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沈挚的笑容淡下去,缓缓松开宋倾城的手腕,脸上表情变得自嘲:“这就是权贵跟老百姓的差别,有钱有势的,打个电话就可以讨回公道,换做普通老百姓,只能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由着他们欺凌羞辱。”
沈挚说:“那种挫败感,让我想起以前的碰壁,大四准备实习,我本来要留校当助教,却被一个海归临时抢走名额,那海归不过是个靠钱买文凭的二世祖,而我让出名额的同时,还要笑着说没事。”
沈挚并不想过多回想往事,却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十六岁,被我爸妈送去余饶,余饶在升学方面的政策比南城宽松,其实我知道,因为他们要照顾刚出生的儿子,没有更多精力顾及到我。刚去余饶,我内心很沉郁,即便嘴上没有说什么,后来在那遇到你,我发现其实没那么糟糕。当时你还只到我的胸口,有什么吃的,都要搬一些来我家,开始我觉得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烦人,后来却渐渐习惯你跟着我做作业的日子,你出去做客,我往你家门口路过了好几回,连我奶奶都看出我在找你。”
“有一次我带你去钓龙虾,刚下过雨,没看好你,你拿着钓竿跌倒在河边,磕断门牙,回家后跑到楼上嚎啕大哭,我却忍不住笑出声,你一连好几天不理我,我放学回家,刚好看见你拖着大脚盆到院子里洗澡,只穿着小短裤,那是我第一次落荒而逃。”
沈挚的语气满是缅怀:“你外婆一直把你当男孩养,十岁的女孩,身体已经开始发育,后来有天,做作业做到一半,你突然把手放在胸口,跟我说胀胀的有些疼,我比你大那么多,肯定知道生理方面的变化,却还要哄骗你说是撞到了。那时候,同学开玩笑说你是我的小女朋友,我没有否认,再看学校里其她女孩,好像都没你蠢萌可爱。”
一阵微风吹过,也将他的声音吹散其中:“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你上心的,等我发现,已经很喜欢你,是真的非常喜欢,喜欢到我每晚都在想着以后跟你的生活。可是慢慢的,我发现生活其实很不容易,成绩再好又怎么样,没钱没势,得了第一名不过被其他男生阴阳怪气的嘲讽几句,看到你抱着廉价的玩偶,为了不让我尴尬说很高兴,我只觉得优等生三个字是世上最大的讽刺。”
宋倾城看向眼前的沈挚,只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不要说你是为了我才走到这一步,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真要计较起来,我经历了那么多不幸,应该更加愤世嫉俗才对。你现在过得不是很好么,娶了个家境不错的老婆,在亲戚里抬得起头,事业上一帆风顺,是父母引以为傲的长子,领导眼中的有为青年。”
“如果你当时跟我在一起,每天听我唠叨柴米油盐的小事,请不起护工,每天下班你要跟我轮流在医院照顾外婆,你和我不一样,你想做人上人,这样的日子肯定会把你逼疯。”宋倾城弯起唇角:“还是……你现在得到了想要的,所以开始想追回以前丢掉的,为了让自己成功的人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是我不会那样轻贱自己,哪怕你有所谓的难言之隐,在我这里,同样的信任,我不会给同个人第二次。”
宋倾城道:“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眼里只看得到钱和权,我没资格指责你什么,因为我已经成了跟你一样的人,可是,我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出尔反尔。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说过后悔跟你在一起的话,不表示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说着,她的眼眶不禁红了红:“很后悔在那个懵懂的年纪答应跟你在一起,其实连我都分不清,对你是男女间的感情,还是仅仅依赖你给我的安全感,跟你坐在院子里,让我有种能依靠到永远的错觉。但是人哪能一辈子靠别人,你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那段时间,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很迟钝,觉得自己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可是,再难受再无助,我也没有就此倒下去。”宋倾城没有回避沈挚的目光,两人对视着,她继续道:“不是因为对你还有期待,你跟陆韵萱出国前,在机场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你只说了一句话,你让我等你五年,其实我没想过要等你,真的,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顾衡阳出现了,他对我很好,尝试着跟他来往,可是很快发现不合适,如果当时他家里没有意见,我肯定就会跟他在一起。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那天起,我就没办法把爱情摆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办法把爱情当做人生的全部,但我会尽我可能对他好照顾他,这也是我唯一可以给他的。”
“说这么多,没有别的意思。”宋倾城轻声开口:“我很快就要结婚,可能跟爱情无关,结合是因为孩子,不知道哪天就离婚了,但是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些年,让我觉得挺累的,现在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沈挚道:“你说的没错,终其一生,我可能都达不到郁庭川今天的社会地位,连顾衡阳那样的,他的起点,也是我奋斗几年后的成就,我不想要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未来,只能比别人努力两倍三倍甚至十倍,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你,或许很矫情,却是真话。”
沈挚动了动喉头,似乎说再多也无济于事,离开前,又看向她:“郁庭川不适合你,不管是出自私心还是其它,恒远在深圳的产业园出事故,烧死了五六个人,报上去的只有一个,那边有经手的不肯答应隐瞒,就在恒远高层忙着到处疏通关系,这件事却悄无声息的压下去了。”
沈挚望着她,正午的阳光,在背墙处落下大片阴影,凉意袭来,一如她平静无常的表情,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故作逞强,一时竟让他看不透,放在裤袋里的双手用力攥紧,没多久,他低声说了句:“这边冷,别再站着,出去吧。”
宋倾城盛了一碗米饭:“您之前不还嫌他年纪大,感情您在故意挑刺啊?”说着,她看向老赵:“赵师傅,您给郁总开车这么多年,有见过比郁总年轻的大公司老总么?”
老赵的语气感慨:“前年暑假他来南城,我去机场接的,才五岁的人就自个儿坐飞机从澳洲过来,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让他把长衬衫脱了,小家伙直摇头,后来真是热了,才把衣袖稍稍往上卷了卷,当时我就瞥到他手臂上的淤青,有好几块,颜色退了不少,他写字跟我说是摔的,在南城住一个月,郁总也很忙,根本顾不上照看他。”
“郁总这些年都一个人过,男人对有些事总是粗心,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人一辈子也就那么长,很多都是身外物,等到知天命的年龄,图的也就是孩子承欢膝下,宋小姐,你说是不是?”
宋倾城记得joice的样子,是个性格安静的小孩,刚知道郁庭川有个儿子,她是有过诧异,但依旧选择了郁庭川,说明她愿意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跟前妻的孩子,生活本来就不可预料,不可能什么都让她如意。
第144章 没了就没了,说明她没这个福气
</script> 付敏这次过来,是为了跟外婆商讨婚礼的事。
婚期是在郁家吃饭的那晚决定的,但不管是过场子还是出于尊重,宋倾城这边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亲人,男方理应询问老人家的意思。
付敏的意思,邀请老人家明晚去紫苑吃饭,就当是两家人的正式见面。
得知婚期在十月一日,外婆见宋倾城显然是知情的,这是下定决心要结这个婚,心中无奈,同时觉得婚礼过于匆忙:“今天都已经17号,还剩不到半个月,是不是太急了?”
“急是急了点,不过能安排妥当。”付敏也怕女方长辈反对,尽量把话说得好听:“婚庆公司已经找好了,等老二回来,他就会写喜帖,一晚上就能写完,事先他也会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
老人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外孙女。
付敏又道:“老二订这个日子,也是考虑到国庆大家放假。”
外婆听到这句解释,脸色才稍稍缓和,女方家长,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风光大嫁,男方在婚礼上的诚意,也表示着婚后对新媳妇的态度。
付敏离开的时候,宋倾城送她出门。
过道上,付敏对倾城道:“我也知道婚礼匆忙了些,不过你放心,到时候该来的都会来,不管是庭川还是郁家,不会有敷衍的意思,这点上,请你再跟老人家再沟通沟通。”
宋倾城莞尔:“我知道,当时定日子我也是同意的。”
“你能理解就好。”付敏放心的一笑。
目送付敏走远,宋倾城没有立即回病房,经过护士工作台,瞥见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下午两点半。
她走到过道的尽头,拿手机尝试着拨郁庭川的号码。
电话没再关机,很快就通了。
“已经到深圳了?”宋倾城先开口。
郁庭川磁性的嗓音传来:“刚取了行李,人还在机场里。”那边有轻微的喧闹声,可能在做事,过了会儿,又听见他说:“之前给我打了电话?”
宋倾城没提郁家订单的事:“嗯,就是……想问问你到机场没有。”
“当时在车上,手机没电了。”
郁庭川昨天回来,是只身一人,助理跟行李都没带。
“现在在医院陪你外婆?”他在那头问。
宋倾城‘嗯’了一声,又道:“江医生中午来过,预约好后天上午做检查,护工刚刚也请好了。”
郁庭川说:“安排好事情,下午早些回去休息。”
宋倾城应下,又想到付敏过来的事:“郁菁的妈妈刚刚走,她说,想请外婆到郁家吃顿饭。”
这件事,郁庭川是知道的。
付敏在婚礼上的筹备,包括安排双方家长吃饭,都有打电话跟他商量。
郁家本家,女性长辈均已过世,付敏才被推出来当壮丁。
为了表示重视,明晚会有郁家旁系的女性长者在场,作为这桩婚事的介绍人。
郁庭川开腔:“那就去吧,大嫂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倾城稍作停顿,又道:“这几天有台风,嗯……深圳可能降温,你注意保暖,别感冒……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打算挂电话。
手指刚碰到触屏,听到男人成熟的声音:“我不在南城的这几天,如果有事,可以找江迟,他也住在云溪路那边,他的电话号码,我过会儿发给你。”
“……嗯,好。”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热。
收线,宋倾城握着手机。
没几秒就收到短信,是江迟的联系方式。
。
外婆对婚期太近的事颇有微词,但米已成炊,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其实心里明白,那么急着办婚礼,多半是因为宋倾城的肚子。
隔日下午,付敏看完丈夫,早早来病房请人去家里。
这两天气温转凉,外婆的身体有所好转,出趟门倒没什么不方便。
付敏是亲自开车过来的。
让宋倾城跟老人家在门口等着,她走去旁边取车。
付敏跟老人家说话一直客客气气,不止宋倾城,外婆也看出对方在礼节上的周到,趁着只有自己跟外孙女,说了一句:“有钱人家出来的,做到这一步,倒也难能可贵。”
听外婆这么说,宋倾城想到了郁菁。
郁菁偶尔是有些犯浑,本性却很善良,跟付敏这个母亲有很大关系。
外婆又问起郁庭川:“他还没从深圳回来?”
看得出,老人对此有些意见。
两家人碰面,准新郎却不到场,怎么看都不怎么像样。
“他昨天下午才到那边。”宋倾城说:“产业园发生火灾事故,您也知道,这种出人命的事,需要集团负责人过去善后。”
外婆叹气:“你看看你找的人,还扯上了人命官司。”
“……又不是他放的火。”
老人家就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外孙女婿’,听到外孙女偏帮的话,不再说什么,多说只会给自己添堵。
……
郁家所在的紫苑,是南城数一数二的豪宅小区。
看着两旁倒退的棕榈树,老人家越发意识到两家的差距,比起腼腆喊她外婆的顾衡阳,郁庭川这样一号人物,着实不是她心中好外孙女婿的人选,年纪大的人,总喜欢踏实斯文的小伙子,而不是那种看着就心思叵测的老油条。
郁林江在公司,晚上才回来。
付敏告知这点的时候,带了些歉意,外婆倒没不悦,理解人家的工作繁忙。
郁家的小洋楼靠比较里面,环境却非常好,面对大块绿茵茵的草坪,背靠一片花园,旁边是一条人工凿的小溪流。
下车后,付敏就把人往屋里请。
刚走到门口,郁明蓉已经出来接客人,笑着说:“我上午有课,就没跟着大嫂去医院,亲家外婆想喝点什么,橙汁还是西瓜汁,我让阿姨去给您现榨。”
到底是知识分子,说话讲究,让人听着舒心。
“不用这么麻烦。”外婆神色柔和:“白开水就好。”
尽管如此,为了不怠慢客人,郁明蓉还是嘱咐保姆去厨房榨水果汁。
进屋,有麻将声从一楼某个房间传来。
“老三刚才过来了。”郁明蓉说:“四婶她们闲着没事,几个人凑了一张麻将桌。”
那位四婶,就是郁家请来的旁系长辈。
郁明蓉在客厅陪宋倾城祖孙俩,付敏过去跟郁家客人打招呼。
说是打招呼,其实是想把人喊过来。
打麻将的除了郁明惠跟郁家四婶,另外两个是小区里的阔太太,在南城也算有身份地位的人家,一行人过来客厅,对外婆的态度还算谦和。
宋倾城在付敏的介绍下喊人。
“这就是郁家老二的小媳妇儿?”
其中一位美妇开口,话里给足郁家面子:“长得真水灵,是个有福气的。”
坐了会儿,郁明惠就招呼几个人回去打麻将:“有老大媳妇跟老五这两个体贴人在,哪用得着咱们操心什么,不如上楼多赢几把钱。”
郁明惠是个诨人,郁家人都知道,付敏干脆由着她去,省得等会儿闹出不愉快。
等几个人走了,付敏对外婆笑:“我们老三就这样,您别跟她计较。”
老人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有想法,在付敏和郁明蓉姑嫂去厨房弄水果点心的时候,低声跟宋倾城说:“我看着他们家其她人,对你的态度有些冷淡。”
她不希望,外孙女嫁进来是受苦来的。
“可能平时不太走动的关系。”宋倾城把橙汁端给外婆:“郁家人口比较复杂。”
豪门是非多,老人家明白这个道理。
瞧着没心没肺的外孙女,她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你找做生意的,就是怕你应付不来这些弯弯道道。”
宋倾城道:“只是偶尔碰面,又不住在一起。”
付敏她们很快回来,把婚礼的事项具体和外婆讲了讲,婚宴是摆在恒远下面的五星级酒店,赶上十一节日,因为女方没什么要请的人,初步估算是三十桌,说着,付敏抬头看向外婆:“您有什么想法建议,可以跟我说,反正也还没真正定下来。”
“挺好的。”外婆没有故意挑刺,提及女方的宾客,考虑到陆锡山一家。
宋倾城住在陆家几年,哪怕如今关系疏远,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有些礼数不能失。
商讨好宴客名单,外婆起身上洗手间。
付敏特意叫许阿姨领着去。
外婆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许阿姨还等着,客气地说:“麻烦你了。”
“没事。”许阿姨微笑,对有涵养的老太太颇有好感。
郁家的洋楼很大,单单一楼就有七八个房间,走廊过道也是七绕八绕的,经过某个房间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麻将的动静,还有女人的交谈声。
外婆走至门口,恰巧听见一道温婉的女声,正是那位郁家四婶:“我也不怎么喜欢这回的这个,除了年纪小了点,也没看出其他什么长处,还有在公司五十周年庆上闹的那一出,怎么看都不是个安分的。”
郁明惠发出轻笑:“可不是,嘴巴还厉害得紧,仗得不就是年轻,上回讽刺我年老色衰,那得意样,啧啧,要不得。”
许阿姨听着不是好话,正想出声阻止里面,却被老人家拉住。
外婆示意她别说话,脸色不怎么好。
房间里,之前夸过宋倾城的阔太太开口:“她真是你家菁菁的同学么?模样看着挺乖巧的。”
“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看着是贞洁清纯,脱了衣服比妓女还浪。”郁明惠说话的时候,用词毫不避讳:“那时候跟郁菁回来吃饭,我看着就不对劲,饭桌上跟老二眉来眼去,当晚就爬了老二的床,也难为老二,把嘉芝送回家后还得往这边赶。”
另一个阔太太咂舌:“不至于吧,才第一次见面……”
郁明惠嗤笑,打出一张牌:“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的高中生,长得漂亮的,很多都通过拉皮条的找靠山,这次老二算是着了道,搞出孩子,要不然……”
郁明惠没再说下去,其她人却懂她的意思。
郁家四婶感叹:“老二也是糊涂,那么好的一个老婆,硬是要离婚,真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说着,语气缅怀起来:“我还记得当初老二把人领回家,正好是大过年,老二媳妇逢人就三分笑,模样周正又贵气,家世也是一顶一的好,真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现在这个,婚礼这么匆忙,还是先上车后补票,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阔太太甲跟着道:“你家老二媳妇还在的时候,跟咱们这些邻里关系都不错,待人接物很有教养,那会儿,咱们家小孩不懂事,还专门模仿你二嫂,嚷着要成为京城名媛,可把我们一家子乐坏了。”
“我那二嫂命不好,出意外折了双腿,要不然哪会离婚。”
郁明惠说:“老二也是薄情,说离就离,半点不含糊。不过老二这样的,赔本买卖肯定不会做,不久前,他靠现在这个搞定了日本客户,我昨儿个跟李家的娟子打牌,她讲他家老大帮恒远压下了个大麻烦,后来说起来,因为顾家在医院闹了点事,就闹的现在这位,还把人气吐血了。不想欠人情,求到李家,毕竟是姻亲,李家也不能翻脸说不帮。”
阔太太乙笑了:“这叫做物尽其用,本来各方面就不般配,再没点用处,这婚结的得多憋屈。”
“……”
老人家站在门外,听到这些贬低外孙女的话,心里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感受,整个人气得有些颤抖,把对方几人拆开来一句句分析,似乎错都在自家这边,她以前只当外孙女跟郁庭川两情相悦,好歹有些情分,没想到在旁人嘴里,却是外孙女爬了男方的床,仗着孩子半胁迫对方娶她。
下一刻,老人家放开许阿姨,径直去客厅找自家外孙女。
许阿姨急急的跟上去。
宋倾城正坐在沙发上跟郁明蓉选喜帖的款式,余光注意到外婆回来,也看出外婆脸色不对,刚抬起头,人已经被外婆拽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
“亲家外婆,怎么了?”付敏连忙阻拦。
外婆压制着情绪,语气却有些急:“我担不起这声亲家,你家我们也攀不起。”
宋倾城拉住外婆的手,眼看气氛要僵持,低声安抚:“外婆,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好好的。”
“你还想赖在这里?”外婆气得手指冰凉:“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别人这么作践你的?要是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今天根本不会过来,你自己这么上赶着倒贴,也活该人家对你爱理不理!”
“……”宋倾城臊红了耳朵跟脸,外婆从来没这么骂过她,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外婆突然转变了态度。
郁明蓉也追上来:“亲家外婆,你别说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郁家几位保姆闻声从各地方出来。
付敏赶紧叫人散了,又看向外婆:“亲家外婆,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我先向你赔不是。”
“不关你们的事,是我没把自己的孩子教好。”外婆说着,转头对宋倾城放狠话:“你要留下来,我不逼着你跟我走,从此以后,我当没你这个外孙女,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宋倾城有些难堪,又是一头雾水:“什么当没我这个外孙女,您又不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第一次见面就爬了人的床,这事你要我怎么说?”老人家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栗:“你做出这种事,我还坐在这里,腆着老脸跟人讨论怎么摆婚宴,还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笑话我们!”
“谁跟你造这样的谣?”宋倾城一颗心往下沉。
外婆恨铁不成钢:“一个说你可能是造谣,你要是没做过,两个三个四个都会这样说?”说着,闭了闭眼,稍微平复心情:“只要我还是你外婆,我就不同意你嫁到这个家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老人家放开她,兀自走去玄关处换鞋。
付敏想拦都拦不住。
许阿姨已经过来,在郁明蓉耳边说话。
郁明蓉听完,差点气得呕血,哪曾料到郁明惠会做出这种事?
刚才就该拦着不让她进门!
宋倾城站在玄关口,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看着外婆避开付敏的手要出门,腹部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到后来,忍不住用手捂着肚子。
客厅闹出这么大动静,在房间里打牌的几人已经知晓,纷纷出来看热闹。
郁明蓉发现异样,赶紧过来扶住倾城:“怎么了?”
那边,外婆闻声看过来。
宋倾城低声道:“肚子有些难受。”
付敏看着宋倾城脸色是很苍白,不似作假,拉过老人家的手臂说:“亲家外婆,你别激动,有事咱们好好聊一聊,先送倾城去医院,耽搁了对孩子不好。”
“哟,那要不叫辆救护车?”郁明惠在后面唱腔。
外婆听了,狠了狠心说:“这孩子没了就没了,只能说明她没这个福分。”
------题外话------
剧情做了些调整,只让老郁的声音出场,下一章会比较刺激,大家做好准备,老郁就真的回来了。
《小番外》——
小郁先生在五岁时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对象是幼稚园小班的姑娘,四岁,萌萌的,为了表达一腔爱意,小郁先生把父亲送他的法拉利跑车模型送给对方。
小姑娘很高兴,还亲了小郁先生一口。
一度成为幼稚园的佳话。
就这样过了两天。
然后,小郁先生后悔了,专程骑着自己的脚踏车,穿过两条街,上门讨还价值昂贵的跑车模型。
小姑娘:呵呵
第145章 小别相逢(郁庭川回来)
</script>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均是一惊。
老人家刚才是气昏头了,现在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的话有失妥当,担心外孙女的身体,瞧见郁明惠那些人看好戏不嫌事大,不愿意她们继续轻贱孩子,顾不上穿了鞋子,走回去拉过宋倾城的手:“你有事,也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不劳烦别人替你操心。”
“亲家外婆……”郁明蓉想打圆场。
外婆对她还是留了些情面:“今天就这样吧,你们也忙了一下午,不用送了。”
说完,拉上宋倾城离开郁家。
宋倾城的腹痛其实不怎么明显,只是当她察觉到底下一阵温热,立马产生不好的预感,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没走两步,额头冒出薄汗。
许阿姨所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宋倾城的背后。
她脸色骤变:“宋小姐的裤子……”
郁明蓉急急的望过去,瞧见宋倾城白裤上渗出血迹,心中警铃大作,生过孩子的女人哪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准备车!”郁明蓉拿了车钥匙,匆匆出去。
打麻将的那几个人,意识到这出戏要波及自己,心里也跟着慌起来。
有人轻声咕哝:“不至于吧……”
话没说完,被旁边的同伴扯住衣角。
郁明惠不复刚才的好整以暇,她素来不喜欢老二,却不能拿老二怎么样,柿子还拣软的来捏,恨屋及乌,自然要在亲朋好友面前挑宋倾城的刺过过嘴瘾,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又怕事后他们把责任推自己身上,忍不住辩驳:“这孕妇当得,温室里的花朵也没这么娇贵。”
“你还说!”付敏难得情绪外露,瞪了她一眼。
郁明惠瞬间噤声。
宋倾城并没有晕过去。
从郁家到医院,一路上,痛楚阵阵袭来,出血却不多。
付敏安慰:“我看着不像小产,我怀郁菁那会儿,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吓得大半夜往医院跑,结果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的确是这样。”开车的郁明蓉也说:“血没有止不住,可能是阴、道出血。”
宋倾城扯了扯唇角,也想表现出没事的样子。
上车后,外婆就握着她的手。
宋倾城发现老人的手很凉,知道外婆是嘴硬心软,低声道:“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外婆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上的力道重了重。
……
江迟已经等在急诊大楼的门口。
他接到付敏的电话,第一时间从家里往医院赶。
得知出血,怕情况不乐观,连妇产科的一把手都被他请过来。
宋倾城刚到医院,立刻被送进b超室,江迟为了解情况,本着医者父母心,也就没有刻意避讳。
等待区,付敏安抚外婆:“您也别往坏处想,我看倾城跟这孩子还是有母子缘的。”
“我不管其它,只要她能好好的。”外婆面容忧愁。
郁明蓉缴费回来,恰好有个医生从b超室出来。
外婆站起身,立刻上前询问。
“医生,孕妇有没有事?”付敏跟着道。
里面还在诊断,但大概情况已经出来,这些是江医生的‘家里人’,所以负责b超的女医生也没打官腔,说了几句实话:“胎囊变形,不见胎芽跟胎心,典型的胎停孕。”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日子了,要尽快安排手术。”
外婆的身子晃了晃,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哪怕不是很懂什么是胎停孕,也听出是孩子没保住的意思,老人家急急的问:“大人呢?大人有没有怎么样?”
“具体的,要等化验单出来。”女医生说完,离开了。
付敏赶紧扶住老人家。
外婆红了眼圈,干瘪的嘴巴嗫喏几下,许久才说出话来:“也是我气糊涂了,明知道孕妇不能受刺激。”
郁明蓉道:“您别自责,医生说是胎停孕,跟您没一点关系。”
“可能这就是命吧。”老人家幽幽叹息。
……
清宫手术,是不需要麻醉的。
宋倾城躺在手术台上,脑海里还想着中年女医生对江迟劈头大骂的话:“你自己就是个医生,不知道孕妇要定期做检查?这都已经一个多星期,要不是这次出血,她这子宫以后就成摆设了!”
江迟背了锅,中年女医生也不听他解释,训完人又去问宋倾城。
医生的语气十分冷淡,显然看不惯这些年轻人不把孩子当回事的行为,被问及以前是不是有过流产病史,宋倾城除了腹痛,还有些尴尬:“没有,是第一次。”
“……”医生瞅她一下,眼神带着些狐疑。
江迟急着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胎停孕,也就是胚胎死亡,以前没有流过产,那就是子宫、染色体或内分泌方面的问题,这原因多种多样的,一时也说不清,还是先做手术吧。”
宋倾城听到‘胚胎死亡’几个字,整个人如坠冰窖,加上医生刚才说已经一星期,特别怕出现误诊的情况,低声道:“我不久前在人民医院做过孕检,当时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她今天去郁家没背包,要不然能把化验单给医生看看。
女医生闻言,露出讶异的神色。
可能是听懂宋倾城的意思,女医生倒没不高兴,让她躺回去又检查一遍,最终仍然确诊为胎停孕。
“有些情况,不做b超是发现不了的。”
这是女医生最后说的话。
手术的过程里,宋倾城很清醒,感觉到冰凉的器械时,搭在旁边的双手缓缓攥紧。
医生见她一声不吭,不像其她做手术的女生,不是娇滴滴的抽泣就是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不由抬头多瞧了几眼,声音从口罩后传来:“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你年纪不大,身体素质好,不表示真的没半点伤害。”
宋倾城听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应。
。
宋倾城不清楚手术什么时候结束的,明明身体有疼痛不适,却因为躺了太久,眼皮开始打架,意识跟着昏昏沉沉,到后来睡了过去。
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宋倾城发现自己还在医院的病房,左手传来凉意,低头,看见手背上的输液针。
“醒了?”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宋倾城转头望去,郁明蓉正反手关门,另一手上拎着保温杯。
郁明蓉走过来:“我刚下楼去拿家里送来的鸡汤。”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保温杯,把汤倒进碗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鸡是农村人家养的,土生土长的草鸡,许阿姨买来后炖了好几个小时,你现在身子虚,正是要进补的时候,刚才也跟医生商量好了,让你在这儿先住两天。”
孩子没了的事,郁明蓉只字未提。
宋倾城看着忙活的郁明蓉,记起外婆,开口向郁明蓉询问。
郁明蓉道:“放心吧,老人家没事,一直在这里陪着,刚才被大嫂劝着去晚饭。”说着,把汤碗递给床上的人儿:“来,先把汤喝了。”
宋倾城背靠着枕头,其实不饿,有些反胃的感觉,但还是把碗接了过来。
郁明蓉看她情绪不高,特别是在灯光下,衬得宋倾城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能理解失去孩子的心情,哪怕小姑娘嘴上什么都不说,暗暗叹了口气:“你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是个意外,过去的随它过去,不要太耿耿于怀。”
宋倾城莞尔,她不哭不闹,反倒让郁明蓉对她多了几分心疼。
“大嫂已经给老二打过电话。”郁明蓉出言安慰:“你当时没醒,也就没把你叫起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其它事等老二回来再说。”
没一会儿,付敏回来了。
吃完饭,她送老人回楼上病房,然后才过来这里。
付敏看到宋倾城已经醒过来,眉头一松,好声询问了遍她的身体,确定宋倾城没什么大碍,她才放下心来。
哪怕孩子是因为胎停孕才没的,但今天闹出这么一出,付敏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力。
郁明蓉打算留下来陪夜,宋倾城知道她家里有孩子,开口拒绝:“我真的没事,可以照顾好自己,如果有问题,我会按铃喊护士。”
见她真不愿意人陪着,郁明蓉也没再勉强。
付敏说:“我今晚不回去,就在楼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些年付敏为了方便照顾丈夫,经常晚上都不回郁家,而是睡在病房的休息间。
宋倾城点头,唇边露出一抹浅笑。
……
付敏跟郁明蓉离开后,宋倾城靠在床头,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转折太大,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失去却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隔着被单,她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
那里的变化不大。
来去匆匆,不曾引起什么动静。
她好像还没适应那种失去孩子的悲痛心理。
宋倾城在床柜头上瞧见自己的手机,她伸手拿过来,解锁后点开通讯录,翻到最后,看着郁庭川的名字,过去半晌,她又稍稍往上翻,给沈彻打了个电话。
沈彻来的很快,还带来一份宵夜。
一进门,他就瞧见宋倾城正拿着手机玩消消乐。
“你倒是还有心情。”沈彻悻悻道。
宋倾城抬头,闻到粥的香味,也注意到沈彻穿着拖鞋,勾起唇角:“就这么急着过来见我?”
“是啊,急死了!”
沈彻送她一记白眼,把装粥的外卖袋放到床头柜上,发现手边有一碗鸡汤。
他扭头问:“怎么不喝?”
“有些油腻,提不起胃口。”宋倾城放下手机,探身想看是什么粥。
沈彻把她按回去:“都这样了,还不老实。”
“又不是生完孩子下不了床,搞得我好像已经是半残废。”
沈彻体谅她是个病人,懒得跟她斗嘴,拖过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宋倾城喝粥,宋倾城可能是真没胃口,粥喝的很慢,却也没有丢开调羹说不喝了。
沈彻看着她偏苍白的嘴唇,终于忍不住问:“今天出什么事了?怎么孩子说没就没了?”
“不是今天没的。”宋倾城没抬头:“胎停孕,今天才发现而已。”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沈彻才开口:“你有没有告诉郁庭川?”
宋倾城说:“他家里给打了电话。”
这种事,还是通过郁家人传到郁庭川的耳里……
本来就是因为孩子才要结的婚,现在孩子没了,宋倾城在郁家乃至郁庭川那儿的处境,可想而知会变得多么尴尬。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沈彻问。
宋倾城抬眼,见他比自己还忧心,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禁被逗乐:“没打算,顺其自然吧,总不至于杀了我给孩子偿命。”
沈彻道:“要不,你给郁庭川打个电话,跟他说明一下情况,毕竟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夺走宋倾城在用的调羹,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打吧,刚好我在这儿,他要是兴师问罪,我也能给你出谋划策。”
“不打。”宋倾城把手机放回去:“没什么好说的,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沈彻看她这么漫不经意,更加的放心不下,不想说丧气话,但真的担心她没了孩子要怎么办,还没有登记,婚礼也没举行,现在这样,随时都能取消。
宋倾城突然道:“可能是我得意过头,所以老天要惩罚我一下。”
说着,她冲沈彻笑了笑:“前天陆韵萱来找我,想让我帮陆家的生意,我就让她去给外婆的病房拖地,看到她明明不甘心却不得不俯首作低,我觉得挺出气的,后来在沈挚那里,我也好好的炫耀了一把,结果不到两天,报应就来了,做人还是不能太猖狂,要不然真会被雷劈。”
沈彻脸有些黑:“我不知道,原来你还信这个。”
宋倾城点头,煞有其事:“以前是不信,现在不好说。刚才我想起上回在庙里求的签,趁着你还没来,我就上网查了查,那签的意思大概是,不是你的不要强求,挺有警醒作用的,只不过,之前我一直不以为然。”
“这么下去,我看你迟早看破红尘。”
宋倾城缓缓笑起来:“现在做尼姑薪酬挺高的,不过要求硕士学历,我不达标。”
沈彻又把话题兜了回去:“这个孩子,既然掉了就掉了吧,郁庭川三十几岁,不是五十几岁,也还没绝精,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宋倾城听了这话,笑容淡下来,只余唇边浅浅的弧度。
过了会儿,沈彻又道:“我已经辞了皇庭的工作,最近打算出去旅游。”
闻言,宋倾城抬起头看向他。
皇庭的薪酬待遇很不错,沈彻也不是随性而为的人。
沈彻动了动喉结,没有隐瞒宋倾城:“那个人回来南城了,昨天带他老婆去皇庭,我在过道上看到他们。”
“季凉城?”宋倾城说了个名字。
沈彻没有否认。
季凉城,沈彻过去喜欢的男人。
可能现在依旧喜欢着。
有些人会成为朋友,或许因为类似的经历,她跟沈彻就是如此。
宋倾城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
沈彻说着,看了看她,似乎在犹豫着推迟行程。
“不用管我,我现在挺好的。”这些年她已经够麻烦他,不能成为人的拖累。
沈彻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宋倾城没立刻睡觉,用完洗手间出来,瞧见外面的月亮又圆又亮,改变方向走去窗边,皎洁的白光洒在身上,似乎带着些不为人知的冷然。
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可能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宋倾城低声道:“要是真有神灵,希望你下次找个好人家投胎。”
说完,觉得自己过于迷信,但又好像有了些寄托。
夜色阑珊,宋倾城没再继续留在窗前,脱掉鞋子回到床上,缓缓往后靠着枕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渐渐陷入梦乡。
。
第二天,宋倾城是被尿意憋醒的。
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侧卧着,天色蒙蒙亮,晨光穿过窗帘缝隙落在床畔。
她又眯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坐起来,右手却按在什么温热的东西上,肯定不是被子床单,硬邦邦的,又带着肉感的柔韧,吓得她睡意全消,加上按的那一下有些重,手底下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响。
……像是男人的声音。
宋倾城扭头去瞧,心跳还怦怦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第146章 对不起啊,没有留住它(补)
</script> 医院的病床不大,宋倾城不知道旁边什么时候睡了个人。
她的视线掠过男人骨节精瘦的大手,还没往上移,先瞥见玄关墙边的拉杆箱,上面还贴着机场的封条。
床上另一个人,被她那么一按,翻了个身,这会儿的天色,顶多也就五点左右,因为宋倾城开了灯,郁庭川微微皱了皱眉,抬起左手搭在眼睛处,还没有彻底清醒。
好一会儿,他把手下挪,睡眼惺忪地看向宋倾城:“现在就起了?”
郁庭川的身上还穿着西裤衬衫。
宋倾城听着他沙哑的声音,随意的语调,有片刻犯懵,低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话落,床上的男人没有反应。
宋倾城找着拖鞋,穿上去了洗手间。
开了灯,她站在盥洗台前,仍然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等宋倾城从洗手间出来,郁庭川已经坐起来,枕头被他放在身后靠着,刚看完时间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听到声音,他抬头望过来。
见她动作慢吞吞的,像是不知道干什么,郁庭川先开腔:“怎么,不认识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带了些笑意。
“你怎么……几点到的?”宋倾城问道。
她心里猜测,郁庭川应该是赶了昨晚的飞机,因为凌晨是没有航班的,本来想问他怎么到医院来了,话到嘴边又觉得显生分,就拣了最简单的问题抛出去。
郁庭川回答:“两点多。”
说着,又问她:“不打算继续睡了?”
宋倾城没有早起的习惯,得知只有五点一刻,也就没扭捏,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一米宽的病床,睡熟时没有感觉,这会儿躺两个人显得拥挤起来,特别是其中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病房里没有薄毯,要不然她还能睡休息间。
宋倾城踌躇的走到病床边,掀开被子,就着往外侧卧的姿势躺下去。
这是她习惯性的睡姿。
况且这么睡,也能少占些床面积。
病房内很快关了灯。
宋倾城没有立刻睡过去,察觉着背后的动静,旁边那人已经躺下来,她看着窗外那抹微弱的曦光,两人短短几句交谈,没有涉及孩子,但不提,不表示这个问题不存在,有些事在她看来终究是要面对的。
这一觉,宋倾城睡得不安稳。
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过,想换姿势,怕惊扰身后的人。
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慢慢的翻了个身。
平躺后,感觉全身神经松懈下来。
渐渐的熟睡过去。
宋倾城再醒来,是因为外面走廊响起的推车声音。
医护人员应该开始查房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往内侧躺,眼前是男人的衬衫,不管是人还是其它生物,都有向温暖靠拢的本能。
可能是连日奔劳,郁庭川没有被吵醒。
宋倾城起床,没有叫他,先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在过道上,遇到来发药的护士。
宋倾城拿了药,没再让人往病房跑一趟。
清宫不是什么大手术,做完后,也就气色差些,不至于卧病在床。
她下楼,去外面买早点。
回到住院楼,她先到心外科那层看了外婆。
外婆已经起来了,护士正在给老太太量血压,宋倾城安静的等在旁边,把手里的一份早点搁在床头柜上,等到护士离开,她才打开打包袋,拿出那碗还热腾腾的粥。
“身体,怎么样了?”外婆问她。
孩子没了,不管怎么没的,都是个颇为沉闷的话题。
“手术做的挺干净的,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宋倾城知道老人家关心自己是真的,昨天的恨铁不成钢也是真的,至于昨天老太太在郁家听到了什么,这会儿再来追究,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老人家看着她,无声叹息:“那也是小月子。虽然现在天还热着,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别用冷水洗澡洗头,也不要吃生冷食物,少用眼睛,别玩手机,多卧床休息。”
“这些我会注意的。”宋倾城耐心应下。
老太太犹豫再三,终是没提跟郁家有关的话题,瞧见宋倾城买了三份早点,忍不住问了一问,宋倾城没有隐瞒:“他凌晨到的,这会儿在病房睡觉。”
这个他,外婆也清楚是谁。
得知郁庭川连夜回来,老人有些诧异,随后就释然了,点头道:“回来了也好。”
祖孙俩坐着,有片刻的无言。
半晌,外婆先开口:“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不是想争一口气,以前因为我这把老骨头,欠了你叔叔的人情,我还不了,就会压在你的身上,现在和他们家也是一样的道理,他家的亲戚都那样说你,等你真的嫁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宋倾城想起昨天郁明惠幸灾乐祸的话,她们麻将的房间,刚好跟洗手间在一个方向。
“高攀来的姻缘,外面说什么的都会有,他家里又觉得原来那个好,结婚过日子,不是两个人的事,周遭的亲朋好友都影响着你们的婚姻生活。”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老太太心里也难过:“要是求求人家,人家就会对你好,就算让我给他们跪一跪也不是不可以,事实上,有钱人往往眼高于顶,把门户看的很重。”
“您说的我都懂。”宋倾城握了握老人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去强求,您现在,养好身体最重要。”
外婆看她眉目清明,也就没再说什么。
……
宋倾城回到自己的病房,床上已经没有人,洗手间里传来放水的哗哗声,她把打包的早点放在休息间的茶几上,自己也在沙发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把东西一样样往外取。
听到开门动静,宋倾城起身出去,冲着洗漱完的男人微笑:“来吃早餐吧。”
郁庭川已经换了身衣服,闻声看向休息间门口,恰巧将她的笑容嫣然收入眼底,哪怕刚刚失了孩子,在她身上也找不到哀戚的痕迹,和往日里没有两样,除了脸色有些虚弱,眉眼间的风采丝毫未减。
话落,宋倾城先折回了休息间。
掰好两双一次性筷子,转身去扔垃圾,却发现郁庭川正站门口瞧着自己。
见她望过去,他径直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
“刚才去买早点了?”郁庭川问。
“嗯。”宋倾城点点头:“给外婆也买了一份。”
郁庭川却道:“以后这种事不需要自己做,打个电话让人送过来。”
宋倾城弯起唇角:“其实是想出去散步透气,医院里有些闷,不过还好,只要在这儿住两天。”
说话间,她递筷子的右手被握住。
郁庭川捏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腿上,摩挲着她的指关节,动作很温柔:“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宋倾城顿了顿,却没抽回手:“就是手术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已经没事。”
说完,她好像才记起这是自己孩子的父亲,低声说:“对不起啊,没有留住它。”
大半夜从深圳赶回来,足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
“既然没事,其它的也别想太多。”郁庭川捏了捏她的小手,过了会儿松开,用完早餐,他又开腔:“等忙完这阵,带你出国散散心,要是还没有签证,这两天让许东去办。”
宋倾城问:“去哪个国家?”
“你想去哪儿?”
宋倾城思考了会儿,道:“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宅在家里睡觉。”
郁庭川说:“老是闷在家里,整个人都变傻了。”
“我没闷在家里,还要去学车呢。”
“学车什么时候都可以。”
宋倾城幽幽道:“如果超过定好的时间,那几千块学费就打水漂了。”
“那就先缴一年,什么时候想学就过去学。”
郁庭川说完,起身去了外面。
宋倾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倒有些分不清此刻的喜怒哀乐,昨天那场手术,带走的不止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其它道不明的东西。
早餐后,郁庭川没留多久,直接从医院去了公司。
宋倾城闲着没事,又去楼上陪外婆。
临近中午,付敏领着郁家四婶来了趟病房。
宋倾城在跟外婆看电视,瞧见来人立刻站起来,郁家四婶是个五十开外的妇人,跟她一块来的还有自家儿媳妇,手里都拎满了各种高档营养品,不是人参就是鹿茸,态度分外和气,如果说昨日的客气还带着些有钱人的矜持,今天是完全放下身段的讨好。
特别是郁家四婶的儿媳,表现尤为殷切,看不出彼此是头回见面。
外婆没有摆架子,故意让人难堪,哪怕认出这是昨天一个劲夸郁庭川前妻的那位,但也做不到跟人不计前嫌的热络。
宋倾城转头,看向付敏询问这种情况。
付敏借着洗水果进卫生间,宋倾城也跟着进去,虚掩上门,付敏说出原委:“倒是她们自己要来的,早上打电话给我,跟我问了你在哪儿住院,一个劲的道歉,昨天的事其实还是老三那张嘴惹出的祸。”
这次,付敏也没有偏帮家里人。
在她看来,郁明惠这么拆老二的台,已经算得上在败坏家风。
也难怪,得知老二回来,郁明惠连行李都没收拾,大清早买了张机票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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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二叔,倾城要给你送爱心沙拉
</script> 宋倾城走出卫生间,刚好听到外婆说:“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太贵重,就算放在这里也没人吃。”
郁家四婶跟儿媳妇对视一眼,以为老太太还生气。
外婆叹了口气:“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我的身体经不起补,那孩子还年轻,不需要这么早吃这些,收下用处也不大,所以你们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看到外孙女出来,老太太嘱咐:“客人走的时候,你帮忙把东西拎下去。”
郁家四婶婆媳听了,连声说不用不用,尤其是郁家四婶,端的是贤惠婆婆的样子:“孩子身体还弱着,我们自己拿就行。”
外婆点点头,眉头舒展:“让你们麻烦了。”
老太太让倾城把东西拎下楼,也只是说说而已,猜到对方肯定不会答应,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人把东西带走。
郁家四婶她们坐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婆媳俩起身告辞。
回到车上,郁家四婶觉得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也怪我昨天嘴巴没个把门,被明惠那个不着调的往坑里带。”
儿媳妇发动车子,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发愁的婆婆:“不是说胎停孕么,那就是母体的缘故,跟旁人没什么关系。”
今天她们过来,也是有原因的。
郁家四婶就一个儿子,不在恒远上班,但自己开的小公司跟恒远有合作,当年公司能起来也是因为背靠恒远,这些年下来,恒远一直是他们最大的客户,昨晚她回家把事情一说,儿子立刻让她带上自己老婆来医院赔礼道歉。
开始她不怎么情愿,好歹也是长辈,直到儿子说公司跟恒远的合作过年得续约。
恒远虽然还是郁林江在当家,很多事其实郁庭川就能说了算。
现在人孩子没了,难保不会迁怒。
“我看咱们家这位堂兄是不是把运气都耗生意上了,第一个孩子是聋哑的,现在第二个又没了,指不定以后就……”
儿媳妇闭嘴,因为婆婆那投来的警告眼神。
郁家四婶收回视线,其实她想的跟儿媳妇差不多,就因为第一个儿子不健全,郁庭川才更在意接下来的孩子,要不然怎么肯跟个家庭条件那样的结婚,还要摆婚宴,显然是想儿子想疯了,她叹息一声:“可能这孩子跟郁家没缘,老二年纪也不大,以后还是会有的。”
儿媳妇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也可能是孩子母亲没这个福气。”
见婆婆又看过来,她也没觉得自己有说错,继续道:“我以前就听说过,第一胎掉了,后来再生的孩子不如头胎聪明。”顿了顿,她的声音稍稍放低:“您也知道,圈子里的消息都灵通,我听人提起过,堂兄要结婚的这位以前就跟人牵扯不清,前些天顾家不还去医院闹了,当母亲的身体要是早就坏了,孩子留不住也不足为奇。”
郁家四婶突然冷下脸:“好好开你的车,这种话不准再说,也不准乱传出去。”
“……”儿媳妇瞬间噤声。
郁家四婶又训斥:“听到没有?”
儿媳妇保证:“妈你放心,我就跟你说说,肯定不会在外面乱讲。”
郁家四婶没有再说话,靠着后排座椅,心里想的却是郁家十月一号的喜事,不知道这桩婚礼还能不能办成。
……
宋倾城在医院待了两天,隔日上午就被老赵接回云溪路的别墅。
她住院时间短,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回到云溪路八号园,巩阿姨已经做好午饭等她,宋倾城先上楼回了趟自己住的客房,开门后发现她的箱子不见了,就连床上也空空的,没有她睡过的床单被套,和她刚住进来的那晚一样。
宋倾城下楼询问,巩阿姨诧异的看她,随后解释:“昨晚先生回家,我问他宋小姐是不是明天出院,是的话我就收拾一下客房,结果先生说不用,让我直接把你的东西移到主卧就行。”
“……”宋倾城确实真不知道。
她再上楼,去主卧,果然在衣帽间找到自己的拉杆箱。
巩阿姨也跟上来:“左侧的衣柜还有空着,抽屉也是的,不用担心放不了。”
宋倾城冲巩阿姨微笑了下,却没有把箱子里东西收拾出来的意思,从主卧出来,她往过道尽头看去,总觉得那儿多了点什么。
像是受到某种牵引,宋倾城抬脚走过去。
她止步在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前,握上门把手,然后转动开门。
宋倾城对别墅里的房间有过大致了解,这里以前是闲置的,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有微微的怔忡,视线停留在那两卷搁在地上的卡通墙纸上。
巩阿姨没有隐瞒,在旁边说:“这是昨天下午装修公司送来的,先生不在,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让人送上楼搁在这里,我听装修公司的工人话里的意思,是准备打通两间客房,然后重新做装修,不过先生在电话里说暂时不敲墙了,让他们先回去。”
孩子都没了,再装修婴儿房的确也没什么用。
宋倾城看着空旷的房间,无声叹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那么深刻的歉意。
就像两个人一起合作开发产品,一个提供资金,另一个负责机器,开始很顺利,给融资者满满的信心,结果突然有一天,机器出了问题,所有产品全都报废,接到消息的时候,融资者已经在准备产品的外包装跟宣传,那一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比喻,却也觉得十分的贴切。
宋倾城合上房门,对巩阿姨说:“下去吃饭吧。”
……
吃过饭,宋倾城接到沈彻的电话,她托沈彻去办的房产证已经拿到手,沈家在房管局有亲戚,所以办起事来效率高许多。
“要我现在给你送过去?”沈彻在那边问。
宋倾城说:“不用,明天我要办转户口,顺便去你那里。”
沈彻点头应下,过了会儿又道:“郁庭川是不是从深圳回来了?”
“嗯。”宋倾城忽然笑:“你最近怎么这么关心他?”
“我是关心你好吗!”沈彻觉得自己是被咬了的吕洞宾,相较于她调笑的语气,他显得格外严肃:“你孩子没了,他怎么个态度,有没有——”
“没有。”宋倾城打断他,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还说过阵子带我出国玩。”
电话那头没吭声。
宋倾城把手机换到左手,重新贴回耳朵:“不相信?在你心目中,我的战斗力就那么渣?”
“信,怎么不信,你不绑窜天猴都能上天了。”
宋倾城能想象他正在翻白眼,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中午回了云溪路八号园这边,和你打完电话,我准备睡个午觉。”
沈彻听她的口吻不像作假,稍稍放了心,挂电话前仍照例交代:“有事一定要告诉我,25号前我都在南城。”
“好。”宋倾城的声音带着笑。
……
沈彻收起手机,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的沈挚,今天是爷爷的生日,沈家人能回来的都过来吃午饭,伯父一家人也来了,包括沈挚,跟他素来形影不离的陆韵萱却没有过来。
宋倾城让办的房产证,就是姑姑刚才带过来的。
沈彻突然没心思跟沈挚打招呼,转身去了院子外,在旁边的小超市买了根棒棒糖,出来后发现沈挚在外面等自己。
沈挚正抽着烟,瞧见他,扔了烟踩灭,问:“倾城的孩子怎么回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挚已经不再唤宋倾城作‘宋宋’。
宋倾城流产的消息好像没瞒住。
沈彻不作搭理,低头剥着糖纸往回走。
下一秒,他又被沈挚扯住,沈挚目光沉沉的问他:“她什么时候买的房子,为什么要买房子,她跟郁庭川闹掰了?”
沈挚从小就聪明,沈彻自认比不过这个堂哥,包括在城府方面。
沈彻抬头,看着堂哥反问:“你现在跟陆韵萱不挺好的,管她的事做什么,既然这么想管,早干嘛去了?”
沈挚和他对望,喉头动了动,问出压在心头的疑惑:“她能跟郁庭川在一起,是不是你搭的线?”
沈彻在皇庭工作几年,认识那么多大老板,拉个皮条是很容易的事。
外面都传,宋倾城是靠同学搭上郁庭川。
沈挚却很明白,自己这个堂弟才是最好的捷径。
沈彻也听懂了沈挚的意思,没有否认:“是我搭的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衣领已经被沈挚扯起来。
“干嘛,还想打我?”沈彻嗤笑:“你不提宋宋,咱们还能好好做堂兄弟,这么多年,最没有资格过问她的就是你。”
说着,沈彻压低了声音,也在压制情绪:“你早就跟陆韵萱好上了,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也是个蠢货,那时候在你手机上瞧见陆韵萱的来电,就该联想到一块,而不是在她跟我说你生日还要出差的时候,还傻呵呵的告诉她,实习生都那样,老板说往东就不能往西。后来发现你可能是跟陆韵萱去了柬埔寨,我也不敢告诉她,要是我当时跟她说了,根本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沈挚淡淡的道:“那你后来跟她说了么?”
“……”沈彻沉默。
“还是没有。”沈挚替他回答:“你怕告诉她,她不会再跟你做朋友。”
“老子最起码还知道弥补,不像你,只会不断伤害她。”
沈彻刚说完,人已经挨了沈挚一拳跌在地上。
沈挚手指着他警告:“我不管你怎么活,以后不准再给她拉皮条,她不是那个圈子的人,不适合那种活法!”
“妈的!”沈彻猛地冲过去,拳头往沈挚脸上招呼,然而,还没碰到沈挚就被反擒住压在墙上,他打不过沈挚,只能忿忿骂着:“她成这副样子还不是你害的,都行尸走肉了还要挑活法,都是你们这群王八蛋,你还跟他们合伙欺负她,老子早八百年就该弄死你!”
……
宋倾城没睡成午觉,刚打完电话,巩阿姨就在楼下喊她。
打开房门,差点跟郁菁撞上。
郁菁跟她大眼瞪小眼,大概过去十来秒,宋倾城先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好像不是周五。”
“今天周二。”郁菁边说边往里走:“你咋搬到我二叔这儿来了?”
害她往帝都花园白跑了一趟。
郁菁一边坐在沙发上,一边扯下倒挂的书包,二话不说就拿过宋倾城那杯开水,咕咚咕咚的灌了大半杯,然后心满意足的把杯子放回去,抬起头看宋倾城:“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没了?”
宋倾城确实没告诉她自己住在这儿的事,又听郁菁问起孩子,还问得这么单刀直入,也没有扭扭捏捏。点了点头:“胎停孕。”
“就这样?”郁菁一脸难以置信。
宋倾城被她逗笑:“不然呢,你怎么从学校出来的?”
“这不是请了陪产假么?”
这个假,在元维能请到的恐怕也不多。
郁菁伸直双腿,怀里还抱着书包,发现宋倾城一直站着:“你怎么不坐?”
宋倾城解释:“在等洗手间里的水烧开。”
话音刚落,传来水开的呜呜响。
宋倾城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拿着电热水壶,走到茶几前放下,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在郁菁的身边落座:“不想下楼,所以拿了个插电的上来。”
郁菁看到她手里的小袋益母草颗粒,问:“这干嘛的?”
“清宫后医生配的。”宋倾城把药倒进杯子,用沸水冲泡:“要喝一星期。”
郁菁闻着那股中药味,目光落在宋倾城的侧脸上,说出心底的想法:“我听说清宫手术很疼。”
“还好,可能因人而异吧。”
郁菁听她说的平静,瞅向她平坦的腹部,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了就没了吧,等你跟我二叔结婚,肯定还会有的,以后多注意就是。”
宋倾城勾起唇角,转过头问郁菁:“看电影么?”
……
傍晚,郁庭川回到家,巩阿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先生回来了。”
郁庭川点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巩阿姨立刻道:“宋小姐她们在看电影。”
郁庭川换了室内拖,走去家里一楼的放映室,隔着一段路已经听见对话声,放映室的门虚掩着,屏幕上正在播着一部3d迪士尼动画片,沙发前,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他伸手按了墙上的开关,整个放映室瞬间被灯光照亮。
宋倾城转头,摘下3d眼镜,看到门口的郁庭川,浅浅笑起来:“你下班了?”
郁庭川的视线定在她脸上几秒,又望向放着电影的荧幕:“这么大的人还看动画片?”
“二叔,你回来啦!”郁菁有些讨好。
她今天算是逃学出来的,特别怕郁庭川追究。
结果,自家二叔什么也没问,好像真的只是来叫她们吃饭的。
因为有郁菁在,晚饭的气氛很轻松。
宋倾城和郁菁坐一块。
郁菁发现倾城只夹蔬菜,忍不住开口:“你现在还是不碰肉荤么?”
“……”宋倾城微微笑了笑。
抬头之际,发现坐在对面的男人正端着饭碗看自己,深沉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宋倾城垂下眼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饭后,郁庭川上楼去书房,宋倾城则陪郁菁在楼下看电视。
郁菁的性格再粗枝大叶,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到底哪儿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只能求助于宋倾城:“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
郁菁见她神色如常,将信将疑地说:“……不知道,反正怪怪的。”
宋倾城问她:“吃不吃水果沙拉?”
“噢。”郁菁点点头。
宋倾城站起来,去了一趟厨房。
水果沙拉,宋倾城看巩阿姨亲手做过,实际操作起来并不难。
她把几样水果切好,拿碟子的时候,稍有犹豫,最后还是多取了一个。
郁菁看看两盘水果沙拉,又扭头去瞅宋倾城:“做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那你端一盘去送人。”
郁菁问:“送谁?”
宋倾城用牙签叉了颗提子,没有接话。
“这里我就认识江叔叔,不过他晚上经常动手术,这会儿不一定在,而且住的有些远,我不想走路。”郁菁说着,抬头瞅了瞅二楼:“要不给二叔送去?”
“嗯。”宋倾城道:“去吧。”
郁菁皱鼻子:“我去?”
宋倾城没有表态,但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郁菁眼珠一转,突然冲二楼嚷道:“二叔,倾城说要给你送爱心沙拉!”
喊完,一溜烟跑得远远的。
宋倾城想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因为郁菁的嗓门太大,把外面路过的巩阿姨招进了屋。
巩阿姨跟老赵一样,住在别墅旁的小楼里。
得知倾城要上楼送水果沙拉,巩阿姨笑容逐开:“去吧去吧,吃完盘子放着,我明天早上会洗的。”
过去片刻,在巩阿姨跟郁菁的注视下,宋倾城终于起身,端着碟子上楼。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
宋倾城没擅进,在外面叩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声进来。
书房里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光线显得昏暗,因为关着门窗,烟味有些浓,宋倾城推开门进去,刚巧看见郁庭川把半根烟摁熄在书桌上的烟灰缸里。
第148章 我想买你,可以么?
</script> 这间书房,宋倾城进出过好多次。
最熟悉的是那堵书墙。
复古风的原木设计,书籍的摆放看似杂乱实则都分门别类。
书墙前放着一把人字梯,用于取高处的书。
每一次,她或是从这里拿走一本原版的世界名著,遇到不熟悉的单词,又回来翻牛津英汉词典查阅,或是看完后,站在木质的梯子上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即便宋倾城手上力道很小,房门敞开时,还是发出吱呀一声响。
郁庭川没坐着,修长挺拔的身躯正倚在书桌边,衬衫袖子撸起几卷,那样子像是刚打完电话,宋倾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猜测,她想,可能是见的次数多了,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这么认为。
郁庭川抬头,发现来人真是宋倾城,按灭香烟的动作稍顿,然后放开那截纸烟,目光落在那盘水果沙拉上,饶有兴味:“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动手做这些?”
宋倾城把碟子放书桌上:“今晚第一次,不知道郁总肯不肯赏脸。”
说话间,她的双手背到了身后。
有些俏皮的模样。
郁庭川没有动盘子里的水果,倒是伸手把她拉至跟前:“多学点东西也好,省得没事就胡思乱想。”
宋倾城在行为上配合,嘴里却反驳:“我哪有胡思乱想,每天也就想一件事。”
郁庭川问:“想哪件事?”
“想你。”宋倾城答得脸不红气不喘。
郁庭川借着灯光看她的眉眼,并没有看出什么,缓声开腔:“明天要是没其他事,跟我去公司。”
“……去做什么?”宋倾城开口问。
“不做什么,恒远对面有个商场,到时候让人陪你去逛一逛。”
“我明天还要去办转户口。”
郁庭川说:“这种事就让许东去一趟……要买什么,晚上可以提前想好。”
宋倾城抬起手扯着他的皮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眨巴:“我想好了,我要你,可以买么?”
郁庭川看她一本正经,继而想起别的事,也就没在买东西的话题上兜兜转转。
“那天去郁家,你外婆骂你了?”
他回来后,昨晚也有去医院看自己。
只不过,没有问过她那天下午在郁家老宅发生的事。
宋倾城以为他永远不会提,结果现在,猝不及防的就被他提起来。
郁庭川问:“你外婆说了你什么?”
付敏在电话里跟郁庭川讲了个大概,不熟很详细,只说老太太本来已经松口,却在听到郁明惠她们的聊天后,死活不肯再同意这桩婚事。
“能说什么……”宋倾城咕哝:“不就那样教育几句。”
郁庭川见她吊儿郎当的样子,几句话下来,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眉头微皱:“问你话的时候,好好回答。”
宋倾城抬头,对视郁庭川那副严厉样。
他的眉眼深邃,语气肃然,就像长辈在教训一个顽劣的孩童。
“明明是你不把我讲的话当回事。”宋倾城说着,故意往他怀里挨过去:“下午我跟郁菁说好,她今晚睡在这里。”
“……”
郁庭川刚要去扶起她的削肩,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二叔,我妈——”
郁菁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郁庭川听到动静,朝着门口投过去视线。
郁菁立刻拿手遮额头,讪讪的笑:“这门质量真差,我也没使多大的劲,我……我继续下楼去看电视。”
话音未落,人噔噔跑下楼去。
这一晚,郁菁没留宿成功,付敏得知她逃学后,把人喊回了家。
郁庭川开车送人,宋倾城没有跟着一块去。
洗完澡,擦着头发在太妃椅上看书。
郁庭川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那本名著蜷缩在那睡觉。
听到钥匙搁在玻璃茶几上的声响,宋倾城瞬间被惊醒,睡眼朦胧的瞅去,是男人挺拔宽厚的背影,他正站在床头柜前摘左手上的腕表。
“吵醒你了?”郁庭川转过身来。
宋倾城瞧见身上的薄毯,猜到是谁帮自己盖的,却没有特意提,掀开双脚落地,趿着棉拖站起来,随口问了句:“把郁菁送到家了?”
郁庭川嗯了一声,走去衣帽间拿换洗的衣物。
他洗澡的时候,宋倾城钻进被窝,靠着枕头继续看那本《简爱》。
郁庭川推开卫浴间的门出来,看见宋倾城没在睡觉,曲起的双腿上摆着本书,宋倾城看的是全英文版,有些单词陌生,她就连蒙带猜。
正要翻过去一页,腿上的书就被拿走。
宋倾城跟着抬起头——
郁庭川合拢手里的精装书,直接丢床头柜上:“要看书白天看,以后晚上过八点不准再碰这些。”
“那我玩手机了。”宋倾城说。
郁庭川却道:“早点睡觉,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宋倾城听懂他的意思,没有再去拿手机,只说:“这么早,我还不想睡。”
其实也不早了,已经快十点钟。
“不想睡也躺着。”
宋倾城看着郁庭川**,稍稍往旁边挪了挪,郁庭川察觉到她的动作:“躺那么边上,不怕半夜掉下去?”
“……”宋倾城只好挪回来,庆幸床很大。
郁庭川靠在床头,瞧出她的刻意疏离,似笑非笑:“这么盖着,不怕闷到自己?”
宋倾城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张小脸来。
看她难得这么听话,郁庭川拿过打火机点了支烟,宋倾城闻着干燥的烟草味,心里明白,孩子没了,他不用再强忍着烟瘾,思绪正放飞着,听到他说:“这些天尽量在家休息,学车放到以后,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不的也不要逞强。”
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宋倾城心想,他是在指什么?
夜深,月光洒满窗帘,郁庭川抽完烟就躺下睡了。
宋倾城却久久没有睡着,好像又回到以前,她抬眼看着天花板,不知过去多久,旁边的人翻了个身,不经意般,把她拥到坚实的臂膀间。
宋倾城合上眼,努力让自己入睡。
第二天,宋倾城没能跟着郁庭川去公司,当他穿戴整齐,她还在被窝里睡觉,郁庭川没有勉强她,自个儿上班去了。
从别墅出来,老赵已经准备好车。
郁庭川没有上车,只是停下吩咐老赵:“太太可能要出门,你今天帮她开车。”
说完,大步流星的径直朝车库走去。
老赵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郁庭川口中的‘太太’指谁。
……
宋倾城醒的时候,抓过手机看时间,差不多十点半,她又赖了会儿床,将近十一点才慢吞吞的起来。
走至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发现是个阴天。
宋倾城光脚踩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自己,好一会儿才转身去卫浴间。
巩阿姨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
宋倾城吃完,上楼换一身衣服,简单拾掇了下自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给沈彻。
沈彻那边有点吵:“那我现在过去接你。”
宋倾城得知他在参加同学会,没让他特意过来:“我自己打车就行。”
两个人约好在沈彻聚会的酒店外碰面。
挂了电话,宋倾城下楼。
巩阿姨正在打扫客厅,看到她拎着包要出门,立刻道:“老赵在家,让他送你。”
宋倾城讶异:“赵师傅怎么没去公司?”
“这个我不知道,先生今天是自己开车去的公司。”
说着,巩阿姨给老赵打了个电话。
宋倾城刚走出别墅,老赵也从小楼里出来,老赵很快取了车,上车后,宋倾城报了酒店名字,轿车驶上四通八达的道路,宋倾城开口问:“您今天休息?”
“不是。”老赵笑了笑:“郁总说太太要用车,让我留在家里。”
宋倾城莞尔,对那声太太没在意,以为是老赵的意思。
到了酒店的门口,宋倾城下车,关车门前对老赵说:“我等会儿跟朋友去派出所弄户口,我坐他的车,您先回去吧。”
道别老赵,宋倾城走向那家四星级酒店。
她没有上楼去找人,给沈彻发了短信,然后在酒店大堂的接待区等着。
十分钟左右,沈彻从电梯出来。
宋倾城看到鼻青脸肿的沈彻,微微怔了下:“你的脸怎么回事?”
“昨天不小心摔了。”沈彻显然不愿意多提,催促她:“走吧,我车就停在门口。”
他们到派出所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家下午上班。
因为人多,办好手续已经快四点。
从派出所里出来,宋倾城忽然扭头,看着沈彻说:“晚上我请你吃饭。”
“干嘛无缘无故请我吃饭?”沈彻蹙眉头。
宋倾城微微笑起来:“也不算无缘无故,你马上要出去旅游,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就当是……散伙饭。”
“散伙饭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宋倾城笑着不说话。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还是晚上一块吃饭。
他们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是宋倾城选的,坐在空荡荡的包厢里,沈彻还有些不自在,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后,他才开口:“怎么选这儿,纯粹烧钱。”
“又不让你埋单。”宋倾城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沈彻点点头:“也是,你现在是豪门少奶奶,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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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字数关系,没写到老郁背倾城,得下一章了……
第149章 不想走路,你背我(6000
</script> 二十分钟后,服务员陆续把冷菜端上来。
宋倾城把酒水单推到沈彻面前:“觉得我不差钱,想喝什么酒随便点。”
“开车呢。”沈彻说:“酒驾被抓你替我去坐拘留?”
宋倾城勾起唇角:“那就找个代驾,我出钱。”
沈彻见她从未有过的阔绰,虽然知道这顿饭花个几千块,在郁庭川那种大老板的眼里,不过是隔靴挠痒的小钱,但这着实不像宋倾城的行事作风。
他没去翻酒水单,而是看向宋倾城:“你现在这身体能喝酒?”
宋倾城道:“喝点还是可以的。”
见沈彻不选酒,她又把酒水单拿回来,翻了翻,抬头问:“来瓶98年的拉图红?”
沈彻的脸有些难看:“神经!不想要自己的身体直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宋倾城叫住来上菜的服务员,不顾沈彻的阻止,真的要了瓶拉图红,然后视线转回到沈彻身上,轻轻莞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就算今天不喝酒,也没什么用。”
沈彻一时没听明白。
这时,服务员拿着开了软木塞的红酒进来。
看着服务员再离开,宋倾城一手拿起红酒瓶,又取过两个高脚杯:“第一次自己花钱买这么贵的酒,怎么也不能浪费。”
沈彻倾身,夺住她手里的那瓶酒:“你今天吃错药了?”
宋倾城干脆松手,浅浅一笑:“我就想请你吃顿饭,以前老是让你掏钱,现在我有这个经济能力,应该好好回请你一顿。如果你只是怕我喝坏身子,那可以抛开这个后顾之忧。”说着,她稍作停顿,手指间转着那个小杯子:“哪怕我以后不喝酒,孩子也不会再有。”
沈彻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宋倾城说:“其实我早知道了,刚怀孕的时候,医生就提醒过我,我的子宫壁很薄,极容易流产,要是那一胎掉了,以后再想要孩子会很难。那天检查出胎停孕,我听医生的话,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当时,妇产科医生把江迟叫了出去,应该就是说她的身体状况。
“郁庭川也知道?”
“不清楚,就算现在不知道,之后也会知道。”
江迟肯定不会瞒着郁庭川。
过去半晌,沈彻道:“这个治不治得好?”
宋倾城看他凝重的脸色,微笑起来:“你干嘛这么严肃,又不是什么罕见的大病,顶多就是生不了孩子,现实里不孕不育的人那么多,以后真想要孩子,可以去领养一个。”
“你倒想得开。”沈彻的喉头动了动。
“不然呢。”宋倾城答得坦然:“总不能每天哭哭啼啼的,再说,女人不是生育工具,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需要通过孩子去证明。”
沈彻看着她的目光关心:“那郁庭川呢,他也不介意?”
“谁知道呢,或许不介意……也可能很介意。”
宋倾城喝了小口红酒,单手托着腮,眼梢的风情流转起来:“反正孩子已经没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能生,又不是他没了这个能力。”
沈彻安静片刻,又开口:“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呗。”宋倾城缓缓道:“其实他真的对我不薄,孩子掉了没给我脸色看,也没让我从云溪路八号园搬出去,可能觉得孩子以后还会再有。这么一想,我发现自己挺坏的,明知道他很看重孩子,还不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跟他坦白。”
“坦白又怎么了,难道他答应跟你结婚就是图孩子?”
宋倾城听了,浅浅的笑起来,叹息一声:“我觉得他一直知道我在挖坑让他跳,他身边的人都长着火眼金睛,不可能他是个睁眼瞎。就像你以前说的,做生意的都是老油条,不可能没点道行,一眼就能看穿哪只是狐狸精。”
沈彻皱眉,心里莫名烦躁:“咱们现在是在讨论这个么。”
“那就不说了。”宋倾城拿起沈彻那杯酒,两只高脚杯杯口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又把酒杯递还给沈彻:“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过得确实比从前好,作为朋友,你应该替我高兴。”
沈彻想说什么,包厢门开,看到进来的服务员,重新闭了嘴。
点的菜很快就全部上齐。
中途,宋倾城起身去上了趟厕所。
包厢里的感应水龙头没动静,她只好跟沈彻打了声招呼,去外面的洗手间。
沈彻看着包厢门合拢,视线转向桌上那枚手机,是宋倾城放那儿的,犹豫不过几秒,他伸手拿了过来。
宋倾城的手机,解锁没有设置密码。
沈彻在通讯录的最下方找到郁庭川的名字。
一个电话直接拨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起来,沈彻听出不是郁庭川,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确定自己没有打错,又听到对方说:“是宋小姐?”
见对方知道宋倾城,想来是郁庭川身边的人。
沈彻道:“我是她的朋友,就想问郁庭川现在在哪儿?”
“公司的几位股东刚刚上来了,郁总正在接待,手机没放身上。”对方的态度很谦和礼貌:“我是他的助理,你找郁总有事?还是宋小姐有什么事?”
沈彻听完这番像官腔的话,莫名的,胸口有口郁气散不去:“孩子都没了,他还只顾着谈生意,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沈彻不敢再多言,匆匆挂断了电话。
在包厢门被推开前,他迅速探身,把手机放回原位。
宋倾城进来,刚好捕捉到沈彻晃动的身影,走回到座位旁,狐疑的看他:“在干什么?”
“……能干什么,夹菜呗。”
沈彻说着,将筷子伸向远处的那盘菜。
宋倾城用手转动圆桌上的托盘,那盘菜眨眼到沈彻面前:“这样不就好了。”
“……”沈彻没有吭声。
快吃完的时候,宋倾城提议:“等会儿去唱歌吧。”
沈彻问:“你不回家啊?”
“现在只有七点多,回去也没什么事。”
于是,两人转战去ktv唱歌。
五颜六色的灯光,包厢里是震耳发聩的音乐,宋倾城坐在点歌机前,调低了音量,旋转底下的椅子,转身往后靠着台子,眉眼含笑,瞧向拿着话筒准备开喉的沈彻:“想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沈彻被她要笑不笑的一看,知道她唱歌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酒吧挣到钱,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地道:“点《天后》……算了,还是《最炫民族风》吧。”
宋倾城被他逗乐,不过也如他所愿点了那首歌。
唱完一首歌,沈彻转头,发现宋倾城窝在沙发里有一口没一口喝鸡尾酒。
宋倾城是会喝酒,酒量却算不上真好。
沈彻看着她白里泛红的脸色,拿走她手里的酒瓶,不允许她再喝,宋倾城配合的松手,沈彻顺势把话筒塞她手上:“说要来的是你,坐在那埋头喝东西的也是你。”
宋倾城握着话筒:“我怕自己一开口,把你秒成渣。”
沈彻懒得理她,给点了歌。
九点半左右,沈彻提出离开。
宋倾城没什么意见,一晚上她唱了两首歌,还是靠着沙发唱的,其他时间是沈彻拿着话筒在那鬼哭狼嚎的打发时间。
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沈彻对着她苦口婆心的洗脑:“你马上就是已婚少妇,就算没人查岗也别夜不归宿。”
宋倾城失笑:“我就唱个歌,你干嘛往贞节上扯?”
说话间,和另一拨人在过道上相遇。
对方显然也准备离开。
哪怕过道光线不好,宋倾城仍旧认出其中一人是慕少安,倒不是慕少安长得多好,而是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扎在一对人里格外明显,再去细看另外几个人,无一不是和陆韵萱玩得好的高、干子弟。
沈彻脚步一顿,也跟着瞅过去。
“哟,我说这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最近声名鹊起的郁太太。”慕少安显然也认出他们,轻笑着,又扭头跟其他同伴道:“大家都来认认打声招呼,以后出去还能说咱们认识恒远老总的太太。”
那拨人里,不知是谁唱衰:“现在喊郁太太早了些吧,谁知道婚还结不结得成,毕竟这孩子都没了。”
慕少安拿眼光瞟宋倾城,笑得更深味:“也是,怪我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有人真以为自己能麻雀变凤凰,结果经不住涅槃,直接给烧成了渣。”说着,他看了眼沈彻:“这孩子刚掉就出来玩,是迫不及待找下一个金主了么?”
沈彻脸色变差,还没下一步举措就被宋倾城拉住。
宋倾城看向慕少安,微微笑起来:“比不得慕少夜夜笙歌,年纪轻轻,保养好肾也很重要。”
说完,她收回目光对沈彻道:“走吧,下楼吃个宵夜再回去。”
两人刚转身,慕少安讥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过是死过人的二手房,脏得要命,也就那些不讲究的没忌口。”
“你什么意思!”沈彻当场翻脸。
要不是宋倾城还拉着他,可能早冲过去跟人互殴。
慕少安冷嗤:“呦呵,还吓唬人是吧,我就那个意思怎么了,你这个*丝,赶紧回家去洗洗眼吧,下次找女人先验货,省得最后钱财两失。”
沈彻额际青筋突起,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着拳,咯咯作响。
这时,有服务员端着茶水经过。
宋倾城顺手拿了一杯,她放开沈彻,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走到慕少安跟前,把那杯水尽数泼在他的脸上:“慕少酒喝多了,我只好用这个办法给你醒酒。”
慕少安回过神,又狼狈又怒:“你——”
说着,气急败坏的抬了手。
同伴眼瞧着要闹起来,连忙拉住慕少安,纷纷劝他不要冲动。
慕少安不肯罢休:“你们没看到她泼我么?”
宋倾城没再理他的咆哮,把玻璃杯还给服务员,拉过沈彻的手臂:“走。”
“破烂货,破烂货!”慕少安大声嚷道:“我就骂你破烂货,还翻脸不认人的破烂货,在坐牢的时候早被人玩烂了,装什么纯情小处女!”
沈彻再也忍不住,推开宋倾城,直接冲过去,一拳又一拳砸向慕少安:“骂谁破烂货,老子弄死你个兔崽子!”
慕少安被同伴拉着,硬生生挨了好几拳,惨叫声也引得其她人回神。
沈彻打了人,自己也被踹翻在地。
一时间,过道里乱成一团。
咒骂声不断。
宋倾城眼看沈彻要吃亏,直接抄起旁边的摆设花瓶,朝着正指挥人打沈彻的慕少安脑袋上砸了过去。
“砰——”
花瓶瓷片碎裂在地。
鸦雀无声,打斗在顷刻间停止。
……
林阳路的派出所。
一行人被带到这里,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
慕少安用纸巾按住额头伤口,不忘手指着宋倾城放狠话:“你给我等着,这事我跟你没完!”
话刚说完,就被领着他们往里走的民警呵斥:“你打女人还有理了是吧?”
“我靠!”慕少安气得差点跳脚:“你眼睛瞎了么?明明是她把我打的头破血流。”
宋倾城只是问民警:“我要告他性骚扰,等会儿可以立案么?”
民警看她柔柔弱弱的,不像慕少安那群人的女孩浓妆艳抹,心里的天平倾斜,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说明是言语上还是身体上的。”
慕少安怒道:“姓宋的,你污蔑我试试看!”
“您看,这算不算是威胁?”宋倾城对民警道。
慕少安一再吃亏,在同伴的小声劝阻下,闭紧了两瓣嘴唇。
问口供时,宋倾城和沈彻被关在一块。
她从问话的民警态度看出,慕少安他们应该亮了身份,然而这一刻,她没有惊慌,积极配合民警的询问。
“那花瓶是谁砸的?”民警问。
沈彻连忙举手:“是我。”
“我砸的。”宋倾城也开口,没有让沈彻替自己背黑锅。
民警又问一遍:“到底是谁砸的?”
宋倾城道:“我砸的。”
问完话,民警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犯事的两人。
沈彻脸上本来就有伤,现在又挨了顿打,宋倾城看着他的猪头脸,不厚道的笑出声,然后拿出纸巾给他擦破皮的嘴角,沈彻疼的龇牙咧嘴:“你还笑,我这都是为了谁。”
“不就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你跟他们动什么手。”
“我看不惯他那副得意样!”
宋倾城莞尔:“其实我早看不惯他了。”
沈彻:“……”
她拿花瓶砸慕少安,也有看角度,顶多让他受点皮外伤。
沈彻说:“我在来的路上,给家里打过电话。”
说着,瞧宋倾城一脸随遇而安的泰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沈彻去摸手机,结果摸了个空,想起来刚才被缴了,包括宋倾城的手机。
这个时候,民警领了人进来。
宋倾城闻声抬头,看到沈挚的时候,抱腿的双手缓缓收紧。
沈彻也没想到来的是沈挚。
因为砸人的是宋倾城,沈彻先被民警带走,离开时,房间门被带上。
沈挚问:“为什么动手砸人?”
宋倾城没回答,也不曾再抬头看他一眼。
沈挚缓缓的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穿着粉色衬衫跟休闲西裤,看上去英气出众,过了会儿,他开口:“慕少安那我想办法,你现在这里等会儿,我尽快接你出去。”
“不用。”宋倾城低声道:“你走吧,我不用你管。”
沈挚没有动。
宋倾城没有看他:“最坏的结果,拘留二十四小时,再赔点钱,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欠你的人情。”
“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沈挚语气低沉。
“没有想不想,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走吧,别让我说第三遍,要是你真想一直这么站着,我也无所谓。”宋倾城说完,靠着墙壁阖眼假寐。
沈挚凝视着她。
许久,他转身离开房间。
等到他开门出去,宋倾城缓缓睁开眼,感觉眼角有些干涩。
没多久,沈彻办好手续过来。
宋倾城不肯跟他走。
沈彻心里急:“你留在这里干嘛,难不成还要跟警察叔叔玩斗地主?”
“这里不是挺好的。”宋倾城挽起唇角,长松了口气:“以前不是没有待过,不用担心我会被吓到。”
“要是他们真关你二十四小时怎么办?”
“不会,你先走吧,我过会儿就打电话让人来接我。”
沈彻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从房间出来,他用手机拨了个电话。
……
审讯室里,只有简单的桌椅。
宋倾城抱腿靠坐椅子,酒精的作用下,整个人昏昏欲睡,不知过去多久,好像听到开门的声响,一道阴影紧接着袭来,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不回家,打算在这里过夜?”
“……”宋倾城蹙了眉头,然后缓缓睁开眼。
看到来人是郁庭川,她有些怔忡,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良久,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郁庭川没回答,因为又有人进了房间,这会儿,宋倾城脑子转的有些慢,只觉得对方眼熟,又听见来人跟郁庭川说:“是小事,对方没怎么伤着,我看他们也愿意和解,赔点医药费就成。”
直到对方出去,宋倾城才想起来,是那个叫张明德的律师。
自己打个架,居然劳动南城的名大状出面。
郁庭川收回视线,一回头就看见宋倾城在那儿抿嘴乐,自然也闻到酒气:“喝酒了?”
“嗯。”宋倾城点点头:“喝的不多,就一点点。”
说着,还伸出手指比了比。
郁庭川看着她这副娇憨的酒鬼样,眼神依旧深邃,郁结在眉头的阴霾却散去。
张明德很快办好手续。
郁庭川把人带离审讯室,宋倾城起身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险险抓住男人的衬衫,她抬起头,借着灯光打量郁庭川,半晌,吐出一句话:“你是郁菁的叔叔,干嘛抱我?”
“……”张明德转身,默默的出去了。
恶人先告状。
郁庭川被她气笑,手搂上她的腰:“醉成这样,还只喝了一点点?”
宋倾城闻着成熟的男人味儿,脑袋越发晕的厉害,郁庭川正打算抱她起来,她却径直往外走,要去上厕所。
这时,有女民警送来宋倾城的包跟手机。
郁庭川让人陪她去洗手间。
走出审讯室,郁庭川站在二楼廊上,接到沈彻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之前给宋倾城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没关机但也接听,喝酒打架,还是在ktv闹出的事,他单手斜插在裤袋里,缓缓的吐出一口烟,眯眼看着外面的细雨绵绵。
几分钟后,传来脚步声。
郁庭川转头,看到宋倾城被女警扶着出来。
“我可以自己走……”女酒鬼轻喃。
郁庭川用皮鞋踩灭半截烟,径直走上前,跟女警道了谢。
女警脸红,说了声没事就离开。
宋倾城要跟着人走。
“还想去哪儿?”郁庭川把人拉回来。
宋倾城撞到男人温热的怀里,看着近在咫尺的郁庭川,眼睫闪了闪,直愣愣的道:“我也回家。”
郁庭川看着她的迟钝样,眼底带笑,语气却显强势:“原来还知道回家,现在都几点了。”
宋倾城觉得头晕,不愿意从他身上离开。
郁庭川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从派出所出来,宋倾城忽然蹲下,不肯再走路。
“脚疼。”她仰着头。
郁庭川只好说:“那起来,抱你过去。”
张明德过来,手里拿着把伞:“外面下小雨,郁总别淋湿了。”
宋倾城突然窜起来,双手牢牢攀上郁庭川的脖颈,郁庭川被猝不及防的一扑,身体稍稍晃了晃,但还是稳稳的接住她,顾不上张律师,低声问她:“又怎么了?”
“不想走路,你背我。”宋倾城拽着他的衬衫衣领。
张律师适时插话:“那我先走了,这伞……”
“你带走吧。”郁庭川开腔。
张律师点点头,不再看搂一块的两人,撑着伞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