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全能者全文阅读 第48分节

第469章 潜修

    五点零、六点零、七点零、八点零、九点零、十点零……

    到这个时候,许广陵已经惊呆了。

    在天眼的观照以及身体的感应下,这里的大地山川之气简直浓厚到像是形成了液态的环境,如水一般地围绕着他。换句话说,许广陵像是来到了海洋中。

    头顶,脚下,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面八方地全都是大地山川之气。

    外面一。

    这里十。

    十倍的差距!

    但是到了十的时候,仍然不是顶点。

    十点一、十点二、十点三……许广陵一边漫步,一边计数,几乎每走个几十步,就要重新计数一次。

    考虑到地面上往往几十、几百公里都丝毫不变的浓厚度,只能说,此时此刻,许广陵恍如身处幻境。但身体的感受,那种似乎所有细胞都变得踊跃的体验,无时无刻地不在告诉他,这不是幻境。

    不止是身体的感受。

    外面,河水还是静静,但河中的动静一路上却是越来越大。

    鱼!

    从形体上看起来有点像是黑鱼,但是长须,嘴边及背上长满了尖刺的一种鱼随着许广陵的行进,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水中。

    这无疑是一种很凶恶的鱼,因为体表有着不止一处的武器,而且,河中不时地溅起水花,许广陵的鼻中不止是闻到了鲜腥味,更是闻到了血腥味。——那是这种鱼在莫名地互相厮杀。

    大猫跟在许广陵身后,不时地望着河中,既跃跃欲试地兴奋着,又小心翼翼地畏怯着什么。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许广陵差不多都有点麻木了,而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计数多半已经产生了不准然后导致了较大的偏差,所以此时,当他计数到十四的时候,实际可能是十三,也可能是十五。

    再去计小数,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实际上,对这种浓厚程度的大地山川之气,又何须精确到小数点?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

    地下的空间开始变得狭窄,顶部越来越低,河水也越来越侵占着山壁边的地面,许广陵甚至频繁地从左边切换到右边,又从右边切换到左边,以继续前进。

    直到,彻底地无法再前进。

    而此时,大地山川之气的浓厚程度,是二十四左右!

    许广陵望着流向幽暗处的河水,以及河水中不时忽隐忽现的黑色游鱼,微微地摇了摇头。

    天眼功能的几乎全失,让他的探索出现了极大的局限。而哪怕天眼仍然是十几公里的视野范围,这河,他也不敢下去。

    那种鱼,真的是太多了。

    讲真,哪怕这河里有几条恶龙,许广陵也不怕,但这么多的鱼,而且明显不是善类的鱼,许广陵真的应付不过来。

    许广陵心念一动,对着河沿边上的一条鱼。

    那鱼就如被无形的力量撞击一般,突然地飞上半空,但也只是跃上了一米多而已,便迅即落下水面。

    这也是许广陵新的天眼神通,或者说“控物”神通,所能做到的极限。

    其后,用这个办法,配合着身手,许广陵从河中抓起了一条鱼,然后扔到地上,“大猫,来,是你的了!”

    这鱼,很凶恶,但是没有毒。

    不但没有毒,而且味道必然非常之好。许广陵已经在想该如何才能弄个锅出来,熬点鱼汤了。

    被扔在地上的鱼,尾巴在地上只是一拍,就跳起了老高,想跃回河中。但在地面上,大猫的功夫也不是盖的,它直接和这条鱼展开了较量。

    是的,较量。

    这鱼力量很大,而且身上好几个地方有尖刺,让大猫很忌惮,双方短时间内居然是僵持不下。

    鱼回不了河中,大猫也无法把这条鱼按到掌中。

    “小家伙,你慢慢来,为你的食物而拼搏吧。”许广陵笑着摇摇头,然后缓步回走。

    大地山川之气指数,二十四!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个数字,远远远远地超过许广陵之前所能想象。如果能够继续向前向下探索,它最高能达到多少?

    三十?

    四十?

    五十?

    甚至更高?

    许广陵情不自禁地畅想了下,然后就有点馋,也因为馋而不得而觉得有点可惜。但其实,他也是一个相当容易满足的人。二十四,他之前在上面,草洼处,找到的那个“福地”,指数是多少?

    二点八!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这里也毫无疑问,将取代那个草洼,成为他新的落足点。

    不过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也可能是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地面之下,一片黑暗毫无阳光的地方,能不能正常地习练根本窍法?

    大窍中窍肯定是可以,非常地可以。

    但是小窍?

    许广陵心念动处,直接就进入定境,然后尝试了起来。

    天眼的某种功能已经开启,如果是在地面之上,此刻,许广陵处于定境之中,感应到的会是红、橙黄、绿三种光芒交织而成的环境,但此刻,没有红,没有橙黄,没有绿。

    却也不是完全的黑暗。

    而是一种暗红接近于灰的光芒。

    红外线?

    许广陵不是很确定。

    之前通过素女同心诀,藉由小草,他看到了紫色之外的一种光线,而这时,在红色之外,他的“视觉”也开始了拓展?

    这倒不是关键。

    关键是,身上的小窍,毫无动静。

    对应着红、橙黄、绿三种光线的小窍没有动静,而在这种暗红光线下,也并没有新的小窍呈现。

    这就尴尬了,不,是郁闷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大地山川之气指数高达二十四的绝佳环境,居然对他当下的阶段没有什么用处?

    许广陵还是有点不甘心。

    是以,尽管可能没有用,但他还是尝试着在这地底下习练根本窍法。

    根本窍法的进入,是从大窍开始的。

    大概过程是,大窍中的四外窍,也就是手心足心,汲取外界的大地山川之气,然后从蛰伏到活跃。在它们的带动下,其它的八个大窍,也纷纷活跃。

    再接着,中窍也被带动着,开始活跃。

    外汲大地山川之气,内引气血,在内外交融下,大窍中窍的这番运作让身心处于最佳的融和空灵之境。

    再接着,小窍会开始一批批地呈现。

    但现在地底下,没有小窍的呈现,所以流程也只是进行到大窍中窍从蛰伏到活跃,再从活跃到蛰伏,然后,对他来说,就算是“睡觉”了。

    许广陵干脆就这般定了下来。

    白天,在草洼那里习练根本窍法,晚上则回到这里,以根本窍法的方式,睡着觉。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

    时间在这里,也基本失去了意义。

    就在许广陵以为,这种情况会一成不变地持续不短的一段时间时,这一天晚上,如同铁树开花。

    定境中,突然地,一个新的小窍,幽幽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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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光阴如水缓缓流

    时间日推月换,昆仑山脉迎来了它的春天。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严谨,因为昆仑山脉范围太大,而海拔又极其不均,可能这边炎热如夏,而那边却依然寒冷如冬。就如某个极端的情况下,一条船行驶在江中,船的左侧下着雨,右侧却是阳光灿烂一样。

    所以正确的说法是,许广陵所在的这一小片地域,迎来了春天。

    雪化。

    草长。

    花开。

    两侧山峰缓起,许广陵坐在其中的一侧山峰半腰间,看着被两峰环拱在中间的谷地。

    绿色已经完全铺满了这片谷地,而远处雪山融化的雪水融汇成一条极浅的小溪,蜿蜒而来,穿过这片谷地,然后,单朵拿出来会很不起眼的各色小花,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在一片绿意中,烂漫地点缀着这谷地以及山脚。

    清冷的山中,春色也很清冷,但却相当耐看。

    给许广陵的感觉,真的,比万紫千红繁花似锦,更有冲击力。

    许广陵对这片山谷洼地已经很熟悉,对洼地边上的两座山也很熟悉,作为新的“领地”,他的足迹踏遍了这里的方方寸寸,当然,不是有意的探寻什么,而更多的只是闲暇时的漫步。

    漫步着漫步着,就把这里踏遍了。

    图书管理员有句诗叫“踏遍青山人未老”,许广陵踏遍这里的青山,却只花了大约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在左侧山上,他看到了一株可以作为西域代表符号之一的雪莲。

    这还是踏入北地以来,许广陵第一次看到雪莲,然后他就和这株雪莲“同心”了几次,再然后,脑海里的草药知识库中,就又多了一味本草。

    截止今日,许广陵脑海里的草药知识库,被分为四类,也可以说是ABCD四档。

    A类,是许广陵用素女同心诀连接过的草木,也代表着截至现在他最高水平的鉴别,112种。

    B类,是许广陵用神农诀辨识过的草木,曾经的最高水平的鉴别,而且是细致的鉴别,544种。

    C类,是许广陵从章老那里学习到的知识,涉及的具体草木,120种。

    D类,是许广陵从章老那里,从章老的书房里,以及自身从小到大零星的接触过的草木类知识,1557种。这一类最多,却也最“没有用”,被许广陵定义为“待处理”。

    而至于C类B类么,就是“待补充、待修正”了。

    这片地域,许广陵通过素女同心诀连接的不止是那一株雪莲,而是所有的草木。——从最初的时候,单独的对着一株,发展到同时连接两株、三株,到后来,直接就是一片。

    所以现在……

    许广陵不知道自己的头上有多少根头发,但他知道这片谷地及山峰中有多少株草,精确的,精确到个数。

    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八株!

    然后他也成了这片地域的绿色卫士。

    通过素女同心诀连接过,感受过草木的“内心”世界,许广陵很难再把草木当成是土石一般的存在。

    就如现在,踩踏、躺卧在草木上什么的都是等闲,但真的发现有某株小草什么的被鼠类啃啮又或因生长环境等原因而陷入困境绝境时,他总是会伸出手,帮它们度过一劫。

    这片地域的草木,对许广陵的这种行为有反馈么?

    有的。

    是真有!

    草木无知,但草木有灵。

    它们会高兴,它们会害怕,这是许广陵确定了的草木的两种情绪。至于这两种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情绪,暂时未知。

    然后,许广陵同样确定的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随着每天都用素女同心诀和这片地域的草木连接,许广陵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连接,这些草木都在给他传递着“高兴”的情绪。

    是以,一个人独处山中,但许广陵并不孤单。

    通过素女同心诀,许广陵感受着草木的世界,感受着这十几万株草木的世界。

    每一株草木,新的,老的,生于谷地的,生于山间的,健壮的,孱弱的……共同而又不同,精彩同时微妙。就在这种一日复一日的连接中,许广陵对这片地域的了解,深入到了一种无以形容的地步。

    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却让他感觉仿佛早已在这里生活了几十万年一般。

    山,具体到山脚的每一处转折,水,具体到地表的每一点脉络,风,具体到每一天的细微变化……通过草木,许广陵悉数了解通透。

    有时,嗯,经常性地,许广陵都有一种恍惚为神灵的错觉。

    就好像他化作了这片地域的山神一般。

    以至于,许广陵都在玩笑般地想,素女同心诀,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山神诀”?

    除了草木,还有大猫。

    这只名叫大猫的小猫,许广陵最初只是想研究一下猫的呼噜,后来,感受和研究固然是在继续,但却是处在一种很随意的安排。而经过这么多天的陪伴,这只小猫却是给许广陵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这是一个很好动的小家伙,除了睡觉和捕猎,其它时间大都在瞎玩。

    跑跑跳跳,打滚,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如此等等,几个月大的小家伙,为许广陵清寂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活泛。

    素女同心诀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根本窍法。

    这片山洼是许广陵的落足点A,而那处地下,则是落足点B,许广陵的行踪经常是昼此夜彼,两点一线。

    当然,作为一个准大宗师,以及半个探索家,两点固然是不变的两点,但那一线,却不可能是每天都走固定的一条线的,许广陵总是或左或右地绕圈,基本每一日,都走着不同的路线。

    看山,看水,看草木。

    根本窍法在地下也有了进展。

    黑暗到完全无光的地下,一个又一个的,新的小窍浮现。而当这些新的小窍呈现之后,许广陵发现,在地下,他能看见了。

    不是天眼。

    而完全就是眼睛视物上的变化。

    最初,只是微光,然后微光渐渐明亮,直到现在,当从地面来到地下,于许广陵而言,和从正午来到了清晨或傍晚差不多。这种视物的能力,甚至在水中也是一样的!

    也因此,许广陵开始尝试着下水。

    从鱼很少的地方开始。

    那鱼是真的凶恶,许广陵才下水几分钟,就受到了攻击,对鱼来说,他似乎是一道美味。

    许广陵当然也不会客气,化身屠鱼勇士。

    武者的属性,在这里再次地激活。每天,顺着河流前进,和越来越密集的鱼作着斗争,成了许广陵继漫步之外的,第二个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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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再一次的飞跃式进步

    哪怕只是消遣,一个大宗级别或者说至少准大宗级别武者的消遣,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那些鱼,依仗着数量的多,而且是四面八方同时地“围攻”,硬是阻挡着许广陵的步伐,让他每天在河里的推进变得相当困难,并越来越困难。

    许广陵真的只是消遣。

    没错,他确实是很想一直推进,向着大地山川之气最为浓厚的地方而去,但这个想法,并不急切。指数已然高达二十多的环境,其实已经让他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至少一段时间内,而且是不太短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会满足于此。

    所以当下的推进,就真的只是一种“消食”形式的活动,这水中的推进,和在地面上的漫步,基本是一个性质。

    也因此,许广陵应该感谢这些鱼。

    这些鱼的存在,让他的推进变得妙趣横生,而且,它们是相当合格的磨刀石,或者说,“教练”?

    在它们的陪练下,许广陵不论是身手拳脚,还是意识控物的能力,都获得了相当的进展,并且几乎每天,都有所收获。——因为随着他的前进,需要面对的鱼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

    在压力之下前进,不被压垮,就必然进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而往大道理上扯,这也正是华夏古代先哲所谓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个人如此,组织如此,国家如此,整个人类的文明亦如此。

    在地面上,以许广陵现在的情况,很难寻找对手。训练基地都是被他横扫,而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民间高手什么的就更不用指望了。陈老先生应该是一个硬茬,但到底年岁大了,身为弟子,许广陵还真不好意思折腾这位老人。

    当然,估计也已经禁不起他折腾了。

    所以,在这地下,感受着属于武者那方面的属性点蹭蹭蹭地往上长,许广陵对作为对手的鱼,也越来越温柔了。

    最开始,他是碰上一条干掉一条,这鱼再怎么凶恶终究也禁不起他一下,到后面,他就只是伤而不杀了,再往后去,他甚至开始逐而不伤。

    这无疑要求更高的控盘能力。

    所以,许广陵推进艰难。

    然而这却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真若势如破竹,直接横扫,痛快固然是痛快了,但一次痛快之后,肯定就没得玩了。不像现在,每天都手段尽出,手脚并意识共用,然后艰难地向前推进那么一小段。

    这种踏实的进步,以及平静的喜悦,正是许广陵想要的。

    以至于,虽然才只推进到大地山川之气指数堪堪达到十左右的河段,许广陵便已经在开始担心前方太短了。

    就如一盘极好吃的菜,哪怕才只吃了一小半,但是……

    俺的度很快的。

    吃完了咋办?

    而且,还没有第二盘的。

    不过,这种担忧,终究是属于“幸福的担忧”,无须多说。

    而就在这种平静的日子中,身手和控物方面的进步就不说了,许广陵不论是根本窍法,还是素女同心诀,都取得了极大的进步。

    这和地下的这个福地或者说灵地也是分不开的。

    指数高达二十多的环境!

    这不仅仅极大地提高了许广陵习练的效率,更让他的整个身体在沐浴于这种环境中时,持续地产生着许多微妙的嬗变。许广陵说不出来改变的到底是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美好。

    鞋子合不合适,脚知道。

    身体舒不舒服,神知道。

    精神意识,日复一日地反馈回的那种充实、开拓、舒展,混合成一种叫做愉悦的情绪,让许广陵相当明确地知道并体验着,他的身心,此阶段,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在根本窍法上,继红色、橙黄色、绿色三种光线后,青蓝、紫,两种光线也开始到来,而在这两种光线下,两批新的小窍一如之前地开始显示。

    特别是在紫色光线下显现的小窍,给许广陵带来了极其强烈的效验!

    这一批小窍从蛰伏到跃动之后,会反向地带动中窍和大窍开始跃动,再接着,带动整个身体跟着跃动。

    嗯,或者说颤动。

    不是肢体上的,甚至都不是形体上的。

    是那种极细微的,仿佛全身上下内外每一个细胞都参予进来的同步颤动。

    当这种情况第一次生时,其实也就是紫色光线下的小窍第一次呈现时,许广陵的身体极难受。以往不论哪个方面都极为“如意”的身体,这个时候仿佛变成了一架生了锈的铁架子。

    而且是生了几百年锈的那种。

    斑驳、僵硬、支离破碎。

    还可以用更多的形容来尽情地加上,总之,相当不堪的那种。

    整个身体被小窍带动着颤动了大约几十分钟之后,根本窍法结束,许广陵感觉整个身体都要散架了。这也是这些天来第一次,他没再下河,和那些鱼玩杂耍,而是直接进入了酣睡。

    沉沉的酣睡。

    醒来后,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仅仅是身体充满电,精神全复,更有一种莫名的“舒展”的感受。就好像身体中的什么东西,开始冲破身体的束缚,向天地间渗透。

    然后带给身体以极奇妙极不可言说的体验。

    以前,天地是天地,身体是身体。

    而现在,天地好像变成了遍是水的海洋,然后,身体开始“融入”这海洋。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恰当,甚至可以说很不恰当。——但没有更好更恰当一些的形容了。

    那种全身的颤动,第二次到来的时候,许广陵差不多半年时间的散漫的对于小猫呼噜的研究,其成果被他拿了出来,用于配合上。结果就是,习练结束后,他的身体和昨天比起来,更难受了!

    但难受底下,是一种更良性的反馈。

    所以第三天的时候,许广陵再接再厉、变本加厉。

    就这样,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根本窍法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身体再一次地被大幅度地改变着。这种改变,从广度和深度上,甚至要远远过最初大窍打通时的改变。

    因为彼时改变的只是局部,而这一次,是整体。

    而且是整体的、深入的,仿佛细胞层次上的改变。

    但所谓细胞什么的,也只是形容了,究竟是与不是,许广陵并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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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归元

    再一次地,许广陵身上析出杂质。

    不仅仅是习练根本窍法的时候,而是全天都是这样,以致于,许广陵一天要下好几次河。——洗澡,而且要相当认真地清洗。

    因为那些杂质哪怕被析出身体了,也依然死死地吸附在身体表面,不认真根本清洗不干净。

    本来之前发现这河里有鱼之后,许广陵还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搞个“锅”出来,煮点鱼汤喝喝的,实际情况却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把想法付诸行动,便已经完全没了胃口。

    之前看到鱼,许广陵想吃,毕竟辟谷了那么多天,就算身体没有发出抗议,嘴巴却是馋了。

    但现在,一点进食的想法都没有了。

    身体甚至对“想要吃点什么”这种心思隐隐地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而许广陵自然不会拗着来。

    但不想吃,却是想喝。

    许广陵就仿佛一个走进了沙漠中的旅人一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喝水。

    喝水好办,就地下河里的水。

    相当的干净。

    然后就很恐怖了,许广陵发现一天至少要喝上七八次的水,而每一次的量应该都在一千毫升以上,换言之,他一天所喝的水,可能高达一万毫升?

    直白点说,一天喝下二三十斤的水?

    这都快要成水怪了。

    水越喝越多,身体却越来越轻。许广陵发现这些天,从紫色光线下的小窍呈现然后带起身体颤动开始,随着大量杂质的析出,他的身体明显地消瘦减重。

    十来天过去,具体降到多少不好说,但肯定一百斤以下了。

    这让许广陵心理上相当不适应,他非常怀疑,在地面上,风大的时候,一阵风过,会不会直接把他给带走。

    总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如无物啊。

    不过,最大的变化也只是初开始的几天。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好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变化。

    这是根本窍法。

    素女同心诀,是与根本窍法齐头并进的。

    日复一日地感受着草木的世界,许广陵渐渐习惯那样的连接,但心中的感慨,却是越来越明晰。

    草木,真的不容易。

    一是生存方面的不容易,受到天、地两方面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风霜雨雪等闲过,同时还要禁受着虫蚁及一些动物之类的啃噬,有时是叶,有时是茎,有时是根,甚至于连根拔起。

    而面对这些情况,草木能做什么?

    答案是,它们什么都做不了。

    但这其实只是引发许广陵感慨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生命的感受。

    草木的世界,天地斑斓,连太阳的光线都是七彩的,但是,嗯,但是,但是也就是这些了。

    这种七彩,却是一种黑白式的七彩。

    怎么说呢,每次退出素女同心诀,从与草木的连接中回转,许广陵都有一种从冰封走向春回的感受。

    风声、水声、偶尔的鸟声,近处虫蚁等攀爬的声音,远处高山积雪融化的声音……泥土的气息,各种草木的气息,一些动物小动物散发或残留着的气息,山岳的气息,太阳光线的气息……

    这些声音,这些气息,形成一种叫做“活泼泼”的生机,被他的身心所感知感受着。

    而这些,全都是草木的世界里所没有的。

    都不说思考什么的了,就只是这些基本的感受,都已是天壤之别。

    生而为人,是一种何等的高贵!

    从草木,到生灵,到人类,在生命的链条上,这是有多远的跨越?许广陵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跨越的幅度太大太大了,大到他,越是习练素女同心诀,越是与那些草木连接,便越是感慨。

    然后敬畏。

    然后赞叹。

    然后感谢。

    敬畏生命的参差,赞叹天地的造化,感谢……生而为人?

    许广陵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素女同心诀想要告诉他的东西,但藉着这种与草木的连接,他确实开始对生命有了一种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和珍惜。

    每天都有一些时间,而且是越来越多的时间,被许广陵用来“发呆”。

    嗯,不是真的发呆,不过从外表看起来,和发呆差不多。

    但也只是外表。

    发呆、呆滞的表象下,许广陵的身心却是进入了一种极敏感的感知状态。

    地点不一。

    许广陵会爬上山顶,在凛凛劲风中如山如松屹立,或静静地躺卧在山腰,又或只是安然地坐在山腰,或者草木上,或者河流边。

    时间不一。

    晨曦,清早,上午,中午,下午,傍晚,深夜。

    在“发呆”的状态下,种种声,种种色,种种气息味道,天地间这些既繁又简既简又繁的信息,被他的身体感知着,被他的意识和精神感受解析着。

    形成图画。

    形成乐曲。

    形成文字。

    形成不囿于图画乐曲文字等等的复杂感受,只是如潺潺流水一般地,滋润着身心。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这只是一个游人的山中一日所记,许广陵的身心却渐渐地渗透于这片昆仑山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浑然忘了身外的一切。

    忘了大宗师,忘了两位老人,忘了人间,也忘了自己。

    不是真的“忘”。

    而只是身心或进入素女同心诀,或进入根本窍法,或进入单纯的沉沉酣睡,或沉浸于种种既简单又繁复的感受……只是这些,就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再没有任何时间,去“想”什么东西。

    许广陵开始抛却一切的思绪和思考,用本能去生活。

    生命进入一种纯粹,只是用身体去感知,去感受,用意识和精神去领略。

    只是单纯地领略。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窍法一日千里,素女同心诀一日千里。

    一日千里,一日千里,一日千里。很多的、不止一次的身心方面的跃进,或小跃,或大跃,许广陵清楚地知道,但却并没有任何惊异,似乎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异。

    就如远处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山峰。

    那是一座高高的山峰,连着山脉,并拥有着丰盛的积雪。

    在这座山峰上,在这片山脉中,许广陵亲身亲眼见证着,一条汪洋恣肆的河流是如何由微而渐、由渐而宏地形成,然后咆哮着,从山顶冲向下方而去。

    而其远端,大抵也是从昆仑山脉流向西北高原,从西北高原继续散入人间。

    这很神奇是不是?

    “黄河之水天上来。”

    但其实,一切又是那么简单,简单得自然而然。

    一如他身心这阶段的变化。

    日新,日新,日日新。一天天地过去,身心方面的变化从最初的激烈到越来越细微,如同奔腾的河流慢慢地趋向于静止,静止了几日之后,灵光一闪间,许广陵忽然就知道了。

    如同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来。

    而醒来的第一时间,许广陵便知道,归元息机,根本窍法,当前他的进度,已然来到了归元圆满。

    所以下一步,是“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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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无漏,无垢

    归元息机根本窍法,这是许广陵从青华宝篆中得到的原原本本的信息。

    归元,息机,根本窍法,这是许广陵理解之后,自己进行的划分。事实也证明,这个划分并没有错,至少到现在,“三步走”的第一步,已经被落实。

    其实开始的时候,许广陵对“归元”是有过深入分析和理解的。

    归元,“归”,有回返的意思。

    回返什么,回返到哪里?

    以前的许广陵,是不懂的,就算懂,也是一知半解的那种。但从两位老人那里出师后,许广陵早已非昔日阿蒙。

    章老曾通过树叶,详详细细地给他讲过,一枚树叶是怎么由青转黄、由黄转枯、由枯转败、由败转朽的。而这树叶是引子,引出的是人体。

    那一节课,给许广陵的印象是相当深刻的。——其实章老的每一节课,许广陵都印象深刻。

    陈老不像章老那样,每天都正儿八经地给他上课,但客厅闲话的时候,又或早上在公园传授拳法的时候,这位老人经常会冷不丁地就着话题指点他一下。

    都是非常非常关键的、提纲挈领的指点。

    所以这位老人在许广陵心中的地位,也是一变再变的。

    最初,他是章老的老友,许广陵视之为前辈,给予以基本的尊重。后来老人授之以八式散手及开天步等,许广陵尊重之外,多了一份亲近。

    再后来,朝夕相处,以至时不时的指点,这位老人在许广陵心中就慢慢地上升到“半师”的地位了。

    直到最后,分别之际,其实“半师”,已经上升到“师”了。

    只是,和两位老人同时在一起的时候,许广陵肯定永远都会把“老师”的称呼留给章老,而对陈老,却只能是以“弟子”自称。

    不过其实也就是一个称呼的问题了。

    关于这点,许广陵心里通透,两位老人心里一样通透。

    两位老人,一医一武,而上升到他们那样的高度,这医武之间,交叉之多自不待言,说是殊途同归也不为过。

    殊途,一医一武自然是殊途,往极端点说,这两者一为救死扶伤,一却为专门让人死伤,实实在在的一主生,一主死。只是和平年代,后者的天然属性不是那么突出而已。

    同归么,就是都归于对人体的认识和研究。

    所以许广陵都不用自己思考,只是根据从两位老人那里得来的知识,就大体理解了“归元”是怎么回事。

    归元,就是回返元。

    而这个“元”是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就是老子《道德经》里的那句话,“专气至柔,能如婴儿乎?”

    这“婴儿”,既是实指,也是虚指。它最准确的指向,应该是指一种理想化的婴儿,一种与天地完美连接的状态,然后,综合佛道两家的说法,即是“无漏,无垢。”

    这其实又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无漏,不是说没有漏,生命体只要存在生命体征,有思考,有活动,就必然有漏,区别仅仅在于漏多漏少而已。

    但就像一个连接了大海的小池塘一样,漏了多少,随时就可以补充多少。

    只要大海不枯竭,它也就永不枯竭。

    这就叫无漏。

    它是一种动态的圆满,而不是一种静止的、死寂的封印,如同把一朵花在最美的时候封存在琥珀中一样。

    失了生命的花不再是花,它充其量也只是一件物品,而与“鲜活”、“生命”等等形容,再无关系。

    无漏,也可作如是解。

    而无漏的结果,其实就是无垢。

    垢从何来?

    垢从漏来。

    这话古人估计听不懂,但今天的这个时代,稍微接触过一点生物学知识的,都大体能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就算不完全明白,也是可以做到模模糊糊明白的。

    细胞受损,就会被新的细胞取代,然后受损的那些通过身体代谢出去,就是“垢”。

    所以无垢,也不是彻底意义上的无垢,还是那话,生命体只要思考、活动,就必然会产生垢,只是多或少,这其间的区别无异天壤。

    感冒了,鼻塞,吐痰。

    而且仿佛吐之不尽。

    这是垢吗?

    是。

    这垢不是指脏,当然它也确实脏。但其本质,是呼吸道这一块,从口鼻开始,上到眼脑,下到心肺,其细胞大量受损,然后被身体代谢而出。

    感冒是这样,其它的大小疾病,都是这样。

    所以说,“病伤元气”,“一场大病死半截”,原因就在这里。

    疾病是特例,就算没有疾病,人体的健康指数差别也是悬殊的,而其身体产生“垢”的程度,也是悬殊。

    就比如一个小孩和一个成年人,同样是一个星期不洗澡,排除体量及其它方面的因素,成年人身上,是远比小孩要脏的。

    体表是这样,体内也是一样。

    所以也可以作一个简单的推论或者说延伸——如果一个人发现自己身上很容易脏,每次洗澡都能洗下很多灰来,而以前不是这样的,那就需要当心了。

    这便是很明显的信号。

    意味着其身体的健康指数,在严重地下降!身体的运作,正处于紊乱之中。内耗增多,或已病而未觉,或未病却折损。

    归元。

    许广陵这一路走来,先开大窍,后通中窍,再启小窍。

    大窍的打通,尤其是四外窍的打通,让他可以直接从外界汲取草木之气和大地山川之气,这为他在大宗师之路上的前进,是提供了不可磨灭的巨大功劳的。

    而其更本质的意义,是让许广陵这个小池塘,与外界天地的这个汪洋无量大海,连接了起来。

    所以接下来,就是大海的水,在疯狂地涌入小池塘中。

    先填补,后修复。

    用许广陵以前的总结,就是先“盈”,后“清”,用他现在的总结,就是先“无漏”,后“无垢”。

    大窍,而后中窍,而后小窍。

    盈而又盈,清而又清,待盈清合二为一,让身体通过小中大窍的共同作用,与天地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共振,做最后的查漏补缺,以致盈无可盈、清无可清,便正式地达成了第一步的目标。

    归元圆满!

    无思无想了不知多少天,直待这第一步彻底圆满之后,许广陵方转动思绪,回首这段时间的历程,解之析之,然后之前的迷雾被彻底扫清。

    与此同时,大量的思索结果,纷纷浮现在意识之中。

    大宗师之路又朝前跨出一步,然后毫无意外地,在它的辐射之下,关于医,关于武,甚至是关于音乐等,无数的奇思妙想,无数的印证和获得,仿佛无中生有般地,一夜春来百花开。

    许广陵干脆停止了根本窍法和素女同心诀。

    一为休憩,嗯,彻底放空一切的休憩,这也是一路走来的惯例了,二则为这些知识上的获得。

    是以接下来的几天,许广陵大多数的时间都沉浸于思绪之中,思索、整理,而每一天过去,他脑海的知识库里,都新增了很多的东西。

    也可以说,这几天,是他新知识的爆发期。

    而这些知识,不是从看书而来,不是从理解而来,是直接由大宗师之路的辐射而来。

    当然了,真正的无中生有是不存在的。

    以前的知识,所有方面的,都是这一次爆发的引子。

    而这个情况,也让许广陵更加明白,他的“内、外、杂”人生之道,属于大宗师之路的“内”固然是核心之核心,关键之关键,而“外”与“杂”两项,一样是必不可少。

    从短期看,它们似乎可有可无。

    但若从长久看,离了它们,他的大宗师之路,总有一天,会成为无土之木,无源之水。最可能的情况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莫名其妙地,就会枯竭,步入穷途,走向末路。

    “大宗师,当以十百千万‘大宗’为奠基,当以无尽无量‘大’为涵养。”

    许广陵在脑海里,庄严庄重地,记下了新的一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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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再度扬帆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

    其实,随着在山脉中待的时间越长,许广陵越是对时间失去了敏感。开始的时候,他还隔三差五地打开手机看看,顺便也看一下日期,但没多久,手机就没电了。

    一是这手机用了好几年了,电池早就不怎么行了,二是高寒地带,电池消耗得厉害。

    于是,当手机这个唯一的和外界能够有所连接的东西也罢工之后,许广陵便彻底“遗世而独立”了。然后,一天,两天,三天……一月、两月、三月……

    慢慢地,许广陵彻底不再关注时间。

    此际也是一样。

    每天许广陵是清晨即起,然后带着大猫在山脉间一顿狂奔,许广陵在前,大猫在后。

    可怜的猫咪愣是被他当成了豹子来养,当然大猫自己也很乐意。——它就是这样被养大的。

    所以,它似乎也很享受在风中狂奔的感觉,不管说是逆风者,还是追风者,总之,都是很拉风。

    一人一猫一直奔到十几公里外的高山底下,这时大猫就会跳到大口袋里让许广陵携着上山了。而对许广陵来说,刚才照顾着大猫的速度,那点活动连热身都谈不上,这时,上山,才真正是热身。

    山上仍然存在大量积雪,以及雪化而成的冰河。

    许广陵在冰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而后,直接在高山顶上,打起拳法。一套拳法打完,他多半就找个地方或躺或坐在那里。

    思绪如浮云,聚散来去。

    过往的大量的知识,纷纷泛起,如同被重新激活一样,然后也都以新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

    以许广陵自己简单的判断,过去那几年在图书馆里看的那么多书,都不如此际一天之中汲取消化的知识多。

    当然了,这么比较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彼时,虽然自小就有点小聪明,但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此时,如果说章老陈老两人就已经算是“超凡”的话,那他早已经超越了“超凡”不知道多少。

    如果再玩诗词接龙什么的小游戏,就算两位老人联手,他也能把他们给打哭。

    更何况,这些天,还本来就是他的知识、思维等方面的集中爆发期。

    许多以往想不通的东西,现在势如破竹。

    许多以往看不透的东西,现在豁然开朗。

    许多以往解析不彻底的东西,现在注意力随便一倾移过去,就如利刀裁纸一般,想怎么裁就怎么裁。

    就以“医”这一方面来说,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许广陵就感觉不论在“针”上,还是在“药”上,他所站的高度,就比之前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夸张点形容,都有一种从LV1直升到LV10的感觉。

    这种感觉美妙吗?

    相当美妙!

    而且,获得这种极大跨越式提升的,不止是医。

    粗泛点说,只要是许广陵以前涉猎过的东西,不论涉猎得深还是浅,此际,俱都有着全方位的提升。不过,总体的情况是,以前涉猎得越深的,现在的收获才越大。

    医是这样,武是这样,音乐也是这样。

    然后许广陵一方面庆幸以前有所积累,另一方面不免又些许遗憾于以前的积累还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他的积累像是章老和陈老那样丰厚就好了!

    也不知道现在这种莫名其妙而又不可思议的状态是临时还是长久。——如果以后一直都能有这样的状态,那就好了。

    尽管这不是“内”,不是大宗师之路,甚至都不止是“外”,而夹杂着大量的属于“杂”的方面,但许广陵依然是全身心地沉浸其中。

    无它,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他往往一躺、一坐、一站,就至少都是大半天的时间。

    但这终究还是属于休憩期,是他大宗师之路的短暂休歇,所以每天许广陵最多也只是沉浸大半天而已,然后就是心无所用,意无所注,带着大猫四处乱逛。

    纯粹地乱逛、瞎逛、闲逛。

    没有任何既定。

    没有任何目的。

    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随意怎么来。

    如此这般,一天又一天,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许广陵发现脑海里纷纷泛起的知识重又开始沉淀,意识在大多数时候又渐渐恢复清静安定的状态,然后他就知道,这个休憩期,可以结束了。

    是到再次扬帆启航的时候了!

    归元,息机,根本窍法,“归元”已经成为过去,变为身后的一道坐标,而脚再抬起,其落足的地方,便该是“息机”了。

    习练之前是思索。

    其实早在最初刚接触根本窍法信息的时候,许广陵便有过全面的思索,不论是关于“归元”,关于“息机”,还是关于“根本窍”。

    但认真地说,那时他思索最多的,却一是“归元”二是“根本窍”。

    思索“归元”多,是因为他在那之前便一直在归元的路上行走,而且“归元”又是这个新法诀的第一步,起点。

    思索“根本窍”多,却是因为新奇。

    关于大窍、中窍、小窍以及根本窍,推敲这几者的区别与联系,以及它们整体的对于人体的作用,这是许广陵不可扼止的探求,近乎本能。

    而关于中间的“息机”么,却同样因为两头不靠的原因,被他给轻忽了。

    也只是轻忽。

    并没有彻底地忽略。

    而这些日子一路走过来,零零碎碎地,零敲碎打地,许广陵还是有着不少的认识和积累的。

    也不知该哭该笑,或者说哭笑不得吧,此际,许广陵才发现,他以前看过的那些佛藏、道藏,那许多原本以为无用的东西,这时居然为他的理解提供了相当的帮助。

    佛藏中,有止观法门。

    这其实是佛门禅定的入门法,当然,说它是入门也行,说它是从入门一直延伸,无限地延伸下去,也是可以的。

    简单来说,刚入门,你可以修止观,入了门,你还是可以修止观,你的境界不错了,较好了,很高深了,还是可以修止观。

    而关于止观的入门法中,就有一个方法叫做数息听息。

    直白点说,就是安静地坐着,然后数自己的呼吸,就像晚上睡觉数羊那样,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待数得不乱,比如说能从一直接数到一百,数到一千,数到一万了,就可以放弃数息,转向听息,细听自己的呼吸,听着听着,在听中,你的呼吸由乱慢慢不乱,由粗慢慢细,直到无限地细微下去。

    然后自然而然地,就进入禅定的状态了。

    当初,出于好奇,许广陵是试过的。

    但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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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鱼龙之变

    其实也不能说失败,只能说,浅尝辄止,没见有什么效果,也就放开了。

    毕竟,之所以尝试,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而已。

    而站在今天的高度回首往事,许广陵自然知道,那个时候,他就算不是浅尝辄止,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再怎么努力,也都是无用。——哪怕是一点点的获得,都不可能有!

    因为禅定的根本,就在于一个“定”。

    而这要求身心两方面的配合。

    身就不说了,很简单,却也很复杂,需要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水到渠成,这里面绝没有一蹴而就的好事,所谓的“顿悟”之类,放到这里,纯粹就是歪门邪道。

    用禅宗那首极其有名的偈子来说,要做到身定,惟一的方法,就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是身。

    心么,要稍微复杂一点。

    因为身就摆在那里,明明白白的。

    心却不一样。

    关于这一点,禅宗里同样有一段公案,或者说故事。

    说是当初禅宗二祖神光拜见初祖达摩,想要求法,结果却被直接训斥了一顿。神光为表决心,甚至砍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达摩不知道是怜其苦,还是感其诚,又或干脆是被这狠人给吓到了,便对他道:“你想求什么?”

    神光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

    达摩就道:“把你的心拿来,我给你安。”

    心怎么拿?

    没法拿。

    但从最后的结果来看,神光还是得遂所愿了,达摩传授了他安心的法门。

    安心难么?

    难,也不难。

    随便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年轻人,作为一个家庭的儿子,他的父母三天两头地吵架,有时甚至大打出手,闹得家庭不宁。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没有。

    试问这个年轻人,如果想要修止观,能么?

    答案是,不能。

    他如何能够安心地坐在那里!

    再举个例子,这个年轻人自己也结婚,成为另一个孩子的父母了。但是其谋生乏术,家庭生计紧张。

    每天去公司,受到上司苛责却不敢轻易辞职,因为一年龄大了二没有过硬本领,辞职了短时间很难找到下家更不用说好下家。

    白天在公司百般受气,回到家又经常受另一半的看不起和嘲讽冷待,儿子又经常向其抱怨,抱怨别的小朋友都是家里父母好车接送……

    试问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人,如果想要修止观,能么?

    答案依然是不能。

    他如何能安心!

    在这样的心境下,再怎么坐,也都是枯坐苦坐,不是磨炼而是煎熬。哪怕坐上一百年,也不可能入门。

    一如当初的许广陵。

    他的心如何能安?

    所以这个东西,除了资质,除了际遇,还讲究一个缘法。

    “你与此道无缘。”

    就这么简单。

    回首往事,许广陵发现那几年在图书馆里醉生梦死般地看书,还是有用处的。

    就比如佛藏和道藏的部分,虽然那时阅读的时候只是随意翻翻,一本书往往看的不到十分之一,省略过去的却多达十分之九,但就那一小部分的内容,却依然开阔了他不少的眼界。

    这方面的知识以前自然是没有用。

    完全地没有用。

    但现在踏上这条路之后,情况自然是不一样了。所以待这次回返,有了空暇或者说有了读书计划的时候,不论道藏还是佛藏,他都会重新好好读一遍的。

    相信在其中,能有不少的收获。

    退一步讲,就算无法对他的大宗师之路有直接的帮助,但间接的启发,却是必定会有的。

    当然了,许广陵也做好了沙里淘金的准备。

    从此时脑海里记得的些许内容看,两家典藏中,鱼目混珠的内容,甚至是子虚乌有、胡编乱造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好在今日的他,也有了相当的高度,来辨识那些东西。

    或许也可以说,现在,才是适宜看那些东西的时候。

    早了看,没好处。

    就如章老最初的时候,不要他看那些古今医书一样,甚至包括《内经》!

    ……

    从止观开始,许广陵的思绪一路延伸,中间绕了很多,最终,还是回到了目的路线上,也就是“息机”,而到了这个时候,对于如何去做,许广陵心中已经基本有数。

    但他却还是有点犹疑。

    因为不确定那般做了,结果会是什么。

    这就是没有明师高师指点的坏处了,也正如他看过的道藏中有一句话说的,“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

    因为毫厘之差,谬以千里。一个又一个的毫厘之差叠加下去,谬的又何止是千里万里。而师者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随时指正,随时校正方向。

    也因为关键的地方一旦猜错了,后果……可能很严重。

    许广陵有传而无师。

    当然,老师他是有的,而且还两个。但他今日所站的高度早已远远超越了两位老人,他所面对的问题,也远不是两位老人所能解惑的。

    不论是印证还是经验,两位老人都无法抵达他今日所要跨越的关隘。

    而青华宝篆,怎么说呢,它很高冷,它很傲娇,它所传递给许广陵的信息,从层次上来说是越来越高了,但从内容上来说,却是越来越简了。

    归元息机根本窍法,如何归元?如何息机?如何打通根本窍?

    这些,自然都是,唔——

    没有的。

    走过了归元,在实际上达成了归元圆满之后,许广陵才知道什么叫归元。而在接下来的息机上,也大抵类似,许广陵现在有了策略,需要去验证。

    和之前的归元惟一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是,归元那段路上,平平坦坦,无碍无险。

    而息机,却不是一段路。

    它是一道关,或者说一道闸,也可以说是一道门。

    鲤鱼跳龙门的那个门。

    跳过了,自然是鱼化为龙,然后飞龙在天。

    跳不过会怎样?

    不好说。

    可能是重新休整,积蓄力量,调整方法手段,再跳一次。也可能是,嗯,直接化为灰灰,没有第二次跳的机会了。

    这么说是不是太残酷残忍了?

    真不是。

    那是鲤鱼化龙!

    应该庆幸,应该感恩,应该敬畏,天地之间,存在这样的一条法则,让生命能够获得非常规的跨越。

    此时此际,许广陵却是突然想起了《圣经》中的一段话。

    嗯,彼时那几年,他是什么书都看的,老子庄子看了,华严经楞严经看了,圣经看了,如果图书馆里有可兰经什么的话,他一样会感兴趣地去看,可惜当时没有。

    “你们要进窄门。”

    “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圣经中的那段话,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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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息机

    而再接着浮现在许广陵脑海中的,却是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的那段话: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可以无悔矣。

    如果这次失败,他能无悔吗?

    许广陵还真不知道。

    如果一件事,做下去,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后果,或者说,有什么后果,也能够承担得起,那自然是只要下定决心,问心无愧,接下来的自然也是无悔。

    可如果后果是不堪承担的呢?

    这一刻,许广陵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自己。

    而是已然不在的父母。

    以及两位老人。

    同时,其他所有认识的人,也一个个地在脑海中浮现。

    这一日,在山顶上,许广陵从上午坐到了黄昏,然后就如平常散步一般,把大猫带回到了那片洼地上,特别地逗弄了它一会,然后让其自行觅食,再接着,许广陵便自个地,朝地下而去。

    不需再等,此刻,就已经是他最好的身心状态。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至于失败……真要不可避免地失败,那就失败吧,也没有什么好说。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

    男儿到死心如铁。

    一路走着,许广陵的心情渐归平静,思绪也渐渐平复,意识同时也渐渐地归于空灵。待进入地下,顺着地下河向着大地山川之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而去的时候,许广陵整个身心,已经大半,提早进入了特殊的状态之中。

    地下河,没入地下的尽头,无法再前进的地方,许广陵早就在这里开辟了一个临时的居住之处,不止地方被清整出来好大的一片,就连草席枕头之类的,这里同样有一套。

    许广陵毕竟不是野人。

    既然有草可以编织草席,那躺在草席上肯定比直接躺在地上要舒服得多。

    甚至,都不仅仅是舒服。

    区区一张草席,代表的却是“文明”。

    这一天,许广陵没再下水和河里的那些鱼玩耍了,在往日,那自然是最好的锻炼及消遣方式,但今天,他要的既不是锻炼,也不是消遣,而是全副身心,以最巅峰的状态,走向面前的关隘。

    至于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老实说,许广陵连半点都不清楚。

    在草席上正常地躺下,但许广陵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随意地支起一只腿,更没有两手垫在后脑什么的,而是正儿八经地,以整个身体都贴落于草席的姿态,如小孩般地乖顺地静静躺着。

    这是黑暗而又寂静的地下。

    黑暗,没有丝毫光源,这是肯定的。但在今日的许广陵眼中,黑暗却又不是黑暗。

    寂静么,这是近百十米深的地下,更重要的是,这位置,是位于高高的山脉之下,换言之,如果沿许广陵此时位置的头顶直上,大抵需要凿个几千米,才能见得天日。

    地面上的任何动静,都不可能传达到这里。

    是任何!

    边上不远处的地下河,静静流淌着,几乎没有任何声息,倒是那些鱼,会偶尔地弄出声响,但也只是偶尔而已,而且那些声响,更只是衬托出了此地的极度幽寂。

    如果普通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是会发疯的。

    就别说黑暗了,单是这样的安静,安静到连自己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

    而那种体验,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绝不会美好。

    但于许广陵而言,这一切,都只是寻常。其实,当初在长白山那里,自他凿开厚厚的冰层进入天寒地冻的天池中起,实际上就已经开始步入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了。

    而这种行为,更早的,可以追溯到尚在章老那里的时候,夜晚待在公园中?

    许广陵默默地看着顶上几十米处的山石,如同倒过来的大地,而后,缓缓地,一点点地,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其实意味着可能再没有睁开的时候。

    当然,只是可能。

    而许广陵想要争取的,是另外的一种可能。

    为了那个可能,这几天,他已经反复地推敲又推敲了,对于可能的任何一个细节,他都到了点滴于心。——当然,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此时此刻,尽人事,听天命。

    只此六字而已。

    眼睛轻阖,身外的世界,悄然远去,许广陵身心开始映照的,便只有自身。

    心脏在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怦,怦,怦,基本上,一分钟,才跳动那么一下。但就那一下,却极轻松自如地驱动着血液,在身体里从头到脚地往复。

    从脏腑,到肢体,许广陵跟随着身体的血液,完完整整地走了那么一圈。

    这“一圈”其实是个极简单极笼统的概括,事实上,哪怕穷千百万字,也很难把血液一个周期的所有周流方式,尽数地描绘出来,那太复杂,可能比地球上所有河流的流转方式加一起,都还要复杂。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这是《庄子》“大宗师”篇里的话,也基本上是许广陵这一次行为的宗旨。

    血液缓缓流淌,涤荡着四肢百骸,如果说当初许广陵只是五脏的五色花开,时到今日,他是整个身体,都完成了“花开”。

    血液在身体里缓缓地渗透,而后,随着许广陵的心念动处,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变缓,从一分钟一下,变成两分钟一下,然后三分钟一下……

    直至不知多久之后,彻底地停止了跳动。

    而后,血液的流动,也跟着趋向于静止。

    就在这个时候,大窍自行启动,从蛰伏状态中苏醒,许广陵的手脚处,四个无形的漩涡渐渐产生,然后,此地本就很浓厚的大地山川之气,疯狂地汹涌而来。

    聚集,聚集,聚集。

    收缩,收缩,收缩。

    慢慢地,以许广陵为中心,一个区大的“光茧”,凝聚在天地之间。

    大窍从蛰伏到苏醒。

    中窍从蛰伏到苏醒。

    小窍从蛰伏到苏醒。

    而后,小窍中窍大窍,在带动整个身体共振之后,却又开始再度地蛰伏。

    只是,只蛰伏却还不够。在许广陵此刻已然只是只有一点灵光尚存的情况下,蛰伏的大中小窍,那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窍,开始“瓦解”。

    不再是蛰伏,而是彻底地散开,或者说湮灭。

    没有时间的概念,许广陵的意识渐渐陷于沉寂,连那仅有的一点灵光也归于沉寂,而当大中小窍随着许广陵最后的心念完成了应有的布局之后,许广陵的身体,亦彻底沉寂。

    此刻的他,在状态上,和一块石头,和一滴水,再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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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三大根本窍之第一窍

    生命是什么?

    这不是一个哲学问题,这不是一个人生问题,这更不是什么社会问题。

    至少对这一刻的许广陵来说,不是。

    是关涉他“生”和“死”的问题。

    最先被许广陵止息的是四肢,散落在四肢的十二大窍俱皆瓦解,血液亦在流经四内窍的内侧之际,倒转而回。对许广陵的身体来说,那一刻,四肢,被他放弃了。

    对生命体或者说身体而言,四肢只是一种扩展性的功能,于生命本质而言,并非不可或缺。

    所以最先,它被许广陵“息机”了。

    再次,则是脏腑。

    脏腑负担着身体能量的来源和转化,它们同样是一种功能性部件。随便举个例子,不吃饭的话,胃就不需要,不呼吸的话,肺就不需要。

    更不用说,胎儿在母体中时,肺本就没有启动。

    四肢、脏腑俱皆“息机”之后,可以说,许广陵的身体,只有头部还暂时有着些微的气血活动了,而头部以下,身体的内在,渐渐静止,也渐渐地开始冷却,以至于冰冷。

    据说人类80%左右的信息摄入需要依靠眼睛,但生来就盲的人,不知凡几。

    耳朵也是一样。

    然后还有鼻子、嘴巴。

    这些,一个一个地,俱皆被许广陵所关闭。

    这说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他来说,也只是心念一动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许广陵的“眼”、“耳”、“鼻”、“舌”、“身”,已然俱都被他关闭,整个身体,从事实上而言,已经不存在所谓的生机了。

    如果作生理上的检测,此刻,他就是一个深度重度的植物人。

    除了脑部还有极微弱的活动之外,其它的整个身体,都已然不存在任何的生物信号。

    眼耳鼻舌身,再之后,是“意”。

    意是什么?

    人降生后接触、感受、学习的一切知识,都是意,而这些,也全都是生命的扩展,并非是生来就有,换言之,并非是生命的“与生俱来”。

    所以这一刻,那些东西,也俱都被许广陵所抛却。

    生命在母体中,是一种什么样的过程?

    是身体渐渐长成,然后身体的感知、感受,渐渐生成。

    许广陵这一刻,就在“逆”着,在用准大宗师境界对身体的极度掌控,进行着一种身心根本层次上的减法。

    直到,最后的一点灵光,亦为之散去。

    那一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广陵,已经死了。

    但和常规意义上来的死不一样,他的生命体,并没有遭受到破坏,而仅仅是,“息机”了而已。所以这一刻,用电脑来形容,可以是关机,也可以是重启。

    究竟是关机还是重启?

    这正是许广陵之前所不能确定的问题。

    如果他的这种行为,导致了关机,那毫无疑问,他将再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谁来为他再按一下“开机键”?

    没有的。

    所以他只能赌,这样的行为之后,所面对的,是生命体的重启。

    那会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造化法则。

    黑暗幽寂的地下,大地山川之气以许广陵为中心所形成的巨大光球,在渐渐地涣散。

    当聚集的力量不复存在的时候,指数高达四五十的大地山川之气的环境自然也不会再存在,而是如之前聚集一般地,向四周反向地扩散,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

    若无生命,则无所谓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个光球已经近乎于彻底地完成了散逸之际,突然地,一点极些微的吸附力量重新出现在了那具已然变得静止和冰冷的身体之上。

    大地山川之气已然归向缓慢的散逸,忽然被扼止了一下。

    就如一辆平缓开动的车子,车轱辘轧上了一块小石子一样。

    散逸,停止……散逸,停止……散逸,停止……

    这样的往复交错了不短的时间,在又一次的停止散逸之后,蓦然间,一股绝大的吸附力量凭空而生,向四周散逸的大地山川之气,如被鲸吞一般,倒卷而回。

    这一回,就如百川灌海,浩浩荡荡。

    如果有另一个能够看到大地山川之气的人在这里,就会无比骇然地看到,庞大的、巨量的、无数的雾气,尽皆被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了进去。

    四面八方,从近到远。

    十米、一百米、一千米、一万米……山峰、山脉、昆仑山脉、西北高原……

    起风了。

    一场常人看不见的“风”,从青萍之末,到万里无涯,卷荡在这个西北的天地之间。

    而不知多久之后,真正的风,亦莫名地凭空而生。

    这一天,对西北高原的很多居民来说,不管是城区的,还是偏僻乡村的,都迎来了一场小小的意外。

    “奇怪,天气预报不是说最近几天都是极难得的晴好天气么?”来藏北旅游的张海,打开手机看了看,然后对同车的赵衡民说道。

    “老张,天气预报那种东西,也能信的?我从来都不看!”赵衡民看着车外都开始摇晃起来的小树,笑着吐槽道。

    “你也不要一直老眼光,现在的科技越来越牛B,现在的天气预报,也不是以前的天气预报了,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准的。”张海说着,“不过估计是这里,气候状况有点复杂,和内地不太一样?”

    关于天气变化的反应,自然远不止这一处,而是几乎遍及整个高原地带。

    因为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很多人家都把衣物以至被褥之类的拿出来晒,但不想中午,还没吃午饭呢,这天就变了,先是起风,后来满天都是乌云。

    再接着,居然下雨了。

    渐渐地发展到,狂风,伴随着暴雨。

    明明是下午两三点的时间,变得像是夜里十一二点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

    许广陵的意识从无到有,渐渐泛起。

    “我是谁?”

    “我是许广陵。”

    “我在做什么?”

    ……

    如从深海中泛起,又如同隔世,恍如前世今生,意识一点一点地浮现,而与此同时,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身体的变化。

    大窍中窍小窍,俱皆不见。

    在身体中央的位置,肚脐之后,原本脐前、脐中、脐后三中窍的脐中窍位置,一个小小的光点,似乎比针尖还要小的光点,若虚若实,浮现在那里。

    像是静止。

    但许广陵知道,不是静止,它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他完全无法感受和把握到的频率,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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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命窍为开,道体成就

    随着这个光点的颤动,整个身体,以光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如有流水拂过,更像是,被光线温暖地穿透而过。

    一切的感知、感觉、感受,就如种子的萌芽一般,在慢慢地回归。

    许广陵的意识亦渐渐清醒,过往的记忆,就如退潮后被留在海滩上的虾蟹贝壳之类一样,此刻,在重新涨起的潮水中,开始鲜活。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此刻,那所有的虾蟹贝壳,亦即所有的思绪和念头,都清晰如缕地呈现着。如果说意识是大海,那么过往所有的记忆,都化作大海中如切实一般的存在。

    如海床,如岛屿,如礁石,如海鱼,如海草。

    而思绪和念头起处,或草动,或鱼动。

    在此之前,许广陵的记忆能力,就已臻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但彼时的不可思议,和现在比起来,却如同是小巫见大巫,而且是小小巫见大大巫。

    此际,如果有必要,他可以把意识中所有的内容,全都“拿”出来。

    而那些内容,包括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甚至,连未出生的许多记忆,亦以片断的形式,存在于意识中。

    “单以记忆而言,这次的进步,有多大?”

    许广陵思忖着。

    然后,没有答案。

    如果说以前的记忆能力就已经是不可思议,那现在,许广陵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

    如同之前身体上的“无漏、无垢”一样,许广陵觉得,他此刻的意识,大抵也达到了类似于“无漏”的境界。

    最早复苏的是意识,而后,是身体。

    从光点处散发的温暖薰蒸着全身,不知多久之后,突然地,心脏怦地一下,从静止开始了跳动,然后,血液被引起,再接着,原本冰冷而又绝对静止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内在的运转和循环。

    许广陵缓缓睁开眼睛。

    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这只是一个想法,而并不能付诸行动。

    眼皮沉重如山!

    这样的感受,真的新奇,应该说,有生以来,是第一次。不过许广陵并未有任何惊慌之意,而只是安心安然地静静等待着。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并不短,身体“复苏”的方式,极其细微,也极其缓慢,从许广陵想睁开眼睛到真的能够睁开眼睛了,花了有足足五六分钟之久!但是睁开眼睛后,许广陵眼前一片黑暗。

    不是外面的空间黑暗,而是此刻,他的两眼本身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许广陵依然静静等待着。

    这次,等待的时间则更长,就在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温暖,如薰风般,从身体,升腾到眼球的位置,而且在第一时间直接进入了眼睛的中心处,再然后,从中心处向外漫延开来。

    两眼的位置,奇痒袭来。

    如千蚁万蚁爬行噬咬,许广陵是真的没有想到,久违了的奇痒,居然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体上,不过这一次不是肢体也不是脏腑,而是眼睛!

    此前早已经历过几次了,而且现在,身体的耐受程度好像也提升了很多,所以许广陵虽然很难受,但也依然能够静静地躺在那里,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继续等待。

    在缓慢中,眼睛越来越热,直到变成灼热,但那痒却逐渐衰退,待完全地感受不到痒了之后,那灼热倏变为清凉。

    也就在这时,许广陵大睁着的两眼,眼前从一片漆黑,开始出现无数极细小的光辉,然后这些光辉越来越多,如星星之火开始燎原一般地扩展开来。

    再然后,一点点地,一点点地,许广陵的视力开始恢复。

    只是……

    本就大睁着的两眼,不自觉地瞪大了一些。

    盖因此刻,出现在视野中的,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淡淡的橘红光线,从地面升起,让许广陵感觉此刻自己好像是躺在一个巨大的白炽灯上,只不过那个“白炽灯”要黯淡得多。

    同样淡淡的细微白雾,伴随着橘红光线一起,从起面升起,把这地下的整个空间,笼罩得像是披了轻纱一样,水样的轻纱,许广陵更看到了,那轻纱,在整体地,极轻微地微微抖动着。

    视线不自觉地沿着轻纱而上,来到了头顶的山石处。

    本应极度幽暗的地下,本应极度幽暗的山石处,此时,在许广陵的眼中一览无余。

    目光无意识地凝注在山石上,下一刻,那有着起伏的手指大的山石倏然在眼中放大,由手指大变成手掌大,由手掌大变成整个身体那么大,然后,许广陵的目光如水一般地“渗入”了这一小块山石中。

    再然后,山石继续放大。

    桌子那么大,房子那么大,大楼那么大,学校的操场那么大……

    许广陵看到了无数的纹路和起伏,还有好几十座如堆放在操场上的小土坡或者说小山峰。

    这是,那手指大的山石,其内部的景象?

    许广陵心中略有惊疑,而就在这一个小小的惊疑间,那放大的一切如幻影般散去,视线再次直上。山石如同变成了透明的冰层,让许广陵的视线直穿而过。

    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

    穿到二十六米左右的时候,无法再上了,许广陵并未能看到地面之上的景象。

    无法再上,视线自然收回。

    离开山石,游荡在空间中的视线,看到了无数细微的粉尘还有水滴,在这片地下的空间中或住或动,纷纷扬扬。

    许广陵微微吁了口气,轻轻闭上眼睛。

    良久,眼睛再次睁开,而之前看到的那些,依然呈现于眼前。

    这是眼睛的看。

    天眼呢?

    许广陵再度闭上眼睛,如以前一般地,启动天眼。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就开始缩水又缩水的天眼,这一刻,完全失去了踪迹,便连一点点的残余,似乎都不再剩下。

    天眼的能力,彻底地消失了?

    许广陵眼光微动,视线偏转,却自然而然地便看到了身侧不远处,他这个角度本不应该看到的地下河,以及,河中的游鱼。许广陵心念一动,河中的一条大鱼,倏地凌空而起。

    离水。

    然后一米,十米,二十米。

    哪怕把这条足有十来斤重的大鱼承托到空中二十米高,许广陵也依然如托无物,没有感觉到任何吃力。

    下一刻,这条大鱼失去支撑,从高空跌落水面,砸起好大的一片水花,也惊动了好多的游鱼。许广陵心念再动,足足一百条的鱼,并大量的水,诡异地脱离了河道,悬浮在半空中。

    这个时候,许广陵感受到吃力了。

    显然,天眼的能力消失了,但最初由天眼而来的,意识控物的能力还在,而且比较以前,提升了不知多少的幅度!但同样地,和之前表现出的视物能力一般,有着相应的界限。

    眼视,耳听,鼻嗅。

    静静地躺在草席上,许广陵感受着恍如全新的身体,也感受着恍如全新的外界天地。

    这一沉浸,就过了好久。

    良久之后,许广陵轻轻抬起垂在席面上的右手,四指轻握,单伸出一只食指。

    下一刻,随着心念动处,一个小小的漩涡于食指尖形成,而在这个漩涡的吸聚之下,周围空间中的水样雾气,如奉律令般地聚集而来,慢慢地形成一个茧状的“小水球”。

    那是极度浓厚的大地山川之气!

    一如以前手足四心处四外窍的汲取过程。

    只不过,此刻那聚集的大地山川之气,其指数赫然达到了一百以上!

    此刻,身体中,十二大窍,三十六中窍,以及那数以千计的小窍,全都不见了,代之以身体脐中位置的一个小小光点,以及,全身无处不在,一念之间,即可随生随灭的不再分大中小的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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