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威廉三世全文阅读 第12分节

第十一章 碰撞

    驱逐舰“安贝格”号上,196名德国水兵在进入战位之前都默默地看了一眼桅杆顶上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以条顿骑士团黑白十字旗为底,一只象征力量与勇气的黑色兀鹫占据正中央,德意志第二帝国的黑白红三色国旗加上象征德意志民族的铁十字居左上角。这面旗帜便是他们战斗的源动力!

    驱逐舰“印加女王”号上,213名英国水兵则默默地祈祷着,祈祷那面代表英格兰守护神乔治的白边红色正十字军旗能够带给他们胜利。

    德国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战斗舰队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快速向英国人扑去,英国人的战舰驶出雷区时是一艘紧接一艘的单列队形,此时卡尔将军正在紧张地指挥着他的舰队重新排列战斗队形――以最前方的巡洋舰为箭头,后面的驱逐舰迅速向两翼伸展,渐渐形成一个“人”字队列,以对抗数量稍多于己方的“一”字斜纵队的德国舰队。

    相比较而言,英国驱逐舰在吨位上稍占优势,除了大型驱逐舰以外,双方驱逐舰的吨位都不超过1000吨,英国人大量装备的“猎兔犬”级驱逐舰排水量为1000吨,而德国驱逐舰一般为800吨;论航速,双方都采用涡轮机,英国驱逐舰多采用油为燃料,而德国驱逐舰则多用煤,不过双方的最高航速都超过26节甚至接近30节;论火力,双方基本上都采用105毫米和120毫米主炮,德国驱逐舰上,鱼雷仍被作为主要武器,最新式的舰艇上甚至装有四具500毫米(19.7英寸)的鱼雷发射管,而英国驱逐舰由于其主要目标是保护自己的战斗舰队,它们一般装有较多的火炮和2具533毫米(21英寸)的鱼雷发射管。

    “命令潜艇部队全速向德国战列舰前进!”卡尔将完成此次任务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些潜艇身上,自己则带着巡洋舰和驱逐舰迎击德国东面而来的舰队。

    海面上,英国人的4艘轻巡洋舰、25艘驱逐舰正面驶向德国人5艘轻巡洋舰、33艘驱逐舰组成的战斗舰队,而23艘英国潜艇则在海面上以15节的最高航速向6海里(约1万码)外的德国炮击舰队驶去;为德国炮击舰队护航的8艘驱逐舰原本冲着英国舰队的左翼而去,见次情景它们一边向炮击舰队发出警戒信号,一边转向试图拦截英国潜艇;德国炮击舰队则停止炮击港口开始加速并转向。

    在8000码的距离上,双方巡洋舰和驱逐舰上的大炮开火了。第一排炮弹都落在了对方舰体前方数百米处,水柱尚未完全落下,一艘艘战舰便从水幕中冲出。双方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炮口橘红色的火光和发射药的白色烟雾,然而在距离减少到5000码之前,从炮弹爆炸的烟雾来看,双方的大多数炮火是无效的。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双方战舰上炮弹爆炸的火光开始出现,并有一两艘德国或英国战舰拖着浓烟退出战斗队列。水兵们冒着不断落下的海水和旋转着飞来的弹片将一颗颗炮弹送上炮位,双方在驱逐舰简陋的炮位上倒下的水兵都在不断增加着,但是没有谁在意,剩下的人依旧前仆后继。

    双方的距离到了2000码的时候,舰长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下达了发射鱼雷的命令。德国人这边,近百颗鱼雷如同一大群脱缰的野狗一般争先恐后地窜了出去,海面上同时出现如此多道白色水痕浪花的场面是何其壮观,然而最美丽的东西往往也是最致命的。

    在发射鱼雷之后,双方指挥官都下达了舰队转向的命令。卡尔看到对方战舰的舰首开始向西转向,于是下达了向南转向的命令,然而他的信号兵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将向南转向的旗语打成了向北转向,更加糟糕的是其他舰艇上的指挥官们居然毫无保留地执行了这个命令。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个信号兵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转向旗语打错,因为很快便有一发炮弹落在“纽卡斯尔”号巡洋舰上,将那个倒霉的信号兵炸得粉身碎骨。原本将擦肩而过的两支舰队却在上天冥冥中的安排下进入最原始的格斗时间,德国舰队方向西偏北20度,英国舰队航向正北,双方舰队以七十度的夹角冲向对方,谁都有可能用舰首撞沉对方的战舰,当然自己的舰体也可能被撞。

    上百颗鱼雷居然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英德两国水兵却惊恐地看着对面同样惊恐万分的面孔。6200吨的德国巡洋舰“慕尼黑”号猛然与1700吨的英国驱逐舰“澳洲土著”号撞在一起,巨大的质量落差使得“慕尼黑”号几乎没有改变自己的航向,“澳洲土著”号则被撞得晕头转向,偏离航向120度不说,舰体还严重向左倾斜,不过“慕尼黑”号左舷也被撞出了一个大口子。

    在这种混乱的局势向,任何一个转向都可能撞向自己人的战舰,舰长们只得一面继续前进一面祈祷着自己战舰的舰体足够坚固。

    在“慕尼黑”与“澳洲土著”打过招呼后仅仅几秒种,800吨的德国驱逐舰“马尔堡”号与1000吨的英国驱逐舰“暴雨”号撞了个满天星,“暴雨”号的舰首居然深深地插进“马尔堡”号的左舷。破损锅炉的蒸气从破口冲了出来,英国水兵隔着这层雾汽发现对方主炮开始回旋,这才手忙脚乱地将炮弹填进炮膛,然而先知先觉的德国人却率先开炮了,如此进的距离已经无需瞄准,第一发105毫米炮弹便将英国战舰的1号主炮炸飞,1号主炮后面副炮炮位上的英国水兵也死伤殆尽。很快,德国战舰舰舷和舰尾的火炮和机关炮一同开火,“暴雨”号这种姿势却无法用其他位置火炮还击,上层建筑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甲板上几乎已经看不到活动的物体。虽然将“暴雨”号打瘫,“马尔堡”号却无法脱身,德国水兵们干脆拿起步枪和手枪,如同数百前的海盗们那样冲上对方的战舰。

    撞击随着双方舰队交错而越发频繁起来,1100吨的德国驱逐舰“苏尔”号舰首直直地撞在1200吨的英国驱逐舰“王子”号的后主炮弹药库位置,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后“王子”号开始舰尾朝下缓缓下沉,舰首被炸烂的“苏尔”号也发出弃舰信号。

    900吨的德国驱逐舰“安贝格”号与950吨的英国驱逐舰“印加女王”号相遇了,舰首相碰之后它们剧烈振荡之后居然舰舷地贴在一起,齐头并进向前西北方航行。舰舷的水兵纷纷命丧对方机关炮和机枪下,两舰首尾的主炮的炮口迅速向对方转动,当105毫米口径大炮在仅仅数米的距离指向对方的时候,双方水兵都迟疑了几秒。然而这便是战争,双方各为其主,生死由天,炮手们咬紧牙猛然拉动炮绳……

    当双方舰队完全脱离之后,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德国指挥官在大骂英国人愚昧的同时也庆幸起撞沉对方1艘巡洋舰和3艘驱逐舰、撞伤2艘驱逐舰的战绩,己方除了“慕尼黑”号巡洋舰和另外2艘中型驱逐舰受损外,只沉没了3艘小型驱逐舰。

    远处,正在转向的德国炮击舰队的7千多名海军官兵目瞪口呆地观看了这场激烈的撞击表演,刺耳的撞击声和尖锐的金属挂擦声令人不悦。8艘德国驱逐舰的出现迫使英国潜艇全部潜入水中,用更加缓慢的速度向德国战列舰驶去。

    在完成转向后,德国炮击舰队停止炮击并全速向北驶离战场,英国潜艇的指挥官在发现德国战列舰撤离这里的企图后,只能无奈地大骂德国人懦弱,潜艇缓慢的航行速度使它们完全没有追上一支战列舰队的希望。

    海面上,德国人的驱逐舰队向东航行了一段距离后重新转向,准备再次向英国舰队发起冲击。卡尔将军此时却已经没有再战的勇气了,他们的目标正在脱离战场。由于那支德国驱逐舰队的存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追击德国炮击舰队,而与德国驱逐舰的缠斗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带来的鱼雷艇已经全部沉没,潜艇和驱逐舰也损失大半,如果他手里剩下的驱逐舰也交代在这里,保卫本土的重任便完全落在那些笨拙的装甲战列舰身上,它们根本无力对抗德国人的飞机、潜艇和无畏舰。

    想到这里,卡尔一阵心酸,他已经顾不上战场中央奄奄一息的几艘英国战舰和数百名落水的英国水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个大转弯之后,剩余的3艘轻巡洋舰、20艘驱逐舰灰溜溜地绕开水雷场向东驶去。

    卡尔带着舰队撤离之后,德国驱逐舰队并没有继续追击,他们不仅要打扫战场,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20多艘英国潜艇。太阳才刚刚升起,这些英国潜艇的恶梦远未结束。

    此时,“暴雨”号内部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50多名德国水兵手持步枪和手枪正在清理剩余的英国水兵。狭小的船舱令双方都无法施展,直到半个小时后,英国人才完全被制服。

    很快,一群德国飞机再次飞临战场,他们除了收拾留在雷区里面的几艘英国战舰之外,更重要的任务便是监视随时可能浮上海面充电的英国潜艇,并将它们的方位第一时间通知德国驱逐舰。

    还能消灭多少英国潜艇,成了剩余战斗的唯一悬念。

第十二章 捕鱼

    “里德尔,你说英国潜艇真的会出现吗?”032号双座“鸵鸟i”轰炸机上,副驾驶员劳特大声和驾驶员里德尔聊着天。

    “一定会的!据说英国潜艇水下航速才6节,它们需要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回到伦敦,而且持续航行1个小时它们就必须浮上来充一次电,相信我们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够看到它们了!”里德尔侧过头应了一声,在他们视野里还有好几架飞机在低空巡视着海面。

    “它们浮上来我们就能够打沉它们吗?”劳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海面,生怕那些错过漆黑圆滑的英国潜艇。

    “很难说,我又没有打过!”里德尔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把握用弹舱里面的6颗50kg的炸弹炸沉那些潜艇,或者用德海尔位置上那挺双联装机枪与潜艇上的大炮抗衡,他们起飞之前得到的命令是发现英国潜艇并尽量阻止它们下潜,直到驱逐舰赶来。想到这里,里德尔扭头看了一下侧后方的海面,3艘正全速前进的德国驱逐舰已经被远远拉在了后头。

    洛斯托夫海战结束已经有一个小时了,里德尔的032号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第三波飞机,之前两波飞机还有机会追着落荒而逃的英国驱逐舰猛揍一顿,现在剩下的那些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英国驱逐舰早已高速逃离了这一区域。

    “再飞10分钟我们就返航吧!”里德尔话刚落音便发现左前方水面上出现异常:哪里的海面上出现无数的气泡,水花从水底向上翻滚着,一根又长又细的罐子首先深处水面,接着是一个上面有铁栏杆的扁形桶状物体,最后一个全身黑漆漆的长型物体从水中浮了上来。

    里德尔一下子兴奋起来。

    “劳特,看那里,英国人的潜艇!快发信号!”

    劳特来不及观察,连忙拿出信号枪。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啪地升了起来,附近的飞机和驱逐舰很快发现这颗信号弹,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围拢过来。

    “准备投弹!”里德尔驾驶着032号低低的从英国潜艇上空飞过,迅速转弯后再次朝英国人扑去。

    劳特紧紧抓住投弹拉杆,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距离。就在飞过那艘潜艇头顶前一刻,032号机身一轻,6颗黑乎乎的炸弹落了下去。

    劳特眼巴巴地看着后方,然而期待中金花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炸弹居然全部落在潜艇周围,轰起6根高高的水柱,潜艇上下颠簸起来,不过仅仅过了一会儿便又和水面一起平静下来。劳特拍着座舱郁闷地喊道:

    “真该死!没有炸中!”

    里德尔扭头看了一眼,032号再次转向英国潜艇。

    “劳特,这次用你的机枪扫射它!”

    当032号再次飞回来的时候,英国水兵们正紧张地跑上舰桥操纵起艇首大炮和舰桥后面的机枪。

    哒哒……

    劳特浑身震动起来,他咬紧牙看着白色的子弹在海面上溅起两排小小的水柱,一直延伸到英国潜艇的前部甲板上,在火花飞溅的同时,几个英国水兵也捂着胸口倒下了。

    “喔噢!太好了!里德尔,你有没有看到,我打中英国人了!”停止射击后,劳特挥舞着拳头欢呼起来。

    “好!就这样对付他们!”里德尔正说着,另外两架鱼雷机呼啸着而来,上面两个飞行员微笑着朝他们挥手示意。

    半分钟后,两枚鱼雷以极其优美的姿势自由落水,溅起高高的水花,带着白色的水痕和无数的气泡直奔英国潜艇而去,然而小巧的英国潜艇稍微一个转身便让过了它们,气得鱼雷机飞行员直跺脚。

    就这样,英国潜艇缓缓向前航行着,天空中三架飞机不断飞过,将一串串子弹射向潜艇,白色的子弹也不断从潜艇上升起,双方都努力地攻击着对方,不过似乎收效甚微。

    终于,另外三架轰炸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有两颗炸弹落在了距离潜艇很近的地方,在炸弹爆炸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潜艇舱壁的碎片在四散飞扬,潜艇开始没入水中。纷纷逃出潜艇的英国水兵们意味着潜艇在下沉,不是下潜!

    几分钟之后,姗姗来迟的德国驱逐舰终于出现,潜艇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群英国水兵孤零零地漂在海面上。

    里德尔和劳特后来才知道,他们第一次投下的炸弹便已经炸坏了英国潜艇的舱壁,使得对方无法正常下潜,之后只得傻傻地呆在水面上与众多飞机火拚。不过击沉那艘英国潜艇的功劳还是算在了后面那几架轰炸机的头上,这令里德尔和劳特郁闷不已。

    到了中午的时候,郁闷的人群又增加了一些,每次看到船舱里面关押的大批英国潜艇艇员,“波恩”号驱逐舰的舰长雷默少校便油然出现一种想要扁人的冲动。整个上午,一共有12艘英国潜艇被发现,德国海军航空部队向其中11艘发动了进攻,成功击沉3艘,击伤4艘,驱逐舰部队除了前去俘获被击伤的英国潜艇外则尚无任何战绩。“波恩”号连续两次看到信号便全速赶去,结果两次都是替航空部队擦屁股。

    雷默少校正在思索是去如厕还是去扁英国人的时候,他的了望兵大喊起来:

    “舰长!信号弹!”

    “波恩”号右前方4海里处,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

    “全速前进!去踢英国人的屁股!”雷默的怒吼将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战舰很快加速到27节,浪花被尖锐的舰首高高激起,然后被击得水花水沫四溅。然而雷默还嫌速度不够,海军航空部队在他眼里已经变成野狼式的家伙,弄不好这次还是连骨头都吃不到,原本计划中的主力攻击手现在却变成了收拾战场的清洁工,这是连舰队指挥官也始料未及的。

    在水兵们的期待下,“波恩”号第一时间赶到了出事现场,然而却没有看到英国人的潜艇。海面上平静得一塌糊涂,也没有任何漂浮着的木块或油污,只有几架鱼雷机仍旧在空中盘旋着。

    “英国人跑了?”雷默一边为那几架飞机感到惋惜,一边又感叹自己的机会来了。英国潜艇是浮上水面充电的,刚刚应该是被鱼雷机吓得潜入水中,不用多久它还是要浮出来的。

    “波恩”号开始在附近转圈,很快,那几架鱼雷机由于油料不足返航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雷默不得不佩服英国人的忍耐力,看来是自己战舰嚣张的动静吓到了英国人,使得他们只要静静地呆在水中消耗着剩余的空气。

    “波恩”号的航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海面上。

    “大家仔细观察海面!舰舷机枪准备射击,一旦发现鱼雷务必将其拦截下来!轮机也随时准备启动!”雷默明白这么做的风险,汗珠一颗颗滑过他的脸庞。

    水兵们瞪大双眼看着平静的水面,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一颗鱼雷来取了他们的性命。

    “潜望镜!右舷200码发现潜望镜!”一个水兵忽然大叫起来,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这么近!

    “轮机启动!”雷默心差点蹦了出来,不过他很快想起这个距离根本不用担心鱼雷。

    “大家不用担心!鱼雷在这个距离根本无法攻击我们!大炮准备射击!”

    副炮的炮弹很快如雨点般落下在潜望镜附近,很快英国人又潜入更深的水底。

    错失机会的雷默显得沮丧不已,他随即下令道:“用巡航速度航行!英国人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只能继续跟他们耗下去了!”

    “波恩”号又重新开始在附近转圈,不久之后水兵们又大叫起来:

    “鱼雷!”

    很快,急速转向的警铃声便响彻海面。“波恩”号一个漂亮的转向侧身让过鱼雷,然而汗水几乎浸湿了每个官兵的后背。

    终于,英国人实在憋不住了,漆黑的舰体狼狈地出现在“波恩”号后方。

    “英国潜艇浮上来了!后方1500码处!”

    “波恩”号上的后主炮开始射击,然而英国潜艇根本没有搭理,而是全速航朝反方向逃去。

    “转向!全速前进!”雷默站在指挥室里用望远镜紧紧盯着那艘英国潜艇,他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英国潜艇上面水兵们在紧张地跑动着,舰后部的机枪被掀起,想必他们唯一的前主炮也在准备之中。

    “波恩”号转向之后全速追去,就在1000码的距离上,英国潜艇偷偷从艇尾射出一枚鱼雷,令所有德国水兵又是一阵惊慌。

    “向左转向!”雷默冷冷地下达命令。

    数十秒之后,鱼雷擦着“波恩”号的右舷飞驰而过,人们悬起的心又都放了下来。

    “波恩”号渐渐追上了那艘英国潜艇,炮弹落下的位置也离它的舰身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人们以为下一炮可以将它轰烂的时候,两门前主炮却停了下来。

    “到最低射界了吗?”雷默叹了一口气,随即下达了全速撞击英国潜艇的命令。

    “波恩”号尖利的舰首闪出刀刃般的寒光,英国水兵们对此显然毫无准备,他们甚至来不及下潜和转向……

第十三章 和平

    英国,伦敦。

    皇宫外,整齐的皇家卫队排着整齐而雄壮的队伍,雪白健壮的骏马,红色鲜艳的军装,寒光闪闪的战刀,每个卫兵的眼中都充满了高贵的冷漠。

    附近的街道几乎被伦敦市民们挤满,数千警察紧张地维持着秩序,人们眼中闪烁着愤怒和蔑视。

    天空中,盘旋着数架大型运输机,它们的机翼刚刚被粉刷一新,巨大的铁十字如此醒目,十几架英国战斗机在它们身旁显得如此卑微。

    泰晤士河口外,英国舰队开到公海附近警戒,与他们对峙的,正是所有英国人的梦魇――德国公海舰队主力。那些崭新而威武的德国战舰散发出一股恐怖的压迫力,让每个英国水兵都呼吸困难。

    1914年9月13日,令全世界关注的一天。

    9月12日上午7时,德国政府向英国政府递交照会,要求双方停战一天,由德国政府派出特别使团前往英国进行谈判。

    9月12日下午6时,英国政府复照,同意了德国政府的停战要求。

    9月12日晚上7时,英、德共同宣布9月13日两国停战一天。

    9月13日,在许多人看来,和平的曙光已经出现。在西线,德军暂停向英法军队进攻,而法军也默契地停止了军事行动;在海上,德国潜艇暂停了对英国商船的袭击,德国公海舰队大摇大摆地驶近英国本土,在英国人的门口停了下来,双方舰队较为克制地对峙着。

    德国特别使团乘坐运输机从法国出发,于上午9时许抵达伦敦郊区的机场。

    当挂着德国旗帜的车队出现在伦敦街头的时候,围观的市民突然骚动起来。英国人民对于德国的态度已经变得非常仇视,数百艘英国商船葬身在德国潜艇的鱼雷之下,上万名英国陆军士兵在西线战死或被俘,连他们最为骄傲的舰队也遭到德国人彻底的羞辱,之前几天,更有无数的平民百姓在德国舰队对英国本土的轰炸和炮击中丧生,德国旗帜的出现无疑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人们向车队叫骂和挥舞拳头,若不是有大批骑兵护卫在车队两旁,人们甚至想将鸡蛋和石头砸到德国人身上。

    “太子殿下,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这些愚昧的英国人看样子随时可能失去控制。真不明白,作为局势有利的一方,我们为什么要亲自到英国来!再说以您尊贵的身份,到英国来简直是一种巨大的冒险!” 车队中间一辆小车上,德国外交大臣比洛低声说道,他旁边这个穿着华丽军服、模样尊贵的德国皇储现在完全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

    “外交大臣阁下,您的胆子怎么突然变小了!皇帝陛下为了表达德国对于和平的诚挚愿望,所以派出使团到英国来。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这里羞辱英国人的,在全世界的关注之下他们绝对不敢对我们怎么样!”普林斯得意地笑了起来。原本这次谈判德皇委任比洛为全权代表,然而在普林斯的花言巧语和苦苦纠缠下,威廉二世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

    身为外交大臣的比洛听闻吓了一大跳,没有谁知道英国人是否真的有心退出战争,他自己前往都觉得惶恐不安,现在贵为太子的普林斯居然要亲自前去,这不仅于礼节不符合,太子的安全问题也令人担忧。不过在接连劝说德皇和普林斯都失败之后,比洛只得无奈地带上这个大包袱,他一路上都默默地祈祷着太子不要在英国出现意外。

    “可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实在不赞同您亲自参加谈判!”

    “外交大臣阁下,您难道认为皇帝陛下应该派东普鲁士亲王来谈判吗?他现在可非常忙,忙着消灭大把大把的俄国人,还有他老爸海德里希亲王,也忙着指挥我们的舰队消灭大批大批的英国舰艇!”普林斯冷冷地说到,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许多。他指挥的第5集团军除了在边境之役中消灭了为数不多的法军之外,至今没有什么突出的战绩,相比在海洋和东线叱咤风云的海德里希亲王和东普鲁士亲王父子来说,简直是微不足道的。现在每个德国人谈论得最多的便是这两个人,似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皇储叫做普林斯了。

    “如果这次成功劝说英国人退出战争,那我就是德国的大英雄了!”看到比洛默不作声,普林斯笑了起来。

    在首相劳合和外交大臣爱德华的陪同下,德国使团的车队从郊外的机场驶向皇宫,一路上受到无数英国人的“热烈欢迎”。

    皇宫内,国王乔治和一干大臣都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德国人的到来,在两天前的战斗中,他们损失了大量的小型舰艇,仅有3艘巡洋舰、16艘驱逐舰和9艘潜艇安全返回。此时保卫英国本土的海军力量仅剩下那些老迈的铁甲战舰,虽然地中海舰队和亚洲舰队都在返回本土的途中,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即便加上这两支舰队,英国海军也依旧不是德国人的对手。

    乔治国王和大臣们都是一脸疲惫,他们之前整整一天一夜都在讨论着这个关系到英国甚至世界命运的问题:是战是和?

    以首相劳合为代表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只要德国人的要求能够令人接受,那么英国便考虑退出战争,许多海军将领也认为英国海军已经无力和德国海军抗争,他们甚至提出德国人今天可以炮击英国港口,明天便可能派出陆军部队登陆,精锐的德国军队完全有能力横扫英伦三岛,此言一出令主和派更加坚定退出战争的想法。

    以海军大臣为首的一些将领们则认为不能向德国人妥协,德国人的胃口不会仅限于一个法国,亚、非、拉广袤的殖民地都是他们的目标,退出战争只能让英国的生存空间一步步被压缩,最终被困死在这几个小岛上。在海军惨败之后,他们的声音显得那样渺小,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意见。

    经过整整一天的争论之后,乔治国王心里已经越来越乱了。此时他还在苦苦思索着,直到首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陛下,他们来了!”

    国王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面前这些趾高气昂的德国人。普林斯还是老样子,脸上白净得连胡渣都没有,尊贵的身份却没有尊贵的气质,态度极其嚣张跋扈。

    “英国国王陛下,德国皇帝陛下让我们代为转达他对您的敬意!”比洛等人礼仪性地向乔治欠了欠身,唯有普林斯没有动,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英国大臣们不由皱起眉头。

    “喔,请替我向贵国皇帝转达我的谢意!”乔治国王朝比洛点了点头,接着将目光转移到普林斯身上。

    “皇太子殿下,一年不见,您看起来起色不错啊!”

    普林斯傲慢地地回答道:“谢谢国王陛下关心,不过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恐怕是最近夜夜无法入睡的缘故吧!希望今天我们的谈判能够顺利结束,那样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时间紧迫,我希望免去无用的废话,现在的局势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让我们开始谈判吧!”

    乔治国王先是一愣,接着请德国使团入座,由于普林斯这个德国皇太子的存在,他只好亲自参与到谈判中。

    英国首相一段例行的开场白之后,普林斯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我一直不能理解,德、英两国原本关系密切,两国皇室之间又有紧密的血缘关系,为什么贵国要帮助法、俄与我国作战?只是德皇仁慈,委托我等前来为我们两国的友好进行谈判!若换了我,一定会让背叛我的人后悔不已!”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

    德国外交大臣比洛也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也不能打断普林斯这一不符合外交辞令的发言,而是仔细观察起英国人的表情来。乔治国王的眉头略微皱起,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首先劳合一脸无奈,外交大臣爱德华似乎在苦笑,海军大臣邱吉尔满脸愤怒,其他英国人也是表情各异。

    英国人沉默了,普林斯则开始列出德国的条件:

    “国王陛下,我国诚恳地希望贵国能够尽快退出战争,解除与法、俄的盟约,将所有英国部队撤离法国战场,并且不再向法国、俄国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解除与日本的盟约,不再支持其向青岛发动的进攻!”

    乔治国王默不作声,首相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种情况,普林斯心里不禁一阵狂喜,继续开口道:

    “作为和平的保证,我们希望贵国能够将所有主力战舰交由我国代为保管,贵国仅保留8千吨以下的辅助战舰;作为对我国海军、陆军在与贵国军队作战中损失的补偿,我们希望贵国将向我国支付20亿英镑军费,并将新加坡和埃及两地赠予我国!”

    “普林斯!”乔治国王愤怒地站了起来,所有人的心情此时也都悬在半空,唯恐国王作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不过德国人此次明显是狮子大开口,新加坡是英国在亚洲的重要基地,而控制埃及便控制着苏伊士运河,失去这两个地方英国在海外的元气损伤不小。

    普林斯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毫不畏惧地与英国国王对视着。

    半晌之后,乔治国王缓缓地坐回到位置上,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开口道:

    “贵国的条件实在无法令人接受,我们需要战舰保护我们的海上运输线,这些运输线也是我们英国生存的基础!至于新加坡和埃及,它们都是我们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才巩固下来的,即使我能够答应,我的人民也不会答应!还有军费,据我所知贵国在与我国海军和陆军的战斗中并没有什么很大的损失吧,20亿英镑似乎太多了!”

    9月,夏天的余热还在肆虐,乔治国王的心里却是一片寒冷,数百年来英国人民用汗水和鲜血换来的日不落帝国难道已经到了迟暮之年,割地赔款从来都是从英国人嘴里说出来,不想今天却要向别人割地赔款。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两个星期之前,英国还是海洋的霸主,现在却成了困守孤岛的可怜人。

    “国王陛下,贵国海上运输线的安全我国完全可以予以保证,你们留下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完全可以驱赶那些海盗;新加坡和埃及在大英帝国众多的殖民地中不过是两块小小的土地,是它们重要还是英国本土重要,相信陛下和诸位大臣都非常清楚;在过去的数百年里,贵国向其他国家索要战争赔款的时候,又何曾遭受过巨大的损失呢?我国为了准备这场海战,足足花了10年时间,以每艘无畏舰800万英镑的造价来说,我们光建立公海舰队就用数亿英镑,何况还要培养那么多熟练的水手。20亿英镑,对于大英帝国来说,一点也不多!”普林斯脸上露出一丝无赖般的笑容来,令在场所有的英国人都感到厌恶。不过他们似乎忘了,鸦片战争之后他们也是这样对待那个东方古国的。

    乔治国王一脸沮丧,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对于贵国的条件,我们还要商议一下!各位先回使馆休息,下午我们继续谈判!”

    普林斯没有再说什么,轻蔑地看了周围的英国大臣一眼,带着德国使团离开了。

    德国人走后,乔治国王显得一脸憔悴。

    “陛下……”

    众人正欲说些什么,国王挥手示意让他们离开,他想要一个人默默思考。

    在去使馆的路上,普林斯此时正得意地回味着刚才的一幕,英国人曾几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他不觉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太子殿下,刚才我们的态度有些太过强硬,不过这样也好,让英国人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比洛一反刚才的担忧,他从乔治国王的眼中看到了英国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豪气,不出意外的话英国人已经决定妥协了,德国的条件他们最多只会部分讨价还价。实际上只要英国人能够退出战争他们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要让英国人一次吐出那么多殖民地并不容易,只要自己的海军保持这种优势和主动,英国的殖民地迟早都要划归德国名下。

    路旁的英国市民并不知道谈判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手挽手高唱着英国国歌,连一些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就在这时,一个青年,确切地说是一个拿着炸弹的爱尔兰青年,突然溜过警察的警戒线,朝着德国使馆的车队冲了过去,手中的炸弹正在咝咝作响,护卫在车队两侧的英国骑兵纷纷拔出战刀,然而他们和战马的躯体却无法挡住炸弹巨大的威力。

    “上帝啊!”一个英国军官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意味着什么。

第十四章 潘多拉

    距离爆炸点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两个英国海军军官模样的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阁下,任务已经完成了!”说话的是年纪看起来较大的少尉军官。

    “很好!确定没有伤到德国皇储?”另一个模样非常普通的上尉军官语气显得更为平静。

    “是的,只是炸中其中一辆普通官员乘坐的轿车!”少尉小心地瞟了一眼四周。

    “好的,我这就回去复命,我们好好安顿那位勇士的家人!”

    很快,两人朝着不同方向迅速离开了。

    大街上。

    “太子殿下……”惊魂未定的比洛呆呆地看着同样没有任何表情的普林斯。

    街道已经陷入一片混乱,警察们用尽全力疏散拥挤的人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家骑兵们在车队周围来回奔走。

    拿着炸弹冲上来的年轻人早已被炸得粉身碎骨,十几个距离爆炸地点最近的骑兵和战马已经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一辆玻璃全碎的轿车歪歪地躺在道路中央。警察们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半晌之后,普林斯终于回过神来,他第一次发觉死神离自己这么近,被炸伤的那辆车和他的座车之间就隔着两辆车。

    “英国人太过分了,这简直是蓄意谋杀!谋杀德意志帝国的继承人!”普林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立即返回德国,我要让英国人为此付出代价!”

    “太子殿下,冷静一点!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回到使馆……”比洛刚想劝解,却被普林斯血红的眼睛所吓住了。

    从普林斯喉咙中发出一种低沉得恐怖的声音:

    “去机场!回德国!从明天开始,我要所有英国人为此后悔!”

    车队很快再次启程,它们没有按原计划去使馆,而是改道直奔机场。

    英国皇宫,包括乔治国王在内的众多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几乎愣在了哪里,他们之前一再强调保证德国使团尤其是德国皇储的安全,没想到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诸位,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灾难般的消息,我们必须全力挽救和平的希望,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首相劳合脸色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难看,他说完看了一眼乔治国王,国王点头表示同意采取补救措施。

    外交大臣爱德华最先开口:

    “眼下最好截住正在前往机场的德国使团,向德国皇太子解释这一切,并尽快查明事情的原由,这样才能将谈判继续下去!”

    “我想德国人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即便是能够将他们拉回到谈判桌上来,他们也一定趁机会在之前的要求上增加砝码。与其追求这种屈辱的和平,还不如和德国人拼死一战!”一个好战派的海军将领跳了出来,他的意见也得到一些在上午的谈判中极度不满的大臣和将领的同意。

    “我们需要和平,我们需要时间重建海军!”大臣们和一些将领喊道。

    “不,我们要战斗下去!”几个海军将领坚持着。

    大多数人选择沉默。

    乔治国王的头在大臣们的争吵中又痛了起来,他捂着脑袋坐在国王的宝座上一筹莫展,海军大臣邱吉尔和贝蒂等几个海军将领则默默地离开了皇宫,他们正赶着去海军部布置英国本土的防务。

    在前往海军部的车上,邱吉尔旁边一个军官小声地问道:

    “海军大臣阁下,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邱吉尔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沉沉地给出不是答案的答案。“我也不知道,是错是对也只有等历史去给出答案了!我们的间谍行动了吗?”

    “是的,他们会尽力让那个德国皇储得到这次爆炸与德国东普鲁士亲王有关的消息!我们就等着德国发生内乱吧!”那个军官一脸狡诈的笑容。

    “但愿一切如我们所愿,不过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德国人猛烈的进攻!现在,我们要让美国朋友尽快加入到战争中来!”邱吉尔默默地闭上眼睛。

    “美国人?”

    “是的,我们必须尽快进行下一个行动,唯有美国人的加入我们才有胜利的希望!还有该死的日本人,他们就想着自己在东亚的利益,只愿意进攻驻守在青岛的德军,完全没有支援欧洲战场的念头,看来我们也要拿一些陈年往事刺激一下他们了!”邱吉尔轻轻地念叨着,海战的失利让他的脑中充满了“灵感”,并且作出越来越多超越其职权和控制力的事情来,战争潘多拉之盒就这样渐渐被他打开了。

    在英国大臣们还在争吵的时候,普林斯带着特别使团登上了返航的飞机。

    在普林斯离开英国之后不久,海德里希亲王的德国公海舰队主力突然转向离开,英国舰队稍后也撤回到泰晤士河入海口附近。

    9月13日下午5点,柏林皇宫。

    “父皇,英国人这分明是在挑衅我们!”普林斯一脸委屈的看着德皇。

    刚刚得知使团遇袭的时候,威廉二世暴跳如雷,大骂英国人无耻。在经过一个下午的思考之后,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脸上还是余怒未尽。

    “英国人!他们竟然敢威胁德意志帝国的皇储,枉费我一直对他们心存期望!”

    “皇帝陛下,我们是不是等英国人给我们一个答复再决定是否中止谈判?”比洛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普林斯却冷冷地回敬了他一个白眼。

    “外交大臣阁下,您觉得英国人能够拿出什么答案来吗?说那个人是法国人,是俄国人,蓄意破坏和平?简直是将我们德意志帝国的威严踏在脚下!”

    德皇的情绪也被普林斯挑动起来,他用激动的语气说道:“外交大臣,你先下去吧!我已经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对英国实施全面空袭,包括伦敦在内!潜艇部队也全面出动,我们要掐断英国人的海上运输线!还有普林斯,去看看你母后吧,她担心坏了!”

    “陛下……是!”比洛无奈地离开了。

    目送比洛远去之后,普林斯并没有直接去看完皇后,而是走到德皇旁边。

    “父皇,我觉得这次爆炸有些蹊跷,想置我于死地的似乎不只有英国人!”

    德皇脸上并没有出现出惊讶的表情,他平静的说道:“你的意思是?”

    “英国人干掉我并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得我们德国对他们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除非……”普林斯突然降低声音,“除非有人向他们许诺什么好处!”

    “的确,对于英国人这么做的理由,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德皇默默地坐回椅子上。

    普林斯紧跟着凑了上去,“父皇,我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

    “谁?”德皇摇了摇头。

    “如果我这个德国皇储死了,您会立谁为德国皇储?”普林斯的声音此时有些哽咽。

    “这个……众望所归的话,会是东普鲁士亲王!他年龄最合适,身份最合适,而且在东线的战功也足以服众,你是说他?”德国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普林斯突然变得谦卑起来,“父皇,现在我还没有任何证据,这只是我的一点推测而已!”

    “嗯!也有道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通敌卖国的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为帝国鞠躬敬粹的人!”皇帝站了起来,眼光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知道,东普鲁士亲王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然而普林斯也没有特意制造此事来攻击东普鲁士亲王,难道真的是英国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父皇,我先下去了!”

    看到德皇一脸踌躇的表情,普林斯先行告退,他一边走着一边嘀咕到:“吉吉,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你干的,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一辈子!”

    远在俄属波兰的辰天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放下手里的铅笔愤愤地说道:

    “谁啊!又在念叨我了!”

    “想必是亲王夫人吧!”奥尔格打趣地说着。

    “那我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打喷嚏了!哈哈!”辰天掏出手帕擦了擦鼻涕,刚准备俯身继续和众人研究地图,却发现霍夫曼的脸色有些异样。

    “我的参谋长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辰天走到霍夫曼面前,这才发现他深深地发着呆。

    “啊?亲王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吗?”霍夫曼一副遨游太空归来的样子。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啊?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还没有等霍夫曼反应过来,辰天便一把拉着他走出指挥部。

    夕阳西下,劳作了一天的士兵们正在返回营地。比亚韦斯托克周围的防御工事每天都在加固,一个巨大的据点正在慢慢形成,成为一个严重威胁俄军后路的“毒瘤”。俄国人对此也十分重视,阿格列尼已经得到了一个近卫骑兵军的支援,俄国西南集团军群也再次从奥匈联军正面抽调了1个集团军的兵力,目前聚集在比亚韦斯托克东西的俄军已经接近50万,而东普鲁士军团在此驻扎了将近20万人、223架飞机和150辆坦克,双方都在酝酿下一次作战行动。俄国人志在一口气消除这个钉子,而德军也希望借此消灭大量俄军,配合奥匈联军进行大规模反击。

    两人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霍夫曼转过头来异常诚恳地说道:

    “亲王殿下,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在最近这几场战斗中,尽管我出现了一些不应该有的失误,您还是宽容地给了我充足的成长空间,谢谢您!”

    “哈哈!我以前在公司……咳,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们也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哈哈!”辰天原本想说自己上班的时候老大们也是这样宽容待他的,可惜他早已决定永远不将自己的过去说出来,于是将老大们当作老师来感谢。

    “是吗?我在军校所碰到的老师似乎都是严厉之极的人!也许皇家陆军学院的老师不一样吧!”霍夫曼微笑着看着缓缓下沉的斜阳,辰天发觉很少能够看到这个家伙的笑容。

    “你不会就为这个愁眉苦脸吧!”辰天跟着笑了起来。

    “不,亲王殿下!我只是想到一些问题,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霍夫曼收起笑容,又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

    辰天隐隐感觉这个家伙这次是动真格的,难道他准备一吐自己的心声来表达自己的忠诚?终于有人要被自己折服而打算做自己的小弟了,辰天突然满心喜悦起来。扪心自问,他除了战术才能和超时代的思维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气质,只不过是对待下属比较宽容而已,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打动人。

    “没关系,你说好了!”

    “就是今天的伦敦爆炸事件,虽然距离这里远隔千里,但是却和您有莫大的关联!”霍夫曼压低声音说道。

    “你是说有人会利用这件事情向皇帝弹劾我?哈哈!霍夫曼,我的参谋长,你想得很周到啊!”辰天突然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如果真的是我干的,你相信么?”

    “亲王殿下,您……”霍夫曼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辰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那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我完全没有参与进去!”辰天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骇得霍夫曼几乎不知所措。

    “我的参谋长大人,您的性格还真是不适合参与到政治中来呢!所以我劝您还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战场上,当然我很高兴看到您有如此的观察力,能够看到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利益关系。的确,在常人看来,杀死皇太子,我便可以取而代之,今后也会有掌握这个庞大帝国的机会!然而现在是战争时期,这种做法将分散大家的视线,同时大大削弱我们国家的向心力!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无疑是德国的罪人!在和平时期,我也许真的会这么做,做了也一定不会失手!”辰天看着霍夫曼脸上一惊一咋的表情,脸上又露出单纯的微笑。45岁的霍夫曼显然在政治方面还很稚嫩,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战略家,天性懒惰,但同时却思维敏捷,诡计多端并且十分果敢。

    “亲王殿下,您的话令我十分吃惊!我原本还认为此事真的可能是您所为,并且打算借此向您表达我的忠诚,不过现在我更加折服于您了!”霍夫曼突然退后一步,深深地欠了欠身。

    “霍夫曼上校,感谢您的直白!我也很高兴拥有您这样一位知心挚友!不过记住我的话,最好不要涉足到政治中来,您生来就是属于战场的!”辰天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很快便感觉到霍夫曼大手的温暖,当然还有许多汗水。

    “亲王殿下,我记住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也许皇帝陛下并不这么认为,他很可能已经对您起疑心了!”霍夫曼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的话却充满了诚恳和关心。

    “放心!皇帝绝对不会怀疑我的!”说到这里,辰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信任是很被动的。

    “殿下,我不得不承认您是一个知人善用的将领,可是我们的皇帝有时候显得有些疑心和浮躁!”霍夫曼最后一句话越说越清,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对于以骑士自居的德国人来说,背后谈论皇帝是非常失礼的。

    “这点我不否认,不过皇帝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解得非常清楚,所以他是最能够证明我的清白的人!”辰天看着疑惑不已的霍夫曼,知道自己要是不说明白,这个家伙也许要在里面转好多天了,大敌当前,还是解开他心中的疑虑比较好。

    “10多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逃不出皇帝的眼睛。原因很简单,他在我关系密切的人中安排了一个眼线!虽然最近我已经大概猜到这个人是谁,不过我并没有打算除掉这个人,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那个人反而成为我最好的证人!这个人虽然背叛了我,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德国的利益,除非有一天形势逼得我不得不作出什么不敬的事来,否则我和那个人的情谊永远都会继续下去,我也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

    辰天说完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心里舒坦了许多。

    “亲王殿下,我了解了!能够与您并肩作战真是我的荣幸!”霍夫曼又退后了一步,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

    “也谢谢你,霍夫曼上校,谢谢您的直白!”辰天回了一个从小就很喜欢敬的军礼。

    周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们两个肩并肩走了回去。霍夫曼还在回味着刚才的谈话,辰天则又想起了那个超级大间谍。

    “真的是你吗?我们是否真的有反目的那一天?”

    9月13日晚上6时,英国政府向德国政府表示道歉,并保证彻查此事,同时希望两国继续谈判,但是遭到德国政府拒绝。

    也许多年之后,胜利者和失败者都会渐渐淡忘这一天,然而1914年9月13日,和平的曙光的确曾经昙花一现。

第十五章 伦敦天空

    1914年9月14日,所有伦敦市民都担心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从凌晨开始,警察们挨家挨户地敲门,通知大家德国人很可能前来空袭,要求人们做好防火准备,学校也全面停课。

    太阳刚刚升起,市民们便开始准备砂土和水,消防队则拉着水车出现在房屋密集的接到,军队也全面出动,帮助警察制止可能出现的混乱,全城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唯有少不经事的孩子们还在快乐地玩耍着。

    平时庄严肃穆的皇宫变得更加冷清,皇室已经大部分转移到远离海岸、更加安全的地方,只有皇家卫兵们还在坚守自己的岗位。

    相比雄伟的皇宫,毫不起眼的海军部则依旧一片繁忙景象,人们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因此邱吉尔和海军将领们显得比往日轻松一点,至少没有人天天喊着撤换海军大臣和舰队司令。

    守卫英国本土的舰艇大部分都已经被击中到泰晤士河口,英国人决定用数量来弥补战舰级别上的差距。平静的海面上漂着各式各样的舰艇,钢铁舰体的装甲舰、退居岸防二线的铁骨木质战舰、半木半铁的炮艇,最近30年英国建造的战舰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里,所有的英国海军官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与德国舰队作战。

    英国各港湾里,轮船纷纷启锚,水手们喊着“与其被德国人击沉在港湾里,不如出海一搏”的口号,有锅炉的生火添煤,没锅炉的则升起风帆,各式各样的商船昂首开出港湾,沉寂了许久的海面又重新焕发出活力。政府默许商船出港悬挂中立国的国旗,然而英国国旗却高高飘扬在这些轮船的桅杆上。

    德皇威廉二世起床后的第一句话:“愚蠢的英国人!祈祷吧!”

    在法国各机场,飞行员们登机前留下的话:“愚蠢的英国人!祈祷吧!”

    英伦三岛外的水面下,潜艇艇长们盯着潜望镜说的话:“愚蠢的英国人!祈祷吧!”

    伦敦以东70海里处,庞大的德国公海舰队整装待发,部分驱逐舰拖曳着俘获的英国舰艇先行返回了基尔港,另外一些战舰则陆续从基尔港赶来,目前一共有15艘无畏级战列舰、10艘装甲战列舰6艘轻巡洋舰、22艘驱逐舰、2艘航空母舰和2艘水上飞机母舰正在等待出发的号令。

    航空母舰甲板上,一排排整齐的飞机已经被推到甲板一端的起飞位置,螺旋桨已经转动起来,发动机喷出的青烟弥漫在空气中,对于飞行员和机勤人员来说,这便是战斗的味道,这便是胜利的味道。

    比利时的弗尔纳,德国新的飞艇基地上空漂满了雪茄状的旁然巨物,艇员们纷纷解开缆绳,“齐柏林”们嗡嗡的地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法国加莱,这个海滨城市已经成为德国飞机轰炸英国的前沿阵地,各式各样的飞机停满了加莱附近的几块大草坪,在城市南面,一块用土石填实的机场也正在加紧施工,以供最新式的“猫头鹰”重型轰炸机起降。地勤人员忙碌地为战斗轰炸机和轰炸机转动起螺旋桨,整个地面很快被一阵隆隆的发动机声所笼罩。

    柏林火车站的站台上,普林斯踌躇满志地看着一辆辆坦克和装甲车开上火车的平板车厢。就在昨天夜里,他在皇后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地劝服威廉二世将装甲军调往前线,这支装甲部队将作为普林斯的第5集团军的先锋部队直扑凡尔登,以打开通往巴黎的东方门户。

    上午11点,伦敦人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东西。

    305架德国飞机铺天盖地地飞过多弗尔海峡,出现在英国人上空。这是木质飞机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集群飞行,载有200kg-300kg不等的德国飞机一次性带来大约80吨炸药,上千颗黑色炸弹的任务是浇灭每个英国人心中的希望之火。

    37架英国飞机也出现在伦敦上空,机翼下圆环状的徽标让地面上的英国人都欢呼起来。伦敦人并不知道,这些是英国航空部队现有的最后一批飞机和飞行员了。英国在开战之初拥有200多架飞机,8月在法国战场损失了大半,几天前在多弗尔上空再次遭到重创,大批飞机和优秀的飞行员损失殆尽。这37架飞机上的飞行员都是几乎没有经验的新手,他们对飞机上新近安装的武器性能也很陌生。英国的飞机工厂已经全力开动,然而产量依旧不容乐观,一直以来,民间使用的飞机多采购自德国,英国的飞机产业根本无法没有得到长足发展,和他们传统的造船业根本无法相比。

    德国机群中,近百架“天空x”战斗轰炸机猛然加速冲了出来,如同一群雄鹰扑向自己的猎物。许多德国飞行员都经历了法国上空的空战,对于空中格斗极富经验,他们用敏锐的目光注视着那些少得可怜的英国飞机。这些英国飞机上临时安装的机枪完全是按照德国鱼雷机的武器来布置的,然而鱼雷机是除侦察机以外空中攻击力最弱的机种。英国飞机正面的那挺机枪与这些机首装有2挺机枪、副驾驶位置装有1挺机枪的德国战斗轰炸机简直不在一个等级上,加上经验、素质和数量上的巨大差异,战斗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英国飞行员们在很远的距离就扣动了扳机,一串串白色的子弹在空中划过,远处的德国飞机稍一闪身便轻易躲过,待距离拉近后迅速还以颜色,子弹打在金属发动机和木质骨架上发出截然不同的声音。

    伦敦人已经忘记躲避,大人小孩都站在街上注视着自己的飞机与德国人搏斗,所有人都在期待英国战鹰们能够将德国飞机驱赶走,然而,一架架拖着浓烟或者折断机翼坠落的却分明涂着英国的圆环标志。人们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天空中越来越混乱,到处都是飞机在相互追逐,让人担忧它们会不小心撞到一起。

    一架德国战斗轰炸机紧紧咬住英国飞机的屁股,英国人的办法显然不多,加之飞机缓慢的速度,很快被德国飞机追上,两串长长的子弹在英国飞机机翼上划过,英国飞机猛然失速栽向地面。

    一架英国双翼单座飞机好不容易盯上了一架德国飞机,然而英国飞行员却惊讶地发现对方摇摆了两下机翼,一个急转不见踪影。他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两串致命的子弹却从他的后部飞来……

    37:0!

    伦敦上空的第一场空战便以如此大的比分结束了,德国飞行员为自己飞机优越的性能赞叹不已的时候,也默默佩服起那些英国飞行员来,他们驾驶着简单而老旧的飞机毫不畏惧,整个屠戮般的战斗中没有一个英国飞行员逃跑,他们用鲜血捍卫了英国航空部队的荣誉。

    至此,除了少量老式侦察机以外,英伦三岛上空已经没有属于英国人自己的战鹰了。

    德国战斗轰炸机重新收拢队形,轰炸机也纷纷进行投弹。黑色雨点落到地面上,火光、浓烟不断升起。

    仅仅15分钟之后,轰炸便宣告结束。军营、工厂、船厂作为主要攻击目标,里面的建筑纷纷被炸塌或引燃,政府和民用建筑也遭到部分炸弹的袭击,整个伦敦似乎都在冒着黑烟。消防车叮当的铃声、人们呼救的呐喊声、小孩的哭声、英国地面机枪的射击声几乎充斥着整个城区,一根根水柱喷射着各处燃烧的房子。

    “我轰炸了伦敦!”返航的德国飞机上,飞行员们心头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和满足感。

    看到冒烟的伦敦,英国海军官兵们都紧紧捏起拳头,誓要与德国海军拼死一战,然而德国人的战舰并没有出现,他们等来的是德国海军航空部队的炸弹和鱼雷。

    数百艘大小战舰拥挤在狭小的一片海域,在“捕鱼行动”中颓废不堪的德国鱼雷机此时终于大显神威,鱼雷定深被调得很浅,连木质战船也未能幸免,铁块、木块、人体纷纷飞入空中,许多英国战船甚至刚刚躲过一枚鱼雷便被另外一枚击中,还有旧式战舰可怜的木质船体,一颗近失航空炸弹就能将它们炸出一个大窟窿,英国人疯狂地用机枪、机关炮和散榴弹向德国人射击着,无数白色的光点斜斜地升入空中,接着落在远处的海面上,溅起无数的水花。在德国飞机离去之后,海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烧的漂浮物和碎木块,还有一些歪七扭八的战舰在水面苟延残喘,落水的英国水兵们奋力游向周围的舰艇。

    午饭时分,空中巨无霸们终于飞临英国本土,它们所携带的炸弹在数量和重量上都要远远超过飞机,76艘各型飞艇一次性带来了超过100吨炸弹,重磅炸弹带来的精神压力也不是飞机所可以比拟的。一声声巨响震慑着每个伦敦人的心魄,仿佛铁拳一次次重重砸在英伦大地上。

    第一波空袭结束了,英国机枪手们坐在战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整个上午的战斗中,他们甚至没有击落一架德国飞机,轰炸城区的德国飞机全都在较高的高度投下炸弹,也没有对地面进行扫射;进攻英国舰队的那些德国轰炸机压根没有降低高度,鱼雷机也在很远的地方便投下了鱼雷。德国人在有意识的牺牲准确度来保证飞机和飞行员们的安全,以最大限度的打击英国人的信心。

    伦敦,英国市民们忙碌地收拾着残局。

    法国加莱,德国飞行员们坐在树荫下享用美味的沙丁鱼、牛肉和土豆汤。

    多弗尔海峡上空,德国飞艇的驾驶员一边嚼着面包一边欣赏着美丽的海景。

    航空母舰上,海军航空部队的飞行员们悠闲地喝着咖啡,或是看着机勤人员将汽油弹一颗颗装上飞机,然后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英国海军部,海军大臣和将领们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饭菜,却都没有动嘴的念头;英国陆军部,陆军大臣和将领们看着桌子上一堆一堆的征兵令,却苦恼起新兵训练和武器装备;英国航空部队的地勤人员看着飞行员们用过的餐具泣不成声。

    泰晤士河口,英国海军官兵再也忍耐不住了,第一分舰队的7艘装甲战列舰和5艘巡洋舰在海军中将约翰乔的带领下愤然向东驶去,第二分舰队的6艘装甲战列舰和4艘巡洋舰在海军中将斯密斯的带领向驶向法国加莱,许多小型战舰也自发地加入了这两支复仇舰队。

    得到两支分舰队擅自启航的消息之后,邱吉尔和贝蒂都吃惊地站了起来,“上帝啊!这些冲动的蠢牛在干什么?”

    就在这两支英国舰队脱离大部队后不久,大批飞机飞过它们上空,头也不回地朝伦敦飞去,无线电讯号却源源不断地传回加莱和公海舰队。

    第二波飞机飞临伦敦上空的时候,伦敦人似乎已经渐渐开始适应这种吵杂的环境。黑色炸弹自上而下落到地面,白色子弹自下而上升入空中,市民们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一副各不相干的样子。

    法国加莱,法国人撤退的时候对加莱港附近的几个要塞进行了破坏,只留下少量的要塞炮,要塞也已经残破不堪,现在港口防务由德国陆军的4个野战炮营负责,12门150毫米和8门210毫米要塞炮通过列车从德国运来,目前安装在临时的海岸工事里,港口里停泊着3艘潜艇和两艘民船改装的巡逻艇。在得到英国舰队向加莱驶来的消息之后,德军士兵们紧张地准备起来,炮兵们全部登上炮位,要塞炮缓缓抬起炮口,隐蔽在海岸后面树林一带的16门120毫米口径榴弹炮也随时准备射击。侦察机纷纷飞过港口,停留在靠近海岸几个机场上的飞机全部转往远离海岸的地方。

    德国公海舰队,10艘无畏舰、6艘装甲战列舰带着16艘驱逐舰驶出编队,在航空母舰前方10海里处展开战斗队形。航空母舰上,用于校射弹着点的4架校射机被缓缓升上甲板,副驾驶员认真地调试着上面的无线电,他们与战列舰上的射击指挥所建立起直接联络。

第十六章 回光返照

    下午3点,英国本土舰队第二分舰队在斯密斯中将的率领下已经开到加莱港外,6艘装甲战列舰、4艘巡洋舰和一些小型战舰上的主炮全部转向加莱,加莱的德国陆军士兵也在炮位后面紧张地注视着它们。

    *********

    1个小时前,伦敦,英国海军部。

    “海军大臣阁下,现在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啊!”贝蒂上将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那顶军帽依旧习惯性地斜斜戴在头上。

    “上将先生,有何高见?”邱吉尔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很多钱似的。

    “我们将舰队集中到泰晤士河口,现在不但没能正面和德国舰队交战,还被德国飞机炸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对于保存帝国海军实力是非常不利的!那两支分舰队是追不回来了,我们干脆全体出动攻击德国舰队好了!”贝蒂双手撑在邱吉尔的桌子上,语气听起来十分抑郁,“要么,就将舰队隐藏起来,总比呆在这里挨打好!”

    “隐藏起来?那么德国人就能大摇大摆地炮击伦敦了,你想想那意味着什么?”

    邱吉尔显得非常无奈,这个问题早他自己也想过很多遍了,将舰队分散到英伦三岛西部的港口,全力保护海上运输线,同时骚扰德国人北海的航线。倘若德国人胆敢登陆英国本土,便全力出击与德国舰队一博,这种保存实力的办法当然好,但是德国舰队现在沿着英国海岸炮击和轰炸英国港口,一整天的时间英格兰东岸的几个主要港口和造船厂都遭到重创,不仅英国人民感到恐慌,国家的海上战争潜力受损,皇室更是严令海军必须全力保卫首都。伦敦遭到德国人轰炸是不可避免的,但若是被德国舰队直接炮击,那么英国的民心士气便会降到崩溃的边缘,甚至有发生动乱的可能;即便放弃伦敦,德国舰队也完全可能继续袭击英国其他的港口和造船厂,没有了这些造船厂,英国重振海军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提尔皮兹,海德里希,你们这招可真狠啊!”邱吉尔用力地捏紧拳头。

    贝蒂无力地坐到椅子上,将帽子摘了下来,“唉!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着德国人慢慢将我们一点点消灭掉了!”

    “原本我打算等从地中海赶回来的英法联合舰队抵达后再进行反击,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还是出击吧!”出击的号令此时却如此软弱无力,邱吉尔心中充满了悲凉。

    “什么?出击?”贝蒂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是没有那两支分舰队,我们和德国舰队之间的实力更加悬殊了!”

    邱吉尔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德国战列舰队现在已经脱离了他们的飞机母舰编队单独迎击约翰乔的分舰队,只要约翰乔将德国战列舰队引开,我们就有希望消灭德国人的海上航空部队,那么德国海军对我们的威胁会小上许多!”

    “上帝啊!这可是我们的致胜之机!邱吉尔,你真是英国海军的天使!”贝蒂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然而邱吉尔完全不是因为冷酷而如此安静,这只是他无奈之下想出来的举措。

    “可是上将先生,我们成功的把握并不大,即便能够消灭德国人的飞机母舰,德国战列舰队也可能及时赶回来歼灭我们的舰队!何况,德国人应该会留下几艘战列舰保护飞机母舰。不管怎样,这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贝蒂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那加莱那支舰队……”

    “它们应该不会遭到太强烈的抵抗,如果能够消灭那里的德国飞机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它们很可能成为保卫本土的最后一支海军力量!”对于那些冲动的家伙,邱吉尔也显得无可奈何。

    就在邱吉尔和贝蒂谈话间,从德国航母上起飞的飞机再次飞临伦敦。

    这次,伦敦城区里面并没有传出之前的爆炸声,德国飞机全部在军事目标上空投下汽油弹,军营、造船厂和工厂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部分城区也难免受到波及,显得整个城区到处都是冲天大火。消防队已经忙碌到了极点,许多市民也自发前往着火地点帮助灭火。

    泰晤士河口外的舰艇上,英国水兵们用通红通红的眼睛目送德国飞机返航,他们开始后悔刚才没有与那两支分舰队一同出击。看到整个伦敦浓烟滚滚,许多人甚至留下伤心的泪水。

    当贝蒂的旗舰“阿贾克斯”号上升起出击的信号时,整个英国舰队几乎沸腾起来,水兵们用最快的速度奔到自己的战位上,誓要与德国舰队火拚到底。

    下午3时,2艘无畏级战列舰、10艘装甲战列舰、27艘各式巡洋舰、18艘驱逐舰组成的最后一支英国本土舰队启航了。

    第一分舰队司令约翰乔中将已经收到贝蒂发来的电报,他也从当初的冲动中平静下来。在详细研究和揣摩了这道命令的战略意图之后,约翰乔默默地将电报放入口袋中。德国飞机已经开始在他们头顶盘旋,想必德国战列舰队距离他们不远了。

    ********

    加莱港。

    列兵鲍曼趴在掩体上看着远处海面上的英国舰队,他是隶属于克卢克集团军的一名炮手。鲍曼出生在普鲁士的一个工人家庭,在家中三兄弟里排行老么,家人希望他能够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技术工人,然后找个勤劳的姑娘,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战争爆发的时候鲍曼刚刚服役1年,他的两个哥哥也从预备役部队直接转入现役,兄弟三人此时都在西线前线作战。

    英国战舰在港外排成两列纵队,不久之后,海面上开始回荡起隆隆的炮声,犹如决斗之前战鼓擂动。整个英国舰队一次齐射可以发射24枚280毫米或300毫米主炮炮弹,以及数十发120毫米炮弹和其他炮弹,这些炮弹对于德军士兵来说有着不大不小的震慑力,加莱的要塞和海滩上一次次升起爆炸的火光与烟尘。

    鲍曼将脑袋缩回掩体内,和其他士兵一起坐在地上身后看着那门120毫米口径榴弹炮。他们营一个星期前来到加莱驻扎,并花了整整3天时间在加莱西面海滩后面的这片树林里构建了一个隐蔽的炮兵阵地,全营18门榴弹炮都集中在了这里。

    “没想到英国人真的来了!鲍曼,我们打的赌你赢了,喏!”旁边一个士兵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枚硬币,轻轻地丢在鲍曼身前。

    “维泽,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不过是1马克而已,到了巴黎我请你去酒馆喝酒!”鲍曼捡起那枚硬币,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塞进衣服口袋里。一提到巴黎,其他人眼睛都开始放光,在他们看来进入巴黎就标志着这场战争胜利结束。

    那个叫维泽的一脸苦笑,“算了!我不是为钱而不开心,我是在担心外面的英国舰队。我们的舰队不是在帕斯卡弗洛和北海歼灭了英国主力舰队吗?英国佬怎么还有这么多军舰?”

    “管他们呢!我们的主力舰队前几天炮击了英国人的港口,他们却不敢和我们的公海舰队作战,现在只有到这里来找我们陆军出气了!说到海军,我们的海军大臣和公海舰队司令还真是好样的,战争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的海军要和英国人进行一场苦战,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获胜了!现在我们的飞机居然还能够轰炸伦敦,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旁边一个抽烟的士兵应和着,他的话得到一大帮人的赞同。这时另一个士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说我们是用一种叫做飞机母舰的东西击败英国人的,那种武器据说是东普鲁士亲王制造的!”

    士兵们听到东普鲁士亲王就更来劲了,“听说他今年才30岁出头,竟然就能带着东普鲁士军团20万士兵歼灭上百万俄军,实在太厉害了!”

    “喔……有那么多啊!”其他士兵将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

    “我还听说昨天皇太子带着使团去伦敦劝英国人投降,英国人居然用炸弹袭击他,还好皇太子没事!”

    士兵们听罢都骂起英国人来,“英国人真卑鄙啊!”“就是,就该轰炸他们!”“以后我们还要打到英国去,把英国国王抓来道歉!”

    这些德国士兵们热烈讨论着,似乎已经忘记外面还有大批的英国战舰,不过英国人的炮弹并未落在他们附近,也没有打扰他们聊天的雅兴。

    鲍曼再次爬到掩体上的时候,英国战舰正在缓缓驶过港口,港口两侧原来的法国要塞几乎已经成为一堆废墟,里面的德军士兵似乎早已撤离。只有后来修建的岸防工事里,为数不多的大口径要塞炮还在孤单地反击着,零星的炮弹在英国舰队附近落下,迫使英国人继续在港外徘徊。

    突然,一艘英国战舰背向港口的一侧先后升起两根高高的水柱,很快另外一艘也出现同样的情况。

    “你们快看!”鲍曼招手示意掩体里面的士兵到他这边来,“两艘英国人的战舰爆炸了!”

    远处的海面上,那两艘英国战舰已经开始倾斜,隐约有许多水兵正弃船跳入水中,原本排成两列的英国舰队也散乱起来。

    “是我们的要塞炮?还是我们的飞机?”维泽话刚落音,众人纷纷抬头看着头顶,一群德国飞机刚刚飞临港口。

    鲍曼摇了摇头,“我们的飞机刚刚才出现,我刚才也没有看到有炮弹击中那两艘军舰,一定是我们的潜艇吧!”

    “喔噢!那群天天躲在水底的小伙子不错嘛!”其他人都赞叹起来。

    “我昨天还在酒馆看到一群潜艇水兵,也许就是他们干的吧!”

    最近进入加莱港进行休整的德国潜艇越来越多,加莱已经俨然成为距离英国最近的潜艇补给点,因此士兵们经常可以看到潜艇水兵。

    飞临港口上空的德国飞机很快开始攻击海面上的英国战舰,这些德国炮兵们的情绪则随着一颗颗落下的炸弹而波动起来。

    “唉!又没炸中了!笨死了!”

    “那颗炸弹好像炸伤了英国人的军舰,那艘军舰已经慢下来了!”

    “噢!太好了!”

    “快看快看,那两艘英国战舰开始逃跑了!”

    士兵们像小孩子看戏一般站在掩体里看着海面上激烈的战斗,英国战舰尽管拼命还击,但是德国飞机还是像轰炸伦敦时那样,牺牲准确度而在安全高度投弹,英国舰队为了躲避炸弹已经分散得很开了。

    “有一艘英国战舰朝这边驶来了!”一个眼尖的士兵喊了起来,他们的炮长将手里的烟丢到地上用力踩熄,随即命令道:

    “快!大家上炮位!应该很快就要开始射击了!”

    士兵们都停止聊天跑回到自己的战位上,测距兵开始报出一个个射击数据,大炮的炮口迅速移动起来。很快,全营都得到了准备射击的命令。

    正在驶近他们的,是一艘排水量1万3千吨的英国装甲战列舰,舰上两座双联装300毫米口径主炮的炮口正对准港口,白色的硝烟跟着炮弹不时从粗大的炮口里喷出来。

    “目标距离7000码,方位东偏北33度……射击!”

    炮长看着不远处信号兵手里的旗语喊道,鲍曼迫不及待地拉动炮绳,其他人紧紧捂住耳朵。

    大炮猛地一震,一股熟悉的硝烟味弥漫开来,士兵们用最快的速度拉动炮拴将炮弹壳退了出来,并将另一发炮弹塞入炮膛,同时等着炮长传达信号兵的口令。

    “弹着点偏远,炮弹落在英国战舰后方50码处,各炮调整射击距离。目标距离6500码!方位东偏北34度!三发急速射!”

    炮长话刚落音,士兵们纷纷调整起来,炮口略微降低之后,鲍曼再度拉动炮绳。

    退出炮弹壳、装填、复位、射击,如此往复两次之后,士兵们暂时停了下来,负责搬运炮弹的人已经开始流汗,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观测兵的报告。

    “敌舰中弹4发,前主炮损坏,舰桥燃起大火!敌舰正在转向!”

    “喔!”士兵们兴奋地击掌相庆。

    观测兵正在计算下一个射击数据的时候,那艘英国战舰已经将舰体横了过去,舰尾主炮两个黑洞洞的炮口很快对准了这边的炮兵阵地。

    轰轰!

    两发300毫米炮弹几乎同时落在德军炮兵阵地前方不远处,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许多德军炮兵都震倒在地。

    “快!准备射击!”炮长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尘便招呼着大家继续射击。

    十几秒之后,测距兵再次报出射击诸元,德军炮兵阵地上的大炮随即发出一阵怒吼,十几颗炮弹在英国战舰四周溅起高高的水柱。然而水花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英国人的炮口再次喷出橘红的火光。

    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越来越近,炮长似乎正在喊着什么,突然间,鲍曼发现整个世界剧烈振荡起来,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鲍曼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野战医院里,旁边的病床上,维泽正靠在枕头上抽着烟。

    “我怎么会在这里?”鲍曼忽然感觉头很痛,伸手却摸到头上厚厚的绷带。

    “上帝眷顾了我们!英国佬的炮弹居然正好击中了我们的掩体,听说这些英国水兵的准星很差,没想到偏偏打中我们!炮长牺牲了,我们炮位上的其他人也挂了,只有我们两个活了下来!不过我的右手也……”维泽说着指了指空荡荡的袖管。

    “我的手……”鲍曼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都很完整,“我的腿……”

    “不用看了,你四肢都健在,那门大炮替你档去了所有弹片,你只是脑袋磕在一颗炮弹壳上,然后昏迷了很久!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巴黎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去巴黎街头的酒馆里替我喝掉你原本要请我喝的那杯酒!”维泽说着咳嗽起来,不远处的护士一脸微笑地走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头在地上按熄,维泽只得无奈地笑了起来。

    “对了,那艘英国战舰怎么样了?”好一会儿,鲍曼才想起来之前的战斗他还不知道结果。

    “听说我们炮营后面一波炮弹就将它打爆了!我们可真背!”

    “那其他的英国战舰呢?”

    “除了被打沉的那几艘,其他全部跑了!”维泽瞄了一眼远去的护士,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

    鲍曼挣扎着坐了起来,头又是一阵疼痛,“唉!战争真是残酷啊!让我一天之内就失去了这么多同伴!”

    “我们算什么,听说公海舰队和英国主力舰队又干了一仗,那真是……唉!”维泽嘴里叼着烟,左手试图将火柴划燃,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生气地将火柴扔在地上,“我成废人一个了,连火柴都点不着,老兄,又要问你借个火了!”

    维泽另外一边的伤兵递过一根点燃的烟,维泽将头凑了过去。

    “你说我们的公海舰队怎么了?”鲍曼紧紧盯着维泽的侧脸,那张脸显得苍白无力。

    “一场激战!”维泽左手从嘴里拿下烟,又是一阵咳嗽。

    鲍曼瞪大双眼,“谁赢了?”

    “赢?什么样的结果才算赢呢?呵呵!”维泽一脸苦笑。

第十七章 奋力一博

    斯密斯率领的第二分舰队炮击加莱后不久,约翰乔的第一分舰队也发现舰队前方海面上飘来一片奇怪的黑云――无数烟囱喷出的粗烟柱形成的黑云。

    英国海军官兵的心情都随着这片黑云的出现而变得压抑起来,然而令他们更加恐慌的是,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德国战舰的面目,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便已经在耳边响起,四十多颗280毫米或305毫米炮弹如同陨石般砸到海面上。在一阵阵令人耳鸣的爆炸中,海水被高高扬起,大片海面被白色的水幕所笼罩。数百吨的海水猛落回大海产生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海水狠狠砸进水面,激起一道道巨大的浪涛,高大的水墙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直到用力地撞上战舰舷壁。对于英国水兵们来说,这个世界开始晃动起来!

    “一定是那些飞机在指引德国舰队!”约翰乔恶狠狠地看着天空中盘旋的德国飞机,对那几只高空飞行的“苍蝇”,自己毫无办法,因此他迅速下达了变向移动的命令。

    “舰队转向,全速向北前进!”

    这支旧式装甲舰队所谓的全速,不过是以18节的航速气喘吁吁地拼命前进。一个个巨大的舰体开始转向,钢铁舰首在海面上划出一大块白色的浪痕。从空中看来,英国舰队如同一个巨大的箭头,它们身后的航迹仿佛是笔直的箭身,小型战舰则如同这根箭矢的羽毛,原本直指东方的银色箭矢在这里突然被折断。

    仅仅2分钟后,英国水兵们再次目睹德国炮弹犹如小流星雨般落下。直径超过20米的水柱腾空而起,高度远远超过那些巡洋舰的桅杆,英国战舰颠簸得越来越厉害,爆炸掀起的海墙一次次砸在它们甲板上。站在露天舰桥上的水兵们有的惊叫着四处寻找隐蔽物,有些人则死死的抓住所有他能抓住的东西,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弹片或者水墙刷落海中。

    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么他一定能够听到这片海域无数英国人祈祷的声音。

    “嘿,你们!还像个大英帝国的战士吗?一个个哭丧着脸,你们刚才为伦敦人民报仇的热情都到哪里去了?”约翰乔一脸怒气地咆哮着,声音充斥着指挥塔不大的空间。再看他周围的军官,果然一个个都哭丧着脸,仿佛死了老娘一般。

    许久,一个军官低声说道:“将军,德国人在2万码之外的炮击就这么准确,而我们现在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舰队不继续拉近与德国人的距离,反而转向北,我们逃又逃不掉,打又不能打,这不是白白等死吗?”

    指挥塔里的其他人用目光支持这位发言的老兄,好一会儿,约翰乔才缓缓开口道:

    “你们懂什么?这是战略!”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直到半分钟后有人喊了一声:

    “快看!‘泰坦’号中弹了!”

    约翰乔推开众人,在他们右前方不远处,1万2千吨的装甲战列舰“泰坦”号刚刚遭到一枚德国炮弹的重击,战舰高高的桅杆一头坍倒在舰尾,断裂的线缆缠绕在桅杆上燃烧着,滚滚浓烟正从它残破的上层主建筑里涌出。浓烟的间隙中,人们发现它曾经棱角分明的舰桥已经塌陷了一块,炮弹击中的部位在巨大的爆炸过后扭曲成一团废铁,包裹在射击指挥所外的6英寸装甲似乎被轻易的掀开,里面的军官恐怕已经前往天国报到了,而舰长所在的指挥塔凭借11英寸厚的装甲保护得以幸免。

    “上帝,那一定是50倍径305毫米主炮发射的炮弹!看来至少是德国恺撒级以上的战列舰,德国人果然将最精锐的战列舰派来了!”约翰乔惊叹到,如果是德国拿骚级战列舰45倍口径280毫米舰炮击中“泰坦”号,那艘战舰的损失会小上许多。

    几十秒后,空气再次沸腾起来,大口径炮弹破空而来发出嘶哑的汽笛声。最近两波炮弹落下的时候不再是溅起单调的海水,炮弹击中钢铁后如同礼花般向四周反射出无数高速的钢铁碎片和液态金属,击中铁骨木质战舰则更为壮观,各种形状的木块、铁片、布料四散飞落在一大片海面上。

    在英国舰队完成转向的几分钟内,又有两波炮弹落在舰队头顶。多艘小型军舰被炸得粉碎,包括“泰坦”号在内的3艘装甲战列舰受损,其中“联合”号还因为大量进水而远远落在舰队后面。

    就着样,英国舰队拼命向北逃窜,而德国舰队不慌不忙地跟在英国人后面,始终保持着12海里左右的距离,校射机源源不断地将英国舰队的方位发回德国舰队,德国战舰上的前主炮每隔2分钟便重新调整一次射击诸元,因此炮弹总是在距离英国战舰很近的地方落下。作为这支德国战列舰队的指挥官,舍尔海军上将乐此不疲地指挥着这场猎狗与兔子的追逐战。

    在闷热的炮塔里,德国水兵们干劲冲天地将一包包发射药和一颗颗炮弹填入炮膛中,接着满脸笑容地捂住耳朵等待发射。

    半个多小时后,德国战列舰队来到了英国舰队转向的地方,海面上漂浮着一些爆炸的英国战舰残留的碎片,还有两根桅杆孤零零地露出水面。视野中,舰体严重左倾的“联合”号无助地向北挪动着。

    德国战舰打出旗语,询问上面的英国水兵是否愿意投降。

    很快,英国人用炮火作出了答复。

    舍尔露出轻蔑的笑容,“联合”号舰尾的2门305毫米口径主炮在他面前显得如此虚弱无力。

    “打烂它的上层建筑和主炮,我要俘获它!”

    “凯瑟琳”号和“阿尔伯特国王”号脱离舰队驶向“联合”号左右两侧,在与目标呈60度的夹角上,这两艘恺撒级战列舰可以在一舷集中8门305毫米口径大炮,而在这个角度上,向左倾斜10度的“联合”号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联合”号的后主炮还在倔强地向后方射击着,“凯瑟琳”号和“阿尔伯特国王”号则默默地前进着,9000码、8000码,主炮的炮口缓缓压低,“联合”号副炮发射的炮弹在它们周围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但是巨大的德国战舰丝毫没有在意。一直到了6000码的距离,两艘德国战舰上的16门主炮才一起发出致命怒吼,炮弹几乎以水平的弹道划向“联合”号。“联合”号的舰桥一瞬间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最高层的罗经舰桥和主炮指挥所已经被炸的无影无踪,下面一层的战斗舰桥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扭曲着斜伸出舰舷外,另一半则坍塌进下一层的航海舰桥里。前后两座炮塔的炮管都已经变得扭曲不堪,炮塔上也出现几个巨大的裂口。

    “联合”号沉默了,在德舰第二次齐射之后,甲板以上便不再有任何存活的生命。

    德国战列舰在爽完之后扬长而去,仅留下两艘驱逐舰清理现场。

    一轮残阳渐渐接近海平面的时候,德国校射机已经准备返航了。舍尔上将正在思索是否继续追击英国舰队的时候,侦察机在航母编队西南方20余海里处发现了贝蒂的舰队,然而此时舍尔的战列舰队已经距离航空母舰有50海里之遥。

    航母编队中,仅留有“腓特烈大帝”号在内的5艘无畏舰、4艘装甲战列舰、6艘驱逐舰、2艘航空母舰和2艘水上飞机母舰,他们不得不在即将降临的黑暗中独自对抗英国人的2艘无畏级战列舰、10艘装甲战列舰、27艘各式巡洋舰和18艘驱逐舰。

    惊讶的表情写在海德里希亲王的脸上,他没有料到英国人在这个时候还敢于分兵冒进,尤其是炮击加莱的那支英国舰队,更是在很大程度上干扰了他的判断。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果断地下达了舰队转向的命令。距离天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鱼雷机还能最后出击一次,不管它们能够击沉多少英国战舰,那只能稍微延缓一下英国人的脚步,这支英国舰队必定会不顾一切的进行最后一博。

    海德里希缓缓起身走到舰桥上,黄昏前的海面是平静而美丽的。他一一看着舰队里面的每艘战舰,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它们的航速。五艘无畏级战列舰“腓特烈大帝”号、“恺撒”号、“拿骚”号、“莱茵兰”号和“图林根”号的最高航速在19.5节到21节之间,四艘装甲战列舰“德意志”号、“汉诺威”号、“波美拉尼亚”号、“普鲁士”号为18节或18.5节,航空母舰“超级鸭妈妈号”和“丽莎”号分别为22节和26节,“胜利”号和“荣誉”号水上飞机母舰17节,六艘驱逐舰的航速均超过25节。很显然,两艘水上飞机母舰成为舰队的最大负担,不过即便是抛下它们全力撤退,英国人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完全可能追上来。

    就在35架鱼雷机从两艘航母甲板上起飞不久,“腓特烈大帝”号发出旗语信号:所有战列舰组成第一分舰队,“丽莎”号、“超级鸭妈妈号”与驱逐舰“图雷”号、“弗赖堡”号和“吉森”号组成第二分舰队,“胜利”号、“荣誉”号和驱逐舰“爵士”号、“权威”号、“锡根”号组成第三分舰队,第一、二、三分舰队分别以15节、22节和17节的航速向东航行。

第十八章 猎犬之鼻

    德国驱逐舰“图雷”号的舰桥上,一个叼着烟斗的中年军官享受着拂面的海风,在他右边不远处的海面上,两艘身形巨大的舰艇一前一后快速前进着。

    作为赫尔果兰湾袭击中的少数幸存者,“图雷”号原本应该一直坚守在残破的赫尔果兰湾直到战争结束,然而,德国主力舰队击败英国主力舰队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图雷”号驱逐舰原本并不隶属于德国公海舰队,一天之前它才临时接到命令前来押运英国战俘。舰上的水兵第一次看到那两艘航空母舰的时候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它们的外表与人们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舰艇都不一样,尤其是宽大的甲板和位居甲板一侧的小型舰桥,当隆隆的飞机在甲板上起降的时候,水兵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舰长,旗舰发来电报,要求各舰按目前航向继续前进,从现在开始没有特殊情况任何舰艇不得使用无线电!”

    那个中年军官接过电报,看也没看就塞进口袋中,“知道了,具体的你去通知全舰执行吧!”

    “是!”刚才说话的低阶军官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离开了。

    火柴嗤然一声被划燃,但是紧接着被海风吹灭,中年军官轻声嘟囔着走回船舱。

    舰长室门口,一个年轻的德国水兵笔直地站在那里,庞大的身躯几乎将过道的一半挡住。

    “舰长!”年轻的哨兵非常认真地向中年军官敬礼。

    “嗯!”中年军官打开门走了进去,门要关上之前他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个哨兵,哨兵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哨兵,我要休息一会儿,没有我的同意不准让任何人进来,明白吗?”

    “是,舰长!”哨兵将胸膛挺得更直了,中年军官这才放心地将门关上。

    尽管是舰长室,这个房间的空间依旧非常狭小,除了那张床以外,小小的桌子算是最为特殊的地方。

    中年军官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将箱盖打开,里面全是折叠非常整齐的衣服。他将衣服放到床上,然后将箱子的内底掀开,一部小型仪器出现在他面前。

    中年军官非常熟练地将仪器摆弄好,然后将舷窗稍微打开一点,将一根天线状的东西伸到窗口,自己戴上一个耳机,手指不停地忙碌起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舰长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中年军官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舰长!”年轻的哨兵依旧一脸严肃。

    “嗯!”

    中年军官再次走到舰桥的时候,一架鱼雷机缓缓降落在距离他最近的那艘大舰上,他死死地盯着那两艘模样奇怪的舰艇,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硝烟渐渐散去,圣乔治十字海军旗在风中飘扬着。一个年轻的海军上将站在舰桥上欣赏着这夕阳余晖映衬下的美丽景色,在他脚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阿贾克斯”号2万3千吨的庞大舰体犹如一座巨大的钢铁城堡;如果视角再拉高一些,就可以看到“阿贾克斯”尖锐的舰首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水痕白色的浪花纷纷向两旁散去;视角再拉远,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战舰劈波斩浪地向着夕阳反方向驶去;视角渐渐升入高空,宽阔而平静的大海上,四群玩具般的小船分布在蓝色海洋中,两群正一前一后在向东行驶,似乎是后面那群在追逐前面那群,另外一群向北,似乎是在漫无目的的逃窜,一群向南,似乎打算截断谁的后路。

    大群德国鱼雷机离去之后,散乱的英国舰队又重新收拢起来。这些庞大的海上巨兽似乎已经习惯了一次次扭动笨拙的身躯躲避小小的鱼雷,照例又有几艘战舰奄奄一息地斜躺在海面上。不同的是,对于这些受伤失去航速的战舰,回家的港口和前面的敌人都已经离它们很远很远了,它们在大英帝国海中的光荣使命也将很快结束,它们将像勇士一样在敌人来临的时候做最后的一次博斗。

    戴维.贝蒂,那个站在“阿贾克斯”号舰桥上的海军上将,脸庞上出现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感,往事一幕幕在他的面前浮现。

    43年前,爱尔兰柴郡的一个小村落,他第一次发出生命的呐喊。他的父亲是一位优秀船长,因此他立志要成为一个和他父亲一样伟大的人。他13岁的时候便作为海军军官候补生登上“大不列颠”号训练舰,就此加入皇家海军服役。

    军中一直表现出色的贝蒂不断获得提升。1896-1898年期间,他担任尼罗河舰队的副指挥,在埃及和苏丹镇压民族解放运动,并逐步被提升为战舰舰长的级别。在1900年6月开始的对中国义和团起义的镇压中,他在天津的作战中表现突出,手臂两次受伤,并叙功晋升为海军上校。

    贝蒂逐步建立了他精力充沛和咄咄逼人的形象,在1910年他39岁时成为一百年以来最年轻的获得旗舰资格的军官(海军少将),打破了纳尔逊子爵所保持的非皇族最快晋升为将官的记录。他随后担任海军大臣麦肯纳的顾问,但是由于意见不合,工作并不顺心。1911年,贝蒂成为海军大臣邱吉尔的海务次官。1913年被任命为大舰队第一战斗巡洋舰分舰队的指挥官后,贝蒂晋升为中将,任此职直至1914年8月战争爆发。在杰利德被俘之后,他晋升为上将,并临危受命接管了这支本土舰队。

    德国人不会忘记这个人,8月28日对赫尔果兰湾的突袭中,贝蒂也参与其中,他的舰队击沉了德军三艘巡洋舰和一艘驱逐舰。

    “将军,情报部发来那支德国舰队最新的情况!”

    听到副官的报告,贝蒂一下从回忆中跳了出来,他接过那张电报瞄了一眼,上面霍然写着德国舰队的舰艇数量、方位、航速,但是他的脸色依旧沉重。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帝国海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情报部那些蠢货却能够取得这么详细的情报,在德国人偷袭帕斯卡弗洛之前,他们和他们所谓的超级间谍为什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贝蒂将那张纸紧紧捏在手里,即便有这些情报他无法纽转两国海军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他的副官凑到他旁边小声地说道:“将军,据说又是那个代号008的间谍传来的情报,我们成功偷袭赫尔果兰湾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了他的情报。这个家伙在开战之前便成功打入德国海军,至于帕斯卡弗洛偷袭和之前轰炸纽卡斯尔的行动,我想是因为他之前并不在德国公海舰队的缘故吧!”

    “时也!命也!”贝蒂无奈地走回指挥室,他很快开始踌躇起来。究竟如何对德国舰队下手――是先集中全力对付德国战列舰队,战列舰对射的同时,利用巡洋舰和驱逐舰借着夜幕的掩护,不顾损失地靠近德国战列舰队并实施鱼雷攻击,然后再追击德国航母编队;还是用自己的战列舰拖住德国战列舰队,让巡洋舰和驱逐舰全力追击德国航母。目前的局势下,任何一艘德国舰艇都已经成为威胁英国本土的大敌,贝蒂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腓特烈大帝”号上,海德里希也站在海图前努力地思考着。在他看来,英国人的这次出击时机拿捏得非常准确,英国舰队分成实力相近的三支,在半下午的时候一支前去炮击加莱,一支前来挑衅自己的舰队并将战列舰队引诱走,第三支在天黑前几个小时才从本土启航,赶在天黑的时候追上自己失去主力战列舰保护的航母编队。如果贝蒂舰队提早几个小时出现,凭借他手里的这9艘新旧战列舰和100多架飞机,对付贝蒂的那支舰队措措有余。然而一旦进入黑夜,海战便不再讲究战舰级别了――鱼雷的航迹将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一艘小型驱逐舰完全可能击沉一艘数万吨的战列舰,战舰在黑暗中意外相撞和误射的概率也不小。因此,海德里希决定拖,在这茫茫大海中,自己的舰队完全可以凭借夜幕避开贝蒂舰队的追击,只要天一亮,加上舍尔战列舰队截断后路,贝蒂舰队就没有机会再返回英国本土了。

    海面渐渐黑了下来,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黑夜,黑暗笼罩着整个北海,海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对于将军们来说,这种黑暗中的寂静是一种最可怕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敌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海德里希战列舰队最后的“普鲁士”号突然报告,在己方的右后侧发现一队战舰。海德里希下达了战斗警报,他的战列舰悄悄将炮口对准了敌人。

    那队战舰正是贝蒂舰队突前的7艘巡洋舰和12艘驱逐舰,在德国人发现他们之前,他们早已发现了身形巨大的德国战列舰并向旗舰发回了报告。无奈他们的射程不足,只得一再靠近,企图用鱼雷进行攻击。突然,前方的德国战舰上出现一片火光,德国舰队首先开炮了!

    借助炮火的闪光,英国人也看清了那支德国舰队,清一色的战列舰!德舰炮弹纷纷落下的时候,这支英国先头部队开始掉头撤退。德国战舰在黑暗中无法进行准确的测距,因此两轮齐射之后便停止了炮击,双方又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十九章 不期而遇

    海德里希眉头紧锁地站在海图前,虽然刚才只是一次双方都没有损失的短暂交火,但是他心中却充满了疑虑。天黑前,鱼雷机在舰队西南方20海里处攻击了英国舰队,虽然只击沉击伤各2艘英国战舰,然后英国舰队却不得不原地转圈。在那之后,英国人居然在茫茫大海中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自己,没有飞机,潜艇也不可能如此高速地进行跟踪,英国人难道是凭着巧合追对了方向?或是他们已经破译了自己的电报?还是……

    一条应急之策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很快,旗舰“腓特烈大帝”号向全舰队发出加密电报,下令全体转向,航向东偏北30度,同时使用信号灯发出信号,战列舰队以18节航速加速脱离与英国舰队的接触。

    在这之后,“腓特烈大帝”号的电报室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十几台发报机全部停止发报,人们侧耳倾听着耳机里面发出的每一个声音。

    海面上一片平静。

    不久之后,一条无线电波信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德国舰队,几乎同时,电报室里的电报员们忙碌起来。

    “亲王殿下!我们监听到一条无线电讯号,是从我们舰队中发出的,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破译其内容!”负责无线电监听的军官急匆匆走进指挥室的时候,海德里希心里咯噔一下,最糟糕的情况真的出现了。

    此时,战列舰队已经渐渐赶上了水上飞机母舰编队,海德里希再次下令,战列舰队航速降为17节,与第一、第三分舰队同速前进。第二分舰队即航母编队已经到了它们前方20海里处。

    “腓特烈大帝”号通过信号灯向第三分舰队发出信号,命令驱逐舰“爵士”号和“权威”号脱离舰队,埋伏到舰队后方进行监测,一旦发现异常就发射照明弹。

    “爵士”号和“权威”号都是最新下水的钢铁级驱逐舰,标准排水量1500吨,3座单管120毫米口径主炮塔呈前2后1布置,另有4具500毫米鱼雷发射管。

    “爵士”号驱逐舰上,除了舰长内林格上尉是一名具有20年海龄的老海军外,其他人都是服役不满3年的年轻水兵。

    “大家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许聊天,耳朵要竖得像猫耳朵一样,眼睛要瞪得像猫头鹰的眼睛一样,明白吗?”内林格将甲板上的水兵们召集起来交待道,他的战舰和“权威”号正从战列舰队旁边绕过,水兵们都将视线集中在那些巨大的黑影上。

    内林格有点无奈,这群水兵很多时候就是比老兵差上许多,“咳!下个星期有人不想休假吗?”

    这下水兵们全部将目光移回到他们的舰长身上。

    “好了,解散吧!”

    “爵士”号和“权威”号在舰队后方5海里处停了下来,轮机停止转动,脸船舱内的灯光也被熄灭。了望塔、舰桥和船舷的水兵们全都侧耳倾听着水面的动静,随着第一、第三分舰队的大批舰只远去,海面越来越安静,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浪涛和海风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水兵们开始有点松懈了,有些人不住地打起哈欠,夏夜的海风带来了凉爽,很快也带来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水兵们将视线集中到西南海面,声音隐约是从那边传来的。人们努力地瞪大双眼,期望像猫头鹰一样看透黑暗的世界,然而他们却发现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内林格上尉闭上眼睛用心倾听着,那似乎是船上轮机轰鸣和舰体划过水面的声音,细听之下应该是一支由远而近快速驶来的舰队。

    “照明弹准备!”他轻声地喊着,两个水兵快速地将照明弹塞进专门的发射管里。

    很快,一颗照明弹冉冉升入空中,嗤地点亮了整个夜空。

    众人来不及欣赏这美丽的烟花,他们惊恐的发现照明弹的亮光下,一大群英国战舰出现在远处的海面上。

    “上帝啊!”

    远处的德国战列舰队上,海德里希也通过望远镜观察到了着一幕,大大小小数十艘英国战舰果然紧紧尾随自己的舰队而来。

    “快!轮机启动,全速撤退!”内林格跑到传话筒边大喊道。

    “爵士”号和“权威”号重新发动起来,一边退回舰队一边不断向英国舰队头顶发射照明弹,那些照明弹照亮英国舰队的同时也严重干扰了英国人的视线。

    内林格站在舰桥上看着喧闹的海面,随着一阵巨炮的怒吼声,一排红色的炮弹划过寂静的夜空,带着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坠落在英国舰队附近。恺撒级战列舰后部火力强于前部火力的设计此时终于得以体现,其他级别的德国战列舰也是后部火力不弱于前部火力。巨大的主炮炮口纷纷喷出浓烈的火团,将舰队后方的海面映得一片通红。照明弹照耀的海面上,水柱、浪花、火光、硝烟笼罩着大半个英国舰队。

    英国舰队开始还击了,不过在着突入其来的打击下,他们的炮火显得凌乱不堪。许多小亮点根本够不到远处的德国战列舰,而是漫无目的地落在空荡的海面上。巨大的亮点也不时从英国舰队从飞出,只是相比德国舰队的齐射,它们要显得势单力孤一些。很快,小型英国战舰将它们的火气撒在撤退中的“爵士”号和“权威”号身上,驱逐舰小小的身躯在波涛中上下颠簸起来。

    在“爵士”号舰尾,内林格指挥着他的士兵用战舰后部仅有的1门120毫米主炮拼命地还击着。无数的红点用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飞来,仿佛下一秒便会击中这艘可怜的小船似的。爆炸溅起的海水裹着弹片冲上甲板,不断有水兵发出中弹的哀嚎。照明弹熄灭之后,黑暗的夜幕如同闪电般忽明忽亮,无数亮点在空中交错。

    “转向!急转!”

    殿后的两艘德国驱逐舰连续两次急速转弯,终于避开了雨点般落下的炮弹。

    几轮齐射之后,德国战列舰队的炮火越来越准确,几艘燃烧的英国战舰也成了最好的指向标。夜幕中,10艘战列舰从燃烧的战舰旁快速驶过,它们冲到舰队正前方快速排列成一列斜纵队,舰首舰尾的主炮开始齐射,英国舰队的火力一下子猛烈了许多。十几艘英国巡洋舰和驱逐舰悄悄脱离舰队,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与此同时,两艘德国水上飞机母舰也在“锡根”号驱逐舰的陪伴下迅速离开战斗海域继续向东北方驶去。

    “腓特烈大帝”号上的信号灯快速闪动起来,9艘德国战列舰也转换成与英国战列舰队一样的斜纵队。两分钟之后,德国战列舰队从左舷发动了第一次齐射,56门280毫米和305毫米大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震天怒吼,一大排炮弹有序地划过夜幕,英国舰队中升起数朵巨大的火团,映出英国战舰狰狞的舰体和战舰两旁白色巨大的水柱。

    仅仅十几秒之后,英国战舰的炮口纷纷喷出大团的火焰,浓烟徐徐升起在夜幕中,很快便被海风吹散。他们的第二次齐射终于整齐划一地显示出英国海军不俗的战斗力,52门280毫米或305毫米大炮同样给德国战舰带来巨大的震撼。

    没有人会猜到,英德两国海军实力相近的一次交战居然在这种环境下进行。

    两支舰队在1万码的距离上平行移动着,炮弹不断在双方头顶落下,关键时刻,德国战列舰优良的装甲防护开始发挥作用了。在远距离的射击中,英国人的穿甲弹显得无能为力,炮弹往紧厚的装甲上一碰便被弹开,接着落入水中爆炸。即使是直接落到德国战舰的甲板上也往往不能穿透主炮塔厚厚的装甲。因此,这种爆炸只是给德国战舰甲板造成一些破坏,而不能带来致命的打击。相反,几乎每一发德国炮弹的命中都能轻易穿透英国战舰的炮塔或主甲板装甲在战舰内部爆炸,从而造成可怕的破坏。英国造船理论的两条原则:“速度就是装甲”、“大口径火炮是胜利的关键”,现在被德国的炮弹打得支离破碎。

    “全舰队集中火力先攻击英国舰队最前方的那艘战舰!”海德里希站在指挥塔内举着望远镜,炮弹爆炸的火光和受伤战舰上的大火将整个英国舰队的身形映在海面上,最前方一艘正是贝蒂的旗舰“阿贾克斯”号。

    信号兵们忙碌地用信号灯将命令传达出去,在一波齐射之后,德国战舰上巨大的主炮塔纷纷移动起来,炮口也上下调整着,最终所有的炮口都指向了那艘2万3千吨的乔治五世级战列舰。

    “阿贾克斯”号的指挥塔内,贝蒂同样在观察自己的对手。对方在战斗之初凭借照明弹早早确定了自己的位置,而自己的炮弹直到最近几轮齐射之后才接触到除了海水之外的物体。一艘德国装甲战列舰上此时燃起了大火,在远去漆黑的海面上成为最好的标靶。

    “全舰队集中火力轰击那艘起火的德国战舰!”贝蒂下达命令之后便等着舰炮轰鸣的时刻,然而突然的剧烈振荡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司令,我们的战舰中弹了!”满地的参谋们嚷嚷起来,地面还在不停的抖动着,指挥塔内变得漆黑一片,灯重新闪动了几下才重新亮了起来。

    “报告损失情况!”贝蒂刚想站起来,另一阵从战舰内部发出的振荡让他一下子瘫了下去。

    指挥塔内所有人都在祈祷:“千万不要是弹药库……”

    指挥塔外面,原本整洁的甲板已经变得残破不堪,战舰上到处都是火光,最令人担忧的便是从1号主炮塔中冒出的滚滚浓烟。

    “报告司令,1号炮塔被一发德国穿甲弹穿透并发生了爆炸,幸好前炮塔内最后一批发射药已经装入炮膛,避免了连锁爆炸,现在我们已经紧急注水了!”一个参谋接完电话之后大声喊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贝蒂勉强站了起来,“我们似乎遭到德国人的集中射击,应该还有其他损失吧!”

    正如贝蒂所预料的那样,整艘战舰一共被6发280毫米和5发305毫米炮弹击中,其中两发280毫米炮弹几乎击穿了11英寸厚的指挥塔装甲,1号炮塔瘫痪,2号炮塔被近距离爆炸的德国炮塔击中后被卡住不能转动,后舰桥已经完全消失,2号烟囱也遭到严重损坏,“阿贾克斯”号的航速正在降低。

    “上帝啊!我们似乎不得不退出战斗了!”参谋们听到全部损失情况后惊叹道,此时贝蒂感到一阵心寒。

    “我们现在不能撤退,我们要坚持下去,为巡洋舰和驱逐舰完成任务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时,远处的德国舰队中也发生了一次猛烈的爆炸。之前中弹的装甲战列舰“汉诺威”号再次成为英国舰队的猎物,在命中了5发大口径炮弹后,它的前后两座主炮塔都哑火了,大火蔓延在整个甲板上,之后弹药库发生爆炸,一朵巨大的火团升起之后,这艘1901年下水的战列舰便消失在海面上。

    德国舰队很快还以颜色,它们第二次齐射将“阿贾克斯”号整个炸瘫在海面上,成为一堆浮动的燃烧物。10分钟后,贝蒂的司令旗升起在现役的最后一艘英国无畏舰――猎户级战列舰“雷电”号的桅杆上。

    德国旗舰“腓特烈大帝”号上再次发出信号:“击中火力射击英国舰队第二艘战舰!”

    仅仅一次齐射之后,1万4千吨的英国装甲战列舰“狮子”号殉爆,为人们奉献了又一次绚烂的礼花表演。

    贝蒂面色铁青地指挥他的剩余战舰齐射德国战列舰“莱茵兰”号,两个齐射之后迫使这艘1910年完工的拿骚级战列舰退出战斗。

    当双方指挥官都将注意力击中在对方战列舰上的时候,在两支战列舰队中央也在进行着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执行殿后任务的“爵士”号和“权威”号驱逐舰并没有返回水上飞机母舰编队,而是在战列舰旁边警戒起来。当大批英国巡洋舰和驱逐舰冲过来的时候,它们勇敢地迎了上去。

    众多的英国巡洋舰和驱逐舰在火力上拥有巨大的优势,然而由于双方都在高速行进中,双方最初的射击都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损伤。“爵士”号和“权威”号勇敢地冲到距离对方1500码的距离,将8枚鱼雷悄然投入水中之后迅速转向。黑暗成为鱼雷的航迹最好的遮蔽物,英国人除了盲目的规避之外毫无办法,数十秒之后,2艘英国巡洋舰被炸成两截,2艘驱逐舰被送离海面,还有两艘巡洋舰在慌乱中相撞,原本有序的英国雷击舰队变得一片混乱。

    在这之后,“爵士”号再次作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它独自转向驶近英国舰队之后发射了两颗照明弹,将11艘英国巡洋舰、8艘英国驱逐舰从黑暗中揪了出来,“爵士”号这一举动虽然给自己的战列舰队指明了目标放心,但也将自己暴露在英国人面前。密集的炮弹扑面而来,内林格上尉和他的水兵们最后的动作便是默默祈祷。不久之后,“爵士”号上的116名海军官兵全部得到德皇追赠的铁十字勋章。

    德国战列舰上的众多副炮疯狂射击起来,企图进行雷击的英国舰艇一艘艘中弹着火,最终残留的几艘英国战舰不得不狼狈的转向离去。贝蒂计划的黑夜雷击计划便被“爵士”号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击得粉碎。

    双方战列舰队的激烈对射持续了整整1个小时,直到英国舰队的火力渐渐弱了下去,贝蒂才无奈地指挥舰队脱离战斗,英国人一共有3艘装甲战列舰战沉,2艘失去动力瘫痪在海面上,另有2艘遭到重创;海德里希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装甲战列舰“汉诺威”号和“波美拉尼亚”号中弹沉没,无畏舰“莱茵兰”号和“图林根”号遭到重击,其中“莱茵兰”号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必须安静地躺在船坞里。

    在英国战列舰队转向逃跑之后,海德里希亲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不祥的感觉突然涌上他的心头,贝蒂舰队从炮击一开始便处弱势,但是他却没有进行任何纽转局势的行动,而英国舰队中似乎也少了一些小型舰艇。

    正如贝蒂所计划的,英国舰队的损失虽然远远大于海德里希,但是他的一批小型舰艇却成功地利用这1个小时绕过海德里希的战列舰队,它们面对的是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水上飞机母舰编队。同时,在008的指引下,7艘驱逐舰以26节的最高航速拼命向东北方追赶德国的航空母舰编队,按照目前的航速计算,它们将在黎明前追上那两艘将英国海军推向覆灭深渊的德国航空母舰。

第二十章 最后的黑暗

    “图雷”号驱逐舰上,许多水兵都已进入梦乡。睡梦中,有人挂着微笑,或许是梦见自己用鱼雷击沉一艘又一艘英国战舰,为赫尔果兰湾逝去的同伴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也有人噙着泪水,大概梦见牺牲同伴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些,猛然从梦中惊醒,捂住脸泣不成声。

    舰上的87名德国海军官兵永远记得,英国人偷袭赫尔果兰湾那天,他们的驱逐舰负责在港外巡逻。海面上如此平静,水兵们聊得如此开心,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驱逐舰驶到了距离港口太远的地方。当他们回到港湾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任何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死一般沉寂的港湾,燃烧的漂浮物,袅袅轻烟,令人作呕的焦味,无力垂落的德国海军战旗,水面上仅有的几根桅杆,甲板上、码头上、炮位上的尸体和鲜血……

    有人懊悔,懊悔那天没有好好巡逻,居然让英国舰队溜进港湾;有人愧疚,愧疚那天没有和港内的同伴们并肩作战,即便是一同战死,也比苟活于世痛快;更多人想到的,则是要向英国人复仇。

    舰桥上,烟斗中烟草的忽而明亮,忽而黯淡,微弱的火光映衬出一张沧桑的脸庞。中年军官叼着烟斗已经在那里站立了半个小时,海风渐渐凉了起来,他心里却没有一丝寒意。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愧疚,也没有一丝没有懊悔,他的命运,从40年前进入伦敦的那个孤儿院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从漫长而艰苦的童年开始,他便没有了自由,没有了思想,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他变成了一部机器,一部用于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机器。

    17岁的时候,他和他的同伴就来到了这个传说中充满野蛮和暴力的国度,然而多年的生活之后,他看的的却是纯真、率直的面孔,还有比英国人更加刚毅的战士。他加入了德国海军,尽管他不能选择,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感到开心,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支永远不会对他的祖国构成威胁的力量,这样,他就不会将身旁的德国伙伴送入无底深渊。

    然而,他错了,这支海军在最近10年中渐渐强大起来,强大得令世界为之恐慌,也成为他的祖国的一个心头之患。

    看到赫尔果兰湾的惨状,他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尽管海峡那边已经为他颁发了象征巨大荣誉的勋章,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这一切都由不得他选择,他的命运,与养育他的国家紧紧联系在一起。

    原本他可以和手下勤劳勇敢的水兵们安安稳稳地呆到战争结束,然后悄然返回海峡那边,找一个平静的山村安渡余生,但是命运却偏偏和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德国海军不仅成功歼灭英国主力舰队,在最近的战斗中由于战斗损失以及运送大批英国俘虏和舰艇,德国公海舰队的驱逐舰紧缺,以至于不得不从其他港口抽调部分驱逐舰,也包括“图雷”号。根本没有人想到,“图雷”号的到来非但没有缓解这种局面,反而给舰队带来了灾难。

    中年军官的眼睛依旧直直地盯着那两艘航母,这两个巨大的黑影成了压在他心口的一块大石,让他感到窒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武器,如果不是它们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还有这种武器。如果没有这两艘航母,德国海军就只是一支“存在舰队”,依旧被他祖国的海军压制在港湾里动弹不得。从帕斯卡弗洛之战开始,一切都因为它们而开始改变,他的祖国失去了海上优势,接着本土港口被袭击,现在是首都,也许不久之后,德国步兵的皮靴便会踏上他祖国的土地,屠戮他的人民,一切都如同报应一般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是间谍,他不相信报应。

    给他一枚鱼雷,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那两艘德国航母同归于尽,然而看着甲板上警惕的德国水兵,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旗舰已经很久没有发来电报了,他也不用再去打开床底下那个藏着恶魔的箱子,一次次出卖现在这些友善的伙伴们。

    他是间谍,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出卖。

    远处的海面依旧漆黑而平静,也许飘扬着圣乔治十字旗的战舰下一秒钟就会出现,也许,永远都不会到来。

    如果有天使,如果天使的眼睛可以穿透黑暗,那么它便会看到这支舰队后方不远处的海面上,这个间谍期待中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此时,海德里希的战列舰队刚刚赶上水上飞机母舰编队,那2艘水上飞机母舰像2只奄奄一息的绵羊,十几艘英国舰艇如同野狼一般在它们周围打转,它们唯一的牧羊犬――“锡根”号驱逐舰已经尽力了,它的碎片散落在四周的海面上。

    看到德国战列舰队,野狼们非但没有逃散,相反,它们松开嘴里的猎物朝德国战列舰猛扑了过去。

    一颗颗照明弹嗤然升入空中,两支舰队之间的海面被照得通亮。德国战列舰纷纷压低炮口,第一排炮弹在英国巡洋舰和驱逐舰前方轰起一排高大的水柱,然而这道水墙丝毫没有减慢野狼们冲击的速度。

    德国战列舰开始转向,当舰舷火炮一同发威时,一艘艘英国战舰开始被炮弹击中,炮弹击中硬物的爆炸火光连绵不绝,可是红眼野狼依旧没有放弃,它们一直冲到2000码的距离并施放了一排鱼雷之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对于德国海军官兵来说来说,那些英国鱼雷犹如黑暗的森林中对方刺客射出的箭矢,他们甚至来不及躲避,只听咻的一声,箭头就已经没入自己的身体,只剩下箭尾的羽毛还在颤抖着。战列舰队的每一声爆炸都令人感到揪心,这些战舰无一不凝聚着德国人民的汗水和希望,尽管胜利在即,任何一名水兵的损失都是令人惋惜的。

    然而英国野狼们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德国战舰几乎无法规避的距离,一颗颗鱼雷纷纷命中庞大的战列舰。装甲战列舰“波美拉尼亚”号舰首中弹,533毫米鱼雷巨大的威力穿透了它的水线装甲。随着主炮下面的弹药库被引爆,“波美拉尼亚”号再次幻化成为一颗绚丽的烟花,接着和舰上的743名舰员一同消失在海面上。

    “腓特烈大帝”号上,正懊恼不已的海德里希亲王也因为突然而来的震动而摔倒在地上。一声巨响之后,周围又平静了下来,然而地板却开始微微倾斜起来。

    “亲王殿下,我们的右舷被一枚鱼雷击中,水面装甲带被撕开一个口子,隔舱和水密门成功阻止了更多海水涌入,战舰现在没有沉没的危险,不过舰体已经向右倾斜了5度,我们正在向左舷注水,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估计我们的航速最多只能维持15节!”副官的报告令海德里希松了一大口气,到目前为止,尚无一艘德国无畏舰在战斗中沉没,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海军大臣提尔皮兹,正是他提出生存力第一的设计理念很好地保护了这些受创的战舰。

    “很好,尽快报告其他战舰损伤情况!”海德里希爬起来走到舰桥上,整个海面被火光映得通红,不远处的英国战舰正在燃烧或下沉,连巡洋舰都冲到这么近的距离施放鱼雷,这令他不由感到一丝敬佩。远处的水上飞机母舰已经成为两堆燃烧的漂浮物,水兵和飞行员们已经弃舰,十几艘救生艇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结束了吗?”海德里希眼睛里已经布满疲惫的血丝,他正准备闭眼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个军官急匆匆地从电报室跑了过来。

    “亲王殿下,第二分舰队发来电报,在他们附近发现英国驱逐舰!”

    “什么?”海德里希一把夺过电报,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是惊讶,是恼怒,更是哀叹。

    “25海里!”他无奈地将手垂了下来,此时已经是凌晨4点,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除了祈祷之外他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群垂死挣扎的人爆发出来的力量!”

    德国航母编队中,“吉森”号驱逐舰居前,“图雷”号、和“弗赖堡”号居后,呈正三角形将两艘航空母舰夹在中间。

    当德国人发现那7艘英国驱逐舰的时候,双方距离有10海里之遥。原本在黑暗中,肉眼根本无法观测到10海里之外的舰艇,在这种距离上舰艇自身发出的声音也完全被海风和波浪所掩盖,然而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却改变了这两支舰队的命运。

    从泰晤士河口出发到现在,这些英国驱逐舰已经高速航行了超过12个小时,航程达到接近300海里,并且在离开贝蒂主力舰队之后,它们持续用最高航速前进了好几个小时,英国水兵和战舰本身都已经疲惫起来。

    英国驱逐舰“军团”号上,燃油蒸气锅炉和主轮机正在拼命运转着,连续数小时在吵杂环境下工作令值班水兵显得有些烦躁,他们热切期待着换岗人员的到来,因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检查各部件的运转情况,也没有注意到一根燃油管道内侧,一滴滴燃油正悄然泄露。

    舰桥上,军官们努力地盯着前方的海面,根据他们的计算,德国航母编队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突然间,舰体内部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巨大的火焰从烟囱口喷了出来,在战舰上空形成一朵巨大的火花。

    就在这一刹那,德国驱逐舰上的了望水兵发现了这支不明身份的舰队。“弗赖堡”号用信号灯发出询问,但是没有得到答复。航母编队的指挥官拉恩准将开始疑虑起来,他命令“弗赖堡”号独自离开编队前去查明那支舰队的身份。

    10分钟后,在距离对方3海里处,“弗赖堡”号突然打开探照灯,英国驱逐舰的舰体和那一面面英国海军旗顿时暴露在灯光下。

    在这一刹那,双方的水兵都惊讶得不知所措。“弗赖堡”号立即关上探照灯并转向,英国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直到半分钟之后才慌乱地射击起来。“弗赖堡”号一面还击一面高速脱离与英国舰队的接触。由于情况不明,英国驱逐舰没有打开探照灯或发射照明弹,而是抛下失去动力的“军团”号驱逐舰继续追击德国舰队。

    拉恩准将随即向海德里希的旗舰报告了这一情况,并命令第二分舰队向西转向。

    “图雷”号很快跟随编队一同转向,一直站在舰桥的中年军官此时已经不知去向。

    “舰长呢?”大副奇怪地问道,“我刚刚还看到他站在那里!”

    “急匆匆的往船舱走了!”二副刚刚从船舱里走出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怎么了?”

    “哦!旗舰发来信号让我们注意警戒,另外编队随时可能再次转向!”

    无线电讯号再次悄然从“图雷”号传出,抵达英国伦敦的情报部之后,又由情报部转达给贝蒂,贝蒂将德国航母编队转向的消息传达给前方的英国驱逐舰时,那6艘驱逐舰这才发现自己正扑向错误的方向,同时急急转向新的航向。

    “图雷”号上,中年军官走到指挥室时又是一脸疲惫,不过微弱的灯光下其他人并没有发现。

    “舰长,你来了!”正在掌舵的大副瞟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嗯!有什么情况吗?”中年军官语气非常平静。

    “旗舰让我们警戒,还有随时注意转向的信号!”

    “嗯!”黑暗中,中年军官咬了咬牙。

    “听啊!是航空母舰上升降机的声音!看来他们正在将飞机升上甲板,也是,天很快就要亮了!”二副站在指挥室门口突然插了一嘴,此时外面依旧一片黑暗。

    没有人发现,中年军官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铁青。

    “快看旗舰信号灯!全体转向,航向西偏北45度!”大副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转动舵盘。

    “舰长,你说英国人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我们一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是吧!”二副说着扭头一看,刚刚还在他身旁的舰长居然又消失了,“舰长?”

    二副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无线电波在绕了一大圈之后,英国驱逐舰又慢了一拍,它们无奈地再次转向。

    大约10分钟之后,中年军官重新走出来的时候,这次疲惫得似乎要虚脱过去了。

    “舰长!你没什么吧!是不是不舒服?”二副关心地问道。

    中年军官刚刚想要说什么,大副又叫了起来:“旗舰信号,全体转向,航向西偏北20度!”

    中年军官有点想抓狂了,他正要离开,这次却被二副发现了。

    “舰长,你去哪里?”

    “没,没事!有点头晕,我先回船舱休息一下,这里交给你和大副,有什么情况你们自己处理,不用向我请示了!我想休息一会儿就会好起来的!”

    二副没有说话,目送中年军官离开了。

    德国航母编队在夜幕下一次次转向,然而他们并没有完全摆脱英国驱逐舰的追击,此时英国驱逐舰正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海面上搜索着。

    中年军官刚刚伸手准备打开舷窗,他的手却在一刹那停在空中。窗外,黑暗在不知不觉间渐渐褪去,甚至没有人看清楚黑暗与明亮是如何转换的。

    海面上的一切就这样出现在人们眼前,德国人看到了彻夜追逐自己的英国舰队,英国人也看到了自己彻夜追逐的德国舰队。

    航空母舰甲板上忽然喧闹起来,飞机发动机隆隆地轰鸣起来。这种声音对于每个德国水兵来说都是悦耳的,只有这个中年军官除外。

    中年军官的心开始颤抖起来,他默默地收起发报机,匆匆将它塞到床底下。不远处,一架架德国飞机开始飞离甲板,水兵们阵阵欢呼声犹如尖锐的刺一般扎到他的心口。

    英国驱逐舰上的海军官兵们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海面上如同大山般的德国航空母舰,还有那些正在缓缓飞离甲板的德国飞机,它们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猎物,它们已经拿起手中的利剑。

    英国水兵们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战位上,进攻的信号已经升起在驱逐舰的桅杆上,他们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击。

    三艘德国驱逐舰此时全部来到航母编队后部,它们用自己的身躯组成最后一道防线,德国水兵们冷漠地看着全速驶来的6艘英国驱逐舰。两支舰队的距离不过是5海里,在这8千码的距离上驱逐舰上的火炮纷纷开始发射。德国水兵们信心十足地将一颗颗炮弹填入后主炮的炮膛里,不断从它们头顶飞过的德国飞机便是他们信心的来源。

    第一波出击的16架鱼雷机来不及集结便先后从英国舰队右侧发起进攻,尽管英国驱逐舰身形小巧、航速快而转向灵活,先后落下的16枚鱼雷还是让所有的英国人都恐慌起来,尚未完全明朗的海面上隐约出现一道道互相交错的白色水痕,让英国驱逐舰分不清哪些鱼雷在前,哪些鱼雷在后,只得一次次夸张地扭动身躯进行规避,两艘距离较近的英国驱逐舰甚至舰舷发生轻微碰撞。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一艘英国驱逐舰还是不偏不倚地被鱼雷击中,1000吨的舰体在鱼雷强悍的威力面前显得无比脆弱,战舰中部在钢铁折断的刺耳声中猛然跃出海面,接着在海面上砸成两截,舰首与舰尾同时高高翘起,迅速下沉的同时也将许多来不及逃生的英国水兵带入清凉的海底世界。

    剩余的5艘英国驱逐舰为了躲避鱼雷攻击已经偏离了之前紧紧追逐德国航母编队的航线,它们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浪痕之后重新将舰首对准那支德国舰队。

    “丽莎”号和“超级鸭妈妈”号的甲板上,空勤人员忙碌地将后面升上甲板的飞机一架架退到起飞位置,这些挂载着炸弹的飞机开始转动起螺旋桨,阵阵轻烟从发动机两侧的排气口喷出,很快便被海风吹散。

    “图雷”号的指挥室里,中年军官面无表情地看着英国舰队被德国飞机驱赶。那艘英国驱逐舰爆炸时,整个指挥室里面的德国军官们都欢呼起来,他也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当第二波轰炸机飞离航母甲板时,整个德国舰队的士气高涨到了极点,“图雷”号甲板和炮位上,水兵们纷纷将帽子拿在手里挥舞着。

    下面的炮位上,水兵们依旧忙碌着装填炮弹和射击,英国驱逐舰此时彻底疯狂起来,它们无视头顶落下的德国炮弹和航空炸弹,不顾一切地全速驶来。

    中年军官看了看聚精会神掌舵的大副,还有旁边的二副和另外几个军官,将手伸进口袋里面,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不许动!”中年军官掏出一把鲁格手枪顶在大副头上。

    “舰长!”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全部退出指挥室,并且将门关上,否则我就一枪打爆他的头!”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不明白平时沉稳而平和的舰长为何作出这种举动来,不过他们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舰长……”大副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很快感觉后脑遭到重重一击,接着便昏厥过去。

    中年军官将大副放倒在地板上,自己操纵起舵盘。舰首很快对准了不远处那艘身躯更为庞大一些的航空母舰,“丽莎”号!

    “全速前进!”中年军官冲着传话筒怒吼一声,轮机舱里面的水兵完全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一切,“图雷”号很快将航速提高到27节,它与正以22节航速前进的“丽莎”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几个持枪的德国水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突然冲进指挥室,中年军官正欲拔枪射击,水兵们手里的步枪却先行开火了。

    鲁格手枪哐啷一声掉落在地板上,中年军官捂着腹部慢慢倒下了,二副急忙跑向舵盘,军舰的舰首很快转离了前方的德国航母。

    一个军官走过来用手帕按住中年军官流血的伤口,在另一个军官的摇晃下,大副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几个持枪水兵的枪口依旧对准这个失去理智的舰长。

    “舰长,你究竟怎么了?”军官拾起地上的鲁格手枪不解地问道。

    中年军官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正在掌舵的二副。

    此时,又有英国3艘驱逐舰直接中弹或被近失弹所伤失去航速远远落在后面,不过最后3艘英国驱逐舰已经冲到了距离德国航母编队1千码处,随着6枚鱼雷扑通扑通下水之后,它们迅速转向准备逃离,可惜很快它们便被德国炮弹和航空炸弹合力击沉。

    紧急转向的铃声顿时响起,然而航母巨大的舰体却无法像驱逐舰那样灵活转身。

    倒在地上的中年军官没有看到二副脸上坚毅的表情,全舰87名官兵在这一刻是如此漠视死亡,甲板上所有的德国水兵都明白自己的战舰正在驶向何方,然而没有一个人打算弃船逃生。

    “图雷”号带着它勇敢的水兵们用自己的身躯为“丽莎”号挡住致命的鱼雷,全舰87名官兵全部阵亡,每个人都得到德皇追授的铁十字勋章,也包括他们的舰长。

    太阳升起的时候,贝蒂率领的残余舰只被舍尔的战列舰队截住去路,一阵猛烈的对射之后,贝蒂带着其他5800名英国海军官兵一同沉入北海冰凉的海底。

    在整个黑夜的战斗中,德国公海舰队一共损失了3艘装甲战列舰、2艘水上飞机母舰和5艘驱逐舰,而英国人则损失了几乎整个本土舰队,仅有参加加莱海战的3艘装甲战列舰和5艘巡洋舰黯然返回伦敦。

    这次,死去的贝蒂没能向杰利德一样成为替罪羊,英国海军大臣邱吉尔终于为他的冒险行动付出了代价,他的海军大臣职务被解除,仅保留海军情报处的职务。

    第二天,英国皇室开始撤离伦敦,撤往远离海岸的伯明翰。

    9月16日,英国政府正式宣布全民动员准备保卫本土,英吉利海峡和多弗尔海峡禁航,战争期间英国海军将在那里大量部署水雷。

    几天后,由34艘各式战舰组成的英法联合舰队从地中海驶抵英国,它们和英国本土舰队剩余的几艘战舰一同驻扎在英国普利茅斯军港。

    尽管在这次海战中遭到开战以来最为严重的损失,德国公海舰队仍旧拥有一大批充满活力的战舰,德国海军的目标是牢牢控制北海和封锁大西洋上的英国运输线,主力舰队除了继续攻击英国本土港口和造船厂之外,部分主力战舰也开始进入大西洋游弋。

    9月20日,柏林的御前军事会议上,德皇要求总参谋部尽快制定登陆英国本土的作战计划,并宣布正式开始进行相关动员和准备,登陆英伦三岛这一令德国人民振奋的行动终于写上了议事日程。

    属于德国海军的最后一个黑夜已经过去,属于英国人的黑夜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