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系统瘫痪中全文阅读 第7分节
第61章 翻云覆雨【二更】
段嫣准备就绪后，执笔看向盘旋在雷云藤上的巨蛇。
“阁下想要一幅什么样的画？画中的你又是何等姿态？”段嫣询问道。
“哈哈哈，幼崽，这是你应该思考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吞云蛟的老祖宗丝毫不配合。
“在下听闻吞云蛟一族可上天入地，吞云吐雾，穿梭于雷电之中，呼风唤雨，一直心驰神往，不知今日可否见此奇景。”
吞云蛟听言，腹膜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幼崽，今日就让你长长见识，看看我们吞云一族的能耐！”
说着它张开大嘴，仰天，瞬间狂风大作，天空的乌云全部聚集在这只吞云蛟的头顶。
吞云蛟全身被雷电包围，电花闪烁中，它一跃飞上九霄云天。
巨大的身体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盘旋。
狂风阵阵，雷电交加。
闪电从穿过层层乌云，一道，两道，三道……
巨蛇在刺目的雷电中自由穿梭。
一瞬间让段嫣想起了雷母山，关于雷神的传说。
风更大了，狂风卷着天边的乌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闪电，不断劈下。
所有的吞云蛟，竖直身体，它们和身下的雷云藤缠绕在一起，冲向九霄，穿透云层，好似一根根支撑天空的柱子。
雷、电、雨、风、山。
黑夜和光明！
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描述段嫣心中的震撼。
他仰望天空，吞云蛟不断在天空盘旋翻腾，云层中来去自如。
突然，它张开大口。
腹腔的位置鼓出一团，白雾从吞云蛟口中喷出，白雾与天空的云团融为一体，很快形成一个更大的云团。
紧接着，它又伸出蛇信，在一片雷电交织中，将所有的云团吸进口中。
天空骤然光明。
就这样，它吐吐吞吞，吞吞吐吐，风雨雷电，好似全然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段嫣目不暇接地看着天空的变幻。
他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再见到这番奇景。
“人族幼崽，你可看清楚了。”
吞云蛟在空中翻腾，声音穿透云层，段嫣耳中鼓膜作响，狂风就在他耳边呼啸，卷起了他如墨的长发。
“大开眼界，终生难忘。”段嫣深吸一口气，“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吞云蛟一族当真是好神通。”
“哈哈哈，既然如此，你还不留下，人族的修士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吞云蛟在天空中穿梭。
段嫣微笑，“人各有志，阁下何必强求，在下这就为阁下作画！”
此时，他已是心有成竹。
段嫣脚下八卦图金光大盛，他身体四圈围绕着各种颜色的颜料，段嫣拿起手中符笔，沾下颜料向画轴挥去。
第一笔，第二笔……
段嫣下笔速度很快，但因为画轴巨大，且需要灵力支撑，画作稍见雏形，段嫣已是大汗淋漓。
此刻，段嫣周围布满了雷云藤。
巨蛇和雷云藤缠绕在一起，段嫣四周，吞云蛟密密麻麻，将这里围着水泄不通。
段嫣心无旁骛，一直专心作画，时而豪放写意，时而收敛工笔，而他身边的吞云蛟，则静静端详这幅画面。
偶尔有一两条吞云蛟、和身下的雷云藤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身边的同族都会扭头怒视，让它不要发声。
狂风骤雨中，挥笔的段嫣，全身金光笼罩。
有一种禅的意味在里面。
向段嫣索要画作的吞云蛟暗自奇怪，这幼崽明明是个道修，怎么感觉却像是个佛修。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段嫣这幅画，从天明画到天黑，又从天黑画到天明。
足足花了十天十夜，才收笔。
当他画完最后一笔，天空已是破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幅精美绝伦的画卷上，画轴上的画竟然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里面的吞云蛟栩栩而生，穿梭中云雾之中，睥睨众生。
整幅画面士气磅礴，让人心生敬畏。
吞云蛟老祖见画之后仰天长啸，乌云滚滚，瞬间天就暗了下来，狂风呼啸，眼看着就要下雨，“哈哈哈，幼崽，不错不错，你很不错，更不舍得你走了，人类都酸腐的很，你留下多好。”
似乎为了响应老祖宗的提议，所有的吞云蛟都围上段嫣吐出蛇信子，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段嫣冷汗直流。
“看看他们都多喜欢你，他们都在诚恳的让你留下，幼崽，要不要考虑一下。”
段嫣看着围在自己周围的巨蛇面目狰狞的样子，他还真没看出来，这是它们喜欢自己的方式，若不是这只吞云蛟说出来，他还以为它们要弄死自己呢。
“多谢抬爱，既然阁下满意这幅画，可否将雷云藤交给我，让在下离开。”
段嫣面不改色地说道。
和这些吞云蛟相处了十多天，就连瑶光都从一开始的恐惧变得怡然自得起来，有的时候还会从段嫣怀里爬出来看看情况。
书上都言吞云蛟嗜血凶残，恐怕不过是外界不了解它们所下的定论。
至少生活在雷母山的这些吞云蛟在段嫣看来，还算不错，它们似乎很聪明，也很懂规矩，而且并不残暴嗜血，至少没有向那只巨山兔一样，不给它生崽儿就要把自己剁成法器。
这只吞云蛟见段嫣去意已决，也不挽留，尾巴一扫，将一支带电的巨大雷云藤丢了出去，段嫣徒手借住这支浑身缠绕雷电之力的雷云藤。
“幼崽，它是你的了，既然你不打算留下，那就赶紧滚，不要让我再在雷母山见到你。”
这只吞云蛟似乎不太高兴。
段嫣是很高兴的，完成了任务，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雷云藤，见吞云蛟一直非常计较自己不留在雷母山，便客气地说道：“虽然之前有自报家门，不过那时候，阁下大约是没留心，在下合欢派段嫣，若阁下有时间，可来合欢派仙人峰找我，在下一定倒履相迎。”
“呵呵，虚伪。”吞云蛟口气略带嘲讽，不过好歹是消气了。
别问段嫣如何从这张蛇脸上看出它生没生气。
“那在下告辞了。”段嫣拿着雷云藤，风度翩翩地说道。
“哼，小子，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呢，你说欢迎我去你门派找你，可是客套话？！”
段嫣心下大惊，当然是客套话，难道你还真打算到合欢派找我？
段嫣欲哭无泪，不过也不能实话实说，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不是，在下乃真心相迎。”
“那好，记住本座的名字，晁晟。” 第62章 归来
“回来了吗？”“没有，没有人。”
“几天了？”“九天了。”
“回来了吗？”“没有看到人。”
“进去十天了吧？”“是啊，都十天了。”
世代居住在雷母山上的村民，这几天最长做的事情，不是在山间采摘雷果，也不是去地里看庄家生长情况，而是聚在村子西口张望，看看有没有人从西面的雷母山峰上下来。
村长手持雷云藤手杖，在儿子阿柱的搀扶下，仰头望着村落西面的雷母山主峰。
传说，在雷母山之巅居住着雷神。
那是雷母山村民世代的信仰。
“阿爸，那个年轻画师，还能下来吗？”村长的儿子阿柱担忧地问道。
村长沉默片刻，“这……恐怕只有雷神才能给出答案。”
阿柱仰视高耸入云的雷母山，双手交叉环绕胸前，“雷神在上，请保佑我们的朋友段嫣平安归来。”
看到阿柱的动作，很多村民情不自禁为那个俊俏友好的年轻人画师祈祷，“雷神在上，保佑他平安归来。”
因为那是一个好人。
阿柱祈祷的时，脑子里浮现出的，是段嫣初次入村时的画面。
作为世代生活在雷母山下的村民，阿柱不知道越国具体在什么地方，却从年轻人口中推测，那一定是离这个非常非常遥远。
虽然年轻人来到他们面前非常狼狈，但从他的神态、衣着以及行囊，绝不是一个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徒步而来的潦倒画师。
除此之外，还有年轻人那似乎永远用不完的画布。
他那小小的行囊，哪里装得下那么多画布，他可是给全村人画画的人。
更重要的是，阿柱从来没见过哪个流浪画师还随身带着动物，虽然那画师出现在村口时衣着狼狈，但他怀里那只猫却异常干净，雪白光泽的皮毛，一看就是精心喂养的很好。
若说以上这些，阿柱仅仅只是怀疑，那后来发生的事情，几乎就让阿柱确信了年轻人天谴者的身份。
年轻人入山的第三天，阿柱无意间看到闷闷不乐的儿子偷偷摸摸把玩一块奇怪的石头，那石头十分奇特，在儿子手上就噼里啪啦的闪着雷光，拿在自己手上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阿柱不顾儿子哭喊，将石头收走，让阿爸试了试，当村长的阿爸没有反应，阿妈也没有，鹰哥的阿妈也没有。
阿柱又从村里找了几个人，试了试这石头，也是一样。
阿柱不死心，觉得许是年龄的问题，也许这东西只有在孩子手里，才会发光，于是又找了村子里几个和鹰哥差不多大的孩子，石头同样没有异常。
那石头就像是认准了鹰哥一样，似乎只在他手里，才能发出夺目耀眼的雷光。
如此一来，年轻人的身份就变得异常可疑，若说先前阿柱只是三分猜测，如今却有了九分，他几乎认定了，会画画的段嫣，就是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会法术的，可以点石成金的，天谴者。
有那么一瞬间，阿柱特别想要丢掉这块奇怪的石头。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块石头会带走他的鹰哥，而他和妻子，将永远的失去他们的孩子。
儿子鹰哥因为他拿走了画师送得石头，一直哭闹，引来了当村长的阿爸，原以为阿爸会和他一样，收走这块石头，没想到阿爸却说——
“你当初给这孩子取名叫鹰，不就是希望那孩子能像天上的雄鹰一样自由飞翔，怎么如今他想要飞了，你却拦着他呢，圈养起来的鹰，和鸡鸭有什么区别，充其量就是只大一点的鹌鹑罢了，你若想困着那孩子，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和段嫣接触。”
于是，阿柱将石头还给了鹰哥。
阿柱想，若是那年轻人有本事从山上平安下来，他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那个叫段嫣的年轻人一入山，竟是至今未归。
想到他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谴者，阿柱忍不住心焦，万一他死在山里，那鹰哥怎么办？
他要如何面对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的鹰哥？
阿柱诚心实意地面向雷母山，对天祈祷，雷神，请保佑那个年轻的画师平安归来。
他没有像别的天谴者一般贪婪可恶，他没有做过恶事，反而对他们非常友善，雷母山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应该埋葬在冰冷的山石间。
雷神啊，请保佑他平安归来。
就在所有人虔诚祷告时，村外下起了暴雨。
乌云密布，狂风袭来，雷电交加，暴雨冲刷着山间的巨石，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噼里啪啦”的电花。
年轻人入山之后，这样的天气时常出现，哪怕居住在村子里，并不会被村外天气变化波及到的村民，仅仅是观望，也是一阵心悸。
纷纷担心那个羸弱的年轻人能否能适应这样恶劣的天气。
天渐渐暗下来，云压得很低，好像天空随时就要塌下来一般。
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一道道闪电，将灰暗的天空瞬间点亮。
一串串的雨水，像石头一样击打在皮肤上，拍得人生疼。
“村长，回村子里去吧，都这个时间了，估计小段兄弟今天是不会出现了。”
有村民忍不住劝头发花白的村长，他日日都在村口为入山的画师祈福，村外山脚下的天气，比不上村子里面，天天下雨，村长年龄大了，哪里受得了这个。
村民听言，纷纷附和——
“对啊，村长，回村子里去吧，小段兄弟兴许明天就回来了。”
“兴许山上的景色太美了，段画师画得太入迷了。”
“是啊，村长，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村长，你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
大家都在催促村长回村里，不要再在村外淋雨，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道女声的尖叫：
“啊，快看，山上有人下来了！”
众人纷纷仰头，望向那屹立在暴风雨中的雷母山。
但见暴风雨中，一个蓝袍白衣的男人，一步步向山下走来。
他步履轻盈，看上去相当轻松。
陡峭的山路好似如履平地。
不一会儿，在村民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中，那人下了山。
纵然是衣衫浸，长发贴衣，依然遮不住那极致的风姿，宛若雨中仙。
近了，更近了。
众人不禁屏气凝神，看着这踏雨而来、足下生莲的年轻人。
“诸位久等，段嫣来迟了。” 第63章 他可以化形？
段嫣的归来，让所有雷母山村民喜出望外。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西村口冒着风雨等待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越等越失望，虽然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攀登过雷母山主峰，但却从村里的曾经上山的老人口中，知道山中的气候有多么恶劣，大家都很担心，这个漂亮的年轻人因此倒在那冰冷的山石之上。
如今，他回来了，大家提起的心也就此放回原来的位置。
段嫣没想到，村民竟然真心实意的记挂着他。
修行之人，好听点叫清心寡欲，说白了就是冷心冷面，纵然表面上多么温和多礼，都掩饰不了内心的冷漠。
虽然他一直帮这些村民画画，却从来不曾真正将这些村民记在心里，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
害怕自己身份被揭穿，害怕这些人会加害自己。
他对这些村民满口谎言，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不屑于说实话？
思及至此，段嫣不禁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曲高和寡、高高在上。
村民并不知道段嫣此刻的愧疚，他们仍然沉浸在喜悦之中，年轻人不禁围上段嫣，七嘴八舌地询问山上的情况：
“段画师，你在山上见到雷神了吗？”
“段哥哥，山上是什么样子？”
“听说山上的石头会说话，是真的吗？”
“你在山上这么久，见到仙人了吗？”
不仅年轻人好奇，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很想知道答案。
段嫣和村民一边进村，一边说道，“我没见到雷神，但是我见到了很多雷云藤，它们生长的地方有许多吞云蛟。”
“吞云蛟是什么？”
“非常非常大的蛇，可以呼风唤雨，穿梭在雷雨之中，吞云吐雾，非常震撼。”
大家都被段嫣所描述的大蛇惊呆了，很多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真有可以吞云吐雾，呼风唤雨的蛇。
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村长，此时激动的抓住段嫣，“那条蛇是不是会说话？！”
段嫣点点头，“村长怎么知道？村长也见过吗?”
“那就是雷神，你见到了雷神？！你真的见到了雷神！”村长面色潮红，眼中噙着泪光，他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少年郎，你见到的大蛇，就是我们的雷神！”
“哇——”
“真的假的？”
村民对村长的说法抱有怀疑，村长十分肯定，“那就是我们的雷神，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雷神本体就是一条巨大的蛇，它法力无边，拥有百般变幻，常化做普通人的模样下山自由行走，当觊觎神木和雷果的天谴者想要破坏雷母山村的和平和安宁时，雷神就会出现，将那些坏人吞到肚子里。”
“正因为如此，我们村落的图腾，才会是一条盘旋的大蛇！”
说到这里，村长更加激动，他看着段嫣，像是见到了雷神本尊，“你见到那条呼风唤雨的大蛇，一定就是雷神的本体！”
额，段嫣想说，其实他见到的就是吞云蛟，但是这些村民恐怕不会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吞云蛟确实是法力高强，呼风唤雨，穿梭云层之中不惧雷电，段嫣觉得“雷神”之名按在吞云蛟身上，也不算夸张。
只是，村长说吞云蛟保护着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村民，当有人试图破坏这里安定的时候，吞云蛟就会下山来将坏人吞到肚子里，段嫣有些不太相信。
那条吞云蛟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好心的家伙，说不定是有些修真者不长眼，想要捆一只吞云蛟当坐骑，惹恼了盘旋在山上不问世事的吞云蛟，直接嗷呜一口将修士吃掉了，倒有可能。
不过，既是人家的传说，段嫣自然不会这么不长眼的戳穿。
他好奇地问村长，“村长，雷神有名字吗，他如何称呼呢。”
不用村长亲自回答，听到段嫣的问题，村子里年轻的小伙子接话道：“我知道，雷神下凡时用的名字叫晁晟，我们都是雷神的后代，所以我们也姓晁。”
晁晟！
我见到的那条吞云蛟它也叫晁晟！
段嫣此时才觉得自己傻了，那条名为晁晟的吞云蛟修为差不多已经是妖修顶峰，那肯定是可以化形的。
他在山上那么久，竟然从未考虑过吞云蛟化形的问题。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见到了雷母山传说中的雷神，更加没想到雷神，竟然是一条吞云蛟！
段嫣不禁为自己迟钝感到无语，他来村子五六天，竟然都没有关注这些村民姓什么。
这些村民姓晁，又自言是雷神的后代，难道他们真是晁晟和普通人生下的后代？
想到雷母山上那群吞云蛟，段嫣不禁想，难道晁晟有两个媳妇，一个是山上的吞云蛟，另一个是山下的普通村姑？
段嫣被自己的脑补雷坏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那条活蹦乱跳的吞云蛟如何与人花前月下谈恋爱。
想想也是醉了呢。
因为段嫣见到了传说中的雷神，村长原本已经确定了段嫣天谴者的身份，如今却再次动摇，若这个年轻的画师真的是天谴者，如何能见到雷神，并且平安地从雷神眼皮子地下出来？
莫非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猜错了，画师真的只是普通人？
不仅村长疑惑了，连他的儿子阿柱也非常奇怪。
天谴者如何能见到雷神呢？雷神不是最讨厌天谴者的吗？
难道雷神也分人轰？不是所有天谴者见到雷神都必死无疑？
……
段嫣回来，最开心的人当属村长的小孙子鹰哥。
鹰哥原本想要凑过来和段嫣说话，无奈围在段嫣周围的人太多，让六岁的鹰哥非常苦恼，短腿豆丁怎么也没有办法挤过长腿的大人。
只能在人群外面，眼巴巴地看着人群包围圈内的段嫣。
不过还没等鹰哥沮丧太长时间，却见段嫣像是有感应一样回头，看向人群外孤零零站着的短腿豆丁，露出微笑，“鹰哥，过来。”
村民听言很自觉的让开一条小道。
鹰哥心花怒放，拔起小短腿儿努力穿过层层人群，挤到了段嫣身边。
段嫣一把将鹰哥抱起来，段嫣怀中的瑶光顺着它的衣服，直接爬到了段嫣的肩膀上，又跳到了他的头顶，和鹰哥大眼瞪小眼。
村民都被这滑稽的场景逗笑了。
唯有村长和阿柱，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64章 让他自己做决定
夜过子时，雷母山村的天终于暗了下来。
村长家的欢声笑语，渐渐静了下来。
段嫣怀中的鹰哥此时已经睡着了，段嫣将孩子小心翼翼交给他的阿妈，然后看向村长和村长的儿子阿柱。
村长点了一支旱烟，干巴巴裹了两口，“年轻人，你究竟多大？”
段嫣笑了，“刚刚及冠。”
村长吐出口中烟圈，不说话了。
阿柱看了看阿爸，又看了看段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天谴者吗？”
段嫣笑了笑，“关于这个，我更喜欢你们称呼我为‘修真者’。”
村长、阿柱齐齐心底叹气，果然是这样。
“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村长目光灼灼地盯着段嫣。
“取一株五百年的雷云藤。”
“那你拿到了吗？”
段嫣点头，“自然是拿到了。”
村长和阿柱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说见到了雷神是真还是假？”阿柱忍不住追问。
“若是你口中的雷神，就是晁晟的话，我用心魔起誓，我见到了他，并用一幅画换得了雷云藤。”段嫣平静地说道。
因为村民的热情和好客，段嫣突然不想再欺骗他们，尤其得知村长天天守在村西口为他祈福，等他归来。
段嫣不是白眼狼，他并不想做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他选择了说实话。
“你是有大福气的人，无论是天谴者也罢，修真者也好，你既然得到了雷神的承认，那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村长说道，算是认可了段嫣的身份。
阿柱张张嘴，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将嘴闭上。
他反反复复犹豫了好久，终于嗫嚅着嘴唇，问，“你给鹰哥的那块石头是怎么回事？”
段嫣知道，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到了，阿柱憋了一晚上，恐怕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块测灵石，石头在鹰哥手中发光，因为鹰哥有灵根，他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雷灵根，天赋很高，若是您容许的话，我想将他带回门派，也许没有几百年，鹰哥便可以渡劫飞升，进入仙界，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愿意。”
虽然段嫣说的很多词汇，阿柱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几百年、渡劫飞升、进入仙界他还是明白的。
“你是说鹰哥要是跟你走，会活很久，说不定还会成为神仙？和雷神一样。”阿柱眼睛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段嫣，好像段嫣只要说一句谎，他就扑上来揍他。
“理论是这样，他天赋很高，非常非常高，打个比方来说，都是修行，别人可能要花上万年才能飞升至仙界，对于鹰哥来说，或许不足千年，甚至更短。”段嫣说到这里，也有些激动。
鹰哥是雷灵根，货真价实的雷灵根。
不要说阿柱，就连村长也激动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活一百年都是长寿，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口就是几百年、几千年，这对于他们来说，和长生不老没有任何区别。
阿柱本想一口答应段嫣，可村长却赶在儿子开口之前，截住了儿子想要说的话，他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段嫣。
“你只说了修行的好处，并没有说修行的坏处，鹰哥要是修行，会不会遇到危险？”村长看着段嫣，“天谴者中，肯定不仅仅是你这样的好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们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是那样的一种方式出现，鹰哥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真是一位智慧的老人，段嫣叹服，他并没有被“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冲昏头，而是认认真真分析利弊，为孙子未来考虑。
段嫣满心佩服地看向老人，纵然他毫无修为，但仅仅凭借老人的做派和为人，也足让段嫣心悦诚服。
于是他认真地说道，“自然是有危险的，修行之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有些困难来自外界，有些困难则来自于修行者心中的业障，修真界并不太平，明争暗斗、你争我夺，在修真界并不讲究道义而是强者为尊，想要不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只能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
“很多修士，一帆风顺，却最终毁在了自己的心态上，因为嫉妒、仇恨各种各样的原因，产生心魔，最终修为毁于一旦，意志不坚定于修行上也是大忌。”
段嫣缓缓说着修行途中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包括妖兽、魔修，修真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阿柱和村长听了一阵心悸，想到鹰哥若是踏上了修行之路，未来将会面临这些困难，忍不住为孩子前程感到焦虑。
村长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原本很希望儿子踏上修行之路、成为仙人的阿柱，也被段嫣口中描绘的那个刀光血影修真界吓住了。
成为仙人有诸多好处，他们承认，这对于他们这些一辈子浑浑噩噩生活在大山中的普通村民来说诱惑巨大，但同样，那样一个世界太不安全了，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的生活，是他们这些一辈子安分守己、本本分分蜗居在偏远一隅的人，难以想象的日子。
他们既希望鹰哥有出息，又希望孩子平安。
最终，村长和阿柱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到鹰哥本人手中，让孩子自己选。
“段先生，我们没有办法替鹰哥做主，这个决定，您还是去问鹰哥吧，若是鹰哥愿意，我们便不反对，若是鹰哥不愿意，还请您不要勉强，可以吗？”
这是村长第一次恭恭敬敬称呼段嫣为“段先生”，他很感激段嫣对他们实话实说，他们相信，哪怕他们不同意，段嫣也有本事将鹰哥带走，甚至抹掉鹰哥的记忆。
对于一个可以点石成金、长生不老、甚至最终可以成为神仙的人，原本是没必要和他们这些毫无法力的凡人讲这些。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而是认认真真将利弊告知他们，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段嫣很诚实，或许他曾经欺骗过他们，但此刻，村长相信，他是真诚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够了。
村长认为，无论是自己，还是阿柱，甚至是段嫣，哪怕是雷神，都没有资格为鹰哥做决定。
是否要踏上修行之路，还要看鹰哥自己。 第65章 我有个条件
这一夜，村长家的油灯彻夜亮着。
鹰哥的母亲一直在小声哭泣，阿柱搂着妻子沉默不语。
人都是自私的，尽管天谴者在雷母山的传说中，是自私贪婪的一群人，但不可否定的是，他们非常强大。
阿柱没有父亲那么虔诚，他的兄弟阿木就是在雷母山采集雷果的时候，被雷劈中了双腿，终生只能生活在轮椅上，若雷神真的有那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会劈中从来没有做过恶事的阿木？
相比虚无缥缈的雷神，阿柱更相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将利弊分析给他的段嫣。
毕竟段嫣是他相处过的，段嫣是从雷母山上，平安归来的人。
鹰哥若是托付给这样的人，总比呆在他们这些没出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离开大山的山野村民要好。
鹰哥的母亲知道丈夫的话或许是对的，不过当她从丈夫口中得知天谴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大哭。
“我的鹰哥还是一个孩子，我没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我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什么成仙成神的都无所谓，在村里不好吗，平平安安地难道不好吗？”妻子质问阿柱。
阿柱沉默了一会儿，“让鹰哥自己选，要是鹰哥喜欢平静的生活，就留在村子里，万一鹰哥愿意跟着段兄弟走，咱不要阻拦他。段兄弟说了，咱们家鹰哥不是普通孩子，跟着段兄弟有可能成为仙人，咱们要是拦着，倘若鹰哥哪天后悔了，岂不是要难过一辈子。”
妻子抱着丈夫呜咽，就这样哭到了天亮。
清晨，鹰哥醒来，发现阿妈和阿爸都坐在他床头，爷爷也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抽着旱烟，一时间有些奇怪，他揉着惺忪地睡眼。
“阿爷、阿爸、阿妈，你们在干什么呢，为什么都看着我？”
鹰哥疑惑地看着他们，胖嘟嘟的小手抓住母亲的手。
鹰哥的母亲鼻头一酸，看着孩子眼眶又红了。
阿柱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看着妻儿，沉默在房中无声的弥漫开，片刻但听阿柱说道，“你段叔明天要走了，他临走之前向我们提出想要带上你，你愿意跟你段叔走吗？”
鹰哥身体一僵，眼神游弋，神情有些犹豫，“我舍不得阿爸阿妈还有爷爷……”
阿柱的母亲神色一喜，下一秒却如五雷轰顶，因为她清晰地听到儿子细小怯弱地说，“我有点想……跟着段叔叔……”
屋子里的大人表情瞬间变得很差，饶是他们早有准备，在听到鹰哥说出心里话时，心中还是一紧。
村长抽着旱烟，步履蹒跚地走到孙子的小床边，“你可知道，这一去你这辈子都不见得再回来，纵然你回来，你阿爸和你阿妈说不定都老了，爷爷也可能不在了，村子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村子，就这样你还是想去？”
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似乎有些残忍，鹰哥的眼眶含着泪，鼻子一酸，吧嗒吧嗒地掉下泪，胖嘟嘟的小手捂着眼睛，“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你们老，我不要你们老，呜呜呜——”
阿柱和妻子一起抱住幼小的儿子，鹰哥的母亲有点开心，“不离开，不离开，那我们不走，那就不走，咱不走了，行不行，鹰哥。”
鹰哥听了这话，更难过了，“可我不想一辈子呆在村子里面，我想去外面……”
阿柱一家人无比心酸，孩子想去外面看看，他们真的要用亲情一辈子将孩子困在身边吗？
他们总会老去，离开这个世界，到了那时鹰哥若是后悔，要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愿意将他带出大山的段嫣？
这一刻，大人的心里无比难过，恨他们没有本事，又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样艰难的选择。
鹰哥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逃避的，段嫣的时间有限，他不可能一直耗在雷母村等鹰哥做出决定，他自认为留给鹰哥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若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鹰哥都不能做出最终决定，他会重新思考鹰哥的心性究竟适不适合修行。
毕竟修行并不仅仅依靠天赋，心态同样重要，患得患失优柔寡断，根本不适合修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赋终究只是修行的一个方面，天赋再高、心态不好，到后面恐怕也只是一个“伤仲永”。
鹰哥也知道，最初他答应段嫣，等段嫣回来就给他答案，如今最后的期限已经到了，到了他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
在母亲怀中哭够了的鹰哥最终挣脱了母亲的怀抱，“阿妈，我想去找段叔叔。”
鹰哥的母亲手忙脚乱地放开孩子，擦擦眼角的泪花，“去吧，阿妈和你一起去。”
鹰哥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母亲，“阿妈，要是我跟着段叔叔走，你会怪我吗？”
“不会。”鹰哥母亲的心已经碎了，她知道，当儿子问出这一句时，就代表她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孩子。
鹰哥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踩上鞋趿拉着就向段嫣居住的屋子跑去。
阿柱拥着妻子，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也慢慢向段嫣的房间走去。
此刻，段嫣早已等待多时，从昨天开始，他便一直等待着鹰哥的决定，今天是他最后的通牒，纵然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纵然这个孩子是万年难寻的雷灵根，但没修行，就是普通人，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普通人。错过鹰哥，他只会惋惜，但并不会感到遗憾和后悔。
遗憾后悔的不应该是他。
听到鹰哥的脚步声，段嫣笑了，他起身，用掌风打开门，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瑶光趴在段嫣肩膀上，尾巴自然下垂，扫着段嫣的后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豆丁小人儿。
“想好了吗？”段嫣低头看着小萝卜头。
“想好了。”见到段嫣，鹰哥也笑了，不过和段嫣胸有成竹的笑不同，他的笑容有点难看，段嫣佯装没有看到小萝卜头红彤彤的眼睛，还有挂满泪痕的脸颊。
鹰哥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向段嫣，“我跟你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段嫣好奇地问道。
“要是将来，我学有所成，想要回来，你，你不能拦着我。”鹰哥鼓起勇气说道。
段嫣“扑哧”笑了起来，他还当这孩子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条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段嫣的眼睛弯弯，“应该的，不过我们也有规矩，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不能下山，你要跟我走，就必须守着我们的规矩，将来你成了筑基修士，想要下山回家没人拦着你。”
“修成那个什么基修士很难吗？”鹰哥担忧地问道，要是他七八十年都修不到那个什么基，岂不是看不到爹娘了？
“也难，也不难，我四岁修行，用了十六年筑基，我的师、师兄高长歌今年十六岁，已经是筑基修士了，你要是努力，十年后，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段嫣温和地弯下腰，揉了揉鹰哥额前的碎发。 第66章 十年之约
鹰哥离开已是定局。
明天段嫣就将离开雷母山村，鹰哥也将随段嫣一同离开。
段嫣给鹰哥一天时间，让他和村里关系好的小伙伴道别。
鹰哥是村长的小孙子，人长得可爱又懂事，村民都很喜欢他，村里没有和他关系差的。
于是，鹰哥挨家挨户地敲门，将自己要离开雷母山村的消息告诉村民。
很快，村长家的小孙子鹰哥要跟着段画师离开雷母山村的消息，迅速传开，所有村民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到村长家求证真伪。
“我听鹰哥说，他要跟着段画师离开，真的假的？”
“怎么鹰哥也要跟着段画师走？”
“阿柱，你咋把鹰哥托给段画师了，段画师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能照顾好鹰哥吗？”
“鹰哥他娘，你怎么想的，怎么把孩子送人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村长家这么宠爱鹰哥，竟然轻易将孩子交给一个不算熟悉的外地人。
不过，就是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怎么就放心将鹰哥交给他了呢？
村长家自然不会说出段嫣天谴者的身份，毕竟不是所有村民，都可以接受天谴者的，在村里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天谴者一贯扮演者卑鄙无耻的反面角色，说出段嫣天谴者的身份，不仅不会让村民理解，反而会将一家人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他们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鹰哥想跟着段先生学画画，俺们又不懂这个，人家段先生说，愿意带着鹰哥去中原找个师父好好教他，俺们拧不过这孩子，只能随他去了，段画师是好人，向俺们保证了，一定好好照顾鹰哥。”
阿柱本身长的憨厚，黑黑壮壮的汉子，说出的话，听上去就让人信服。
村民看看鹰哥母亲那难过的样子，再看看村长一家人那愁眉不展的模样，便信了阿柱的说辞。
村民质朴，到底还是不放心，拉着阿柱问来问去。
“那段画师那么瘦，你们咋放心嘞，万一路上遇到野兽咋办哎。”
“鹰哥想去，你们就随鹰哥去了？鹰哥才多大，他要是半路又反悔了，这山高路远的，还麻烦人家段画师将他送过来不成？”
“这得学多少年啊，你们也舍得，鹰哥那么小，哪能受得了那个罪啊!”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鹰哥的娘亲越来越难过，眼看着又是一场大哭。
阿柱也沉默了，只能叹一口气，“孩子愿意，我们有什么办法，随他去了。”
村民也唉声叹气，还有那不死心的，寻思着找找段嫣和鹰哥再说道说道，段画师自己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呢，爬山还带着动物，一个孩子如何照顾好另一个孩子？
这些村民一辈子没出过雷母山，外面的世界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如今知道鹰哥要离开大山，都担心这孩子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毕竟山外面不比山里面，村里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着，干什么都方便，谁知道村外面什么样的，一时间都是万分担心。
此刻，村里的孩子，也围着问东问西——
“鹰哥，你真的要跟段画师一起离开村子吗？你舍得离开你阿爸阿妈吗？”
“鹰哥，你还会回来吗？”
“鹰哥，你给段画师说说呗，我也想去，我也想跟着段画师去中原。”
……
和村里的大人不同，孩子们倒是很羡慕鹰哥，段画师给他们画过画，虽然年轻，但从那么远的地方徒步走到他们这个大山中，还爬上了连村里最强壮的汉子都不敢轻易攀登雷母山，并见到了雷神，一定是很有本事的人，鹰哥跟着段画师，一定也能学到很多本事。
这些孩子都和鹰哥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山，离开雷母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没想到他们中，竟然真的有人即将离开雷母山，还是年龄比他们都小的鹰哥。
孩子们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只会羡慕鹰哥，可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鹰哥此时心里是两种情绪，一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另一种则是对家人朋友的不舍。
他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雷母山村，如今马上就要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样想想既惶恐又难过。
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鹰哥不知道该怎么对小伙伴们说，他倒是很想找个人陪他一起走，但段叔叔说了，他的朋友，没有一个可以修行的，就算他可以将他们带出大山，也不可能将他们带回门派，到时候他们还是要分开的。
鹰哥想了想，只能将“一起去”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看着这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孩子，认认真真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最迟十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鹰哥说得铿锵有力，小伙伴们并不知道他这句话下了多大的决心，大家嘻嘻哈哈围着鹰哥，或是抓着他的手，或是拍着他的肩膀——
“当然了，我们当然知道你要回来，你不回来还要去哪里？”
“十年好久啊，十年之后的鹰哥都该娶媳妇了！”
“那好啊，我们等你！”
“说好了，十年哦，十年之后，你一定要回来！”
孩子们咯咯笑着，祝福着鹰哥，鹰哥郑重其事在心里发誓，十年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就这样，第二日，鹰哥跟着段嫣，在全村人的相送下，离开了雷母山村。
临走之前，段嫣给村长留下了东西，一瓶对修士来说普普通通、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救命灵药的固元丹、十几张护身符箓、几块海棠石，一块测灵石、还有一本修士入门功法。
前面几样东西，或是治病救人强身健体，或是保护出入平安，或是财产应急，村长家都明白段嫣的意思，就是后两样东西，让他们疑惑非常。
他们又不修炼，也没有灵根，给他们这些做什么？
段嫣是这样解释的，“我走了以后，村里若有新生的孩子，请将这块石头握于婴孩的掌间，若石头有反应，那他一定是有灵根可以修行的，这本功法，普通人修习可以强身健体，有灵根的人修习，可踏上修行之路，当然，修与不修，在于个人，并不在于功法。”
有这本功法，有灵根的人，不一定愿意成为修士，但是没有这本功法，在雷母山这样的修真者禁区，他一定不能成为修士。
有功法，就意味着多出一条选择。
村长明白了段嫣的意思，默默收下这本功法，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向段嫣欠身行礼，“远道而来的朋友，愿你永远保持初心，我会日日在雷母峰脚下，为你们祷告祈福。”
“愿你们此行，一路平安。” 第67章 考察
鹰哥心情很低落，初次离家，让鹰哥一步三回首，直到再也看不到家人，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段嫣离开。
他不过是个六岁大的短腿豆丁，因为生活在山里，缺衣少食，看起来比生活在中原地区的同龄儿童还要小个一两岁。
至少师弟高长歌在鹰哥这个年龄时，没有这么矮，也没有这么天真。
既然他把鹰哥带出来，就不能不管鹰哥的事情，于是，段嫣化作知心大哥哥（大姐姐），一路开解这个因为离开父母，化作惊弓之鸟的孩子。
山里的路陡峭崎岖，鹰哥走得很吃力，踉踉跄跄，几次差点被脚下的蔓藤和碎块绊倒，段嫣有意考察这孩子在疲劳时的心性如何，没有拿出飞行器，也不施展任何法术，二人就这样一路步行前进。
雷母山地势陡峭，丛林茂密，二人穿梭在无边无尽的山林，一棵树挨着一棵树，一边林靠着一片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山中又冷又潮且空气稀薄，衣服摩擦带起一串静电，人在这种环境下走路，很容易疲劳。
鹰哥走了一天，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小小年纪，竟是强撑着，一句累也不说。
“要不要歇歇，吃点东西。”段嫣摸着鹰哥的头，和气地说道。
鹰哥抬起头看着段嫣，他脚很痛，肚子也很饿，但他不想让段叔叔觉得他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我不累，段叔叔，我可以继续赶路。”
段嫣在心里暗自称赞，这孩子走到现在，已经是累到极点，竟然还记得称呼自己一句“段叔叔”，意志力倒是不错。
虽然鹰哥说不累，段嫣却不可能继续让人家孩子跟着赶路，村长一家将孩子托付给他，是让孩子跟着他好好地学本事，他要真把人家孩子累出个好歹，孩子家长还不给他拼命？
于是，他将小萝卜头拉到身边，一挥袖子，一个小凳子出现在鹰哥面前，鹰哥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凳子，“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鹰哥一路小跑，飞奔到凳子旁，搬起矮凳看了又看，摸着木质的手感，鹰哥抬起头，惊异地望着段嫣，“是真的的凳子，这就是天谴者的法术吗？”
“是修真者，不是天谴者。”段嫣纠正道，“这段时间，你要努力改掉这个叫法，中原修真者很多，而且地位很高，你叫修士‘天谴者’，会惹麻烦的。”
“会挨打吗？”鹰哥仰着小脸，天真地问道。
“这倒不会，我在你旁边，谁敢打你，我会帮你打回去。”段嫣一本正经地说道。
鹰哥咯咯直笑，这是他离开家雷母山村后，第一次露出如此舒畅天真的笑容，白灿灿的牙齿，十分讨喜。
“那要是遇到法术比你高的怎么办？”鹰哥好奇地问道，他记得段叔叔给他说过，自己不是最厉害的。
段嫣伸手勾了勾男孩的小鼻子，“那就跑呗，我合欢派脚下功夫天下第一，哪还有跑不过人家的道理？”
鹰哥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段嫣竟然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出“逃跑”，“那，那不是很丢脸吗？英雄不应该只前进不后退吗？”
“那才是骗人的鬼话，打不不过当然要跑，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碰硬，那是傻瓜，硬着头皮上，把命搭进去了怎么办？没命了，你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不？”段嫣趁机向萝卜头灌输他们合欢厚黑学。
鹰哥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憧憬英雄，在鹰哥眼中，从雷母峰上平安归来的段嫣，无疑就是英雄中的英雄，可现在，这个自己眼中的英雄却在向他灌输逃跑的重要性，鹰哥一时间难以接受。
段嫣也不管小萝卜头能否可以消化他这番说辞，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就算是这一路鹰哥都无法消化这个观点，等他们回到门派，还有门内的真人和道君向他灌输这些道理，总之这种填鸭式的教学方式，不怕你思想别不过来。
就这样，被段嫣忽悠着脑子浆糊地鹰哥，迷迷糊糊地坐在小凳子上，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但听“咕噜——”一声，小萝卜头的肚子发出干瘪的叫声。
瞬间，鹰哥的整张脸爆红，红晕甚至蔓延到耳后根、脖颈上。
段嫣佯装没有看到豆丁羞涩的小模样，他右手上翻，眨眼的功夫，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段嫣将小瓶子递给鹰哥，“拿出一粒吞下去，剩下的自己收好。”
“这是什么？”鹰哥好奇地问道。
“辟谷丹。”段嫣笑眯眯地说道。“吃了以后，至少七天，你不用吃饭。”
“这么神奇？”鹰哥瞪大眼，半信半疑打开白色小瓷瓶，倒在手心里一粒棕色散发着白雾的小丹丸。
“这么小，你确定？我吃下它一周不用吃饭？”
鹰哥不敢相信，他捏着这颗绿豆大小的丹丸，好奇地端详，还放在鼻尖闻了闻丹丸的味道。
一股草药味，倒不算太冲。
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在段嫣鼓励的目光中，鹰哥大起胆子，将棕色小丸子放到自己口中，还没砸吧几下嘴巴，丸子就在舌尖上化开了，顺着唾液，一股暖流，从舌部向喉咙，再向全身弥漫开来，胃里瞬间变得暖呼呼的，十分舒适，饥肠辘辘的感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福的饱胀感，好像自己吃了许多许多东西。
“好神奇！”鹰哥圆圆地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段嫣，“我现在一点都不饿了哎！”
段嫣笑了，“不饿就好，过来，脱下鞋子，让我看看你的脚。”
鹰哥局促不安地将脚缩到小凳子两边，刚刚恢复正常的脸颊又红了起来。
“那个，我，我没事，我们可以继续赶路”鹰哥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确定你现在可以继续赶路？”段嫣似笑非笑地看着鹰哥，鹰哥的脸臊得通红。
“我，我只是有点疼。”鹰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才不要给段叔叔看他脚丫子呢，自己脚丫现在肯定是又臭又脏，段叔叔那么干净的人……
段嫣可不管萝卜头心里想什么，不由分说，蹲在鹰哥面前，抓住鹰哥的腿，强硬的脱下对方的鞋子。
“啊，段叔叔，不用，我没事儿……”鹰哥大声嚷嚷，叫声有点惨，回荡在山林间，惊起一片飞鸟。
“还说没事儿，都起水泡了！”段嫣看着豆丁胖乎乎的小脚丫有些心疼，刚才自己应该早一点停下脚步，走了一天的山路，可不磨出水泡来了。
段嫣手掌轻轻抚过小萝卜头脏兮兮的小脚丫，一股暖流进入鹰哥的脚心，鹰哥磨出水泡的脚底板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恢复。 第68章 飞行器
“好了。 ”段嫣放下小萝卜头的腿儿，微笑，“看看你脚上的伤。”
鹰哥掰着脚丫子，使劲儿瞧，不仅脚底的水泡没有了，脚后跟磨出来的伤口也不见了。
“哎，真的没有了？”
鹰哥眼睛亮晶晶的，他抬起头看着段嫣，“等我成了那个什么基，也能做到吗？”
“是筑基。”段嫣再一次纠正了鹰哥的话后，方说，“不用成为筑基修士，也可以做到，这个并不难，不过速度上打开会比较慢，刚开始学起来，愈合速度没有那么快。”
鹰哥刚想说什么，便看到段嫣雪白的衣服，因为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多出了两个黑黑的印记，耳朵再次泛起红晕，“段叔叔，我，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段嫣颇为好笑，鹰哥这孩子大概因为背井离乡、亲人不在身边的关系，竟是变得羞涩起来。
他手指在鹰哥的脏脚丫踩过的地方，轻轻一弹，衣服上的灰尘，瞬间无影无踪。
鹰哥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惊叹声。
好像自从段嫣表明身份后，他就一直在“哇”、“呀”的感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变得这么厉害。
段嫣看着鹰哥的明亮期冀的眼神，笑了，虽然他对鹰哥说了很多修真界残酷的一面，但同样，他也希望这个孩子知道法术的诸多方便之处。
在测试这个孩子心性之后，段嫣开始大力兜售安利，不断地向鹰哥展示修真者的能力，增加这个孩子对修行的期待值，如今看来，倒是不错。
“天色不早了，眼看着又要下雨了，休息够了吗？”
段嫣摸着鹰哥的小脑瓜说道。
鹰哥点点头，“休息够了，肚子不饿了，也有力气了，我们可以继续赶路。”鹰哥奶声奶气地说道，为了表示自己力量十足，还握紧拳头，做出了一个自己很孔武有力的姿势。
段嫣忍俊不禁，低着头又问鹰哥，“你恐高吗？”
“恐高，那是什么？”鹰哥不太明白段嫣的“专业术语”。
“嗯……”段嫣想了想，“就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俯视下面，会不会觉得害怕？”
“不害怕，我爬过家里的屋顶，把我阿妈吓坏了呢，可好玩了。”鹰哥笑嘻嘻地说道。
“若你你家屋顶的高度，要高出许多呢？”段嫣进一步问道。
“……那我也不知道。”鹰哥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这种体验。
看来这孩子爬过最高的地方就是屋顶。
段嫣笑了，在鹰哥诧异的眼光中，一把将鹰哥抱起来，五六岁的孩子其实还是有些分量的，不过对于常年修行的段嫣来说，这种分量跟巴掌大的小瑶光也没什么区别。
段嫣单手抱起鹰哥，一挥袖子，鹰哥刚才做过的小木凳子原地消失了，天越来越阴，云层越来越低，天空一道闪电飞过，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眼看着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瑶光从段嫣胸前交叉的领口处冒出头，“嗷呜~”抬头，讨好地冲段嫣叫了一声。
段嫣摸了摸小东西头顶雪白的绒毛，“好了，瑶光，先在衣服里待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抱你，听话。”
“嗷呜~”瑶光满吞吞回到段嫣衣服里面，段嫣拍了拍鹰哥的背，“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高，要是害怕就抱紧我。”
鹰哥不明所以，下一秒却震惊地瞪大眼，但见一片金光，段嫣膝盖旁边赫然出现一片两尺宽圆盘状绿叶子（鹰哥没有见过荷叶），叶子悬浮在半空，段嫣抱着鹰哥，一跃跳上圆形绿叶。
“可能会有些风，鹰哥，我们要走了。”
话落，叶子滚了滚叶边，鹰哥只能看到脚下的石头和灌木离他们越来越远，叶子越升越高，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升到比附近最高的一棵树，还要高的高度。
“啊——”鹰哥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然后紧紧搂着段嫣的脖子和肩膀，“我们，我们飞起来了——”
“哈哈哈，坐稳了，鹰哥！”段嫣抱紧怀中的鹰哥，脚下荷叶状的飞行器继续升高加速，转眼间，巍峨的高山就变成了他们脚下的绿毯。
“啊——”风吹起了鹰哥的头发，男孩忍不住发出尖叫声，“好高，我们真的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飞行器越飞越高，穿过云层，身边的雷母山好似披上一层薄雾看不确切，偶尔可见飞鸟从他们身边经过。
“哈哈哈哈——我真的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孩子的欢呼声穿过云层，甚至连闪电和风雨都不能阻止他的好心情，他抱着段嫣，又喊有叫，“段叔叔，我们在飞，我们在飞……”
段嫣很高兴，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他可没有鹰哥这么勇敢，第一次坐上飞行器时，因为并非真正的孩子，恐高让他抱着当时将她领入门派掌事的腿，哇哇大哭。
掌事不耐烦地威胁他，再哭就将她丢下去，他才稍微好一些。
为此，他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去适应飞行器。
想到当年那个吓得腿软的自己，对比现在手舞足蹈的鹰哥，段嫣当真是自愧不如。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下雨，豆大的雨滴落在段嫣和鹰哥身上。
“段叔叔，下雨了！”
鹰哥拿起袖子，想要给段嫣遮雨。
“不用如此，看我的！”段嫣一挥手，只见他指尖出现一团透明的似水泡一样的罩子，罩子越来越大，直接将他们包裹在水泡中。
雨水冲刷在水泡上，像一个巨大的雨帘。
鹰哥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水泡，却见自己的手，穿过了水泡，然后碰到了外面的雨水，但是当他将手缩进来的时候，透明的水泡却将自己手上的水吸收了，自己的手掌上干干净净，一滴水都没有。
“好神奇！”鹰哥眼睛睁得大大地，又试了试，还是一样，手穿过水泡有雨，手伸进水泡没有雨。
这也是法术？！
天谴者，哦，不，修真者真的好厉害！
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么厉害的人，鹰哥愈发期待自己在中原的修行生活。 第69章 雍城
段嫣并没有急于带鹰哥回门派，而是拿出地图卷轴，前往东洲大陆世俗界公认的，诸国中最强大繁荣的国家，秦国的国都，雍城。
按照世俗界划分，雷母山属于秦国势力范围，身为雷母山村的原住村民，鹰哥应该也算秦国人。
飞行器在离雍城不远的郊外停下，接下来的路程，是段嫣抱着鹰哥，用缩地术作弊完成的，到了距雍城不足百丈的官道上，段嫣才将鹰哥放下，牵着他的手，二人徒步向前。
“段叔叔，我们不是应该去离城吗，为什么来到了雍城？”鹰哥不解地抬头问道。
段嫣低头，看着短腿豆丁，“还记得我刚到雷母山村，你问我外面的人吃什么，住什么样的房子，他们的小孩玩儿什么样的游戏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普通人如何生活，我一直生活在修真界，接触的也是修士，我们门派有一个规矩，非筑基修士不得下山。一旦进了门派，你得成为筑基修士，才能下山，所以，趁现在你还是个普通小孩，我带你到处转转。”
“那，不会耽误我修行吗？”鹰哥一边很想玩儿，一边还记得离开村子时那个十年的约定，生怕自己因为贪玩儿，而延迟修行时间。
“不会，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好好玩儿，玩儿够了呢，以后就要好好修炼。”段嫣宠溺地说道。
鹰哥拍手，喜笑颜开，“那好，我一定抓紧时间玩儿，玩完了回门派努力修行！”
“就是这个理。”段嫣点头微笑。
当年，可没有一个段叔叔带着他到处转，这也是段嫣心中最大的遗憾，他童年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带上山修炼。
鹰哥问段嫣外面的人如何生活，那时的段嫣也很想知道。他不希望长大后的鹰哥有着和他同样的遗憾，所以带小孩到处转转，体验一下山外的人如何生活。
毕竟，这是鹰哥最后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玩耍的时光，一旦踏上了修行之路，想要再回去，恐怕就难了。
秦国不像越国那般安居一隅歌舞升平，秦国的都城自然也不会像越国的边城离城那般，闲适慵懒。
雍城给段嫣最大的感受就是大气、庄严、宏伟。
段嫣从离城一路到雷母山，也路过不少世俗国家。
他们没有一个有雍城这样的气势，和虞国葛城因为颜色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撞击。
站在雍城的脚下，会有种人是那么渺小的感觉，不由自主，收敛了心中的轻慢，而产生心悦诚服的尊重。
小孩子是最为敏感的，鹰哥情不自禁靠近段嫣，摇摇他的手，“段叔叔，我们真的要进城吗？”
明明自己身上已经是阿妈为他做的最好的衣服，但是他还是有些怯怯地，看着那些进进出出，衣衫华贵的路人，鹰哥表情有些不自然，明明他的衣服，也是很好很好的。
段嫣见状，将鹰哥抱起来，怀中的瑶光已经麻利地爬到段嫣的肩膀上，若不是段嫣将鹰哥抱起时弯了一下腰，瑶光就跃到段嫣的头顶去了。
“当然啦，段叔叔和你一起入城。”段嫣抱起鹰哥。
被亲近的长辈抱起来，鹰哥心中舒服了很多，抬起头，鹰哥却看到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向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鹰哥紧张地不断擦脸，生怕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段叔叔，他们为什么都看我？”鹰哥小小声地问道。
“我想，他们应该是看我。”段叔叔好听的声音传来。
鹰哥很奇怪，“那他们为什么看你？”
“因为我好看呗。”段嫣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他们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人。”
鹰哥浑身一僵，这个答案……
他突然觉得段叔叔好自恋。
还不等鹰哥开口取笑，便听到人群的议论声——
“真是好样貌！”
“谁家公子，器宇轩昂、仪表堂堂，不知当世有哪位俊杰可以与其比肩。”
“公子倾城，当真是国色！”
“那公子怀抱的小儿和头上的小兽当真幸福！”
鹰哥骇然，竟然真是在看段叔叔。
虽然他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他们说得大多数话他都不懂什么意思，但还知道他们在夸赞段叔叔的容貌。
鹰哥忍不住低头看向段嫣，却见段嫣一脸坦然，显然已经习惯。
鹰哥挠了挠头发，仔细想了又想，他的记忆中，真的好像没有人比段叔叔更加好看了。
“段叔叔，他们在夸你。”鹰哥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是自然，你段叔叔如此优秀，自然是到哪里都有人夸奖的。”段嫣抱着鹰哥，坦然穿过看呆了的守卫身边。
鹰哥想了想，也对。
“我以后也向段叔叔学习，成为段叔叔这么优秀的人！”
“有前途！”
段嫣随后夸道，鹰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心中的自卑和怯弱瞬间无影无踪。
……
段嫣是第一次来雍城，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但他有神识，哪里热闹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
于是，段嫣直接带着鹰哥来到雍城最繁华的街道，根据修士的第一印象，选中了一家做衣服的裁缝铺。
鹰哥的衣服是他阿妈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浓浓的母爱。
母爱是无价的，但旁人却无法体会到这种无价，段嫣不希望鹰哥因为身上的衣服遭到旁人的歧视。
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裳马靠鞍，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只看衣服不看人。
段嫣一进来，掌柜的眼中就看不见旁人了。
这年轻人实在是钟灵毓秀，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掌柜的，用你们这里最好的布料，给这位小公子做几身衣服。”
段嫣温和地说道，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元宝。
掌柜的一开始还盯着段嫣的脸猛瞅，但是再看到银元宝后，眼睛就再也看不到旁的东西了。
再美，也美不过这实实在在的银锭子。 第70章 裁缝铺
雍城不愧是国力昌盛的秦国的都城，就算只是一家小小的裁缝铺，掌柜也有超前的服务意识。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听到段嫣的话后，掌柜的当即拿出布夹子和他们这里裁缝画出的样图，让段嫣挑选。
段嫣侧过头，看着怀里的短腿小豆丁，鼓励地说，“挑挑有没有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鹰哥听了这句话，脸上很愧疚，他耷拉着脑袋，小胖手扯扯段嫣的袖子，小小声地说，“段叔叔，我没有嫌阿妈给我做的衣服不好，你不要给我买新衣服了。”
段嫣听完，哑然失笑，这孩子竟然这么敏感……
这是他的失误，刚才他入城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身上的衣服看，又有些胆怯地往他身上躲的时候，就察觉到这孩子的不对劲儿。
段嫣并不认为这是鹰哥虚荣，相反，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段嫣记得上辈子，同学都是家境不错的孩子，唯有他衣着简朴，虽然大家并没有因此歧视他，但他自己却心生怯意，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被人耻笑。
小孩子最是敏感，既然有条件给孩子换一件体面的衣服，就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让这孩子心里难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鹰哥竟然会因此这一件小事心生不安，并对远在雷母山的阿妈产生愧疚。
段嫣想了想，说道，“鹰哥的衣服是阿妈一针一线缝的，万一刮破了，就算补上也不是原来那件了，段叔叔给鹰哥的新衣服，是用银子买的，钱财乃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远没有你身上的衣服珍贵，所以不用在意身外之物的价格，明白了吗？”
段嫣偷换了一下概念，对鹰哥说道。
鹰哥毕竟是小孩子，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段嫣，只好胡乱点头。
掌柜的刚才便觉得奇怪，这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清新雅致，俊美不凡、衣服的款式虽不是他们秦国所有，但质地和做工当真是巧夺天工，他当了一辈子的裁缝，竟都看不出这年轻公子的衣服是用什么布料而制，更不看出针脚在哪里。
内行看门道，若非对方是客人，且看上去贵不可言，掌柜早就纠缠上去，询问对方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又是何人所制。
正因为如此，掌柜才觉得奇怪，这年轻公子既是如此不凡，但他怀中的孩子看上去却并不富贵，甚至有些落魄，虽然衣着干净整洁，布料的材质却粗糙的很，针脚虽然细致，但工艺却粗劣的狠，看起来倒像是山野人家。
这样奇怪的组合，掌柜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只是因为他开店太长时间，在雍城见到的达官贵人太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压下心底的疑惑，不让人看出来。
而后，从二人的谈话中掌柜方知，这年轻公子和他怀里的孩子并非一家人，更让他心生佩服的是年轻公子的一番说辞。
年轻公子当真是好涵养，竟是说出“钱财乃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这种话，成全怀中稚童的孝心和自尊。
一时间掌柜对这年轻公子的印象好得不得了，连态度也诚恳了许多。
“这位公子，这都是我店里最好的料子，若是给您怀里这位小公子挑，我建议您选这种，这种料子贴身柔软，虽然颜色不及旁的鲜艳，有些素净，但贴身穿极为舒服，而且还不容易起褶皱，洗涤也方便。”
“若您还想要更好的，可以选这种，这种料子比较适合做外衣，因为雍容华贵，你看着绣工，这是我们请的东洲越国的绣娘而制……”
听到越国，鹰哥扯扯段嫣袖子，“段叔叔，越国唉，是你家乡的绣娘。”
掌柜一听，眼睛一亮，“公子竟是越国人，老朽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段嫣轻笑，“掌柜不必如此谦虚，在下并不懂绣艺，这纹样和我们越国也并不相同，请问掌柜可会做越人款式的衣服。”
“那是自然，我这小店，店面虽然不大，但款式绝对丰富，东洲诸国服饰，没有我店里做不出的。”掌柜说起自己的专业，颇为骄傲。
段嫣笑，“那就麻烦掌柜，秦越两国服装各来两身，掌柜可有成衣，若有成衣，再来两身，如何？”
掌柜一愣，心道这公子出手好阔绰，纵然是他们这秦国的大户，也不会随随便便给外人用这样的布料做衣服，而且出手就是六套，“公子，那银子……”
一锭银子，不够啊。
“不够再加，刚才那个只是订银，少了我们补钱。”段嫣说道。
“公子客气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掌柜听到钱没问题，放下心来，随后掌柜又问道，“公子可有住处，店里可以派伙计直接将衣服做好送到客栈。”
“客栈还未找呢，掌柜可有推荐。”
“往东边走的悦来客栈是我们这边最大最好的，公子可住哪里。”
听到“悦来客栈”段嫣一愣，随后笑了起来，果然每个地方，都有那么一家悦来客栈。
段嫣颔首微笑，“那好，就是悦来客栈了。”
鹰哥晕晕乎乎地，被段嫣放下来，让掌柜量尺寸，进去的时候还空着手呢，出来的时候，竟是拿了三个纸包，他已是换上了新衣服，而阿妈给他做的那件，已经被掌柜用纸包包好，和另一件新衣服捆在了一起，连头发，也是段叔叔新给他扎的，不要说他，就连那掌柜也看傻了眼，谁能想到，段叔叔仙人一般的人，竟然还会梳头。
“段叔叔。”鹰哥牵着段嫣的手，抬头说道，“新衣服好舒服。”
“嗷呜~”段嫣肩膀上的瑶光，叫了一声。
这也是为什么段嫣手上拿了三个而不是两个纸包的原因。
瑶光看着段嫣给鹰哥买衣服，又抱他又安慰他还对着他小，心生醋意，非缠着段嫣也要做衣服。
休说那掌柜，就连段嫣自己也无语了，更重要的是，瑶光不让掌柜和裁缝碰它，它就要段嫣亲手做。
于是，段嫣只好挑了几块瑶光看上的花色，单让掌柜包起来。
裁缝铺的掌柜也是无语了，这年轻公子当真让他大开眼界，他究竟是有多富贵，不仅用如此多珍贵的布料给别人家的小孩做了六套衣服，还用人都舍不得的穿的布料，去给猫穿。
当真是怪异至极，怪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