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全文阅读 第26分节

251 管家

    “不认识?那为什么甜玉会在你手里?”一声冷笑,厉声质问。

    掌柜又一哆嗦,感情那个花子就是朱三?

    脑子里转过弯儿,赶紧辩解:

    “他,他真不是小人杀的,小人贪财,但是不敢害人命……各位大侠明鉴啊——”掌柜夹着屁股争辩。

    真怕一个夹不牢,大便也跟着拉出来。

    “他当了银子就走了,然后第二天就传出消息说一个花子死了,小人也去看了,死的是他不错,可真不是小人害的。”

    掌柜在地上筛糠,一个劲儿磕头。

    三个黑衣人迅速对视一眼。

    掌柜已经软软溜到在地,完全像一滩稀泥。

    耳边就听到他们在快速商议着什么。

    “既然不是他,那下手的是谁?”

    “我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没有下手的理由,就他,看样子还真没那个胆子,那就是另外的人了。”

    “另外还能有人?这件事不是只有我们知道吗?”

    “可能是上头的安排,有时候上头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准!”

    “东西到手我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别的,我们用不着多管闲事。扯呼吧。”

    “哗啦——砰——”随着凌乱的响动,画被撕掉了,神龛被砸碎了,灯火剧烈摇曳,掌柜跌跌撞撞爬起来,眼前那三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门开了半扇,夜风吹动,门吱呀呀叫着。

    掌柜摸摸自己的头,脑袋还在,再摸脖子,脖子也好好的,他忽然双膝跪在地上,对着天空磕头,喃喃祷告,“列祖列宗保佑,佛祖菩萨保佑,保佑小人捡回一条小命,从此再不敢贪恋外财,见财起意,招致祸端。”

    ******

    “什么,你要叫这个败家娘们替我们管帐?哎呀媳妇儿我告诉你,这个深儿真不能管帐,在梅家镇子就是她撺掇着我天天大吃大喝,一眨眼睛就把你留下的银子都给花完了,这样大手大脚的人,怎么能叫她管帐?”柳万瞪大眼睛反对。

    深儿低头站在炕前,小奶奶忽然提出来说要叫她来做大家的管家,把所有的银子都给管起来,这太意外了,小奶奶什么意思呢,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柳万抠着脚丫子,第一个反对。

    兰草含笑瞅着大家。

    “昨夜没好好洗脚?”哑姑忽然给柳万脑袋上敲个爆栗子,“这么臭?熏死人了!”

    柳万赶紧把脚收回压进自己屁股下,脸上赖笑:“哪里啊,好好洗了,泡了半个时辰呢。”

    “狡辩——敢不敢现在当着大家面儿脱了袜子给我们瞧瞧?明明臭味熏天,还在这里狡辩!”

    柳万心里有鬼,赶紧往被子后面躲去,“臭媳妇,哪里都能挑出人家的毛病,在你眼里我就连一点点的优点都没有吗?”

    哑姑不理她,瞅着深儿,“自从你们来到我身边那一天起,我就开始观察你们,还记得我给你们起名字那件事吗,当时我拟了深儿和浅儿叫你们挑,你抢在前头挑了深儿,谁都知道深儿的蕴意要比浅儿好。当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反应要比别人机敏得多。”

    所有人都一愣,深儿首先红了脸,心里却在乱跳,原来从那时候起小奶奶就开始暗中观察自己了啊,那自己和浅儿在一起可没少干拈轻怕重耍奸溜滑的事儿,难道小奶奶都看在眼里?

    深儿越想越后怕,一颗心扑通通乱跳。

    哑姑的声音却透着浓浓的真挚,“说实话,本来你既然被卖出去了,我就没有必要再得罪四小姐把你赎回来,是一个人救了你。”

    深儿看兰草,眼里疑惑,难道是兰草姐姐求的情。

    “是兰花。”小奶奶轻轻说道。

    兰花?怎么会是她?她又在哪里?

    “论起来,她要比你心眼多得多,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却最后对我记下了一份恩情,相比之下,我忽然想通了,你其实只是需要一个更适合你的位置去做事儿,放对了地方,你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所以,现在让你做管家,是我经过一番考虑才决定的,你一面学着做,一面跟着兰草学习识字吧,浅儿也学,长安是残疾人,但是简单的数数和汉字还是需要学一点的。”

    说着,把灼灼的目光投向兰草,眼里满是殷切,“既然你们都跟了我,相伴我走过这一段人生的路程,说明我们之间有缘,我珍惜这缘分,现在我只盼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离开我之后有本事在这个社会里立足,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下去,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像那些没有自由的女子,不管是做正房正妻,还是小妾姨太太,一个个终究是逃不脱被男人摆布的命运,尤其你们这些一开始就落在社会底层做了丫环的人,我知道你们这样的身份要想活出自由的可能性有多低,所以我不敢奢望别的,只能盼你们挣钱养活自己,能够理直气壮地在婆家人面前立足,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让他疼着你,宠着你,敬重你,平安喜乐地度过你们这一辈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这低沉的亲切的声音在缓缓响着。

    丫环们一个个低着头,听得入了迷。

    许久,兰草悄悄抹一把泪。

    深儿也抹一把。

    浅儿在最远处掐着自己的指甲。

    长安哑,傻乎乎看着大家,但是被这严肃庄重的气氛感染,不敢打搅。

    小奶奶,她的心里不但有大家,还为大家考虑得这么多,这么长远,这是深儿浅儿没想到的,就连兰草也没有想到。

    女孩子的眼里不由得一个个显出神往的神色来,是啊,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甚至低贱如她们这些寒门出来的卑微丫环,没有几个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是在小奶奶的描述里,似乎前途又不是那么灰暗了,经过努力似乎是可以拥有光明的。

    “小奶奶——”深儿跪下,磕头,流着泪,“奴婢明白您的苦心了,奴婢做这个管家就是,不会的,奴婢学,不懂的,奴婢问。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小奶奶的一番心就是。”

    “既然都已经做了管家,哪还有动不动跪着的道理,以后也不许自称什么奴婢了,没有人生来就是做下人伺候人的命,只是每个人的遭际不一样罢了。”

    哑姑淡淡地慢慢地说道。

    “既然有人升官了,那晚饭我们得吃点好的吧?难道不庆祝庆祝?”柳万在身后冒出头,笑嘻嘻提议。(未完待续。)

252 效果

    哑姑抬手揪住他耳朵,将他像癞皮狗一样扯下来,笑嘻嘻道:“吃,为什么不吃?我也赞同大吃。大管家你去打听一下,梁州府有什么名吃小吃,不要最贵的,但是吃饭的地方要热闹,人多,显眼,我们集体出去吃。”

    深儿被第一次喊大管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但真的噔噔噔转身跑出去打听了。

    兰草担忧:“只是吃个饭,悄悄的去不好吗,为什么要人多、热闹还显眼呢?奴婢担心……”

    “只有人多的地方,我们的妆容和衣饰才有广告效果啊,你以为我们只是单纯出去吃饭?”

    哦,原来如此,兰草笑了,大家马上就开始打扮。

    兰草抱着一包衣服敲开了四姨太的门,“这是我们小奶奶昨夜就为你们赶做的,请您和四小姐出去吃饭。”

    深儿果然干事利索,一会儿就跑回来,“打听清楚了,梁州府最出名最热闹的地方除了买卖牛羊的地方,就是万户巷,那条巷子分作东西两段,东段是普通百姓的去处,买卖土特产小物件和当地各色小吃,什么人都有,很繁华;西段稍微安静,但是出入的都是有钱人,所以那里的东西虽然好一点,却贵的很,一般人花费不起。”

    哑姑露出笑容,“那就先去西巷,再去东巷,好好地溜达一圈儿。”

    一行人很快出发了。

    本来兰草担心四姨太不会配合,这一路出来她都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来,但这次很意外,张氏几乎没有推辞,很快就换了衣裳妆容出门了,身后跟着一身全新打扮的柳颜。

    柳颜目光闪亮,精神饱满,把哑姑和身后的丫环们挨个儿看了一遍,最后看到柳万,笑吟吟摆手:“万儿弟弟,托你媳妇的福,我们姐弟都好了,我大难不死爬起来了,你呢,那个病歪歪的身子好了许多,都是你媳妇帮助的结果啊——来,姐姐摸摸脸。”

    口气亲昵,既有过去那个柳缘的爽快,也有现在这个柳颜的热络。

    可是柳万瞅着她忽然往后退半步,神色讪讪,“谢谢四姐姐关心,我这脸怪脏的还是别摸了,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深儿早就躲在更后面,她现在见了柳颜就怕,这惧怕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她克服不了。

    柳颜拍拍手,浑不在意,挽起哑姑的手,“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这梁州府是好地方,是该好好看看呢。”

    柳万本来紧紧拉着媳妇的手,现在被媳妇柳颜拉走,他不敢和柳颜争,只能拉住了浅儿一只手,嘟着嘴巴跟在后面很不乐意。

    万户巷其实是位于梁州街市最中心位置的一条商道,看样子是官府专门精心做了打造和引导,所以街道两旁建筑整齐划一,道旁树木种植繁密绿化不错,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尤其这西巷,属于富人消费区域,所以食肆、酒家、绸缎庄、首饰行、典当铺、成衣铺……店面一家比一家阔大,装饰得豪华精致,街道整洁,迎面而来的行人也都穿戴不凡,气度有闲。

    “都是有钱又有闲的阔人啊——古今都是一样的道理——”哑姑悠悠感叹。

    柳颜深深看一眼哑姑,却什么都没说。

    哑姑跟上次一样,首先逛了绸缎庄,买下了好多新来的绸缎,喜得那掌柜一个劲儿哈腰点头,乐呵呵说马上就把货品送到贵宾的住所去。

    看完了绸缎又看首饰,为一群女性分别选了一套新首饰。

    再去瓷器行,看了梁州府的细瓷,选了一套茶具。

    哑姑一面看,深儿跟在身后结账。

    看着银子流水一样哗啦啦花出去,气得柳万只跺脚,“臭婆娘,败家娘们,就知道乱花钱,这几天一个劲儿做衣裳,你穿得完吗你?现在可好了,不但自己一个人败家,还又增加了几个帮忙的,我看不过三五天那五千两就会全部花个精光,到时候看你到哪里去弄银子?反正我是天天要吃好的,最差也得是客栈里的饭菜,我再也不会跟着你们啃白馒头喝白水。”

    说了半天,都是在为自己的肚子打算啊,上次挨饿挨怕了啊——哑姑轻轻笑,却不理睬,想买什么买什么,轮不到小屁孩儿来管束。

    等到了东巷,有些拘谨的兰草等人顿时活泛起来,一个个谈笑自如,就算沿街有人在打量她们,看发式,看衣衫,那都不无所谓,反正昨天已经被看过了,她们直奔小吃摊子。

    “我要吃那个——还有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都给我来一大碗——”

    柳万跳着脚喊,兴奋得小脸红扑扑染了彩霞一般。

    “想吃什么尽管吃,别怕花银子,吃完了我们再赚。”哑姑笑哈哈招呼。

    一时间粉摊上吃香辣粉的,面铺子前吃辣油面的,煎饼摊子前吃面果子的,水果筐前买冬果子的……美食当前,大家早就忘了从柳府里学来的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一个个原形毕露,抢着吃,挑着买,吃得双手油汪汪,嘴巴红灿灿。

    “你不许吃辣——”哑姑瞅着柳万喊,柳万已经抢在她前头:“还不许太酸,不许多盐,不许油腻,不许太烫,不许寒冷,不许吃太多撑着——媳妇儿你就放心吧,我都记着呢,我就每样少吃一点点——一点点总可以吧?”

    脆生生的声音吸引得好多人抬头注目来看。

    只有张氏显得矜持,犹豫着东瞧西看,似乎觉得在这样露天的小摊上吃东西有些*份,也担心女儿不会愿意,从前的柳颜可是最讲究面子的。意外的是柳颜已经拉着哑姑一起吃了,一边吃一边咧着嘴笑,那样子哪里还是一个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呢?

    张氏一狠心,也跟着吃起来。

    “哎,大家不要挤,不要挤,都排队排队——”掌柜的喊,喊完了又低头嘀咕:“奇怪,怎么今儿生意这么火爆呢?”

    兰草回头,这才发现好多人忽然都往这个摊位上挤,一边挤,一边眼巴巴瞅着她们看。

    兰草了然,无声地笑了,小奶奶的广告,已经有效果了。

    果然,有妇女大着胆子凑上来,“请问,你们这衣衫是哪里买来的?”

    “你们的发式可是梁州府最时兴的样式?”

    “不知哪里可以请到梳这发式的婆子?”

    “哪家铺子有买这样的衣衫?”

    ……

    “告诉他们,去万记,明天去。”哑姑冲兰草喊。

    兰草有些摸不着头脑,深儿已经在一边大声喊了:“万记,记着是万记,明儿去万记——我们的铺子万记,那里有你想买的东西。”

    兰草马上明白了,也跟着喊起来:“万记,你只要一打听万记就行了。”(未完待续。)

253 考验

    荧荧灯火下,几个女子的身影投在墙上,纤巧,动人,一举一动都带着少女特有的美。

    深儿握着笔在学习写数字,从一到十,写完一遍,等到再写第二遍的时候,却望着白纸傻傻发愣,又忘了刚才是怎么写的,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奶奶,奴婢觉得自己真不会,奴婢生来就笨。”

    “谁说你笨了?”哑姑忽然问,却没有笑,板着脸。

    深儿心里害怕,只能喏喏,“奴婢自己觉得笨,奴婢……”

    “你现在正在面临着两道难题的考验,”哑姑放下自己手里的笔,转过身来瞅着她认真说,似乎这番话她已经在心里经过了好一番深思熟虑,“一,算账和识字,这是一个管家必须掌握的。二,不怕吃苦,把这一关熬过去,等熬过去就一切都顺利了。不管你有没有勇气,我对你都有信心。告诉我,你能做到的,好不好?”

    声音从所未有地温和。

    深儿禁不住抬头去看,碰上了一对安静温柔的眼神,正静静地望着她看。

    深儿心里一阵暖流激荡,顿时想起从前那些岁月,她远远看着小奶奶对兰草那么好,她就朦朦胧胧地渴望有一天她也能把这样的好给自己分一点出来,想不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现在小奶奶正在那么和蔼地看着自己,说话的口气更是温暖亲切。

    深儿心里温暖,想了想,很认真地点点头,“小奶奶,深儿努力就是。”

    兰草过来,“所有的布料都在这里,该怎么分配呢?”

    哑姑指指深儿,“我说,你大略记一下。这些绸缎我们分做三部分,一部分现在就分给所有的女性,不分主仆全都有份,做成衣裳明天换着穿,当然,款式得按照我这里刚设计出来的去做;另外一份按照我们这几天来穿过的款式各做几套,快点做起来不能耽误;第三部分先放着吧,稍等往后有用处。至于具体怎么搭配,你这个大管家来操持吧。”

    说完不再过问,斜斜靠在枕头上给兰草指点解释自己刚刚画在纸上的几套新衣款式。

    刚说完张氏带着柳颜来了,来了也不客气,自己找位子坐了,说屋子里坐着闷,要来这里跟大家一起做针线活儿,也好解解闷。

    兰草觉得好奇,平时不都是闷在自己屋里很少打照面吗,现在怎么忽然就想来了?又是柳颜的主意吧,这几天四小姐的性情明变得开朗多了,想不到把四姨太也给带动起来了。

    深儿不敢抬眼看四小姐,背过身默默分配布匹丝绸针线去了。

    “这又是什么样式呀?怎么从前没见过?”柳颜指着兰草手中白纸上新绘的衣裳款式图。

    那是哑姑刚草绘出来的,医学院毕业的人,别的不行,识记人体骨骼图的时候练出了一手好速写,想不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哑姑含笑解释:“这个叫连衣裙,就是上衣和下身的裙子连在一起。其实更短点更贴身点才好看呢,但是考虑到人们的心理接受能力,我们还是不能急,所以先做个改良版的出来试试吧,所以腰身这里稍微宽松一点,下摆也长一些,基本上能把脚面给苫住了。不过这款衣裳终究很修身,穿出来显得腰细腿长,特别出挑。”

    “小奶奶,什么叫修身?什么又叫出挑?”

    兰草含笑问。

    哑姑摆手笑,“嗨嗨,不明白没事儿,以后你会明白的。反正就是效果很好的意思吧。快快行动起来吧,我们时间有限,能早一日赶出来就早一日穿出去吧。”

    当下大家真的借着油灯忙碌起来了,裁剪的裁剪,缝制的缝制,绣花的绣花,锁边的锁边,连张氏和柳颜也加入进来帮个不停。

    张氏的针线真是不错,睡觉之前她的一件连衣裙首先做了出来,当下穿起来看效果,大家都拍着手喊好看,张氏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苗条高挑的身材,不由得摸着连衣裙笑了,淡紫色碎花布料,宽松合体的款式,穿在身上不招摇不扎眼,但是细看自有一份别样的风韵在那里淡淡绽放。

    浅儿望着张氏那么好看,干脆觉也不睡了,说要把自己的一件粉色连衣裙给赶出来,明儿大家去逛万户巷的时候她就能高高兴兴出去了。

    第二天大家果然穿戴一新,都是昨夜赶出来的衣衫,颜色五颜六色十分鲜艳,发式也一个个都很别致,刚刚在西巷的走了半条街身后就已经跟了好多人看,等穿过东巷,人群远远跟了一大圈。

    “万记在哪里?我怎么跑遍了梁州府都没有问到?”

    “你们昨天不是说想要你们身上的衣裳款式就去万记吗?”

    “万记究竟在哪里?是干什么的?”

    ……

    人声隔着老远就嗡嗡嘤嘤随处都能听到。

    哑姑回头,看着深儿,淡淡一笑:“我们的大管家,你说这万记开哪里好呢?”

    深儿抹一把额头的汗,左右瞧瞧,“小奶奶说开哪里就开哪里,反正就在这梁州府街头。”

    柳万吃了好多东西,还在往嘴里塞东西,一个劲儿扯着脖子,“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要在梁州府开一个灵易街头那样的万记?”

    哑姑摸摸他鼓鼓的腮帮子,赞赏地一笑,“不错,不笨嘛,不过东西还是少吃点,你得少食多餐。”

    柳万脖子一缩,“臭媳妇,什么时候都不忘教训人家啊,比我母亲还啰嗦。”

    哑姑没时间理睬他的贫嘴,抬眼望一圈儿眼前,这里是东巷和西巷的接壤处,稍微有点凌乱,比西巷清净点,比东巷热闹点。

    这里的店铺也都不大,零零散散撒在地上。

    哑姑的目光落定在一家三间门面的大饭铺子上,看样子这饭铺年代很久远,也可能买卖亏了,所以早就锁门走人了。

    “大管家,轮到你商场的时候了,想办法去打听吧,这谁家房产,卖不卖,不卖的话出租也行,反正你得用最低的价格把它给我们盘下来。”哑姑的目光又一次逮住了深儿,神色很严肃地吩咐。

    深儿鞠躬,“奴婢去打听就是了。”(未完待续。)

254 价码

    “兰草你发什么呆呢大中午的?”

    陪着柳万简短午休一会,柳万还在酣睡,哑姑溜出门,却看到兰草傻傻站在门口。

    “小奶奶,奴婢觉得好奇怪啊。”

    抬手指着王二客栈的院子,“你看看,这院子奴婢记着刚来时候好热闹,每个房间都住满了人,怎么现在好像忽然一下子都走光了。那一对老夫妻,那个小叫花子,还有好多人,都不见了。”

    哑姑随意四下里看看,好像确实这样,不过她摇摇头,“可能是大家办完了事就离开梁州了吧。”

    兰草踏进一步压低了声音,“奴婢还有个事奇怪呢,那个四小姐……”话没完,门口忽然响起喊声:“小奶奶,奴婢找到了饭铺的主家,只是人家的房子不卖也不出租,事情比较麻烦!”

    是深儿,这半天时间不停奔波,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变得一脸风尘,也有了些憔悴,抬手指指身后,“为了马上摸清情况,奴婢特意花钱请了这位老人家,梁州府的老人儿,包打听,街面上大大小小的事儿没有他不知道的。”

    深儿身后果然闪出一位老人,白须白发,样子精明,冲着哑姑抱拳作揖,略略一笑,嘴里谦虚,“不敢不敢,姑娘夸奖,老头子只是在这里住的年代多所以比刚来的人多知道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儿罢了。”

    哑姑瞅着老者,望住那眼睛看了一刻,老者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哑姑忽然眉头一皱,“你给了他多少银子这一趟?”

    深儿一怔,有些为难,“二两半。对不起小奶奶,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乱花银子的,是奴婢太心急了,所以只想着尽快办事儿,忽略了节俭开支的事儿。”

    深儿一脸惶恐,一面埋头赔不是,一面连连擦汗,一块粉色帕子竟然湿透了。

    老者静静站着,呆了一呆,忽然一抱拳,“既然这位小娘子嫌贵,那老头子走人就是,姑娘那跑路费不给我就是了,反正事儿还没替你们办成嘛。”

    灰布衣衫飘飘,真的转身就走。

    哑姑静静说出一句,“怎么就首先责怪上自己了呢?你们真是说风就是雨——我说什么了吗?这不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吗?”

    她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楚。

    老者听到了回头,有些吃惊地看过来。

    那个一身淡蓝色粗布衣衫的小女子神色平静,眉目间有着微微的嗔意,“你这辛苦费开的低了,这样重要的事情,二两半银子怎么能行?十两吧,十两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深儿怔怔。

    兰草推她一把,“你听不懂小奶奶的话吗,还傻着做什么?”

    深儿一脸欢笑,“大叔,大叔,你听到了吗,十两,我们小奶奶开价十两!”

    老者深感意外,但也没有十分的欢欣外露,只是摸着白胡子一笑,看向深儿,“姑娘,看样子你我又得去一趟马家了。这回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得给你们拿下不是。”

    这么快就答应了?刚才自己软磨硬泡求着他再去说合人家死活不去了,因为马家已经封死了口,不卖不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难道是见钱眼开,所以又答应了?

    深儿跟着老者走了。

    兰草微笑,但是笑意勉强,带着一丝隐忧。

    哑姑瞅着她目光,“心疼银子是不是?”

    兰草也不隐讳,“是啊,十两呢,价码也太高了,不就中间做个中人嘛——”

    “这个人不错。”哑姑神色严肃,“不媚俗,不圆滑,爱钱但是爱得比较光明正大,又是梁州府地面上的一本人文活字典,整个梁州府的家长里短都装在他肚子里,这样的人——”说着目光在远处淡淡地扫一圈儿,“正是我们目前最稀缺的,你就是打着灯笼也不一定能找得来。”

    能这么好?兰草心里纠结。

    再说我们找这样的人做什么?谁说我们缺人了?

    “你没注意他的目光,那目光很正,里面有一种叫人放心的东西在心里。”哑姑目光继续往远处飘着,口气淡淡,“虽然我不敢肯定自己看得百分百的准,但是大致差不离吧,我见过的人太多了,所以凭着第一感觉判断有时候也能判断个大概,只是从前的时候不留意这个罢了——”

    从前,科室里人来人往,除了一个个大着肚子的孕产妇,就是产妇家属,有婆家的,有娘家人,也有没人疼没人管的,也有偷偷摸摸来打胎的中学生,也有赌气来堕胎的单身女……反正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收到新生儿家人喜悦的感激,有时候出了事儿被揪住衣衫大骂骗子、杀人犯,更多时候是平平淡淡的你来我往。

    从前呐,唉——不堪回首。

    忽然叹一口气。

    又提到从前了,兰草不敢接茬,她知道小奶奶只要说到从前,肯定心情会低落下来。

    这时候兰草自然不敢多招惹,只要默默陪伴在身后,等她自己静下来。

    “似乎有几个人熟人不见了?”哑姑忽然说,下巴一摆,指着天字七号房间。

    兰草如梦初醒,小奶奶这思维跳荡也太快了啊,自己真是跟不上。

    两个人默默将王二客栈看了一圈儿,确实,有几个出出进进擦肩而过的客人好像真的不见了。

    “我记住了一个人的特征,他鼻子里有颗黑痣,你们看不到是因为你们不能仰着头细看一个陌生男子,我能看,我还注意到他身上有一股臭味,从前伺候我的丫环说过,说那是狐狸身上的味道。”回到屋子里,说起那三四个消息的汉子,柳万从枕头上爬起来忽然抢着插嘴。

    “那是狐臭。”哑姑淡淡接口。

    “狐臭,有意思,就是狐狸一样的臭味。”柳万嘻嘻地笑,“反正我觉得他们一个个不是好人——”柳万的嘴巴撇得高高。

    哑姑在他耳朵上摸了摸,想拧,却又忍住了,“快按时吃药吧,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乱插嘴。”

    “什么?什么?”柳万跳着脚不答应了,“敢说我是小孩子?那你自己是什么?你就是大人了?真是不知道害羞!”(未完待续。)

255 愁事

        柳万正要揪住了臭媳妇细细理论,深儿匆匆又返回来了,苦着脸,“小奶奶,还是不成,包打听使出了浑身的劲儿那马家连门都不让进,包打听说自己这辈子就没遇上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主儿,没办法,他一分钱不要走了——奴婢实在没辙,请小奶奶降罪。”

    说着就要下跪。

    “哦——”哑姑轻轻伸手,替深儿抿一把前额乱了的发丝,摸摸她红扑扑的脸盘,“这条路不通,看样子只能换地方了,只是那姓马的掌柜,为什么就守着个饭铺不松手呢,破败成了那个样子,以前生意肯定不怎么好,难道是我们出的价码他不满意?”

    深儿摇头,“不是,第一次还算叫我们进了门说了句话,第二次干脆连面都见不上了,奴婢听他家下人说,似乎是马家遇上了烦心事儿,烦得要死,压根没心思想买卖的事情,所以一切免谈。”

    哑姑静静望着深儿,这丫头真是不简单,虽然跑了那么多路,事情又没眉目,她只是显出微微的沮丧,神色却不乱,说话口气也很整齐,颇有男子办事的风度。

    哑姑不由得瞅着她微微笑,慢慢点头。

    深儿被这古怪神色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低下头,心里忐忑,小奶奶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责怪我吗?可是为什么又要笑呢?难道是被我气笑了?

    唉,我办事能力不行,实在叫小奶奶失望了。

    “你没问那姓马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能叫他这么失魂落魄?这么好的买卖找上门竟然闭门不见?”

    兰草忽然问了一句。

    哑姑正在皱眉挖空心思地想另外的辄,此路不通,那就得试着换个地方找出路了。

    深儿抠着指甲,显得漫不经心,“似乎是家务事。哦,记起来了,好像那家的儿媳妇怀了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好像说什么到时候会一死两命,所以一家人早早就愁上了。”

    “一死两命?”柳万插嘴,“什么意思?怀孩子的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一起死吗?那是为什么?”

    深儿苦着脸,“说实话奴婢为了打探得清楚点,特意花了银子给一个看门的小厮,可那小厮只知道他家少奶奶这些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好不容易从庙里求来这一胎,好不容易盼着肚子大了,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到了生产的时候了,可是最近有郎中说少奶奶这一胎是横胎,吃了好多药想了好多办法,就是倒不过来,所以到时候一定是母子横死。所以这马家请遍了梁州府的大小郎中,钱花了不少,偏偏那少奶奶的肚子没一点点改善,眼看着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马家哪里还有心思想生意的事情,天天盯着少奶奶的肚子发愁呢。”

    深儿一口气说完,浅儿递上一盏温水,深儿接过一口气喝干,擦一把嘴,“小奶奶,奴婢无能,其实奴婢也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和我们要的饭铺扯不上关系,可是奴婢心里着急啊,想着能多打听点就多打听点吧——小奶奶您还是怪罪我吧,不然奴婢心里愧疚——”

    “那这马家的少奶奶究竟还有多少日子生产你知道吗?”

    哑姑一直望着深儿,忽然问。

    深儿略一思索,“快了快了,好像就在这三两天。所以那小厮说他家掌柜愁得只想一头撞死。”

    “撞死多不好,还不如美美地吃一顿好吃的把自己撑死来得实惠!”柳万身子胶皮糖一样软软趴在哑姑肩头,笑嘻嘻又插嘴。

    兰草刚要怪他小孩子又来插嘴惹小奶奶烦心,想不到哑姑赞许地冲大家一笑,“我们的事情有门路了,这万记我们在万户巷马家饭铺的位置上开定了。兰草快准备药箱,我们这就去马家。”

    去马家?还准备药箱?

    大家面面相觑。

    可是小奶奶那声音斩钉截铁,不容别人反驳,随着语声已经站起身整理衣衫,望着镜子轻理发丝。

    “哎哎哎,臭婆娘你说清楚再走啊,我这里还摸不着头脑呢——”柳万急得在炕上跳。

    没人理他,兰草拎起了小箱子,哑姑冲浅儿、长安吩咐,“你们看好万哥儿,他听话你们就一起玩,要是不听,尽管板子伺候,回来我再加倍惩罚。走了——”

    三个人已经离开了。

    深儿去过一回,认路,所以三人坐着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哑姑抬眼打量,这马家看样子不怎么富裕,也就是个中等小康之家,双扇木门上的泡钉没有柳丁卯家那么气派,屋檐上的兽脊更是不如梁州知州衙门的那么多狰狞巨大。

    一个带着青毡帽的小厮袖着手出来,看到深儿脸色变了,“你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能告诉你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来纠缠做什么?叫我家老爷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

    “麻烦回禀你家老爷,就说我家专门看诊妇产的女神医有事要见他,见与不见他自己决定,反正我们来过就是了——”说着伸出手心,掌心里白花花托着一锭银子。

    小厮见了又惊又喜,把银子拢进袖子,飞一般去回报了。

    就算真被老爷斥责一顿打了出来,为了这锭银子那也值了。

    “女神医?什么女神医?不见不见,放恶狗咬出去就是,不看我这里正烦心呢,这年头真是怪了,什么骗子都敢上门来打秋风!”马掌柜气哼哼冲小厮吼。

    小厮赶紧后退,退到门口,掌柜却又忽然反问:“专看什么?你说她专看什么?”

    “妇产病,好像就是女人生孩子啊一类。”

    “生孩子?何不请来试试?”

    有病乱投医,马掌柜也是走投无路了,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脚步匆匆,哑姑、兰草和深儿被小厮带进了院子。

    “这怀孕的少奶奶是你家老爷什么人?”哑姑问。

    小厮想也不想:“儿媳妇。”

    “你家老爷平时家教如何?严不严?那儿媳妇怕他吗?”哑姑又问。

    小厮一愣,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说这小娘子好奇怪啊,问这样的问题做什么?你既然是看病的,那就看病得了,问人家的家庭关系和家教做什么?

    难道这是骗子?

    据说骗子为了掌握更多的信息更好地行骗,就想尽办法地从你嘴里套取各种信息,这个女子也是骗子?(未完待续。)

256 骗术

    深深看了一眼哑姑,小厮苦恼地摇摇头,不像啊,这姑娘小模样眉清目秀的,小身姿纤细苗条的,看着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难道会是骗子?一点都不像啊,难道世上真有这样动人的骗子?

    但是他又点点头,骗子又不会写在脸上,小女子做骗子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不是骗子就不会问这些无聊的闲事了。

    他梗着脖子干脆不理睬。

    “这孩子——”哑姑轻轻笑,“脾气还挺拧啊——”

    小厮再次回头,狠着心肠狠狠瞪一眼那个蓝色衣衫的小女子,心里说果然是骗子,真不要脸,自己才有多大呢,还敢称我孩子,好像你已经七老八十了——哎,这小女子也就十来岁年纪吧,难道这世上有十来岁已经做了骗子而且还做得这么逼真的?

    兰草又在衣袖里摸索,“要是我再加一点银子呢,你就会好好跟我们小奶奶说话了是吧?”

    果然摸出一颗碎银子。

    小厮见了银子心里一动,点点头,“我家老爷家教不是一般的严,少奶奶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吭。”

    “这不就行了吧,瞧你为难的——”那个蓝衣的女子淡淡笑道。

    哑姑果然把一点碎银子又塞进他手里。

    这么容易就又挣到了银子?仅仅是一句话?

    小厮觉得好运气来得太突然,他晕晕乎乎的。

    “既然是专看妇产的郎中,又是女的,阿郎你快带去你媳妇屋里看看吧——”一个老人出来站在门口,给儿子吩咐。

    果然小厮调头,带了哑姑等人就往另一个屋子里走。

    “不,我们得先去你家老爷的客厅坐坐。”身后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小厮讶然,马老爷吃惊,那个叫阿郎的小伙子也抬起了头。

    他们身后的几个下人也都好奇地纷纷看过来。

    只是三个女子,年纪相仿,都在十二三岁的样子,前面那个穿一身翠绿衣衫,后面一个红衣一个蓝衣。

    三个人似乎都弱不禁风,俏生生怯生生立在那里。

    “咦,这不是那个刚和包打听来过的女子吗?你怎么又来了?我早说过,不买也不租,我们家里都焦头烂额了,你就不要再来添乱了好不好。”

    马掌柜瞅着深儿,口气厌烦,无奈。

    深儿赶紧赔笑:“马掌柜您错了,我们这次来不谈买卖,只想为您儿媳妇看病。”抬手指指身后,“这是我家小奶奶,擅长诊治妇产病,专门为看病而来。”

    马掌柜草草打量一眼三个女子,尤其多看了一眼那个蓝衣衫的女子,马上就摇摇头,责怪地看一眼小厮,“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们府里需要郎中是真的,可你也不能把什么人都让进家门吧,明明是一群小孩子胡闹,你却郑重其事地跑来给我说。快快都送走吧,我这里还忙呢,没时间跟你们瞎扯。”

    转身就要进屋。

    小厮吓得直吐舌头,不敢吭声。

    “小儿横产有很多原因导致,最常见的就是胎位不正,既然你家媳妇已经确诊为胎位不正,临盆之前进行胎位调整是最有效的办法,如果马上就要生产已经来不及调整,我也有办法救治——只是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们,我们走人就是。兰草深儿,我们走。”

    哑姑清清楚楚地说道。

    声音平稳,和缓,不急不躁,永远都很笃定。

    阿郎伸手拦住了去路,看向他父亲,“爹爹,这姑娘说的不错,和那些郎中说的一模一样,可是那些郎中都说临盆期限近了,他们已经没有办法调整胎位了,只有这位姑娘说能治,那么我们何尝不试试呢?”

    “如果尝试失败,我们不收一份诊金,你们拿棒子把我们赶出马家门就是。”哑姑淡淡追加一句。

    哦,竟然敢夸这么大的海口?

    马掌柜看一眼儿子,再看看眼前的姑娘,确实只是几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是那语气,那神态,竟然那么镇静,似乎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在胡闹,也不像头脑发烧给自己找不痛快。

    马掌柜点头,“那就客厅里请吧,阿郎吩咐人茶水伺候。”

    哑姑带头,三个小姑娘施施然迈步进门。

    马掌柜乘机留心,发现她们的举止始终显得十分得体,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和严肃。

    落座后哑姑开门见山,“找一盘棋来,我要和马掌柜下棋。”

    下棋?现在吃惊的不仅仅是马氏父子,深儿也吃惊不小,只有兰草倒是镇静,始终含笑,望着马家阿郎施礼,“还请马公子去准备棋局吧,我们时间要紧,下完了还有别的事儿去干,不能一直逗留这里。”

    马掌柜把一声“小儿胡闹”压进嗓门,吩咐儿子去准备,心里说现在这可是在我们家,不管你小小女子想玩什么把戏,我老头子陪着就是,最后我看你给我如何交代?

    棋盘很快摆好。

    哑姑毫不客气,坐过去拿起白子,笑眯眯看着马掌柜,“请吧——”

    一场厮杀就这样展开了。

    本来马掌柜心不在焉只想着尽快摸清这小女子的意图,可是她始终稳稳端坐,一副一头扎进棋局就沉溺其中的样子,马掌柜不由得也跟着她认真起来,两个人慢腾腾地敲着棋子。

    一名妇女急匆匆穿过庭院,问阿郎:“你爹呢?你媳妇说肚子隐隐有痛意了,是不是要生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愁死人了。”

    阿郎一脸焦虑,摇摇头,“下棋呢。”

    妇女脸色大变,“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有心思下棋?我们马家世代单传,好不容易媳妇怀了孩子,这要是不能平平顺顺地生下来,我可怎么活呀?”

    嘴里这么抱怨,却终究没有勇气闯进去打搅丈夫,又匆匆回去看媳妇了。

    “啪——”哑姑将一个棋子闲闲地敲下去,抬头扫一眼屋内,“叫你家媳妇倒茶来吧,好渴。”

    马掌柜差点愤怒骂人,你什么东西,竟然敢使唤我家媳妇?而且那是个即将临盆的少奶奶。

    他愤怒的目光碰上了对面小女子那淡淡散散清澈如水的目光,不知为何,跟这样的目光一接触,马掌柜暴躁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好像有一盏清凌凌的水慢慢洒在了他热火一般的心里,火气自己发不起来,很快就凉下来了。(未完待续。)

257 暗治

    “啪——”哑姑拎起一个黑子敲在了马掌柜面前,目光凌厉,“舍不得是不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这是在帮你儿媳治疗呢,你信不信?”

    治疗?下棋也在治疗?开什么玩笑?

    现在马掌柜也看出来了,这小女子似乎不会下棋,拿起棋子乱敲,要不是她的神态始终一本正经装得煞有介事,马掌柜早就掀了棋局大骂。

    “你究竟口袋里卖的什么药?不要一直打哑谜——”马掌柜耐着性子说。

    “谜底马上就要揭晓,只是需要你的配合,记着,一会儿你儿媳妇来了,你不要说话,只管黑着脸就是,拿出你老公公的架子来,越凶越好。”

    哦?

    马掌柜想问,又忍住了,抬头大声喊:“阿郎,去喊你媳妇——她烧的茶最好,叫她烧一壶送来。为贵客奉茶。”

    什么?贵客?哪里来的贵客?是屋里那小女子吗?刚才还很不欢迎,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贵客?

    阿郎愣愣,傻了片刻,终究不敢多问,不敢违抗,乖乖去了。

    “什么?叫你媳妇送茶?你爹老糊涂了吗,媳妇都开始肚子疼了,他不赶紧想办法请郎中还有心思喝茶?媳妇你不要去,别理那个老糊涂!”

    马掌柜的老婆愤怒地吼道。

    可是儿媳妇孝顺,胆小,不敢违抗公公命令,再说贵客来了,做媳妇的奉茶很正常,不听使唤才不正常呢,她忍着疼去烧茶。

    一会儿功夫,一个颤巍巍的身子拖着如山的小腹,慢悠悠出现在客厅门口。

    门开了,她进去,斟好茶,端起一盏送到公公面前,然后再端一盏恭恭敬敬双手送到客人面前。

    一直埋头的哑姑忽然抬头,盯住这媳妇瞅。

    媳妇怕羞,赶紧低头。

    哑姑火辣辣的目光在那圆鼓鼓的大肚子扫了一圈儿。

    “好——”哑姑忽然喊一声,一抬手,一掀,一推,那满盘的棋子顿时打翻了,哗啦啦,黑子白子滚落满地。

    惊得媳妇失手,手里的茶盏砸碎在地。

    吓得她赶紧捂住了自己肚子,匆匆瞅一眼公公,对面的公公面色如铁,黑沉沉坐着,不吭一声,显然为自家媳妇的笨手笨脚在人前失态而生气了。

    那媳妇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一想不对,既然犯了过错还是赶紧弥补的好,咬着牙爬起来赶紧弯腰去捡拾。

    一枚一枚的棋子散落在诺大的地面上,要全部捡拾起来确实不是一件易事,小媳妇附身拾一个,再拾一个,边捡拾边放回棋盘里。那动作十分的艰难痛苦,很快额头就冒出了汗。

    马掌柜看到儿媳妇这么幸苦,心里痛惜,恨不能马上叫人来搀扶她出去歇息,可是还没张嘴,哑姑在一边轻轻咳嗽一声。

    她进屋来一直没有咳嗽过,这一声咳出来很明显是在制止他不要出声。

    马掌柜侧目扫一眼那小女子,小小的一张脸板得很严肃,端端正正坐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身外之事和她完全无关。

    这又是玩什么把戏?

    马掌柜不好问,只能忍着,静等事态发展。

    那媳妇捡拾到后来满脸都是汗水,不断地回头望着公公,眼里满是恳求,可是公公面色如旧,看样子不准备原谅自己的,她咬咬牙,重新爬起来去捡拾,一枚一枚又一枚,吃力地趴倒捡起来,起来放回去,又趴倒去捡拾。

    肚子里疼得刀绞一般,可是她不敢吭声,不敢哭,不敢不乖乖捡拾那些棋子。

    最后几枚棋子滚进案几下面,她弯腰根本够不到,只能慢慢跪下,趴在地面上去寻找。

    青砖地面冰凉,马掌柜心里不忍,干脆闭上眼装作不看,心里说这小女子人不大,心肠倒是真硬。

    哑姑却始终不动心,不怜惜,就那么板着脸看最后一枚棋子被送进棋盘。

    “可以叫人来,把孕妇扶回去,准备接生吧。”

    随着一声淡淡吩咐,马掌柜看到一直稳坐不动的蓝衣小女子站了起来。

    小媳妇身子一软,终于撑不住瘫在了地上。

    阿郎早在门外等着,他亲自带人来抬走了媳妇。

    哑姑随后跟着走。

    “你去哪里?你不是夸下海口能治疗我家媳妇吗,我可是配合你了,人倒是被你整治得差点虚脱,难道现在就想溜?”马掌柜追问。

    “谁说我要溜?”哑姑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接生,你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匆匆跟随众人而去,进了产房。

    “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接生?不但不利于生产,还会带来邪气,孩子更不愿意出来了。”马掌柜的老婆一看哑姑是个小姑娘,马上堵在门口,黑着脸呵斥。

    兰草拉一把深儿袖子,两个人一起冲上去冲开门,哑姑已经抓住机会冲进了产房。

    “兰草你顶上门——免得那婆子进来干扰——”哑姑随口吩咐。

    兰草马上就扯过一根顶门杠子从里面顶了门。

    阿郎一看慌了,就要走。

    “哎你留下——”哑姑喊,“你媳妇生娃,这时候你怎么能躲?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你得帮大忙。也正好在场做个见证。”

    事情紧急,虽然历来老人们说产房是血腥之地,这阿郎不是死脑筋的人,一声不吭就留下了。

    “老爷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啊,儿媳妇生孩子不请接生婆,放几个毛头姑娘进屋子,多晦气呀,邪气冲犯,可怎么是好?”马掌柜的老婆在门外拍门,边拍边骂。

    等兰草麻利地剪开小媳妇的裤子,血水已经淋了两裤管,下身湿了一大片。

    深儿一看给女人脱裤子,这里又有个阿郎是男人,马上捂住脸躲开了。

    “把帘子拉上——深儿你快备水——”随着哑姑吩咐,兰草已经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箱子,裹手的小片白布,剪刀,大团棉花,接生用到的物品都有了,虽然很简单,但也是兰草这些日子不断补充进来的。

    洗手,裹手,摆正产妇体位,分腿,查看情况。

    小媳妇再也顾不得羞耻,只管大大地分开了腿,嘴里断断续续哭着,“早就出血了,我捡棋子的时候就感觉下身热热的,肚子里一阵一阵翻滚着疼——”(未完待续。)

258 奇迹

    哑姑摸摸肚子,探手进去试探,“宫口开全了,想不到会这么快——”她皱眉,这一番忙碌,她脸上已经能看到汗水明晃晃渗出一层。

    阿郎躲在帘子外面紧张得一个劲儿擦汗。

    “摸到了——摸到了——”哑姑惊喜地喊叫。

    摸到什么了?

    深儿禁不住探头望,可是第一眼就望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吓得赶紧缩回脖子,心直跳,心里喊叫我的天哪,小奶奶怎么那么胆大,不害怕,不害羞,竟然直接拿自己的手摸进了女人的下体;还有兰草姐姐,她竟然不变面色地站着帮忙,难道她就不害怕?

    “摸到胎头了——”深儿听到小奶奶长舒一口气,抽出了手。

    “太好了——”兰草也跟着大喊一句。

    什么是胎头,为什么摸到了胎头就太好了?深儿摸着自己的心口,心里一片迷茫。

    帘子后面不断传出小媳妇的哭声,和哑姑、兰草吩咐她使劲的声音。

    生一个孩子就这么艰难?

    深儿觉得迷惑。

    同时也心惊肉跳。

    阿郎已经傻傻一屁股坐在地上,媳妇每呻*吟一声,他的手就狠狠地抓一把自己的头发,好像恨不能把自己满头的黑发给一根根拔掉。

    门外,一个中年下人急匆匆从外面跑来,“老爷,太太,杨郎中说了,我们少奶奶是横胎,他来了白来,没用的。所以就不来了。”

    又一个婆子冲进门来,口带哭腔,“回太太的话,韩家妈妈不来,说我们少奶奶是横胎,她不来会死,来了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她害怕看到满眼的血。叫我们自己守着慢慢熬吧——”

    婆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口,直接说到了那个“死”字,就算韩家妈妈说得毫不忌讳,可是自己现在面对的是老爷太太呀,婆子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马掌柜夫妻俩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个。

    “老爷,老爷,快叫人去找另外的接生婆啊,那几个小女子怎么能行呢,她们看着也是还没成亲的黄花闺女呢,哪里懂得生孩子的事儿呢?”

    马掌柜的老婆不拍门了,转身来求马掌柜。

    马掌柜固执地摇摇头,“多少郎中说过,横胎,你就是把送子观音请来也没用,也没辙,再说你也看到了,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个空手回来了,说明他们知道来了也是白来——没救,真的没救啊——现在我们就盼着有个侥幸,老天爷可怜,叫他们母子两人中能活下一个来。”

    “可是产房里总不能一个接生婆也没有吧?要不我们去远处请郎中吧——”老婆哭。

    马掌柜抹一把额头滚滚而下的汗,“现在早就来不及了——再说这不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吗,到时候实在找不到愿意来的人那就听天由命,交给老天爷去做主吧,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马掌柜说完在地上小跑步转圈子,心里越焦灼,哪步子就越乱越快,最后变成了小跑。

    屋外乱成一团,屋里却静悄悄的,那小媳妇不哭了,嘴里咬着一片枕巾,死死地咬着,鼻子里一股气悠悠地荡出来,再吸进去。两个手抓住炕头,死死地掰着。

    “这位姑娘,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媳妇眼里溅出泪,泪光盈盈,满眼渴望地瞅着哑姑的脸。

    谁都不想死,想活着。

    哑姑用一片布巾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虚汗,伸手摸摸鬓角的乱发,给她一个暖暖的笑,在耳边柔声哄道:“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就不会有事,你会生下一个健康白胖的孩子。”

    小媳妇眼里闪出梦幻般的光,舔着嘴角沁出的一丝血,慢慢笑了,喃喃道:“你能保护我的孩子平安生出来的是不是?只要他能活着出生我就满足了,我死了不要紧,只要我的孩子没事儿。”

    兰草用清水浸湿毛巾替小媳妇擦拭干裂的嘴唇,擦着擦着禁不住流下泪来,低声喊哑姑:“小奶奶,您真的摸到胎头了?奴婢小时候就听说过横胎这样的情况,最后都……”不能说了,摇摇头。

    哑姑又伸手进去摸摸,“别灰心,那一副棋子一个个从地上捡起来,不断地弯腰起立,她横着的胎位临时调过来了,只是这产妇产道有点狭窄,孩子头又有些大,生产困难一些罢了。要是在我们那里直接送手术室剖腹就是了——”

    兰草怔怔听着,小奶奶又说到她那个奇怪的地方了,似乎那里什么困难都能解决,可是那里究竟是哪里?

    “咳,提这个干啥,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吧——”哑姑端起手边一碗凉白水咣咣咣就喝,喝完了继续接生。

    “进去多长时间了?”门外马掌柜忽然问老婆。

    “五根线香燃完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老爷是不是没救了?”老婆哭着坐在台阶上。

    “别慌,不是还没消息呢吗?你乱哭什么?”马掌柜呵斥。

    老婆双膝跪地,嘴里喃喃念道,开始求佛保佑了。

    血不断流出来,兰草用棉花一团一团地粘,浸透鲜血的棉花被丢在一边,很快就堆了好大一堆。

    兰草看到那些血棉**里就发虚,小奶奶啊,情况怎么看着有些不好呢,明明人家多少郎中判定必将会难产的人,你真的有本事逆天而行吗?

    万一救不活呢,我们主仆可是夸下海口了,只怕到时候无法全身退出这马家大院了。

    “我们箱子里的人参片还有吗?”

    哑姑轻轻问。

    兰草赶紧点头,拿出两片来。

    “叫她咬着——”

    小媳妇还算坚强,很配合地张嘴咬上。

    “那天我叫你配置的止血粉呢,拿点出来。”

    兰草果然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剪刀给我。”

    带血的手伸出来在眼前。

    兰草一哆嗦。

    要剪刀干什么?孩子还没生出来,还不到断脐带的时候,小奶奶她要剪刀做什么?

    还是犹豫着递过去。

    “那天用完消毒没?”

    “煮了,奴婢按照你吩咐的方式用开水反复煮过。”

    “兰草——”兰草听到小奶奶的声音像生铁一样冷,一对眼里透出坚毅的幽光,“胎头太大,卡住出不来,时间金贵丝毫耽搁不起,产程一长什么意外都会发生,所以我们只能冒险试一试了。我要做侧切,你备好止血粉。”(未完待续。)

259 相酬

    一丝冷意沿着脊背袭遍全身,兰草觉得一颗心忽悠悠在腔子里荡。

    果然不好了?

    小奶奶都说不好了,那肯定是不好了。

    她颤抖着拿出了止血粉。

    剪刀沿着小媳妇的下身轻轻剪去。

    兰草不敢看,闭上眼睛,心在剧烈撞击。

    她见过剪纸剪布,尤其裂帛的时候,利刃划过,丝帛哗啦啦裂开。

    现在剪切的不是纸和布,而是人的身子啊。

    小奶奶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真敢这么做?

    但是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小媳妇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啼哭,她只是更加咬紧了牙关,嘴里发出咯咯咯的颤抖。

    兰草强迫自己睁眼,看到创口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血也不是那么多,小奶奶用棉花团擦理血痕,伸手进去了。

    “老天爷,保佑我们顺利吧,求求你了——”兰草瞬间闭眼在心里祈祷。

    “使劲儿——”小奶奶在耳边轻柔地说道。

    “哇——”

    一声闷闷的啼哭划破了屋内外的寂静。

    兰草抹一把泪水迷离的眼睛,顿时有血水糊上了,眼前一片血霉,赶紧再擦一把,颤抖着手接过孩子。

    生出来了,果然生出来了。

    胎衣紧跟着划出产道。

    检查孩子,清理呼吸道,拍出更响亮的哭声,断脐带,包裹,兰草现在忙起这些来轻车熟路。

    “针线给我,需要缝合。”哑姑换下血水浸透的白布,再换两片重新包裹了手。

    小媳妇似乎终于感觉到了疼痛,哇哇大哭起来。

    兰草赶紧把孩子交给阿郎,自己按住了小媳妇配合小奶奶缝合。

    阿郎已经无法站着走路,双膝跪在一步步趴到门口,拉开门,把孩子塞进母亲怀里,他自己趴在门槛上哇哇大哭,哭声比他媳妇还响亮。

    “生了?果然生了?还活着是不是?我听到刚才哭来着——”马掌柜老婆激动得胖脸血红,抱着襁褓贴在心口。

    “儿媳妇没保住是不是?唉,也是预料中的事,保住了孙子我们已经很知足了,本来是母子俱亡的啊——谢谢你们,女神医啊,谢谢你们——”马掌柜把住门槛双眼交泪横流。

    “死老头子啊,不对不对,你听听,我们的媳妇还活着,在哭呢,你听听——”马掌柜老婆把孩子塞进丈夫怀里,跌跌撞撞扑进了产房。

    “处理好了——”哑姑站起来撕下又一次浸透血水的白布,用袖子擦一把额角细汗,“还是年轻好啊,要是中年产妇,这样长的产程,真是不敢预料都发生什么了,羊水栓塞那样的意外都有可能遭遇——”

    “孩子孩子,你真活着?”婆婆扑到炕头,傻乎乎问。

    躺在枕上的小媳妇,一脸疲惫至极,却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疲倦的笑,“娘,我要看看孩子。听说是个男孩呢,叫阿郎抱来给我瞧瞧。”

    生了,果然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消息在暖煦煦的春风里很快传出马家大门,在左邻右舍之间传播。

    “马掌柜是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多少郎中都判定无救的,想不到还能母子平安。”

    有邻居来贺喜,顺便也想瞧瞧那个创造了奇迹的女神医。

    “哪里哪里,我们能有什么福气,是女神医本事好啊,她们救下了我家两口性命。”

    马掌柜笑呵呵摸着胡子。

    “女神医在哪里,请出来给我们瞧瞧吧。”

    “阿郎,快请女神医,厨房快去准备席面,我要好好招待救命恩人。”

    可是阿郎一脸为那,“爹,人已经走了,您光顾着高兴,人早走了呀。人家说回去还有事情要办。”

    “哎呀,你这孩子,咋能就那么叫人家走呢,糊了一身血水,汗流满面的,茶没喝一口,饭没吃一顿,怎么就能这么走了呢?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马车在路上匆匆走过,车厢里哑姑有些疲倦地靠住深儿肩膀微微打盹。

    “你们真给那小媳妇割开了下身?”深儿觉得像天下奇闻。

    兰草瞅一眼小奶奶,压低了声音,“嘘,回去再跟你细说,叫她先歇会儿,可是累坏了。”

    但是哑姑慢悠悠睁开了眼,“深儿,回去准备吧,雇好人手准备洒扫庭院、搬东西,牌匾今天是赶不出来了,兰草你带着浅儿把那匹浅绿的绸子绣上红字吧,不用精细,粗粗地勾勒个大概字样就是。”

    兰草和深儿都意外,什么意思?她们听着糊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掌柜很快会来找我们。马家饭铺改作万记的事儿,赶天黑要完成,我们不是告诉别人可以在梁州街头找到万记吗,我们不能食言。”

    事情果然很顺,等兰草她们刚刚吃过午饭,门外传来马掌柜的语声,他为人豪爽,既然已经见过这几个小女子了,所以也不避讳,兰草说个请字,他大大方方跟着进了客房。

    “马家饭铺是我们老马家祖产,可到了我们手里买卖不好,我子女稀少,儿子娶了媳妇却迟迟不能怀孕生产,我们根本不能专心做买卖,所以那铺子很早就想转让出去,既然恩人需要,我们很高兴送给你们使用。”马掌柜抱拳说道。

    说完看见几个女子都静静坐着,没有自己预料的那般惊喜,马掌柜心里疑惑,赶紧再做说明:“恩人们尽管放心使用就是,我们不收租金,只要恩人你使用一日,我们就无偿供给你一日。”

    哑姑含笑摇摇头,冲深儿点头。

    深儿拿出早就拟好的合约。

    马掌柜展开细细看过,甚感诧异,“第一个月欠着租金,第二月起一起支付,以后每月租金比市面上同等房屋高出两成?哎呀,姑娘,这不行,这不等于我把房子租给你们了吗?不行不行,我是要白送给你们使用的。你们救命大恩,我们不知道拿什么来报答,只能先想出这个主意来帮帮你们。”

    马掌柜一着急脖子都红了。

    哑姑慢慢端起兰草递上的茶,浅浅喝一口,“亲兄弟都讲究明算账,何况我们只是才刚刚认识,再说我救你家儿媳那是我的本分,这个不算什么恩情,你不用记在心里。如果合约内容没什么大问题就签了吧,以后我们一切按合约遵循就是。”(未完待续。)

260 开张

    马掌柜仔细瞧着面前那张脸,小小的,白白的,眉目细巧,神色平静,不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在跟自己开玩笑。

    忽然想起她来自己家里接生的前后过程,自己一路不相信,人家就是这样不急不躁最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

    这样的女子,身上肯定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支配着,不然怎么能救下自己的儿媳和孙子。

    难道是什么神仙下凡?

    既然人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己还是遵从的好。

    马掌柜不由得点点头,“老汉没有异议,合约很全面。”

    等马掌柜走出王二客栈的门,见了人就一把拉住,“真是神医投胎转世啊,简直太神了,心肠又那么好,肯定是老天爷专门派到人间来救苦救难救死扶伤的。”

    兰草和浅儿展开一面长长的绿色绸布,上面已经用红丝线绣出粗粗的两个大字:“万记。”

    “这肯定是奴婢这辈子绣出来的最糟糕的手艺。”兰草看着不满意。

    “知道你不满意,其实我也不满意,已经叫深儿找铺子订做木牌匾了。”哑姑轻笑。

    梁州府万户巷,东西巷接壤处,六七个伙计匆匆忙忙打扫着马家饭铺,很快落尘的门扇、台阶、院子、墙头、树木,都被弹扫一新。那些吃饭的桌子凳子全被摆成了一排溜儿,一副巨大的淡绿色绸布挂上了门额。

    “小奶奶说了,我们不求讲究排场,创业之初,一切简洁素雅为重。等有了钱财重新装修。”深儿手里拿着一副图纸,边指挥大家干,边匆匆忙忙吩咐。

    门口一个身影匆匆而来,“深儿姑娘,家父说了,这些都是我们铺子里原来的老伙计,一个个虽然粗笨,但是忠诚可靠,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免费来帮忙。”

    是阿郎,他新作了爹爹,神清气爽,换了一身新衣,笑呵呵拱手说道。

    深儿看一眼他,想起这男人在产房里吓软了只知道哭的样子,心里只想笑,又忍住了,大喜,“好,我们正好缺人手呢,我回禀我家小奶奶,可能的话我要留一部分合适的雇佣。”

    “那就好——太谢谢姑娘了——”伙计们高兴,一个个争先恐后赶着干活儿。

    巷子尽头,几个少女由丫环簇拥着,边走边四处东张西望,“她们明明说万记,梁州街头找万记,可是我们这都走遍三条街了,哪里有什么万记?”

    一个少女皱着眉嗔怪。

    “不会是骗子吧,随口编一个谎话哄我们的!”一个少女用罗帕掩住口,娇滴滴说道。

    “我们还是回去吧,难道还能在街头晃悠一天,给人瞧见了要笑话的。”一个紫衣少女担忧。

    几个人真的调头就走。

    “啪啪啪——”一阵鞭炮声在耳边炸响。

    “这不年不节的,什么人放鞭炮?”

    “不会是哪家娶媳妇吧?”

    少女们好奇地东张西望。

    “小姐小姐,那把那边,万户巷那边,好像是店铺开业。”一个丫环眼尖,喊了一声。

    店铺?

    什么店铺这时候开业?

    不会是万记吧?

    几个人掉了头又往前走。

    “我们万记今天正式开业。给梁州府的各位父老乡亲问个好,今天我们不做买卖,只是做宣传,叫大家先知道一下我们万记,回去了替我们宣传宣传,广而告之。”

    深儿站在门口,鼓足勇气提高嗓门,大声说着。

    “那你们万记究竟是个做什么营生的?”闻声赶来瞧热闹的路人问。

    “万记生活馆。专门做妇女的养生、穿衣、打扮等买卖。今儿我们先不卖产品,我们免费做宣传,可以进店免费看看我们的衣衫,有需要的我们可以为你量身定做,有需要学习款式的,我们免费教授,有需要新发式的,我们也免费教你学习。”

    几名少女收住脚步,“万记?果然有个万记啊,我们进去看看。”

    柜台后稳稳坐着兰草,她负责带大家观看衣衫展示。

    昨夜大家连夜赶做的一套套服装挂出来了,还有大家到梁州府不断换穿过的衣衫,也都挂出来了,在大厅的一条绳子上,衣衫不多,但是样式很别致,一套有一套的风格,一件有一件的精彩。

    那几个小姐一带头,好多妇女也都纷纷跟进来看。

    “这套衣衫真好,样子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这件也好,就是她们昨天穿过的。”

    “这个下裙和衣衫连在一起的,不知道叫什么,看着好漂亮啊。”

    “不知道这衣衫卖不卖?”

    “要是能照着这样的款式缝一件肯定不错。”

    等大家转过最后一道绳子,眼前一亮,一个紫衣少女端端正正满面含笑站在那里。

    “呀,瞧瞧她的发式,又是我们没见过的新样式呀——”

    “这衣衫真好看,不知道我穿起来会怎么样?”

    “哎,你这衣衫卖不卖呀,多少银子我也买——”

    “我也要买,我出的银子多。”

    两个富家小姐在浅儿面前站住,都想要穿在浅儿身上那件长袖连衣裙。

    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连大家闺秀的矜持都不顾了。

    “对不起,我这衣衫今天不卖。”浅儿笑吟吟说道,“你可以去前面柜台预订呀,我们免费为你们设计款式。”

    “真的可以吗?做得和这个一模一样好吗?”

    “那我换个颜色算了,不能大家都穿一样的颜色吧。”

    女子们莺莺燕燕涌向前台。

    可是看到柜台后面那个一身纯白,神色恰如淡烟的女子,小姐们再一次傻眼了,这个姑娘要比刚才那个紫衣姑娘还美啊,她的发式,她的衣衫,她的超凡脱俗的气质,真是叫人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你需要什么样的发式,我们免费给你做;衣衫呢,你想学习款式我们可以教,想定做我们就订做。一切以你方便来定。”兰草笑吟吟说道。

    “我还是定做吧,现在学会了回去肯定又忘了。”一个姑娘说。

    “我想先换个新发式。”

    “我想叫我家绣娘来学可以吗?”

    “都可以。”兰草含笑耐心答复,“我们做的是长久生意,提供的是一种舒心贴心的服务,还有不断创新的设计理念,所以我们不怕你来学了技术。”

    一时间,这间沉静的老店铺里焕发出了浓浓的生机,穿红戴绿的女子们说说笑笑进进出出,脂粉香味飘满了街巷。

    引得西巷的掌柜们伸脖子,“好奇怪啊那个万记,一开张就红火起来了,以后我们这一片要热闹了——”

    东巷那些引车卖浆之辈干脆纷纷推着小车儿挑着小担儿纷纷赶过来瞧热闹。

    (亲们,一路走,寂寞相伴,一路写,孤单长随,只有你们,谢谢你们的陪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