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顽主全文阅读 第18分节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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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可是卢龙军的兄弟?不知尔等兴兵至此所为何故?”风遮朗声问道,语气中不仅不见半丝慌乱,反而却是中气十足。

    李浈看了身旁的高骈一眼,却见高骈同样略带惊讶之色,要知道,对这小县城来说,三千全副武装的铁骑无异于一个无法醒转的噩梦。

    若放在任何一个县城的任何一名守军身上,见城外如此阵势能昂首挺胸站在城头便已算是难能可贵了,而这名士兵不仅浑然不惧,反而还是这么一副大义凛然之状,甚至还以如此的口吻来质询自己,这无疑大大出乎了李浈的意料之外。

    “这城内又多少守军?”李浈冲高骈问道。

    “安平乃为中县,按制至多一千人!”高骈答道。

    “一千守军,却喊出了一万守军的气势,若不是胸有大才,便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李浈轻蔑地笑道,显然在他看来此人属后者要多一些,否则若真的是胸有大才的话,又岂会甘心屈居这小小的安平县做一名守军?

    “泽远,此番我们并未带攻城之物,如何进去?”高骈问道。

    李浈笑了笑,而后催马上前,抬头对风遮笑道:“这位兄弟,我乃是李承业之子,李浈是也,陛下钦命的幽州行军司马,我想无需我多说你们也该知我此来目的,将你们县令唤来!”

    风遮闻言后不由一惊,此前早已知道昨晚刘县令抓了一个假冒幽州刺史的人,其正是李承业,不过刘县令却早已说过,那人乃是假冒之人,故而将其拿下,但此番看来刘县令无疑是抓错了人,毕竟眼前乃是货真价实的卢龙骑兵,若真是假冒的话,卢龙军断然不会亲至要人。

    想到此处,风遮不禁略显犹豫,想了想后开口答道:“不瞒李司马,本县刘县令今早便去了深州,并未在城内!”

    “呵呵,既然如此你不妨打开城门,我便在这城内等候县令归来,想必大家是生了什么误会,将话说明白了我便带父亲离去,毕竟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想必你安平县的大小官员都不会好过吧!”李浈语气和缓,完全没有半丝怒火,而且这番话又句句在理,让风遮听了也寻不出什么辩驳的理由。

    风遮闻言后陷入沉思,但细想之后也顿觉李浈所言有理,毕竟大家都是大唐臣子,若是李浈真的做出什么事来,想必首先要面对的便是陛下的怒火。

    “我劝你还是如我所说这般去做,安平县令胆大包天私自拘谨陛下钦封的幽州刺史,只这一条罪名便足以让他身首异处,只因卢龙与成德同为河北三镇,我并不想将事情闹大罢了,但若你们屡屡相逼的话,你这安平县城便将面对的是我卢龙八万大军,到时你觉得王使君还有可能会为你们这小小的县令而与卢龙大动刀兵么?”

    闻言之后,风遮这才冲李浈喊道:“李将军莫怪,小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城守,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是小人一家五口的命都要搭进去,此番只准你一人进来!你若答应小人这便打开城门,你若不答应,还请您屈尊在城外等候刘县令!”

    “好,我一人进去!”李浈笑道,但随即却冲身后的高骈与骨朵达等人低声说道:“让兄弟们准备好,只待城门一开我们便直接冲进去!”

    高骈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冲身侧那名卢龙旅帅轻轻点了点头,旅帅见状策马而去,只片刻之间,三千铁骑虽未动分毫,但却具已将手按在横刀之上,只待那城门开动。

    咯吱吱——

    随着一道刺耳的声响,城门应声而开,并不沉重的两扇木门如同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步履艰难地缓缓向两侧走去。

    “稍后倘若他有异动,你等便即刻射击!”

    与此同时,风遮却面带担忧地冲城头上的几百名守军嘱咐道。

    但话音方落,却只听见城外陡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三千铁骑横刀出鞘,原地启动,列出一个箭矢状的冲锋阵式向着城内迅速冲了过去。

    “关城门!射!”

    风遮见状面色大变,尽管自己已有所防备,但还是小觑了骑兵的冲锋速度,只百步之后,三千铁骑便已入离弦之箭一般夹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冲了过来,而此时那城门却还未完全关闭。

    骨朵达冲锋在前,率先擦着门缝冲了进来,面对如此铁塔般的大汉和那根沉重的狼牙巨棒,区区几名守军只瞬间便被砸成肉泥,而其余守军见状早已是吓得肝胆俱裂,扔下手中兵器掉头便跑,哪里还有一战的勇气。

    待将守军清除之后,骨朵达坐于马上,双手扶着城门只轻轻一撑,顿时便已完全打开,而正在此时,后续铁骑也正巧冲将过来,战马嘶鸣,杀声震天,犹如一道钢铁洪流自城门由外向内迅速涌入。

    “放箭!”

    风遮怒声嘶吼道,但不料话音方落,便只觉自己脑后一沉,紧接着身子绵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李浈救父心切,一马当先冲在前方,即便其有意避开路上行人,却仍是不免接连撞倒数十名无辜百姓,或许他的心已逐渐冰冷,也或许是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李浈对此视若无睹一路疾驰,只消片刻便已来到了县衙之外。

    只见李浈下马一脚将门踹开,两一名衙役不明所以正要上前,却只见李浈豁然抽出腰间障刀,继而顺势劈出,其中一名衙役则瞬间胸腹洞穿,倒地而亡。

    “李承业在何处?”

    还不待那名衙役抽刀,李浈的障刀却早已架在其肩头。

    紧接着只见骨朵达高骈以及众将蜂拥而进,那名旅帅不待李浈开口,便直接冲麾下吼道:“将这里围了,不得放走一个!”

    那名衙役见状顿时吓得双腿颤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在在牢内!”

    “带路!”李浈冷喝一声,目中杀机毕现。

    但却不料那衙役的身子颤栗之下竟是再也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见状之后,李浈的目光中闪出一丝鄙夷,而后再不理那衙役迈步前行。

    “他怎么办?”骨朵达跟在李浈身后问道。

    “杀!”李浈声若寒冰,即便身后高骈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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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晚的折磨并没有让这个年近五旬的汉子松口,甚至从始至终他连头都不曾有过哪怕瞬间的低下。

    李承业清瘦的身子遍布殷红的鞭痕,腥咸的血自他的嘴角滴落,一直滴在地上,变作了一朵正在缓缓绽放的鲜红花朵。

    “我劝你还是认了吧,只要你在这罪状上签个字画个押,那小娘子便得救,不认,你们两个都得死!”满脸横肉的狱卒坐在地上讪笑着,口中喘着粗气,手中的皮鞭早已被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

    “你们先将那女人放了放了放了我便认”李承业虽依旧高昂着头,但口中却已是气若游丝,微微睁开那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唯独那目光却依然如火如炬。

    狱卒闻言后冷冷地笑了笑,“呵呵,到了这般地步你竟还与我讲条件,某做了十年狱卒,什么样的汉子不曾见过,只要到了这大牢,终究都会乖乖听话的!”

    说罢之后,狱卒略显吃力地撑起身子,将手中皮鞭扔到一旁,而后径自走到一张铁案上抄起一把双面铁钩,而后转身走至李承业身前,笑道:“你不认也简单,莫急,咱们一样一样地来,总有一样东西能让你松口的!”

    说完之后,狱卒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右肩,而后扬起铁钩便冲李承业锁骨刺去。

    噗——

    一声闷响,殷红的血顺着铁钩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使得李承业面目变得狰狞可怖,但即便如此却依旧没有喊出半个字,因为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喊。

    钩尖绕过锁骨反转皮外,狱卒带着一脸的阴笑将另一端的绳索栓在一处横梁之上,而后又在绳尾挂上一只空桶。

    “呵呵,刚刚说了不急,我慢慢往这桶里倒水,您满满思量,想好了告诉我,想不好我就这么一直地加水,这桶满了便再加一桶,这牢里的木桶和水不缺!”狱卒说着,舀起一大瓢水倒入木桶之内。

    嘭——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巨响,牢门被人自外重重砸开,顿时碎屑漫天四射,强大的力道竟将那两扇坚实厚重的榆木门瞬间砸为碎屑。

    紧接着只见一名九尺黑脸巨汉一步跨进门内,紧随其后则是一名身披铁甲、头戴兜鍪的清瘦少年。

    “你们是何人?!竟敢”

    狱卒终究再没有机会将话说完,因为那少年手中的障刀已在其开口的一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刺进了他的咽喉。

    障刀贯喉而入,又自颈后穿出,迅猛的力道使得狱卒直向后又退了五步之后方才踉跄跌倒。

    李浈伸手将兜鍪摘下,望着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早已昏死过去的男人,瞬间泪如泉涌。

    李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李承业跟前的,他只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心头就如被斧砍刀劈般地生疼,每走一步,自己的身体便如同被重锤狠狠砸过般地无力。

    短短几步,李浈却感觉自己走了许久,直到颤抖着双手将父亲的脸颊捧起的一霎那,李承业却缓缓睁开双眼,而后冲李浈露出一抹难看的笑。

    “你来了!”李承业的声音细若蚊鸣,但在李浈听来却是如同雷鸣震耳。

    “儿不孝,让阿耶遭此大难!”说罢之后,早已泪流满面的李浈轻轻将李承业放在地上,而后闭起双眼轻轻将那铁钩抽出。

    而此时李承业却早已不省人事再度昏死过去。

    “泽远,衙门的人一个不漏都拿了!”

    正在此时,高骈冲进牢房大声喊道,但看见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李承业之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高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只见李浈吃力地将李承业的身子背在身后,骨朵达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却只听李浈大喝一声:“站住!”

    骨朵达当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后眼睁睁地看着李浈背着李承业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踉跄着,艰难地走出牢房。

    李浈走着,哭着,心中恨着,怨着,也疼着,耳后传来父亲微弱呼吸声,身上的血腥之气刺激着李浈。

    为何这天,要屡屡伤害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为何这地,要让那些恶毒之人活得如此长久?!

    为何这神,不能让自己安安稳稳地活着?!

    为何这佛,不将那俗世恶人都打进无间地狱?!

    这一切,却都是为何?!

    进入正堂,李浈将父亲轻轻放在长案之上,此时早有人将城内十几名郎中抓了过来。

    李浈看了一眼已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几位郎中,轻声说道:“他,不能死!”

    众郎中闻言点了点头,而后赶忙上前查验李承业的伤势。

    而紧接着李浈缓步走出正堂,自骨朵达手将自己兜鍪接过,而后郑重地戴在头上。

    在其面前则是县衙之内的诸衙役与小吏,此时早已被反绑了双手跪倒在地,从他们每个人惊恐的脸上和那副颤抖的身体看得出,他们早已料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

    “那名女子何在?”李浈走到一名小吏跟前轻轻问道,面无表情地问道。

    “被被县令带带去了深州”小吏的声音在颤抖,以至于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无端昏死过去。

    “深州”李浈喃喃自语,紧接着又走到另一名小吏跟前问道:“昨夜之事乃是何人参与?”

    “回回将军都是本县的郡兵!”小吏匍匐在地,面如死灰。

    闻言之后,李浈转而看了看骨朵达,虽没有说话,但骨朵达却已明白了李浈的意思,当即冲身后两队士兵吼道:“跟俺来!”

    走了几步,却只见骨朵达停住脚步转而问李浈:“留不留活口?”

    “一个不留!”

    李浈站直了身子缓缓答道,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眼中的杀机尚未隐去。

    骨朵达领命而去,此时李浈冲高骈又道:“千里,你带一百人将阿耶送回定州!”

    “你呢?”高骈当即问道。

    “呵呵”李浈笑了笑,轻轻说道:“深州!”(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兵发深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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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只见李浈缓缓转过身子,对高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明白,千里,你可知道我最瞧不起你的是什么吗?”

    高骈一愣,不知李浈是何意思。

    “你太冷静了,甚至有时候比郑畋还要冷静,冷静得让人害怕,正如此次你并没有如郑畋那般劝我,因为你知道没人能拦得住我,你跟着我不过是想时刻盯着我罢了,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值得你冲动,能值得你不理智,你会是一名好将军,但你却算不得一个男人!”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这个我懂,所以你无需跟我说什么大道理,因为我的道理只有一个,决不能让我的家人受到半点伤害,一个男人在自己一生中总要做些冲动之事,功亏一篑也好,赔上性命也罢,此番若能救得阿姊则罢,若救不得,我李浈在此立誓,整个深州的兵都要去为阿姊陪葬!”

    说罢之后,李浈再不理高骈自顾迈步而去,这一次,李浈的步伐坚强而有力。

    高骈怔怔立在原地,一旁的旅帅见状低声问道:“高将军,这如何是好?”

    许久,高骈方才逐字逐句地说道:“留下一百精骑!”

    “那这些人”旅帅指了指跪倒在地的衙役小吏问道。

    高骈看了众人一眼,而后冷冷说道:“杀!”

    话音刚落,便只见一名士兵自外而入,而后冲高骈拱手说道:“启禀高将军,城头有一城守悍勇异常,兄弟们拿他不住!”

    “小小城守都拿不住要你们何用?”高骈闻言怒道。

    “那人手持一杆大枪,接连挑伤我们十几名兄弟,只因我们人手不够所以一时才”

    “十几个人都拿不住?”高骈忙问。

    “此人确是极为勇猛!”那士兵当即答道。

    “哼!既然如此,那本将便去看看!”

    与此同时,定州。

    定州兵马使朱玉一脸狐疑地望着手中的鱼符,而后又看了看堂下那名士兵。

    “那些回纥藩贼怎么会放着北边的深山老林不去,反而跑到南边的深州了呢?”朱玉自言自语着,脸上显得大为不解。

    “我家将军也对此不解,所以才紧追了去,不想到了深州之后竟是找不到回纥人的半点踪迹,反而陷入深州兵马的包围,故而才向您求援?还望将军火速驰援!”

    这名老兵言辞恳切,脸上一副焦急之色。

    “若你所言属实的话,那么便可以断定成德军与回纥人有所勾结,在这是时候勾结回纥人,那王元逵难道是疯了么?”朱玉依旧一脸的疑惑,因为王元逵对朝廷向来还算是忠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他会勾结回纥人。

    “这个小人倒是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深州的那五千兵马早已事先埋伏妥当,待我们已进入深州之后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措手不及之下我军死伤惨重!”那名老兵紧接着说道。

    “嗯!”朱玉点了点头,略一沉思之后便不再多想,当即起身说道:“不管什么缘由,方进如今身陷重围,我等自当出兵!不过事关重大,此事还需马上禀报张使君才是!”

    当高骈带着李承业回到义丰县城后,张直方与郑畋、严恒不见李浈踪影,当即心中猛地一沉,问道:“泽远呢?”

    高骈闻言却是一脸无奈,只得如实相告,张直方闻言之后顿时惊得面色煞白,口中连连骂道:“这蠢货,简直是自寻此路!!”

    “你为何不拦着他?就由着他如此胡来!”郑畋顿时冲高骈大声吼道。

    高骈却是一脸颓丧地答道:“你都拦他不住,我又能做什么?”

    “不行,我这便前去深州助大郎一臂之力!”严恒说着便要往外冲去。

    “我随你一并去!”高骈说着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唯独郑畋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连连摇头道:“完了,都是疯子!蠢货!”

    “现在说这些没用,快想想办法,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傻等着!”张直方焦急地说道。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所料,眼看着事态变得越发复杂,张直方此时已是心如乱麻。

    “还能怎么办?我们手中哪还有多余的兵力,只能等着定州的援军!”郑畋口中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但话刚一出口,郑畋却是豁然起身,对张直方说道:“不知你可能调得动义丰以及周边诸县的兵马?”

    张直方闻言后顿时明白了郑畋的意思,赶忙答道:“按理我是无权调动的,不过我若亲自出马定能调来!”

    “那好,可在一日之内调出的县又几个?”郑畋又问。

    张直方想了想,道:“算上义丰的话,有五个,唐昌、深泽、无极、鼓城!对了,在鼓城尚有一处骑营,估摸着至少有两千兵马,当初是阿耶为了监视成德军的!若我亲至,当能调出来!”

    郑畋闻言大喜,粗略一算的话,也至少有六千兵马,虽说战力不及张直方带来的那三千铁骑,但总比没有要强得太多。

    “好!既然如此,你火速前去,务必在日落之前将这些兵马带至深州,到了深州之后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妄动刀兵,见了泽远便是绑也要将他绑回来!”郑畋紧接着说道。

    张直方点了点头,而后径直离去。

    此时只见郑畋抬头看了看天空,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口中自言自语道:“泽远啊,这次你可是闯了大祸!”

    除了高骈带走的一百精骑之外,李浈将余下的两千九百名精骑分成两路,右路绕道鹿城,左路径直南下直奔深州城而去。

    一直以来卢龙、成德虽同为河北藩镇,表面上虽并无争端,但暗地里却是各不相让,多年以来两镇相互监视,也相互节制,也正因如此,两镇自武宗一朝时便不曾有过大的动乱,对于朝廷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

    而这些都不得不归功于两镇边界的那些“耳目”,正因有他们的存在,才使得两镇始终不敢有丝毫异动。

    而位于深州边界之上,便有着这样的一群耳目,确切地说是整整三千名成德骑兵。(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藩镇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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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为耳目,行的自然便是耳目之事,李浈并没有让骨朵达亲率右军,毕竟卢龙军与骨朵达并不相熟且又为藩将,难免会令众将不服;二来则是因为骨朵达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若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恐难以做出正确决断。

    而相比骨朵达而言,那名旅帅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旅帅名为王振,在卢龙军内任职多年,原本不过是一名骑营队正,在会昌三年卢龙军北击回纥时因立“跳荡功”(跳荡功:临阵对敌,矢石未交而先锋挺入,继而破敌者)而被张仲武擢升为正五品的旅帅,麾下五百精骑均是那时起便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而至于其他骑营士兵对于王振这般靠着军功而上位的主将自然心服口服。

    且王振虽在张直方麾下,但脾性与张直方截然不同,最重要的一点是王振比张直方更懂得体恤士兵。

    为军者,令出而行,再出而止,虽然王振对于李浈这种近乎送死的做法并不赞同,但主将命令已下,自己便是再心有异念也不得不全力而为。

    然而让王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行踪早已被驻守在鹿城以西的“耳目”打探得清清楚楚,就当王振绕过鹿城之时,整个深州的烽燧便已燃起了滚滚狼烟。

    不过这却并非王振的疏忽,因为绕道鹿城就不可能不惊动西部守军,尽管王振此前已向李浈提起过整个路线的弊端,但李浈还是决定绕道鹿城,对于李浈的决定,王振不解,但却并无异议。

    因为,他是军人。

    但是令王振如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是,深州三十六所烽燧尽数燃起之后,不明所以的冀州、赵州境内烽燧也相继燃起,而临近冀州的邢州,临近赵州的沧州、德州也相继派斥候前来打探。

    而邢州、沧州、德州的斥候在附近接连搜寻打探一日后一无所获,因为就连冀州、赵州都尚且不明所以,更遑论距离深州数百里之外的其他三州了。

    然而也正因如此,三州守军毅然决然地将自己辖区的烽燧点燃,毕竟对守军来说,错报敌情至多挨一顿板子,但发现敌情而未报者却是要杀头的。

    就这样,因为深州安平县刘贯的一个小小举动,因为李浈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小小“错误”,顿时引得河北中部整整三镇六州的烽燧狼烟四起,不明所以的成德军、卢龙军,乃至魏博军迅速调集军队准备迎战。

    虽然至今尚且不知敌军何在,但面对四处燃气的烽燧狼烟,没有人胆敢冒这个风险继续静观其变。

    但事情却远远还没有结束,河朔三镇大规模调集军队势必会被周边藩镇所察觉,再加上三镇六州烽燧尽燃,如此一来又使得昭义军、横海军、天平军、义成军、义武军,甚至河东、河阳军都变得异常紧张起来,虽然还不至于马上调集军队,但各藩镇节度使却早已传下整军备战的军令。

    短短三日之内,整个河北连带着山西、河南各道都已是厉兵秣马,只待朝廷调令一下,各藩镇军便可马上拔营开赴战场。

    冀州。

    原本成德军的治所在镇州,只因在建中二年时因“四王二帝”之乱,将原成德军辖区大幅缩小,此后暂定于冀州,而恢复此前成德军所辖州县也便成了历任节度使的目标之一。

    王元逵黑着脸将麾下众将大骂一番之后,脸上显得既愤怒,又有些无奈。

    “我与张仲武那老匹夫素来不和,却不想他竟敢公然挑起战端,此番若不能断其一臂,我成德军的颜面何存!”

    王元逵年方四十正值盛年,原本卢龙军所辖州县就比成德军要多出三州,而且这三州均是出自原成德军之手,虽说此事怪不得张仲武,但王元逵心中却始终对卢龙军心存芥蒂,此番听闻卢龙军无端派兵包围深州之后,自然怒不可遏。

    “只是,此次闹得动静也太大了些,不仅我们与卢龙军,据说连带着河北、河南、山西三道统共七个藩镇都正在调集兵马,不过按您的意思并没有将深州的事情泄露出去,此时其他藩镇也只当时回纥作乱!”堂下一名武将轻声说道。

    “哼!继续封锁消息,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连京畿道的藩镇一并搅进来,张仲武挑衅在先,闹到陛下那里也正好趁机夺回我们三州!”王元逵冷哼一声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元逵想了想后缓缓说道:“增派六千兵马将深州团团围住,但记住一点,只将他们围在深州,不可妄动,他张仲武妄动刀兵,一旦闹到陛下那里,而我们则能落得个顾全大局的好名声,到时害怕三州夺不回来么?”

    深州。

    左右两路兵马于深州东西两侧顺利汇合,不仅将深州城围的水泄不通,而且还牢牢地控制住了前往深州的援军路线。

    而直到此时,段崇简方才明白了刘贯带给自己的是一个多大的麻烦,尽管这其中刘贯实在是听从了段崇简的授意方才有这个胆子,但如今卢龙大军兵临城下,段崇简也只得将这个黑得彻彻底底的大锅毫不迟疑地扣在了刘贯的背上。

    无需李浈动手,段崇简第一时间将刘贯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挂于城头,并将程伶儿完好无损地送出城外,同时打出了一面和字旗。

    面对城头段崇简那副谄媚的神色,李浈顿觉有些反胃,如今罪魁祸首刘贯已死,阿姊安然无恙,但自己的心中却没有丝毫释怀,因为,段崇简还在。

    事到如今,李浈已是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誓要将这深州的祸害连根拔除。

    或许在此之前李浈只是以复仇为目的,但如今既然来了深州,那么若是不将段崇简这种奸佞之辈除掉的话,日后自己得继大统,又如何对得起深州百姓?

    以前的李浈是百姓,所以有些事即便看不过去也不会去管,如今的李浈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长子,所处位置不同,心中所思、所想、所谋划之事自然也较以前有着云泥之别。

    李浈不是圣人,他只是在做一位明君该做的事。(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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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浈闻言后笑了笑,道:“骑兵如何攻城?咱们要的是段崇简,进不进城却是并不重要!”

    听说李浈并不打算进城,骨朵达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要上阵杀敌的话自己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若是攻城骨朵达仅是想想便觉得头昏脑涨。

    “王将军!”李浈轻声唤道。

    “末将在!”

    “昨日派出的斥候可都回来了?”李浈问。

    “回将军,回来一部分,据说整个深州已经被成德军团团围住,但不知为何却始终并无出兵的迹象!”王振对此显然也是一脸的疑惑。

    但李浈闻言后却是笑了笑,道:“如此看来,王元逵还并不知道我为何兵临深州啊!”

    说罢之后李浈不禁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对王振说道:“吩咐兄弟们就地扎营,既然他们没有驰援深州的意思,那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且容我再想想。”

    而后李浈径自走入一处营帐,这是在程伶儿出城后李浈命人临时搭建的营帐,以供程伶儿歇息之用。

    姐弟二人再度相见之后尚且还来不及多说上几句话,此时见李浈走入账内,程伶儿却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阿姊受苦了!”李浈冲程伶儿躬身说道。

    看样子,显然程伶儿刚刚哭过,因为她脸上的泪痕还尚未干涸,那双弯月般的双眼也略显红肿。

    “王婆去陪你阿娘了,原以为我也会去陪她,却还是未能如愿!”程伶儿语气中的悲伤无以言表,令李浈的心再度变得生疼。

    “阿姊莫要再胡说了,您与王婆的恩情,浈儿永生不忘,以前是您与王婆还有萧叔明里暗里地护着我,如今我已有力自保,原本想着让她老人家能好好地颐养天年,但”

    李浈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话至此处时他早已泣不成声。

    但程伶儿却没有再哭,反而宽慰道:“以前王婆所愿之事便是能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人,如今你已成人,也与陛下父子相认,王婆也算是了却了心中夙愿,此去已再无牵挂,她与你母亲亲如母子,当年若非你母亲将你托付于她的话,只怕她早已随你母亲而去!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悲伤,毕竟这仇也算是报了,人死不能复生,日后只要你相安无事便是给她最大的厚报了!”

    话虽如此,但却字字诛心,让李浈听了心中更觉万分悔恨。

    见李浈脸上神情愈发悲痛,程伶儿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你何时打算回幽州?”

    “如今并非小弟不愿立刻回去,只是深州已被成德军团团围住,想动也动弹不得了,只能等着援军前来!”李浈随即答道。

    程伶儿则想了想,又问:“适才听一名兵士说,你们自安平兵分两路,其中一路绕道鹿城而来,不知你有何打算?”

    李浈闻言抹了抹眼泪苦笑道:“小弟还能有什么打算,绕道鹿城不过是想切断成德援军的后路而已!”

    闻言即此,程伶儿缓缓起身,看了李浈一眼后,轻轻说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李浈闻言大惊,一头雾水地说道:“阿姊何出此言?”

    却不料程伶儿却是微微一笑,道:“我随口说说的,其实不论你是何目的,阿姊都始终相信你!”

    想了想后,程伶儿紧接着又说道:“按理说王婆与你相处时间最长,但即便是王婆都不能全部看透你,阿姊也不能,虽然不知你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你却比同龄人更成熟,更聪明,也更懂得利用自己的聪明去达成自己的目标,这对你来说却是好事,只是有时候你还不够心狠!”

    “心狠?”李浈一脸诧异地望着程伶儿,不知阿姊为何会如此评价自己。

    程伶儿点了点头,道:“不错,若你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是宅心仁厚,但你是皇子,甚至有可能是当今陛下的继承者,若是再狠不下心的话,便成了优柔寡断,这对你并无半点益处!”

    说到此处,见李浈依旧一脸不解,程伶儿紧接着问道:“你与阿姊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杀段崇简?”

    此言一出,李浈顿时面色一变,事到如今自己只字未提此事,却不料阿姊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看破自己的意图,这不得不令李浈感到万分诧异。

    “不瞒阿姊,我确实要杀段崇简!”李浈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相告。

    “不得不说,你这个局布得很好,若事成一则可让你在卢龙军中立足,二则可削弱卢龙军势力,这两点于你来说无疑是最为至关重要之事,但你可知道你这个局也有着无可挽回的缺点!”

    面对程伶儿,此时此刻的李浈顿时汗如雨下,只凭这短短的几句话,便足以证明程伶儿之聪慧绝对在自己之上。

    不错,这个局的确是李浈亲手策划,而且就在听到程伶儿被刘贯送往深州之后才临时想到的这个局。

    但自己却并无向第二个人说起过哪怕一个字,而如今程伶儿出城还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已将自己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个局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心智绝对是李浈无法企及的。

    同样,李浈对于自己这个局的弱点也一清二楚,对此,不是自己不想填补,而是自己不能。

    见李浈神情恍惚,程伶儿示意其坐下说话,此时却只见李浈冲程伶儿再度一躬身,口中说道:“还望阿姊恕罪!”

    见状之后,程伶儿却是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只是那倾城的笑颜背后分明带着些许无奈,那温婉的目光背后也闪过了一丝悲伤。

    “阿姊不怪你,若真要怪的话,只怪你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纰漏,既然要做,便要做到万无一失,做到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后路!你可明白阿姊的意思?”

    李浈闻言后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不,利用阿姊已令浈儿愧疚自责,若是为此要赔上阿姊的性命,浈儿宁愿什么都不做!王婆已经走了,浈儿不能再失去阿姊!”(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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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伶儿闻言之后笑道:“若真能帮得到你,也算是阿姊没辜负了你母亲对我的恩情,只是如今你看似先机在握,实则已落了下成,一旦王元逵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以他的心机是断然不会给你机会的!”

    李浈点了点头道:“不错,之所以我依旧围着深州城,便是怕走漏了消息被王元逵知晓,而且上至段崇简,下至知道此事缘由之人一个都不能留!”

    “安平那边可处理好了?”程伶儿紧接着问道。

    “嗯,县衙和驻防的郡兵都已处理妥当!”李浈答道。

    “嗯,不错,看来你还不至于太过优柔寡断,杀人,有时候也是救人!”程伶儿淡淡地说道。

    闻言之后,李浈神情再度变得有些恍惚。

    “怎么?”程伶儿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阿姊这句话,萧叔也曾对我说过!”

    “呵呵,那根木头比你的心性要更狠戾一些,这些东西你还真要跟那些江湖人学学才是!”程伶儿笑道。

    闻言之后,李浈的脸上略显愧疚之色,毕竟是自己利用了程伶儿的被俘而达成自己的计划,这让他觉得心中难安。

    “你可有什么计划?”程伶儿显然更关心的是李浈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

    李浈摇了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小弟目前还没想出什么法子杀了段崇简,既不能攻城,又无法进去,实在是进退两难!”

    不料程伶儿却是一笑,道:“其实也不难,你进不去便让他出来!”

    “可是眼下这种情形,段崇简根本不可能出城的!”

    “呵呵,他不敢出城是因为孤立无援,你又封锁了消息,倘若他知道如今成德军已将你困在这里的话,也许胆子会大一些!说得再直白些,这与那瓮中捉鳖的道理是一样的,倘若他成了瓮而你变作了鳖,事情便容易多了!”程伶儿笑道。

    李浈闻言后不禁恍然大悟,而后兴奋地一跃而起,笑道:“还是阿姊看得透彻,事不宜迟小弟这便去办,只是还要委屈阿姊在这里暂且待上几日了!”

    程伶儿闻言后笑着点了点头,道:“去吧!”

    待李浈走后,程伶儿一扫先前的成竹在胸之状,脸上现出一丝疲态,双眸中也再度隐隐泛着晶莹的泪光。

    如今的李浈已不再是江陵府的那个纨绔少年,变得心机深沉,变得心冷如冰,但程伶儿知道,这样的转变更有利于其在日后的那条路上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只是程伶儿希望李浈无论发生怎样的转变,都莫要失去那颗宽容仁爱之心,尽管有些矛盾,而这也正是李浈将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去体会把握的东西。

    对于段崇简来说,此时此刻最怕的便是李浈不顾一切地攻打深州城,虽然目前看来围在城外的尽是些骑兵,但谁也不敢保证在外围还有没有卢龙援军。

    在深州城被围两日之后,段崇简终于惊喜地发现,城外的卢龙军与此前相比起来显得松懈了许多,而且看上去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段崇简曾随王元逵在军中混迹多年,对于士气的变化也多少能够看出些端倪,此时敌人出现这样的变化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敌军阵势松懈,便意味着士气大减、军心不稳,由此不难推断出,一定是援军到了,自己的援军。

    趁着敌人松懈之际,段崇简派出十余名精锐斥候潜出城外打探消息,虽然最终只回来一个,但却带来了令自己振奋的消息。

    成德军的一万兵马已将敌军团团围住,虽然尚且没有出兵的迹象,但此时此刻的主动权却已然握在自己手中。

    原本惶恐不安的段崇简在得到消息后随即变得镇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紧张不安的是敌人,而非自己。

    果然,第四日清晨,城外卢龙军送来一封书信,段崇简的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将信函打开之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卢龙再强,到了我成德的地界也得乖乖低下脑袋!”段崇简端坐于正堂之上,面对麾下不禁放声大笑。

    “呵呵,这都是刺史您洪福齐天,为我深州百姓免了一场刀兵之祸啊!”

    “不错,段刺史深得上天庇佑,区区卢龙蟊贼又怎能动您分毫?!”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夸赞,段崇简闻言之后喜色更甚,随即瞥了众人一眼,缓缓道:“那李浈邀我出城议和,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闻言之后,只见一名文吏躬身应道:“我成德大军亲至,如今我们已占尽先机,料来定是那李浈怕了,是以断然不敢对您有任何不敬,下官以为当去!”

    段崇简闻言点了点头,道:“嗯,我也正是此意,他李浈要的是为父报仇,我已将刘贯那厮砍了脑袋,如今其仇人已死,又遭大军围困,自然不敢有什么异动,我说要议和,我倒要看看他拿出什么诚意来议和!”

    为表自己议和的诚意,李浈孑然一身于马背之上静静地立于城门之外,而骨朵达等人却尚在数十丈开外,至于三千铁骑则更是将营帐后撤十里之外。

    一切看上去顺理成章,只待段崇简出城。

    然而从清晨一直到晌午,城门都未见有开启迹象,尽管如此,李浈的脸上依然没有半点愠怒之色,反而更多了些诚惶诚恐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自己哪怕露出一丝异状或是不满,都难以令段崇简心无旁骛地走出这道城门。

    终于,直到午后申时,紧闭了整整四日的深州城门伴着一声悠长的声响缓缓开启。

    李浈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紧接着便只见一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骑马走出城来,而在其身后则是五名身着绿色官服的文官与一名身着皮甲的六品武将。

    李浈见状随即催马走至众人跟前,朗声问道:“敢问哪位是段刺史?”(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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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李将军如此倒是折煞本官了啊!”段崇简肆意大笑,但却依然稳坐马背之上没有任何下马的意思。

    李浈心中冷笑,却是颔首说道:“此番因家父遭难,晚辈怒火攻心却是犯下大错,段世叔深明大义亲手将那刘贯绳之以法,晚辈对您之义举深感敬服,若非这几日您有意冷落的话,只怕是晚辈还不知要犯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李浈说得情真意切,说到最后时眼中竟还挤出了几滴眼泪,段崇简见状看了看身旁下属,心中不由自鸣得意,但脸上却是正色斥道:“我与乃父,甚至是你同为朝廷命官,吃的是朝廷的粮饷,拿得是朝廷的俸禄,自然要为朝廷办事,刘贯以权谋私利欲熏心,其罪当诛,但你此举虽在情理之内,却是国法难容,若是闹到陛下那里的话说不得你人头不保!”

    李浈闻言后面露惊恐之色,赶忙稽首拜道:“还求世叔救命才是!”

    说罢之后,李浈又低声补充道:“晚辈在营中早已备好了大礼,只要世叔能在陛下面前好言几句,晚辈与父亲另有重谢!”

    而远处的骨朵达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不忿地说道:“这怎么还拜上了?”

    王振见状却是微微一笑道:“大丈夫能屈才能伸,若不做足了姿态,那段崇简是决计不肯入营的!”

    骨朵达闻言瞥了一眼王振,而后用一种略带鄙夷的语气说道:“你们汉人就是婆婆妈妈,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非得勾心斗角搞得这般复杂,既要杀他那便趁他一出来直接杀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呵呵,杀人简单,但李将军不仅要杀人,还要在杀人的同时做一些其他事情!”

    “什么事?”骨朵达一脸的讶异。

    王振则白了一眼骨朵达,道:“我若知道的话哪至于还是个旅帅!”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却见李浈亲自为段崇简牵着马朝营帐的方向走来。

    “还不见过段刺史!”

    走到二人跟前后,李浈冲二人正色说道。

    王振闻言后赶忙见礼,骨朵达虽心中不服,但这毕竟是李浈的意思,只得稍稍颔首便算是见过了礼。

    说罢之后,李浈继续朝营帐的方向走去,深州一应官员也紧随其后,而王振与骨朵达直到众人都跟上去之后方才相视一笑地紧紧押在队尾。

    片刻之后,李浈行至大军诸营帐之外,而此时众将早已列队整齐地静候多时。

    三千卢龙铁骑静静地望着李浈,望着那个面色依然略带苍白的清瘦少年,虽不发一言,但从其神情中可以看出,众人对于李浈为段崇简牵马此举颇为不屑,甚至略带着一丝鄙夷。

    卢龙与成德军素来不睦,相互之间虽尚无大的冲突,但那种自上几代人遗留下来的成见却始终在双方每一名士兵的身上挥之不去,更何况这个让李浈牵马之人还是奸名雄霸河北三镇之首的段崇简。

    李浈此举无疑使得卢龙军的颜面尽失,所以自然也让人看轻了一些。

    段崇简则神态倨傲地将面前的三千铁骑扫了一眼,而后对李浈说道:“李将军,我们还是账内说话吧!”

    但李浈却是微微一笑,对面前众将朗声说道:“此乃深州段刺史,我想你们或许比我了解得要更多一些,今日承蒙段刺史肯屈尊出城相见,否则有些事永远也不会明白!”

    “李浈,你莫要再废话了,快些将备好的东西拿来!”段崇简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赶忙催促道。

    不料李浈却是依旧置若罔闻,只缓缓抬头看了看太阳,申时的太阳虽不及晌午那般炽烈,但却也刺人眼目,教人不敢直视。

    “我有一问,还请段刺史指点一二!”李浈转而冲段崇简笑道。

    段崇简闻言后冷哼一声道:“李浈,你莫要再卖什么关子,否则本官有这个耐心陪你,但那那一万成德大军可没这个耐心!”

    只见李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这阳光虽烈,但却为何照不进这小小的深州城?为何当我一踏进深州地界后便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寒?”

    还不待段崇简说话,李浈便紧接着说道:“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答案在您这里,不过令我更好奇的是,您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么?就没有那些被你亲手逼死的冤魂来索命么?那些昧着良心到手的钱财你拿着就真的心安理得?”

    李浈始终面带微笑,而段崇简的脸上却早已面如死灰,当即怒生骂道:“李浈,休得放肆,既然你并无诚意议和,那么就等着战场之上再见吧!”

    说罢之后,段崇简与众人迫不及待地调转马头便欲离去,但身后却只听李浈冷冷笑道:“段刺史,只怕你们走不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各有各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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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崇简终究未能躲过这一劫,当他的人头被骨朵达扔到深州城头上的时候,或许他至死也不会知道,就在距离自己数百里的地方,自己所倚仗的一万成德援军正在悠然自得地等候着消息,等候着段崇简被李浈杀死的消息。

    对于王元逵来说,段崇简的死死得恰到好处,也得适得其所,在王元逵看来,李浈杀的人越多,罪孽也便越发深重,也越能让陛下对卢龙军越发忌惮。

    以一个段崇简的命来换回自己三州的地界,这笔买卖简直是稳赚不赔。

    于此同时,幽州。

    定州兵马使朱玉派出的使者尚未到达幽州,所以张仲武至今都不知河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为保险起见,张仲武已命妫州、幽州五万戍边大军全军备战,同时令诸州兵马使整集各部军队原地待命静候调遣。

    而直到定州的兵使将朱玉的手信带来之后,张仲武的脸上显得愈发阴沉,不消多问,张仲武几乎在一瞬间便已猜到了王元逵的目的,同时也为李浈的擅自行动勃然大怒。

    “哼!此子太过骄纵,尚未赴任便闯下这等祸事,若是假以时日成了气候那还了得?!”张仲武拖着病躯,仅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已气喘吁吁。

    堂下众将闻言后深以为然,李浈的死活他们可以不管,但李浈带走的可是整整三千精骑,这些兵将的命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

    “使君,话虽如此,但那三千精骑可不能折损在深州啊!”一名武将面色担忧地说道。

    张仲武闻言后稍稍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这个倒是无需担心,他王元逵肚子里的那点名堂本使一清二楚,他若按兵不动,陛下只会打我卢龙的板子,但他若动了兵,陛下便各打一顿板子,这个账他算得比谁都清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动兵的!”

    “如此说来,那我们大可静观其变,那李浈的死活与我们无关!”那名武将闻言后笑道。

    不料张仲武闻言后当即怒斥道:“放屁!即便那庶子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也是我卢龙军的人,何况严武正又委托本使多加照料,若他出了事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

    闻言之后,那武将顿时一脸懵逼地杵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心中暗自叹道:明明是顺着你的话说的,怎么又错了?

    张仲武环视众将,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传令下去,命镇州、定州兵马向深州边境移动,但却不能跨入深州半步,成德军不动我不动!”

    当帝国东部以及中部的大部分藩镇都陷入一种未知的恐慌中之时,远在京城大明宫的李忱却早正在千里之外静静地注视河北发生的一切。

    当兵部的战报与御史台弹劾的奏疏呈到李忱面前时,就当众臣都以为李忱会勃然大怒时,天子李忱却以一副了然于心的姿态出现在了群臣面前。

    总的来说,兵部的战报很复杂,因形势不明,所以兵部将北部所有可能发动战争的敌人一一列举了一遍,李忱粗略算了一下,上到黠戛斯下到奚族,至少有十几个部落都赫然在列,而针对每一个部落兵部又一一列举了数十条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同时又一一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对策,最后洋洋洒洒数万字,仅仅是奏疏就摞了一人多高。

    而御史台的弹劾奏疏同样也很复杂,大致与兵部的情形差不多,其弹劾的对象遍布东、北部几乎所有藩镇的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弹劾的理由倒是很简单,只一条:戍边无力,隐瞒军情。

    李忱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疏,不由得微微一笑,而后只说了一句话:“朕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望着拂袖离去的陛下,群臣面面相觑,但随即只见王归长又折返而来,望着群臣说道:“陛下有旨,宣白敏中、兵部尚书杜让能、御史中丞封敖麟德殿问对!”

    三人闻言当即领旨转往麟德殿,当进入麟德殿之后,还不待李忱赐坐,便只见白敏中率先问道:“关于河北一事,陛下可”

    “朕知道!”不待白敏中说完,李忱便打断道。

    三人闻言后相互对视一眼,白敏中紧接着问道:“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李忱先是示意王归长赐坐,而后面带微笑地说道:“这一切皆是李浈所为!根本没有什么藩贼入侵!”

    三人顿时大惊失色,而李忱这才将河北发生之事一一说与三人,而后只见白敏中若有所思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为何不降罪于李浈以安抚王元逵?”

    闻言之后,只见杜让能开口说道:“白相此言差矣,李浈何罪之有?若说有罪的话那也是安平县令与深州刺史,李浈不过是救父心切罢了,难道还要等着李承业真正死在深州再来请旨么?”

    说罢之后,杜让能转而冲李忱说道:“陛下,臣以为李浈忠孝可佳,不应治罪!”

    见封敖不言不语,李忱笑问道:“此事御史台怎么看?”

    封敖想了想答道:“臣以为如今我等只是道听途说,待将那李浈与一干人等召入京城交由三司会审之后才能决断!”

    李忱闻言之后想了想,问道:“诸卿以为河北三镇如何?”

    三人不明李忱此问所言何意,白敏中率先答道:“河北三镇以卢龙实力最强,辖区也最广,相比之下成德与魏博则要弱了些,而且三镇之间表面虽相安无事,但暗地里却是相互掣肘,这对于朝廷来说倒也是件好事!”

    对于白敏中所言,封敖与杜让能倒是没有反对,所以连连点头称是。

    李忱则紧接着说道:“所以换句话说,卢龙乃是三镇中对朝廷威胁最大的,虽然张仲武素来对朝廷忠贞不二,但其已年迈,又有伤病缠身,他在时或许卢龙军还算听话,但他若是不在了呢?谁能保证下一任节度使也能如他那般对朝廷毕恭毕敬?”(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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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之后,三人顿时语塞,李忱说得没错,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任节度使还能与张仲武一样听话,一旦其生了反意,河朔三镇最强大的卢龙军无疑将会是朝廷的噩梦。

    “那不知陛下”白敏中一脸疑惑地问道,既然陛下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那其心中也一定有了打算。

    李忱笑了笑,道:“所以,这罪是一定要降的,但却不是李浈,而是整个卢龙军!”

    三人闻言后微微一怔,似乎不太明白李忱的意思。

    见状之后,李忱继续说道:“成德与卢龙积怨已久,但你们可知这根源何在?”

    “镇、定、易三州!”杜让能随即若口而出。

    “呵呵,不错,正是这三州,当年建中之乱令成德三州尽数归于卢龙,因此成德由三镇之首降为三镇之次,王氏一族岂能善罢甘休?”李忱笑道。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借此机会削弱卢龙,将这三州归还成德王氏,如此一来即便是张仲武死后卢龙生了不轨之心,也自有成德与魏博两军节制,而朝廷便可坐收渔人之利!”杜让能闻言后精光顿现,口中不无惊喜地说道。

    “不错,我还了成德的三个州,便算是卖给了王元逵这个人情,介时朕还会忌惮卢龙军么?”李忱开心地笑道。

    “但若是王元逵有不臣之心又当如何?”白敏中紧接着问道,毕竟此举削弱了卢龙军,却壮大了成德军,河朔三镇的潜在威胁依然存在,不过只是换了个人罢了。

    李忱则是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即便是朕给了王元逵这三个州,他也不敢心生不轨,因为在他北面还有一个卢龙,南面还有一个魏博,即便是东面也有横海军,更何况虽然其辖区扩大了,但军力一时半会却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追上来的!”

    “哈哈,陛下果然好计谋,如此河北三镇当不足为虑!”白敏中突然大笑道,引得杜让能与封敖两人一脸的嫌弃。

    “呵呵,河北安定了,朕便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此番李浈误打误撞之下为朕了却了一桩心事,朕又有何理由降罪于他呢?况且无论是深州刺史也好,安平县令也罢,即便没有此事,朕也容不得这样的官员存在于朝堂之上!”

    李忱说着,看了看三人,口中缓缓说道:“此事只你三人知道便好,朕目前还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至少在朕的旨意还未传到河北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另外,传旨下去,让周边各镇无需太过紧张,此事朕自有决断!”

    三人闻言异口同声答道:“臣谨遵圣命!”

    延庆公主府。

    在听完一名侍从耳语之后,延庆公主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许久方才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果然还是个惹事精,到了哪里便搅得哪里不得安生!”

    “殿下,此次李泽远闯下如此大祸,陛下为何却不降罪于他?”一名书生装扮的青年狐疑地说道。

    延庆公主却是淡然一笑,道:“咱们这个陛下心机之深怕是连李文饶都要自愧不如,寻常人对事只看眼前的得失,而本宫这皇叔祖却能透过表象看到事情的本真,如此也不难解释陛下此举了!”

    说到此处,延庆公主稍稍一顿,继而沉吟道:“令本宫感到诧异的并非是这些,而是陛下的耳目!”

    “陛下的耳目?”那名书生闻言后更为疑惑。

    “不错,难道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么?就连兵部、御史台都不知实情,但陛下却似乎早就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足以相见陛下的耳目有多么可怕!”

    “而且你别忘了,陛下登基才不过短短的三个月!能有这般通天的手段,若非编排多年的话,绝做不到如此!”

    说到这里,即便是延庆公主都不由感到一阵后怕。

    深州城外。

    李浈只有走进这座营帐之内后才能稍稍放松一些,因为这里,有自己的阿姊。

    “阿姊,你说我变了么?”李浈四仰八叉地躺在程伶儿的榻上,闭着眼睛轻轻问道。

    “人总是要变的,但结果却只有两个,一个更好,一个更坏!”程伶儿缓缓答道。

    “那你说我算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李浈又问。

    程伶儿想了想,道:“就算是变好吧!”

    李浈闻言苦笑道:“阿姊可真会安慰人!”

    “现在深州五品以上的官员被我杀了个干净,也不知王元逵会不会气急之下发兵!”李浈无奈地说道。

    “如果王元逵还有点脑子的话便不会如此冲动,只要他一动兵,那三个州的地界便算是彻底没希望要回来了!”程伶儿答道。

    李浈闻言后想了想,突然坐起身子郑重地对程伶儿说道:“阿姊,不如你留在我身边帮我吧!”

    不料程伶儿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你阿姊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又能帮得了你什么呢?不过我却有一人推荐于你,若他答应帮你的话,日后大事可成!”

    “哦?谁?”李浈饶有兴趣地问道。

    “会稽方千,方雄飞!”程伶儿答道。

    闻言之后,李浈不由一怔,突然想起这个名字自己在东都时,李德裕也曾极力向自己推荐过,但却不想此时阿姊竟也提到了此人。

    “怎么?你认识?”见李浈一脸诧异,程伶儿不由问道。

    “此前在东都时,文饶公也曾向小弟推荐过此人,不过却一时没放在心上,此人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让阿姊与文饶公如此看重?”话虽如此,但李浈却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记于心。

    “呵呵,在你未见他之前,我说得再多也只是谬赞,于你来说还是无法领略其才,若有机会你可前往一见!”

    说完之后,程伶儿想了想,又继续道:“当然,若是你见得到他的话!”

    “怎么?难道他还不肯相见?”李浈讶异道。

    “不是不见,而是这方雄飞早已隐居山林,闲来无事便与好友遍访名山古刹,想要寻他若无机缘的话只怕是要无功而返!”

    程伶儿的话说得含蓄,似乎尚有未尽之言,使得李浈听了依旧还是将信将疑。(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章 粮草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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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历了短短七日之后,河北的局势变得渐趋稳定,无论是卢龙军还是成德军,甚至同为河北道的魏博、横海、义武、义成等藩镇,似乎各方都达成了某种默契。

    卢龙与成德双方看似剑拔弩张,但却完全没有刀兵相见的意思,而至于其他藩镇则对此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沉默的态度,至于身处深州城外的李浈则如同被囚禁于笼中的鸟儿,完全失去了自由之身。

    而经过段崇简一事之后,李浈在这三千骑兵心中的威望无疑达到了一个顶峰,虽然李浈并没有带领他们打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胜仗,甚至这些士兵们从始至终都不曾见到自己的主将在战场上杀过一个人。

    但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突入成德军所辖的深州,并当众诱杀深州刺史段崇简,这样的事情或许换做任何一名武将都能做到,但却并不是任何一个武将都有这种胆量去做的。

    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杀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杀的这个人有着怎样的背景。无疑,段崇简无论是官阶还是背景都不能算是一个小人物,在士兵们看来,若成德军是一只凶猛老虎的话,那么段崇简便等同于这只老虎的一只眼睛。

    而李浈所为之事,便等于只身深入虎穴,而后又不慌不忙地在这只老虎的一只眼睛上狠狠地戳上一刀。

    不仅如此,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只老虎甚至都不敢奋起反抗,要知道,那可是成德军,几十年前的河北霸主,即便是现在的实力在河北诸藩镇中也足以算得是一头庞然大物。

    但如今却在李浈的面前不敢妄动分毫,虽然这些士兵们不会想到那些复杂的深层原因,但突袭深州、诱杀深州刺史、成德军敢围不敢战,这种种的结局无疑使得他们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同时,也令这些士兵们牢牢记住了那个清瘦的身影,李浈,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有着毫不逊色于百战之将的胆魄与雄心,也正是这个人,为自己或许平淡的一生中添上了浓重的一笔辉煌华彩。

    但另一方面,在敬服之外,始终困扰在士兵们心头的最大梦魇便是粮草,深州城门紧闭,而外围又有成德军包围,完全切断了与卢龙军的联系,眼看着粮草越来越少,士兵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浮躁起来,而王振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这一日,王振来到李浈的营帐,也不说话,只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

    李浈见状不由笑道:“王将军没睡好?”

    王振闻言后无奈地答道:“唉,李将军,只怕是过了今日之后我们便要断粮了啊!”

    “不是还能坚持一日吗?”李浈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可可过了明日又当如何?若是没了粮草,只怕军心不稳!若是一两日之内能够突围还好,若是不能突围的话,恐生大乱啊!”王振从军多年,自然知道粮草对于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哦!”李浈点头应了一声,而后又自顾埋头写着什么。

    “哦?没没了?这是什么意思?”王振一脸懵逼地望着李浈,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王将军稍等片刻!”

    身后传来李浈的声音,王振随即又转身折返而回,“将军还有何事?”

    王振的语气有些不忿。

    说罢之后,只见李浈停笔将一封藤纸折好,而后走至王振跟前递了过去。

    “派人将这个送到成德军营地!”李浈说道。

    王振闻言顿时一愣,双手接过之后讶异地问道:“送到哪里?”

    “成德军营地!”李浈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这是何意?”

    “咦?你不是说没粮了么?这就是咱们的粮草!快去快去,莫要耽搁!”李浈说着摆了摆手,如同赶苍蝇一般将王振赶了出去。

    王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疑惑,但看着李浈将账帘拉下之后也不好再贸然闯进去。

    一个时辰后,李浈伸着懒腰走出账外,晌午的阳光正烈,但在这河北却丝毫感受不到半分暑热,反倒是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

    “李将军”

    李浈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信送去了吗?”李浈一脸兴奋地问道。

    “还还没末将心中实在没底,还请您跟末将说实话,是不是彻底没法子了?”王振苦着脸答道。

    李浈闻言后讶异道:“有啊!”说着李浈伸手一指前面的深州城,道:“如果你能砸开这道城门,咱们立刻带人进去抢粮!”

    王振闻言立刻将头摇得如同一支拨浪鼓,道:“不行不行,咱们这些都是骑兵,又没有攻城之物,根本攻不进去!”

    李浈随即想了想,又道:“那你就带人突围,联络到援军后再派人把粮草送来!”

    王振闻言更是苦笑连连,道:“李将军,都到这个时候了您就莫要再拿末将开心了,那一万成德军将咱们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啊!”

    “哦,那就只能去跟成德军要粮了!我想看在同为大唐士兵的份上他们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李浈搓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答道。

    王振听完之后几乎想哭的心都有了,刚要说话,却只见李浈又摆出一副赶苍蝇的样子,说道:“快去快去,如今咱们这三千兵马的粮草都握在你手上,若是耽搁了军法处置!”

    “可可派谁去呢?”王振抹着眼泪问道。

    “谁吃得多就派谁去!”李浈理所当然地答道。

    王振闻言歪着脖子看了看正在不远处与士兵们吹牛的骨朵达,而后又看了看李浈。

    李浈见状一脸嫌弃地看了骨朵达一眼,说道:“那就派他去吧!”

    王振闻言正要离去,身后却又传来李浈的声音:“捎带着让他们再送些酒肉过来,这几日尽吃些干巴巴的粟米,肚子里都生米虫了!”

    不说则罢,李浈一说完,便只见原本步履维艰的王振顿时撒腿便跑,边跑口中边自言自语,“什么都没听到,刚才一定是我魔怔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