到了长兴东路,自行车在一株干枯的梧桐树后的灰墙边停下。

    许舒才下车,亢亢亢的轰鸣声传来,一辆绿色的边三轮从二百米外的街口拐了过来,老远就瞧见排气筒冒着黑烟,发动机吭哧吭哧,速度直线下降。

    边三轮坚持到近前停下,车上下来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恨恨一脚踢在挎斗上,“娘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站里也是,尽拿这些镇军不要的破烂玩意儿糊弄人。”

    魁梧骑士满脸胡须,许舒只能从他的眼角的鱼尾纹判断年龄,应该在三十四五上下。

    “这么晚,有事?”

    秦冰讶道。

    “急事,可这家伙趴窝,要误大事。”

    络腮胡又踢一脚。

    秦冰皱眉,“骑自行车?”

    “小五十里路呢,自行车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络腮胡摇头叹气。

    “方不方便让我看看?”

    许舒对这个铁家伙来了兴趣,放在前世就是古董级的存在,他想摆弄也没机会。

    “你懂这玩意儿?”

    络腮胡有些不信,时下,内燃机车都是稀罕物件儿,价格腾贵。

    许舒的穿着,可不像有钱人家的。

    “你别给拆坏了。”

    秦冰不想他再招麻烦。

    “再坏能坏到哪儿去?试试吧。”

    段阔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取下车载工具箱,递给许舒。

    许舒先绕着摩托打量一圈,和前世的摩托车结构差不多,但要粗糙、简单了太多。

    他卸掉几个螺丝,鼓捣十来分钟,让络腮胡重新打火。

    发动机的声音变得清澈不少,络腮胡加大油门,尾气腾腾,动力也上来了。

第5章 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段阔海扔给许舒一支梅花牌香烟,许舒接了,夹在耳朵上。

    “到底是什么问题?”

    “润滑油太少,导致活塞环阻力增大。燃油质量也差,化油器堵塞大半,没趁手的家伙,只是勉强清了清,暂时能开。但能开多远,不敢保证。”

    “小秦,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许舒,是秦老师的学生。”

    “我叫段阔海,你叫我段哥,老段都行。小许啊,和你打个商量,我和你秦老师有件重要的事办。但这铁家伙太不省心,麻烦你随我们走一遭,如何?”

    秦冰眼皮瞪着段阔海。

    段阔海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没问题,只是如果明天上学迟到,您得让秦老师帮我请假。”

    “那感情好!”

    “……”

    突突突,边三轮冒着浓烟,冲出长兴东路。

    半个小时后,转上沿江大道。

    秦冰霸了挎斗独坐,许舒挤在段阔海身后,眺望风景。

    于他而言,沿途风景,人物,处处皆新。

    沿江大道西侧,淞闵江浩浩荡荡,向东再流五十里,便可汇入大海。

    江上,十余艘蒸汽轮船正缓缓驶向淞闵港,汽笛声和民夫们的号子声,和成动人的乐章。

    边三轮要驶出沿江大道时,一辆黑色的公羊牌T型车从许舒对面开了过去。

    罕见的,许舒对这玩意儿有印象。

    他记得这公羊车,去年才在春申投产,甫一问世,就成了城中的绝对宠儿。

    前任许舒记忆深刻,但现任许舒对这玩意儿兴趣缺缺,瞜一眼后,不再关注。

    边三轮一路疾驰,终于在月上柳梢头时候,抵达了下河村。

    明月下,宽阔的蒲河波涛不兴,河道右岸山石耸立,左岸散落数百屋舍。

    勉强坚持到一座小岗上,发动机的声音像快要断气。

    三人下车,不用段阔海招呼,许舒主动取出工具箱,开始维护。

    不多时,两道身影从山岗下奔来,都穿着治安官的绿色制服。

    段阔海和秦冰同时从兜里摸出个带别针的铁牌,佩戴在胸前。

    那铁牌的款式、模样,和谭副社长的那枚别无二致。

    只是段阔海的铁牌有两道竖线,谭副社长只有一道。

    而秦冰的铁牌也是一道竖线。

    “长官好!”

    平头中年治安官行平胸礼,右手抬起横在胸前,他挂着铅制胸牌,两竖。

    矮个治安官行的是军警礼,和前世敬礼无二致,胸前无牌。

    见礼毕,双方互做介绍。

    平头治安官是当地治安室室长,叫晁江。

    矮个是才分来的治安官,叫景程。

    “介绍情况吧。”

    段阔海接过晁江递来的香烟。

    晁江继续给许舒分烟,“这蒲河中的河龙王出现,是在五年前。一开始,沿岸的村庄只是丢失些牲畜,都以为是山上的猛兽所为。

    直到一头在河边饮水的老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进河里,才轰动了整个下河村。

    后来,村里组织祭祀,但没用,不但继续丢失牲口,还开始出现人口失踪。

    直到三年前,下河村在河对岸建了一座龙王庙,下河村才又风平浪静。

    一周前,治安室抓获一伙人牙子团伙,一个人牙子交代说,三天前,他们卖给下河村一对五岁龙凤胎。

    我们派人去下河村找村长杨顺国交涉,杨顺国死不承认。

    得亏小景机灵,通过蛛丝马迹在一户农家找到了被拐儿童,小景率三名治安队员营救时,被杨顺国率众围困。

    我率众支援,杨顺国反抗激烈,全体村民群起而攻,为怕激起民变,我们只好退走。

    后来通过走访,得知下河村每年都会找人牙子买来童男女,投入蒲河中,献祭河龙王。”

    “混账!”

    秦冰俏脸煞白。

    段阔海大口抽烟,“听说有治安官被拖下河?”

    晁江脸色一黯,“撤退之后,我派了普法队伍,下到村里宣传。参加普法的小赵,根本不信有什么河龙王,非要破除村民的迷信思想。

    他亲自示范,跳进了河里。一道巨浪涌来,再没小赵的踪影。这下,村民们不更不信我们,非要献祭童男女,时间就定在这两天。”

    段阔海踏灭烟头,“你们是什么想法?”

    晁江眼神变凌厉,“事已至此,说服的路肯定走不通,只能用强制手段。下河村是大村落,有五百多户,青壮有一千多人。

    人人都对河龙王敬畏到骨子里,靠地方治安力量,肯定解决不了,恐怕只有出动镇军。”

    段阔海摇摇头,“出动镇军也难免流血冲突,就是救出被拐儿童,河里的东西不解决,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是这个道理。”

    晁江很愁。

    “小秦,你什么意见?”

    秦冰还在为被献祭的童男女痛心,摇摇头不说话。

    “晁室长,我能不能问几个问题?”

    许舒合上工具箱,站起身。

    “瞎掺和什么?。”

    秦冰瞪他。

    “这位是?”

    晁江好奇地打量许舒,没发现他的胸牌。

    段阔海道,“他是这次行动的后勤保障员小许,小许,你什么问题尽管问。”

    许舒道,“晁室长,就从来没有人见过河里那东西的真容?”

    “这个不得而知,可能下河村有人见过,但他们个个讳莫如深。”

    “你说以往也有献祭,那献祭后,那东西真的没再为祸过下河村?”

    “确实如此,不然下河村的百姓也不会把献祭,看得比天大。”

    “那东西有上岸活动的能力?”

    “有,上次我率众行动后,次日,三间屋舍倒塌,死两人。”

    “奇怪。”

    “怪在何处?”

    “试想,那东西单纯是为吃人,凭它的能力,有必要靠献祭?直接上岸抓人就是。”

    “也许它不吃短期,吃长期,靠捕食,只会让村民们远离此处,要求献祭,更为长久。”

    “不合理。以它的食量,一年献祭一对,填牙缝也不够。何况,它也犯不着考虑长远,蒲河绵延六百里,周边村庄何止数百。”

    段阔海点点头,“小许说的有道理,那献祭的意义何在?”

    许舒道,“这个应该问第一个想到献祭主意的人,我总觉得那东西要献祭不是为吃肉。”

    晁江连拍大腿,“许老弟分析得有道理,那东西压塌屋舍,压死了人,没碰尸体!”

    “方不方便带我们去塌房现场看看?”

    许舒进入角色很快。

    前世他背的包袱太重,除了苦读就是苦读,第一次参与如此惊险刺激的行动,让他血脉偾张。

    晁江道,“这得问小景,他对那边的情况掌握更详细。”

    景程道,“塌房现场离蒲河不过三四十米,因为屋毁人死,临近两家也吓得搬走,只要小心些,不惊动村民,应该没问题。”

    段阔海取出饼干、罐头,几人做简单的补充后,朝塌房现场探去。

    朗月高悬,蒲河上风波不兴,一行人悄然潜行,半个小时后,抵达塌房现场。

    一番侦查后,段阔海沉声道,“毫无疑问,这三间房屋是被巨力摧毁的,足见那东西有超越熊虎的伟力”

    晁江道,“它应该有庞然的身躯,田里碾出像石磙一样的痕迹。”

    “若是水蟒,但有记载的水蟒也决不能有这么恐怖的身量,难道是传说中的水蛟?”

    秦冰蛾眉紧皱。

    众人后脊一阵发凉。

    许舒道,“不是蛟龙,也差不多了,至少它有近似人类的智慧。

    诸位细想,这东西单纯为了进食,吃牛吃羊,不比人合适?以他的体量,吃牛羊总比吃人管饱,可它偏要让献祭童男女。

    而且一年只献祭一次童男女即得满足,像在遵守某种禁忌。

    最有意思的是,它的要求,这里的村民或者村长能准确领会。

    那它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将它的要求通报给下河村的?

    除此外,晁室长他们上次来过后,这里便开始塌房。

    显然,这是那东西给下河村村民的警告,要求下河村阻止官方力量干涉。

    以上种种,无不说明了它有不俗的思考能力。”

    得出这个判断,许舒不仅不怕,反倒心血涌动,仿佛在推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这,这不是妖孽么?”

    景程忍不住哆嗦。

    “那边的水泥地是做什么用的?”

    许舒指着河边的一处水泥地平问。

    晁江道,“那是献祭台,童男童女被锁在笼子里,从那处沉入水中。”

    “锁在笼子里?”

    许舒心念电转,“龙王庙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

    晁江指着河对岸黑沉沉的山脊,“就在那边的两处崖壁之间,离献祭台大概小一里路。”

    许舒道,“你们的人去龙王庙里看过?”

    “看过。”

    “敢过河?”

    “自然不敢,绕的远路。”

第6章 神功

    晁江道,“案发后,我派小景几人绕远路到对岸,攀到龙王庙旁的山壁上,向下窥探过。小景,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景程道,“当时我们攀上崖壁,生怕那东西就藏在崖下,不敢下到庙里,只躲在高处打望。

    那龙王庙就建在两崖壁中间的半亩大的一块青石上,青石上长满湿苔藓,通过屋顶的气窗,并没看到那东西的身影……”

    “嗷!”

    河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啸声,仿佛象鸣。

    紧接着,河心掀起一道一米高的水墙,水墙快速朝这边驰来,飚若箭矢。

    “不好,被那妖孽发现了。”

    晁江双腿打颤。

    段阔海不退反进,冲上祭台,冷峻地盯着那道水墙。

    岂料,那水墙忽然调转头,转瞬消失不见。

    “好快!”

    许舒眼睛一亮。

    “又是那帮绿皮狗……”

    “跟他们拼了,不让咱活,谁都别活……”

    无数火把在村口聚成火蛇,快速朝这边游来。

    “不好,几位长官,你们先撤,我和小景殿后。”

    晁江急声催促,已取出配枪在手。

    段阔海沉声喝道,“小秦,你带小许先走。”

    许舒正要撤走,秦冰取下背包打开。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坡,也有火把大军朝这边游来,前后合围,哪里还走得了?

    夜风凛凛,呼啸四起,数百火把照得夜空恍如白昼。

    一个五十来岁的国字脸分开众人走了出来,正是下河村村长杨顺国。

    “老杨,你要干什么?暴力抗法,你可知道后果?”

    晁江厉声喝道。

    扑通一下,杨顺国跪倒在地,“晁室长,好话赖话,我都说尽了。求求你发发慈悲……”

    晁江被杨顺国的新花样弄了个措手不及,死活将他扶起,“老杨,生人活祭,犯的是国法,岂是我要为难你们?”

    杨顺国站起身,眼神变得狠戾,“晁室长,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怕什么法。我只知道一点,谁不让咱下河村几千口子活命,咱们就以死相拼。”

    “以死相拼……”

    上千青壮吼啸如云,一个个火把如魔狂舞。

    砰,砰,

    晁江鸣枪示警,稀疏的枪声根本压不住上千人吼啸。

    上千村民热血上涌,包围圈逐渐缩小,眼见局面就要失控,一道清丽的身影越过许舒朝前行去。

    幽幽月华下,她道袍飘飘,拂尘如雪,风姿绰约,宛若玉真临凡。

    但见她轻扬素手,两道黄符洒出,绕着她周身旋舞,她轻甩拂尘,一道气旋生出,脚下的灰尘、衰草,纷纷荡开,连带着四周的火把也被吹得明明灭灭。

    又听她朗声吟道,“华表千年一鹤归,凝丹为顶雪为衣。星星仙语人听尽,却向五云翻翅飞。”

    乡野村民哪里见过这等神仙玉人,当即就有人跪地叩头,拜起神仙。

    杨顺国傻眼了,本来不管晁江说什么,他也要驳回的。

    但这女神仙的出场,实在太挑战他的认知极限了,一下子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晁室长,反正话我已经说尽了,您看着办。”

    丢下这句话,杨顺国带着数百村民撤走。

    “您,您是秦长官吧?”

    望着那神仙玉人,景程结结巴巴问道。

    “是我。”

    女神仙微微一笑。

    景程瘦脸通红,满眼仰慕。

    “若不是秦长官,今日还真不好收场。”

    晁江一脸庆幸。

    “小许,你怎么看?。”

    段阔海看向许舒。

    小许早看傻了。

    段阔海拍着许舒肩膀,笑道,“不过一个戏法,看把你吓的。”

    许舒心里有谱,戏法和魔法,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镇定心神,道,“适才那东西鸣叫,显然是在通知下河。

    我们的到来,一定会引起那东西的不安,他必定还要借下河村村民的势,来赶我们。”

    段阔海点点头,“我也这么看,晁室长,你先回去,明天一早,带上治安室的全部力量,到此集结。”

    晁江领命离开。

    段阔海,秦冰,许舒返回停摩托车的小岗,三人在岗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架起篝火,分食饼干充饥。

    吃完,秦冰裹着一张毛毯在篝火边睡了。

    朗月当空,河风凛冽,许舒抱着腿烤火,忍不住道,“段哥,您和秦老师,到底是哪个部门的。”

    段阔海笑道,“知道多了,对你不是好事。今天的事你就当一段奇妙的经历,过去了,就赶紧忘掉,赶紧睡吧。”

    说着,段阔海将最后一张毛毯扔给许舒,又往篝火里添了柴,席地而睡。

    许舒碰了钉子,却越发好奇,到底折腾一天了,想着想着,他也沉沉睡去。

    “滚!”

    秦冰翻身坐起,星眸赤红。

    许舒和段阔海翻身坐起。

    天已大亮,铅云低垂,悲风呼号,沧浪涌起。

    “可是妖梦入怀?”

    段阔海问。

    “你也是?”

    秦冰惊道。

    段阔海点头,“那孽畜在梦里威胁让我们离开,想不到祂竟有托梦奇术。”

    许舒惊道,“原来是用托梦的手段,和下河村沟通。”

    “必是如此。”

    秦冰取出发带,将如瀑墨发扎起。

    段阔海皱眉,“力大身强,智慧出众,还有托梦邪术,麻烦了。”

    许舒沉声道,“为何那妖孽不托梦给我?瞧不起我?”

    “别这样想,也许是你与众不同呢。”

    段阔海拍拍许舒肩膀,朝河岸走去。

    三人取河水简单洗漱一把,晁江率领景程在内的六名治安官骑着自行车赶到,其中三人佩了枪支。

    晁江给三人带了早餐,香气扑鼻的葱肉大包和热气腾腾的大米粥入腹,一夜的寒气驱尽。

    众人正说着话,忽听鞭炮炸响。

    村口,一条蜿蜒的队伍如长蛇探出一个头来,领头的正是杨顺国,他头上戴着黄纸扎成的鹿角,肩上披着蓑衣。

    他身后一溜男性村民皆作此打扮,两队把人头上高举匾额,匾额上尽是赞颂河龙王的美词。

    在队伍的侧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戴着高高的白色帽子,手里持着一杆白幡,如吼秦腔一般地唱着,“天地开张,日吉时良,黄吉开张运,祭龙大吉昌;日出东方一片红,献上仙童祭神龙……”

    队伍中央一米高的铁笼里,两个身着红衣的孩童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个大白馒头,一边吃着,一边用懵懂的眼神好奇地打量四周。

    “造孽!”

    秦冰眼圈泛红。

    “上车!”

    段阔海怒吼一声,“小许,你来开,我不喊停,你就拉完油门,往前冲。”

    “好嘞!”

    许舒跨上车来,一脚踹响边三轮,段阔海一个弹身,跳进挎斗。

    亢亢亢,边三轮冲下岗去。

    “跟上,跟上,苏老大交代过了,这两位若是有失,咱们都得扒了这身皮,回家哄孩子去。”

    晁江取出配枪,顶上枪膛,怒吼着说道。

    景程惊声道,“县里的苏社长?他也惊动了?”

    “除了他,还能是谁。”

    几名治安官悚然,急急跟上。

    边三轮冲到三百米开外,献祭队伍停了下来,杨顺国一挥手,数十青壮手持儿臂粗的木棒,顶在队伍最前列。

    在他们身后还有数百青壮,持拿农具,严阵以待。

    “这是我们的私事,还请长官们不要干涉,龙王一怒,玉石俱焚……”

    杨顺国高声喊道。

    没有人回应他,边三轮也不减速,迎着献祭队伍撞去。

    “刹车!”

    边三轮冲到三十米外,段阔海高喝一声,从挎斗上高高跃起,如一只大鸟,滑翔着冲进了木棒阵中。

    许舒一个急刹,背后传来惊人的弹力。

    秦冰玉面飞红,玉指探向许舒腰间,许舒立时龇牙咧嘴。

    十几个村汉一拥而上,将边三轮死死围住,啪,啪,啪,不远处枪声大作,晁江等人赶到。

    “不管车上的,拦住那个会飞的。”

    杨顺国高喊。

    却见段阔海如大鸟一般,踩在一众乡农的肩头,在人群中跳来跃去,每一次跨出,都在两米开外。

    “爵士的棺材板啊。”

    许舒眉飞色舞。

    只见段阔海飞身而下,猛龙过江般扑到铁笼前,抢过一把扫帚,指东打西,数十青壮,转瞬被他打翻在地。

    “力量,速度,准度,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极限,这不是功夫,是神功啊。”

    许舒热血沸腾。

    “不要命的就上来。”

    段阔海虎吼一声,阔步上前,挡在他身前的青壮们纷纷后退,眼前这个战神一般的男人,实在超出他们的认知。

    “让开。”

    杨顺国高喝。

    青壮纷纷散开,铁笼露了出来,八个老妪背靠着铁笼站成一圈,双手死死握住铁栏。

    段阔海怔住了,“你们要干什么,自家儿孙是人,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

    他再是暴怒,也绝不会对这群老妪下手。

    一个白发老妪跪下来,“官长,我们没办法啊。若不献祭这河龙王,死的是下河村数百孩童。

    官长倘若要救人,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只能死在官长面前。若官长不平,只要献祭完成,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愿意投河自尽,官长慈悲啊……”

    下河村村民如倒伏的麦子,跪下一片。

    杨顺国走上前来,慨然道,“长官,非是我等不畏国法,倘国法能庇护我等,我等也绝不敢行此禽兽之事。”

    段阔海沉默良久,慨然道,“交出献祭的孩童,下河村的事,我管到底。”

    “先前来的治安官也这么说,后来他沉入水中,再也没来。我下河村因此又丢牲口十三头,毁房三间,死人两个。”

    杨顺国指着涌动的蒲河,“以前我们信官家,但官家庇护不得我们,我们没得选,现在只信这河龙王。

    长官要带走两个献祭孩童,不是不可以,贱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段阔海万没想到进了死胡同的局,还有转机。

    杨顺国遥指许舒,“除非用开车的那个后生来换这两个孩童,除此外,我下河村便是玉石俱焚,也决不放弃献祭。”

    段阔海懵了。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从摩托上摔下来。

    秦冰也目瞪口呆。

    段阔海咽了咽唾沫,“既要换,换我便是。”

    “只换那后生。”

    杨顺国道,“离吉时还有半个小时,长官快些决定。”

    段阔海长叹一声,分开众人,朝边三轮走来。

    不等他近前,许舒翻身下车,夺路狂奔,生恐段阔海追来。

    他是来探查诡异的,不是来献祭小命拯救世界的。

    跑着跑着,许舒发现段阔海并没追赶,他停下脚步,掉转头,见段阔海静静立在原地,显然是要放他离开。

    许舒心里没有庆幸,反而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脑海里不停地闪现那对童男女的懵懂慌张的眼神。

    许舒抬头对着阴沉沉的天空,嚎了一嗓子,有气无力地往回走。

    段阔海发动边三轮,载着秦冰,接上许舒。

    三人六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换!”

    许舒哑着嗓子道。

    秦冰美目泛红。

    段阔海一巴掌拍在许舒肩上,“好小子,危难之处见豪雄,你比老子当年强多了。”

    许舒摆手,“别给我打鸡血,我不想当什么豪雄,我想活着。”

    “你放心,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死。”

    许舒摆手,“段队,我只问一句,如果在岸上,你可能收拾得了那孽畜?”

    他对段阔海的实力有信心,昨夜段阔海在岸边叫嚣,河里那东西都没上岸,足见那东西对段阔海的忌惮。

    段阔海眼睛亮了,“若真能把这孽畜诱上岸,我能活剐了祂,老弟,你有什么办法?”

    秦冰也紧紧盯着许舒。

    “办法还在想。”

    说完,许舒迎着杨顺国走去。

    秦冰气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段阔海望着许舒的背影,感叹道,“好苗子啊,这心理素质,比我当年强。”

    杨顺国拦住许舒,“后生,你什么意思?”

    “村长,你要我的命,难道还不让我见见我的埋骨之所?”

    “怎么是我要你命……”

    杨顺国还待分辩,许舒阔步朝铁笼子走去。

    “快,快,把孩子弄出去,看好喽。”

    杨顺国高声喊道。

    许舒来到铁笼子边,两个幼童已被转移。

    整个笼子用小拇指粗细的钢筋焊成,焊接处成色很新。

    笼子底部,焊接了一块生铁,半指厚薄,蒲扇大小。

    许舒绕着铁笼子行走,目光其实都在瞄锁孔,绕行两圈后,他掉头离开。

    杨顺国急问,“后生,你改主意了?”

    “容我交代后事。”

    “这……行吧,时间不多了,你快些。”

    许舒离开,有村民悄声道,“村长,这小子看笼子是假,看锁头之真,只怕想私藏工具,破笼而出?

    要我说,还是献祭那俩小孩合适,不会出幺蛾子。我就想不明白了,龙王上仙为何偏偏要那小子。”

    杨顺国叱道,“龙王的仙意,也是你能揣测的?

    这后生若真动开锁的心思,只能是打错算盘。就是给他钥匙,沉在水中,这锁也难开。

    何况到了水下,有龙王在,他不会有任何机会。

    哎,可惜了。”

    许舒回到边三轮旁,快速取出工具箱,捡了两根细铁丝,一把改锥,笼在袖中。

    秦冰忧心忡忡,“人在水里,阻力重重,这玩意儿开不了锁头的。”

    许舒不解释,叫来景程,“景哥,从这里赶到龙王庙上的崖壁要多久?”

    景程道,“能过河的话,不要十分钟。

    若是绕路,至少三个小时。”

    许舒道,“过河不可能,那妖孽敏锐惊人,只要下水,肯定会惊动他,只有绕路。”

    段阔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那孽畜会拖着铁笼子返回龙王庙?”

    景程道,“我曾爬上龙王庙盯上的崖壁偷看,龙王庙空空荡荡,那孽畜并不在那里盘踞。”

    许舒道,“平时不在,今日一定在。

    试想,那家伙要吃人,犯不着又是献祭,又是铁笼子的。

    祂要的是活人,拖进龙王庙还活着的童男女。”

    众人都惊诧地盯着许舒,以为他大白天说胡话。

    许舒接着说,“昨夜,我们去了塌房现场,我观察了献祭台。

    那处地势太陡,泥洼遍地,若站在下河村村民的角度,那里是不适合修建祭台的。

    只能说明,祭台的位置是那妖孽选的。

    很容易观察到,祭台的位置是河岸到龙王庙距离最短的点。

    显然,那孽畜是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将铁笼子拖回龙王庙。

    昨夜,段长官冲上献祭台,惊了那孽畜,那孽畜遁走。

    那阵势,那速度堪比真龙王。

    以那样的速度,那孽畜从献祭台赶回龙王庙,绝不会超过一分钟。

    而且,那孽畜未必用了全速。

    因此,即便多一个铁笼子,那孽畜多半也能在一分钟内,赶回龙王庙。”

    晁江惊道,“人在水里,一分钟多半不会淹死,拖回龙王庙,的确还能活着。”

    段阔海一拍巴掌,“原来如此,我就说铁笼子上为何有个巨大的铁柄,原来是方便那孽畜咬合用的。”

    秦冰蹙眉,“我有个问题,既然那孽畜要活的童男女,为何不直接让杨顺国乘船送去龙王庙,何必又是铁笼子,又是献祭?”

    “为了营造神秘感!”

    许舒道,“那孽畜每年要一对童男女,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单靠杨顺国一个村长,上不足对抗官府,下不足平息民意。

    而用这种祭祀手段,让下河村村民亲眼目睹河龙王的存在,恐惧和神秘足以将下河村村民意志凝聚成钢。

    如此,这丑恶的献祭,才能持续地办下去。”

    “这小子真叫人刮目相看。”

    秦冰暗道。

    段阔海大手一挥,“事不宜迟,方向既已明确,咱们各自行动。小许,待会儿你负责拖住杨顺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你放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

    “赶紧呸了,都这会儿了,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许舒撇嘴。

    秦冰摇头苦笑,取出一枚杏黄符,交给许舒,“你贴身藏了,说不定能用上。”

    “我也有东西给你。”

    只见许舒取出一个破旧的钱包,拣出六个银元,若干纸钞,一张张仔细清点完,“一共六元三角五分,大家都看清楚哈,帮忙做个见证。”

    随即,把钱塞回钱包,朝秦冰递来。

    秦冰接过钱包,哭笑不得。

    交待好最重要的财产,许舒转身离开,想吼一嗓子“风萧萧兮”,喉咙干得厉害。

    人质交换进行得很顺利。

    杨顺国足够小心,非等到许舒进了笼子锁死,并将铁笼转移到后方,才肯交出两个幼童。

    接走幼童的是两名治安官,段阔海,秦冰、晁江,景程等早已不见踪影。

    目送两名治安官离开,杨顺国提起的心才落回肚里。

    忽地,下河村两千多村民,不分老幼,都冲许舒跪了下来。

    杨顺国也跪了下来,“后生,你是好人。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你要恨就恨命吧。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们一定为你建祠祭祀,世代香火供奉不绝……”

第7章 神说

    许舒端坐笼中,“香火供奉就免了,有一事,我得提前知会你们一声。昨天的那位女法师你们也见了,她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适才我去交代后事,主要是向她咨询死后之事。

    法师说了,午时前死,我怨念深重,难以转世投胎,必定化作厉鬼,在下河村纠缠不休……”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嗡嗡。

    被河龙王和献祭活动教育了好几年,下河村上上下下,对神神鬼鬼那一套,信若圭臬。

    尤其是秦冰先前展现的得道高人风范,村民们记忆犹新。

    她的话,众村民不敢不信。

    “不行,决不能误了吉时。”

    杨顺国斩钉截铁地拒绝。

    “村长,凡事别做绝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为了救那两孩子,不得不以命换命。

    我今日身死,只想转世投胎,这么微末的要求,你都不答应?

    既如此,我死在此处就是了,也犯不着你们投我下河。”

    说着,许舒取出那把改锥,锋利的尖头,死死抵在自己脖颈处。

    这下,不止杨顺国慌了,村民们都嚷嚷起来。

    “冷静点,你千万冷静,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杨顺国急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两个孩童已经放走,若许舒真一个想不通,死在岸上,没了祭品,那就全完了。

    “行行,答应你,答应你……”

    杨顺国急得跺脚。

    随即,他引着几个心腹离开,商量着怎么破局。

    商量来商量去,都没好办法。

    现在,那铁笼子反成了许舒的保护伞,隔着笼子,想突然下手,控制许舒都不行。

    局面僵持,不知觉,吉时已到。

    炮声没响,河心忽然爆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激昂的象鸣声传来。

    湖心异象一生,下河村的村民们立时做了鸟兽散,只剩二三十死硬份子守在原地,皆面生惧色。

    杨顺国两股战战,来到祭台上,高声说着献祭没立即开始的缘由。

    “不止能托梦,还能听懂人话。”

    许舒轻声嘀咕。

    杨顺国说完,河心异象立时消失。

    “老几位,别这么站着了,坐着聊会儿吧。”

    许舒放下改锥,冲杨顺国等人招呼道。

    杨顺国一干人心事重重,哪有聊天的兴致。

    许舒不再劝,自顾自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自愿换两个孩子,是为自己挣一桩功德。女法师说了,祭神者,神必济之。

    我这辈子潦倒得狠,没什么指望,但这次的功德,足够我下辈子过上好日子,法师还说……”

    下河村上下,最信鬼神之说,他这话匣子一打开,杨顺国等人听得入迷,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

    有那定力差的,还跟着聊起来。

    时间就在这“你一言,我一语”中,缓缓流逝。

    “……照小兄弟这么说,被献祭是天大的好事。

    若我被献祭,没准下一辈子我也是个地主,最差也得是村长啊。

    村长,实在不行,要不我去献祭河龙王吧。”

    一个粗壮的疤瘌汉子悄声道。

    杨顺国朝他屁股就是一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你踏马也配?”

    就在这时,河心凄厉的鸣响再度传来。

    杨顺国奔上祭台,从怀里取出一块老旧的链式怀表,对着河心高声喊,“就差半小时了,您老再忍忍。”

    河心再度恢复平静。

    杨顺国坐回笼子边,着急地看着许舒道,“后生,那法师是哪座道观的,你说她修的那个九阴真经,真的能生儿子?”

    许舒正色道,“我听法师说过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许舒正说着,杨顺国等人全现出死灰色,瞳孔放大。

    许舒心里咯噔一下,阵阵阴寒气从后背袭来,他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磨盘大的蟒头竖起在三米开外,一对阴冷的三角眼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巨蟒虽紧闭着嘴巴,依旧有扑面的腥臭传来。

    巨大头颅阻碍了视线,他根本看不见祂全部身量。

    “这也太,太逆天了吧。”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这恐怖的怪物当前,他心中已慌乱如麻。

    “吼!”

    祂满是黏液的嘴巴张开,露出匕首般尖利的獠牙,喷出腥臭的“飓风”,许舒整个人被吹得贴在笼壁上,改锥也脱手飞出笼外。

    祂一口咬住笼子衔接的那块生铁,调转身子,朝河中扑去。

    巨大的蟒头几乎贴着铁笼,阴冷的三角眼死死凝视在许舒身上,仿佛带着人类的情绪。

    许舒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同时也在观察祂。

    直到入河,许舒才看清祂的全部身量。

    祂长达二十一米左右,身形如水桶。

    他记得,前世有记载的最长的森蚺,也才十五米,身形的粗壮程度,更是远远比不上这条。

    如此体量再加上灵智、邪术,和一条蛟龙也没多少差别。

    段阔海扛得住么?我是不是在作死?

    咕嘟,咕嘟,发散的意念很快被侵入嘴巴的河水击散。

    他赶忙闭住嘴巴,调匀呼吸,双手紧紧抓住笼壁,任由祂拖着自己在河中劈波斩浪。

    水流的冲刷,让许舒通身皆痛。

    紧接着,胸腔又传来火辣胀痛,耳膜也剧烈蜂鸣。

    时间仿佛过去一年,直到许舒眼前出现幻象,鼻腔终于再度吸入空气。

    他张开嘴巴,贪婪地呼吸,同时也睁开眼来,打量四周。

    “这就是龙王庙,这也太简陋了,就是个建在大青石上的一间大破房子,嗯,那是什么。”

    许舒盯着房屋正中那个半米多高的水泥墩子,只觉这玩意儿出现在此处,很是突兀。

    他正沉思,祂猛地一甩头,铁笼子飞起,正砸在水泥墩上,摔得许舒眼冒金星。

    与此同时,一堆废铁被铁笼子撞飞,砸落在地。

    许舒定睛看去,那堆废铁中夹杂着两具干枯的尸骸,仔细一想,哪里是什么废铁,分明是一个被压扁的祭笼。

    瞬间,许舒想明白了,“这孽畜要的不是活人,而是活血。这水泥墩子,就是一座简易祭台。”

    他压住恐慌,打量祭台,只见一条几乎规则的深褐色的印记,从台面一直蔓延到地面,在一个微微坟起的地方收尾。

    他暗叫怪异,连人带笼一起压扁,血液流溢,应该是发散的,不可能有这一条规则的血迹。

    “莫非那坟起处藏的东西,有吸附血液的能力,才导致了这条规则印记的产生?”

    许舒才窥到关窍,祂巨大的尾巴已高高扬起便待砸落。

    “等等!”

    许舒惊呼。

    祂扬起巨大的头颅,悬在半空,血红的三角眼中满满的蔑视。

    “道兄,你费尽心机,让我换了那对童男女,你要什么,我知道。我要什么,道兄你未必知道。”

    许舒貌似镇定,心中已万鼓同擂。

    许舒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妖孽亲自下场,把自己拖进水中。

    距离景程说的三个小时,至少还差半个小时,可眼前这孽畜要他性命,只在瞬息之间。

    不待祂给出反应,许舒飞速接道,“道兄可知我为何非要等到正午,才肯让他们将我丢入河中?

    道兄可知我为何答应以身替那俩孩子,天下岂有不怕死之人?

    道兄可知你因何无法侵入我的梦中?

    道兄,机缘已至,切勿错失。”

    一套连招,祂猩红的眼睛第一次现出迷惘。

    忽地,它头顶的一个肉瘤忽然分出一道黑气,直扑许舒。

    黑气才击中许舒,倏地退回,险些溃散。

    许舒想起一事,取出秦冰赠的那枚杏黄符扔在地上。

    黑气再度扑来,许舒脑海中多了一道意念,“你到底是何人?”

    它选中许舒,正是因为祂无往不利的托梦秘法,竟对许舒失效,因此祂怀疑许舒是传说中的灵体。

    “同是求道之人,道兄何必刨根问底。”

    “你不是官府的人?”

    “我辈志在参修大道,如何肯自甘堕落,为官府鹰犬?我不过是听说了道兄的存在,才和他们混在一处。再说官府的鹰犬,又岂会舍己救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道兄勿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坚持正午献祭,其实是想逼道兄现身,看道兄是否畏惧正午烈阳,以此,考教道兄的实力。

    现在看来,道兄的实力不俗,令我满意。

    我肯以身相替,不为救人,只为和道兄一会。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为的就是遍寻道兄这样的存在。

    至于道兄因何不能侵入我梦中,这是我的秘术,不能告诉道兄。

    总之,若我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就不配来见道兄,谈这桩生意。”

    “生意?”

    祂完全弄不清许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偏偏觉得许舒的话句句在理,让祂不由自主生出探究的欲望。

    “我给道兄说个故事吧……”

    “给你一分钟。”

    许舒暗暗着急,拖延大法要失灵了,“道兄何必着急,如果我的故事不能让道兄满意,道兄取我性命就是。

    何况,蒲河近在咫尺,道兄进退自如,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也罢,我就给你时间,看你耍什么花招。”

    “三年前,我到过这么一个国家,那里有铁龙可以在一夕之间,运载千人到数千里之遥,有铁鸟可以运载数百人,一夕飞越万里苍穹……”

    许舒描述的是地球见闻,他文采不错,祂听得入神。

    铺陈地球见闻近五分钟,祂渐不耐烦,许舒赶忙转上正题“……剑阁山上有一妖僧,修炼多年,卡在瓶颈,非要频繁盗取处女玄阴,才能功成。

    为此,妖僧不惜铤而走险,频频入室采香窃玉,结果被官府鹰犬击成重伤,幸得我所救……

    经过我的点拨,他化作术士,来往于富贵之家,获得极大名声,有豪富者在剑阁山上,捐修寺庙一座。

    妖僧卖弄手段,俘获无数信众,寺庙香火日众,信徒渐多。

    那时,妖僧已无须再去盗取玄阴,有的是妖女娇娃愿意和他修欢喜禅。

    妖僧为答谢我,传我一套秘术,道兄入不得我梦境,便是这般缘故。”

第8章 激战

    “这和你说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祂口中喷出白息,已按捺不住要拍死许舒。

    许舒忙道,“故事里的妖僧之路,就是我要和道兄谈的生意。”

    祂怔了怔,扬起的巨尾缓缓落地,越想越觉有搞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效仿妖僧,可我这等体量,如何能入得富贵人家宅第。”

    许舒道,“妖僧有妖僧的路,道兄有道兄的路,且道兄前半段路走得不错,比如慑服下河村村民,又比如修建这龙王庙。

    但后面的路走窄了,献祭和恫吓怎能比得过朝供和信仰。

    依我之见,道兄要做的是施展本事,惠泽乡民,再时不时给富贵之家托一托梦。

    随着时间推移,口口相传,龙王庙的香火还怕不盛?

    只要香火旺盛,扩建龙王庙易如反掌?

    扩建之后,庙宇广大,香客众多,银钱广进。

    有此为根基,道兄收一二乡民为腹心,何处买不来几个童男女?

    如此操作,上下无碍,乡民不告,官府不究,才可持之久远。”

    祂听傻了,翻来覆去地想,都觉得许舒给出的办法,比自己弄出的献祭高明十倍不止。

    “这真是个天生的坏人啊!不行,和这样的坏人打交道,我会不会太危险?”

    祂忧心忡忡,但又拒绝不了许舒描绘的美好愿景,又传出意念道,“你想要什么?”

    许舒微微一笑,目光悠远,“我曾经拥有过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金银钱财,功名利禄,于我如浮云。

    道兄应该懂我。”

    祂暗道,“原来是想要托梦秘法,可惜,纵我想传,你也学不会。”

    祂传出意念道,“这个简单,只要你助我成事,我自不会亏待你。”

    “终于忽悠瘸了。”

    许舒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当务之急,是要应对官府的进剿。不过有我运作,道兄无忧。只是道兄得暂避风头,等风声过去,咱们再按部就班。”

    他看得出来,祂有人类的智慧,但绝不属于老奸巨猾那一拨。

    眼下,祂已被忽悠瘸了,许舒觉得犯不着让段阔海来硬拼,能设的局太多了。

    他正要催促祂先撤,扑通一下,庙顶多出个大窟窿,段阔海临空跃下,高声叫道,“好小子,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死了呢。哈哈,把心放肚里,剩下的我来摆平。”

    便见他持一根丈八长矛,凌空激射祂。

    祂狂怒,巨尾一甩,誓要把许舒拍成肉泥。

    许舒闭目待死,恨极了猪队友。

    段阔海长啸一声,掌中长矛一扫,抢先一步,扫开铁笼。

    随即,段阔海身子如按了弹簧一般,原地拔高三米,长矛凌空扫出,正中祂的巨尾。

    他一个卸力借力,高高跃起,跃上祂的阔背。

    祂剧烈地扭摆身躯,段阔海却似长在他身上,任凭他如何要摇摆,始终无法摆脱。

    整个龙王庙被撞得剧烈摇晃,断石乱飞。

    祂见甩不下段阔海,开始满地打滚,这下,段阔海不得不抽矛而出,腾空再上。

    段阔海避开扑击,出手如电,一连在祂庞然的身躯上,刺出五六个血洞。

    祂狂吼不绝,知道奈何不得段阔海,怨毒无比地盯一眼许舒,身躯一摆,朝河中扑去。

    庞然的身躯,游走极速。

    砰,砰,几个陶罐落在庙门前,大量黑色火油流了一地,蔓延至河岸边沿。

    嗖,一支火箭射中火油,顿时腾起冲天大火,挡住祂去路。

    祂天性畏火,不停后退,段阔海挺矛杀来,祂竟克服生物本能,硬是朝着火海冲去。

    噗,噗,长矛又在蟒躯上钻出数个血洞,祂还是拖着烧着的身子,冲进蒲河,掀起滔天巨浪。

    段阔海急得腾身而上,要跃过火海,扑入水中。

    那祂竟不逃走,腾起巨大的头颅,怒视着段阔海,似在等他来战。

    “段队,不可。”

    许舒疾呼,“这孽畜身体庞大,在地上看似行动快捷,实在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在水里,能借浮力,祂比在岸上灵活十倍。”

    段阔海立在汹汹烈火边上,愤恨不已。

    就在这时,那祂竟然张开嘴巴,吐出结结巴巴的人声,“我…要……你们都……下来……受死,若……是不下,我屠尽……下河……村……”

    “这是气得开始说人话了?”

    段阔海惊愕不已。

    许舒道,“蛇类没说话的器官,这是气波震动水波,模拟出的声波,这孽畜会的挺多。”

    “还聊,段队,得通知下河村紧急疏散。”

    一根绳子从屋顶破洞垂下,秦冰附绳滑下。

    “不来……我走……人死……村灭……”

    祂卷动身形,河面升起水墙。

    许舒朗声道,“段哥,我知道这庙里藏了一件宝贝。”

    说着,他麻利地捅开铁锁,出了铁笼。

    此话一出,水墙倒卷,祂冲出河面,疯狂朝庙门方向冲来。

    许舒高声道,“段哥,水泥墩子下面,那深褐色的坟起,帮我砸开,里面有宝贝,别弄伤了。”

    段阔海掌中长矛如毒龙探出,吻在地上,坟起的青石应声而裂。

    哗啦啦,祂卷出大量的河水,硬生生冲散了火海,轰地一下,祂游上岸,狂冲而来。

    许舒扑向地面炸开处,伸手一掏,拽出一片颜色暗沉的纯金色树叶,猛地一个翻身,抱着秦冰翻过水泥祭台。

    砰的一声,巨大的尾巴砸在水泥台上,粗厚的祭台瞬间垮塌大半。

    “死来!”

    运气多时的段阔海一声断喝,长矛飚射,在空中荡着长音,宛若白虹贯日,击中祂头颅。

    砰的一声巨响,长矛射破头颅,钉穿地面。

    祂剧烈挣扎,腥白的脑浆哗哗外流,数秒后,庞然的身躯停止了挣扎。

    “呼,终于完了。”

    许舒才站起身来,被秦冰拉到身后。

    下一瞬,祂头顶处的一个巴掌大的鲜红肉瘤破开,一道黑气腾地扑出,直取许舒。

    “果然是寄兽怨灵。”

    秦清冷喝一声,素手轻挥,两张杏黄符扑出,黑气立时倒卷,杏黄符紧追不舍,一左一右死死跟随。

    僵持数息,两道杏黄符终于困死黑气,一左一右死死挤压。

    那黑气竟现出人形,是个眼窝瘦削的中年,他面容扭曲地挣扎,张开嘴巴怒骂着,却发不出声音。

    然而杏黄符一点点合拢,最后两符紧紧贴合,砰地一下,黑气迸散,满室生风。

    紧接着,一些淡淡光点随风飘散。

    下一瞬,许舒发现绿戒上,缓缓浮现出不少光点。

    段阔海、秦冰毫无察觉。

    许舒呆若木鸡,他惊讶的不是绿戒有了变化,而是这世界上竟真的有鬼。

    “金叶子,快丢,快……”

    秦冰急喝,她最先发现许舒手里的金叶子不对劲。

    许舒赶忙扔了金叶子,金叶子竟不落地,漂浮在半空。

    精美的叶面竟缓缓浮现细碎的裂纹,阵阵黑烟腾起,幻成中年人的形象,不甘的怒吼。

    不用秦冰施法,黑烟随风消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这恶灵每年用童男女鲜血浇灌这金叶子,是为了寄灵其中,段队,你可知这金叶子的来历?”

    段阔海摇头。

    咔嚓一下,金叶子破碎,化成无数颗粒。

    就在这时,许舒只觉绿戒一热,那无数颗粒竟朝他扑来。

    他根本来不及闪避,被扑了个正着,颗粒迅速没入皮肤。

    许舒只觉身体里钻进了成千上万的蚂蚁,痛得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灵源入体,这也太诡异了?毫无准备,这是自杀啊……”

    段阔海也急得面无人色。

    “镇源丹,快,镇源丹……”

    秦冰急得冷汗直冒,许舒若有个三长两短,她简直不敢想下去。

    “没用的,且不说要从站里兑来镇源丹程序繁琐,就是兑来了,一去一回这么长时间也不济事了。

    何况,他根本没经过任何准备,直接被灵源侵入体内,就是兑来镇源丹,也无济于事……”

    许舒剧烈翻滚,身体变得滚烫无比,通体赤红,一边抽搐,一边口吐白沫。

    就在他行将崩溃之际,绿戒上传来一抹冰凉。

    这奇异的冰凉顺着手指,游走全身,虽不能作用于血脉,止住高热,却始终让他处在暴而不崩的诡异状态。

    段阔海翻身跃上蟒身,抽出长矛,直指许舒。

    秦冰如暴怒的母狮子冲上前,“你疯了?他是个学生,一切本与他无关,现在弄成这样,你要杀他?”

    段阔海虎目泛红,沉声道,“小秦,你冷静些,你也看到了,他通身红遍,高热不止,源力达于四肢百骸,痛苦无比。

    源力已经失控,拖下去,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化作异魔,永坠无间,我是在帮他解脱。”

    秦冰浑身颤抖,美眸含泪,只是摇头。

    段阔海一咬牙,长矛在掌中游动,便要射出,却听许舒高声怒骂,“段阔海,劳资信鸟你滴邪!”

    急得孩子整出了乡骂。

    段阔海惊了,“他,他还能叫出我名字,还有神智?这,这不可能!”

    秦冰奔到许舒身侧,“你还认识我?”

    “秦老师,能不能把我丢水里,热得受不了。”

    说着,许舒又吐出白沫。

    “天下奇闻。”

    段阔海激动不已。

    “还发什么议论,赶紧搬啊。”

    段阔海赶忙用一根绳子拴在许舒腰上,“好烫好烫,快赶上烙铁了。”

    扑通一下,许舒入水,河面上冒起阵阵白烟。

    段阔海一扯绳子,许舒浮出水面。

    “段队,赶紧要镇源丹,也许能抢救一下。”

    段阔海点头,把绳子塞给秦冰,冲进龙王庙,攀绳而上。

    许舒浮在河面上大口喘气,河水已经不再冒出白烟,他身上的剧痛和高热,稍稍缓解。

第9章 超凡

    “秦老师,我这是怎么了,段队为何要杀我?我都这样了,你不会还对我保密吧,那我真是死不瞑目。”

    许舒惨兮兮说道。

    秦冰急道,“你别急,我告诉你就是。你掏出的那叶子,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此类叶子有个统称叫源叶。”

    “和源叶相对的是不是源果?”

    “是这样的。”

    “吃了源叶和源果,就会有超能力?”

    “我们叫它超凡属性,这类人统称为超凡者。”

    “是不是服用源果或者源叶前,有特定的步骤,如果没有这个步骤,会极为凶险?”

    “其实走特定步骤也会极为凶险,当然,你这种情况,更为凶险,几乎百死无生。”

    “几乎,也就是说还有活着的?”

    “是的。源果、源叶最早出现在十多年前,起源是不可知的大爆炸。这种大爆炸,发生在世界各地,后来就有了源果、源叶。

    超凡先行者们,也如你一样,或自愿、或误吞,服用了源果、源叶,让源力入体。在这种原始的服用模式下,大量的食源者死去。

    积累的数量多了,便有了幸存者,他们就成了首批的超凡者。

    段队要杀你,不是不相信你会是幸存者。只因你的源力已快速散于四肢百骸,五内俱焚,根本就是必死之兆。”

    “异魔是怎么回事?”

    “源力入体,很容易失控,失控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暴体而亡,另一种种是身体异化,成为怪物,失去记忆和理智,统称为异魔。”

    “那个寄兽恶灵,算是异魔的一种么?”

    “不是,所谓恶灵,不过是这个世界有了源力后才出现的,他们的存在不过是死者的残魂、怨念和灵源结合的结果。

    这种能托寄于动物之身的恶灵,就叫寄兽恶灵。”

    “您和段哥都是超凡者。但为何我看您手无缚鸡之力,而段哥像是小说话本里的侠客,有高来高去的本事。”

    “不同的源果,意味着不同的途径,我是辨阴士途径,段队是体士途径。”

    “可以说详细一些么?”

    “辨阴士是辨阴士途径的阶序一,因此该途径就称为辨阴士途径。达成辨阴士后,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掌握一些简单的祭祀手段,能用桃木剑布置简单法咒。

    同样,体士也是体士途径的阶序一,达成体士后,单臂有三百斤力量,动作敏捷,拥有强大的攻击能力。”

    “您现在是阶序几”

    “我现在是辨阴士途径的阶序二,招阴人。达成招阴人后,能看见恶灵,了解诸他们的弱点和缺点,能绘制简单符箓,以此镇压恶灵。”

    “那段哥呢?”

    “段队是体士途径的阶序三,外家宗师,单臂有千斤力气,目力,耐力远超常人。”

    “那我会是什么途径?”

    许舒生出了强烈的向往,单臂千斤之力,这是何等的哇塞。

    “等你源力融体成功后,自然就知道了。”

    秦冰心里一阵黯然,虽然许舒现在看着清醒,但她不认为他能渡过此劫。

    “源力融体成功有何征兆?”

    秦冰伸出玉手,十指纤细,指甲莹莹。

    “呃,您的手挺好看的。”

    许舒不知道女老师到底几个意思。

    “谁让你看这个?”

    秦冰啐道,玉手忽然攥拳紧握,数秒后摊开,白皙的掌心多出一个铜钱大小的浑圆。

    那浑圆三分之一段呈现红色,像淤血不曾化开,余下三分之二段是金色。

    “这个是源轮,超凡者的标识,用力握拳,血液压迫,就会显示,十余秒后便消。”

    许舒赶忙握拳,反复试验,始终没有源轮现出。

    他也不绝望,此刻他体内的热量依旧滚滚,按段阔海的说法,应该早没神智。

    可偏偏他大脑清晰异常,他很清楚,这异变多半也是绿戒带来的。

    有绿戒托底,他不慌。

    “秦老师,源轮的金色和红色,是怎么回事?”

    秦冰道,“源轮若得圆满会是完整的金色。”

    许舒道,“也就是说有红色意味着不圆满,您还需食用源果或者源叶,将您掌心的源轮充满。”

    秦冰点点头。

    “您还知道哪些途径,您见过最高阶序的超凡者是怎样的?”

    “除了辨阴士途径,体士途径,我还知道盗火者途径,至于说我见过的最高阶序,就是段队长了。

    灵源现世才十几年,先行者的优势未必不可追赶。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超凡者应该算是同一起跑线,即便有人暂时领先,也不是不可追赶……”

    许舒的现状,让秦冰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因此许舒但有所问,她无有不答,比在课堂上教书,还要用心。

    秦冰缓缓叙说,许舒忽然没了声音,她吓了一跳,赶紧拉绳,扯到近前,凑过去查探鼻息。

    “睡着了!”

    秦冰懵了,源力入体何等痛苦,这厮竟睡了。

    她只能坚持控绳,偏她又不以体力见长,又坚持半个多小时,精疲力竭,不得已只好将许舒拖上岸来。

    许舒依旧昏睡,额头依旧高热,但不像先前烫得吓人。

    她返回龙王庙,取回长绳,和许舒腰上的绳子打个死结,将长绳一头绑在龙王庙的立柱上,这才将许舒重新推回浅滩。

    疲乏至极的秦冰歪倒在龙王庙的门槛石上,不知觉间,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天上飘起细雨,秦冰有屋檐遮挡,雨滴落下,浑然不觉。

    啪嗒,啪嗒,冰凉的雨滴砸在许舒脸上,他攸地转醒,精神好了不少。

    一摸额头,还是烫得厉害。

    “咦,这是什么?”

    他发现绿戒上多了一滴晶亮的水珠。

    “莫非这水珠是那些星点聚成?”

    他轻轻摩挲绿戒,才碰到水珠,感觉滑滑的,黏黏的,他用力按下,那滴水珠黏在手指上,被带了出来。。

    他赶紧用手接住,左看右看,就是一滴水珠,放在鼻前,轻轻一嗅,鼻息喷出,水滴化开,散成一道烟气,顺着他的鼻腔钻入。

    “嘶!”

    他灵魂深处在颤栗,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妙滋味袭来。

    整个人仿佛飘腾上了云端,软绵绵,轻飘飘,乐无极。

    可惜这极致的快感持续不过数秒,就消失无踪。

    许舒通体轻松,一摸额头,烧已全退。

    他从河边爬起,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不远处,秦冰丰美的身段正蜷缩在门槛边,睡得深沉。

    “阿嚏!”

    许舒抱紧了膀子,高烧才退,寒意袭来。

    正是初春时节,温度极低,他浑身湿透,冷得厉害。

    他赶紧钻进山神庙,绕过祂恐怖的身躯,拾捡先前大战散落各处的木料,断梁,架好柴堆,不得已喊醒秦冰,问她要火柴。

    秦冰迷迷瞪瞪醒来,怔怔半晌,忽地朝他额头摸去,喜道,“退烧了!伸手我看!”

    许舒伸手,紧紧攥拳,张开,手中果然出现一道淡色的圆形。

    他激动地一把抱住秦冰,又赶忙松开,高声喊了起来。

    秦冰面色微红,冷声道,“别高兴得太早,看你掌心。”

    许舒惊讶地发现掌心的圆形已消失不见,他诧异地看向秦冰。

    秦冰道,“只能说明源力融体不充分,你的源轮并不稳固。但是你这种情况,我从来没听说过。

    融体只有成功和失败两个选项。失败,要么血崩而亡,要么挺过血崩,成为异魔。

    而你现在,虽然凝聚出了源轮,但源轮不稳,处在融体成功与失败之间的状态,实在诡异。”

    许舒暗忖,“莫非那水滴有助益源力融体?只是因为量太少,所以融体未竟全功。”

    一阵风吹来,他打个寒颤,赶紧点燃篝火,脱下湿漉漉的衣衫,只留一条平角底裤。

    他高大健硕,长腿窄腰,腹肌分明。

    秦冰是新式女性,虽觉许舒大胆,并不作小女人状,而是平静地欣赏。

    许舒是外来的灵魂,也不觉羞耻,一边在篝火边晾着湿衣,一边问,“秦老师,按说我觉醒了源轮,应该有超凡力量,那我的超凡力量在哪儿呢?”

    说着,他用力挥拳,“我并没有感受到力量的提升。”

    秦冰道,“说明你不是体士途径。”

    说着,一张杏黄符从她手中飞向许舒,绕着他身子飞行一圈,“你感觉到什么?”

    “什么也没感觉到。”

    “证明不是辨阴士途径。”

    许舒很失望,“难道是因为融体不充分,所以我还没有觉醒超凡属性?”

    秦冰道,“源轮现,一定会觉醒超凡能力,至于是哪种途径,还要再试验?”

    “试验什么?你,你好了?”

    段阔海忽然从大门方向走来,一脸的仆仆风尘,衣衫湿透,诧异无比地瞪着许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