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因传全文阅读 第13分节

第一百二十章 庇护

    桓因跟着蓝羽穿过通天峰的山门,在通天峰上沿着山路行走了好一阵,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过了多少道门,等他们从一个山洞中穿过,来到一处豁然开朗的地方时,蓝羽的脚步放缓了下来。

    “因哥哥,前面就到了,我爷爷和通天峰的各位长辈都在。”蓝羽这一路上一直挂在脸上的俏皮神色逐渐收敛了下去,对着桓因说到。

    桓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来今日的拜见比他想得还要正式,这让他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振了振精神。

    这个地方有些奇异,乍一看像是走出了山洞,来到了外面的世界,白云在蓝天上飘动,四周奇花异草也比比皆是。可是,桓因却分明记得今天骄阳似火,怎么到了这里,空中的太阳却不见了踪影?

    而且,这里的奇花异草是桓因在通天峰上走了这么久都不曾见到过的。这里的景致要比通天峰外面的那些地方美丽了太多,虽不如他在获得龙血时看到的画面中那般华丽,却也已具备了几分仙意。

    桓因突然想到了困魔秘境,秘境中的一切,无论是天地,还是其中事物景致,都是由吴晅创造而成。再看此地异样,恐怕也是人为创造而出,其实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走出山洞,而是洞中世界被人以**力改变了。

    通天峰这一脉的道法,当真是改天换地的造化之术,让桓因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和向往。

    慢慢的,随着桓因和蓝羽不断的前行,在前方的远处出现了一些云朵。这些云朵不是飘在天空,而是浮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而那些云朵上,都有人盘膝而坐。

    蓝羽一直拉着桓因的手松了开去,桓因知道,前方那些人就是通天峰的长辈们了。他神色一肃,跟着蓝羽大步的往前走了过去。

    来到近处,桓因才看出那些长辈盘膝的云朵是成弧形排列,他和蓝羽此刻站的位置正是这个弧形所围范围正中。

    最外面的两朵云是纯白色的,而云越往中间,颜色便多加一分蓝,一直到正中心那一朵最大的云时,已是通体呈湛蓝颜色,让人看了有一种醉心的感觉。

    在那湛蓝的云朵之上,坐着一个同是蓝色的身影。那身影乍一看去像是一位粗布麻衣,白须白发的老人,可这种感觉持续不到一息,突然又变得一片模糊,让人看不真切,似乎在这身影的四周有迷雾笼罩。只是,这种模糊的感觉也持续不到一息,之前的老人形象又显了出来。这两种视觉光影在桓因面前往复交替,让他看得久了,精神都有些恍惚。

    “爷爷,桓师兄来了。”蓝羽站定,对着正中那身影说到。

    桓因知道这让他有些恍惚的身影自然就是一剑峰的长老,也是这通天峰主人蓝通天,于是他站定以后很恭谨的对着那身影一拜到:“无量门后辈弟子桓因,拜见通天峰蓝长老,拜见通天峰各位长辈!”

    “嗯,凝气期的修士第一次看到我没有觉得头晕的,你倒是第一个。极品心性,果然是天选之心。”蓝通天的声音苍劲有力,倒与指点过桓因的慈元灵老人有几分相似。

    “羽儿,你过来吧。”蓝通天接着到。

    蓝羽听到她爷爷的话,看了看桓因,又看了看四周围着他们的众多长辈,摇了摇头到:“爷爷,我还是站在这里跟桓师兄一起吧。”

    “过来!”蓝通天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蓝羽又再次看了看桓因,然后一脸不情愿的往蓝通天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桓因目送蓝羽一直走到蓝通天那变幻不断的身影边时,蓝通天又到:“桓因,你在困魔秘境中救了我羽儿,我通天峰便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蓝通天的语气中始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哪怕说到他的孙女,也依然像是在谈一桩交易,这让桓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蓝长老,我救蓝师妹乃是我自己的意愿,并无所求。今日前来,只为拜会前辈,别无他意。”桓因一脸严肃的到。

    “哦?我通天峰能给你的,远比你在门中能够得到的要多,你当真要放弃?”这一次,蓝通天的语气里终于多了一丝诧异。

    桓因摇了摇头:“蓝前辈,我什么都不要。”

    蓝通天似乎是看了看身边的蓝羽,然后到:“羽儿说你与寻常修士不同,不遵修仙之人弱肉强食的铁律,反而处处先人后己,是个异修。今日看来,倒是有点意思。”

    说完这句,蓝通天突然身躯一振,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到:“好,那你今日来我通天峰,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桓因顿时感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这股压力从他身上一扫而过,虽然只是一瞬,但桓因分明感觉那股压力比叶清幽刻意散出的威压还要强上不知多少倍,若不是桓因意志坚定,恐怕他当时就瘫坐到了地上。

    蓝通天今日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却让桓因一个凝气修士独自立于众多修真大能之辈中间,加上他刚才那一喝,当真不知是意欲如何。

    桓因的额头有汗冒了出来,他不知道蓝通天是不是他所见过的修士中修为最高之人,不过今日他所承受的压力,实在是他此生遭遇过最大的一次。

    桓因脸上有震骇、焦虑、犹豫等等神色逐一闪过,最后他还是强自站直了身体,对着蓝通天恭敬的一拜到:“晚辈,喜欢蓝师妹!”

    这一句话,桓因说的是铿锵有力,哪怕他此刻面临如此重压,可说话的声音却都没有半分颤抖。

    突然,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盯着桓因,却没有一人出声。四周的人恐怕都以为桓因会因为压力太大,而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这个凝气期的小辈竟然胆敢在蓝通天的面前直言对他孙女的爱慕。

    要知道,蓝通天可是一剑峰的长老,是通天峰之主!莫说是凝气修士,就算是叶清幽、冯啸这样的修士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敢不敢像桓因一般的昂首直言。

    蓝羽的眼眶已经红了,她一脸惊喜,贝齿紧咬,出神的看着兀自站立在场中的桓因。她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把心交给桓因,因为,他敢!

    他敢做,也敢当。敢恨,也敢爱!

    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着冲天的男儿气势,哪怕他还是少年,哪怕他修为低浅,可是他无畏!

    “小子,好胆!”旁边一名中年男子,一脸欣赏,看着桓因大笑到。

    “看来,这小子被一众小辈传得神乎其神,倒是有几分气魄。不错,不错!”另一名少妇打扮的女子说到。

    “桓因,你可知,羽儿莫说在我通天峰中算是公主一般的地位,就算是放眼整个一剑峰,甚至整个扬州,她也当得如此地位?”蓝通天的语气还是不带有丝毫感**彩,又问到。

    桓因看着蓝通天,直言到:“羽儿于我,是红颜知己。至于她于外人是什么,我不在意。我喜欢的是她,不是她的地位,她的背景。”

    “凝气五层的修为,却有凝气八层的修为之力,还通晓法随念起。胆识不错,气魄也有,你确实是当得我扬州后辈第一人这个名号。”蓝通天的话语平静,让他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夸奖。

    “不过,你依然是一名弱者,弱到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需要抬手,就可以瞬间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桓因,你知道你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吗?”蓝通天对着桓因问到。

    桓因不知道蓝通天想要说什么,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蓝通天的话确实不错。毕竟修仙残酷,他哪怕再天赋异禀,哪怕能有那传说中的无量资质,只要修为不够,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

    而且,他的修仙之路还很长很长,所以他夭折的可能也就更大。若是真的不幸命陨,重入轮回,那他身上的所谓“奇迹”都将化为泡影。

    “蓝前辈,还请为晚辈解惑。”桓因看着前方的蓝通天,诚恳的到。

    “修真界弱肉强食乃是千古至理,不管你现在是否遵从这个铁律,它都始终存在。所以,修士只有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利益,让自己不断的变得更强,才能够活下来。也只有活下来,才能继续变得更强!”蓝通天一字一顿的到。

    “灵石、功法、机缘,这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这些可以让你变强。但是,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在你足够强之前,你最需要的是庇护!没有庇护,你便终日处于危机之中,随时都有命陨的可能。越是弱小,就越是需要庇护,因为修道必须要有命在。若没有命,道从何来?”蓝通天一声低喝,让桓因不由得全身一震。

    “前辈,你想说什么?”桓因已经隐隐猜到了蓝通天的意思。

    蓝通天看着桓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通天峰,能保你性命千年无忧!”

地一百二十一章 打赌

    保性命千年无忧,敢说出此话的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实力到达了足以傲视九州的地步。要知道,想要有千年的寿元,至少就要达到天冲境界的修为,而这个境界,已经属于魄境的倒数第二个境界。

    就拿冯啸和叶清幽这样宗老一辈的人物来说,他们是已经活了超过百年之人。可是,他们的口中,却也不敢妄提一个“千”字,毕竟千和百差距实在太大。桓因不知道冯啸和叶清幽是否达到了天冲境界,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没有脱离魄境的,因为九州大地上的命修如同凤毛麟角,无论哪一个,都当是一方之雄,而他们显然还没到达那个程度。

    想要保一个人性命千年无忧,也就是说要保他修为至少达到叶清幽和冯啸的那个境界,同时还要比他们活得更长远,在这样的保证下,如果被庇护的人机缘不差,资质不弱,想要成为命修也不是不可能的。

    蓝通天的这句话,诱惑太大,恐怕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许诺的是通天峰之主蓝通天,没有人会质疑他是否有这个实力完成他许下的诺言。

    桓因呆住了,对他这样一个末流小派的修士而言,他的宗门是否还能存在千年都是未知,又谈什么自己千年不死呢?他没想到,蓝通天竟然看中了他,以这样的方法来招揽他。

    而且,桓因可以想到,如果自己不答应,恐怕蓝通天也是不会同意他和蓝羽之间的事情。

    此刻,好几名坐在云朵上的通天峰之人都惊异的看向了蓝通天。因为他们在通天峰中已算是蓝通天最亲近、最看中的人,也是通天峰的底蕴所在,可是蓝通天都不曾对他们许下过如此重诺。他们知道,蓝通天很少许诺,但是一旦许下,便定会完成。更何况,以蓝通天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对一个小辈出尔反尔的。

    蓝羽的脸上,已经有抑制不住的笑容显露了出来。她没想到,今天自己的爷爷会给自己这样大的一个惊喜。她知道自己的因哥哥一定会答应爷爷,因为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庇护,更何况,这能让他们一直在一起。

    终于,桓因抱拳对着蓝通天深深的拜了一拜,然后他开口到:“蓝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受不起前辈如此大的恩德。”

    桓因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场中炸响,不少的人都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就连之前坐在蓝通天左右两侧一直闭目,对场中之事不闻不问的两位老者,此刻也睁开了眼,露出了些许惊异的神色。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拒绝这样的招揽,到底是为什么。因为九州大地的修士,能够接受到这样招揽的恐怕万中无一,而他们面前这名少年,竟然直接就拒绝了。

    “为何?”蓝通天的声音平静,传了出来。

    桓因深吸一口气到:“晚辈刚入道途之时,资质低劣不堪,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仙门愿意收纳晚辈。是晚辈的师傅段云,不嫌弃晚辈,不但把晚辈收入门中,让晚辈不至于饿死荒野,还鼓励我修炼,教我凝气法门。在晚辈才入道的一年中,我修为进境缓慢,但师傅却依然鼓励我,培养我,没有师傅,便没有今天能站在此处说话的桓因。师傅恩重,晚辈不能离开无量门。”

    “知恩重义,你这样的修士,倒是不多。不过你可知道,你无量门已日渐势微,单就我通天峰这一脉,已经强于你整个宗门。良禽择木而栖,我是看中你的潜力,才对你许以重诺,你若放弃,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此机会。”蓝通天说到。

    “晚辈心意已决,还请前辈见谅。”桓因再次对着蓝通天深深一拜,说着让在场所有人侧目的话语。

    “好,既如此,那你去吧。”蓝通天挥了挥手,双眼渐闭,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以他的身份,能主动招揽桓因这样的弱小之辈已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更何况他还许了下重诺呢?所以,若再反复劝说,他就不是蓝通天了。

    桓因再次对着蓝通天和场中的所有人一拜,然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准备离去了。他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也许会这辈子都不再能见到蓝羽了也说不定。只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师门。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段云对他的恩情还要厚重。

    “桓师兄,你当真要走吗?”终于,蓝羽忍不住了,她一脸伤心神色,喊了出来。

    桓因抬眼看着蓝羽,看着这个早已在自己内心深处扎根的蓝色身影,然后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跟蓝羽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清楚,蓝通天就是让他在去留之中选择其一,留下便也是选择了蓝羽,可是他选择了离去。

    “小子,你的无量门有什么好的?你既喜欢我们羽儿,就要有足以保护她的能力,而你觉得自己在无量门中能有多少前途,我们长老怎么可能让羽儿跟着你去无量门受罪?”开始那名对桓因露出欣赏神色的中年男子看来也是对桓因有些惋惜,忍不住开口到。

    “前辈……”桓因看着他,心中有些愧疚,毕竟以通天峰的势力,今天已经多番对自己挽留,他身为一个凝气弱修,这是何德何能?

    “哼,修仙之人,求的是道。可是,若你没有足够强的实力,没有足够的修为和寿元,还谈什么大道?莫说是你,就连我此刻也不过是挣扎在生存一线上。只有活下来,活得足够久,你才有时间去修,去悟,才有机会去探究到底什么才是道。蓝长老给了你一千年,这是何等重诺,你竟然拒绝?”

    “修仙之人,弱小便是罪过。你连活下来都难,还谈什么儿女情长,谈什么未来?”中年男子连连摇头,似觉得桓因太过痴傻。

    “前辈,若依你所说,那人便是可以忘本么,别人对你的恩德,便是你用完就可以丢掉的工具么?”桓因终于还是忍不住,反问到。

    “哼,真是年少无知。修仙之人,正是如你所说,不断的淘汰他人,最终成就自己。若是恩情,便当全力利用。那些主动对人施以恩德而不求回报之人,都是把自己所拥有的让给了别人,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自己就沦为了弱者,因为他能留给自己的已经太少了!”

    “若是杀戮,便是踏着尸山血海前行,脚下的死尸越多,你站得也便越高!”那名中年男子声音越来越大,似乎他对自己所说的话有十足的把握。

    桓因看着他到:“前辈,若真如你所说,那你身在通天峰便是在利用蓝长老?而我若跟蓝师妹在一起,其实也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而是想借助蓝长老的庇护?”

    “那若我有一天达到了足够的高度,待蓝师妹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便可以抛弃她?然后,我再选一个更有背景的女子与她相好便是了?”

    那名中年男子一脸气愤,正要再说什么,首座的蓝通天突然又睁开了眼,说到:“桓因,你意欲如何?”

    桓因对着蓝通天一拜到:“蓝长老,你可敢跟晚辈打个赌?”

    “你拿什么跟我赌,小辈?”蓝通天问到。

    “若是晚辈输了,便自废修为,从此沦为凡人,了此一生,自然也不敢再烦扰蓝师妹。若是晚辈侥幸赢了,那蓝师妹与晚辈的事情,晚辈还希望蓝长老莫要阻拦。”桓因大声到。

    “哦?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人敢跟我打赌了,小辈,你可知道,你不可能赢我的。”蓝通天似乎出现了一丝兴趣。

    “前辈,你地位尊高,修为更是令晚辈望尘莫及。只是,今日前辈与晚辈是因对修仙一道见解不同而不能言和。在晚辈看来,道只有真假对错,没有先后,哪怕晚辈是后辈新人,却不认为自己的道有错。”桓因挺身直言,毫无畏惧。

    “哦?你倒是能言善辩,道不分先后,此言不虚。从古至今如此多的修士不断总结,不断进步,对于道的理解也就越深刻越真挚。今日你无非不赞同我辈修士弱肉强食,应当以己为先的这个道理。不过,这个道理,却不是我一人所说,而是古往今来的修士总结而出,天下之修,皆遵此道!”

    “既然你不同意,好,我便给你个机会来证明你自己,以免人家说我蓝通天不给小辈机会,不敢与小辈论道!”

    “我一剑峰每十年有一次器师选试,通过此试,便代表着在炼器之道上已经达到了器师这个境界。现在,离器师选试还有两年,你若敢赌,便让我看看,以你之道,在这两年中能不能成为一名器师!若你能做到,老夫便认输!不过,若你做不到,就要记住你跟老夫赌的是什么?”蓝通天语气笃定,低喝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铸剑

    蓝通天的话一出口,满场皆惊。因为他选择的赌法实在太过刁钻,他明知道桓因修为奇异,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所以根本就没有选择与桓因赌修为的进展,而是另辟蹊径,选择了赌炼器之道。

    一剑峰作为扬州第一大修仙门派,专修剑道,对于铸剑自然也是极为看中。所以,一剑峰才会每十年都有一次器师选试,这个选试,其实是一剑峰提拔宗门炼器之道优秀后辈的一种方式。

    要知道,放眼整个九州大地,一剑峰对于剑之一道也是足以倨傲的。一剑峰的炼器之道更是独步天下,所以这里的器师选试,远比其他地方对器师的要求更为严苛,能够通过的,已经足以在一些小门小派中被奉为大师。

    传说一剑峰创立以来,最年轻的器师也是二十岁才成就,而且这位器师已经成为了一剑峰的神话,早已是身份尊高。

    现在,蓝通天竟然要桓因在两年之后参加器师选试,并且成功,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因为炼器之道需要的是天赋和积累,不像修炼,有机缘便也可以成就。两年后的桓因不过才十五岁左右,以他的阅历,是完全不足以成就器师之能的。

    更何况,器师选试在一剑峰进行,桓因一个末流小派的弟子,不管是来一剑峰求学,还是应试,都会遭到无数的排挤。其实,这也是蓝通天想要让桓因明白的地方,因为桓因的道,根本不能够让他在修仙界中存活。

    蓝羽一脸急色的看着自己的爷爷,不停的在争辩着些什么,不过她声音很低,桓因听不真切。桓因知道蓝通天所提出的赌法是有多难,他也知道蓝羽此刻正在为自己争辩。

    桓因不想放弃修仙,可是,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羽儿。而且,他认为自己的道,没有错!

    在众位一剑峰前辈各异的目光下,桓因最终还是说到:“蓝前辈,一言为定!”

    桓因离开了,他是一个人离开的,并没有蓝羽相伴。蓝通天把蓝羽留在了通天峰,这两年,桓因恐怕都不能再见到蓝羽了。如果他两年后不能通过选试成为器师,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蓝羽。

    ……

    桓因回到宗门以后,把他这一天所遇到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师傅段云。他知道自己与蓝通天打了一个几乎必输的赌,可是他依然想赢,所以他需要段云的帮助。

    段云听完桓因所说的一切以后,连连摇头:“因儿,你太冲动了,太冲动了。通天峰的蓝长老是何等人物,你与他打赌,怎么可能赢?炼器一道,博大精深,想当年为师有修为时,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器师而已,而且为师能够成就器师,都是经历了三十余年的苦学。更何况,我的师傅乃是七绝子,他的铸剑造诣远胜于我。现在,为师只是一个凡人,根本配不上器师这个称号,而我无量门中又没有其他同门懂得铸剑之道,你想要在两年内成就器师之名,这……”

    “师傅,别人不行,不代表因儿也不行。我身上的独一无二,也不在少数,我相信自己,希望师傅能帮我!”桓因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段云看着自己的徒弟,终究是叹了口气到:“因儿,若这次真的侥幸能让你成功,我希望你能记住,蓝长老所说的那些道理,都是修仙的至理,他是对的。”

    桓因摇了摇头:“师傅,若他是对的,我便当背弃师门、背弃你转投他门下,这怎么可能?”

    段云摇了摇头,转身推门出去了。诚然,他是不想桓因背弃自己的,自己苦心带出来的徒弟,若是转投他人门下,他将会何等寒心呢?可是,他还是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道理再大,也大不过实力”。以蓝通天的实力,他们能选择的只有屈服。所以,其实他内心深处有一个答案没有言明,那就是桓因今天不该回来。

    第二天,桓因起得很早,从这一天开始,他不再负责剑阁的炊事了,也几乎不会再过问剑阁的杂务。因为从今天起,他要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学习铸剑上来,甚至他一直都最在意的修炼,也要牺牲掉。

    段云站在剑阁的平台上,一脸认真的对桓因说到:“因儿,你既然想要成为器师,便要知道,什么才是器师。器师,是我修仙之人对能够铸造仙器法宝之人的一个尊称。我辈修士,虽通过吸纳天地灵气可以成就无上修为,可是这天地间还有一些天材地宝,所蕴含的威能不比我等修士要弱。这些异宝,有的直接就可以被运用起来,有的则需要经过人为炼化和锻造,才能够发挥其威能。而器师正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进行炼化和锻造的修士。”

    “器师通过研究材料的品性,探究材料的搭配组合和对火焰之力的把控,能够把诸多材料融合到一处,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不比我们的修为之力要差,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修士都渴求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因为法宝能够大大提升修士的战力。”

    “可是,炼器一道变化繁多,极为庞杂。对于材料的选择,材料之间的搭配,材料使用的比例和火焰之力的把控,哪怕稍有偏颇,一件绝世神兵恐怕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而且,九州大地上的材料之多,恐怕不下千万,可以想见,炼器一道中所蕴含的变化几乎无穷!”

    “我们剑阁一脉,专注的是炼器之道中的铸剑,这也是一剑峰所走的路。因儿,你想要成就器师,通过一剑峰的选试,从今天起要做好三件事。”

    “第一,不断的研习《无量剑》的铸剑篇。虽然我剑阁一脉远不如一剑峰那般实力雄厚,可是先祖无量尊者所传下的铸剑之道绝非一剑峰的铸剑之道可以比拟。哪怕这么多年以来我剑阁都没有将先祖的铸剑之道发扬光大,可是你很特别,若你不断的钻研《无量剑》,也许你能重踏先祖之路。若是那样,莫说是十五岁成就器师,就是日后成为器仙,又有何不可!”

    “第二,你要不断的翻看各种典籍,对九州大地上的诸多材料进行研究和记忆。要知道,材料乃是铸剑的根本,如果连材料的品性用途都不清楚,也就不用再谈铸剑。虽然你对平台立柱内的铸剑材料都烂熟于胸,可是那里面的内容,对于铸剑一道,如同九牛一毛,你想要成为器师,只知道那上面的材料,是远远不够的。”

    “高明的器师,心中所熟知的铸剑材料,绝对不会少于数十万。而且,达到器尊境界以上之后,只要对材料的见识足够广,对材料性质的理解足够深刻,甚至还可以达到一个叫做‘悟材’的不可思议的境界。”

    “所谓‘悟材’,便是虽然从没见过眼前的材料,却能通过观察和体悟,当即就摸清材料的性质,并能完美的加以利用。若是真的到了这个境界,其实材料的名称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能够运用它。天下之大,没有你不能驾驭的材料!”

    “第三,从今天起你要每天跟为师学习铸剑。铸剑,综合了对材料的把控和对火焰的把控两门学问,对于材料的把控一道,之前为师已经为你讲了很多。可是对于火焰的把控,你却知之甚少。”

    “其实,就铸剑之道而言,对火焰的把控与对材料的把控同样重要,也同样复杂。因为火焰之力,种类繁多,无论是地火、天火、炉火还是修为之火,甚至地狱的阴罗鬼火,都可以用来铸剑。这些火焰,它们性质各异,对它们的控制不同,使用不用,所成之剑也不相同。”

    “若是火焰之力不足,那剑便不能成型。若是火焰之力过剩,那便毁剑。为师现在身为一个凡人,所能动用的只有炉火。只是,你要成为器师,单会炉火还远远不够,所以,更多的火焰,你要自己尝试,为师也可以根据以往的经验,对你指点一二。”

    “我说的这些,因儿你记下了么?”段云一席话下来,如同行云流水,可见他若真有修为,恐怕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一名普通的器师。

    桓因点了点头到:“弟子记下了。”

    “好,在门中,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这一年,你要想尽办法提高自己,把能在剑阁学到的东西尽数学去。一年之后,为师要你去一剑峰求学。那里是你参试的地方,在那里,你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也会经历更多的挫折和磨砺。”

    “至于最终因儿你能否成功,只看你的努力如何,尤其是在一剑峰的一年,虽然可能会遇到很多的排挤和打压,可是若你能挺身走出,你成功的希望便要大上很多!”

    “徒儿一定不负师傅所望!”桓因大喊,像是对着通天峰上的蓝通天宣战!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年

    从桓因与蓝通天打赌的那一天起,他便天天起早贪黑,不断的修行。86小说,一天的十二个时辰中,他只用一个时辰来睡觉,其它的时间便都是用在了钻研铸剑之道上。

    桓因每天会去寻找大量的典籍前来翻看,因为段云说过,材料乃是铸剑的根本,若是连材料都认不得几种,那就不用再谈铸剑了。好在桓因现在是无量门新一辈的翘楚,他想要翻看宗门典籍,倒是毫无阻碍,这让他的学习顺利了许多。

    不过,桓因看得越多,越是发现铸剑一道之难。因为每一本典籍上都总有他没见过的材料,也总会出现让他感到新奇的功效。哪怕是同一种效用的两种材料,它们之间也会有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若不记住,很有可能就会导致最终铸剑失败。

    桓因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念书的日子,每天都会看许多许多的书籍,每天也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更多的问题出现。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桓因却也乐在其中。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爱读书的人,他深受自己父亲的熏陶,对于求知充满了**。

    这一天也是平常的一天,桓因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停的翻看着桌上的典籍。此刻,他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中已经堆满了各类的典籍,若是不认识的他人来到他的房中,一定会觉得他读书已经读疯了。因为现在他的房间中,除了摆放床和桌子以外,其他的地方几乎都被书占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把无量门一小半的典籍都搬进了自己的卧房。

    “吱呀!”在安静得有些死气沉沉的房间中,这个声音变得极为明显。桓因转头看去,却发现打开的房门处没有人影。

    “师兄,你还在看书么?”小天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看来是门口的书堆得太高,把他幼小的身体挡住了。

    桓因笑了笑,走到门口把小天从地上抱了起来到:“怎么了小天,没人陪你玩么?”现在是下午,也是剑阁上下平日用来休息的时间,以往在这个时间里,除了桓因和李仙月还在修炼以外,大家都会干点别的。而小天呢,这个时候他一定是会抓紧时间玩乐的,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恩,李师姐又不陪我玩,高师兄整天都是那样,我都觉得没劲了。大师兄,你在看什么书?”看来,小天是嫌整天只有高山陪他,太无聊了。

    “师兄在看有关铸剑材料的典籍,来,师兄拿给你看看。”桓因拿起他正在翻阅的那本《九州志》,送到了小天的面前。

    “师兄你可真用功。”小天有些无奈,他本来是想找桓因来陪他玩的,没想到自己进门就被塞了一本书。不过,他还是拿起那本书,草草的翻动了几下。

    “咦?这个叫‘玄蛇蜕’的材料,怎么写的效用不详呢?”小天突然指着书上的一个材料,奇到。

    桓因摸了摸他的脑袋:“写这本《九州志》的仙师,他自己也不知道‘玄蛇蜕’有什么作用,便只是把它记录下来,没有添加注解。”

    小天看着桓因一脸疑惑:“这个东西,很容易就能想到它的功效呀?”

    桓因讶异的看着小天到:“小天,那你觉得这个‘玄蛇蜕’是有什么效用的?”

    小天一脸天真的到:“我在其他书上看过,玄蛇是北方冀州的灵种,只有冀州的河漠一地才会出现这种蛇。冀州虽是冰寒之地,可是河漠一带却大不相同,反而是一片荒漠,炙热难当,所以生活在那里的玄蛇都是属火。那既然蛇都属火,玄蛇蜕是玄蛇蜕下的皮,自然也该属火了。”

    桓因一惊,小天所说的玄蛇特性他都清楚,都见过,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要从蛇入手去分析材料。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想过分析材料,之前的他都是一味的记忆材料,书上说什么,他便觉得是什么。可是现在,他分明觉得小天所说的句句在理。

    “小天,还有吗?”桓因有些期待自己这个对铸剑之道天赋异禀的师弟能否还说些什么。

    小天点了点头:“恩,这个‘玄蛇蜕’既然是玄蛇蜕下的皮,便也是属于玄蛇身上皮的一种。我看见有书上说,玄蛇的皮虽然柔软,可以随意拉伸,却十分有力,很难被破坏。而且玄蛇修为越高,皮越是坚韧。所以,把‘玄蛇蜕’用来铸造软剑正好能符合软剑外柔能刚的需要。同时如果能知道玄蛇蜕是什么修为的玄蛇蜕下,就更好判定它到底有多强韧,这样利用起来就更是得心应手了。”

    “至于玄蛇是什么修为,在书上其实已经有了记载,不同修为蜕下的玄蛇皮特征不同。所以其实只要看清玄蛇蜕的特征,直接就可以判定出手中的玄蛇蜕是什么修为的玄蛇蜕下!”桓因一脸惊异,接过小天的话说到。

    “是呀师兄!”小天还是那样一脸天真,觉得自己所说的话理所当然。

    可是,小天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给桓因带来了多大的震撼。桓因之前从来都是对各种材料性质进行强记,因为他觉得这些材料都是前人发现的积累,都是记住了便会,没记住、没见过便不会的知识。只是刚才小天的一番分析下来,却让桓因不得不拍手称快,因为连书中都不知道那玄蛇蜕是个什么效用,小天却分析得头头是道。

    小天不知道什么叫‘玄蛇蜕’,可是他却了解玄蛇,了解玄蛇生长的环境和其本身的特性,所以他触类旁通般的分析出了玄蛇蜕的特性,甚至该如何使用他也一语道破。

    桓因知道,小天说的是对的,无论是玄蛇蜕的特性还是它的使用方法,小天都没有说错。他突然觉得,也许对于材料的学习,不仅仅是可以通过记忆,还可以通过分析。

    分析材料的各种相关特性,然后依此得出材料有何效用,该如何使用,这听起来虽然有些飘渺,却着实是可行的。而且,对材料的相关特性了解得越清晰,对这个材料的把握也就越清楚。

    桓因这些日子看了许多典籍,不过这些典籍有的是讲诉九州各地的气候分布,有的是讲诉九州各地的多变环境。虽然之前桓因觉得这些东西与铸剑无关,可他都还是把这些内容浏览了一遍。只是现在看来,典籍上记载的这些内容,与专门讲诉铸剑材料的内容一样有用,因为桓因可以分析。只要他了解足够多看起来驳杂的知识,就可以得出许多他都不曾见过的材料的特性。

    桓因感觉小天无意中给自己开启了一道关于识别材料的全新之门。通过这扇门,他能把自己以往都觉得无用的驳杂知识全部利用起来,让自己在识材一道上更上一层楼!

    “小天,谢谢你!”桓因再次把小天抱起,高兴得合不拢嘴。

    从那一天起,桓因学习识材的方式改变了。他不再靠单一的记忆,而是会一边看一边思考。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他甚至发现有的注解和自己的分析有些不相吻合,这也就是说,很可能书上的注解是有误的,如果他还像以前一样的学习,那他学到的东西可能反而会误了他。

    除了识材,桓因在铸剑上便是反复琢磨《无量剑》的铸剑篇,并每天跟段云实践。

    由于学习了《无量魄经》的缘故,桓因对《无量剑》铸剑篇的理解也是异于常人,别人不能理解的地方,他往往在《无量魄经》上就能够找到相应的答案,这让他对《无量剑》的学习变得容易起来。

    桓因不知道《无量剑》上的铸剑之道到底如何,因为他没有任何比较对象。不过,他相信《无量剑》上的铸剑之道不是其他铸剑之道可以比拟的,他相信自己现在所学的,远比一剑峰的那些铸剑之道要高深,只是自己所会还远远不够罢了。

    日复一日,桓因虽然在跟随段云学习铸剑的时候,总是反复的经历失败,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灰心过。桓因想的,只有继续努力,和不断吸取失败的经验。

    段云每天也很努力,作为一个凡人的他,每天只休息不到三个时辰,其他的时间他几乎全是用在了教导桓因铸剑上。他的训练方法极为严苛,往往让桓因在剑炉边一呆就是十几个时辰,甚至有时候桓因几日不眠,只为能铸出一把剑。

    师徒二人的努力是有很明显收效的,桓因从一开始根本不能独自铸剑,到他成功的铸造出第一把仙剑,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虽然这把剑很次,恐怕连凝气初期的修士都有些不屑,可是这也是一把实实在在的仙剑。

    春去秋来,桓因的日子就在各种典籍书海中,在《无量剑》的无数文字中,在剑阁平台上的剑炉旁,不断的流过。

    这一年,桓因翻遍了无量门中大半的典籍,把《无量剑》的铸剑篇通读了一遍,还铸成了三把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盟

    今天,是段云与桓因约定一年之期的期满之日,也是桓因要出发去一剑峰求学的日子。

    今日场景,倒与当年他去一剑峰参加会武之时有些相似,桓因没想到,自己与一剑峰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去往那里。

    “因儿,这一年你的进步神速,为师也感到惊讶。看来我剑阁依据先祖《无量剑》所摸索出来的铸剑之道确是非同小可。你对《无量剑》的理解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深刻,所以你去一剑峰之后,也不可一日不研读《无量剑》。”段云看着有些憔悴的桓因,叮嘱到。

    这一年,桓因花费了太多的精力用来学习铸剑,很少停下来休息,这让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要比以往要差了不少。

    “不过,一剑峰的铸剑之道博大精深,他们的选试是九州同道公认的严苛至极,你想要通过一剑峰的选试,之后这一年,你在一剑峰一定要更加刻苦的学习。尤其是对于火焰的掌控,为师身为凡人,能够教你的只有炉火一道,至于其他火焰,你只能去一剑峰学习。为师希望一年后,你能以器师的身份再次站在为师面前,你的心比金坚,你一定可以成功的!”段云拍了拍自己这个又大了一岁的徒弟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到。

    桓因向着段云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一年,他的师傅以凡人之躯,也与他一样几乎不眠不休,终日教导他铸剑之道,这让段云的头上已经挂起了银丝。

    此去一剑峰,桓因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回来。因为如果选试失败的话,他便要自废修为,重回凡俗,那样的话,他与段云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师傅,徒儿如果能有幸成为器师,一定还要回来报答您的授业之恩。如果我力有不足,高山、小天、仙月,你们要勤加修炼,来日把我剑阁一脉发扬光大,更要好好对剑阁长辈尽孝,你们可知道?”桓因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师弟师妹,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大师兄的身份跟他们说话了。

    高山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已经有些红润。他知道桓因此去是做什么,他也清楚桓因此次所面临的是多大的困难。

    “师兄,一定要去么?”李仙月的眼中已经有泪水滑落,这个冷如寒霜般的少女,似乎只有桓因才可以化开她冰冷的心。

    桓因上前几步,为不住哭泣的小天擦去泪水,然后对着眼前所有的人说到:“我辈修士,修的是道心!师兄我此去,是参加选试,也是证道!若是失败,那我便是选错了道途,此生不再修道,也是理所当然。若是我成功,那此后我便心念通达,有了自己的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师兄我为己之道而战,无所畏惧!”桓因一脸坚决。

    “好,此话当得我剑阁血性男儿!桓因,师叔公在此,等你回来!”叶清幽不知何时从阁中走了出来,她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些激动。

    桓因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所有的人,他很怕如果自己以后真的沦为凡人,便会忘记这些自己最亲近的面孔。然后,他对着众人深深一拜,转身离去了。

    ……

    一剑峰第一阶,也是桓因在参加新人会武时所住的地方,这一次桓因来到一剑峰,依然是住在了这里。不过,这一次他是以“外来参试散修”的身份住到这里的。

    一剑峰早在半年前便开始了器师选试的准备,按照规矩,一剑峰也会从那一刻起派出一些铸剑的大师,对宗门内的参试器修进行集中训练和培养,以保证更多的器修能够在选试中成功晋升为器师。

    桓因来此,就是想听一听这些大师的讲解,好让自己能够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而与桓因抱有同样想法的散修和别派修士多不胜数,于是一剑峰便把他们集中安排到了第一阶住下,并都给予了一个称呼,正是“外来参试散修”。

    一剑峰第一阶对桓因来说已经是很熟悉的地方了,由于桓因认得第一阶的管事弟子,并且关系还颇为不错,于是他被安排到了一个独门独院的住处。对于像他这样的“外来参试散修”而言,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要知道有的人甚至是几个人合住一间的。

    桓因几番收拾停当以后,便坐了下来,拿出一本书,开始了翻看。这是他的日常功课,过去的一年中,他一直都没有停过,到了一剑峰,自然也不会停歇。

    桓因打算明日一早去看看各位大师的讲学,然后再试试能不能从一剑峰中借阅一些典籍。当然,他还要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实际操练一番。

    “咚咚咚!”傍晚的时候,桓因的院门响了起来,把沉浸在典籍中的桓因惊醒。

    桓因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外面的人许是听到院内的响动,出声到:“器学同修季苍穹求见!”

    桓因心想自己第一天来此便有人登门拜访,实不知是所为何事。他拉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服饰各异,一看就是与桓因一样的“外来参试散修”。

    中间那名中年男子见到开门的只是一名少年,看样子恐怕才十二三岁,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桓因抱拳一拜到:“在下季苍穹,是来一剑峰应试的散修同盟领头人,今日我见这院内新来一人,想必就是阁下了。”

    桓因对着前方的三人眼光一扫,竟然发现自己看不透其中任何一人的修为,心中微微一紧,不过他脸上却面色不改的到:“在下桓因,确是今日才到此,请问几位同修寻我有何指教?”

    季苍穹低声到:“桓小弟,是否能行个方便,到你院内一叙?”

    桓因看了看面前的三人,心想若这三人要有歹意,他恐怕早就死了,也不需要等到进院内再动手,于是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三人引了进来。

    桓因的院内,有一个以石料打造的四方桌,桌边有四个石凳,桓因把三人请进院门后,他们四人便都坐到了那里。

    “桓小弟,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在下季苍穹,冀州人,此来是为参加一剑峰的器师选试。现承蒙各位同修抬爱,虚居散修同盟盟主一位。”季苍穹坐定后,很郑重的又介绍了一遍自己。

    “在下梁斌,这位我是的胞妹梁芯,我们是梁州人,也是前来参加器师选试的。平时我们负责帮助盟主打理一些杂务。”季苍穹介绍完以后,另一名男子介绍了自己和另外一名女子。

    桓因见季苍穹的服饰着实是冀州那边的风格,而梁斌也确实是操梁州口音,心知他们的话不假,于是也开口到:“在下桓因,无量门新一辈弟子,来此的目的与三位同修一样。不知三位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桓小弟,你可听说过‘散修同盟’?”季苍穹反问到。

    桓因摇了摇头:“不知。”

    季苍穹脸上显出一丝讶色到:“看来桓小弟是不了解一剑峰的规矩,要不为兄先给桓小弟讲解一下?”

    桓因对着季苍穹一拜到:“季大哥请说。”

    “一剑峰的器师选试由来已久,而在选试之前的一年半会有铸剑大师对参试器修进行讲学,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只是,随着像我等一样的外来参试散修越来越多,听取大师讲学的席位也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已经是人满为患,根本容不下更多人前去听讲。”

    “于是,一剑峰为了保证自己门下的参试器修都能听到大师的讲学,便限令门中所派出的大师不可对外授业。只是这样一来,我等散修便没了进修之法。”

    桓因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处境如此不佳,若是听不到大师讲学,他此来还有什么意义?于是他开口问到:“季大哥,那后来呢?”

    季苍穹继续到:“后来,一剑峰门中有一些器师因为贪图利益,愿意私自出来传道授业。不过,想要听他们的课,需要支付数目惊人的灵石。”

    “我等散修势弱,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只是这些出来图利的器师,不但收取的灵石越来越多,而且他们的水平也参差不齐,有的甚至水平低劣,所讲所授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我成立这散修同盟,就是意在把众位‘外来参试散修’团结到一起。毕竟人多力量大,虽然我们身在一剑峰屋檐之下,可是只要我们团结,便也有了谈判的筹码。只要能多掌握一分主动,我们便可以尽可能多的争取到更优秀的器师为我们讲学,也可以压低他们所收取的灵石费用。所以,每一个来到此地的同修,我们都要把他团结起来,而现在来到此地的三百多位同修,也都加入了我们的同盟中。桓小弟,我们来此,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同进退。”说完,季苍穹对着桓因抱拳一拜。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师

    桓因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前来一剑峰只是为了求学,可是在这其中竟然包含了如此多的利益纠葛。86小说,他知道季苍穹没有骗自己,因为像他这样的外来散修,在一剑峰是不可能耍出什么花样来的,他所成立的同盟,其实是一个阳谋。这个阳谋自然无法针对一剑峰,但却可以对抗那些为求利益而出来讲学的器师,这种小事,一剑峰自然也是不会干预的。

    “桓兄弟,盟主说的句句属实。而且不仅如此,一剑峰中的典籍也被他们严格的管理了起来。这些典籍,对我等器修而言的重要程度自不多说,可是你想要看到这些典籍,除非你能够通过特定的考核,不然就只能付出灵石去查看。”

    “要知道,我们都是来求学之修,若是能够通过那些考核,那我们早就是器师了,哪里还需要去借阅这些典籍来通过选试。翻看典籍所需的灵石,我们散修需要付出的是一剑峰修士的十倍,这简直是天价,没有谁能承受得起的。若是我们能够团结起来,便可以筹集灵石,派一人前去翻看典籍,然后出来再传授于我们,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共同进步!”梁斌一脸诚恳,对着桓因说到。

    “这一年半中还会有很多关于炼器之道的大小交易,我们能够团结,也会少吃很多亏,桓兄弟,加入我们吧!”梁芯也有些激动,看来他们是真的需要团结每一份力量来对抗自己不利的处境。

    桓因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扬州的第一大派,竟然把自己这等散修当做赚取灵石的对象,也把一颗颗原本真挚求学的心弄得凄苦不堪。

    “季大哥,我加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只要大哥不弃,小弟随时听候差遣。”桓因对着三人一拜,答应了下来。

    “好,明天一早我们会集合到本阶南侧的一个山谷,听一剑峰的许印大师授课。许印大师是我们目前能请到的最好的讲学器师,他每天为我们讲学一个时辰,每人需付出一百灵石。明日一早我会前来带你一起过去,你且去看看这许大师水平如何,如果觉得满意,那后天起你也需跟我们一样付出灵石听他讲课了。”季苍穹对着桓因说到。

    桓因听季苍穹这么一说,心中暗惊。刚才季苍穹才说了目前有三百多名外来同修在此学习,而这许大师一个时辰就收每人一百灵石,那他一天岂不是讲一个时辰就能收入三万多灵石!

    终于,桓因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着季苍穹点了点头。明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第二天一早,桓因就跟着季苍穹来到了一剑峰第一阶南侧的一个山谷中。他们来到那里时,不大的山谷中已满是装扮各异的人。

    季苍穹带着桓因走过时,这些人都很恭谨的对着季苍穹一拜,看来季苍穹这个盟主是颇受这些外来散修尊重的。

    等人都差不多到齐之后,季苍穹便安排大家都一一在山谷中坐了下来,然后开始逐一收取灵石,并把灵石集中到他手里的一个储物袋中。

    这些散修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都一脸麻木的把灵石交给了季苍穹。桓因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很疼惜这些灵石的,毕竟一个时辰就付出一百灵石,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他们能选的,只有认命。

    待季苍穹收完了,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身影很适时的出现在了山谷的上方。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老者,不过此刻他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背负着双手,缓步而上。

    “拜见许大师!”在这身影出现的一瞬,山谷中人都异口同声的对着那个老者见礼。

    拜完过后,桓因见季苍穹快步走上了山坡,把他刚才收集灵石的储物袋交给了那个许大师。许大师接过储物袋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立即就把储物袋收了起来。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许大师收了灵石,对着场中高声到。

    接下来的时间,桓因坐在山谷中,与众多散修一起听着许大师传授铸剑之道。虽然很多散修在听许大师讲学的时候连连点头,甚至有的还沉醉其中,可是桓因却觉得许大师讲的全是一些粗浅的铸剑之道,是他都已经完全掌握了的学问。甚至讲到有的地方,许大师的见解还显得十分低浅,远不如《无量剑》上所讲的那般精妙。

    “这样的人,也算是器师?他竟然能收每人一个时辰一百灵石?”桓因满腹疑惑,他觉得这个许大师的水平实在不高,恐怕他自己在有些方面都会强于这个许大师。

    不过,桓因在之后的日子中,还是每天都花费了一百灵石跟季苍穹一起去听许大师讲课。因为一百灵石对于现在的桓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桓因不想让自己的特立独行使自己脱离了散修的同盟。毕竟除了听课,他还有许多的需要。

    这一天,是桓因第七次来听许大师讲学了。之前的七日,桓因毫无收获,本来他想提出来,看能不能让许大师讲一些与火焰掌控有关的东西,可是季苍穹却阻止了他。

    季苍穹告诉他,许大师乃是高人,高人便有高人的脾气。在许大师讲学的时候,他是不允许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出声发问或是提出要求的,而且许大师讲学的内容也由他自己决定,而不是取决于山谷中人的需求。

    “玄蛇蜕,这是一种极为少见的铸剑材料,你们见识浅薄,自然是无缘得见的。不过,这种材料对于铸剑极为重要,我一剑峰的器师选试也时有考教。”许印此刻一脸高深莫测,享受着山谷中几百道尊重的目光。

    “玄蛇蜕,顾名思义,就是玄蛇所蜕下的皮。不过典籍上对于这种东西的记载极为稀少,尤其是它的功效,更是直接注解为‘不详’二字。究其原因,是因为玄蛇乃是极为罕见的灵种,它所蜕下的皮自然也十分少见。”

    “不过,我却知道这玄蛇蜕的特性和效用如何。”许印话锋一转,说到此处便打住了。他看着山谷中几百道求知的目光向自己望来,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更盛了。

    半晌,许印似乎觉得山谷中人的表现让他足够满意了,他才捻了一下胡须到:“玄蛇乃是生长在冀州的灵种,而冀州乃北方冰寒之地,所以玄蛇便是冰寒属性的灵种。可想而知,他所蜕下的皮,应当是冰寒属性的!”

    许印这个说法,其实不是从任何典籍上看到,而是他自己私下猜测的。因为玄蛇极为罕见,他也不曾见过。不过他料想玄蛇既然是冀州之种,便多半是冰寒属性,这一点应该是错不了。

    本来许印对于自己这个说法是有些不确定的,不过他已经在一剑峰为参加选试的散修讲学三届了。而每一次他提到这玄蛇蜕,说出自己的猜测时都没有一人反驳,反倒是所有听他讲学的人都会露出一副骤然明悟的神色。久而久之,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所说的没有问题。

    桓因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因为此刻许印所说的玄蛇蜕正是当日小天激发他分析材料谈到的东西,所以他对这个玄蛇蜕的记忆是极为深刻。

    显然,许印对于玄蛇蜕的解释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把一个火属性的材料解释成冰寒属性,这会对铸剑造成极大的误导。

    “再有,玄蛇蜕乃玄蛇死皮,而玄蛇本身是九州异种,全身上下都极为强劲,修士以普通术法攻之,根本不能撼动丝毫。可见,玄蛇蜕应该是极为坚硬的。而坚硬的材料,便当是与轻钢木和重单叶效用类似,适合提升剑体强度。所以,若是能得到这玄蛇蜕,用来打造重剑是不二之选。以玄蛇蜕打造出的剑,其强度应该远比用轻钢木和重单叶这类普通铸剑材料铸造出的剑要强!”许印语气笃定,声音也越来越大,充满了自信。

    “好!许大师果然见识广博,连这么罕见的材料也能弄得一清二楚!”许印说完,山谷中立马便有人喊了出来,语气中满是对许印的称赞和仰慕。

    “大师就是大师,再少见的材料,也逃不过大师的法眼!”又有一个人跟风到。

    “大师能够对我们不离不弃,真是我们的幸事。哪怕我这一次过不了选试,也只能怪自己所学不精。大师能够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教我,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

    ……

    渐渐的,诸如以上的称赞之声响彻山谷,不绝于耳。而许印则高高的站在山坡上,依旧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表情,享受着下方之人的赞誉。

    许印喜欢这样的赞誉,更喜欢刚才季苍穹交给他的灵石。所以,他也喜欢出来对这些散修讲学。

    “许大师,信口开河,误了大家的道途,这个责任,你可担当得起么?”突然,一个极为突兀的声音,从一片赞誉之声中传出,显得极为刺耳,正是桓因站了起来,对着山坡上的许印高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文斗

    桓因从来都不是一个高调之人,可是他身为一名器修,对于炼器一道是极为执着,也极为严谨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许印这样信口开河,把山谷中这些本就不易的同修带入歧途。更何况,许印还收取了如此多的灵石。

    桓因的话一出口,瞬间场中的赞誉声就停住了,原本喧闹的山谷突然变得一片安静。大家突然都愣住了,因为他们发现好像刚才有一个声音,是在说他们的许大师信口雌黄!

    “是谁!是谁在此地叫嚣,是谁胆敢侮辱我许大师!”终于,一个愤怒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然后,接二连三同样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像是要讨伐刚才说话的人。

    许印,是散修同盟目前能够请来讲学的器师中,造诣最高之人,季苍穹为了请他来讲学,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更是答应了他高额的灵石费用要求。而且许印为人极为倨傲,脾气很大,若是稍有得罪,他便会转身就走,哪怕再多的灵石,似乎也拉不住他。所以,山谷中的器修,没有任何人敢得罪许印。因为若是许印一走,他们恐怕就再也请不到更好的讲师了。

    季苍穹眼睛睁得老大,呆呆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桓因。他刚才听得很清楚,那个向许印挑衅的人,就是自己身边的这名少年。

    季苍穹与桓因这几日的接触下来,觉得桓因是一个极为低调的孩子,虽然他根本不认为桓因这个年龄能够通过器师选试,也私下以为桓因的炼器造诣应该是他们所有人中最低的,可是依然对桓因有些好感。

    只是刚才那一瞬,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身边这个言语一向不多的少年,今天竟然一语惊天!

    “刚才的话,是我说的!”桓因毫不在意四周之人的呼喊和身边季苍穹的眼光,他踏前一步,向着山坡上的许印喊到。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桓因,无论是四周的散修,还是许印。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声传了出来,全是针对桓因。还有的散修,不停的向着山坡上的许印致歉,说着桓因“年幼无知”之类的话。

    许印见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是一名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少年,当先就露出一副气愤的神色:“无知小儿,老夫铸剑之时,你都还未出生,竟敢口出狂言,你的盟主,难道没有教过你这里的规矩吗?哼,今日的讲学,就此结束,明日,你们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个狂妄的小儿!”说罢,许印大袖一挥,转身就要离去。

    “许大师,你是心虚了?”桓因看着山坡上的身影,讥讽到。

    许印本不想再与桓因多言,可是桓因的挑衅让他怒火中烧。在他看来,一个黄口小儿根本不配对自己说三道四,更何况现在有如此多自己的追捧者在场,他若不当众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一点颜色看看,当真会折了自己的威名。

    许印转身,对着桓因到:“无知小儿,以你的年纪,根本不配来参加我一剑峰的器师选试。想我一剑峰炼器祖师蓝炎子成就器师之名也是到了二十岁,你这个年纪,还是回家多认几个材料再来吧!”

    许印的话一出口,四周原本在咒骂桓因的那些散修立刻就附和了起来,更有嘲笑之声传出。季苍穹眉头早就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觉得桓因实在不该出口得罪许印。

    桓因没有管四周的人声,而是继续对着许印喊到:“许大师,我们讨论的是学理,不是年龄。难道大师以为,年纪大就一定博学么?”

    许印哼了一声到:“好小子,口齿倒是有些伶俐。那你便说说,我是如何信口开河,误了大家的道途了?若你说不出个道理来,又当如何?”许印根本没把桓因放在眼里,他身为一名器师,在散修眼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一个少年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桓因答到:“若我说不出道理来,这储物袋中的灵石,我便拱手送给许大师。”说完,桓因拿出一个储物袋,直接就放到了季苍穹的身边。

    季苍穹怔了一下,然后连忙拿起储物袋查探起来。过了一会,他起身对着山坡上的许印一拜到:“许大师,这……这是四万灵石。”

    四万灵石!季苍穹话一出口,场中原本无尽的咒骂声突然就停止了。对于散修而言,四万灵石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就算是对于许印,四万灵石也比他一天授课的收入还要多。

    桓因拿出这四万灵石,竟然连眼都不眨一下,众人突然觉得这个小小少年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许印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他终于是仔细的看了看山谷中的桓因。此刻桓因的脸上毫无波澜,平静如水,让许印莫名的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过,此刻的许印已经和桓因争辩了起来,他想要临阵退缩,那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山谷中有三百多名日日听他讲学的散修在座,如果现在退缩了,他的形象将会在这些散修心中瞬间崩溃。

    “好,老夫倒是不稀罕你这四万灵石,不过你这黄口小儿,老夫倒要好好教训教训,让你知道学海无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许印义正言辞的说到。

    桓因冷笑:“许大师,若是我说出了道理呢?”

    许印一脸狠色:“你欲如何?”

    桓因往着山谷中扫了一眼,然后到:“若是我说对了,那就请你离开此地,并说服一名比你更高明的器师前来为各位同修讲学,而且收取的费用不能比你现在的高!”

    许印没想到桓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脸上瞬间就显露出了犹豫之色。毕竟一剑峰的器师中,本就没有多少愿意前来为这些散修讲学,更何况桓因竟然要他以同等价格找来一名更优秀的器师,这谈何容易?

    “许大师,你怕了?”桓因见许印犹豫,激到。

    此刻,山谷中除了桓因和许印还在说话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开口了。因为桓因提出的要求竟然不是为了自己一人,而是为了山谷中的所有人。要知道,桓因付出的四万灵石,是没有任何人帮他分担一份的,可是他要求的回报却是可以让所有人都受益。

    且不谈桓因是不是能够真的说出道理来,单就他这份心意,之前不少咒骂桓因的人脸上已经显露出了惭愧的神色,甚至有人已经隐隐偏向了桓因。

    终于,许印想到了自己的师兄赵斡。赵斡成为器师已经有三十余年了,比许印要整整多出十年。他的铸剑造诣也确比许印要高上很多,所以赵斡完全能够满足桓因提出的要求。

    许印平日和赵斡关系非常不错,时常在一起谈论炼器之道,许印觉得如果自己开口请师兄,师兄是肯定会答应的。

    而且,许印实在受不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小辈三番五次的讥讽。他更不认为自己会输,因为他是器师,而对手只是个黄毛小子!

    “若是当真让你这个小子说出了道理来,哼,我便请我赵斡师兄前来为你们讲学。收取的费用,还是一个时辰一百灵石!”许印面露狠色,对着桓因吼到。

    桓因听完许印的话,转身看向了季苍穹,眼中满是询问的神色。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赵斡是何许人也,到底能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

    “竟然是赵大师!赵大师是盟主亲自拜会了五次,却让盟主次次都吃闭门羹的那一位大师。我听说他正是许大师的师兄,他的铸剑造诣连许大师都自叹不如。”季苍穹还没有开口,山谷中已经有人惊声说了出来。

    “如果是赵大师,那一定是没问题的。能听赵大师讲学,一定会受益匪浅。莫说是一百灵石,要是能听赵大师讲学,三百灵石我也出!”另一个声音响起。

    季苍穹站了起来,大手一压,示意让四周的人安静。然后他看着身边的桓因,重重的点了点头。

    桓因见季苍穹点头,微微一笑,转头到:“许大师,那我们可就一言为定了!”

    许印冷哼一声:“小子,老夫在此对你的高见洗耳恭听了,你可千万不要闪了舌头才是。”

    桓因看了一眼场中,出口到:“此地,可有来自冀州的同修?”桓因心知季苍穹便是冀州人,不过他故意大声出口询问,是想让自己的话被众人见证。

    季苍穹对着桓因到:“桓小弟,为兄正是冀州人士。”

    桓因点了点头,对着山坡上的许印喊到:“许大师,我们季盟主你可信得过?”

    许印不知道桓因要做什么,不耐烦的到:“信!”

    “好,想必各位同修也是信得过我们季盟主的。”说完,桓因向着季苍穹问到:“季盟主,玄蛇是你冀州灵种,我想请问你可知道这玄蛇出自冀州哪一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胜

    “河漠。¥f86小说,”季苍穹听到桓因的问题,毫不犹豫的就答了出来。此刻,山谷中还有不少人都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们也应该是冀州人。

    桓因也点了点头,然后说到:“《冀州胜览》上有说过,冀州乃北方冰寒之地,一年中有大部分时间是霜雪覆盖,所以冀州的灵种大部分都是冰寒属性。”

    许印听到此处,大笑一声:“小辈,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还敢口出狂言?你的灵石,是多得花不完了么?”

    桓因笑到:“可是,河漠一地在冀州算是个异数。这里常年黄沙漫天,环境恶劣,罕有人至。而这里的气候,也是常年高温,一年中连下雨的次数都不会超过三次。盟主,我说的可对?”

    季苍穹点了点头到:“桓小弟学识广博,季某佩服!”

    “玄蛇,生长在冀州河漠一带,而且只在河漠一带才能见到,盟主,是不是?”桓因又问。

    而这一次,季苍穹还是重重的点头。

    许印心中已经开始感到不妙了,桓因每问一次季苍穹“是不是”“对不对”,他都感觉桓因是在质问自己,如同一击一击的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桓因转脸望向许印到:“既然玄蛇只能在河漠这种常年干旱高温的地方才能见到,那它怎么可能性属冰寒,它自然是应该性属火才对!”

    桓因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在山谷中炸响,不但让在山谷中的所有散修都是一惊,更让山坡上的许印睁大了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师错了,许大师竟然错了!”渐渐的,有细小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那之前我们听许大师讲了这么久,会不会还有其他地方是错的?我每天可是花了一百灵石来听他讲学啊,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之后的声音,慢慢开始变得有些愤怒。

    “火属性的材料,竟然说成是冰寒属性,这……这简直是天壤之别,他还敢妄称自己为大师?他每日站在那山坡上受我几百人如此优待,结果就这样对我们?”

    ……

    许印的老脸憋得通红,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今天的情况。毕竟他身为一个器师,早已习惯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来求学的散修。在他的眼中,这些散修不管修为再高,都是如同蝼蚁。因为在炼器一道上,修为只是一种能略作辅助的工具而已,最看中的还是学问和铸剑的造诣,而这些散修,对铸剑根本就一窍不通。

    早已习惯了被当做神明一般对待的许印,今日重重的跌下了神坛,耳边传来的是“蝼蚁”不绝于耳的骂声,他感觉自己气血上涌,有些承受不住。

    “好,好!没想到你这个小辈竟然偶然看到了玄蛇的生长之地,更恰巧记了下来,今日,算你运气好!”许印不甘的到。在他看来,桓因一定是恰好看到了有关玄蛇的介绍,自己今天是倒了大霉。他哪里能想到,桓因这一年翻阅过的典籍,已经多不胜数。

    “运气好?”桓因笑到。

    “许大师,你觉得你学艺不精,天下人便都与你一样么?”桓因喝到。

    许印面色难看,急问到:“怎么,你还有话说?”

    “玄蛇蜕乃是玄蛇死皮,可是谁告诉过你,玄蛇的皮是坚硬的?”桓因喝问,声音直冲向许印。

    许印心中“咯噔”一声响起,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会与这个小辈争执。

    “《冀州异种》上第一百三十二页,第五段有写过玄蛇之皮的特征。玄蛇之皮虽然柔软,弹性很大,却内劲强韧,仙力难摧。所以,玄蛇之皮应该是外柔内刚的特性,恰好适合铸造软剑。你竟然教大家以铸造软剑的材料来铸造重剑,还拿什么轻钢木和重单叶与之相比,简直是贻笑大方!”桓因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山谷。

    这一次,山谷中原本就不平静的声音骤然放大,全是对许印的咒骂。许印平日本就态度傲慢,不可一世,加之他收取的费用如此高额,其实众散修心中是对他极为不满的。

    只是,这些散修炼器造诣实在不佳,他们又很希望自己能够通过一剑峰的器师选试,于是乎哪怕是许印这样的人,他们也不敢有丝毫得罪,反而是整日摆出一副恭维姿态。因为许印已经是季苍穹能够请来的最好的器师了,如果他也不来讲学,那么众散修通过选试的机会也就更加渺茫了。

    不过现在,山谷中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因为许印竟然信口雌黄,若是没有桓因的出现,接下来的一年他们还不知道要接受多少完全错误的信息而根本不自知,那这样他们还参加什么选试?

    这些散修,有的甚至是从离扬州最远的雍州跋涉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听到最正统的炼器讲学。他们来此,抱着的是一颗求学之心,而许印简直是在践踏他们!

    “滚出这山谷!败类!”人群中,骂声不断。

    “千万不要让爷爷我在外面遇到你,不然我撕了你!”

    ……

    许印站在高山上,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没想到,山谷中那个少年,竟然对玄蛇蜕了解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他的依据出自哪一本书哪一页哪一处他都能精确道出。

    他败了,再也无话可说。他知道,现在再多说一句,都会引来超过百句的咒骂。

    终于,季苍穹看着山坡上尽是狼狈的许印,大喊到:“许印,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季苍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器师之间的文斗,或者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求学之辈和一个器师的文斗。

    没有术法的轰鸣,没有光影的变幻和流动,有的只是一个人,一张嘴,和他满腹的学识!

    季苍穹没有想到,文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激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让人心潮澎湃!

    许印走了,带着充满山谷的骂声,狼狈的离开了。

    季苍穹转过身,对着桓因深深的一拜。这一拜,与他第一次见到桓因时不同,那一次,他只是以同修的身份对桓因见礼而已,他甚至在那时还看不起眼前这个少年。可是现在,他这一拜,充满了对桓因的尊重和敬佩。

    有能力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而对于器修来说,学识渊博便是能力。桓因的能力,无疑是值得尊敬的。可是,季苍穹尊敬桓因,不仅仅因为他的能力,也因为他的心胸。

    桓因才开始与许印争执的时候,他心中所想所为的一直都是山谷中所有散修的利益,他最后向许印开出的条件也是为了所有人着想。可是,一开始他不仅仅是被许印小看,他身边的所有人也都在骂他,甚至连季苍穹自己当时也是对桓因心怀不满的。

    只是,桓因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同修的恶言相向,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他自己,也为大家争取了莫大的利益。

    随着季苍穹的拜下,渐渐的,山谷中的人都站了起来,默默的对着中间的桓因躬下了身躯。

    “桓兄弟,请受季苍穹一拜!”季苍穹的声音响亮而浑厚,响彻山谷。

    “桓兄弟,请受梁斌一拜!”

    “桓兄弟,请受朱某一拜!”

    “桓兄弟,请受……”

    一阵阵的音浪在山谷中来回的起伏,让整个山谷中充满真挚的谢意。

    ……

    事后,季苍穹提出想要将盟主之位让给桓因,因为凡事能者为先,而桓因明显具有这个能力。不仅如此,他认为自己选择许印是坑害了大家,更让大家付出了巨额的灵石,愧对大家。

    不过,桓因拒绝了季苍穹的提议。桓因觉得季苍穹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能提出建立散修同盟,就是真心为大家着想。而且,如果没有他,这些散修恐怕连许印的讲学都听不到。

    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桓因在散修同盟中的地位也陡然提升。毕竟他这一天给众位散修带来的利益,不比季苍穹这半年所带来的要少。

    第二天,桓因还是跟着季苍穹来到了山谷中,而他们到的时候,在山坡上早已经有一个与许印一样穿着一剑峰道袍的老者站在那里了。

    这名老者身材高大,一脸严肃,不经意间有一股高人气质显露,看起来是颇为不凡,与有些贼眉鼠眼的许印是大不一样。

    季苍穹走入山谷后,对着山坡上的老者一拜到:“请问大师可是赵斡?”

    那名老者斜眼看了一下山谷中的季苍穹,冷声到:“老夫赵斡,乃是许印的师兄,今日依约前来给你们讲学。”

    季苍穹见这老者不凡,连忙开口到:“赵大师,劳烦……”

    季苍穹的客套话还没说完,赵斡径直打断到:“昨天那个让我许师弟为难的黄毛小子是谁?先把我们的私事了了,再讲学不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斗

    此刻,几乎所有的散修都来到了山谷中。︽86小说,今天,他们是带着期望来的,毕竟赵斡之名要比许印大上太多,能够听到赵斡讲学,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可是,赵斡上来就径直出口说要找桓因,还说要先解决他们之间的“私事”,桓因和赵斡间能有什么私事?

    “找我何事?”桓因没有跟赵斡客气,毕竟赵斡是他“赢”来的。更何况,赵斡开口便称呼他为“黄毛小子”,显然是来者不善。

    赵斡朝着桓因看了过来,观察了半晌之后,出口到:“你叫什么?”

    “桓因。”桓因答到。

    “好,桓因,你昨天能够在文斗上侥幸胜过我许师弟,说明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今日,你可敢再与我斗上一回!”赵斡对着桓因喝到。看来,他所说的“私事”,其实就是想要为许印报仇。

    季苍穹有些担忧的看着桓因,他知道眼前这名少年在铸剑上恐怕是有些造诣的,可是现在向他提出比斗的不是许印,而是赵斡。

    要知道,赵斡是从来都没有跟散修讲过学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屑。赵斡的铸剑造诣到底如何季苍穹不清楚,可是他打听过,赵斡曾经被一剑峰派去为宗门弟子讲过学,就从这一点上已经可以想见,赵斡应该是极其厉害的。毕竟一剑峰不可能派一名像许印这样的人去耽误自己门中参试器修的前程。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桓因问到。

    赵斡冷哼一声到:“若是你输了,我赵斡依然会按照约定为这些散修讲学,不过你,就要从此地滚出去!我的讲学场所,不欢迎你!”

    桓因看着赵斡,没有说话,不过二人相视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敌意。

    “若是你真能赢我,你不但能留在此地听老夫讲学,老夫以后的讲学还会分文不取!而且,我每天会到此讲学两个时辰!”赵斡大喝。

    “嚯!免费讲学,而且时间还加长一倍!”赵斡话一出口,山谷中的散修顿时就沸腾了起来,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听到赵斡讲学已经是梦寐以求了,而现在赵斡开出的条件竟然是免费讲学,而且时间还加长一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还是有为桓因着想的人说到:“行了!对手是赵斡大师,你以为桓兄弟容易吗?桓兄弟昨日为我们争取了到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们要懂得进退,多为桓兄弟考虑一下。与赵大师文斗,压力可不小,别胡乱起哄!”

    桓因眯起了眼睛,他没想到,赵斡开出的条件竟然如此诱人。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赵斡胆敢夸下如此海口,说明他自认为有必胜的把握。

    “桓兄弟,慎重。”季苍穹只说了五个字,可是这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季苍穹很清楚,赵斡对桓因许下的赌注条件看起来好像是桓因占了便宜,其实则不然。

    如果桓因真的输了,他便要离开山谷,从而几乎就等于被散修同盟孤立了出去。要知道,桓因这样一个少年外来修士如果被孤立的话,是很难在一剑峰立足的,更别说什么参加选试了。

    “怎么比?”终于,桓因决定答应接受赵斡提出的文斗。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赵斡还是能找出其他借口把自己逼离这里,毕竟他是这里的讲师。所以,如果他拼一把,还有一些希望。

    赵斡傲然开口到:“你是小辈,我不欺你。今天,我们便斗铸剑中最基本的识材之道,也是你昨天侥幸胜过我师弟的斗法。我这里有三样材料,一会儿我逐一拿出让你鉴别,你只要能说出它们的性质和用法,便算是你赢。不过,若有一样你说不出来,便是输了,如何?”

    识材,确实如赵斡所说,是铸剑中最基本的一门学问。当年桓因在铸剑上所修的第一门功课就是在剑阁平台立柱打出的光幕上记忆材料,正是因为段云深知识材乃是铸剑之基。

    不过,识材虽是基础之道,却因九州大地材料种类繁多,性质功效变化无穷,让这一门学问变得博大精深。

    赵斡想考教桓因的识材功底,其实是以最基础的考教方式设置了最困难的问题。毕竟,以赵斡的铸剑造诣,他所准备的材料,不可能是你随便在典籍上翻阅一下就能看到的。更何况,今天他明显是有备而来,谁知道他拿出的材料是不是连他自己都是昨天才认识的?

    “桓兄弟,慎重!”季苍穹一脸担忧,再次出口到。他可以猜到,一会赵斡将要拿出的材料,恐怕在场的人会都不认得。毕竟这世间材料太多,以赵斡的身份地位,想要得到一些罕见的异种也不是不可能的。

    “比!”桓因看着一脸傲然的赵斡,吐出了这一个字。

    “好,年轻气盛,果然敢拼敢闯!”赵斡大笑,任谁也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味道。现在他还假意夸奖桓因,恐怕一会桓因认不出材料了,他的话语就会骤变!

    “桓因,你且看好,这是何物?”赵斡不再犹豫,伸手一招,一朵略带蓝色的半透明小花被他拿在了手中。

    这花一寸来长,茎上无叶,瓣有六片,而在花瓣的中心,没有花蕊。此花最神奇的地方是它的上面竟然有一阵阵的灵气波动传出。

    山谷中的散修都呆住了,因为他们没有一人认得此花。毕竟花是靠花蕊来延续的,而这没有花蕊的花,是何等奇异的存在?这样的花,简直是违背了花朵本身的纲常。

    更何况,花上面能散发出灵力波动,这更是闻所未闻,难道赵斡此刻手中所拿的花已经修炼成精了不成?

    赵斡对自己手中所拿的花是极为自信的,毕竟这朵花太过罕见,更是少有记载,至于功效,都是注解为“不详”,这样的材料,他不信桓因一个小辈能够认出。

    “灵蕴花,灵石矿脉中因灵气常年蓄积不外散,百年可成此花一朵。这种花,外表坚硬,宛如灵石,其实质地极脆,很容易被毁坏。这种花是一种非常难得却又用法刁钻的铸剑材料。如果把此花直接用来铸剑,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不过,如果把它融入到带有剑灵的剑中,能够提升剑灵灵力,从而使剑威力大增!”这一席话,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说出,正是来自桓因的口中。此刻桓因的样子,赫然是对赵斡手中的奇花了如指掌一般!

    诚然,赵斡手中所拿的灵蕴花是极为罕见的,毕竟灵石矿脉都很少见,何况此花要灵石矿脉灵气蓄积一百年不外散才可成一朵。不过赵斡哪里知道,桓因在过去的一年中日夜翻看典籍,把无量门中大半的典籍都看了最少一遍。

    无量门,乃是无量尊者创立的门派,也是九州大地上原本最强的门派。虽然无量门至今已经无比衰落,可是无量门的典籍却较为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因为其它宗门在对无量门进行压榨和掠夺的时候,大都不屑这些典籍。

    只是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些典籍才是无量门真正的底蕴。桓因目前所翻看过的典籍,莫说是赵斡,就算是一剑峰的炼器大能之辈,也都不一定比他多!

    虽然赵斡觉得典籍上对灵蕴花罕有记载,功效更是直接没有说明,可是这不代表九州大地上就真的没有典籍记载灵蕴花的相关信息。

    桓因博览群书,数量远超赵斡,虽然各类典籍中对于灵蕴花的记载确实少见,可是在他的记忆中,也依然有四本书记载了此花。而这四本书中的每一本,都没有对灵蕴花的性质和功效完全说明,而是只说了很少的一部分。

    不过,如果把这四本书中的内容结合起来,却可以得出关于灵蕴花完整的信息,也正是刚才桓因所说的那些话!

    也就是说,如果桓因少看了那四本书中的任何一本,今日他都已经败在了赵斡的手上。这也说明了在过去的一年中,桓因是何等的努力。

    山谷中所有的散修此刻都呆住了,他们的耳中,桓因的话语还在不断的回旋。那种笃定的语气,那一脸自信的神色,那一种强者的气魄,把他们深深的震撼。

    赵斡瞪大了眼,呆呆的看着站在山谷内的桓因,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这名少年口中说出。要知道,他自己身为一剑峰的老资格器师,对于灵蕴花也是根本就不甚明了的。关于此花的完全信息,他还是请教门中一位器尊级别的大能才得以知晓。可桓因只是一名前来求学的外来参试散修,他连器师都还不是,竟然对此花的描述与自己门中那位大能的描述一模一样。

    “赵大师,我说的,可对?”桓因看着一脸震惊的赵斡,冷声问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胜

    终于,赵斡定了定神,点头到:“灵蕴花,你说得没错。↑86小说,”现在,赵斡心中也不得不暗暗承认,桓因并不是侥幸胜了许印。

    他现在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小看了山谷中的那个少年,不过今日文斗,他依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接下来要拿出的材料,会一样比一样罕见,一样比一样难,他不信桓因在这个年纪就能有更加惊人的广博见识。

    于是,赵斡神情立马一肃到:“接下来我要拿出的材料,比刚才的灵蕴花还要罕见,你最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说罢,赵斡手上几个翻转,灵蕴花顿时就被他收了起来,而等桓因再看清他的手中之物时,他拿着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段有三指粗细、一尺来长的褐黄色事物。

    赵斡此刻手中所拿的东西看起来普通至极,就像是大多数植物的一段根。不过与根不同的是,它的上面没有任何根须,而只是光溜溜的这么一段。倒是这东西上面似乎还有不少泥土沾染,看起来有些凹凸不平。

    山谷中的修士有不少心中都有一些猜测,因为这普通的东西看起来与很多他们熟知材料相似,可是他们又不敢确定。毕竟刚才赵斡说了,现在他拿出来的东西比灵蕴花还要罕见,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此刻心中的猜测要比灵蕴花稀罕。

    “木如土,出自梁州以西,确实是比灵蕴花还要罕见,因为它是怎么形成的,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此物本是植物,生长于地面,整体也就是这么一小段,毫不起眼,更是很难被人发现。不过,它之所以被起名为‘木如土’,正是因为它虽是植物,却性不属木,而是属土。所以,它本身的触感就像是一块泥土,也拥有许多泥土的特性。”桓因开口,依然是毫无停顿。

    赵斡站在山坡上,不由得也为桓因拍手到:“好,桓因,你果然博闻强记,想必有关此物的信息,你也是在一些典籍上东拼西凑总结而成的吧?”

    桓因点了点头到:“我的映像中,只有两本典籍记载过此物。”

    以桓因的学识,竟然也只见过两本典籍记载,可见这个“木如土”着实是罕见。

    赵斡此刻的神色完全没有因为桓因说自己看到过此物而紧张,他大笑到:“恩,不错。老夫对此物特意做过研究,也只看到过两本典籍对它有记载。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两本典籍应该是《梁州杂记》和《奇闻录》,可对?”

    赵斡的话一出口,山谷中的群修都呆了一下。因为赵斡所说《梁州杂记》乃是凡人所看的书,而且上面所记载的也是关于梁州民间的一些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学习识材还要看这种书籍。至于《奇闻录》,这本书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莫说什么看过了。

    桓因点了点头:“正是这两本书。”

    赵斡哈哈一笑:“桓因,你学习识才不拘一格,也难怪见识如此广博。小小年纪你便能做到这一点,老夫实在是佩服!”

    说到这里,赵斡话锋一转,又到:“不过,《梁州杂记》和《奇闻录》上都没有对这木如土的功效进行任何注解,是也不是?”

    桓因再次点头:“是,这两本书上对它根本没有丝毫注解,都是以‘不详’二字标注。”

    听到桓因的话,四周的散修都暗呼不妙,因为如果那两本书上没有对木如土进行注解,那桓因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木如土会有何功效。要是这样的话,桓因就算是输了。

    果然,赵斡哈哈一笑到:“好,你小小年纪能对灵蕴花了如指掌,也能辨别出木如土,当真算是个奇才,老夫也不得不对你说一声‘佩服’。不过这一次的文斗,当是老夫赢了。”

    “桓因,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你的年纪,想要与我等老一辈的器师作对,还差得太远。年轻人,要懂得虚心,哈哈哈!”赵斡一脸得意的看着桓因,已经出口教训了起来。

    “我在书上没见过,便是不知道么?”桓因的神色始终平静,看着山坡上的赵斡。

    赵斡被桓因的话说得笑声一滞,转脸盯着桓因,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他心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出来,那就是“悟材”。

    悟材这个境界,当初段云是给桓因说过的。如果一名器师的识材造诣能够达到这个境界,那已经可以用“登峰造极”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赵斡怎么可能相信眼前这名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摸到了悟材的门槛,于是他大声到:“好,那你说,这土如木是有何种功效?”

    桓因答到:“此物性质属土,而铸剑哪怕是铸造软剑,也有内刚的要求。所以铸剑是离不开‘刚’之一字的,木如土根本不能用来铸剑!”

    桓因言语一出,山谷中顿时就有人讨论了起来。木如土既然是罕见的材料,更是被赵斡这样的铸剑大师拿出,那就不可能不是铸剑的材料。如果赵斡他自己拿出材料根本不是铸材,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不少散修都对桓因投来了疑问的目光,他们觉得这个小小少年实在是有些冲动了,说话时连最基本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可是,与山谷中的众人不同,山坡上的赵斡此刻却是一脸惊骇,他下意识的问到:“那你说,它到底有何用?”

    桓因背负双手,朗声到:“五行当中土能生金,而我们所要铸造的剑正是五行属金。所以,依我之见,木如土虽然不能作为材料直接用以铸剑,却是可以在以火炼剑时将其参入火中作为铸剑的辅料。这样,‘木如土’应该能够起到提高铸剑成功率的作用!”

    “你……”赵斡此刻瞠目结舌,伸手指着桓因,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真的见证了一次“悟材”,虽然这样的悟材不算完全,但是以桓因的年纪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悟材”是炼器中极为高深的境界,若没有足够渊博的知识,没有对材料足够的感悟和对材料中各种道理的深刻理解,是不可能做到的。

    就拿五行之道来说,这虽然是连凡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是五行之道极为深奥,若是深究,内里的变化无穷无尽,包罗万象。而把五行之道用来分析铸剑,这样的想法,赵斡闻所未闻!

    其实,桓因对于五行之道的见解也并不是他自己感悟而出。毕竟他阅历还太浅,哪怕看再多书,也是不可能有如此深刻的感悟。

    只是,《无量剑》的铸剑篇上却有对五行之道在铸剑上的一些见解。当初桓因看到这些见解时,也是惊叹连连。这样的见解,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铸剑的全新之门,让他能够对铸剑一道有更加深刻的认识和理解。

    “好,好!赵某佩服,佩服!”赵斡第一次没有称自己为“老夫”,他接着到:“桓同修的能力,远超赵某所想,赵某自叹不如!以你的潜力,若是这样一直走下去,‘悟材’这个境界你是必然能够达到,你将来的成就,也当远胜于我!”

    山谷中的修士都震惊了,因为刚才赵斡竟然称桓因这样一个孩子为“同修”,这两个字,代表着赵斡已经把桓因看成了水平相当的器学之修。赵斡身为一剑峰的老资格器师,能够这样称呼桓因,简直是不可思议。

    更何况,赵斡竟然当众承认自己不如桓因,更说桓因将来当“远胜于他”,这些话,已经不能仅仅算作是称赞了,而是一个老资格器师对于后辈的惊叹!

    桓因抱拳,第一次对着山坡上的赵斡拜了一拜。他可以看得出来,赵斡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他在很多方面都肯定远非自己可以比较,尤其是经验。同时,赵斡不像许印那样心胸狭窄。今日赵斡与自己文斗,也只是想为他的师弟报仇而已。不过,当他见到自己确有真才实学时,立马就改变了态度。

    在桓因看来,赵斡应该是一个一心向学之人,他有他的骄傲,因为他确实不凡。但是,他懂得尊重,尊重比他还要强的人,也是尊重器学一道博大精深的知识。

    “赵前辈,还有最后一物,请你拿出来吧。”桓因对着上坡上的赵斡说到。

    赵斡深深的看了一眼桓因到:“依我看来,你已经赢了。就算是我,对这木如土也是研究了很久,才最终摸清它的性质,而你竟然能当场一语道破,简直是匪夷所思。其实我拿出的材料,样样都是刁钻至极,根本没有一样是真正可以用来直接铸剑的,我这样出题,就是在为难你。以器师的身份为难一个前来求学的后辈,是我落了下乘。”

    赵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了,今天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