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下

    晚上睡觉时听见不停翻转的声音,她清醒了几分,关切地用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陛下。”声音很柔和,似月光。与白天的爽朗完全不同。

    他扭过身来拥住她,沉沉地说:“也不知怎么了,就是睡不稳。”

    “陛下终日忧心国家,自然难以入睡。”盈玉抚了抚他紧蹙的眉,“臣妾陪您说说话。”

    “玉儿啊。”他道,“讲讲你们以前的生活吧。”

    我们?盈玉不禁莞尔:“陛下是要听盈玉的还是要听素颜的?”

    被她一呛他竟没了言语。盈玉又笑:“那就两个都讲吧。统共我也没记得多少事。”她顿了顿才说,“素颜的母亲潇妃娘娘原本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但是后来因为干涉朝政惹得父皇大怒,于是对她禁了足。连同着刚出生的素颜,也一并被冷落。小时候阿哥格格们一起玩,总能瞅见躲在远处的素颜眼巴巴地望着我们。可是这皇宫里有哪个敢忤逆皇上呢。皇上说是便是,皇上说错便错,皇上对谁好,这底下就上赶着巴结,皇上对谁不好,人们自然能躲就躲。孩子再天真也抵不过母妃在耳边的唠叨,所以我们从来不敢主动找她玩。”她停了下来,然后迅速地调整好语调,又说,“只有一个人除外。”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附着在王清亮的眸子里。他看着盈玉,目光灼灼。

    “他是太傅的小儿子,很招父皇喜爱,所以让他进宫陪着太子读书写字。他沉默但是不生疏,自小就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他的心很善,只有他经常去找素颜,逗她开心陪她玩耍。我们那会经常打趣他,可他仍旧是温和地笑。”

    “他可是上官昊?”他突然插进一句来。

    盈玉惊讶地看着他:“陛下认识上官昊?”

    “见过。”他极淡地说。

    盈玉应了一声接着讲:“因着上官昊对素颜的好,我们竟然平添了几分羡慕出来。毕竟皇宫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单纯。没有人会无所求地对你好,即便是自家兄弟姐妹也如此。可是上官昊却让我们开了眼界。他那样单纯地对一个失宠妃子的女儿好,那么的细致温柔,那么……”她突然不知怎样用语言去表达。

    王轻轻地放开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讲讲你的故事吧。”

    盈玉会意,忙转移话题:“盈玉的母妃虽然仙逝,但自幼便得父皇厚爱,宫里的阿哥格格们也都让我三分,所以才宠出了盈玉的倔脾气。”盈玉笑着又道,“盈玉幼时比阿哥们还调皮,甚至常常捉弄太子,每次气哭,他也不敢去告状,因为知道父皇纵然再生气也不会惩罚我,顶多训两句便过。”

    “陛下觉得呢?”她突然俏皮地反问。

    “觉得什么?”他回过神。

    “盈玉的脾气啊。”她嘟了嘴不禁抱怨,“您说让盈玉讲自己的故事,可是讲了您又不听!这深更半夜的,我是犯了什么糊涂要给天子讲故事!”

    他也不知怎么就走了神,见盈玉真格生气,自知理亏连忙去劝,不想刚一开口她便笑了。一副格外满足的样子说:“我哪里敢和皇上斗气!”

    “原来你知道我是皇上!”他也笑了。

    “当然了!可是您对我而言,先是夫君,其次才是皇上。我方才生气,是在生我夫君的气,因为来了我的宫殿就寝,您就不是皇上,而是臣妾的夫君。明个儿您出了这玉妃宫您才是咱们洛嘉的王!但是,您做皇上的时候居多,做臣妾夫君的机会并不多!”她说着便用手指去比划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所以呀,你要对盈玉好一些!不要进盈玉的宫殿,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你改明上了别人的宫殿,你就是别人的夫君,盈玉也不会巴望您在别人的宫殿里想我。您是谁的夫君,心里就装着谁。或者说,您心里装着谁,您就去谁的宫殿,这样岂不公平?否则,您就算宠幸了不喜欢的妃嫔,她们也会惆怅的。”

    “你这是在赶我走?”他拉过她,用力抱进怀里,柔声责备,“好大的胆子!”

    她也卸下了刚才的咄咄逼人,轻声说:“我只是想让陛下把臣妾装在心里,不是单单挂在面儿上。”

    “玉儿,”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我的心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