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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太后和王后
第七十四章太后和王后
哈密人不过是疥癣之疾!
没藏讹庞就是这样认为的。
哪怕哈密人攻占了肃州,夺取了宣化府,在他眼中依旧是疥癣之疾。
河西走廊南起乌鞘岭,北至玉门关,东西介于腾格里沙漠、西山,祁连山和阿尔金山和东山,马鬃山、合黎山、龙首山间,长约两千里,最窄处只有十余里,最宽处也不过百余里。
这样的地方,堪称处处险关,处处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哈密的那些野人,想要打通诺大的河西走廊,没藏讹庞认为这根本就不可能。
甘肃军司的军卒虽然少,随着哈密人向河西走廊内部挺近,在这里的生活的西夏部族和游牧族群,就会在第一时间加入甘肃军司。
一旦大军整合完毕,哈密人能否活着走出河西走廊都要看张翰和隗明于两人愿意不愿意。
想起自己那个骄奢淫逸的妹妹,没藏讹庞就皱起了眉头,他不信朝中的老臣会没有人看出哈密人的弱diǎn,会没有人判断出到底是哈密人的入侵重要,还是关注大宋和青唐人之间的战斗重要。
而今,太后妹妹给自己的手令却是放弃卓啰城转道向北去抵御哈密人。
这里面如果说没有政治的考量在里面,没藏讹庞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好在,自己可以不理睬她的乱命……
欧阳修如今对哈密国前所未有的充满了信心,他相信这个国家一定会成为西域的霸主,至少,这个国家已经渐渐地出现了帝国的雏形。
人手的极大富裕,让哈密国的建设日新月异,只要泥土还没有封冻,欧阳修就准备把这样的建设进行到底。
同时修建八座城池,这在其余的国家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哈密,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百余万需要工作来换取粮食的回鹘人,再加上将作营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各种工具,哈密国修建城池的速度,远远超越了大宋,更何况还有火药的大规模运用,让开山劈石成为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此,连接所有城市的道路,也在同一时间同步进行。
昔日荒凉而广袤的戈壁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柔花的菜园子里春色正浓,和外面的已经有了萧瑟之意的世界大大的不同。
深绿色的菠菜,嫩绿色的胡萝卜樱子,肥硕的萝卜叶子铺满了菜园。
王柔花停下手里的锄头,瞅瞅坐在板凳上向前挪动的赵婉笑道:“干不惯农活就不要干,弄脏了你的裙子,一亩地的青菜都不够换的。”
赵婉抬起头,擦一把脸上的汗珠笑道:“儿媳妇能坚持住。”
王柔花笑道:“我种菜是为了排解寂寞,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阿娘以前就是农妇,干diǎn活疏散一下筋骨,你金枝玉叶的那里吃过这些苦头,。
听阿娘的话,去好好的洗个澡,让铁锤她们给你好好地按一下身子,看看书,听听曲子,才是你该过的日子,如果实在是烦闷了,带着那些贵妇们上山去采榛子,采蘑菇,拾松子,弄些野葡萄回来酿酒都是不错的事情。”
赵婉讪讪的站起身垂着脑袋道:“媳妇……”
王柔花拿走赵婉手上的小铲子,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的孝心阿娘知道,花一样的年岁就不要学我们这些老婆子,去吧,带上你妹子,上山的时候多带一些护卫,莫要被野兽给伤了。”
张嬷嬷笑嘻嘻的看着赵婉被早就不耐烦种地的铁妞妞给拖走了,就对王柔花道:“多好的孩子啊。”
王柔花叹息一声道:“好孩子没错,怎么肚皮就没动静呢?”
张嬷嬷嘎嘎笑道:“他们同房不到十五天,太后您这也太急了。”
王柔花醒悟过来,杵着锄头笑道:“也是,是我想孙子想的魔怔了。
大宋来的使者还住在官舍里?谁在招待?”
张嬷嬷见王柔花问起国事,连忙道:“回禀太后,宋国兵部清吏司郎中王大用如今就住在西城官舍,今日去见王大用的是我哈密清香国迎宾司主事泽玛。”
王柔花diǎndiǎn头道:“告诉泽玛,清香国现在的状态不得改变,一切以大王离去之时的状态为准,不得有分毫的改动,违者严惩不贷!
另外,告诉泽玛,今晚,我在云堂,设宴招待宋国使者,王后列席。”
张嬷嬷领命之后也就匆匆的出了菜园子,王柔花重新拿起锄头,将剩下的半垅地锄完,就坐在棚子底下的摇椅上休憩片刻。
狐狸就趴在摇椅底下,把嘴巴捂在大尾巴里,享受秋日的阳光。
王柔花探出手摸摸狐狸肥硕的脊背,狐狸不满的扭扭身子,抬头冲着王柔花叫唤一声,然后继续酣睡。
狐狸能活到十八岁,这让王柔花非常的惊喜,这家伙现在依旧能吃能睡,能调皮,还长着一嘴的好牙,看样子短时间里还没有死掉的可能。
休息了一会之后,王柔花就在一群小丫头的簇拥下去内宅换衣服,将宋国使者晾在官舍里十天,终究还是要见的。
这是王柔花第一次以一国太后的身份接待来访的使臣,王柔花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丝毫的紧张。
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她身上出现过无数次了。
赵婉其实是紧张才来园子里帮王柔花给青菜锄草的,她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该用大宋长公主的身份去接待使臣,还是用哈密国王后的身份来面对父亲派来的使者。
有这样尴尬境遇的人很多,包括欧阳修和苏轼,在这时候,王柔花认为,在儿子和哈密重臣都在外面的时候,就该自己这个王太后出马了。
沐浴之后,王柔花穿上了那身紫色的袍服,戴上了飞凤簪子,手指戴上长长的护甲,高耸的假发髻装饰了很多宝石,向后勒的束发带子将她的眉毛束缚成的飞扬起来,面对镜子仔细的打量了自己的妆容之后,王柔花就含上口媒,张嬷嬷去掉口媒之后,一张艳红的红唇就出现在镜子里。
镜子里的王柔花冷冽,高贵,雍容。
张嬷嬷在一边啧啧称赞道:“太后,您以后要多梳妆才好,您这模样,比起宋国皇后不差分豪,至于婉婉的母亲在您面前就差的更远了。”
王柔花笑道:“我的底气来自于我的儿子,母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联系,他的血肉来自于我,自然可以借用他的威严来装扮我。
人只要有了底气,即便是身穿破衣烂袄,也能傲视群伦,让人一眼就看出你的不凡之处来。”
张嬷嬷抖抖自己身上的女官袍服骄傲的道:“老婆子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王柔花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见识一下昔日里需要我们仰视的宋国士大夫!”
赵婉打着哈欠从厚厚的被子里探出头来,铁心源走后她就变得懒洋洋的,侯氏和卓玛邀请她去打猎,她都没有半diǎn兴致,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如果不是水珠儿再三催促,她还不愿意从暖和的被子里面钻出来。
直到看到窗外的夕阳,她才怵然一惊,想起今天晚上自己还要跟着阿娘一起去见宋国使者。
宋国使者来哈密很不容易,如今,青唐,西夏这两条路被战争堵死了,使者只能从契丹辗转来到哈密,听说仅仅是过那片沙漠,就死了两个从人。
桌案上还放着父亲的亲笔手书,赵婉已经看了三遍,父亲的信中除了满是对女儿的想念之外,就只剩下满篇的教导了,其中对于婆媳关系方面说的最多。
这让赵婉有一diǎn小小的感动,因为父亲在信中说的很清楚,莫要和王柔花对着干,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女儿,逼迫一个王在母亲和妻子中间做选择,是最愚蠢的,最后的结果就是会迎来这个王最残酷的选择和报复。
赵婉知道父亲为了祖母的事情是如何与朝堂上的重臣闹翻的,以至于让父亲在六年中,换了八位宰相。
父亲的唠叨对赵婉来说有些多余,阿娘早就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权利都给了自己。
不论是金银珍宝堆积如山的内库,还是守卫城主府的三千精锐武士,赵婉只要一声令下就能使用,就能驱使,她早就试验过了。
哈密国的规章制度很多,其中宰相府的事情,即便是大王都没有多少权力去干涉,只要宰相府颁布的法令没有太大的差池,都会得到最彻底地执行。
军队也是一样,大将军府的军令,一般都是出自铁心源之手,同样的,一旦大将军府出了军令,宰相府也只有彻底配合的份,而且不能质疑。
所以,权力经过分配之后,到了赵婉这里就只有现在的城主府归她指挥了。
这样的权力已经远远超出宋皇对赵婉的期盼了。
为了告诉父亲自己如今过的很好,赵婉决定今天晚上尽量把自己入场的气势弄得大一些,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带上喜欢穿铠甲的孟元直老婆侯氏!(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王大用的见闻
第七十五章王大用的见闻
王大用心头非常的不高兴,但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王渐想要好好地看看哈密国,他只有跟随这个死太监在哈密国乱跑。
长了胡子的王渐,已经习惯用手捋着两寸长的短须说话了,胡须是用鱼胶黏上去的,非常的结实,就是洗脸的时候不怎么舒服。
太监黏胡须这在东京是个大问题,但是吗,在哈密,又得到皇帝允许之后,王渐就立刻找来了一截真正的胡须给自己黏上。
兵部清吏司郎中,已经是五品的高官了,更是士大夫的一员,王大用自然看不惯王渐在哈密干的所有事情。
皇帝没有说王渐的具体负责的事物,因此,王大用就不允许王渐去见欧阳修以及其余的大宋官员,包括哪些因为犯罪被发配到这里的罪官。
王渐自然也不在意王大用防备自己,如果需要哈密国真实的情况,只要去见赵婉这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长公主就行。
王大用自然也不知道,王渐和王柔花,铁心源,赵婉熟悉的如同一家人这回事。
“晚间哈密太后的宴请,大伴就不必去了吧?”王大用觉得太监就不该出现在这种最正式的官方宴饮活动。
王渐笑道:“咱家自然不会去,宴饮过后咱家就会直接去哈密太后的寝宫和太后喝茶叙话。”
太监进太后寝宫这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王大用只是深度怀疑王渐有没有这个面子。
来哈密之前,王大用并没有将这个新成立的国家放在眼里,还没有大宋一个州府大的国家没必要重视,如果不是这是中枢里的几位相公共同的意愿,他才不愿意跑上五六千里路来这个破地方。
从契丹人边境上的沙漠进入哈密境内之后,王大用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和思维方式。
仅仅是大雪山下一望无际的农田和秋收的热烈气氛就让王大用不敢小看这个国家。
最重要的是,他在沙漠里就已经接受了哈密*队的盘查,因为有国书,他才能借用哈密国在沙漠里的驿站,舒舒服服的来到哈密。
这两件事告诉王大用,哈密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国家,有边防,有农业,这在他听说的国家中没有几个。
沿着哈密河乘船溯流而上走了四天,他就来到了哈密城,四天走了两百多里地,路途虽然不算长,河流两边的农田和密密匝匝的人烟,彻底的让王大用从心底认可哈密。
即便是契丹也没有这样大片的农田和密集的人烟,即便是匆匆而过,他也能看的出来,这里的百姓生活的不错。
渡口上那些操着汉话,争先恐后的向使节团卖水果和鸡鸭的农夫,让王大用这位已经在荒原上跑了好几千里路的宋人眼泪差点流出来,就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回到了大宋。
他在渡口买了很多东西,从草帽到草鞋,从草席到蓑衣,再到皮货,盐巴,他甚至连农人在闲暇之余制作的各种小摆设,小家具都没有放过。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东西将会伴随他回到大宋,最后出现在大宋的政治中心大庆殿上。
这些小东西比自己说一万句都管用,相公们都是从抚民官升到中枢的,他们能从这些小东西上分辨出哈密国的现状,能从这些东西里看到哈密国是否富庶。
官船在一个叫做红柳湾的渡口靠岸的时候,恰好是这里的集市开市的日子。
他特意去了集市闲逛,这里的集市和大宋的集市差别不大,都是草市子,唯一让王大用吃惊的是在这里居然能碰到税官。
两个彪形大汉抬着一个巨大的箩筐,一个胖胖的宋人税官在前面骂骂咧咧的,不时地还要追上去把试图逃跑的小贩捉住,要他缴纳税款,小贩虽然很不满意,一边和税官对骂,一边极不情愿的往箩筐里丢税款。
这一幕让王大用极为开心,他甚至跟在这个胖胖的税官后面全程看他收税。
一个操着东京口音的税官出现在哈密,这让王大用惊喜莫名,报上自己的名号和官职之后,胖胖的税官抱着他嚎啕大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就拖着王大用,请他无论如何也要去自己的治所看看。
王大用欣然前往,在草市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即便是小城,城墙也是用石头堆砌成的,石头缝隙里全是厚厚的胶泥,看的出来,这座小城是新建成的。
城头的门楣上写着“草关”二字,笔力虬劲。
“这是欧阳相公的字,草关城才修建好不到二十天,门轴都是新的,转动起来响的厉害,油水把门轴浸透之后才不会作响。
以前的时候是这里的百姓自发的修建的,一年多都没有建成,后来回鹘流民多了,才最终建成……“
税官李推陪着王大用走遍了全城,最后才领着他进入了一个挂着税关牌子的小院子请王大用坐下道:“草关城也是明远县的治所,县衙里的相公也是咱们宋人,现在是收获的时节,明公下乡去催收粮食去了,如今不在,否则啊,要是知道您来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王大用喝了一口茶水,满意的道:“秋收在那里都是大事,明府下乡乃是操劳国事,有什么好遗憾的。老夫回程之时再来拜访明府就是。”
税关李推嘿嘿笑道:“其实啊,相公回程的时候说不定就不用走契丹这条路了,从西夏走更快,更舒坦。”
“啊?此话怎讲?”
“哈密大将军孟元直和大将军李巧,已经率领三十万大军征伐西夏,前日来的官报说已经夺下瓜州城了,如今,正在向肃州进发。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打通河西,到时候官人从河西走能少走一半的路。”
王大用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不信哈密能打通河西,但是对三十万大军这个数字非常的震惊。
李推看到王大用不太信,连忙道:“三十万大军真的不算多,其中一个营号的军粮就是我明远县操持的,数量是真真切切的。”
王大用皱眉道:“国家初立,举倾国之兵出外作战,恐怕不妥吧。”
李推苦笑道:“哈密王虽然年轻,却是一位极有见地的大王,在回鹘流民到来之前,哈密绝对是一个富庶的国家,一百五十万流民涌进来之后,粮食自然就不够吃了,大王没法子才会亲自带兵出了天山去回鹘抢粮食,两位大将军也只好带着流民去西夏找粮食。”
王大用对哈密人的活路不感兴趣,他直接问道:“如今,哈密有多少户?”
李推笑道:“别处我不知道,仅仅是我明远县就有八千四百七十五户,这是一个月前的统计数字,现在,应该已经突破一万户了。”
王大用至今都想不明白哈密的一个县的人口为什么会有一万户,要知道大宋的一个望县人口也仅仅有四千户而已。
和税官李推的对话,被他一字一句的记录了下来,没有任何的修饰,这些也是他准备拿给朝堂上的相公们看的内容。
哈密城是一个庞大的工地,这座城池一旦建好,不会比大宋要津处的城池小。按照规模来看,这应该是一座能够容纳二十万人的大城。
欧阳修就在这座巨大的工地上办公,王大用自然是要前去拜访这位哈密第一文臣。
很遗憾,他没有见到欧阳修,也是因为秋收的缘故,欧阳修去了哈密最大的产粮地巴里坤湖区,只见到了留守在哈密城的苏轼。
这位大宋著名的才子如今变得消瘦了很多。见到王大用的时候,抱怨最多的就是这里的伙食。
这些小节王大用自然不会记录,他只是记录下来哈密王和百姓同甘共苦这件事。
国朝有难,突然涌进来一百多万张嘴巴,想要收拢这些难民,自然是要吃点苦头的,再说,苏轼变得消瘦了,人变得精神了一些。
进入清香城,住进馆驿之后的王大用对清香城的繁华已经不再吃惊了。
有两百万人口的一个过度,出现清香城这样的城池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他把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到来的宫宴上,严格按照觐见礼仪修整自己的仪表,研习自己将要在宴席上说的话,思考自己如何能够巧妙地完成诸位相公交代的任务,同时和哈密王族保持良好的个人关系。
宦官,在大宋是不受欢迎的一个群体,他自然要把王渐这个监军一类的祸害从这一次觐见的活动中剔除,免得哈密王族因为看到一个宦官出现在使节团中,从而让他们有被羞辱的感觉。
王大用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王渐自然是看见了,他不好告诉王大用这个蠢货自己和哈密皇族的亲密关系,既然王大用不想要自己参加觐见,自己不妨先去公主的寝宫去看看那个刚刚嫁人的小妞妞。
看看她是否过得幸福。
幸福这两个字他还是跟铁心源学来的,以前在铁心源家过年的时候,铁心源总会在新年举杯祝愿母亲和天下人都过得幸福安康。(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王渐的心思谁能懂?
第七十七章王渐的心思谁能懂?
馆驿就在城主府的边上,是一座新修的大院子,院子的后门有一条长长的木头栈道,沿着木头栈道就会来到温泉馆舍的边上。
铁心源的精舍就在温泉边上,这是赵婉最喜欢的地方,因此,她几乎不回城主府居住,而王柔花也随着她的性子来,不要求她晨昏省定。
王渐对这个新国家很满意,至少证明铁心源没有骗他,他真的有一百万手下。
因为国家是铁心源建立的,太后又是王柔花,皇后是赵婉,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哈密王宫对他来说和东京皇宫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麻烦是这里的内侍监都是男人,这也是王渐唯一不满的地方,他决定等一会见到赵婉之后提一下这件事,这关系到皇族血脉的纯正性,不可大意。
通报过后不久,一个提着裙子跑过来的小姑娘看到王渐之后,尖叫一声,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用力的拿脑袋顶他的胸口。
王渐笑眯眯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道:“别钻了,再钻下去,公公胸口就要出一个大洞了。”
水珠儿这才抬起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眼道:“您,您,怎么长胡子了?”
王渐捋一下自己的胡须道:“不好吗?”
水珠儿流着眼泪笑道:“好,好,这样好看多了,那些老了的宦官,我都分不清他们是爷,还是婆婆。”
王渐没好气的点点水珠儿的额头道:“没一句好话,爷跑了好几千里地来看你,却被你笑话。”
水珠儿抱着王渐的胳膊就往里面走,一面走一边道:“公主听说大伴来了,衣服都不换了,就等着见您呢。”
王渐皱着眉头训斥水珠儿道:“怎么这时候还叫公主?应该叫王后。
丫头,你给我记死了,王后和公主是两种不同的称谓,一个是宋人的称呼,一个是哈密人的称呼你知不知道。
别因为一个小小的称呼就把大王和王后的情分给叫浅薄了,这样不好。”
水珠儿连连点头,王渐扫视一眼这座美轮美奂的精舍满意的点点头道:“丫头,这里除过王后之外,谁说话最管用?”
“铁一!”
“铁一是谁?”
“是一位将军!”
“胡闹,内宫之中如何能让那些厮杀汉进来?”
“不一样的,铁一将军和您一样,只不过他的武功很高,听说以前还是一位著名的马木留克骑士,他们总共有六位,从铁一到铁六,听说是大王早年从沙漠里救出来的。
因此都在为大王效力,铁二还管着清香城,铁三他们正在外面统领大军帮大王作战。”
王渐听水珠儿这样解释,马木留克骑士是什么王渐自然是不知道的,既然和自己一样是宦官,那就没问题了,在他的心中,铁一这个铁家的家奴和自己这个********应该是一样的职位。
至于铁二他们执掌着哈密国最重要的权柄,应该是铁心源这个大王不放心别人所致。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丫头,王后进出宫舍可有限制?”
在皇宫待了那么久,她自然知道王渐这是在问赵婉的权力大小,是否是一位真正的王后,还只是一个被困在鸟笼子的金丝雀。
“没有限制啊,前天公主还带着打猎得到的猎物去慈幼局探望了那里的孤儿,还撵走了一个偷吃孤儿食物的不要脸的老女人。”
王渐知道收纳孤儿的慈幼局,扶助老弱的居养院和专门埋葬贫穷死者的漏泽园,都是皇家收拢民心最重要的一些机构。
现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偷吃孤儿食物的家伙,会让皇家颜面尽失的,赵婉竟然没有将她就地斩首。
“为什么不杀了这个败类?”
水珠儿摇头道:“不成的,要杀人需要大王点头才成,而且,按照哈密律法,那个老婆子还罪不至死,最多抽一顿鞭子的事情,宰相府已经执行过了。”
两人匆匆的行走,不一会就转过长长的回廊,然后就看见赵婉站在大堂影壁前面等候他们。
王渐匆匆向前两步跪倒行礼道:‘老奴拜见长公主,拜见王后陛下。“
赵婉噘着嘴巴道:“你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对我行过礼,今天怎么了,快起来,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要去参加阿娘的晚宴。”
王渐笑着起身道:“以前未曾施礼,是老奴的不对,在家里失礼没人笑话,要是在这里再失礼,岂不是让人小看了公主?
至于太后的晚宴,老奴以为王后还是不要去为好,那里谈的都是大宋与哈密两国的国事。
谈论国事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让人不高兴的地方,王后乃是我大宋的长公主,同时也是哈密国的王后,不论帮哪一方,都会让您难堪,不如不去!“
赵婉皱眉道:“我去了可以一言不发。”
王渐笑了一下道:“国事的商谈中,最终会出现一个结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墙头草给王后做,不如留下来和老奴说说家常。
那些国事自然有人去考虑。”
赵婉呆滞了好一阵子,她发现自己对母国大宋好像做不到绝情绝义,好像也不可能完全站在哈密这一边,这让她有些烦躁。
想了一下,立刻就发现王渐给出的答案是最好的,就对水珠儿道:“珠儿你去给阿娘禀报一声,就说大伴来我这里了,我就不去云堂了。”
王渐轻笑一声道:“我们一起过去,亲自跟太后说,否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
赵婉再次愣了一下道:“母妃没有教我这些……”
王渐轻笑道:“你母亲想教你也教不出来,她还要别人帮忙呢。
好在你和铁心源从小就相亲相爱,太后待你也如同己出,这些小节他们不会在意的。
现在没有问题,一旦哈密王宫中后宫群出现之后,你就不能再大意了。”
赵婉竖起眉毛道:“哈密王宫的后宫,只有我和阿娘两个!”
王渐皱眉道:“这在大宋是不允许的。”
赵婉怒道:“这里是哈密!”
王渐有些担忧的看着赵婉,想说其余的话,心里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没说,而是换了一张笑脸道:“老奴这次从东京来,官家要我给长公主带来了很多的玩意,您要不要看看?”
王渐拍拍手,就有两个年轻的宦官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看着不费力,箱子放在地上的时候却有一声轻微的闷响。
王渐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那个巨大的铜锁,掀开柜子道:“这是老奴在东京搜寻到的所有玩意,包括内府造办处新鲜东西,您最喜欢的八音盒也有,不过,这三只八音盒不光是能发音那么简单,高明的匠人用磁石……”
赵婉不等王渐把话说完,就低头在箱子里搜寻起来,她早就期盼着这箱子礼物了。
“怎么没吃的?”赵婉丢下一只精致的木偶,抬起头看着王渐,恼怒之色行于言表。
王渐苦笑道:“我的公主啊,老奴在路上就走了快两个月,有什么吃食能放两个月不坏啊。”
赵婉看着王渐道:“也就是说我们才离开东京,你们也就离开了?”
“差不多,也就隔了一个月,朝堂上的相公们不知为何忽然想知道哈密国的实力,官家也想知道,别人说的官家不信,就把老奴给派出来了。”
赵婉有些焦急的道:“这下好了,天气已经变凉了,听阿娘说马上就要下雪,你们想要回东京,至少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行。”
王渐笑道:“老奴留下来陪公主一年也好,至于文书一类的东西自然有猛士送回去。
老奴在哈密停留一年,无论如何也能把哈密的情形摸个通透,这样一来,官家也好下决策。
两个国家想要亲密起来,唯一的法子就是经常走动,就像走亲戚一样,经常走动了才会亲。”
赵婉遗憾的瞅瞅大箱子对王渐道:“你就住到精舍里面来,钱财之类我就能给你好多,可是粮食,啧啧,就没有太好的法子了,我们最近经常挨饿。”
“一百多万流民一下子涌进来,哈密的粮食要是够吃,老奴才感到奇怪呢。
说来,这也是驸马爷的本事,能让全国的人都陪着他挨饿,这已经说明人心所向了。
只要度过这个难关,西域之地谁还敢小觑哈密国?”
赵婉骄傲的点点头,就率先起身向对面的城主府走去,天色已经快要暗下来了,再不去,太后就要去云堂了。
王渐对道路上的照明灯笼赞不绝口,走在暗红色的灯光里,诺大的城主府就变得迷幻了起来,直到现在,王渐依旧想不明白,铁心源到底是怎么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把这个哈密国建立起来的。
虽说大丈夫气吞万里如虎……终究还是太快了一些。
见到已经穿戴好的王柔花,王渐暗暗叹口气,觉得自己终究不能再把这个会做生意的妇人当成一般人来看了。
不等王柔花开口,就掀起袍子下摆,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倒在地,双手伏地恭声道:“赵氏老奴王渐,参见哈密王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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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不做好官都不成
王柔花看到王渐进来的时候还非常的高兴,等到王渐跪下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赵氏家奴如何能进我哈密大内?”
赵婉的脸色顿时就变白了。
王渐却自嘲的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到门口抱拳道:“故人王渐见过铁家娘子。”
早就起身的王柔花笑吟吟的拉着王渐的衣袖道:“这就对了,能进入这里的只能是铁家的故友亲朋,其他人来哈密就只能去找我儿,或者欧阳先生,老妇人是不会见外人的。”
王渐叹口气道:“:今时不同往日,该有的礼仪……”
王柔花将王渐迎到椅子上坐下道:“当初我孤儿寡母借住皇城之下,大伴四品的官位,我母子可曾跪拜过?
既然来了,那就一同去云堂看看龟兹歌舞,尝尝哈密的果蔬,找些乐子也是好的。”
赵婉连忙道:“阿娘,孩儿就不去了,在您这里和大伴叙叙旧也很好。”
王柔花瞪了赵婉一眼骂道:“没出息的,这么点破事就要躲避,你以后要经历的事情还多着呢,岂能次次躲避?
赶紧回去换衣衫,哈密的王后没有点威严可不成。”
赵婉心头一颤,她知道王柔花从不作假,要她换衣服就真的是要她去云堂见大宋使节。
连忙答应一声就匆匆的回精舍去了。
王柔花整理一下宽大的袍袖坐在上首,看着王渐道:“婉婉是我铁家的当家大妇,遇到事情只能迎头而上,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大伴啊,老身这些年总算是有那么一点感悟,这人啊,进一步不容易,容不得退缩。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不知一旦退后了,别人就会进一步,生死成败往往就在这一两步之间,退不得。”
王渐连连摆手道:“老夫算是看清楚了,婉婉这样的龙凤就该铁娘子这样的鹰隼来教养,老夫这等刑余之人只能教导出看家的鹌鹑,无法调教出鸾凤。”
王柔花笑道:“大伴教导给婉婉的,都是你这些年在皇宫中经历了无数次惨痛教训之后才总结出来的道理,字字珠玑,金玉良言毫不为过。
只是,我哈密王宫人口简单,目前就我们三人而已,将来即便是有,也是婉婉所出的孩子。
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少想一点,多做一点,就是我哈密王室之福。”
王渐愣了一下,连忙拱手道:“难道说哈密经后只会有一个王妃?”
问完之后王渐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非常失礼,连连拱手示歉。
王柔花有些不快,如果是别人这样问,她会发怒的,如今是多年的老朋友问,她只好叹息一声道:“至少这皇宫里,只能有一个王妃。”
王渐对这个答案非常的满意,王柔花此人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女中豪杰,她说出来的话是可信的,她对铁心源的影响力也是毫无疑问的。
如此一来,哈密王宫只会有一个王妃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尘埃落定。
云堂的宴会自然是豪奢的。
王大用舞蹈一般的见礼也是中规中矩的。
欧阳修唱礼的样子非常的肃穆,王柔花的见礼也是模样也让人找不出任何瑕疵来。
至于赵婉坐在王柔花桌案的侧面,虽然没她多少事,坐的位置已经告诉王大用,她是哈密王宫中的第三号实权派。
这让王大用极为欢喜,特意多此一举的重新向赵婉演绎了一遍国礼,意在抬高赵婉的地位。
客人不算多,一位活佛,六位只剩下地位的族长,面色阴沉的铁一和铁二,笑起来就很大声的泽玛,以及专门管理哈密城的两位宋国官吏。
王大用跟会说话,宴会上妙语如珠,让众人极为欢喜,带来的礼物献上之后,更是宾主尽欢。
欧阳修的面色不是很好看,王大用送来的国书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王大用拟定的两国共进退的章程欧阳修觉得铁心源没有任何可能会批准。
王柔花代替儿子接受了国书,却把文书交给了欧阳修,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所有人同意才成。
铁一的性格很好,早就对他充满好奇的王渐,变着法的和他说话,烦躁的不行的铁一张开嘴巴,露出自己空荡荡的口腔,吓了王渐一跳,这才极不情愿的把脑袋转向身边的铁二。
铁二更加的干脆,直接张开了嘴巴,让王渐立刻就失去了和他讨论宦官问题的想法。
大殿里歌舞不绝,胡旋舞即便是已经演绎了上千年,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撒迦活佛带来的佛舞更是让所有人耳目一新,王大用强烈希望萨迦活佛能让这些身姿窈窕的佛女去东京给大宋皇帝献舞。
二更天的时候,这场觐见仪式才正式走完,王柔花托付欧阳修来招待王大用在哈密剩下的行程,一再表示,哈密对大宋没有秘密。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至少狼穴和后山,王大用就不能去,火药作坊和火油作坊,即便是欧阳修也没有资格进入。
至于哈密国的军事力量,欧阳修能够从军粮和物资的调配中看到一丝端倪,却始终无法掌握,哈密全国的军事力量规模。
王大用很自然的随同欧阳修来到了宰相官邸,欧阳修坐在精致的小院落里指着天山北面对王大用道:“大王如今在天山那边,他的筹粮计划和就食于敌的计划正在执行,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他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西夏,我只关心西夏,为何西夏人会对三十万敌人的入侵视而不见,没藏讹庞依旧屯军卓啰城,对我大宋虎视眈眈?
欧阳先生,哈密果真有三十万人进入了西夏河西一带?”
王大用之所以会来到哈密,就是想按照朝中大佬们的意愿让哈密担负更多的责任,尤其是西夏方面,如果哈密能够将没藏讹庞的军队从卓啰城吸引走,对大宋来说,将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欧阳修喝了口茶老神在在的笑道:“你还要哈密如何努力?三十万人真真切切的在西夏境内烧杀抢掠,这一点老夫可以保证他的真实性。”
王大用皱眉道:“欧阳公,既然您现在是哈密国相,难道就不能……”
“住口!”
欧阳修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吼道:“老夫虽然是宋人,这不假,是宋官这更不假,可是,老夫更是一位堂堂正正的读书人。
我身受皇命来哈密国担任国相,陛下曾经说过,我出了宋境之后就是哈密的臣子。
你竟然要我做这等龌龊勾当,来人,送客!“
欧阳修拂袖而走,王大用并没有因为欧阳修发怒而离开,而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朝哈密府知府彭礼道:“欧阳公真的毫无办法吗?”
彭礼笑道:“端之如果想要知道哈密的山河地理,人口皇册,欧阳公还是有办法的。”
王大用皱眉道:“军事?”
黄廷寿噗嗤一声笑道:“端之以为我们这些人,哪一位能够率领三军在军阵上驰骋?”
王大用皱眉道:“哈密军中不是还有六千大宋军卒吗?难道说,诸位就没有联系?”
彭礼冷笑道:“联系他们做什么,端之有所不知,那些丘八们如今活的非常自在。
才来哈密,就已经为哈密开疆拓土,清除内患无数,同时,他们自己也捞的盆满钵满。
端之以为,忠君爱国之心能比白花花的银币更让人动心吗?”
黄廷寿摊开手笑道:“不仅仅是那些丘八,那些大宋罪官来到哈密之后,竟然都变成了勤政爱民的一等官吏。
在我大宋,胥吏就是一群毒瘤般的存在,没想到,到了哈密之后,他们带领百姓开荒种地,整修水利,殚精竭虑的在为哈密百姓造福。
端之,你能想象一个曾经鱼肉乡里的恶霸都头竟然为了保护自己辖区的回鹘流民,一个人拿着刀子和三匹饿狼硬拼,最后被饿狼咬的遍体鳞伤都未曾后退一步吗?”
王大用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是为何?”
彭礼冷笑道:“为何?也不知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如今都在争夺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
彭礼无奈的叹息一声道:“人的好坏很难说清楚,这些本该流徙,本该斩首的胥吏,原本已经绝望了。
随着他们倒霉,他们的家也跟着散了。
这些罪人和我们一样,都有妻儿老小,即便是老虎也有舔犊之心,何况他们。
他们来到哈密之后,发现自己不但有用处,还有大用处,很有可能从胥吏升任官员。
如果能在哈密站稳脚跟,即便是将家人从大宋接过来,也未尝不失一桩美事。
剩下来的就很简单了,哈密王只要握着他们昔日的把柄,然后再略施恩惠,这些人如何会不不为他效死力?”
王大用痛苦的呲着白牙道:“这样一来。诸位岂不是活在夹缝之中?”
黄廷寿往嘴里丢了一颗蚕豆之后笑道:“不难受,只是被上官和下属逼迫的勤政爱民而已。
做事顺遂,只要凭借规矩和良心办事就成。
上官不会有乱命,下属不会掣肘,百姓乖巧听话,丘八财大气粗,只要度过这次粮食危机,市井欣欣向荣可期。
三年后,老夫回大宋的时候,若是没有万民伞,没有百姓脱靴,和无数清正廉明匾额,老夫就觉得白来哈密一趟了。“
彭礼失笑道:“别忘了还有哈密王许诺的五百两黄金!”(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章王大用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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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用赫然转过头看着彭礼道:“彭兄莫非已经被这五百两黄金堵住心窍了吗?”
彭礼笑道:“这是我该得的,如何算是昧心钱?欧阳公刚才说的没错,我们来哈密,是为了帮助哈密兴盛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如果哈密乱成一团糟不可救药我等袖手旁观,尸位素餐也就是了。
可现在,不是这样,哈密国前景广阔,我等只要尽心竭力,就能在西夏人,契丹人背后制造一个强大的和我大宋亲密无间的一个国家,这对大宋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我等为何要在背地里当小人?”
王大用叹口气道:“我也没有说要坏了哈密国,只是想让哈密国能够多吸引一下西夏人的注意力,好让国朝完成对河湟的战事。
两位兄长有所不知,如今,不仅仅是西夏人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就连契丹人同样不安分,草桥关下,河东节度使已经和前来打草谷的契丹人接战不下百余次。
如果青唐之战拖得太久,后果难料。”
黄延寿摇头道:“这不关哈密国的事情,说实话,出兵三十万,已经是哈密国的极限,甚至超出这个国家的能力了,我们不能对他们再有过多的要求。”
王大用缓缓地坐回座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啜饮,他觉得和这两位哈密官员谈论大宋安危有些对牛弹琴。
彭礼叹息一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夫来哈密不过三月,却似乎回到了初任河源县的样子,整日里虽然疲惫至极,心胸中却沉甸甸的,不知不觉就做了很多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至今思来,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王大用站起身道:“再看看吧,某家告退。”
说完话,也不再客气,就拱手告辞,竟是片刻都不愿意停留。
所谓道不同自然多说半句话都嫌多,彭礼和黄延寿都是久经官场的老吏,如何会不清楚从这一刻起,自己二人乃至于留在哈密的宋人都会被打入另册。
黄延寿笑道:“老夫今年四十有七,三年哈密流官回去之后也就到了知天命的年岁,正好辞官归隐,带着五百两黄金在檀溪老家购置一些田亩,含饴弄孙也不错。”
彭礼笑道:“有没有今天的事情其实都无所谓,你我二人在东京本来就不受待见,别忘了,你我二人身上还有莫须有的罪责未曾弄清楚,回去了又能如何?
三年时光,足够我们看清楚哈密国的走向,如果可行,老夫一辈子在哈密为官那又如何?了不起将老妻接来,死在哈密也算是一展胸中抱负。”
黄延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打着椅子扶手笑道:“天高皇帝远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王大用背着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踱步,站在城主府门口的瀑布底下看了很久。
暗红色的灯光下,飞溅的水珠如同一颗颗红色的玛瑙珠子,有些落在衣领里,让他寒彻入骨。
他终于发现,自己站在哈密国的国土上,真的就是一个外来人,就连王渐那个宦官似乎都比自己更加容易融入这个世界里。
一年时间,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停留一年时间,并且要听从哈密王的调遣,王大用就觉得生不如死。
一个胖胖的胡姬端着一盘子果酒来到王大用身后,把她丰润的身体紧紧的贴在王大用的身后,用笨拙的汉话道:“郎君饮一杯!”
这等风流阵仗如何能难得住王大用,他把脑袋仰到后面,用后背蹭着胡姬的胸口道:“皮杯儿!”
胡姬咯咯的娇笑起来,真的用嘴叼住一个杯子,灌了满口的酒,撅着大嘴就朝王大用的嘴巴凑了过去。
王大用喝完胡姬用嘴度过来酒浆,哈哈一笑就把这个胖胖的胡姬打横抱了起来,坐在瀑布下的台子上笑道:“很有分量啊。”
胡姬说不了多少汉话,只会叽叽的叫着要他多喝酒。
一杯酒一个银币确实有些贵了,可是王大用这时候心情不好,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怀里的胡姬虽然不算漂亮,抱着却很温暖……
也不知道在瀑布底下待了多久,总之,老仆的钱袋子已经空了,胡姬的盘子装满了银币。
王大用现在喝的果酒是胡姬装在皮袋里面的,胡姬非常有创造性地把皮袋揣在怀里,因此,王大用的脑袋杵在胡姬的怀里就像是在哺乳。
酒喝完了,王大用也就放开了那个胡姬,面孔被酒精刺激的红红的,摇摇晃晃的向馆驿走去。
老仆疑惑的跟在后面,不知道自家相公到底是怎么了,在东京的时候相公也会瓦肆耍子,只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荒诞不经过。
摇摇晃晃的回到馆驿,进了屋子之后,王大用的醉态就完全不见了。
洗脸一把脸,坐在书桌前面端着一碗茶水发愣。
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尺来高的一摞子文书……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的书桌上一点都不奇怪,他在东京的时候,每天书桌上都会有比这还要多的文书。
如今,自己在哈密,怎么还会有?
《武官官阶议定成法》?
《军中赏罚试行条例》?
《伤残军卒安置成法》?
《哈密城卫军黜置条例》?
这些东西对王大用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他本官就是兵部清吏司郎中……
王大用抬头看看老仆,老仆连忙道:“这是哈密王太后在宴会之前送来的。”
“为何会给我?”
王大用疑惑的问道。
老仆自然一头雾水。
王大用翻开最上面的那本《武官官阶议定成法》看了两页就一脸嫌弃的丢在一边。
“官职和战功积累就能当官吗?胡扯!武将升职太快,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三十四十岁的人一旦积功成了大将军,嘿嘿,到时候成百上千的大将军还有谁稀罕吗?”
说这话就把这本文书丢到一边,等到文书落在地上,王大用若有所思的又给捡起来。
将这本文书快速的翻到最后,发现上面有铁心源红字的批文——着欧阳先生再议!
铁心源的字写得不错,铁钩银划的很有王霸之气。
这份烂的不能再烂的成法,铁心源不同意让欧阳修再去重新审定,这很正常。
问题是,下面欧阳修拿笔圆润的字体就让王大用非常的疑惑了——着送王端之审定!
王端之?
王大用愣了很久才想清楚,自己的字就是端之,也就是说这些文书都是需要自己这个宋人来审核的。
哈密国的事情关自己这个宋人屁事?
为何要让自己来审定?
虽然自己在大宋干的就是这个活计,可是,我一个堂堂的兵部清吏司郎中为什么要帮你们干这些事情?
这是一个国家的机要所在,他们怎么敢这样轻易的交到自己这个宋人手中?
王大用将文书合起来,放在桌面上,问老仆:“还送来了什么东西?”
老仆连忙道:“还有一个大箱子,放在相公的卧房。”
王大用和老仆来到卧房,打开箱子之后,只见两锭黄灿灿的金元宝被镶嵌在一个木盘子里就摆在箱子的最上面。
木盘下面是一套天青色的衣袍,上面什么标志都没有,但是,王大用一眼就看出,这件袍子和欧阳修,彭礼,黄延寿他们穿的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将黄金丢在一边,王大用提起那套衣衫,在身上比划一下,发现很合身。
底下的那双牛皮靴子套在脚上试验了一下,也很不错,最奇怪的就是这双靴子竟然是能分出左右来的靴子,穿着非常舒服,不像大宋的靴子只是一个直板,需要穿很久之后才会定型。
“老夫这就成哈密官员了?”
王大用坐在床边上,任由老仆给自己脱掉靴子。
黄金不稀奇,自己是一个使者,不远万里来到哈密,哈密王无论如何也会有赏赐颁下来。
可是急匆匆的就把官服和文书送过来,这未免有些太仓促了吧?
稍微发愣了一会,王大用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既然哈密王想用自己,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用人的海量。
笑完之后,王大用就来到书桌前,挑亮了灯芯,要老仆给油灯里加满油,他准备好好地驳斥一下哈密人自己凭空想象臆造出来的这些东西。
日上三竿,王大用才停下手里的毛笔,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费力的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腰,满意的端起老仆送来的小米粥。
一边喝粥一面对老仆道:“把这些东西送到哈密太后那里去,顺便告诉太后,既然委任老夫为官,为何不见从吏和虞侯?”
老仆捧着文书走了,王大用匆匆的用过早饭,再也顶不住睡意,回到卧房酣然入睡,其实,他非常的想看看哈密太后在见到,自己把他们整治的军队文书批驳的一无是处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欧阳修的宰相就该老夫来当!”
王大用不明白自己进入梦乡之前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摇摇头,然后就鼾声如雷。(未完待续。)//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八十章你必须先有个儿子
“太后,大宋的兵制极为WwW..lā
官家直接掌握军队的建置﹑调动和指挥大权。
其下兵权三分: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
枢密院为最高军事行政机关﹐直接秉承皇帝旨意﹐调发全**队﹐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
以及侍卫诸班值﹐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设有枢密使﹑副使等。
三衙即殿前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分统全国禁兵和厢兵﹐各设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等﹐地位低於枢密院长官。
枢密院与三衙分握发兵权和管兵权﹐互相牵制。
率(帅)臣在平时统领同驻一地的各司军队﹐即同驻一地的军队平时要受三衙和率(帅)臣双重统辖。
战时﹐军队受枢密院调发﹐由官家临时派遣统帅﹐给以都部署﹑招讨使等头衔﹐率兵出征﹐事已则罢。
这样就使兵将分离﹐将不专兵。此外﹐还设有兵部﹐只掌管仪仗﹑武举和选募军兵等事。
诸事繁杂至极,若非其中老辣之人,断不能窥全豹。
王大用此人从未出任过州县,在六部衙门以及枢密院浸淫三十载,若说州县事,此人远不及彭礼,黄延寿,若说六部政事,人员调配,条例整改,即便是老夫都不如王端之。
此为事有专精之故也。”
欧阳修坐直了身子,向王柔花进言。
王柔花笑道:“我一介女流之辈知道什么兵事啊,既然我儿已经将国事托付相国,老身自然不便过问。
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恶者而改之,诸事总有进益。
待我儿归来之时,想必诸事已经研判妥当,成与不成你们君臣商议就好。
老身不过是将我儿留下的文书给合适的人而已。“
欧阳修笑道:“把合适的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就这句话,太后行事足矣羞煞无数帝王。
王大用虽然为宋国臣子,然而其人一身所学并没有打上大宋的烙印,好东西大宋用得,我哈密自然也用得。
如今,我哈密文臣奇缺,能找到王端之这样的奇才,自然不能放过。”
王柔花看看身边的赵婉,然后对欧阳修道:“我儿常说哈密国对大宋没有秘密,相国尽管将这些事情托付王端之,我儿回来之后定不敢忘记他的辛劳。”
赵婉已经看过王大用批阅的文书,皱眉道:“此人脾性高傲,他在文书上批阅的字句极富羞辱之能,谁给他的胆量敢这样小看我哈密群豪?”
王柔花笑道:“我的儿,你不喜欢尽管去登门问罪就是,阿娘却不能这样做,还需要颁下赏赐,感谢他的铮铮之言。”
“孩儿这就去!”赵婉怒气冲冲的起身,命水珠儿捧着文书就要登门问罪。
欧阳修连忙拦住赵婉笑道:“公主此时去找王端之,只会让他变本加厉,不若静候几日,你再看他。”
王柔花笑道:“相国所言甚是,婉婉,你就将王端之所需的从吏,虞侯派给他就是了,另外,给他便宜之权,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赵婉恨恨的道:“且让他再嚣张几日。”
王渐来到哈密之后,心情大好,这几日不是带着宦官们进山去打猎,就是带着他们去松林采集松子。
赵婉回精舍的时候,王渐正好煮了好大一锅松子,正在和宦官们努力的剥松子。
水珠儿笑嘻嘻的抓了一把松子仁填进嘴里,被王渐瞪了一眼,连忙缩到赵婉的背后继续傻笑。
“气死我了,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竟然敢这样嚣张,连我夫君拟定的章程都敢批驳的一无是处。”
王渐当然知道赵婉说的是谁,哑然失笑道:“我的公主唉,如果是在东京,他这样的人物比金水河里的王八大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敢在东京惹怒公主,休说官家,就是老奴也能把他收拾的生死两难。
可如今他是在哈密,哈密太缺人才,以至于连王八都会变成龙龟。
忍他一忍,办事要紧。”
赵婉叹息一声道:“也只好这样了,我哈密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八满池子的盛景。”
王渐哈哈大笑道:“这可不容易,咱大宋养士百余年才有架床叠屋的架构,哈密?五十年之后或许能出几个有用的人才。”
“那就把大宋用不到的家伙全部弄到哈密来。”
王渐看了一眼左右,那些宦官立刻就躬身出了房间,水珠儿再受宠,这时候也不敢继续留在房间。
赵婉弄不明白王渐想要干什么,只见王渐站起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没看到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如果想要把大宋用不到的人弄到哈密来,只有一个办法。”
赵婉疑惑的道:“什么办法?”
王渐小声道:“大宋,哈密合二为一!”
赵婉怵然一惊道:“哈密是我夫君的心血,如何能轻易地并入大宋,你这是将我夫君置于何地?”
王渐有些落寞的道:“不是哈密并入大宋,而是大宋并入哈密!”
赵婉张大了嘴巴道:“这怎么可能?”
王渐的面孔忽然变得阴森森的,咬着牙道:“怎么就不可能?据老奴所知,诺大的皇宫里,唯有公主,老奴可以确定是官家龙脉,余者……哼哼哼。
公主可知自你离去之后,官家无数次的站在大庆殿前向西遥望,几乎把大庆殿前的栏杆都拍遍了。
好几次老奴服侍官家安寝,听他梦里都在说:“婉儿,婉儿,你为何不是男丁”这样的话。“
赵婉听王渐这样说,大眼睛里的泪水顿时蓄满眼眶,而后扑簌簌的从面颊上淌下来,不一会就打湿了衣襟。
王渐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重重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吼道:“大宋是官家的,这万里江山也是官家的,谁敢侵夺,就是我王渐不死不休的仇敌!
朝中那些权臣在公主走后,又重提皇储之事,官家怒不可遏,却又毫无办法,皇伯楚王赵元佐千里迢迢从楚地入京,给官家送来了他的四位孙子……”
赵婉腾地站起来,紧紧的握住王渐的手道:“你快些回去,我这就安排人马送你回去。
你不在皇宫,我担心父皇……“
王渐温柔地看着赵婉,拍拍他的小手道:“放心,官家乃是煌煌天子,宵小之辈还不能奈陛下何。
老奴一个人回去没用,只有公主抱着小皇孙和老奴一起回去才行。”
“天啊!”
赵婉恐惧的瞅瞅自己瘪瘪的肚皮,再看看满含希冀之色的王渐她已经彻底的慌乱了起来。
这时候她才恨自己为什么要浪费从大宋到哈密这两个多月的宝贵时光了。
如果自己在东京的时候就和铁心源圆房,现在说不定早就有身孕了……
王渐笑眯眯的道:“不着急,官家有的是时间,老奴也有的是时间,我们等得起。
一旦皇外孙进京,场面就大不一样了。
赵元佐的孙子是皇家血脉,我皇外孙也是皇家血脉,论起远近亲疏,差不多。
虽然赵元佐会说他的孙子是纯正的赵氏血脉,可是从官家这里来论,除了公主之外,就剩下外孙这点血脉了。
嘿嘿嘿,老奴还可以向公主保证,除了皇外孙,哪一个皇子皇孙想要进皇宫,除了死之外,没有第二条路。”
赵婉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叹口气道:“外孙继承大统,会让父皇难做。”
王渐摇头道:“不难做,公主的孩子官家必定视若珍宝,而且,这孩子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
从年岁上来说,等到官家垂垂老矣的时候,这孩子刚刚成人。
而哈密国一定变得比现在大了十倍百倍,一旦大宋和哈密国齐心合力打通河西走廊。
不论是大宋还是哈密,两国国力相加绝对只是一倍两倍的事情,应该是成十倍的增加。
到了那个时候,官家对皇外孙接替大统没有意见,因为皇外孙继承大宋之后,也会顺理成章的继承哈密。
如此一来,朝中的那些士大夫们也必定希望看到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富庶的大宋。”
赵婉站起身,缓缓地道:“计划听起来很好,只有一个问题。
我的孩儿一旦姓赵了,源哥儿还有什么?
我是他的妻子,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哈密国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打下来的。
按照你的计划,我父皇确实可以毫无遗憾的度过晚年,大宋朝臣们也会欢天喜地的迎接大宋新局面的到来,不再会有战火降临到百姓头上。
如此一来,我丈夫能获得什么?我婆婆能够获得什么?
大伴,铁家的第一个儿子必定是姓铁的,他不会姓赵,不会跟随母姓。”
王渐对赵婉能说出这番话并不吃惊,欣慰的看着这个自小看大的丫头笑道:“如果你丈夫愿意呢?”
赵婉点头道:“他同意也不行,孩子也有我的份。我尽量多生几个就是了。”
“不行,必须是长子,他必须在法理上能够毫无阻碍的是哈密天生的继承者。
说这些实在是太早了,我的公主,你现在必须先有个儿子再说。”(未完待续。)}性感私房照露酥胸翘臀 95后校花秒杀宅男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八十一章生命的意义
铁心源感到非常的无聊,自从苏轼回到哈密之后他连一个可以调教的人都找不到。
事实上,这种残酷的掠夺行径,对苏轼来说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这不但背离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也背离了他对人的认知。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铁心源他们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残毒,无情,杀人如同杀鸡,夺走妇孺最后一口口粮都毫无羞愧之色。
继续留在军中苏轼就会崩溃掉,因此,铁心源就派他运粮回去,留在哈密专门接收从天山北面运回去的粮食。
爱笑的苏轼已经有好长时间不笑了,整个人看上去严肃了很多,在没有昔日嘻嘻哈哈的纨绔习气。
和苏轼不同,尉迟文根本就是一个坏种!他甚至能揪着一个贵族少女的头发来到铁心源的面前,问他喜不喜欢。
少女长得确实不错,西域人中难得的美人儿,铁心源不喜欢这个西域美人,而是若有所思的给了尉迟文一脚。
这混蛋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当佞臣的潜质。
收集粮食的工作已经越来越艰难了,在二十万大军的压迫下,回鹘王选择放弃了别失八里,向野人原退走了。
这一次,他变得很聪明,或者说他终于意识到了百姓的重要性,裹挟着大量的百姓随他一起向北迁徙。
同时也带走了他能搜集到的所有粮食,别失八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回鹘王早就有退避北方的想法,留在别失八里,别说我们,喀喇汗迟早也会收拾掉他。
他之所以在别失八里停留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粮食成熟,如今秋收已经完毕,他就立刻退走了。”
阿大粗大的指头点在地图上,对于回鹘王不战而逃的行径非常的鄙夷。
铁三在沙盘上写道:“这样的选择一点都不奇怪,打不过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伤口,等待卷土重来,这是很标准的马贼选择。一个王变成了马贼,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铁心源指着地图道:“他进了辽国上京道没有问题吗?”
阿大道:“能有什么问题,辽国上京道太大了,那里全是野蛮人,人数也少的出奇,多他们那几十万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辽国人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上京道。”
铁心源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所谓破鼓万人捶!
在马贼的世界里,如果你一直强悍,一直勇猛,一直残忍,那么,你的队伍就会变得很强大。
一旦你从巅峰掉下来了,强悍,勇猛,残忍这些马贼元素被人家给彻底的打掉了。
手下的马贼就会立刻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最终,回鹘王仅剩的队伍就会四分五裂。
这才是回鹘王不敢和铁心源作战的真正原因,不论和铁心源的战争打成什么样子,他的队伍都会受到损失,这个时候,一个用胶水粘起来的回鹘王,为了避免粉身碎骨不敢和任何人作战。
天山北面的天气已经渐渐寒冷起来了,远处的高山顶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白色。
这是雨水化雪的结果。
筹集到的粮食远远没有达到铁心源的要求。
这一次出兵可以说非常的仓促,将士们和回鹘人只能露天躺在地上睡觉,唯一能保暖的东西就是一张羊皮,一条毯子。
虽然这样的宿营方式他们已经非常的满意了,可是,当秋雨绵绵的时候,没有帐篷还是会冻死人的。
很多人开始发烧,咳嗽。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疫病就是这么起来的。
铁心源不得不将生病的军卒以及生病的回鹘人装在大车上向哈密进发。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寻常的做法,军卒们一点都不奇怪,以前和大王一起当马贼的时候大王就说过不抛弃,不放弃。
一个两条腿和一条胳膊都被敌人砍掉的兄弟,大王都把他救回来了,还按照他的战功赏赐了不少财物,以至于这家伙现在连老婆都娶了,儿子都已经呱呱坠地。
现在整天坐在一个小小的木头屋子里,死死的盯着后山作坊的大门,这就是他的工作。
军卒们有这个待遇似乎说的过去,那些回鹘人就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也会享受这样的待遇。
即便是在平日里,回鹘人生病之后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硬抗,扛过去了继续活着,抗不过去就死掉。
至于喝药,这是最高贵的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张风骨熬制了好多小柴胡汤就放在路边上,只要有拉着伤病的马车过来,他的助手就会装上一盆子递给马车上的人,看着他们分着喝完,才继续下一批人。
小柴胡汤也是著名的三禁汤,不是适合所有人,但是,这个药方却是对付伤风之类的疾病最好的汤药。
铁心源听张风骨说过其中的利弊,他还是选择了这个药方,他需要所有人尽快好起来,而不是任由感冒病毒这种可怕的东西在军营里蔓延。
生病的回鹘人连药渣都嚼碎吞咽了下去,这让那些没有生病的回鹘人都有些羡慕他们。
开始的时候,只是伤病们缓缓地向哈密撤退,当其余四路人马汇集到别失八里城下之后,铁心源只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城池,就立刻下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绵绵不绝的阴雨已经不允许铁心源继续滞留在天山北面了,一旦这场秋雨停止,一阵北风吹来,大雪就该封山了。
秋日里的西域极为辽远。
金黄色的胡杨树一片接一片的一直绵延到天边,远山上的也有大片的红叶出现,这一幕幕秋日的景色,告诉每一个来到天山北路的人,冬天就要来了。
西域的秋冬界限不是很分明,运气好的话,秋日会延续一阵子,运气不好,胡天八月即飞雪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带着二十几万人来到了天山北路整整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自己统御的人手没有浪费哈密的一颗粮食,反而给哈密运回去了大量的粮食。
这一增一减之下,虽然不能说将哈密的粮食危机解除掉,至少能够缓解一下。
如果孟元直他们也能做到这种地步,哈密的粮食问题就算是解决了大半。
虽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吃饱,至少,不会出现饿死人的场面。
回程的时候路过了那座图灵城堡,城堡里的东西已经被洗劫一空,又被大火烧过,如今已然成了断壁残垣。
铁心源特意去看了那对小兄妹藏身的那条地道。
被子和毯子依旧在地道里,唯独不见人,他们应该被自己的亲人给接走了。
五百里的路途,让带着沉重物资的铁心源整整走了九天,绵绵的秋雨给他的行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靠近天山之后,秋雨就已经变成了雨夹雪的存在,人和牲口的鼻孔里都喷出浓浓的白烟,队伍很长,却没有人愿意多说话。
立马高坡,脚下就是一条属于自己的大军长龙,这让铁心源变得心满意足起来。
自从来到大宋,他第一次发觉生命中有了归属感。
前军已经攀上了天山没入了天山路,中军还在山腰蜿蜒,后军还身在平原上,如果说天山一道天柱,这支队伍就是一条缠在天柱上的巨蟒——何其的壮观。
赵婉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研究母妃装在自己嫁妆盒子里的书,那些面目栩栩如生的俊男美女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动作看的她面红耳赤,好几次丢下书,又忍不住偷偷地打开。
自从那一天王渐说了自己的打算之后,赵婉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才能尽快的诞下一个麟儿。
只要这孩子出生了,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孩子。
铁心源不在,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孩子的,这让她有些丧气。
想到铁心源,赵婉就丢开那本书,抚摸着自己瘪瘪的肚皮道:“夫君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很努力了啊。”
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水珠儿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公主,公主,大王就要回来了。”
赵婉起身把书藏好,没好气道:“天山上已经开始下雪了,他们当然要回来了。”
“公主,我听说天山雪下的很大,不如我们去天山城吧?大王不在,您怎么研究这东西也生不出小王爷来的。”
水珠儿说着话,就从抱枕底下翻出那本妖精打架的书,丢在赵婉的面前。
赵婉被弄了一个大红脸,使劲扭着水珠儿腰上的软肉道:“作死啊。”
主仆二人闹了一阵子,赵婉忽然站起身点着水珠儿的脑门道:“你刚才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去天山城。
大王即便是回来了,他也需要留在天山城安排今年的军务,一时半会回不来,他回不来,我们可以去啊,你的傻脑瓜不是一无是处嘛。”
赵婉是一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披上一件裘衣就去找王柔花。
匆匆的来到王柔花的憩园,却发现阿娘正在招待客人。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些说法对我们来说都过于遥远而已。
有花叶种子落地即生根,百年光阴长成参天巨木,这都是活在当下而已……“(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子民是不同的
第八十二章子民是不同的
人的嘴巴在吞咽,食物很快就不见了……
这样做很费粮食,可惜,不这样浪费粮食人就会死。
哈巴儿把一勺子面糊吞下去之后对旁边的伙伴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年纪稍微长一些的同伴笑道:“他们没有看你,看的是自己的粮食,你正在吃他们的粮食。”
哈巴儿实在受不了那群孩子看食物的目光,只好把剩下的半碗面糊递给最前面那个,用最热切眼神看面糊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用脏手抓面糊吃的样子自然很难看,可是,哈巴儿却莫名其妙的感到非常的舒服。
哈桑也吃不下去了,把自己的碗递给了另外一个小男孩,在小男孩接饭碗的时候,还在他露在寒风中的屁股蛋上拍了一巴掌。
这些孩子看起来瘦弱,肚皮却吃的鼓鼓的,即便是不饿,他们也不会放过任何吃饭的机会,寒冬将要来临,必须尽可能多的储存热量和脂肪,这是动物的一种本能。
“这些食物都是我们找回来的,哈桑!”
“我们只负责找食物,却不一定要负责吃完他们。”
“哈桑,我们带回来了那么多的粮食,为什么大王还说不够吃呢?”
“吃饭的人太多了……”
哈桑小声的回答哈巴儿的问话,脸上的愁容却没有减少多少。
谁都知道今年这个冬天很难过。
随着大队人马重新归来,哈密城再一次变得人满为患,随铁心源去北面的回鹘人在归来的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粮食,这是对他们辛苦运送粮食回来的报答。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哈桑朝哈巴儿招招手道:“走吧,去找官府,我听说他们正在招募人手打算清除哈密附近的野狼,我们去看看,如果能成,就和他们一起去打狼。”
哈巴儿撇撇嘴道:“怎么又是这种杂活?哈桑兄弟,我们不如去瀚海吧,我听说从瀚海回来的人明年都有地可以分,干着活好。”
哈桑严厉的看了一眼哈巴儿道:“哈巴儿,如果你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哈巴儿见哈桑又说起自己死在大患鬼魅碛的父亲,连忙抱着脑袋道:“好,好,我听哈桑大哥的,我们去给牧人们赶狼。”
哈桑见哈巴儿回心转意了,这才满意的拥抱一下哈巴儿:“哈巴儿,我答应你父亲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刚刚来到哈密的时候我已经不抱这个希望了。
没想到这里的大王竟然想要我们这群人继续活下去,所以,我们才活到了现在。
这是一个不错的国家,就像商队们说的宋国一样,官府是帮助百姓的。
既然我们有幸来到这样的一个国家,我们干嘛不好好的活下去?
干杂活,得到的报酬少,或许还很辛苦,可是,不论是打狼,还是收割牧草,这些都不会让人丢命。
好兄弟,只要我们能撑过这两年,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哈巴儿拍拍哈桑的宽阔的后背笑道:“我听你的哈桑大哥。”
哈密城的城主府门口,拍着两列长长的队伍,哈桑和哈巴儿很自然的排在队伍的最后面,随着队伍缓缓地向前蠕动,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哈桑和哈巴儿。
一个西域小吏显得很疲惫,用嘶哑的嗓音问道:“去修筑城池,还是做杂工?抑或去瀚海?”
哈桑恭敬地道:“杂工!”
小吏无所谓的点点头道:“筑城给的粮食多,去瀚海不但有粮食拿,明年还有地分,你确定想要去干杂工?”
哈桑连忙道:“干杂工,我和弟弟二人都去!”
哈桑的话引起旁边排队的回鹘大汉们的哄笑,年轻的哈巴儿羞臊的红了脸,把下巴紧紧的贴在胸口上,如果不是哈桑紧紧的拖着他,他,想跑……
小吏笑道:“这是大王看你们跟随他跑了一趟北面特意给的赏赐,既然你选择了干杂工,也不错,至少平安。
咱们哈密今年牛羊多,要准备的干草不在少数,这是你们两人的派工牌子,赶紧去哈密河边准备上船,那里有人专门等你们,只要把牌子给他看就成。“
哈桑谢过小吏之后就拖着哈巴儿在一片哄笑声中向城外的渡口跑去。
今天能不能吃到中午饭就要看他们两个能不能跑到船上,找到新的能给他们兄弟两饭吃的饭堂。
天山城上大雪飘飘,寒气逼人,
即便在这样的天气里,依旧有无数的大汉在用力的绞动绞盘,一块快的方形巨石沿着冰道缓缓的上升,等巨石抵达坡顶的时候,就会有一只巨大的钩子钩在巨石上的凸出来的铁钩上,然后巨石就被粗大的吊车吊离地面,缓缓地掉转发方向,最终轰然一声落在一堵高大的石墙上,成为石墙的一部分。
刚刚完成这一任务的回鹘人们立刻就嘻嘻哈哈的松开绞盘,让装载巨石的托板自己滑下坡道,一群人钻进草棚子底下狗一样的抖动身体让雪掉下来。
草棚子底下有一个巨大的土灶,土灶上熬着肉汤,一只长着獠牙的獒犬靠在土灶边上津津有味的嚼着一根大骨头。
一群人跑进来了,獒犬警惕的瞅瞅他们,然后很快就放松了警惕,低头继续对付肉骨头。
一个胖大的回鹘妇人带着头巾,不耐烦的驱赶那些老喜欢把鼻子靠近肉汤的大汉。
“懒鬼,吃饭时间还没到,快去干活,肉汤也没好,哎呀,走开别把脏水抖进肉汤!”
大汉们哈哈大笑,把一个依旧摇晃脑袋的半大小子从人群里踢出去,半大小子却趁机一屁股坐在獒犬边上,满意的把后背靠在土灶的后墙上,冲着回鹘妇人笑。
回鹘妇人瞅瞅那个小子脑袋上的雪水,撩起围裙就在他的脑袋上一顿揉搓,头发上的水汽干了,他乱糟糟的头发却更乱了。
一个回鹘壮汉若有所思的对回鹘妇人道:“吾买,你儿子没了,不如就把拉塞当你儿子养吧。”
那个半大的小子立刻就张嘴喊道:“吾买妈妈,我愿意当你儿子。”
回鹘妇人五迈怜惜的看了拉塞一会摇摇头道:“没人能知道我们这些人能活到什么时候,如果拉塞能熬到明年秋天,我就认他当我儿子。”
回鹘壮汉道:“为什么不是现在?”
吾买厚厚的手掌揉搓着自己的泛红的眼睛道:“小卡拉死的时候我恨不得跟他一起死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回鹘壮汉点头道:“那就明年再说,有一个能给我们肉汤喝的大王,我感觉我们能熬过明年的。”
其余回鹘大汉也准备说几句的时候,系在草棚子上的铃铛响了,为首的回鹘大汉挥挥手,一群人又冲出了草棚子。
拉塞艰难的从炉子边上站起来,却被吾买给拉住了,吾买取下自己的头巾绑在拉塞的脑袋上,还从围裙里取出半块馕饼塞给了拉塞。
“吾买妈妈,我会活下去的。”
拉塞说着话把馕饼塞进嘴巴里,一边快速地嚼着,一边跑进了大雪中,很快,大雪里又响起整齐的绞盘号子。
铁心源披着蓑衣从外面走进城主府,一边走一边对铁一道:“雪已经下了两天了,如果今天晚上大雪依旧不停,从明日起,筑城之事就必须停下来。等到大雪停了之后再继续,这样下去,死伤太重。”
见铁一固执的摇摇头,铁心源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铁一道:“我们哈密现在人比牲口多,可是我们不能真的就把人当牲口用。
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这些回鹘人,我发现他们的服从性很好,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已经开始认可我是他们的王了。
既然已经认同我了,那么,他们就是我的子民,我的子民每一个都很珍贵,没有百败消耗的道理。”
铁一点点头,依旧做了一个往嘴里填食物的动作。
铁心源长吸了一口气,良久,吐出一口浓重的白色雾气,咬着牙道:“人都活不下去了,那就让天山黄羊,石羊,盘羊绝种吧。
了不起,错过今年,我以后都不狩猎天山羊。
铁一,传我的命令,命令清香城,今年不得放一头天山羊进入天山。”
铁一耸耸肩膀,很显然铁心源的这道命令对他来说非常的无所谓。
每年天山羊要在冬日里进入天山,他很奇怪铁心源为何会放弃这样一大批食物。
现在,这个命令终于下来了,铁一就觉得熬过这个冬天应该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铁一去执行命令了,铁心源叹息一声走进了城主府,水珠儿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帮他卸掉蓑衣。
鞋子湿透了,铁心源甩掉鞋子,穿上暖和的拖鞋,坐在一张椅子上,任由水珠儿将自己的一双脚放在火盆边上烘烤。
“婉婉呢?”
水珠儿抬起头冲着铁心源笑道:“正在给您准备晚饭。”
铁心源痛苦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呻吟道:“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羹汤吗?”
水珠儿点头道:“今天铁一先生送来了一头鹿……” 第八十三章诱惑
居住石头屋子是西方人的爱好,铁心源不是很不喜欢,冰冷,强硬的石头一点都不符合东方人的居住观念,虽然这样的房子可以保持的更加长久,却多少有一些野蛮的粗犷理念在里面。
天山城是一座军城,自然不可能像清香城一样去追求奢华以及舒适,造出来的屋子也像军人一样,千篇一律毫无特色。
高高的小窗户蒙上牛皮之后,诺大的屋子里如果不点灯,就如同黑暗的苦牢。
铁一居住的很习惯,并且喜欢这种和堡垒没有区别的房间。
铁心源就受不了这样的房子。
他仰着头靠在椅子背上,眼睛看着房顶那个巨大的铸铁灯池,那上面明晃晃的亮着十几盏油灯,青灰色条石房顶早就被油灯熏成了黑色。
尉迟文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在铁心源的身边放下一大摞子文书道:“这都是左相府送来的加急文书。”
铁心源下意识的点点头,尉迟文就蹲在火盆边上烘烤他的手掌。
天山上的寒风如同小刀子,在尉迟文娇嫩的脸蛋上开出来了好几道细细的血口子,烘烤之后,就有细密的血珠子从裂口处渗出来。
铁心源叹口气道:“这些文书我今晚就会批复,明日你带着这批文书回哈密城去吧。”
尉迟文抹一把脸上的血珠子摇头道:“我又不是女人!我也不靠脸吃饭!”
旁边给铁心源烘烤袜子的水珠儿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管你是不是女人,要你回去是要你去好好地看着那些人不要乱来,不是担心你会变成丑八怪。”
铁心源说完话,就穿上暖和的拖鞋,抱着那一摞子文书进入了里间。
石头屋子的里面和外面自然有天壤之别,冰冷的石头地板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一个巨大的壁炉里胳膊粗的柴火燃烧的正旺。
铁心源发现自己才进入房间,困意顿生。
壁炉边上还有一间小房子,赵婉正在里面忙碌,不时有一股子怪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铁心源摇摇头,赵婉自从三天前突然来到石头城,就非常热衷给自己制作补品,做什么事情都古古怪怪的,还经常一个人发呆,以为她在清香城受了什么委屈,问她,却什么都不说。
只是到了晚上,就痴缠的厉害。
赵婉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探出头看,见到丈夫回来了,就甜甜的笑道:“还没好,再等一会,饿了就先吃的干果,蜜饯。”
铁心源拿起一本文书道:“我还有事情做,你忙你的,好了就叫我。”
赵婉嘿嘿一笑,就重新钻进小房子里去了。
铁心源用力的揉揉面孔,老婆刚才不小心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说明,她只穿了一件绸衣……
打开文书,上面全是一长串一长串的数字,红笔写的数字是喜事,表示已经有这么多人得到了安置,黑笔写的数字是噩耗,表示还有这么多的人没有得到安置。
如今,红笔写的数字已经远远地大于黑笔写的数字,尽管如此,两个数字相加,也和第一次统计的人口数字不相符合,少了大约六千人。
这六千人或者是失踪了,或者是自己走掉了,或者,已经死掉了。
大王的工作和后世的国家领导人差别不大,灾难来临的时候要保证所有人都有饭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
这是一项非常艰难地工作,非常的难以完成。
当然,如果你把自己的子民真的当自己人看,这个工作自然是艰难的。
如果没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不过是一群会自己找吃的,还会自己干活,更可以随意宰杀吃肉的牛群,统治一群不用费心的牛,君王自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王渐为什么进屋子里?
铁心源有些愤怒,自己老婆的衣衫似乎不是很整齐!
“大王,这是鹿血!”
铁心源放下手里的毛笔恶狠狠地瞪着端鹿血的王渐。
“大王,我是宦官!”
铁心源取过加了酒的一小杯鹿血一饮而尽,而后****一下嘴角的血渍恶狠狠地道:“滚出我的卧室,在我的眼里,你从来都是一个男人,两岁的时候这样认为,现在依旧这样认为。”
王渐笑眯眯的道:“这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美妙的羞辱,哈哈,我这就滚!”
说完,就低着头从屋子里走了出去,还非常贴心的将门关好。
他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把一个太监当男人一样提防,对他来说确实不算是侮辱。
赵婉终于从厨房里走出来了,折腾了如此长的时间,仅仅端了一个砂锅出来。
铁心源瞅瞅砂锅,再看看老婆道:“完了?”
“完了。”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早上喝了一碗稀粥就出门了,中午和苦力们一起喝了一碗骨头汤,有一只獒犬都奢侈的吃了一整根骨头呢,到了晚上,你又让我喝汤?”
赵婉吃吃的笑道:“我们的粮食不够。”
铁心源掀开砂锅盖子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雪鸡确实是个好东西,如果……”
赵婉变戏法一般的端上来一大碗米饭放在铁心源的面前。
铁心源揽过赵婉的腰肢,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一下有更好的。”
赵婉见丈夫在狼吞虎咽的吃饭,咬着嘴唇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铁心源嘴里含了一大口饭听到这句暧昧至极的话,忘记了吞咽,有点发傻的瞅着自己的妻子。
两人虽然成亲有三个月了,这还是赵婉第一次主动挑逗自己。
“傻样子啊,这可不像是一个大王,赶紧吃饭。”
男人就是这样没出息……因此,铁心源就把脑袋杵进饭碗里猛吃饭,至于那一锅雪鸡汤,他一仰脖子就喝下去了,连肉都没兴趣吃了,丢下饭碗兴致勃勃的瞅着自己老婆。
赵婉美妙的身姿被一袭淡蓝色的绸衣包裹的纤毫毕露,尤其是当她转身去床边取东西的时候,丰满的臀部看的铁心源都要喷火了。
满心欢喜的想要扑上去,却被赵婉转身抱住并且被她用力的推到椅子上坐下。
“床上比较好,这里你会受凉的。”
赵婉笑吟吟的坐在铁心源的对面,把一份文书推给他。
铁心源接过文书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他底下已经涨的生疼,也不知道是刚才喝的那杯鹿血的起作用了,还是被眼前人给刺激的快要发疯了。
这时候还要他讲究理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他甚至认为,能让赵婉****自己的事情,不****也能办成,为什么不趁机捞点好处呢?
“夫君,您在东京是不是还有人手?”
铁心源昏君一般抱着美人上下其手连连点头。
“把他们全部交给我?”
“你要他们做什么,一个一心想要弄死自己的疯子和另外一个不算部下,想要在大宋落地生根的马贼,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办事能力如何?”铁心源撩拨得赵婉浑身发烫,咬着牙继续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所谓的好人,就办不了多少事,只有坏蛋和恶人才是真正办事的人。”
“怎么指派他们?”
“这事问问孟元直,我们去床上吧……”
天亮的时候,铁心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胸口上睡得很熟的赵婉,拉过被子盖住她的光脊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乌黑的房顶,觉得自己非常的无耻!
这几天赵婉总是隐晦的提起儿子要是不能姓铁的事情,都被自己强硬的给顶回去了。
这才逼得这个傻傻的女人不得不费尽心思的想要生米做成熟饭,那个所谓的文书无非就是一张自己的同意书,同意儿子可以姓赵的文书!
什么样的事情才能逼迫赵婉不顾自己的感受也要让儿子姓赵呢?
在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大宋王朝的皇位才会让赵婉做出这个决定。
这个傻女人在做这个事情之前,恐怕以经做好将来接受自己怒火的准备了。
不得不说,她把自己丈夫的自尊心看的太强烈了。
赵婉睡觉的时候有时会流口水,因此,铁心源的胸口上有一片湿润。
赵婉感受到丈夫的手在摩挲着自己的后背,缓缓睁开眼睛道:“怎么不再睡会?”
铁心源笑道:“该去看看天山路上的第一道哨卡了,那里的城墙,今天应该可以完工了。”
赵婉的眼神凝滞了一下,叹口气道:“你这样辛苦到底为谁来着。”
铁心源笑道:“为谁?还不是为了我自己,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以自己痛快为生活目标。”
赵婉一下子坐了起来,急忙道:“不是为了子孙后代?”
铁心源眨巴一下眼睛道:“我自己都没玩开心呢,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那样的话,儿子怎么办?”
铁心源大笑道:“我儿子如果比我厉害,不论他想要什么都会自己获取,留这些东西给他做什么?
如果我儿子不如我,留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招祸的根源。
我死之后才不管他干什么呢,快活就好。“
赵婉咬咬牙道:“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能不能姓赵?”
铁心源笑道:“当然可以啦。我们的孩子有你一半的血脉,为什么不可以?
不论他姓铁,还是姓赵,难道说他就不是我的儿子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当贪官不需要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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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当贪官不需要理由
孩子的姓氏对铁心源来说并不是一个重要到可以不顾一切的问题。
但是,对赵婉这个铁家宗族大妇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尽管铁家现在只有三个人,即便是算上铁妞妞和铁狐狸也才五个。
铁家的荣耀对赵婉来说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她这个铁家儿媳的天职。
铁心源轻飘飘的按照后世人的思想说了一通话之后,就起身洗漱巡查天山城去了。
留下心情沉重地赵婉趴在床上哭了好久。
铁心源的那一番话不但没有解开她的心结,反而让她认为自己罪大恶极,利用了极度宠爱自己的丈夫,让他做出这种不合常情的事情来。
王渐在问清楚赵婉为何忧伤之后,马上就明白了一件事,铁心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当大宋皇帝的事情。
他没有证据,却极度的肯定!
因此,他立刻出发,在大雪山城的第一道哨卡处见到了铁心源。
已经建成的第一道哨卡高大雄伟,在漫天的白雪中如同天堑一般的存在。
两人就坐在城墙上的草棚子里,背靠着土炉子,喝着酒看着能淹没天下的白雪。
“以后有事直接跟我说,别去折腾婉婉,只要事情关乎我和我将来的儿子,不论事情大小,对她都是最痛苦的折磨。”
铁心源打破了短暂的凝重气氛。
王渐喝了一口酒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心里又不舒服了。”
铁心源笑道:“这很正常,你给的,和我抢来的,这是两回事。”
王渐点点头道:“果然是大王才能说的话,确实是这样,您将来的小王子登上天梯,这是老奴喜闻乐见的事情,但是啊,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官家自己愿意的,只有官家愿意给,天梯上的那把椅子才是小王子的,官家如果愿意,你不能抢。”
铁心源大度的点点头,朝王渐扬扬手里的酒杯道:“我还是先有个儿子再说吧。
天山苦寒之地,受孕本身不易,你还把婉儿撺掇过来做什么?
大伴,再跟你说一次,你的提议我没意见,如果有一个孩子送到岳父那里也不算什么,毕竟我娶走了婉婉,让岳父膝下空虚,有人承孝膝下也是一桩美事。
这件事就这样了,以后莫要再提,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铁心源表现的越是大度,王渐反倒心里边不踏实,就他对铁心源的认知,这非常的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眦牙必报的铁心源。
王渐的犹豫表现在脸上,铁心源指指草棚子外面的大雪道:“所有的事情其实只要开一个头,后面的发展就不会受我们控制。
我以前听一位高人说过,你在天山摇一摇扇子,万里之外的东京就会下瓢泼大雨。
这个道理我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的弄明白,他却说这是一个准确无疑的道理。
大伴,我们今天既然已经在天山摇动了扇子,那就看看东京会不会有雨。”
铁心源的话说的极为深奥,或者说就是胡说八道,王渐宁愿把这些晦涩难懂的话理解成一种帝王式的宣言。
第一道真正的城墙被修建好之后,城墙两边险峻的高山就要开始修整了。
一些过于平坦的山坡,必须要修整成陡峭的山崖,这个工作在王渐眼中依旧繁杂,然而,当他看到火药爆炸的那一刻,终于色变!
如果在天山扇扇子就会让东京下暴雨,那么,他现在几乎在毁天灭地,东京该如何应对?
火药有这样的威能吗?王渐觉得自己需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铁心源自然是不会理睬王渐的心情,他喜欢琢磨是他的事情,想要得到火药配方纯属做梦。
被火药炸塌碎的巨石正在被民夫们一点点的清理掉,这些碎石会被铺设在天山路上,最终会铺出一条直达天山北面的宽阔大道。
如今的哈密国,还不到扩张的时候,等到国内的麻烦全部解决之后,向天山北面进军,就是顺理成章了。
铁心源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赵婉的哀伤依旧未曾减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铁心源就抱着她拍拍后背道:“你想让我们的儿子成为大宋的皇帝,这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只要对你儿子好,就去做。”
赵婉无精打采的道:“王渐对你说了?你不是最讨厌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让你受苦的人了吗?”
铁心源尴尬的挠挠脑袋,呲着牙笑道:“那是我,你可以使劲的对你儿子好,你是他母亲,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就像我娘硬逼着我当了十几年乖宝宝一样,他喜欢要接受,不喜欢也给我受着。”
蛮横的话一般都比较有说服力,赵婉郁闷的心结被这句话彻底的给解开了。
抚摸着自己瘪瘪的肚皮咬牙道:“是啊,他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就该听我的。”
心结解开之后,肚子自然就饿了,从铁心源走后她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
铁心源是骑马回来的,王渐是坐车回来的,自然来的比较晚。
等他再次见到铁心源和赵婉的时候,发现他们夫妇正在和水珠儿,尉迟文一起围着炭盆烤鹿肉。
四个人吃吃喝喝的极为开心,尤其是公主,似乎从心底里往外冒着欢喜,大口,大口的吃着烤的香气四溢的鹿肉,即便是脸上沾染了炭黑也不清理。
王渐提起来的一颗心顿时就放下了,挤进炭盆边上,捞起一片刚刚烤的滋滋冒油的肥鹿肉丢嘴里,嘻嘻哈哈的吃完,对公主道:“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话,确实有道理。”
赵婉把手里的装满鹿肉的碟子塞给王渐道:“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太监,你是我家人。”
王渐哈哈笑道:“得公主这句话,老奴死而无憾。”
尉迟文奇怪的瞅瞅王渐,看样子很想说话,被铁心源用一块鹿肉堵住了嘴巴,只好低下头细嚼慢咽。
心头却雪亮的如同外面的天山,连这个死太监都开始帮大王了,大王谋算大宋皇位的事情又多了两成把握。
铁心源之所以留在天山城,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回清香城,天山羊马上就要再次穿过清香城回天山了,他不想看到这支黄羊,石羊,盘羊大军葬身在自己眼前。
说来可笑,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因自己之手死掉的人,足足有好多万,却对几十万只野兽生出了怜悯之心,这种心理变化,即便是铁心源自己也弄不明白。
杀人,救人,然后为了救人再去杀人,这是一团矛盾的几乎无法化解的乱麻。
对与错似乎并不重要,就像天与地一旦到了尽头就会连接在一起一样,看起来那么真实。
直到此刻,铁心源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力挽狂澜的英雄,所谓英雄,不过是一个个从一开始就走在正确路线上的人。
王渐抹一把油光光的嘴唇道:“这场粮食灾难,哈密能扛过去不?”
尉迟文笑道;“六成!”
“能活六成人?也不错了,庆历四年的时候陈州大旱,五十万灾民,能活下来的灾民也只有一半,易子而食这句话,就是那时候成了官家的一个心病。
陈州灾荒,史家饶不过官家的。”
尉迟文怒道:“我说的是如果每人每天吃六成饱,我们就能熬到明年粮食下来!
六成饱还死不了人。”
“哦?你说的是真的?”王渐有些不以为然,有粮食是一方面,能送到灾民嘴里的粮食才有用,送不到屁用不顶。
庆历四年的事情,大宋铁面包拯亲自坐镇陈州赈济灾民,保证每一粒粮食都进了灾民之口才有这样的成绩。
为了这个目标,包拯不惜拿自己的亲侄子开刀,拿陈州的官员开刀,据说刽子手的刀子都卷刃了,才让所有参与赈济灾民的官吏们不敢伸手。
尉迟文咆哮道:“这个时候谁敢乱动一粒粮食,不需大王出马,我就会生撕了他。”
铁心源摇头道:“应该不会,负责分派粮食的人是欧阳先生和那些从大宋来的官员以及胥吏。
那些人在哈密还没有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亲眷,更没有时间让他们和那些商贾,商队勾搭成奸。
粮食给他们他们也变不成钱,你说他们要那么多的粮食做什么?
最多把自己混个肚子圆罢了,这时候乱来,傻子都知道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尉迟文接着道:“他们的俸禄很丰厚,不但有田地,有粮食,布帛,柴碳,银钱也是极多的,只要熬过这两年,我哈密的粮食就多的不可胜数。
他们也就能带着大王赏赐的金银,以及自己的俸禄干干净净的回家,不值得干这些事。”
王渐哑然失笑,朝铁心源拱手道:“大王,您还是下令让欧阳先生盘点一下库存的粮食,免得万一出事了,打您一个措手不及。
永远不要用您的心理去推算那些贪官的心,这些年老奴见过无数的贪官,很多人就像您所说,完全没有任何必要去做这种事,结果,他还是做了。
尉迟小子,你记住了,当贪官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