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因传全文阅读 第87分节

第二十六章 冀州,白虎大部

    回到荆州,桓因在桓家府邸之中一共呆了三天。

    这三天,桓因谁也没见,甚至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半句话。他只把自己关在了桓家祠堂之中,独自跪在父亲的灵位前,默默无语。

    三天以来,桓因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那么一下。他就这么死死的跪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如同成为了一个雕塑。唯有祠堂中那明灯偶尔晃动,才能让他的影随着光线变幻。

    或许在心中已经掠过了无数思绪吧,又或许其实已经默默的跟父亲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要离开了,桓因最舍不得的,终究还是那个生他养他的父亲。无论桓因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忘记,若是当年没有父亲的庇护,他已经死在了桓家之中,哪还有踏入道途的一刻,又哪还有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最难了的缘,是父子情缘。最难舍的情,是慈父恩情。然而,这缘又不得不了,这情又不得不舍。因为桓因的路不在人界,而在天界。他终究要离开,他以后再不能回来跪拜。

    三天以后,桓因终于第一次的动了。他的眼中满是不舍,重重的朝着桓公的灵牌叩下了头去。

    “咚咚咚!”三个很响的声音,带着诀别的意味儿,在祠堂之中回荡。

    然后,桓因声音沙哑的说到:“父亲,孩儿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或许……或许以后孩儿都没机会再回来看您。父亲,愿您在轮回之中,一切都好……”

    说完,桓因终于站了起来,然后他转身,推开了桓家祠堂的大门。

    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让习惯了黑暗的桓因眼睛不自觉虚眯。然后,他逐渐适应了光亮,也终于看清了此刻祠堂外的情景。

    祠堂外的小院之中,此刻跪满了人。这些人,桓因有的认得,有的连见都没有见过。不过桓因知道,他们都是桓家的后辈,是与自己隔了几代,却依旧有血脉联系的亲人。

    桓因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跪在最前方的那人身上,而当桓林看到桓因望过来,则说到:“这些孩子,都是我桓家后辈,是您的后人。今天,我带他们来见见您,送送您。”

    桓林没有说挽留的话,因为他知道,桓因要走,是留不住的。他也很清楚,桓因还有自己的事情,他不能用亲情和家庭来绑住桓因。

    默默的点了点头,桓因的目光从桓林开始,一个个的在所有跪着的人脸上扫过。这些人,有的已经苍老,有的还是五六岁的孩子。他们的目光之中带有敬畏,带有陌生,却也带有崇拜。

    最终桓因的目光又收了回来,对桓林说到:“林儿,这桓家,日后就交给你了。”说完,桓因再不留恋,右脚往上一踏,整个人已经消失无影。

    桓家所有后辈都抬头望天,然后重重的一叩,高声到:“送,先祖!”

    ……

    九州之中,冀州处在东北角上。这一州虽然地域辽阔,可由于资源匮乏,土壤贫瘠,所以莫说凡人在这里不好过活,就连道统在这里也难以延续。

    在冀州的修真群体,一向没有什么正规的道门,唯有一些四处游走,居无定所的族群,依靠着血脉和感情凝聚在一起。他们一边修炼,一边也抵抗着恶劣的条件。

    冀州的修真族群,数万年来都是多不胜数的。不过,这些族群一向都不大,根本成不了气候。较强的,或许上千人为一族群,那已能在冀州称霸一方。而弱小的,有的族群甚至只有几十个人。

    修真族群自然是远远不能与正规的宗门相比较的,在这样的族群内部,存在着太多的不稳定因素,加上其道统的不纯和道门根基的不牢固,使其随时都有可能存在着崩溃和瓦解的风险,根本不可能像正规宗门那样传承和延续。

    而除了内部的不稳定以外,由于冀州族群太多,太过驳杂,资源匮乏之下,相互争斗就成了家常便饭。如此一来,外部的生存条件对与这些族群而言也显得相当不稳定。于是,族群本身想要稳定,根本不可能。

    在冀州的历史之上,至今似乎都还没有出现过一个族群能够延续超过千年的例子。要知道,这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修士修道便是求的长生,有的修士自身寿元都过千年,可一个偌大的州中,却没有族群超过千年,当是何等的悲苦?

    不过冀州这样的现象,在几百年前却于一个族群那里得到了改观。这个族群叫做白虎大部。

    起初,其实白虎大部与寻常部落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人人都期望过上安宁的日子。可处在冀州极北之地雪原中的他们,生活条件比冀州其它地方更为恶劣,所以他们根本安宁不了。

    在这一族群的历史之上,有过争斗,甚至有过大战,还有过数次的灭族之危。不过最后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这个部落终究是渡过了一次次的危难。

    然后,他们开始努力的发展,不断的蓄积力量,变得强大。如此一来,到了约莫三百年前的时候,他们已经算是一个颇为强大而富足的部落了,也渐渐在冀州极北雪原之上站稳了脚跟。

    扎根冀州,本就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而扎根冀州极北大地,则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白虎大部的逐渐强大和富足,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也让他们免受许多外来干扰。

    然而,实力总是相对的。在冀州这块土地上,越是富足的部落,也就越是会惹人眼红,会惹人起了贪念,除非你已经强大到了让外人连觊觎之心都不敢留存的地步。

    当年的白虎大部,自然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所以,终于还是出现了好几个部落,他们联合起来,想要将白虎大部铲除,瓜分白虎大部的资源。

    这样的情节,或许就是在冀州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法则,也是历史中上演过无数次的桥段。

    对于几个部落的联合,已经有所积累的白虎大部在起初阶段尚能抗衡一二,保住土地、人民和资源。然而后来,又有几个强大部落加入到了瓜分队伍当中,于是白虎大部的对手实力暴涨,他们再也不能支撑下去了。

    一旦出现第一次兵败,整个战局便如同山倒之势,很快压得白虎大部喘不过气来。经历了数次劫难的白虎大部万万没有想到,最终他们还是不能延续下去,终究要落得个被灭族的下场。

    然而,在最危难的时刻,在白虎大部自己都放弃了的时刻,白虎大部的白虎神似乎是显灵了。

    那一天,但凡是参加了战斗修士,只要活下来的,都不会忘记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白虎神殿所在的山峰之上,突然有无尽的光芒大放,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穿云裂石的虎啸,震得所有战场上的修士都头皮发麻。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猛虎从圣山之上冲了下来。这只白虎修为通天,已然超越了所有在场修士的理解范畴。哪怕是那些强大部落的最强长老,在这白虎面前也竟然也走不过半招。

    白虎直接冲入了战阵,毫不犹豫的帮助白虎大部抗敌。而在它那绝对的实力之下,纵然白虎大部的对手数量是白虎大部一方的数十倍,竟然也被完全击溃,甚至还有摧枯拉朽之势。

    不少人都说,那一天是白虎大部的白虎大神为保护自己的子民,大展神威。不过也有侥幸从那战场上活下来的修士听白虎大部的人叫那白虎为“白奎”。

    不过无论如何,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白虎大部之中有了一只修为通天彻地的白虎神。而有这白虎神的存在,白虎大部自此便是有了那种让任何人连觊觎之心都生不出的超然实力。

    于是,整整三百年间,白虎大部一只延续下来,发展到了远比当年还要昌盛的地步。

    而也有人说,如今的白虎大部,或许将会成为第一个在冀州延续超过千年的族群。

第二十七章 桓祖

    这一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冀州极北大地的冰雪虽然永远不可能因为阳光而化开,可朗朗天空之下的繁荣昌盛景象显然在诉说着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族群的兴旺,也昭示着这个兴旺的族群已经征服了此地严酷的环境和条件。

    此时此刻,与充满忙碌的雪地大平原上不同,在白虎大部圣山脚下的一块小小空地之上,只坐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和三个还扎着小辫儿的孩子。

    老人一看就是典型的白虎大部族民,他虽然苍老,可一身肌肉却显得极为壮硕,加上他那不修边幅的打扮,让他自有一股彪悍的气质展露。

    不过当下,与老人的彪悍气质不同,展露在老人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享受表情。他的身躯一动不动,双目虚眯,似睁似闭,不知道是正看着远处美景还是已经神游天外了。

    三个孩子是围坐在老人身旁的,他们也很显然都是白虎大部的孩子。此刻,他们三个都在有模有样的学着老人那一副悠然的表情,个个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却眨个不停。

    好一会儿功夫,孩子们显然是体会不到老人心中的那份意境,于是他们都耐不住了,一个个的扭了扭脖子,身躯摇晃起来。眼睛也很快就瞪得老大,乌溜溜的转动,看样子怕是都不怎么老实。

    终于,那个看起来最顽皮,也最富有灵气的小男孩儿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冲着另外两个孩子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跳着跑到了老人的身旁,伸长脖子,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拉克申爷爷,你给我们说故事听吧。”小男孩开口,一双大眼之中充满了期待。

    听到“故事”这两个字,原本就有些坐不住的另外两个孩子这下是更坐不住了,也立马小跑着到了老人的身旁。于是,三个孩子便把那老人给围在了中间。而他们三个也都不约而同的伸出小手,抓在了老人的胳膊之上,撒起娇来。

    三双小手不断的摇晃着老人那粗大的臂膀,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却还是摇不怎么动。不过,三个孩子却是不肯服输一般的一直摇着。

    就这样,过了好半晌,那老人才意犹未尽的慢慢睁大了眼睛,虽没做动作,却似乎已经在心里打了个哈欠。

    然后,老人转眼看向身旁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便都一起吐了吐舌头,不再摇他的臂膀了。

    脸上显露一抹故意装出的不高兴,却藏着深深的慈爱,老人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说到:“你们三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们不是该在学堂听先生讲课吗?”

    小男孩抢着说到:“我们专门来找拉克申爷爷,拉克申爷爷的故事比先生的课好听。”

    轻轻弹了一下小男孩儿的额头,发出“啵”的一声,老人却是装不下去了,无奈摇头笑到:“你这个小淘气鬼,怎么还学会拍马屁了?”

    小男孩极为聪明,知道自己哄得老人开心了,立马又说到:“拉克申爷爷,你快给我们说故事吧。”

    实在拿身旁这三个孩子没办法,老人只能让三个孩子又坐了下来,想了想,才说到:“那今天我就给你们讲一讲白虎神的故事吧。”

    刚准备继续,那小男儿的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到:“拉克申爷爷,白虎神的故事你都给我们说了好多遍了,我们不要听这个。”

    老人笑到:“那你们想听我说什么?”

    小男孩显然早有准备,立马接口到:“我们要听桓祖的故事。”

    老人一愣,随即脸上显露一抹明显的追忆与动容,反问到:“你们怎么知道桓祖的?”

    小男孩眼睛不停转动,一脸无邪的说到:“我听叔叔伯伯们喝酒吃肉的时候提到的,说这个桓祖很厉害很厉害,好像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不过……不过他们总是说几句又不说了,我们都听不明白。”

    老人的脸上追忆更浓,他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说起那个桓祖。因为那个人对于白虎大部来说太重要了,只要见过他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不过,他也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说几句又不说了。因为其实关于那桓祖,本来是一句也不该去说的。桓祖再强,他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好。那是一个悲伤的结局,没有人愿意提起。

    老人平日也是不愿意去谈及有关那桓祖的事情的,不过今天不知是怎的,他却突然想对这几个孩子说上一说。或许,他是怕自己久了不说,会把那个人给忘了吧。

    终于点了点头,老人说到:“好吧,那我给你们说说桓祖的故事。”

    “桓祖其实并不是我们白虎大部的人,他是一名扬州的修士,最开始跟我们根本就不相识。不过后来,大王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桓祖,或许是被他的气质和出众的能力所吸引吧,据说大王只跟桓祖见了一面,就认定桓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时候,我们白虎部正在与噬虎部开战,噬虎部强大,我们的胜算并不大。于是,大王邀请桓祖来我白虎部,希望他的能力可以给我部落带来转机。”

    “可是,据说当初桓祖是无意加入我白虎部的。当年,大王足足请了桓祖整整一年,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许下了多丰厚的条件,可桓祖都始终拒绝,根本不为所动。”

    听到这里,小男孩伸长了脖子问到:“拉克申爷爷,你说的是智大王亲自去请吗?”

    老人点了点头:“是啊,智大王他自己都说了,一年之中,他始终没能打动桓祖。”

    三个小孩儿都同时陷入了沉默,心中生出异样情绪。在他们眼中,大王赫连智就是这一方的霸主,除了白奎以外,就他最大。可是大王足足请了一年都请不动的人,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呢?

    老人接着说到:“不过后来,在桓祖准备离开我冀州的时候,一件意外之事却让桓祖终于发现了大王的真诚与良好的品性。于是,桓祖被大王感动,总算在大王的邀约之下进入到了我冀州白虎部,开始为我部落效力。”

    “当时的大王还是少族长,修为不高,人也年轻。所以,他带回来的人并没有几个真正看中。于是,桓祖最终只被安排到了吉达大长老的麾下,做一名普通的器师。”

    “那时候我也在吉达大长老的麾下做一名战士,而我也有幸在那里认识了桓祖。我还记得那一天,噬虎部的战士出来叫战,我必须迎击。可是,我与对手修为相当,他的兵器却要比我的好了太多。刚开始战斗,我纵然再拼,可兵器几下就被对方打成了废铁,于是逐渐不能招架,落入了下风。”

    “而就在我陷入绝境的时候,桓祖在军营中铸造的第一把剑出世了。他远远的把剑抛给了我,而我在接住那剑的瞬间就知道,这一战我赢定了!”

    “那一战,我打得酣畅淋漓,完全不用为手中的兵器担心。反倒是我手中的兵器强悍,打得对手根本不能招架,最后兵器也给我劈废了。我这一生征战不少,可那一战在我的心中,最为畅快!”

    一个小孩儿听到这里,好奇的问到:“拉克申爷爷,桓祖炼成的兵器有这么神?”

    老人哈哈一笑,说到:“原本吉达大长老负责的那条战线被打得节节败退,可自从桓祖加入,我们很快就反败为胜,把战线推了回去。你说,他的兵器神不神?”

    三个孩子都不再说话,眼中隐隐有了仰慕之色。老人见了满意一笑,接着说到:“后来,噬虎部注意到了桓祖的存在,知道桓祖对他们来说是大患,于是派人刺杀桓祖。”

    “一次,趁着桓祖独自外出,噬虎部潜伏已久的强者终于等到了机会,于是悍然出手,截杀桓祖。桓祖那时修为虽然不如他们,可颇为机敏,手段又多。在绝对的劣势下,他依旧能够多番牵制,最终被逼无奈,重伤遁入了白虎神殿之中,消失了。”

    “消失了?”三个孩子同时一惊,险些就跳了起来。他们都去过神殿祭拜,知道那里没有别的出路,活人怎么可能在那里消失?

    老人点点头,说到:“是消失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至今都没有谁能说得清楚。不过也就是那一次消失,桓祖在我极北大地上的传奇之路,才真正开始了。”

第二十八章 他去了哪里?

    三个孩子围坐在老人的身旁,对于桓祖的故事越发感兴趣,听得也是完全入了迷。而那老人,则是声音依旧带着重重的回忆感觉,不断传出。

    “在桓祖消失后不久,我们白虎部的人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立马组织大量的族人搜索。可是,任凭我们如何寻找,甚至把整个圣殿都仔仔细细的查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半点儿桓祖的痕迹。那时候的我们还不知道桓祖是凭空消失的,只以为桓祖已经遭到了噬虎部的毒手,陨落了。”

    “桓祖的消失,对当时的我们而言打击太大。没有了他这样一位能人,我们的法器来源又断掉了,于是很快又变得不是噬虎部的对手。而且,当时的噬虎部那边也有一位神秘的强者,噬虎部在他的秘法帮助之下,战力不断变得更加强悍,也更加难缠。于是,只在桓祖消失以后不久,我们白虎部好不容易看到的些许希望又快速湮灭,甚至一度还陷入了完全的绝望当中。”

    “噬虎部很快就朝着我们发动了猛攻,而在他们那绝对的实力压迫之下,我白虎部的阵线只能被迫的一退再退,直至在一段时间以后,完全退出了圣山,又退到了我们自己的大后方,再无可退。”

    “在最后的决战以前,我不知道那时的部落之中有几个人还在想着桓祖。不过,当时的我是时刻都在想念他的。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他给了我一件强大的兵器,让我痛快一战,让我打赢了一场原本不可能赢的决斗!”

    “对于我而言,那一次的战斗就是一次奇迹,是一次由桓祖赐予我的奇迹。所以或许也是从那一次起吧,我把他看成了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所以,我在决战以前,依旧期待他能再现奇迹。”

    “只是那个时候,哪怕在我的心中,也不相信桓祖会再出现了。因为他已经消失了太久,我想不到他还能存活的理由。而且我也清楚,以他当时的修为和手段,是无法改变整个极北大地上的战局的。”

    “那桓祖他最后出现了吗?”一个孩子有些急切的问到。

    老人点了点头:“是的,他最终还是出现了。这么长的时间之中,没有谁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听那些与他一起出现的人偶尔提到,他似乎是进入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获得了白虎神的传承!”

    “白虎神,是我部落神灵,也是噬虎部根本就不相信存在的神灵。而时至今日,我始终认为,桓祖就是那个受到了白虎神认可的人,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接过了白虎神的光辉!”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们被噬虎部逼入绝境的最后一刻,在我白虎部就要惨遭灭族的前一刻,桓祖出现了。他傲立于圣山之上,在他的身旁,是一只强大的白虎,而在他的背后,是无数强大到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修士。”

    “那一刻的我处在战场之上,显得极为狼狈。我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看到了白虎神显灵!”

    “桓祖带着大群人马突然出现,直接从圣山之上冲杀下来,强大的战斗力很快就将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噬虎部打得落花流水。在桓祖的带领之下,我们在那一天直接反败为胜,将冲杀过来的噬虎部战士全部剿灭以后,打过了圣山,打到了噬虎部的老巢。”

    “我白虎部与噬虎部战斗多年,我还从没去过噬虎部的老巢。可那一次,只是不到一天,桓祖就带着我们做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知道,桓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他能创造出来的奇迹,我根本就无法理解。”

    “最后,在桓祖的带领之下,我们一举消灭了噬虎部,真正成为了这极北大地的主人。而我也清楚的记得,消灭最后也是最强祸患的,正是桓祖和他带出来的那只白虎。他们之间有默契,有情谊,所以他们所向披靡。想我白虎部族人都修御灵之道,可那一次的最终战斗,桓祖真正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才叫做是御灵。比起我们的操控之法,桓祖与那白虎之间如同至亲般的真正情谊简直让我们感到羞愧,他对御灵之道的理解,要高出了我们太多太多。”

    说到这里,老者眼中的回忆终于是慢慢消减下去,显然他的故事也差不多到了尾声。他突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身旁孩子的头,又说到:“若是没有桓祖,我白虎部早就灭了族,也就不会有你们了。我白虎大部信仰白虎神,可在爷爷我看来,白虎神太过遥远,虽可敬,却不可触及。而桓祖是我亲眼见过的人,他不但可敬,而且就在我的身边,在我的眼前。在我的心中,他也是一个神!”

    三个孩子早就听得完全入了迷,如今听到老人说得差不多了,却是意犹未尽。于是一个孩子问到:“拉克申爷爷,那后来桓祖带着他的白虎离开我们部落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后来他走了,因为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是带着他的白虎一起走的。后来他去了紫胤宗,成为了天下第一大派中的绝强修士。我听说,他在紫胤宗千步梯上曾仅靠双腿一路往上,是除了陆压真人以外第二个做到不用手去爬完千步梯的人。”

    “不过许多年后,我又在紫胤宗里找到了他,请他回了我部落一趟。那一次,他带着白虎回来,就把白虎留在了我们部落之中,并没有带走。而那白虎,其实就是白奎啊。”

    三个孩子同时一惊,尖叫到:“虎祖白奎?”

    老人点头到:“不错,就是守护了我们部落几百年的白奎。”

    孩子们又齐声叫到:“虎祖白奎修为通天,竟然是桓祖的……的御灵?”

    老人说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白奎留在我们部落,那是在等着桓祖,等着桓祖回来带它一起离开。只是不知道,那一天还有多远。”

    一个孩子立马又问:“拉克申爷爷,那桓祖丢下白奎去了哪里,现在还有他的消息吗?”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尽量压制,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自己的这种表情。

    其实老人心中很清楚,部落之中,但凡见过桓祖的老一辈,都永远不可能会忘记他,甚至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也仰慕着他。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却很少有人愿意提起他,甚至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才会偶尔说上几句,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虽然谈起他的过往,总是充满着一段段的传奇,包含着令人心惊动魄而又不得不心生敬佩的色彩,可最终却避不开一个连孩子都会问出的问题,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他现在去了哪里?

    不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恰恰相反的,其实所有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都很关心他到底在哪里。所以当年他被神秘强者一掌打得灰飞烟灭以后,大家很快都知道了,那个对自己部落拥有大恩大德,充满传奇色彩的绝代强者,最后却是死了。与他传奇的一生不同,他的结局来得很突然,也很让人感到措手不及。

    这样的事情,就仿佛是一个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主人翁缔造了无数神话,可最后却突然消陨。

    一时之间,老人沉默了下来。他仰头望天,想要进一步在孩子们面前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可是,他的脸上却逐渐堆起悲哀,让他的逃避显得有些无力。

    老人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他觉得那个人的传奇一生,不应该有这样的悲惨结局,可事实却偏偏又那么的残酷。他也不想在孩子们的幼小心灵里留下悲哀的创伤,因为他知道那会消磨他们对英雄的憧憬,可他又不想对孩子们撒谎。

    此时此刻,老人恨不能喊上一声:“为什么会这样?”就像他以往无数次嘶喊时那样。

    一直到有一个声音,一个带着遥远熟悉味道的声音突兀在老人的背后响了起来:“他后来去游历了,他走了很多的地方,走到了很远。然后,他又回来了,来看一看他曾经深爱过的旧友,瞧一瞧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老人浑身猛的大震,这个声音仿佛让他听到了那一段传奇的再续!8)

第二十九章 找回白奎

    老人和孩子都同时转过了身来,于是他们很快都看到了那个一袭白衣,一头银发,正站在自己后面不远处,含笑而立的青年男子。

    孩子们并不认得这个男子,于是他们的目中都带着疑惑与好奇。而在老人的眼中,虽然青年的穿着与气质跟当年有所不同,可那张脸却逐渐与记忆之中的面庞重合起来。

    老人的双眼逐渐瞪大,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一时之间,他竟说不出话来了,仿若痴呆。

    若是孩子们注意到老人这样的表情,一定会觉得很惊讶。因为这个老人在族内德高望重,一向沉稳。不过好在孩子们此刻也不会注意到老人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完全被青年男子吸引了过去,眼珠转动之下,不断的瞧着他。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孩子带着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叔叔,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年男子笑到:“因为我也认识他,我知道他回来过。”

    孩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到:“那为什么族中的长辈都不知道他回来过了呢?”

    青年说到:“因为他并没有与他们见面,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然后就悄悄的离开了。他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实在没办法留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孩子又点了点头,小脑袋中的思考似乎又更深了一些。然后,他接着说到:“桓祖真是个了不起的前辈,只可惜,他太忙了一些,不然有机会我一定要拜他为师,向他学习道法!”

    声音之中带着天真,却也带着坚定,让其他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似乎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孩子们显然还是意犹未尽,对于桓祖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们似有问不完的问题。可是,正有一个孩子想要继续开口问些什么,却有另一个孩子发现了天边才刚刚出现的晚霞。

    晚霞美丽,布满天际,让得这一刻的大雪原都被照映得火红一片。这样的景象,其本身似乎就是一首道别的歌谣。

    “哎呀,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该挨骂了。”孩子说着,瞬间站起了身来,拍了拍屁股。

    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微微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时候,学堂都该已经放课了吧,若是还不回去的话,只怕今天悄悄逃学出来的事情又得被家中的爸妈知道了。

    三个孩子最终都齐齐对着老人一拜,又对着那站在远处的青年笑了笑,说到:“拉克申爷爷,谢谢你的故事。叔叔,也谢谢你。我们得走了,再见。”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幼小的身影已经在夕阳之下逐渐远去了。

    老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青年的脸上,而他的脸上则是堆起了越来越多的激动,越来越多的感慨。

    老人望着青年,青年也一样含笑望着他,就像是他们曾经多次的对望那样。

    许久许久,老人眼中的激动才慢慢退去,露出了应有的睿智与清明,却也抹不去那一丝感慨。不用问,对于青年这几百年的经历,他已经猜到了一些。所以他最终看着青年说到:“真的只打算远远的看上几眼吗?”

    青年点了点头:“这样就足够了,现在的我不适合太过牵挂。”

    老人也点了点头,又说到:“那也好,我会把你回来过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你还平安无事,也就可以放心了。”

    青年对着老人一拜,说到:“多谢你了。”

    老人又多看了青年几眼,似乎是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脑中,再也不会模糊。然后,他想了一会儿又说到:“白奎应该在圣殿附近,它一向都在那里等你。”

    青年又点了点头,轻轻一挥袖袍,一枚玉简被他送了出去,漂到了老人的身前:“这枚玉简中有一个阵法,其中蕴含有我如今的修为力量。只要给予足够的灵石,玉简上的阵法自会运转起来。修为不到四源境界,想要破掉这个阵法,没有可能。有了它,白奎不在你们也能安心了。”

    老人接过玉简,再次抬头,青年却是已经消失无影。

    那一天傍晚,在冀州极北大地的雪原之上,出现了难得的美丽夕阳景象。夕阳斜挂半空,如同正好处在圣山之巅,给圣山更添几分庄严与神圣。

    那天并不是白虎大部的什么喜庆节日,可却有不少人在傍晚时分不约而同的来到户外,结伴摆酒。大家的兴致都很高,都想要共赏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致。

    而正当不少人都把酒言欢,兴致正盛的时候,一声极为响亮的虎啸突然从圣山之巅发了出来。

    虎啸立马就吸引了几乎所有白虎部族人的注意,这不仅仅因为虎啸响亮,更因为他们熟悉这虎啸,知道这虎啸来自守护了他们几百年的虎祖白奎。

    惊异之间,白虎大部的族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到那熟悉的白虎虎躯轮廓正立于圣山之上。不过这一刻,与以往数百年的孤单不同,在它的身旁,竟然还有着另外一个人的轮廓。

    一人一虎,并排站立,正好也处在了那夕阳的光晕之下,恰如九天仙神下凡,神威赫赫。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一人一虎的风采,竟是那么的夺人心魄,让人感觉有些窒息。他们也都忘了在第一时间去思考,这突然出现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虎啸再次响起。与第一声不同,这一声却是带了浓郁的诀别味道。

    熟悉白奎的白虎族人立马就听了出来,震惊之下终于才反应过来白奎身边那站着的人身份不明。只是他们也没有机会去问,甚至都没有机会去想,一人一虎却已经凭空消失。

    没有谁知道那天出现在圣山上的那个人是谁,除了在圣山之下默默跪拜的老人。

    桓因走了,带着白奎一起走的。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与白虎部的缘分难以再续。既然已经断了,那就让它断下去吧。见了拉克申一面,知道大家都好,他觉得已经足够。

    这一次的冀州极北大地之行,与桓因之前去往青州和荆州,又或是扬州都不相同。一切都显得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辞别了该辞别的,也带走了想带走的。

    桓因喜欢这样,或者说这是他能选择的最好的方式。毕竟既然知道马上又要分别,而且恐怕再不能相见,那又何必相聚呢?

    所谓的缘分已尽,或许就该是如此这般的吧。

    见到了白奎,桓因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就像是白奎一样的高兴。而桓因也发现,白奎在人界呆了这么多年,它身上所潜藏的力量终于觉醒不少,虽未完全,却已经让它达到了三源地修的境界。

    如此,白奎完全可以成为桓因的一大助力,哪怕是上了天界,桓因有白奎在旁,想来成事也能轻松不少了。

    而最关键的是,白奎依旧还有潜力。潜藏在它体内的力量还没完全耗尽,加上它自己的天赋,若桓因再以降灵之法佐之,相信白奎的未来一定会有无限可能。

    当年在获取《无量命经》之后,机缘巧合之下,白奎却没能从神秘世界之中出来,现在在桓因看来当真是最幸运的事情。因为若是当初白奎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话,恐怕早也被罗睺那一掌给打死了。如此,哪还会有白奎的今天,又哪还会有桓因重新找回自己这宝贝御灵的可能?

    离开了冀州,桓因在人界的行程也就快要结束了。到了现在,唯一让他还有所留念,也必须要去看一看的,就只有他的第二个宗门。

    那是九州之中,豫州,紫胤宗。

第三十章 豫州

    豫州这一州与其它各州都不怎么一样,虽然处于整个九州大地的正中心位置,本该是人来人往最频繁之处,也该是受到世事影响最厉害之处,可这里却偏偏如同世外桃源,似乎无论天下发生什么大事,就算是其它八州的天都塌了,这里也能保持全然的平静。

    当然,出现这种现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豫州之中有个紫胤宗,这个仙门是整个九州大地上最超然的存在,其地位不可撼动,其实力不可想象。

    这一日,在豫州城外的官道之上,远远的走来了两人一虎。这两人一虎,是一名青年、一个老人还有一只白虎。连凡人都能看得出,他们这是明显的修士组合,隐隐以那白衣银发的青年男子为首。而对于修士出现在这里,也并不会有谁觉得奇怪,毕竟来朝拜整个九州第一大宗门,甚至是想要加入九州第一大宗门的修士太多了。

    不过,来到豫州的修士,无论其在其它地方混得如何风生水起,拥有如何的所谓强悍修为,可一旦到了这里,无一例外都会摆出虔诚和低下的姿态。甚至就连那些在其它地方杀人如麻的修士,在豫州见了凡人也会恭敬一拜。因为紫胤宗太强,没有谁敢于挑衅丝毫。

    可是这两人一虎的气质却似乎有所不同,他们要么神色平静,要么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给人一种他们也是超然世外的感觉。这种感觉,豫州之外的其他修士很少能够展现出来,所以这三个人便不自觉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看那老者,他身穿灰袍,虽然躯体略微有些佝偻,可他的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让人与之对视一眼,似乎就能被那目光给洞穿。他的脸上一片平静,还略带好奇,不断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豫州。

    再看那白虎,明明只是一只畜生,可从它灵动的眸子里,竟然能够觉出修道大成的仙人才能有的睿智。似乎在那白色的虎躯之内,藏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灵魂,而不是一个茹毛饮血的畜生之灵。它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俨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显然并没有被豫州紫胤宗的气魄和名头所摄。

    最后是那白衣银发的青年男子,他背负一把金色的入鞘长剑,却不知为什么并没有把它收入储物袋中。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瞧着远处的城池,并不带有丝毫敬畏,却是带有一种亲切感觉,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浪子,今天终于要回到家中一样。

    两人一虎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悠然。他们时不时交谈几句,也对过往的人们抱以和善的微笑,就这样慢慢的走到了豫州城下,过了城门,进了城。

    城外的一切与几百年前相比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城中的事物也是一如既往。桓因、张涛和白奎进入城中以后,还是有那卖“新闻”的小童凑上前来。于是,桓因便买了一份,看一看最近发生在豫州和紫胤宗的事情。

    随意的在城中转上一转,桓因又带着张涛和白奎进了当年他第一次来到豫州时住下的“神仙居”。不过这一次,桓因却并不打算住店,而是带着张涛和白奎上了神仙居的酒楼,点了几坛当年喝过的好久“醉方休”,又叫了一桌子的好菜。

    张涛一直想要试试人界的好酒好菜,却由于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一直未能得偿所愿。如今到了豫州,一切安稳,桓因也总算是能遂了张涛这个愿望了。

    菜,还是那样的菜,味道鲜美,让人感觉入口生津。酒,也还是那种酒,韵味儿悠长,香醇平和,令人回味无穷。

    桓因不知道自己第一次来这神仙居的时候,神仙居到底开了有多久了。不过时至今日,这神仙居却是实打实的几百年老店。能在这样的店铺之中吃菜饮酒,那当真是一种享受。哪怕桓因早已辟谷,可他依然觉得这样的惬意实在难得,尤其是这样的光景隐隐与几百年前还有所重合。

    酒足饭饱,醉意微醺,那已是午后许久的事情了。一桌子的好菜,早已被两人一虎扫了个干干净净,几大坛子的酒也被他们喝得一滴不剩。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随意的铺洒在了酒桌之上,也照到了桓因和张涛。他们两个眼睑微垂,懒懒的躺坐在木椅之上,连话也懒得说了。

    至于白奎则是整个拉成了长条形状,趴在酒桌旁边,双目紧闭,俨然已经睡了过去。

    对于桓因他们三个这样的仙师,酒楼的小二还是第一次见到。想那些来到豫州的修士,哪个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状态不够好?哪有如同桓因他们这样,上来就喝个大醉的?

    好半晌以后,桓因他们才在掌柜和小二那异样的目光之中,结账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顺便随意的问了一句:“紫胤宗的千步梯没变吧?”

    紫胤宗的千步梯自然是没变的,只是掌柜和小二心中都打鼓,虽然嘴上说着“没变”,可心中想的却是“你们这个样子还想去爬那千步梯”?

    带着张涛和白奎在城中四下转悠,桓因和白奎找找当年的回忆,张涛则是不断的发现新鲜玩意儿。一直到申时都过了将近一半儿,大日西垂,桓因才终于带着张涛和白奎来到了紫胤宗千步梯的下面。

    这个时候,桓因的醉意也消了不少,肚子也不撑了。

    千步梯还是那么的热闹,哪怕已经有些晚了,可桓因他们还是看到有不少的人处在这里。这些人,有的正在吃力攀爬,样子极为狼狈。有的满面矛盾,似乎有些不敢踏出那第一步。还有的已经翻滚在地,哀嚎不断,想来是已经失败了。

    不过,在那第五百步以上的地方,也有着三人,他们与其他人并不一样。他们都身穿紫胤宗弟子的服饰,显然是紫胤宗的人。而他们虽然爬得也很吃力,却并不显得狼狈。他们明显都已经能爬过这千步梯的了,今日前来,只是为了锻炼自己而已。

    啧啧的赞叹之声从桓因的四周发了出来,自然是对那三个紫胤宗修士意志力的叹服。也有阵阵惋惜的声音出现,却不知是那些失败的人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还是旁人为他们感到可惜。

    面对千步梯,桓因没发一言,张涛也没有问半个问题。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如同两个前来旁观的路人,在千步梯面前一动不动。而以他们如今的修为,不管是知道千步梯为何物的桓因,还是第一次见到千步梯的张涛,都已经大概看明白了眼前的千步梯到底是何等神物。

    因为以他们如今的高深修为,已经可以察觉到在千步梯之上笼罩着一层极为恐怖的神秘规则力量。这样的力量,或许并不是无敌的,可至少在桓因和张涛看来,修为不达到六七源以上,想要稍微排除这规则力量的一星半点儿,不受干扰,那都根本就没有可能。

    就这么看了好半晌,张涛才终于开口了:“不愧是人界的第一大修仙门派,就光这入门的难度,已经高于刀山火海。这三界之中,当真能够正大光明踏入紫胤宗的,恐怕不多。”

    桓因闻言,微微一笑,问到:“那比之阿鼻苦厄如何?”

    张涛想了一想,说到:“我也是从阿鼻地狱出来的,要说煎熬和折磨,恐怕还是阿鼻地狱犹有过之。不过想要上这千步梯,那也得是那些在阿鼻地狱之中能够做到心神不乱的人。若是换了那些只会嚎叫哭喊之辈,那是没有半点儿可能的。”

    桓因又问:“那张老以为自己能上得千步梯吗?”

    张涛点了点头:“应该上得,只是恐怕不易吧。”

    桓因和张涛的声音并不大,不过由于他们两人一虎气质出众,所以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而现在,当一些旁人听到桓因和张涛竟然对紫胤宗的千步梯品头论足时,不由面露不屑,心想这两个人到底是哪来的狂妄之徒。

    对于旁人的眼光,桓因和张涛并不在意。他们都是从阿鼻地狱出来的修士,拿这千步梯与阿鼻地狱比较,那是很正常的。

    而后不久,桓因终于走了出来,自语到:“好久没试过了,如今再走一次试试吧。”

    说着,他踏前而去,径直朝着千步梯。

第三十一章 你好

    看到桓因走了出来,不少旁人都顿时显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之前这些人可是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桓因和张涛的谈话,对于桓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他们是乐于看看笑话的。

    “这个白衣银发的修士气质不俗,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他实在狂妄,以我观之,他恐怕过不了三百阶。”很快,就有旁人发出了小声的议论。

    “三百阶?你也太看得起这个狂徒了,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修士我可见得多了,最多两百阶,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极限,总要灰溜溜的滚落下来。”另一个声音立马接上,声音还有些高,似乎是故意想要让桓因听见。

    “怎么,要不咱们赌一百灵石,我说他能超过两百阶。”第一个人一听,顿时兴致立马更高,竟然是直接就开口要设个局子出来。

    这下可好,赌局一出,立马便有不少好事的人响应。于是乎,关于桓因的议论立马变得更多,而且声音更大。其中出灵石买桓因到底能上到多少阶的,那也为数不少,而且众人看法都不尽相同。

    有的说桓因能上二百阶,有的说一百五十阶就算不错,也还有的,说桓因连五十阶都上不去。而最看好桓因的那个,反而是那第一个说话的人。

    桓因自然把旁人的话都清清楚楚的听了进去,他倒也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其实是一种紫胤宗千步梯下形成的文化。所有来到这里的人,无不对千步梯心怀敬畏,那其实也是对紫胤宗的敬畏。而但凡是有意冒犯千步梯或者紫胤宗,又或者是自命不凡的人来到这里,旁人都会对之嗤之以鼻,并抱以明显的讥讽,这又正是心中敬畏的体现了。

    对于这样的文化,自然不是不允许有人去反驳的。只是,那唯一的反驳方式就是走过千步梯,用自己的实力回应所有的讥讽。然而这数万年以来,能够真正在讥讽下走过千步梯的修士根本就屈指可数。而就算几千年能出现一个,那也会在千步梯上走得狼狈不堪,锐气被磨得半点儿不剩。可见,文化之所以能成为文化,还是有些其必然的道理。

    桓因自然无意冒犯紫胤宗,毕竟这里可算是他的第二师门。只是,他的情况有所不同,所以之前言语之中所包含的意思难免引起旁人的误会。不过无论如何,今天的他,恐怕都会成为一个例外,让那无形的文化被冲击一次。

    来到了千步梯前,桓因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这样的压力,与当年他修为尚浅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区别,这就是千步梯的超然所在。现在的桓因,感觉自己似乎跟一个凡人没有丝毫区别,一身的修为只能归于无形,或者有形却也无用。

    深深的呼吸,然后他抬脚,踏出了第一步。

    “嘭”的一声,桓因脚步不重,却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感觉身上突然如有千斤重量出现,让他的脚被猛的一下强压到了地面。

    桓因的身躯晃了晃,脸色也微微有些不自然,引得一旁的修士不屑表情更浓。

    “哈哈,第一步就要栽跟头了,这个人不行,我赢定了,他过不了五十阶!”声音有些大,说话的人还抬手指着桓因的脊背。

    可是,桓因却并没有出汗。旁人看到他踩上第一阶以后停了半晌,以为他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却不知他是之前吃得太多,喝得有些醉,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哎,看来修士之所以要辟谷,还是有些道理的啊。”桓因心中有些自嘲的想到。然后,在旁人诧异的眼光之中,他竟然突兀的打了饱嗝。

    醉意和腹中的鼓胀感觉只在桓因这一个饱嗝中就被完全化去了。于是,众人便都看到他立马就挺直了脊背,一双手背到了背后,整个人气质完全不同了。

    到底是哪里不同,却又没有人能说得上来。只是这一瞬间,旁人的嗤笑和议论声音都不自觉小了下去,似乎桓因给了他们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要在其它地方稳如泰山不难,可要在千步梯上稳如泰山,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换了陆压真人自己来,那怕也不易吧。

    昂起首来,在旁人各异的目光之中,桓因又抬步了。而这一次,他的行为立马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再说不出半句讥讽的话,唯有震惊。

    因为这一次,他一跨,竟然就足足是三阶!

    “他疯了!”有人这样喊到,仿佛看到了妖怪。而不少正在攀爬的人也被下面的呼声惊得回过头来,看到了令他们无比震惊的一幕。

    无论桓因是不是疯了,总之他做到了。而这样的现象,恐怕在千步梯存在以后,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一步三阶,那已不是托大就能强撑出来的,而必须要有绝对的实力。

    桓因没有停下,他一步跨越三阶,却依旧背负双手,连背都没有弯下半点儿,就继续往上而去。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走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阶梯一般。

    一路往上,只是十几息的功夫,桓因已经从最下方走到了第一百九十九阶。他的脊背一下也没有弯过,他的脚步始终稳健,他的头颅始终高昂,他的每一步都能跨越三个阶梯。

    没有谁再讥讽桓因半个字,此刻所有的人,哪怕是那三个已经走到了千步梯后半段的紫胤宗修士,也都回过了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昂首阔步,在千步梯上如履平地的白衣银发青年,脑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当年的桓因,已经能在千步梯上一鸣惊人。而如今他轮回地狱,再次回到人界,经历的磨难重重,意志也被锻炼得如同铁打一般,更加坚强。阿鼻地狱的铁水之中他尚能保持神志清醒修炼道法,最终一举冲出,这千步梯比起三界之中最恐怖的刑罚场所来,难道还能过之吗?

    所以今日,桓因注定还会一鸣惊人,而且肯定会比上一次做得更好,更加让人无法企及。

    三步,三步,又三步。

    桓因还是那样背着双手不断往上走着,一直没有停歇。而他整个人的修为和力量也如同完全消隐,根本没有露出半点儿。对于修士而言,这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就仿佛桓因正承受着修士对应的压力,却只以凡力攀爬一般。

    不过,桓因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的力量已经动用,不过全都蓄于体内,含而不放。这就好比凡人中的武林高手,在对敌之时总要憋住一口气,始终不放出来,如此才能始终保持最佳状态。

    这是桓因对自己的一种锻炼,也是修士之中的一种高深境界。含而不发,收放自如,而不是锋芒毕露,恰恰是真正道法大成者的标志。那些锋芒太盛的,一般不过是道法略有小成之辈而已,比起真正的大能来,那还差得远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众人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桓因已经如同冲刺一般的来到了第五百多阶的位置上,距离那几个紫胤宗的修士也不远了。

    到了这里,压力再次不同。桓因纵然意志力坚强,却也并不能再一次三阶,而是换成了一次两阶。不过,看他的样子依旧稳如泰山,一步一步,没有半点儿撑不住的感觉。

    之前旁人的打赌在桓因的身上已经显得毫无意义,甚至现在所有人都不怀疑桓因能够走过千步梯。只是所有人都想知道,桓因到底能不能始终如同现在一样,连背都不弯一下,就这么容易的全部走过。他们也想知道,桓因这样的人物,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而由于有了这样的疑问,不少人便想到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紫胤宗的开山祖师陆压。他修为通天,意志力惊人,恐怕也能做到如今桓因做到程度。另一个人,正是几百年前的桓因,也是另一个没有用手支撑,就走过千步梯的人。

    疑问产生,便要解惑。于是在不久以后,那名站在第七百三十八阶上的紫胤宗女弟子终于突然瞪大了眼,看着已经追上来的桓因,开口惊问:“你……你是桓师叔公?”

    这名女弟子,加入紫胤宗几百年,恰巧远远的见过桓因几次。当年桓因昂首千步梯一鸣惊人,样貌被她深深的记入脑海。如今桓因虽然头发银白,可样子却没变。于是在那一次次的抬步中,桓因的样貌和身影终于在女子的脑海中渐渐与当年重合。

    桓因在紫胤宗内师从魏兵,辈分极高。所以对这女弟子的称呼,他倒是欣然接受。于是他笑到:“你好。”

第三十二章 弟子回来了!

    “真……真的是桓师叔公,桓师叔公回来了!”在接收到桓因问候的瞬间,紫胤宗女弟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声音的音色也略微有些变了形。

    有关于几百年前发生在桓因身上的一切,这女弟子倒是私下打听到过一些,当时还不禁为桓因感到悲哀和可惜。所以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桓因竟然还能有回来的一天。一个死掉的人,一个下了地狱的人,竟然能够回来!

    紫胤宗女弟子的声音不小,被不少旁人听到。不过,即使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桓因到底是谁,可毕竟时隔几百年,若非当年见过桓因,如今又有谁能想到现在的银发青年就是当年那已经在千步梯上一飞冲天的人物?就算是另外两个紫胤宗弟子,由于他们是在桓因死后才加入紫胤宗的,所以连他们也根本想不出桓因的身份。

    大家都只是看到桓因与那紫胤宗女弟子和善的打过招呼以后,就又继续往上,根本没有丝毫停留的两阶一跨,超越了过去。

    没有挣扎,甚至连停歇都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让天下所有修士都痛苦不已的千步梯,在桓因的脚下却是如同平地一般。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够理解桓因到底是怎么做到当下的一切的,更没有谁能够明白,桓因所怀揣的是一种怎样可怖的意志力。唯独刚刚那知晓了桓因身份的女弟子,她终于明白了一些。特别当她想到地狱的可怖时,她觉得发生在桓因身上的一切似乎真的能够找到合理的解释。

    轮回地狱,本是一种莫大的惩罚。可在桓因这里,惩罚变成了历练,成为了让他变得更加深不可测的磨刀石。

    能借轮回磨砺自身,借地狱苦厄锻炼壮大,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旁人诧异连连,惊叹不已,而身在千步梯上的桓因却是一如之前的疾行如风。仿佛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站在了九百多阶的位置上,距离那最后的终点已然不远了。

    不过到了这个阶段,饶是以桓因的定力和意志,他也再做不到一次跨越多阶,而是只能一步一阶,速度降低了不少。

    只是,没有谁会觉得桓因终于还是不行了。甚至恰恰相反的,能够在最后一百阶上还一步步稳稳的走上,面色始终平静如水,脚步始终没有迟缓半分,那被所有人觉得是比之前都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千步梯的最后一百步,就犹如是那日出之前的黎明,虽然已经接近光明,却恰恰是最黑暗、最难熬的时分。不少意志坚强的修士,本有可能加入紫胤宗,却在最后一百步被彻底打败。这最后的一百步,可算是千步梯上的终极考验。

    要说不吃力,那是不可能的。要说不痛苦,那是假的。此刻桓因身处千步梯的最后一个阶段,虽然依旧步履稳健,泰然自若,可他的脸上已经悄悄挂起了汗水。也唯有他自己才清楚,现在他到底承受着多么恐怖的压力。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对于桓因来说,这千步梯的压力比起他在地狱遭受的种种痛苦还是差了一些,所以这种压力就没有资格让他露出半点儿颓势,更不可能将他击垮。

    “嘭嘭嘭”的响声不断,却唯有桓因自己能够听见。因为他把骨骼遭受重压的响声都给强压在了体内,隐而不发。这不是桓因要装腔作势,而是他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千步梯的压力更恐怖,从而达到锻炼自身的目的。

    就这样,没有意外,却是今天最大的意外。没过多久以后,从桓因开始踏上第一阶以后也一共没过多久,桓因终于踏在了千步梯的最后一阶上。

    他的面色依旧平静,他的脊背依然笔挺,他的双手始终背负,他的气魄撼动人心!

    回头望了望自己走过的路,也让所有人都深深记住了那张英气勃勃的俊俏脸庞。然后,桓因没有犹豫,再次跨步,完全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而在他消失的瞬间,张涛和白奎也一并消失无影。

    两人一虎显露身形,已然是踩在了一片厚实的云朵之上。脚下软绵绵的,而若是略微朝着旁边眺望的话,能够看到的是纯净的蓝色天际背景。

    桓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他并不会感到有丝毫的不适。而且就连白奎也与桓因一样,已经习惯了紫胤宗的缥缈。唯有张涛第一次进来,所以好奇之下不断张望。

    很快的,桓因看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是一名女孩儿和两名老者。

    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样子,扎着一双小辫儿,眼睛大大的,样子很可爱。而那两个老者,一个道骨仙风,笔挺站立,如同一把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天剑,深不可测。而另一个,则是显得有些邋里邋遢,腰上甚至还裹着一个有些破烂的皮裙,脸上黑漆漆的一块一块,仿佛才刚刚炼器炼炸了炉。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同样的打扮,同样的相遇。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是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名小小修士,却有幸与你们结识。

    如今世事变迁,物是人非,连我都已经完全不同。可你们还是一样站在那里,任凭时光如梭,兀自不改,等待仿若日夜期待。

    桓因愣住了,对面那三个人也愣住了。或许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早就把今日的再见推演过了千万次。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是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一股冲动憋在了桓因的心坎儿上,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可桓因却偏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式爆发,或者说他怕自己没做好,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今天给辱没了。

    对面的三人显然也有着一样的冲动,尤其是那浑身脏兮兮的老者。不过,他们或许也与桓因有着同样的担忧,于是爆发不出来。

    局促,无所适从,桓因和对面那三个人的身上都在这一瞬间表现出了他们从来都不曾表现过的气质。仿佛这一刻修为通天他们成为了凡人,被心中淤积许久的感情逼得不知所措。

    然后,他们四个的脸上都同时出现了极为复杂的表情。在这表情之中,蕴含的情绪之多,简直难以言表。

    张涛自认识桓因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桓因如此的情绪化。而他不知道的是,或许对面那三个人已经有好几万年都没有如此情绪化了。

    终于,桓因脸上的复杂达到了极致,他胸中的冲动再也按捺不住。于是他上前一步,就想要拜下。

    然而在他的对面,那三个人的动作却是要更快一些。只是,他们的复杂没有变的更加深重,而是在一阵死命的压制过后,逐渐淡去。然后他们都换了一副郑重其事的面色,对着桓因齐齐一拜到:“见过帝尊!”

    帝尊?陌生的称呼却是让桓因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三人竟碍于自己的真正身份,强压心中激动,郑重见礼。

    他们的称呼很恰当,因为他们不是天界子民,不能称桓因为“主”,于是称“尊”。他们的语气很郑重,仿若凡人中的外交使节见到了另一国的皇帝。

    简简单单的“帝尊”二字,讲究太多,礼数满满,却包含了太多的条条框框,如同千万屏障,把桓因和眼前三人的距离无限拉远。

    双眼顿时就红了,桓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深深一拜:“紫胤宗不肖弟子桓因回来了。见过灵精子大长老,见过广成子大长老,拜见恩师!”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眼前三人都知道,桓因还是那个桓因。当年的紫胤宗弟子,如今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 再留三年

    一跪,一拜,一句话,将桓因此刻的心声展现得是淋漓尽致。桓因重情,所以以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仗着自己前世的身份在魏兵、灵精子和广成子的面前摆出高傲姿态呢?

    在桓因的心中,唯一记得的只有眼前三人当年的好和他们给予的恩德与造化。特别是魏兵,那在桓因心中已是真正的恩师。如此,他又岂能妄自称“尊”?

    甚至若非是当年魏兵在最后关头都不忘提醒桓因,一定不要忘记修炼的话,或许桓因如今还沉沦在地狱之中不可自拔。所以,桓因就更没有理由不在如今见面之时直接跪拜了。

    一次跪拜,一句话,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当年眼前人的恩德,是作为一名弟子的理所应当,也是为了拉进与眼前人的距离,不要那么生疏,不要那么遥远。

    这一行为,显然能够直接打动魏兵等三人。说实在的,在他们的心中,桓因虽有帝释天的身份,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爱徒,是弟子。要他们与桓因相认的时候拉开距离,他们也很不愿意,更何况是在这几百年以后,在这一次轮回以后。

    只是他们之前都清楚,桓因此次归来,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样的身份,足以让得紫胤宗的陆压真人也敬让三分,他们又如何敢轻易僭越呢?

    不过现在好了,桓因的行为充分说明了他心中的想法,虽让得魏兵等三人有一瞬间的惶恐,却很快就变得无比激动起来,胸中压抑许久的真实感情再也不能控制,完全爆发。

    “好,好,好,回来就好!”魏兵当先跨前一步,来到桓因的面前,将桓因一把扶起,满脸激动的看着桓因这个变得一头银发的得意弟子。然后,灵精子和广成子也忍耐不住,来到了桓因的身边,将桓因围在了中间。

    四个人,四个修道有成的通天大能,在这一刻却是如同四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一般,激动的说着一些甚至前言都不搭后语的话,目光在对方的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生怕对方身上少了一块什么。

    都说越是修道越无情,可这样的情况,却从来不曾出现在桓因和他身边的人身上。或许,这就是桓因和他的至亲之人的特点。也正是因为这样有情有义的特点,桓因的故事才总是那么的精彩,那么的牵动人心。

    许久,四人的思念之情才终于平复了一些。于是,魏兵终于想到了此刻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桓因,随即说到:“陆压师兄正在等你,我还是带你先去见过他吧。”

    桓因闻言,抬头一看,见到在整个紫胤宗的正中心,也是在那界门的正下方,有一片云层,其上有一间宫殿存在,正是当年自己并没有见过几次的陆压真人居所。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到:“还请师傅引路。”

    见陆压,才是当下的要紧事。于是几个人化作流光,朝着上方飞去。

    陆压真人独居的宫殿之中,此刻正有阵阵幽香的茶味传出。往内仔细一看,原来是陆压真人有客,而且是贵客,所以茶用了紫胤宗最好的紫灵问天茶。

    陆压真人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如同桓因第一次见到一般,是一个和善却深不可测的老人,他叫慈元灵。

    在陆压真人的对面,桓因相隔一丈,与陆压真人一样坐在蒲团之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对着陆压真人一拜以后说到:“陆压前辈的茶,果然是好茶。”

    陆压真人笑容依旧,一双眸子如同可以洞穿人的灵魂,一直定在桓因的身上。过了一会儿,他才很是郑重的回了一礼,说到:“帝君光临,蓬荜生辉。”

    当年的桓因,那是无论如何也当不起陆压真人的一礼的,甚至也承受不起陆压真人的一赞。不过而今不同,他深知陆压真人是界主,自己也是,还是上界之主。所以陆压真人的郑重,其实理所应当,陆压真人的礼数,是界主与界主之间的礼,没有不妥。

    只是如今的桓因毕竟已不是当年的帝释天,对于陆压真人的恩德他始终铭记于心。所以或许陆压真人用当年自己在位时的礼数相待并无不妥,可桓因却最终笑了笑,很是客气的说到:“若非真人在人界的一番帮扶,桓因是万万走不到今天的。所以还请真人不要那么客气,只把我当晚辈就是。”

    陆压真人笑意更深了一些,说到:“帝君的锐气比当年少了一些,修为也远远不如。不过,我看帝君倒是变得更加成熟了。若帝君能够回归天界,重掌大权,当是天界子民之福。”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桓因说到:“苍天已乱,轮回不公。是我对不起天界子民,让他们受了罗睺之苦。此次回到天界,希望我能够赎罪。”

    “好个苍天已乱,轮回不公。帝君既知轮回不公,便该知道你天界一乱,势必影响我人界,也影响地狱。所以我等帮助帝君,也是为本界子民。不过,我等能帮的,恐怕也就到如今为止了。天界的事情,我等不便插手,只能依靠帝君自己去解决了。”陆压真人说到。

    重重的点了点头,桓因说到:“天界的事情我自当一力解决。今天重回紫胤宗,桓因一是希望能够看看当年的故人和恩师,二也是希望能够借用紫胤宗界门,穿越去往天界,完成大事。”

    盯着桓因看了一会儿,陆压真人问到:“看帝君的样子,似乎已经有所计划,准备即刻动身了?”

    桓因回答到:“小住几日,与故人叙叙旧以后,我便打算动身去往天界。至于所谓的计划,目前我还着实没有想出来,毕竟如今天界形势不同,我已太久没有接触,只能去了以后相机行事。不过据我所知,紫胤宗应该在距离东八天外不远的地方私自开了一个界门传送点,多半是为了历练宗门弟子。想必现在那传送点也还在,我想直接传到那里,如此隐蔽一些,总比直接去往已然被天界纳入管辖的传送点要好。”

    听完桓因的话,陆压真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尴尬。桓因所说的传送点,确实是他安排紫胤宗弟子私自开的,并没有经过帝释天的允许。而开这个传送点的目的,一是为了方便紫胤宗弟子去往天界历练时不需要经过帝释天的批准,二则是为了方便暗中观察天界动向,了解情况。

    这种做法,自然是极不合规矩的。陆压真人一直以为桓因并不知道有关这个传送点的事情,却没想到桓因明察秋毫,只是从来都没有点破罢了。

    到了现在,陆压真人自然不可能拒绝桓因的请求,于是他说到:“帝君所说切入天界的方法,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毕竟帝君想要重掌大权,在最初的阶段一定不能招摇。不过,既然帝君不知道天界如今的情况,老夫却是略知一二,不知帝君可愿听我一言?”

    桓因自然点头,于是陆压真人接着说到:“帝君既然找回了记忆,便应该知道,天界一日,人界五天这个道理。当年帝君曾定下规矩,每一百天年开一次大天王会,以便管理四方八天,了解各种情况,可对?”

    桓因知道,陆压真人所说没错。当年他身在高位,每一百天年召集一次各方大天王开会,是为了了解四方八天的各种情况。毕竟须弥山太大太大,中央帝释天和四方八天相距太远。如果不是耗费大量资源启动特殊传送阵的话,想要从中央帝释天直接飞去四方八天,一个来回就算消耗掉十个天年也根本不算多。

    所以当年的桓因根本不可能做到经常去巡游四方八天,切身了解各方情况。只能在每一百天年来临之时耗费大量资源召集各方大天王开会,才可详谈一次。

    而所谓的大天王,就是四方八天的统治者,真正统领和管理着东南西北各方的八座城池,算是帝释天之下各方权势最大的人物,在官位上与兽母这样的存在相当。若要按地狱的层级比较,或许就算是一方的阎罗王了。也是因为有大天王这一职位,所以在天界也有人把一方八天简称为一个大天。

    于是桓因点了点头,说到:“真人所说不错,那规矩是我定下的。”

    陆压真人接着说到:“据我所知,如今这规矩却是被罗睺给改了,变成了六十天年一次大天王会,也就是我人界的三百年。而我算了算,如今距离下一次的大天王会只差三年。我想,若是帝君回归的话,定然不可能直接去往中央帝释天找罗睺,而应该在三年之中于四方八天暗中蓄积势力。只是区区三年,帝君恐怕也做不出太多的成绩来。而若是真的做出了成绩,不小心被某个大天王发现,那大天王趁着会议向罗睺一上报,帝君处境恐也堪忧。所以我想,帝君不如在我紫胤宗再留三年。三年之中,等那大天王会议完毕,也增强自己的实力,岂不更好?”

第三十四章 陆压的计策

    听了陆压真人的话,桓因沉默下来,陷入了思考。

    一百天年一次大天王会议,那是桓因自己定下的规矩。而时至今日,罗睺将一百天年改换成为六十天年,理由显而易见,就是为了更充分的了解四方的动向,稳稳的掌控。毕竟他终究不是天选之主,想要服众并不容易。

    而现在距离下一次大天王会议仅剩三年了,也就是总共还不到一天年。如此说来,陆压说得确实没错,桓因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天界有所作为,几乎没有可能。反倒是若当真闹出了大的动静,被某个大天王发现上报的话,桓因在天界恐怕就会暴露,那以他如今的实力想要跟罗睺对抗,半点活命的可能也不会有。

    看见桓因沉默,陆压真人捋了捋胡须,又说到:“帝君想要在天界有所作为,势必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军队。毕竟你天界与我人界和地狱都不相同,乃是一界都讲帝制,军队才是帝王权利的最大保障。若是没有军队,纵然帝君个人能力再强,恐怕也难以翻身。”

    听到这里,桓因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桓因更了解军队在天界代表的是什么了。军队,对于天界而言就是最强大的力量,最至高无上的力量。有了军队,就等于有了保障,有了生机,有了权利,有了资源。而若是没有军队的话,纵然一人实力再强,可在千军万马面前,那也会死得很惨。

    从这一点上来说,天界与人界和地狱是完全不同的。无论人界还是地狱,修士都是以个人强大,一力称雄为主。个人英雄主义和一人灭门的事情在人界和地狱屡见不鲜。甚至就连桓因在人界和地狱的时候,也凭借自己的强横实力做过很多以一对多,甚至是以一敌千的事情。

    然而,这种情况在天界却很难发生。因为天界的修士与人界和地狱的修士并不一样,人界和地狱之中的修士组建起来的最大组织也不过就是宗门或者教会而已。宗门的修士或者教会的修士以师门传承或者利益等等因素汇聚在一起,人数再多也难上万,能够把控的疆域再广阔,恐怕也难以突破几个州郡或者几个岛屿。

    天界修士却远远不止于此,他们组建起来的最大组织,正是在帝君王权之下形成的庞大军队。这个军队的战士数量之大,以千万记。而这个军队能够把控的疆域,乃是整个天界!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可以把整个天界统一看成一个宗门。如此,门内弟子组建起来的中坚力量,便是所谓的天界军队。

    而天界的军队之所以强悍,不仅仅因为其忠于王权,涉及人数和范围太广,更因为帝制下的军队组织极为严密,有着铁一般的纪律。这样的组织和纪律,让得军队中的战士们无论攻防还是进退,都能做到极为的协调有度,根本不是人界和地狱的宗门组织修士可以相提并论,更不是散修可以比较。而且,这样的组织和纪律还让军队的战士们有着极为铁血的一面,随时可以为了王权付出生命的代价,根本不会眨一眨眼,就如同是人界和地狱中的死士一般。只是,人界和地狱的死士难寻,天界的军队之中却几乎全是这样的修士!

    还有一点极为可怕的,是天界军队对阵法的掌控程度。天界的军队讲究集体力量,所以对阵法的研究登峰造极,其它两界根本无法相比。而且,就算是同样的阵法,到了天界军队那里,其能发挥的力量也绝对不是其它两界修士可以比较。依仗强大的阵法,天界的一支以修为弱小的修士组建的军队可以轻易越级挑战,甚至还可以击杀大能,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想当年,罗睺反叛,天道一方与阿修罗道一方最终的决胜,也是以军队对阵的方式进行的。当年天道之众之所以一败涂地,不仅仅因为桓因被罗睺暗算,更因为罗睺暗中组建强大军队,让桓因的死忠被完全歼灭。

    从以上种种,都不难看出军队在天界的重要性。甚至就算是当年的桓因,若是遇到大军反叛的话,以他一个界主的力量想要轻易镇压,那也是难上加难,还有可能陷入危机。

    而事情到了现在,桓因想要上天界重新夺回帝位,正如陆压真人所说,军队对他而言极为重要,必不可少。而且,若是他能夺下一块地域,管理也需要依靠军队。他一个人可是管不完千万子民,维护好一方安宁的。

    “陆压真人的意思是,若是我上天界以后发展得快,在三年之内就组建出了军队,那势必会闹出动静来。如此,难免被发现。而一旦暴露,我好不容易组建的势力就会遭到罗睺的疯狂打击,功亏一篑不说,我自己的性命也会保不住了。”桓因终于开口。

    陆压点头到:“不错,所以与其在天界缩手缩脚的过三年,不如留在我紫胤宗内好好修炼沉淀。待得大天王会议结束,各大天王回归,就算是帝君在四方八天闹出一些动静,可罗睺毕竟远在中央帝释天,消息要传到他那里,自然不易。帝君只要再谨慎一些,及时把要传出的消息拦截下来,那就大事可期了。”

    “再者,如今罗睺势大,甚至或许还已经夺了界力。帝君想要扳倒他,极为不易。所以正如我刚才所说,帝君不可能直接去中央帝释天找罗睺,而应当在四方八天潜伏下来,蓄积势力,还把失去的军队重新组建起来。如此,不如干脆争取暗中收复四方八天。一旦收复成功的话,则帝君能够以此为基点,真正与在中央帝释天的罗睺抗衡。以四方八天成合围之势,瓮中捉鳖,帝君或可归位。”

    “这样算起来,若是三年以后帝君进入天界开始着手收复计划的话,正好能足有六十天年的时间。六十天年之内,只要帝君励精图治,我相信一定能够收复所有四方八天。而到那个时候,无论帝君收复哪一天,只要大天王会议不开,帝君再谨慎一些,则一切都不会传到罗睺的耳朵里。等他再召集下一次大天王会议的时候,或许迎来的没有任何一名大天王,而是帝君的攻打了。”

    陆压说完,在他的对面,桓因猛的站起了身来,一拍大腿,说到:“真人计策好神妙!三年以后,大天王会议结束,一切如同进入一个新的轮回。而这一个轮回,正是我桓因做那改朝换代大事的绝佳良机!没想到,原来真人早已为我想得如此深远了!”

    陆压真人也站起了身来,对着桓因一拱手,笑到:“如今罗睺在位,天界大乱,我人界和地狱也难免受到影响。一切,都需要帝君重归大位,轮回才能重新进入真正和谐的秩序当中。所以不仅仅是天界子民对帝君的回归翘首以盼,老夫也希望帝君能够早日归位,重建秩序。略出小计,理所应当罢了。一切大事,还得帝君亲历千难万险,方可成就。”

    深深的呼吸,桓因终于打定主意。于是他说到:“好,就依真人的意思,我便在紫胤宗内再留三年。”

    陆压真人大笑,说到:“好,这三年中的一切,我已为你安排妥当。”然后,只见他高声对着外面喊到:“你们都进来吧。”

    话音落下,魏兵、灵精子、广成子、张涛和白奎都很快走了进来,对着桓因和陆压深深一拜。

    接着,灵精子当先站了出来,一指白奎到:“这三年,就把它交给我吧。我能感受到,在它的身上还有力量尚未觉醒。给我三年,我还你一个四源境界的白奎!”

    然后,广成子站出来指着张涛说到:“这位道友道法偏奇,是个异人。我将他推举到我紫胤宗万法阁内。那里的涂长老专修各种奇异大道,想来这位道友在涂长老那里定能有所收获。”

    最后,魏兵站出来,拍了拍桓因的肩膀说到:“接下来三年,你还是回我兵阁之中。你如今已是三源地修,可要对付罗睺,那还差得太远。这三年,你需得在我指点之下再悟一源。而有关铸剑,我会再传你心得,让你的刑天宝剑更进一步。至于剑道修炼,广成子师侄会给你指点。大道之上,陆压师兄会亲自为你指路!”

第三十五章 阳!

    三年挺长,长到少年可以长成青年,长到孩子可以由不懂事变得成熟。

    三年也挺短,特别对于修士而言,若是潜心修炼,三年不过弹指一瞬。

    对于身在紫胤宗的桓因、张涛和白奎而言,接下来的三年自然是极其短暂的。因为自从他们在陆压宫殿内相互见了最后一面,便完全分开,三年之中各自接受由紫胤宗专门安排的指点和教导,潜心修炼了起来。

    张涛和白奎在这三年之中到底接受了怎样的教导和磨练,桓因并不清楚。因为正如前所说,三年之中,他根本没有再见过张涛和白奎,就连远远的望上一眼都没有过。虽然明知大家都身在紫胤宗内,可对方却在三年之内如同消失了踪影。

    桓因唯一清楚的是,紫胤宗这一次对自己等三人的安排极为用心,甚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动用了宗门底蕴。这样大力的栽培桓因等三人,虽说正如陆压真人所言,是为了让天界重拾秩序,也让三界轮回进入该有的常态。不过陆压真人的这份心系天下苍生的胸襟实在令人敬佩,而整个紫胤宗的恩德更是让桓因感到深深的感动。

    若是三年以后桓因上得天界,却依旧不能扳倒罗睺的话,那他可就真是太对不起紫胤宗的恩德了。

    三年之中的第一年,桓因几乎可算是独自一个人度过的。整整一年,他跟人说过的话恐怕合起来还不超过一百句,而他交流的对象,也唯有魏兵一人而已。

    之所以第一年过得如此之寂寥,是因为魏兵说过,桓因如今主身只有三源的力量而已。这样的力量,比之罗睺来根本就不值一提,而放到天界那种强者林立的地方,也算不上什么太厉害的角色。所以,桓因的当务之急是再悟一源,增强实力。毕竟,唯有实力才是桓因重返天界以后的最大保障。若是没有实力,纵然前世乃是帝释天,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孤身一人,静坐悬空云台之上,虽不在关中,可耳根清净,心中空明,却胜过了关中静闭。而桓因这一坐,便是整整一年,整个身躯连半分都没有挪动过。

    于是在这一年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紫胤宗内不少修士都知道了桓因的回归,也知道了在兵阁的云台边缘,总有一个银发白袍的修士闭目打坐,始终没有动过一动。

    大家都知道了桓因的存在,可是却没有谁会打扰桓因,甚至就连兵阁之中那些与桓因极为熟识的同门,也都没有例外。因为他们都能看得出来,桓因正在潜心悟道,正在悉心修炼,受不得外人的打扰。

    而若说真有例外的话,那也就是之前说到过的魏兵了。他身为桓因的师傅,确实与桓因偶有交流。而这样的交流,乃是魏兵对桓因悟道的指点,是魏兵将自己的体悟用精炼的语言细细传授。

    只是,悟道之事能依靠别人指点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感悟源力?魏兵能指点桓因的,也不过是一些旁敲侧击,或者是在桓因遇到瓶颈的时候为他点破。至于更多,还是只能依靠桓因自己。于是,哪怕是魏兵,在这第一年里与桓因的交流也极为有限。

    孤独,桓因自然是不怕的。而且莫说是一年,就算是千百年,桓因也不会怕。桓因怕的,是迷茫,是没有目标,是明明想要感悟一种源力,却不知道自己该感悟的是什么,感悟又该从何入手。

    这种事情,对于感悟源力而言是屡见不鲜的常事。毕竟源力可遇不可求,岂能是说感悟就能感悟得到的东西?

    不少通天大能,往往成百上千年都不能再得一源,便是因为源力的可遇不可求。如此,又更何况是已成三源,又只有一年的桓因呢?

    好在这一次桓因并不迷茫,因为他早在地狱之时就为自己埋下了一粒源力的种子。现在他要做的,只是让这一粒种子萌芽壮大而已。

    这一粒源力之种,正是当初桓因在地狱度过日劫时,通过少阳剑舞触摸到的阳之源力!

    阳之源力,神秘莫测,所能涵盖的道意极为广阔。太阳可谓之阳,阳刚可谓之阳,光明正大可谓之阳,刚正磊落可谓之阳!

    所以,想要感悟阳之源力,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桓因拥有多年的积累,可这才开始感悟,却就发现阳之源力博大精深,想要有所领悟极为困难。特别又由于桓因之前对阳的理解始终都停留在初阳和少阳之上,实际却只是阳的一小部分而已,缺失了太多,所以他想要感悟完整的阳之源力,更是困难重重了。

    日复一日,桓因的眼中唯有日起日落,少阳剑舞在胸中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其间还有撕夜和始芒种种。无数次的,桓因在心中自问:“到底何谓阳?”

    有过迷茫,也有过惊喜。有过失落,也有过激动。有过抑郁,也有过畅快。这样的过程,似乎是做任何困难之事所必须经历的固定流程一般。好在最后,经过努力,也经过魏兵的多番指点,桓因终于还是在一年内成功悟道,领悟了属于自己的第四种源力——阳。

    阳之源力是什么?阳之源力,就是阳!

    与火之源力的吞噬和霸道不同,与木之源力的生不同,也与金之源力的贵不同,桓因最终发现,阳这一种源力,其本身并不能用其它任何属性或者词汇去形容,去描述。这一源力博大精深,自成一脉,玄妙无比。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阳之源力便是如此一种不可道之道。所以,阳之源力就是其本身,谓之阳。而在这其中,不仅包含了太阳的阳,也包含了阳刚之阳,光明正大之阳,刚正磊落之阳。

    蕴含一切阳力,包络世间阳之万象而拥有自性,非一个“阳”字不可描述,又远不止于一个简单的“阳”字,便是阳之源力!

    阳之源力,乃是真正的大道。与金木水火土之源力不同,这世间能与这一源力相媲美的,也就唯有阴之源力而已。

    桓因能够感受得到,阳之源力绝不简单,应该是既蕴含了相源力,又包括了自源力。所以,若是能够将阳之源力悟透的话,便与火焰源力一样,能够成就一种真源力。而且这一种真源力,应该比火焰真源力还要强大。

    只是这一年之中,桓因只体悟出了阳之相源力,却并没有摸到其自源力的门槛。所以桓因虽然在这一年内悟道成功,成就了四源地修,可他却并没有做到真正的四源极限。在阳之源力一道上,他还有路要走,还需要花更多的精力。

    不过桓因虽未感悟出阳之自源力,却也隐隐能感觉得到,阳之自源力还是阳。只是,那是另一种更深层次的阳。或许若是他能同时领悟阴之源力的话,以之参照之下,那更深层次的东西就会体现出来。又或者,阴阳两种源力虽看似矛盾,却其实能够相互调和。所以,阴阳的自源力要么都不悟,要么就一起同时悟出。

    而若真是后面一种情况的话,那只要有一天血帝将阴之源力从地狱之中带出,桓因接触之下,一次飞升的契机或可期待!那是两种真源力的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