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剑庭全文阅读 第12分节

第三十七章 血衣罗刹

    “不错,我正是昔日黑教护教弟子松察玛!”端法和尚一语坦承身份,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闻一声“既然承认,便去死吧。”孙长机突然发难,一掌击向端法和尚光秃秃的后脑。???

    但眼前人影一晃,枯明大师已欺身于前,以背心挡下这一掌,孙长机却觉这一掌打到了钢板之上,震得手臂酥麻无比,而更叫人诧异的是刚硬中还带几分绵柔之力,将掌劲消卸于无形。

    倏然,枯明大师双眼圆睁,沛然佛力投体而出,将孙长机镇退半步,道:“只凭黑教弟子身份,便要定人之罪,未免太过草率,还请孙道长将话听完。”

    连上清派之人也觉不妥,吕知玄道怪叫:“是啊,孙长机,这么急着动手,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孙长机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你这弃徒懂得什么?你可知师傅身上那难以痊愈得重伤从何而来,便是二十三年前,在西域与黑教教徒交战时留下。”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上清派之人又是同时一疑,连杜如诲也只是认出端法和尚黑教护法的身份,却不知黑教和司马承祯竟还有这桩旧仇。端法和尚疑惑的看着孙长机,问道:“孙道长,恕贫僧认不出你?我们可是曾经在二十三年前那场大战中见过?”

    孙长机怨毒的冷笑道:“托你们黑教的福,我被你们囚禁在‘枯血牢’中整整二十天,待大战结束后才被师傅救出。所以应该没见过,否则就算你认不出我来,我也一定会认得你!”

    听闻‘枯血牢’三字,端法和尚面色微微一变,看向孙长机的双眼已多了份愧疚和怜悯,孙长机继续道:“黑教与上清派有前仇,佛教与上清派有新怨,师傅又是被偷袭死在阴柔掌力之下,除却你,还有谁能做到?”

    听闻此话,枯明大师脸色尴尬得插了一句:“佛门与上清派虽近来偶有不睦,但同为中原正道,所产生的争执也只是君子之争,称不上新怨,也不该与黑教相提并论,况且对端法师侄的指控也都只是推测,并无实证。”

    端法和尚正色道:“我早已是背离黑教,与司马真人又并无私仇。来洛阳后也曾有幸与司马真人见过几次面,司马真人并未揭穿我身份,显然是愿意抛却过往旧怨,我又怎么会因此杀他呢。至于杀司马真人的,便如我先前推测,应是武道三大顶峰中的血罗刹。”

    孙长机道:“笑话,血罗刹与上清派素无瓜葛,且已销声匿迹十数年,怎么会突然再现杀死师傅?”

    慕紫轩也不禁笑道:“听闻司天台前辈说,十几年之前,司天台内若有解释不清的修真高手被杀之事,变会推到血罗刹身上,血罗刹行踪不定,又杀人如麻,确实是背锅的最佳人选,想不到大师也深谙此道,只是这法子现在看来,似乎确实有些过时。”

    端法和尚疑惑的打量孙长机一眼,道:“原来你竟不知道,也难怪,那便由我告知你们吧,二十三年前司马真人是伤在我黑教手下不错,但更确切的说,是伤在血罗刹之手。”

    “什么,血罗刹是你们黑教之人?”众人齐声惊道。

    听得众人疑惑,端法和尚冲孙长机道:“孙道长,事有前因后果,此事前因还是由你说起吧。”

    孙长机皱皱眉,还是开口道:“二十三年前,正值韦后之乱,朝堂震荡,师尊未避朝堂风波,便借云游之故,远走西域,当时你们都仍在茅山本宗,师尊只带了仍是仆从我。”

    “我等一路向西,周游各国,后因入冬大雪封山,滞留一处唤作桑提的小国,该国信奉的是一个叫萨玛教的教派,该教派擅长占星之术,教派领袖大预言者更是能预见未来,在国民眼中不下神明,留滞期间,我师傅常用中原道学与大预言者交流互换,很快就得到大预言者的礼遇,被整个国家奉为上宾。”“西域的占星术?不知与我皇世星天观星望斗的本事相较孰高孰低?”听到此处,慕紫轩暗自记上心头。

    “然而不久之后,因入冬少食,一处叫陀罗西的国家举国进攻桑提,这陀罗西国信奉的教派,不用说,自然便是黑教,师傅为偿大预言者款待之情,加上黑教残虐手段令他看不惯,便出手相助桑提一国,起先,在师傅领导下,桑提以弱击强,连退敌国。后来黑教上师亲上前线,以异法鼓舞士卒,这才将战况拉入胶着,双方交战近一个月,每日都有伤亡,而我不幸在一次遭遇战中伤重被俘,被囚禁到了‘枯血牢’中。”

    “那之后的便由我来说吧。”端法和尚道:“两国彼此僵持,但打破均势的却是一个女人,当时我仍是黑教护法,在一日战后,依照惯例将一批战俘献祭给大黑天。”

    “惯例?”孙长机狰狞笑道:“大师过于轻描淡写了,不如将这献祭的惯例细说说,也让枯明大师和其他人开开眼界。”

    “这。。。。。”端法和尚面露愧色,随即念了声佛号,双眼失神的念道:“黑教的献祭,由我和我的五个师兄弟主持每日一次,六次算一轮,分别是剖人心,抽人肠,剥人皮,拆人骨,开人脑,断人肢六项,对应的是大黑天的六大法器,那日轮到开人脑,开人脑需要以极快速度割开人的颅腔,却不伤及人脑,要做到将头骨掀去,内中的脑子仍在跳动,这就需借助我使用的法器——伏蛇丝。”

    一语一出,应飞扬便感觉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他几欲作呕,而枯明大师更是连连念佛。

    “那日我方开了数名战俘的脑颅,忽然听有人拍手,大赞有趣,我回身一看,便见一个全身艳红,仿佛从血海中走出的女子,那女子生得极美,只看她一眼,我的心脏就跳动不已,但我却清楚,我的心跳动,不是因为见到了美丽女子,而是因为遇见了一个残虐血腥的人魔。而一分神间,我的手中一空,伏蛇丝已被她夺去,还未曾反应过来,我的几名手下头壳已被她削去,那时的她,还在懊恼没有拿捏准气力,削人头壳时竟把脑子一并破坏了。”说这些话时,端法和尚双目空洞,瞳孔缩成一点,好似陷入了最深的梦魇。

    “我忙召集人马围攻她,她却也不抵抗,任由我们擒下带至上师帐中,方一入帐中,她就挣脱枷锁,笑着对上师说,她对我们的杀人法器很有兴趣,想要请教怎么用它们杀人。上师见她修为高得匪夷所思,便起了利用心思,一番试探和交涉下,竟答允了将法器使用的法门传授给她,还当场宣布她是大黑天座下‘灭罪宗女’转世。”

    “接下来几天,她便轮流拿着六大法器上阵杀人,起初只用一种,但很快竟是能同使六种法器,断肢,剥皮,开脑。。。。使用的比我们师兄弟更熟练灵活,她就像一个从血池中走出,收割生命的红衣女魔,她所行径之处,死者皆是惨不忍睹,而活者更是凄惨,甚至有人被她同使六种刑罚,竟然还存着一口气,我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但看到她杀人,我却害怕了,打自内心的不停颤抖,我们杀人,为信仰,为食物,为利益,而她杀人,仅仅是为了杀人,这种感觉,你们能懂吗?”端法空洞的眼睛向众人望去,应飞扬只与他双眼交接,就不禁得打了个寒颤。

    “几日后,上师看时机成熟,便撺掇她与司马真人交战,司马真人虽然修为通天,但她出手诡谲,形如鬼魅,再加上有上师他扰战,真人终究被她击得筋脉俱断,重伤濒死,幸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原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出手将他救下逃遁而去。”说到此处,端法又看向孙长机,问道:“孙道长,你可知晓那中年男子的来厉?”

    孙长机微微一愣,随即没好气的答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端法和尚叹了声,继续道:“司马真人受伤,陀罗西军人士气大振,攻破了城墙,而桑提军退回王宫之中,紧守最后的皇城,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外城既然已破,司马真人也已垂死,剩余之人再怎么固守皇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破城当晚,我等已经提前准备了第二日的庆功,哪知攻城一夜后,到了第二天清晨,本该丧命的司马真人竟然再度出现在阵前,竟似从未受过伤一般,而我等还未来得及惊异,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女子竟突然出手,袭击上师,上师猝不及防下一招未出,便已丧命,而那女子又趁我们还没反应,又从万军包围之中逃遁而去!”

    PS某点又抽的厉害,PC端死活进不了作者后台,无奈拿手机发了,排版上有些小别扭,只能等他正常后再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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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变化之术

    “这。。。。。。难道是计谋,她与司马真人先前是作戏,待取得黑教上师信任后再反戈一击?”应飞扬问道。

    端法和尚苦笑道:“你将她想得简单了,若这是她的计划,那虽然意外,却终归是有迹可循,但事实上,她却完全没有任何目的,不过想做便做了,我等凡人,要如何捉摸她的心思?若真要找个目的,那目的便如她那时所说一般。”

    端法和尚捏起嗓子,如同被女子附了身般道:“那道士被我杀了能复活,你应该也可以的,千万加把劲,信你那什么神的可千万别输给信三清的!”端法和尚粗大身材做出女子的模样,还握住拳头做出鼓舞的样子,看上去荒诞可笑,但在场之人却皆笑不出来,反而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意。

    “上师身亡,令军心大乱,桑提军趁机反攻,我的几个师兄见情势不利,急忙引领军队撤退,但撤退途中,死亡阴影却如影随形,每一晚,便有一个师兄死去,依次是被剥皮,抽肠,拆骨、,三位师兄的死法,与他们掌管的献祭方法都是相对应的,血罗刹还用他们的血在帐篷上留字,说上师没有复活,一定是祭品不够丰盛,所以要拿我们做献祭。剩下的两个师兄都害怕极了,调集军队团团围住他们的营帐,守了个水泄不通,而我,却选择了另一个方法,我同样调军守卫着我的营帐,自己却舍弃军队,舍弃信仰,带着伏蛇丝逃走了。”

    “说来可笑吧,我以为在大黑天指引下我无所畏惧,但那只是我没有遇见真正的恐惧,我能拥有虔诚的信仰,仅仅因为我不用作为祭品。所以我逃了,一路逃出西域,逃到中原,又为了隐藏身份在一座寺庙里剃度成了僧人,开始吃斋念佛,最后辗转到白马寺挂单。”

    端法和尚抬头,双目迷惘道:“我曾经也是满手血腥,但见识过血罗刹的杀人手法后,却是再也不敢动杀,甚至只要看到血腥,就会想起那个被血染红的女人。我在佛门躲了二十多年,念了多年的经,却仍未舍下贪嗔之心,至今仍是市侩,易怒的脾性,算不上一个好和尚,但只要呆在佛门之中,我就不用再杀生了,不用杀生教派,就算是好教派,只要想到这些,我便能得片刻心静。。。。。。”

    端法和尚说完,长吐一口气,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道:“压在心里多年,如今说出来竟有轻松之感,我决计没杀害司马真人,此时你们信便罢,不信也尽管取我性命,就当为我早年罪业赎罪,虽然不甘,但总好过死在血罗刹手中。”

    说罢,端法和尚不再辩解,双手合十,垂目诵经,呢喃佛音传起,满手血腥的假和尚竟显得宝相庄严。

    端法一番说辞,虽不知有几分可信,却使本就模糊的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上清派之人商讨一番,却也无实质性进展,最后在枯明大师倡议下,将端法和尚仍视为最大嫌疑之人,禁锢功体囚于客房,由上清派五道子轮流看管把守,至于血罗刹的事,若是假的便不必防备,若是真的防备也无甚用,索性不予理睬了。

    商定之后,也已过二更,心知仍要养精蓄锐应变之后的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返回路上,慕紫轩与应飞扬同行,边走边随意聊道:“师弟,方才我们已讨论过上清派五道子的嫌疑,不如将话题继续,你看着端法是否可疑,他方才的故事,又能信几分?”

    “血罗刹取命?不过是毫无凭据的臆测罢了,照我看来,分明是端法和尚被血罗刹吓破了胆子,所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以为是血罗刹所为。”应飞扬说着,撇了撇嘴,又继续道:“不过,端法和尚神情真挚,不似作伪,况且若真是他杀害司马真人,也大可用别得方式狡辩,何必偏坦承过往罪业呢?所以总觉得凶手不是他。”

    慕紫轩冷笑道:“佛者,能化众生相,可算是作假的行家,你看他言辞真挚,焉知不是被他表相迷惑?至于坦承旧事,或许也只是以退为进,只这般简单,就让你相信了吗?”

    “事情未定之前,我只相信自己眼睛,况且我这么简单相信他,是因为还有一个更值得我怀疑的目标?”

    “哦,不知师弟在怀疑谁?”慕紫轩脚步一顿,回身问道。

    应飞扬挑挑眉道:“何必明知故问呢?自然便是师兄你了。”

    “我?”慕紫轩一愣,随即摇头叹气道:“没想到,我的师弟竟然怀疑我,你可莫忘了,司马真人死时,我可是和你在一起。”

    应飞扬道:“师兄何等能耐,杀人何必亲力亲为,昔年智如胡不归,依然不明不白死在你算计中,只需在背后布局便可取人性命,这不正是师兄的拿手本事?便说你今日,分明能以更简单的方式阻止佛道两派相争,却偏偏要与佛道斗法比试,明面上是平定纷争,实则是借机成就自己的威名,这司马承祯的死,不是正帮了你大忙?只此一点,我就该怀疑你”

    慕紫轩笑道:“师弟未免太瞧得起我,胡不归那一局,我是靠着天时地利人和才侥幸得手,司马承祯在洛阳,可不比胡不归在蜀中那般孤立无援,我信息不足,手上又无棋子可用,如何能杀得了他。何况,今天你也是大出风头,照这么说,我岂不是也要怀疑你?”

    慕紫轩顿了顿,又皱眉道:“我也感觉,有人在背后操纵局势,不过这人绝不是我。”

    “哦,随你说吧,反正你作假的本事,肯定在端法和尚之上,你既然要我别轻易相信他,那我自然也不会随便相信你。”应飞扬满脸怀疑道,随后,迟疑一下,道:“对了,师兄,说到作假,你可知有什么方法可以假扮另一个人,做到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这谈何容易,只说将外形模仿到一模一样就大不简单,论起变化之术,佛门的‘众生万相’虽能变化相貌,但因诸相皆泡影,所以变化的时效不长,道门的‘八九玄功’盛名在外,但如今正本已失传,所留只是半边残卷,功效自也不比当年,儒门那帮自诩君子的家伙,自然不喜矫饰,所以也无甚高妙变化之术。”

    “那师兄过往坑人时,都是用得哪种神通?”

    慕紫轩摇头道:“我不擅长变化之术,所以都是用五大异人中,号称‘妙手天工’墨非工所做的人皮面具进行易容,墨非工所做面具虽巧夺天工,但靠面具易容终究是依凭外物,所受的局限比变化术更多,若真要说天下最好的变化之术,还需数青丘胡族的天狐如意法中的变化篇。”

    “天狐如意法?我曾见胡不归使用过。”想起胡不归曾假装成莫云踪利用他,应飞扬心头不禁又有疙瘩。

    “没错,天狐如意法共分七篇,可谓各有各的妙处,皆是自商周时期起便传下的神通妙术,青丘狐族能作为妖族第一望族,地位千年不摇,凭借的就是此法,其中的变化篇练到极致的第九重,能达到‘圆转如意,幻化万物’之境,但这是只有昔年大妖妲己才达到过的境界,非寻常妖族所能及,近百年来,便是能将变化篇练到第八重的也不过区区两妖而已。”

    应飞扬问道:“胡不归可是其一?”

    慕紫轩否定道:“不是,便是巧智如胡不归,也不过将变化篇练到第七重,能练到第八重的,一个是胡不归的兄长,昔日的‘战狐’胡不为,只是他强修天狐如意法,虽是修成,却根基不稳,终于在一场战斗中走火入魔而死。”

    “另一个便是现今的胡家七姑娘胡媚,此女天赋异禀,天狐如意法的其他几篇都练得稀松平常,唯独对变化篇一触则通,若只论变化之术,当今天下应以她为首。但即便如此,依然难做到天衣无缝,就算外形一模一样,内里终究有所不同,记忆,举止,乃至不起眼的小习惯,都可能被人察觉异样,若无对变化目标的长期的观察和模仿,想瞒骗过身边之人一时不难,但久了总会露馅。”

    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后,慕紫轩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些感兴趣,可是有什么发现?”

    “只是有些猜疑,还有待证实。”

    慕紫轩饶有兴味道:“不妨说来一听。”

    应飞扬嗤笑道:“你要我说,我便说啊,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我怀疑的目标,要我说也行,只是你以后若有发现,也不能瞒骗我,咱们消息互换。”

    慕紫轩赞叹道:“这一年半来,你果然成长不小,总算不像以前那样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铜板了,好了,便答应你,对了口说无凭,要不要我立个誓,我可以以我最尊敬的师傅的名义发个毒誓。”

    应飞扬翻翻眼皮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要听就附耳过来。”

    慕紫轩依言,将头凑过去,听了几句,双目竟是越闪越亮,听完之后更是拍掌道:“师弟你倒是敏锐,这确实是个有用的发现,我心中的推测也有了依撑,看来这遮眼的迷雾,明日便能清上一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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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旧事重提

    已过五更,天却仍未亮,低垂的黑云压在头顶,令人感觉说不出的郁闷,孙长机简单洗漱后,穿戴整齐步出屋门,却见慕紫轩负手站在院中,头发上还沾了晨露,似是等待多时了。

    孙长机视若无睹,正要从慕紫轩面前走过,慕紫轩伸手一挡,阻在前面,道:“孙道长,司马真人已经仙逝,道长不必再侍奉他洗漱,怎么还起得这么早?”

    “多年习惯,岂是说改就改,慕公子连这也要过问吗?”孙长机皱眉道。

    “岂敢,只是既然不必再侍奉司马真人,孙道长可否将这点时间留来给我问几个问题?”

    “我若是说不可,又会怎么样?”

    慕紫轩眼一冷,道:“孙道长何必拒人千里之外,若觉得此处说话不方便,我可在司天台下秘密地牢中给道长留个雅间,到那里说也可以。”

    “哼,在上清派拿我,也要你有那能耐。”孙长机不耐,左手一按,将慕紫轩横挡在前的手压落,哪知慕紫轩的手竟如无骨一般缠上,反扣孙长机左肩肩头,孙长机未料慕紫轩真的说出手便出手,先机已失,当下一扭肩头,使出一个“解锁扣”的身法摆脱束缚,同时再起右掌向慕紫轩胸前拍去,以求解围。

    奈何孙长机所擅长是符咒术法,近身格斗功夫却不及慕紫轩,但见慕紫轩化掌为爪,如龙探江,擒,锁,扣,缠并用,招招都意图制敌,孙长机自不愿以短击长,急欲脱身拉开距离,哪知慕紫轩如牛皮糖一般,紧黏着不放,孙长机脱身不成反受其制,竟是双手被慕紫轩单手扣住脉门。

    慕紫轩拿住孙长机,笑道:“现在道长可愿一谈。”

    孙长机道:“慕公子既然执意听我说,那我可就说了。”说着嘴唇轻启说了些什么。

    慕紫轩听不真切,身子微微向前倾,突见孙长机被扣住的双手掐了两个道诀,随即他头顶浮现出一个镜子,镜子中探出一条腕子有小树粗细的大手,一掌向慕紫轩天灵印下,慕紫轩举掌迎上,“砰!”双掌相击,慕紫轩竟是被击退数步。

    孙长机也是借力跃出院子,口中道:“伤势在身,还敢来来寻衅,简直不自量力。”交击之时,孙长机觉察对方真气浮动,果然是在昨日与巨佛对掌时留下了暗伤。

    孙长机正得意时,却突闻背后有轻不可察的破风之声,“还有其他人在?”孙长机急欲躲闪,但身在空中周转不便,不过慢了一瞬,便有数道剑气没入他后背穴道。身子一僵,已从天上坠下。

    “古有守株待兔之说,今日才知故人诚不欺我,只是随便站在外边,就有傻兔子往我剑尖上撞。”应飞扬脸上挂着得意的嘲讽从外走来。

    孙长机俊秀面容上青筋暴起,道:“这是上清派的地界,二位是客,难得这就是你们的为客之道吗?”

    应飞扬笑嘻嘻指着慕紫轩道:“我是客,他却是官,官者,管也,上清派发生命案,自然就归他管,道长如好好回答问题也就罢了,若否,便趁着现在还没开市,我将你扒光了挂在东市市门口,让天下人瞻仰下孙道长的风采。”

    应飞扬被孙长机恶心了几次,心中一直不快,今日难得占了上风,立时气焰大盛,口中说着,已动手去解孙长机衣服了,但方扒开外袍,应飞扬便愣住了。

    但见孙长机身上暗红皮肉外翻,看着便觉狰狞,一条条丑陋的疤痕如树根般盘结交错,全身几无一块好肉,应飞扬看着就觉心惊,随后心生怜悯,暗道:“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受过此等折磨,也难怪他性子这般招人厌恨。”心中想着,应飞扬再无心捉弄他,将孙长机衣衫拢上,默默推倒一边。

    孙长机双目怨毒的盯着应飞扬一阵,但也无可奈何,终是服了软道:“想问便进去问吧。”

    三人在屋中坐下,孙长机穴道一解,又恢复了几分主人家姿态,扬着脸道:“想问什么?问吧?”

    慕紫轩道:“昨日端法和尚所说,司马真人是血罗刹所杀,孙道长可相信吗?”

    孙长机冷嗤道:“无凭无据,我为何相信,端法他杀了师傅后推得倒是干净,你们竟也真能信他的假话。”

    应飞扬道:“说到无凭无据,端法和尚的嫌疑不也是并无实证。”

    孙长机一拍桌子道:“怎么无实证,大黑天掌力不就是证据,上清派内除他谁还有这般阴毒狠辣的招式?”

    慕紫轩也不愿再此节上纠缠,道:“那孙道长看来,端法和尚说得二十三年前的旧事,与孙道长记忆可有出入?”

    孙长机哼了一声,不甘愿的承认道:“这便是那和尚高明之处,九真一假,虚中有实才最能迷惑人。”

    慕紫轩道:“但如此说来,当年故事中就有两个疑点耐人寻味了,一者便是孙道长身陷枯血牢中二十日,在牢中遭遇了什么?只看孙道长这一身伤痕,便知是在那时留下,但只是皮肉上的折磨,未免落了下成,我曾听刑部一个刑讯高手说过,精神上的蹂躏远强于肉体上的折磨,比如灌屎灌尿,或者将人阉割,额,像孙道长这样俊秀斯文之人,或许还会被爱好龙。。。。。。。”

    “啪!”孙长机一掌击碎桌案,面容扭曲狰狞的可怖,道:“慕紫轩,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紫轩收住话,道:“罢了,涉及道长隐私,这问题我就不深究了,但下个问题挺重要的,还请道长回答,胡不归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垂死的司马真人复活?”

    “我不知道!”孙长机几乎是吼着说出,但话一出嘴,随即头顶似有一盆冷水浇下,令他心头一凉。

    却见慕紫轩眼一眯,眼中锋芒闪耀道:“原来端法所说的,从阵前将司马真人救回的果然是胡不归。”

    谁在阵前将司马承祯救回,司马承祯如何从垂死的伤势中痊愈,这本是两个问题,慕紫轩却他将对第一个问题推测的答案镶嵌其中,将两个问题合并成一个。孙长机只防备了他所问的问题,脱口便给出了“不知道”作为答案,却对问题中突然出现的‘胡不归’三字没有任何起疑,这就从侧面印证了慕紫轩的猜想。

    若是往日,以孙长机缜密心思也未必上当,但那师兄弟二人之前有意的对他羞辱撩拨,便是为了此刻准备,孙长机一时不查竟掉入圈套。

    但孙长机随即反应过来,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我可不知道。”

    应飞扬和慕紫轩对视一眼,之后道:“孙道长何必亡羊补牢?此处并无他人,此间对话也不会传入第四人耳中,司马真人对我有恩,我只想查出他死亡的真相,至于伤及他名声之事,绝不外传。”

    孙长机咬咬牙,道:“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错,胡不归确实是师傅旧交,早在师傅还未修道,胡不归也未成万妖殿三尊时二人就相识,胡不归虽然是妖,但师傅交友从来不看身份,他们都是惊才艳艳的人物,所以一见如故,结为知己,之后游历天下时也曾有过命交情,后来二人一个成为道门高士,一个成为妖族栋梁,但故旧情谊一直没有忘却,师傅出行西域时,便有胡不归一路相陪。”

    虽然早有预测,但经孙长机承认,应飞扬二人仍有荒诞之感,却听孙长机继续道:“人妖和平已经百年,早已不再是水火不容,便像儒门的老乌龟不就与那帮酸丁相处的好好的,且我师傅与胡不归虽有私交,却从未因私废公,你们若想从这件事上做文章,那大可不必。更何况,出了这扇门,我所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会再承认。”

    应飞扬和慕紫轩心中猜想得到证实,随即又想打听司马承祯一夜复原的方法,但孙长机不知还真是假,咬死了口的说不知道,二人终也没套出话,早钟一响,便被孙长机轰出。

    路上,二人一路推敲

    慕紫轩道:“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司马真人被血罗刹重伤后,如何迅速痊愈,总感觉这个问题答案会成为案子的关键。”

    应飞扬接着他的思路接续道:“孙长机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真不知也就罢了,若是装作不知,那这背后究竟隐藏什么,他连司马真人结交胡不归的事都能坦承,却仍继续对此事遮遮掩掩?”

    “瞎猜总无用,还是找人得找人问问。”

    应飞扬瞥了他一眼,道:“端法不知,孙长机不说,胡不归和司马承祯都已死了,莫非你还要远走西域,找在当时桑提国王宫之中的人问个清楚?”

    慕紫轩神秘一笑,道:“当时之人虽已难找寻,,却还留有后人在,只是要劳烦师弟和我一闯龙潭虎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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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递送拜帖

    洛阳城西一角,一座四层高的玲珑高阁静悄悄的耸立,楼体虽高但布置精巧,所以丝毫不显雄威,反在雕梁红柱的点缀下生出一股静如处子的婀娜秀气,而梁前牌匾上以娟秀字体书写出“红阁”二字。

    红阁十二坊,顾名思义便是有十二座这般规格的楼阁,分布在长安,洛阳,扬州,益州等十二名城中,而此楼便是位处洛阳的红阁,红阁女子虽多为无依无凭的歌姬舞妓,但拧成一股后,再加上背后的势力,洛阳城内也无人再敢小觑,任哪家大户想请红阁的姑娘们献上歌舞都需备齐了彩头红绡后以礼相请。

    而红阁之中,除却些奉足银钱上门学习歌舞技艺的官家小姐,外人——尤其是男人皆难以进入,但如今,应飞扬却高坐在红阁凭轩临风的位置,听着楼下袅袅传来的音乐声,看着刚刚苏醒恢复生机的洛阳城,惬意的将杯中绿蚁酒一饮而尽道:“师兄说要带我一闯龙潭虎穴,我只道是什么九死一生之地呢,没想到竟是来这么个好地方。”

    姬瑶玉眼波盈盈,似笑非笑的看向慕紫轩,道:“是吗?轩郎,我倒不知在你眼中,这间红阁是这般凶险之地。”

    慕紫轩狠狠瞪了应飞扬一眼,道:“你莫听他胡说,他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这等温柔香窝,怎么可能是我所指的龙潭虎穴。”

    姬瑶玉柳眉一挑:“那不知你口中的龙潭虎穴,又是指什么?”

    慕紫轩正色道:“龙潭虎穴也未必,还是说狐狸窝更恰当,瑶玉,在洛阳何处,能寻得青丘狐族之人?”

    姬瑶玉神色一变,道:“寻他们作甚?莫非你要与狐族掀牌,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慕紫轩道:“非也,只是有些问题想要寻他们一问罢了。”

    “到底是何事,竟使你不惜提前暴露与我的联系?”姬瑶玉疑惑道。

    “司马承祯死了,或许与青丘狐族有关?”慕紫轩沉声道。

    “什么?”姬瑶玉轻呼一声,难掩惊异之色,之后手托香腮低头蹙眉,豆蔻般的指尖在皮肤上轻轻弹击,做思考之状,一会才抬头道:“告诉你也无不可,只是你既然没打算撕破面,那最好还是按着他们的规矩,以礼相待,青丘胡家是妖中望族,若冒冒失失直接闯上门去反生事端,还是先在今日递上名刺拜帖,明日再登门造访吧。”

    慕紫轩眉头紧皱,道:“这帮狐狸,其他的没学到,倒把人族的臭规矩学了个通透。”

    “我让你明日再去,也不是全然为了守他们的规矩,你这一身暗伤不轻,总要先将伤势稳定,否则真与狐族撕破脸,我看你怎么脱身?”姬瑶玉说到最后,双目已现嗔怪之意。

    慕紫轩讷讷道:“你都看出来了。”

    姬瑶玉扬着脸冷笑道:“你慕紫轩慕大英雄昨日为阻佛道争端,连挫白马寺和上清派两派,一夜成名,洛阳城中哪个不知?小女子我虽目光短浅,识不得你的长远大计,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看得出你打掉了牙还往肚子里咽,硬接白马寺明王一拳,很不好受吧?”

    姬瑶玉口中说着,一双美目含威带煞的看向慕紫轩,慕紫轩额上竟浮出汗珠,应飞扬却是饶有兴味的端着酒杯看戏,突然慕紫轩手指向他,道:“白马寺那群和尚不值一提,反倒是我师弟的那一剑来得厉害,虽未伤到皮肉,但一股剑气却是直摧心肺,我至今仍是胆战心惊。”

    一招祸水东流,让看戏的应飞扬面色一僵,觉察到姬瑶玉眼波向他扫来,应飞扬突得感觉背后丝丝泛凉。忙道:“师兄你可别随便编排我,我那一剑收得沉稳,绝没伤到你分毫!”

    “便是伤了也无妨,师兄弟间比武过招,怎么可能从未受伤。”姬瑶玉道,听她并无责怪,应飞扬方松了口气,却听姬瑶玉又道:“只是还有一事想请应公子相助,紫轩他受了伤,这上门递送拜帖的事,就劳烦应公子了。”

    应飞扬心头一跳,满怀恶意的腹诽道:“坏了,这娘们不会是见我伤了她姘头,想要让我跳火坑吧。”随即道:“本来师兄若不便,代劳自然无妨,只是我对洛阳不熟,怕是寻不到地方,还是换个人去吧。”

    “无妨,月儿正有闲暇,我让她领你前往,你们正可好好相处一下。”姬瑶玉捉弄般的笑道。

    姬瑶月领着应飞扬出了洛阳城后,顺着洛水一路向西行进,一路上姬瑶月一言不发,只管在前带路。

    初时犹在城中,两侧人来人往不便交谈也就罢了,此时身处近郊,只余他们二人,这静悄悄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应飞扬虽然上次挨了她一脚,但心中想着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在这种尴尬情况下没话找话正是他的责任,便抱着一颗不计前嫌之心凑上前去搭话道:“月儿姑娘,真是巧,咱们又见面了。”

    姬瑶月突得驻足,冷眼看向他,道:“你叫哪个月儿姑娘?”

    “还会是哪个,这不就只有你吗?两次见面,都未能得知姑娘名号,我便随姬大家对你的称呼,一起叫你月儿姑娘了。”应飞扬贱兮兮道。

    “无赖,月儿岂是你能叫的!”姬瑶玉眼露嗔意,白皙面上浮现一股红晕,虽是恼怒,却平添了几分风情。

    应飞扬看惯了她冷冰冰的样子,此时突见薄嗔羞恼之态,心神又是一晃,道:“那姑娘总需留下个名号,不然我怎么称呼你?”

    姬瑶月轻咬咬唇,狠狠瞪他一眼道:“我叫姬瑶玉,你最好莫搭理我,真若非叫我不可,便唤我作姬姑娘。”

    “姬瑶月?好名字,不过听这名字,姑娘与姬大家是何关系?”

    “她自然是我姐姐了。”

    应飞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都生得这么漂亮。”但随即又疑道:“不过既然是姐妹,为何你要扮作侍女的样子。”

    “多管闲事,与你何干。”寻常女子被赞漂亮,就算面上不说,心中却多半都是欣喜,而姬瑶玉却异于寻常,眼睛一瞪,竟不在搭理应飞扬,转头道:“我要走了,你可跟上,走丢了我可不负责。”说罢,莲足一点,掠飞而去。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眼见这姑娘说翻脸就翻脸,应飞扬心头又暗骂了声,但一转眼功夫,姬瑶月的纤细身形已至十丈之外,应飞扬急忙拔足追赶。

    姬瑶玉身若飞花轻羽,看似轻飘飘的,身形却是极快,应飞扬心头有气,升起较劲之心,竟与她斗起了轻身功夫。

    但应飞扬并未学过什么高明身法,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星罗奇步”。“星罗奇步”长于闪转腾挪,若论奔袭速度却是大有不及,初时仍能跟上,但时间一久,便渐渐被甩开。

    “小妮子,跑得到挺快,待过些年我学会御剑飞行,定让你在我身后吃尘!”应飞扬又嘟囔一句,狠狠盯向姬瑶玉,但注意力旋即又被姬瑶月腰腿吸引过去。姬瑶月身法优美,举步落足都如舞蹈一般尽显婀娜身姿。但应飞扬比斗心一起,这少女的曼妙身姿反成了次要,他竟在此时揣度起了姬瑶月的身法。

    “胡不归的星罗奇步我都能学会,小妮子想在我面前逞身法,最后只会便宜我。”应飞扬说着有样学样,虽不能知真气如何运行,但也先求学个形似。

    哪知方行了数步,突得左脚绊右脚,正腾跃的身子从空中跌下,竟摔成了滚地葫芦,向前连翻了不知多少圈,摔了个七荤八素,方晃去眼前金星,便见一只莲足出现眼前,顺着鞋子,裙裾往上看去,姬瑶月冷冰冰的面孔上罕见的浮出笑意,讥笑道:“臭小子不自量力,我家的‘花间游’岂是你这么简单就能学会。”

    应飞扬没搭理她,盘腿坐起,捻了根草茎在地上画了一阵,抬头道:“原来如此,这不光是步法,还掺杂了遁术。”

    姬瑶月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道:“看出来又能怎样?步法能靠模仿学个形似,但遁术如何运转只靠眼睛看绝对看不出,若缺了指点,任你多大能耐也别想偷学。”

    “切,哪个稀罕学?”应飞扬兴致寥寥的扔开草茎,站起身子拍拍尘土道:“不是说我跟丢了你也不管吗?怎么又停下来等我了?”

    姬瑶月嘲笑道:“哪个等你了,是你本事不小,这一个跟头,便正好摔倒了地方。”

    应飞扬四下看去,眼前绿茵成毯,山花错落,只洛水在侧旁跃动,却并无建筑在旁,心中正疑惑,却见姬瑶月口中念念有词,抬起玉手往空处一掀。便见眼前空旷草野的景色如纸做得画一般,而姬瑶月这一掀就将这纸画撕开一个口子,从口子中看去,又是另一番情景。

    入目便是一座山庄,虽被高高院墙挡住,却也看得出内中高阁林立,古树成荫,又错落别致,虚实相掩,流露出一股簪缨世族的清贵风流。而两人高的朱门外,摆放着两只石雕而成的狐兽,形态虽不尽相同,却别具灵动之气。

    “此处也是洞天!”应飞扬惊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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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狐门望族 一

    隋唐之时,最讲求门第出身,其时天下最尊贵的五支氏族并称五姓,皆是煊赫数百年的望族。门第之高,便是王侯名相也只能慨叹道“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

    若是妖族也仿照人族排个‘五姓’的话,那‘青丘胡’必列其一,狐天生灵慧,最易修成妖身,而青丘胡中传承自祸世妖狐妲己的《天狐如意法》,更是妖族罕见绝学。是故几千年来‘青丘胡’一脉妖才辈出,连横行天下的妖王都曾出过数个。

    如今这妖族的千年望族不过将面纱揭开小小一角,就足以令应飞扬震撼。

    “这是洞天!”应飞扬惊异道,洞天者,天地灵气所钟之处,是修行的最佳场所,寻常的小派门便是想寻一处作为立派之基都很困难,而眼前不过是青丘胡族的一个小小别院,就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寻常门派求之不得的洞天福地。

    犹在惊叹之际,突得朱门大开,一晃眼面前已出现一个矮瘦老者,沉声道:“谁人擅闯灵狐山庄?”

    老者一副家仆打扮,佝偻的身子好似风吹就倒,但气态却是沉稳泰然,应飞扬竟一时也看不出他的深浅,这等修为不俗的妖物竟也只是家仆,应飞扬不禁又对这青丘胡族的深厚底蕴暗生赞叹。

    突得,应飞扬鼻端闻到一股淡淡血腥气,心中顿生戒备,“这妖是修行血戮道的食人之妖!”

    妖分血戮宗和天华道两种修炼方式,天华道之妖取天地之灵气,修行方式与人族天道修者可说大同小异,所以身上妖气也不显著,除非刻意施术测验,否则只凭双眼难以分辨。而血戮宗食人取灵,身上总带一股血腥妖气,虽说修为越高深,血腥妖气越淡薄,但若要完全遮掩妖气,还需要近乎四大妖王的实力才能做到。

    察觉这妖气,应飞扬本能的将手按向剑柄,却见那老仆同生戒备之色,眯着浑浊老眼扫向姬瑶月和应飞扬,疑道:“一个的女妖,和一个天道修者,来灵狐山庄有何贵干?”

    应飞扬略略收敛敌意,将慕紫轩的名帖递上,道:“在下司天台之人,特来替我家灵台郎慕紫轩慕大人递上名帖,我家大人明日将登门拜访,不知贵庄主人可有闲暇?”

    老仆又狐疑的打量他几眼,道:“二位先在此等候,待我通报我家主人。”话音方落,便闻一道声音传出,“不必通报了,老施,请两位客人进入吧。”

    老仆诺了一声,将二人请入,所行进的方向却不是正殿,顺着小径,穿过烟柳画桥,一路走到侧院。喧闹之声隐隐从侧院传来,倒是破坏了庄子的雅静。

    而方踏入侧院,便见黑压压一物破空飞来,来势极为迅疾,直击应飞扬面门,应飞扬本就存着戒备,此时只道是暗器,也不曾多想便抽剑而出,剑光一闪,便将那物劈成两半。

    却听一声清亮童稚声惨呼道:“我的鞠!”,便见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孩童心疼的抱着两片皮革,泫然欲泣。

    “原来是在玩蹴鞠。”应飞扬恍然大悟,当时蹴鞠的游戏颇为流行,上到高门大户下至乡野边陲,都不乏围聚在一起踢球之人,应飞扬虽未玩过,却也经常见以沐小眉为首的清河镇儿童围着藤木缠成的球儿追闹,所经之处尽是鸡飞狗跳。只是这高门大户的玩法比之要清雅许多,单说这球儿,便是由皮革包成的充气球,弹性和韧性都远超实心的球儿,寻常人家一年不吃不喝也未必买得起一个球。

    此时再看向一旁,还有一个鲜衣公子擦着汗立在一旁,竟是曾在洛阳花会有过一面之缘的胡离。

    胡离看到应飞扬,也略微一惊,道:“我只当是传话的小厮来递个拜帖,没想到竟是应公子亲来,在这里接待倒是失礼了。”同时又看向姬瑶月,面露喜色道:“月儿姑娘也来了,这便更好了,我这有新酿成的桂花酿,二位若不嫌弃,便随我去殿里尝上几杯。”

    口中说着,一双手已搭上姬瑶月肩头,姬瑶月眉头微皱现出嫌恶之色,身形微闪,下一瞬,身子已出现在数步之外,道:“姐姐说了,我天香谷与你虽有合作,但此事并不再合作之列,司天台的人寻来,我等也没必要替你遮掩,还请胡二公子勿怪。”

    胡离一掌拍空,也没在意,反是赞道:“好妮子,身法越来越高明了。”随后摆摆手道:“姬香主也太过多心,不过是替我引荐朋友,我怎么会怪罪,况且灵狐山庄也不是什么隐秘之地,司天台若是想找,又怎会找不到?”

    之后,又打量了下应飞扬道:“只是听闻应公子昨日才与你家慕大人在白马寺门前大战一场,今日怎么就成了司天台的人?”

    应飞扬笑道:“这有何稀奇,我与慕兄不打不相识,他请我喝几杯,我就替他跑跑腿,仅此而已。如今话已带到,在下不敢打扰,先告辞了。”应飞扬本就因胡不归的关系对胡家颇无好感,此时觉察出对方试探之意,心有不耐,只想早早回去,将这勾心斗角的事交由慕紫轩明日来处理。

    却听一声脆声道:“不行,要走也要先把我的鞠还给我”却是那孩童,气得鼓起腮帮子道。

    胡离颇为无奈的哄道:“小十一,莫瞎闹,家里的鞠儿多了去了,在拿一个玩便是,莫失了礼数惹人笑话。”

    胡离劝了许久,那孩童摇动身子就是不依,最后嫩生生的小手一指,指向姬瑶月道:“我不管,若是不赔我鞠儿,便让这位漂亮姐姐留下与我玩。”

    胡离眼睛一亮,当即不再劝他,反是赞道:“好小子!有慧根!”随后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月儿姑娘,不好意思,我家小十一脾气上来了怎么哄他都不依,不如两位在此留上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姬瑶月俏脸一寒,指着应飞扬道:“他将你的球弄坏,干我何事,喂,那边的,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连累本姑娘。”

    应飞扬一时犯了难,他身上也就玉真公主所赠的行头值点钱,其他并无多少闲钱,赔不起一个金贵的充气球,可若跟一个小孩赖账,又拉不下脸面,顿生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之感。

    好在那那孩童一拍手,道:“看你也赔不起,这样吧,我们赌个彩头,你们陪我蹴鞠,若能胜过我和二哥,我便不用你赔我了,否则这姐姐就得留下了与我玩。”

    应飞扬闻言,心头大慰,眼前那胡离虽看不出深浅,但看他一头虚汗,便知身虚体弱本事有限,至于那个“小十一”更是个没张开的毛孩,他与姬瑶月联手对付这二人,可说胜算颇高,随即求助似的看向姬瑶月。

    姬瑶月也知再纠缠下去便没完没了了,颇为无奈的一叹,道:“好吧,便陪你玩上一会,咱们五球之内定输赢。”

    ps昨天刚忏悔今天就差点断更,好险。。。。这章字数少点,明天更一个大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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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狐门望族 二

    黑云之下,灵狐山庄侧院,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正要展开。

    小十一一脚踩球,双手抱胸,高昂着脸对应飞扬道:“蹴鞠本来是十二人玩的,不过咱们凑不齐,所以规矩也就变一下,鞠儿可以落地,也不用管那颠五球才能传球的规矩,只要用脚把鞠儿踢进‘风流眼’就算赢。”说着小手一指,指向背后丈三高杆,杆上那直径一尺的球门就换做“风流眼”。

    胡离笑着补充道:“当然,蹴鞠意在玩耍,而不是斗法,所以不能使用真气,也不能施展除遁法步法之外的其他功法,以免伤了和气,二位若无异议,咱们就猜枚决定哪方先攻。”

    应飞扬一听,心中暗乐,若是不使用真气的话,对方便只是一个稚龄小孩和一个病弱公子,再看己方,姬瑶月的身法灵动,犹胜他一筹,而他身为剑修,虽然不像武者那般打熬筋骨,但身体的结实程度也远在常人之上,对面应是无人能及。

    心中想着,应飞扬已有胜券在握之感,手一挥道:“不必猜枚了,就由你们先攻吧。”

    胡离似笑非笑的看了应飞扬一眼,道:“这也好,那应公子务必小心了。”

    双方站定位置,由胡离开球,却是起脚一记后传,鞠儿到了“小十一”脚下,随即便逃也似得躲闪到一边,而小十一接球瞬间,应飞扬心头突得一跳,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压上心头。还未弄清这压迫感何来,便见那小十一连人带球拔足攻来!

    “咚!咚!咚!”小十一气力万钧,脚下地面好似成了战鼓一般,每一此落足地面都是一阵颤震,激起一片飞沙,尘沙飞扬中“小十一”绝尘而来,还未近身便觉一股劲风如墙一般压来,这哪是一个稚童,分明是一个洪荒巨兽拔足碾压而来。

    “天,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应飞扬心头大骇,不自觉的往侧面一躲,终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这撞击,饶是如此,仍被小十一身遭涌动的飓风带的连发几个跟头,栽倒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再回过神来,小十一已在和胡离击掌庆祝得分,应飞扬吐口唾沫,面上泛红的嚷道:“不是说好不用真气的吗?”

    “真气?应兄弟弄错了吧,那不是真气,只是我家十一天生力气大而已。”胡离一脸无辜道。

    “天生力气大?可他是狐族,又不是牛族象族!”应飞扬瞪着眼睛道。妖族中多数皆有本命神通,但神通皆与本相有关,便如“疾行”神通者多为羚鹿豹马,“厚皮”神通者多为山猪野熊,若说大力的神通,这跟狐狸精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应兄弟又错了,我胡家小十一确实是象族出身。”胡离正色道。说着,小十一示威般的一张嘴,便见两根筷子大小的长牙从他嘴中生长出,还未及看清,小十一就一捂嘴,把长牙收回原状,同时一扯嘴角扮了个鬼脸。

    “胡家十一郎,不是狐族,是象族?”应飞扬一时觉得头脑发懵。

    “准确的说,他不是我家十一郎,而是姓胡,名拾遗,因为他是我二叔拾回来的被遗弃的妖婴,所以被这样命名。。。。。。”胡离又纠正道。

    “这算什么起名方式,说起来你们胡家的名字还真是没一个正常的!”应飞扬顿觉天旋地转,几乎脱口而出。

    “废什么话,继续!”姬瑶月此时冷冷道一声,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带着球从胡家二位身旁穿过,胡家二位被打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已追之不上,只得眼睁睁看着姬瑶月腾身而起,轻飘飘递出一脚的将鞠儿送进风流眼。

    “好!”胡离一声叫好,拍掌赞道:“月儿姑娘还真是让人片刻不能大意。看来在下是该好好盯紧你了。”说着,胡离恬不知耻的黏了上去紧挨着姬瑶月,姬瑶月满脸厌恶,想要施展花间游的身法将他摆脱,但胡离的狐遁却也有独到之处,竟是如影随形,缠着不放。

    而应飞扬独对胡拾遗,竟成了一边倒的局面,不能使用真气的情况下对上这么个天生神力的家伙,应飞扬遭逢了人生最大耻辱,他竟屡屡被一个小孩子撞得连翻跟斗,摔落在地。

    不一会,胡拾遗已又进了三球,而应飞扬这方,只姬瑶月又摆脱胡离纠缠进了一球,至于应飞扬,除了一身残伤,竟是一无所得,而比赛已是四比二的局面,一球也输不得了。

    应飞扬正惨兮兮的揉着被撞得发疼的肩膀,突然一股馨香入鼻,姬瑶月已到了他身旁,轻声道:“迎虚捣实,出宫入羽,进伤离景,踏庚踩任。。。。。。”

    应飞扬一时疑惑,问了句:“在说些什么?”姬瑶月白了他一眼,道:“蠢,方才还想偷学,现在教你了,你却不知是什么!”

    是花间游的遁法口诀,应飞扬恍然大悟,忙潜心记下。但听不几句,姬瑶月便戛然而止,应飞扬皱皱眉道:“怎么就这几句?”

    姬瑶月啐了一口,道:“花间游共二十四变,传了你其中三变还不够,你该庆幸你够废物,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否则这三变你都没机会学。”

    这话一说,应飞扬气得鼻子都歪了,却是无法反驳,姬瑶月又狠狠道:“我才不想输哩,传你三变,你就要给我进三球,否则就变成死人和我一起留下。”

    “喂喂,你还攻不攻过来,别浪费小爷时间啊!”胡拾遗插着腰,颇不耐烦的嚷嚷道。

    应飞扬对姬瑶月的花间游身法捉摸了一路,只差遁法口诀而已,如今这口诀补齐,在心中默念了几句便已有领悟,再睁眼看去,在他脑海中场地已成一片虚无,只留下一串繁杂的脚印,从他足下,带出一道如灵蛇般扭曲的路径直延伸到门柱下。随即自信道:“莫急,很快就结束了”

    应飞扬说话间,脚踩罡斗,似缓实急的向胡拾遗走去,胡拾遗不屑道:“又是星罗奇步,小爷我都看腻了。”说着,俯下身子直撞而去,星罗奇步虽是精巧,但早被胡拾遗解析透彻,在摧枯拉朽的力量下,闪转腾挪皆无意义。

    “那让你看些新鲜的,如何?”应飞扬不急不缓,踏着他脑海中的那些脚印向胡拾遗迎去,却在接触的瞬间,身形陡然一空,竟一瞬间出现在胡拾遗的背后,抽起一脚,鞠儿已入了“风流眼”。

    “这。。。这怎么回事?”胡拾遗呆了一下。

    “大惊小怪,先前只是陪小孩子玩,逗你开心罢了。”应飞扬一得手,立时趾高气昂起来,可见先前的惨败对他有多大伤害。

    “嗤,这次轮到小爷开球,看小爷不撞散你。”胡拾遗气得朝天辫都竖的挺立,刚一开球,就连人带鞠儿撞了过来,而应飞扬却反以更快的速度朝他冲去,胡拾遗立起膀子,直撞上去,却没听到预料中的骨骼破碎声,反而直撞散了一道虚影,此时再看脚下,鞠儿已被抢走,而应飞扬一击抽射,从容的又进了一球。

    连失两球,胡拾遗两颊充血般的泛红,正要讨回颜面,却听胡离道:“罢了,看来今天若要将月儿姑娘留下,就不能只黏在这一时了,小十一,你去同月儿姑娘亲近下。”说着,走到应飞扬面前,道:“应兄弟,换我向你讨教了。”

    胡离一双眼睛眯成缝,亲切的笑着,应飞扬却知眼前之人虚实难测,收起了玩闹的心态,已然将此阵当作一场武决。

    凝神之际,胡离带着鞠儿攻来,身形之灵转多变,比之姬瑶月也不遑多让,应飞扬登时感到压力,他的花间游遁法不过现学现卖,对付胡拾遗这种只会横冲直撞的小孩子自然有妙用,但对上同样精通遁术的胡离便立时相形见绌,只得辅以星罗奇步周旋。

    但见两条身形在场上错动,你追我赶纠缠做一团,应飞扬屡屡想要夺球,但在胡离的狐遁之术下竟是全然无功,反而是胡离正一点点逼近门柱,终于,胡离抓住机会,一个闪身甩开应飞扬,同时抽脚直射。

    应飞扬正要叫一声不好,突然一条丽影如彩蝶般翩然飞起,正是姬瑶月甩脱了胡拾遗前来解围,姬瑶月轻起莲足,凌空一个利落扭身,鞠儿就换了个方向,反朝对方风流眼射去。

    还在后面的胡拾遗立马追着球冲去,但球势极快,令他追之不及,胡拾遗卯足劲往前一跃,想要将鞠儿拦下,却仍差老远,正当鞠儿将要进入时,胡拾遗突然一声兽吼,鼻子变成一根象鼻,向前一探便将那鞠儿卷下。

    “这。。。还能这么玩?”应飞扬目瞪口呆。

    胡离也皱眉道:“小十一,说了不能用法术的,你这违规了。”

    胡拾遗把长鼻收回,踩着鞠儿不服道:“怎么就违规了,我生下来就是这副样子,不过化出本相来,怎么就违规了。”

    胡离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要变化是吧,干脆彻底变回原形,然后往门柱前一站,保管把风流眼堵得严严实实,那时看谁能胜过你十一爷?”

    眼看胡拾遗还有不忿之意,胡离道:“罢了,你不认输,那你便自己玩吧,二哥我身子虚,好几年没像今儿这么跑了,二哥这就往床上一躺,看你以后找谁陪你闹。”

    胡拾遗小声嘟囔几句,心不甘情不愿冲应飞扬道:“好吧,是你们赢了,不过那也是因为漂亮姐姐厉害,跟这你一撞就倒的滚地虫没关系。”说着又朝应飞扬扮了个鬼脸。

    胡离轻咳两声,擦去虚汗道:“应兄弟,小孩子不懂礼数,莫要见怪。”

    应飞扬也随意一摆手,道:“无妨,令弟天真烂漫,只惹人喜欢,看两位兄弟情深,我只有欣羡的份,又岂会见怪。”

    “戚,也不知方才跟小孩子怄气的那人是谁。”姬瑶月在后面轻声不屑道。

    胡离则似对应飞扬的话颇有感慨,道:“好说,小十一虽是我二叔收养,但我早将他视作亲兄弟,他身子骨里流的是和我一样的血,所谓血浓于水,我胡族能屹立千年不倒,便是靠着这血脉的维系,亲族的扶持。亲族有难,必全力帮之,若谁伤我血亲,不论对方是谁,不论他躲在天涯海角,胡族也势必讨回!”说到最后,胡离眼中厉芒闪烁,病弱身躯上竟有惊人气势。

    应飞扬想起胡不归之死,此时心头竟也猛地一颤。

    又寒暄几句,胡离便已送二人出门,告辞之际,胡拾遗悄悄拉住姬瑶月的衣襟,悄声说:“姐姐,他与上清派的人有关系,你莫要与他一起,上清派没好人,最爱拐骗你这样漂亮的姐姐。”

    可他声音虽轻,却一字不差的落入应飞扬耳中,应飞扬翻翻眼皮,全当没听到。姬瑶月脸上却罕见柔色,捏捏胡拾遗小脸道:“放心好了,我与他才不熟呢,小十一若有空,可再往洛阳城中红阁十二坊找姐姐,姐姐带你上街买果子吃。”

    说着,拍拍胡拾遗的脑袋便离去了。

    胡拾遗一路望着一人一妖消失在结界外,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逐渐消失,转头对胡离道:“二哥,你要我说的话我可全都照说了,不过他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这应飞扬能在短短一月内声名鹊起,又岂会是无智之人,只要稍加点拨,他自然会有所察觉。”胡离话音一顿,随即又捏了捏手上名刺,高深莫测道:“只是,这般剑才竟然也能为你所用,慕紫轩,你又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人物呢?”

    胡离正要回府,突然又转身道:“小十一,你看那应飞扬方才施展星罗奇步的时候,是不是像极了二叔?”

    胡拾遗一歪脑袋,寻思一会道:“二哥,你未免太多心了,义父的星罗奇步不过是靠天狐如意法中的‘拟神篇’模仿凌霄剑宗之人得出来的,那滚地虫却是正儿八经的凌霄剑宗之人,要真说像,也是义父的步法用得像他。”随后咬牙切齿道:“二哥,我知晓你对义父的死难以释怀,但公子翎已承认是他杀了义父,你就不用想太多了,待我长大了,定将公子翎那鸟人的头颅砍下祭拜义父!”

    “哈,那就赶快长大吧,现在的你啊,到底还是个孩子!”胡离宠溺的抚着胡拾遗的头,双眼却望向远方,好似目光能穿透压顶的黑云,看向无尽的虚空。

    ps四千字大章,好久没这么良心了,另外这段踢球情节的诞生,是因为我最近看《光速跑者21》被燃起来了,脑门一热就写下了,所以总感觉这段日漫风颇重啊,就当闹着玩了,下一章恢复正常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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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人妖混战 一

    虽只是赢了一场游戏,姬瑶月却似颇为开心,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应飞扬迟疑一下,还是问出了他颇为介怀的问题:“那个。。。姬姑娘,方才他们说,你也是妖?”

    “是啊,怎么?莫非你这凌霄剑宗弟子要斩妖除魔,诛杀我这妖女。”姬瑶月自称妖女,轻轻一拢秀发,清丽妩媚的容颜竟使阴暗的天空明亮起来一般。

    “真是,妖女啊。。。。。。”应飞扬眼神发痴,心中念道,在他口中,此妖女倒非彼妖女,忽见姬瑶月目光不善,忙正色道:“怎么会,人有好坏,妖也分善恶,我就曾认识一对侠妖夫妇,姬姑娘修得是天华道,不噬血食,自然也是好妖。”

    姬瑶月冷嗤一声,道:“食人的便是坏妖?不食人的就是好妖?那人只要不吃人,是不是个个都是好人?”

    应飞扬皱眉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有何不同?,人比兽强时,可以将他们拆骨扒皮,兽修成妖时又比人强,为何就不能吃人。若是妖类吃人是恶,那你们人类吃些鸡鸭鱼肉,在那些鸡鸭鱼眼中,人族岂不是个个该死?”姬瑶月又轻声道一句,“前日洛阳花会上,听你解说牡丹,还道你有些不凡见识,想不到也只是个无趣的人族而已。”说罢,也不再理会应飞扬,转头就要走去。

    “说得好,女娃儿这一句,便值得我分你一只膀子!”此时,一语突兀的插入二人对话,便见身后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名男子,男子身材魁伟,两颊微鬓,目光如电,甚是彪悍。身旁枝桠上还挂着一个窈窕女子,女子如刚从水里捞出来般,不知死活,湿漉漉的长发海草般垂落遮住头脸,白色的衣襟被水浸过后近乎透明,衣料下细嫩的肌肤和玲珑的身材都若隐若现。

    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足见对方身法异常高明,应飞扬如临大敌,按剑挡在姬瑶月道:“你是什么人?不对,是什么妖?”觉察道对方后,这才闻道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淡薄,却精纯,来者必是血戮道的高手。

    男子伸手啪啪身边那不知死活的女子后背,如同屠夫炫耀自己的肉食一样,看也不看应飞扬,对着姬瑶月道:“女娃儿,方才你的话深得我心,咱们交个朋友,瞧,这是我新到手的活肉,这两条嫩白膀子,随你选哪一只?”

    “我修得是天华道,不吃血食。”姬瑶月冷道

    那男子大手一摆,道:“女娃儿这次说差了,吃人是吃人,修炼是修炼,管你是天华道还是血戮道,就该想吃便吃,若为了修炼才吃人,怎么能享受到人肉的美味?像人族的诸葛昂、高瓒等人,连妖都不算,不是照样可以大口吃人?”

    应飞扬只听这话便几欲作呕,随即便是怒火上心,道:“邪魔妖孽,掳人妻女也要有命去消受!”,锵然一剑出鞘,斩向那男子,男子却快了一步,将女子拦腰抱起轻飘飘跳开。

    “哗啦!”一声,背后树木被剑斩断,折倒在地,男子却稳落地上,瞪眼道:“先说好,这块肉不是老子抢来的,而是捡回来的,老子见她在洛水中沉沉浮浮眼看就淹死,心想若是真死了,肉质口感便要差上许多,所以把她捞了上来,她溺在水里被鱼吃是吃,被老子吃也是吃,怎么单单就老子成了邪魔妖孽?”

    听闻他一口一个老子的说着歪理,应飞扬也不言语,提剑便要再攻,姬瑶月突然将他拦住,兀自上前打量着昏迷的女子,男子见状,随即一副热情邀约的模样,“|女娃儿是不是来了胃口,得,我在大方一些,你看上哪块好肉随你挑,谁让女娃儿你看着就招人喜欢呢。”

    “我若全都看上了,你会不会把她整个给我?”姬瑶月撩开女子遮住脸的发丝,露出一张虽非绝艳,却纤细柔媚,惹人怜惜的俏脸,“虽然本不想管,但我既然入了红阁十二坊,就得遵循她们的规矩,这女子是红阁十二坊的雪莹姑娘,你动不得。”

    姬瑶月语音方落,双袖各滑出一柄晶莹的柳叶刀,向男子的手臂削去,逼使他撤手,男子浓眉拧成一团,面上露出狰狞之意,道:“老子好心请你吃肉,你却连汤都不愿给老子留,小丫头未免太贪。”

    说罢,竟将女子当作武器挥舞而起护住周身,女子被使得似鞭,又似杵,身上的体香挟裹这未干的水珠一道激飞,姬瑶月不欲伤人,刀式顿时一滞,被逼得连连后退,应飞扬随即上前相助,剑圈一荡一卷,自生一股莫名吸力,散逸的水珠被收归一束,随后剑尖一指,化作一道水箭射向男子面门,道:“谁说不给你留汤了,新出锅的美人汤,请君品尝。”

    这一招角度刁钻灵巧,恰从男子“兵刃”的缝隙穿过,男子心头一惊,急扎了个“铁板桥”避开此招,但一瞬之间,应飞扬便已欺身他身后再出一剑,一剑迅疾精准,又不失正大堂皇,点向男子后脑,却见男子脖子突然如麻花般弯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形,差之毫厘的避开这一剑,随后旋个身子侧翻几步,赞道:“好剑法,老子敬你小小年纪剑法不凡,待会吃你时一定先从手臂吃起。”男子说着,把雪莹扛在了肩头,空出一掌横于胸前,只一掌横立,却有万仞山壁立于眼前之感。

    “好老饕,待会看下你头颅后,我也一定也先拿石头塞住你的嘴。”应飞扬冷冷回应,剑一扬,剑尖指向敌手,一股锐利之气已蓄势待发。

    而姬瑶月此时双刀收归袖中,在男子周身外绕了个大圆缓缓而行,步法袅袅似闲庭信步,但云淡风轻背后却大有山雨欲来之兆。

    一人二妖,一动二静,形成一种短暂的均势,一时气氛也如头顶黑云一般充满压迫之感。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人马喧腾之声,一阵尘飞沙扬间,一行人乘马赶至,扰乱场上均势。

    为首的黑马儿似乎也感受到压逼气氛,在离三人仍有十步之遥时突得刹住身子,昂立而起,将马背上人摔落,马背上的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即爬起身子,撒气似的抽了黑马几鞭,怒斥几声畜生。

    再看此人年不过三旬出头,身形矮胖,面色黯淡,脚步虚浮,分明是个酒色过度的凡夫,而跟随他而来的其他人也纷纷下马,皆是一副家丁打扮。

    胖子三角眼一扫,先色迷迷的看了姬瑶月几眼,又将视线投在男子和雪莹身上,满脸阴婺道:“好啊,这娼货果然是被姘头拐带跑了,那汉子,现在将人还回来还来得及,否则大爷可要拿你见官了。”

    男子眼一眯,道:“怎么,莫非我捡到的这东西是你的?”

    胖子高昂头道:“不错,这是的我家的小妾,卷了我的家私逃了,看你也不知情,这娼货若不是你拐带的就赶紧将他留下,这点钱算是谢礼。”说着,胖子扔下两贯铜钱在地

    “这姑娘唤作雪莹,是个身有自由籍的歌女,几时成了你家小妾?”姬瑶月斜眼睥睨这胖子道。

    胖子一扬眉,道:“原来认识啊?看来是你们帮她逃跑的,罢了,这女的挺漂亮,别伤着她,抓来怎么也能顶个数,至于男的随便怎么都行。”说罢一挥手,一众家丁一拥而上。

    “又是个抢食的?还是。。。。来送食的?”男子两眼突放亮光,伸着长舌头舔了一圈嘴唇,竟使胖子没由的打个哆嗦,突得胖子眼前一花,便见男子满是瘆人笑意的面孔已出现在眼前,“就先拿你开胃!”说罢一抓朝他头顶抓去,胖子脚一软,一屁股摔倒在地。

    眼看胖子头顶要多出五个窟窿,应飞扬虽知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愿他丧身妖爪下,足一顿赶到侧旁,一脚将胖子踢开,举剑横挡下这一爪。“

    男子顺着剑势向后一退,顺手将一近身的家丁脖子掐断,登时颈血喷涌,溅了应飞扬一身,应飞扬看他下手狠厉,随即大怒,招式越加凌厉,但此时姬瑶月负手在旁,似是不愿相助这帮人,少了姬瑶月的压力,男子倒是游刃有余,躲避应飞扬剑招时,仍有余力取人性命。转眼又有数人丧命。

    “妖。。。。妖怪。”胖子做到在地,蹬着短腿向后挪动数步,突得从胸襟掏出一只纸鹤,一扬手,纸鹤竟自行向洛阳城中飞去。

    “这是上清派的传讯灵符,这胖子怎么会有?”应飞扬看在眼里,心头起疑,略一分神间,突得耳边劲风呼啸,杀招已然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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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人妖混战 二

    前头还有七八百字内容是在单位码的,然后忘了上传存稿箱,又实在懒得再打一遍,明早回单位在补上吧,诸位先睡觉,别急着看本章。

    “抱够了吗?”姬瑶月横了他一眼道。

    应飞扬脸上一红,将那名唤作雪莹女子铺置在地,姬瑶月把应飞扬挤到一边,俯下身子拍打雪莹脸颊,雪莹嘤咛一声,渐渐醒转过来,少女的美眸犹然黯淡涣散,此时闪着疑惑道:“我没死?”随着瞳孔的渐渐聚拢,雪莹看清眼前之人相貌,“你是月儿姑娘,是你救了我?”

    “嗯,先看那边,那胖子你可认得?”姬瑶月素手一指,指向聚拢了剩余家丁,准备偷偷逃跑的胖子。

    雪莹看向那胖子,苍白面上对上浮现激动的酡红,双目喷火道:“就是他,他强掳了我和素琴姐,红锦姐,现在红锦姐被他们逼死,素琴姐也不知被带到哪去了!”许是太过激动,雪莹方将话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她说的可是真的?”姬瑶月面沉如水,一步步向胖子走去,胖子一边退后,一边畏惧道:“不过就是个歌姬而已,非装得三贞九烈,那个红锦是自杀的,与我无关!”

    “她们是歌姬,红阁十二坊的歌姬,红阁十二坊的规矩,你若不知,我可以教你。”姬瑶月淡淡道,身上却泛出冰了刺骨的杀意,窈窕的身影陡然消失,再出现时,已是逼近那胖子面前,刀刃轻轻一挥,不着一丝烟火气的抹向胖子的脖子。

    就在刀刃临头时,远天突闻一声大喝,:“妖孽,休伤我儿!”一道有烈火组成的赤红大掌印从百步开外横飞而来,气劲雄浑霸道,未曾近身便感灼热之意扑面而来,姬瑶月未曾防备,急转刀式,双刀交叠抵下此招,还未稍作平息,第二道掌印又呼啸而来,姬瑶月回气不及,勉力再挡此招,登时喉口一甜,连退数步,而此时,第三掌又至,烈火掌印呈食指在外如剑悬天,拇指掐中指如蛇交缠之相,这印法正是道门中降妖伏魔的真武印。

    真武印下,姬瑶月周身妖气抵触似的爆发,妖气缠裹着双刀,双刀登时涨了一倍,柳叶刀足有了斩马刀的大小抵住临身的掌印,但饶是如此,姬瑶月仍是被压得步步后退。而烈焰掌印上的道家三昧火更是侵灼着她全身筋脉,就在姬瑶月难支时,突得一掌按住她的后心,一股阴冷清凉的真气涌入她体内,姬瑶月精神一振,双刀锋芒一寒,将掌印撕扯成碎片。

    挡下此招后,姬瑶月也一时脱力,身子一晃就要向身后之人怀中倒去,抵在她后心的手掌随即向上一挪,改作扶住她肩头,随后便是应飞扬道:“姬姑娘撑着点,你可不比那雪莹姑娘,带刺的花我可不敢抱。”

    姬瑶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却无力说话,此时远处人影已砸落眼前。

    应飞扬一惊,与那人互道了一声:“是你!”来人身着道袍,身材矮胖,竟是上清派的杜如诲。

    惊疑之后,应飞扬随即想到李含光曾说过杜如诲生有一子,再看杜如诲身后的胖子,体貌与杜如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相似,再联系杜如诲方才那句“休伤吾儿。”已然知晓原来那胖子便是杜如诲的亲子。

    杜如诲抽抽鼻子,看着一地尸骸的惨状,怒向姬瑶月看去,道:“好凶残的手段!”随后面色阴沉转向应飞扬道:“应师弟,你出手相助这意图杀害我儿的妖孽,却是何故?”

    应飞扬向前一步,将姬瑶月挡在身后,道:“道长急火攻心误会了吧,且再看看,此地之人不是这姑娘所杀,周遭残留的血腥妖气,也不是她留下。”

    杜如诲定目再看,周遭尸身多死于爪下,而爪印极大显然非女子所能留下,而细细辨识下,血腥妖气也非是出自姬瑶月之身,但杜如诲面上冷色依然不减,道:“吾儿杜笃之以上清灵符急招我前来,若我晚来一步,他便已丧命这女妖刀刃下,难道这也是我看错。”

    “这个,那就要问贵公子为何回来此处,又怎么会和我们起冲突了。”应飞扬道。

    杜如诲随即目光如电,盯视杜笃之,杜笃之脑上冒汗,一时说不出话来。应飞扬冷笑道:“杜公子莫急,慢编无妨,道长在贵公子便好说辞前,不妨先听听我的见闻。”说罢,便将方才之事叙述一遍。

    杜如诲越听面色越沉,冲杜笃之斥道:“孽畜,他所说的可是事实?”

    杜笃之急忙辩解道:“爹,你莫信他的,那女子不过是个娼妓,我昨日是把她带回府上玩了玩,哪知她今早竟卷了我的财物跑了,孩儿气不过便率人追上,哪知她自己失足掉入水中,孩儿怕出了人命,便沿洛水一路找寻,哪知又遇上个乱杀人的妖怪和被这疯女人,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应飞扬又笑了一声:“杜公子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套说辞吗?虽听起来合情合理,但只要这雪莹姑娘醒来,公子的话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姬瑶月气息稍稳,就插口道:“都说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难道杜道长会看不出来?”

    杜如诲面色愈加低沉,显然心中已有判断,但随即道:“说来说去,也不过都是几个歌女罢了,上清派另有要事,应师弟不是不知,我岂有时间花费在这等小事上。”杜如诲所指自然是司马承祯身亡之事,但当着外人之面,尚无法宣之于口,只得以眼色暗示,哪知应飞扬对眼色视而不见。

    “小事?”应飞扬反问一句,哈哈笑起,起先不过低笑,随后声音竟越来越高,竟是穿金裂石,直达云霄,笑声中尽是说不尽的讥诮。

    杜如诲面色颇不自在,问道:“应师弟为何发笑?”

    “我笑杜道长昔年俠名何来?俠者,右边便是个夾字,形为一夫顶天立地,双肩平挑两人。但凡是人命,在俠者双肩都是一律平等,杜道长竟然会认为有些人的性命比其他人贵重,哈哈,难道真如李含光道长所说,这洛阳的繁华是个大染缸,只会让人失去本色,杜如晦,你到底是俠心沦丧,还是道心蒙尘,竟发此谬论,丧尽一世英名?”

    若说谬论,在当时看来,其实应飞扬将歌女与司马承祯等同的言论才是谬语,但见应飞扬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言辞,杜如诲竟为之所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恼怒之下,心中烦乱,杜如诲吼了声“住口!”,面上竟现狰狞之色。

    应飞扬见之,冷道:“道长是起了杀心么?也是,在此地杀了我等三人,令公子的恶行便无人知晓,杜道长的声明也不会有损,,可谓有利无害,杜道长何不一试?”

    “劝君莫作这种危险的尝试!”此时,又闻一道悦耳女声传来,又有两道身影沿着洛水走来,一者形容英挺,一者颜色绝伦,竟是姬瑶玉和慕紫轩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应飞扬皱眉道。

    慕紫轩笑道:“大概是瑶玉怕你见月儿生得漂亮,心起不轨之心将她拐带走了,所以便来看看。”

    应飞扬还没说什么,姬瑶月便先横了他一眼,道:“满嘴胡话,不知所云!”

    姬瑶玉则上前摸着妹妹的头道:“不过让你们送个拜帖,竟然过午了还没回来,我和紫轩心里担忧,便沿路寻来了。”

    “嗯?那他的伤势呢,好了吗?”姬瑶月冲慕紫轩方向扬扬下巴。

    “多谢月儿挂心,区区小伤,又得瑶玉妙手医治,自然已无大碍。”说罢,脚步一踏,横挡在应飞扬与杜如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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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再起变乱

    见慕紫轩横挡面前,杜如诲阴沉着脸,道:“慕公子何时与应师弟这般熟稔了?”

    慕紫轩笑道:“这便叫不打不相识,看道长方才的架势,莫非也是要与应师弟打上一架增进了解?”

    杜如诲冷道:“慕公子看差了,应师弟是我派贵客,我怎会对他动手?”

    慕紫轩道:“那便好,方才的事情,在下也听到了一些,那女子尚且昏迷不醒,事情的始末真伪尚未证实,道长应对令公子有些信心,不如稍等片刻,我们让这女子与令公子当面对峙。”

    慕紫轩口上随意,一时气机却如渊渟岳峙,令杜如诲不敢松懈,咬牙道:“罢了,你们去将她叫醒,将原委说清,若我儿真作下恶行,我定将他交由官府处理!”杜如诲说得似是大义灭亲的慷慨之语。实则无疑留下退路,纵然杜笃之真逼死了了歌妓,歌妓多为贱籍,依照唐律也判不上重罪,交由官府处置,反而能躲开红阁十二坊的报复。

    姬瑶玉听出他用心,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嘲道:“杜道长果然深明大义,若真能如此,我定替枉死的姑娘谢过道长。”说到“枉死的姑娘”,姬瑶玉目光转向杜笃之,杜笃之在美人凝视下本该色授魂与,此时却觉似有无形的鬼爪攥紧了他的心头,腿脚一软几欲跌倒。

    姬瑶玉随即走到雪莹身旁,搭上皓腕替她把脉,眉头却慢慢皱紧。

    “怎么样了?”应飞扬问道,姬瑶玉却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直到慕紫轩问起时,她才摇头道:“雪莹她起了高烧,怕是暂时醒不来了。”

    杜如诲脸色一缓,如松了口气般道:“贫道尚有要事,无暇久候,既然如此,等她醒来再往上清派寻我们吧。”随后瞪了杜笃之一眼,道:“孽畜,还不跟我走?”

    正欲离开之际,突得姬瑶玉莲足一拧,衣衫飘逸,逼向杜笃之。

    杜如诲见状,急忙运起“焚玉天衍印”向姬瑶玉印去,却见慕紫轩向前轻轻踏出一步,却是恰好锁住杜如诲进路,,同时一掌迎向杜如诲,杜如诲的“焚玉天衍印”集他早年武技掌法和道家手印于一体,尽是毕生所学精华,哪知双掌相接,却觉对方掌劲玄奥浩瀚竟犹在自己之上。

    双掌劲力一吐,竟是杜如诲闷哼一声,被逼得倒退一步,此时看向杜笃之方向,发现他连带几个家仆都是垂到在地,不知死活。杜如诲大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姬瑶玉道:“放心,没事,只是中了我的迷罗天香。”说罢示意慕紫轩一眼。

    慕紫轩叹一声,道:“好吧,此处死了这么些人,又与妖鬼有关,应是交我司天台处理,便劳令公子在司天台呆上两日,查明前因后果了。”姬瑶玉令杜笃之昏迷,断绝了他销毁证据的可能,慕紫轩又借口调查将杜笃之带往司天台看管,杜如诲也无可奈何,长叹道:“随你们吧!但那女子醒来前,你们若敢伤我儿一丝一毫,上清派定向你等讨个说法。”杜如诲袖袍一挥,转身离去。

    应飞扬将杜笃之和几个家丁一并扔上马背,牵马而行,又小声问慕紫轩:“师兄,瑶玉姐好像在生我气,我做错什么了吗?”

    慕紫轩道:“还记得她方才来时说得第一句话吗?”

    “劝君莫作这种危险的尝试?”应飞扬回忆起来。

    “你以为她此话是对杜如晦说的?”

    “难道是对我说的?”应飞扬面色一变。慕紫轩叹了声道:“你方才有意暗示杜如诲杀你灭口,确实是危险的试探,你非是无智之人,做此举动,是发现了什么吗?“

    应飞扬点头道:“方才在胡家,有个小鬼说‘上清派最爱拐带漂亮女子’。结合方才之事,我怀疑上清派内有人与杜笃之同谋,最有可能的便是杜如诲。”

    慕紫轩眉头一皱,自语道:“胡家人透露的讯息吗?上清派,胡家,失踪女子,司马承祯之死,事情近乎是同时发生,莫非之间有何关联?”

    应飞扬道:“我也有这样的猜想,所以才试探杜如诲。”

    “你想冒险试探,何必拉上我妹子,若他真下了杀手,你教月儿怎么办?”姬瑶玉声音冷冷传来,发觉自己的话语皆被她听去,应飞扬面上一红,随即道:“我也是察觉你们到来,才敢放心试探的,况且杜如诲真下杀手,我拼去性命也定护姬姑娘周全。”

    “呸,谁要你保护!”姬瑶月柳眉一竖冷语道,姬瑶玉倒是冷脸消散,如放晴一般笑道:“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说漂亮话哄女人的功夫果然都是一流,这次便信你了,下次再敢冒险,我绝不轻饶你!”

    一行人入了洛阳城,慕紫轩先将杜笃之等人交给前来接应的司天台之人,命他们严加看管,之后又将三位女子送到红阁十二坊,叮嘱道:“雪莹姑娘的遭遇若真有上清派之人参与,那此事必不单纯,或许还将是解决司马真人死亡之谜的关键,瑶玉你小心看顾她,先莫走漏消息,以免旁生枝节。我和师弟还需再回上清派一遭”

    姬瑶玉也深情款款道:“上清派乃是非之地,你又得罪了杜如诲,此去可千万小心”

    互道一声告辞,师兄弟二人又往上清观进发,方踏入观门,便见张守志舒展着筋骨从侧旁出来。见应飞扬二人回来,便问道:“二位回来了,出去了大半天,可有什么收获。”

    慕紫轩道:“说来惭愧,一无所获,不知几位道长看守端法大师时,可曾从他口中探问出什么?”

    张守志道:“莫提了,这和尚便只会念经,一副假慈悲的样子,现在观内也就他既有动机又有能力杀害我师傅,照我看来,凶手定是他无疑,慕公子直接将他定罪便是,何必再费心寻些旁证?”

    此时应飞扬悠悠道:“张道长,先前说凶手定是贺孤穷似乎也是你,道长急于找出凶手的心思我们理解,但,是不是太急了?”

    听闻应飞扬意有所指的话语,张守志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正色道:“师傅惨死,确实令贫道方寸大乱,失了沉稳,多谢应师弟提醒,否则贫道恐怕真会急则失智,误了事情!”

    应飞扬打个哈哈,不再接话,慕紫轩又道:“不知现在端法大师在谁看守之下?”

    “现在轮到孙师弟了,孙师弟受过黑教的折辱,只望他不会不识轻重,借此时机报复端法那和尚。”

    又带着试探之意的说了一阵,天上积蕴了一天的黑云终于攒足了水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加上已到了饭时,张守志便将二人带入饭堂用晚膳,上清派一直有同堂而食的习惯,除却玉真公主和服侍她的女冠,其他人无论尊卑皆在饭堂吃着同样的饭食,只是今日,孙长机和杜如诲并未前来,吕知玄被逐出墙,此时只能与应飞扬慕紫轩一起居于客座,在加上应做在首席上的司马承祯已身亡,少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厅堂顿时显得空旷许多。

    方拿起筷子,突闻一阵笛声传来,声音缥缈不定,令人捉摸不透来处,起先众人尚未在意,但笛声声调却越来越尖利,宛若万鬼吟唱,冤魂哀嚎,令人的心脏竟随着音调不停拔高再拔高,音调到最高处,突然戛然而止,一些修为浅薄的弟子竟有心血翻涌之感,在场几个高手也察觉不对,此时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凄厉无比。

    “是孙师弟!”张守志和李含光对视一眼,齐齐冲出,应飞扬和慕紫轩二人也紧随其后,向孙长机的住处飞奔去。

    与孙长机的住处仍有一段距离,忽然看到孙长机房间的屋顶破碎,一个身穿僧袍的人影将房顶撞开了个洞冲出,之后便向着旁边的房子滑去,那房子正是先前为端法和尚安排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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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七星镇魔

    张守志从殿侧走出,带着蔑视之意看着一干女子,除却姬瑶玉和姬瑶月二姐妹,其他女子皆是毫无修为在身,不过是些下贱的歌妓倡伶,不禁冷笑道:“只凭你们,就要决定我上清派的存留,未免可笑!”

    姬瑶玉道:“是吗?上清派若是今朝声名尽丧,我看之后如何存之于世?”

    “不过几个歌妓,也想辱没上清派么?”

    姬瑶玉笑了笑,不在例会他,而是开口发出一声清啸:“杜如诲,还不出来么?”声音虽响却不显聒噪,清脆如凤鸣鹤唳般,却又有一股荡人心魄之力,直让在场之人心头齐齐一颤。

    声音方落,便见一阵沉闷脚步声,杜如诲阴着脸一步步踏出,后头还跟着慕紫轩、李含光、和玉真公主,杜如诲眉头紧锁道:“又是你?你要如何?”

    “不如何,“雪莹姑娘醒了,贵公子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杜道长可愿同我一行?”

    张守志微微一愣,抢先问道:“你要杜师弟随你做什么?”

    姬瑶玉道:“我倒是愿意说,但也要看杜道长同不同意我在此说出。”说罢,嘲弄的看了杜如诲一眼,杜如诲面色愈加黑沉,却强忍怒火道:“好,我便在观门等你!”

    姬瑶玉又道:“小女子接下来要做之事,关乎上清派清誉,诸位若有兴致,不妨同去做个见证,也省却他人说我红阁姑娘信口开河辱人清白。”

    姬瑶玉虽未明说,但在场皆是聪明之人,见着一般红阁歌女气势汹汹的上门,自然也明白了大概,玉真公主上前道:“本宫与红阁之主公孙大娘颇有交情,既然此事与上清派和红阁有关,本宫便随你等前往。”

    应飞扬也笑嘻嘻冲玉真公主道:“公主殿下若去,我自然也该陪同,也好护殿下安危。”应飞扬此语一出,自然收到许多鄙视目光,连姬瑶月也连翻了个白眼。

    “你呢?不随我去吗?”姬瑶玉看着慕紫轩道。

    慕紫轩摇摇头,道:“结果都能知道大概的事,何必再去,况且今日还与青丘狐有约,无暇分身。”说着将取下腰牌扔向应飞扬,“杜公子仍在司天台做客,劳烦应师弟将他请出了。”

    孙长机重伤昏迷,李含光仍需留在观中照看,张守志则是思索一番,虽众人一同前去。

    待到观门口,便见一娇弱女子正扶着马车与杜如诲对立,虽面上带着苍白的病色,一双大眼却是冒着火的盯视着杜如诲,正是方醒转过来的雪莹,杜如诲则侧着身子看着天上的云,似是毫不在意雪莹的目光。

    “雪莹,先将事情大致与公主和张道长说下吧,也省得他们两位一头雾水。”姬瑶玉走上前道。

    雪莹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舞女,听闻公主名号,也颇为震撼,盈盈一礼后,道:“公主大人明鉴,民女雪莹,本是在锦绣楼的舞女,月初时方在红楼挂了名,身份虽然低贱,却也是卖艺不卖身,哪知七日之前,接到有人相请我与锦绣前往府上献艺,我看对方以礼想请,出手又阔绰,自然便去了,哪知献艺过后他却要强留我们,我们不肯,便遭他们囚禁,素琴皆因不屈他淫威,竟被他活活打死。。。。。。”雪莹说到此处,呜呜的哭出。

    玉真公主道:“说了这么许多,你还为说强迫你们的人是谁?”

    “原先我也不知那人名号,直到昨日,才知晓那人便是这位杜大道长的儿子,杜笃之!”雪莹指向杜如诲,狠狠道。杜如诲默然不语,张守志却道:“我当是何大事?杜笃之虽是杜师弟的亲子,但并未入上清派门墙,所做虽非善行,但交由官府处理便可,何需牵扯到上清派头上,惊扰公主大驾?”

    姬瑶玉道:“张道长莫急,听雪莹继续说下去便可。”

    雪莹一抹眼泪,道:“不止是我们,被关押的还有其他女子,其中有些是良家女,每日都会有一女子被送走,却再也没有人回来,红锦姐就是三日前被人带走,那时我偷偷看过。带走的红锦姐的人正是道士打扮!”

    姬瑶玉眯着眼睛笑问道:“与杜笃之有联系的道士,这下算是与上清派有关了吧?”

    虽道士未必就是出自上清派,但能与杜笃之联系密切的,除却上清派暂时还不做他派之想,张守志和玉真公主皆是微微变色。

    雪莹继续道:“我在昨日,趁他们防备松懈逃了出来,却被他们追上,坠入洛水之中,幸好瑶玉姐和月儿姑娘相救,才捡回一条性命,我能留得此命,便是上天让我替素玉姐伸冤,救回红锦姐和其他姑娘!”

    玉真公主道:“既然如此,你可能找到当时关押你的地方?”

    “自然可以!”雪莹斩钉截铁道。

    从司天台将仍在昏迷的杜笃之放出后,便在雪莹指引下,一路出了洛阳城,洛阳城东郊之处,洛河沿侧便见一个庄园傍水而立,庄内林木丰茂,颇见清幽。可大白日的,庄门却是紧闭。

    “月儿,你却叫一下门。”姬瑶玉道。姬瑶月依言,款款上前,袖子双刀乍现,便是划出两道森寒刀芒,厚重木门竟如豆腐一般被斩成四段,轰然落在地上,接连发出四声巨响。

    “来了来了,谁敲门敲的这么大声。”内中一名仆从边嘟囔着边跑出,但看到被斩断的门板,神情陡然一变,待看到杜如诲,脸更是一苦,似是要哭出来了。

    “杜三,你怎么在这?”杜如诲问道。

    “老,,老爷。。。”那仆从神色慌乱,说不出话来,此时雪莹上前道,“就是他奉命上门邀请我们的。”随后又一指庄园内,道:“后面柴房下有个暗室,还有数名女子关押在内。

    暗室之内,换做杜三的仆从跪倒在地,噤若寒蝉,玉真公主则坐在搬来的胡椅之上,翻看着一本名册。方才入了石室,果然有女子被囚禁于此,个个神色憔悴疲惫,姬瑶玉简单问了些问题,便让随同的红阁女子将她们带回修养,而此时,则由玉真公主审问瘫倒成泥的杜三。

    玉真公主冷道:“一百一十人,短短三个月内,你们竟然这么多女子,倒真难为你们了。”杜三汗水直流,不敢应声,玉真公主又问道:“这些名姓上被朱笔划去的,又是什么意思?”

    杜三仍是不答,应飞扬一扬眉,长剑搭在杜三脖颈上,道:“公主殿下问你话,你也敢不答?”

    杜三哭道:“这。。。这些女子皆是不从,被公子打杀了的。”

    雪莹闻言,上前挠他道:“素琴姐,素琴姐的名字是不是也被划去了,你们这些天杀狗才!。。。。。。”

    姬瑶玉拉住了她,问道:“她们的尸身埋在了哪里?”

    “这,并没有埋,而是在洛水之中。”

    洛水自富庶繁华洛阳城流过,虽是仍显清澈,底下却不知积淀了多少欲望与罪恶,而流淌在庄前的洛水中,无端的竖起了七根木桩,看似是拦鱼用的,却并未缠绕渔网。

    “她们就在这木桩下。”杜三指着木桩畏缩道。

    “这木桩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张守志皱眉道。

    却见杜如诲迈步走向河岸,身上炎火蒸腾,似是燃烧着怒气,突得长啸一声,一掌击向河岸。

    掌虽击在岸上,气劲隔山打牛直入水底,钉在水底的木桩被巨力震得浮出水面,却显出令人骇然的一幕。

    七根木桩上,每一根都穿着一个女尸,女尸被水泡得浮肿,腐烂程度不尽相同,腐烂较轻的,由可依稀看出生前清丽模样,而腐烂程度较重的,全身如冲了气般肿胀,毛发已脱落,肌肤呈现令人作呕的暗红色,连眼珠也让鱼吃去一颗。

    在场皆是见过世面之人,此时也觉心底生寒,应飞扬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杜三,道:“你们将她们穿在木桩底是做什么?”

    杜三恐惧道:“不是我,是公子指使的,他说这叫上清派的七星镇魔桩,将尸体镇在桩下,让流水冲散她们魂魄,她们便不会寻回来报仇了。。。。”

    雪莹面色当场变成惨白,哭着撕扯杜三道:“你们害死素琴姐还不够吗?还要让她魂飞魄散!好狠的心肠。”

    这次再没人拉她,直到雪莹打到没力,玉真公主才问已头破血流的杜三道:“还有其他女子呢,你可知她们被送往了何处,还有,红锦这个名字,前头被划了个红圈,又是什么意思?”

    “被送去哪了,我不知晓,而这红锦姑娘,数日前曾被送出去一次,却又不知怎得被送了回来,公子还令我们带她到客房好生看顾,莫让她受了委屈,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才被再次送走,之后便没回来过。”

    玉真公主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却见应飞扬已将昏迷不醒的杜笃之从马车上拽下,道:“公主殿下何必舍近求远,有问题直接问他不就好了?”说罢,竟一把将杜笃之扔到洛水之中。

    杜笃之本中了姬瑶玉的天赋神通“迷罗天香”,此时坠入河中被冷水一激,当即醒转过来,一边呼号一边滑水,胖重的身子在河中蠕动一番才跪伏着爬上岸,方一上岸,便与一具腐烂的尸体大眼对小眼,杜笃之本还有几分迷糊,此时吓得一屁股有摔倒在水中,嚎了一句:“鬼啊!”

    杜如诲见状,上前一阵拳打脚踢,怒骂道:“逆子,畜生,你做了什么?还七星伏魔桩,我上清派镇魔之法被你拿去做了什么?你这丧天良的禽兽!”

    应飞扬冷冷道:“道长,先别急着将他打死,总要先问清楚他与上清派中的谁相互勾结?”

    “没错,还不快说,上清派中谁与你勾结,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杜如诲又是一脚,蹬在杜笃之额角上,杜笃之额角破开,一股血液顺着头顶向下划去,留过眼睛时,竟似将他眼睛染红一般。

    杜笃之一瞬间爆发,方才还怯懦的面容上浮现出了凶戾之色,咬牙道:“谁与我勾结,你还不清楚吗?教我做这些事的不就是你吗!”

    ps过度线索章写得好无聊,不过总算快到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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