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之士全文阅读 第9分节

第八十一章 心术

    曹孙刘三家联手轻易攻陷汜水关,将丰厚的军械粮草储备彻底瓜分,不给旁人留一星半点的缘故,联军盟主袁术顺应众多诸侯要求,令他们修缮汜水关内外关墙,守住联军的退路。

    稍后,探马侦查到虎牢关的异动,火速传信大营,称董卓义子吕布,领一万大军在关前安营扎寨,关内驻军将近四万人,将旗数目超过二十,都是西凉军成名已久的将军。

    盟主袁术得知此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召集麾下文武商议,张勋、纪灵等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什么对策,倒是长史杨弘沉思片刻,脸上露出少许得色。

    袁术知道他的为人,不是无的放矢之辈,眼下军情紧急,忍不住开口催促。杨弘发现自己成功引起盟主的注意,不慌不忙地做出试探:“主公,我有一条计策,或许会伤及袁家的人望,不知当讲不当讲。”

    “又玩这一手,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耍人!”

    袁术心里腹诽不已,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连忙开口:“袁家的人望山高海深,些许小事岂能损及根本,我恕你无罪,你且将计策说来。”

    杨弘得了允诺,才将自己的策略说了出来:“虎牢关实为天下雄关,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联军攻地狠了,伤亡肯定不会少。与其白白浪费元气,不如稳扎稳打。联军本阵按兵不动,盟主尽可驱使各地诸侯上前车轮战,一则可以消耗西凉军的兵力,二来可以削弱大营内各位不服盟主的诸侯,扫却议事时不平的声音。若是有诸侯被吕布阵斩夺首,盟主正好可以兼并其麾下的部将,借机扩充自己的势力。”

    大将张勋、纪灵等人听了长史杨弘的计策,暗叫一声好,互相对视交换眼神,都看出彼此心里的警惧,对这个白胡子老头不禁刮目相看。

    袁术既然被众人推举为盟主,肚子里还是有点料的,暗中盘算一番后,立即下令派出河内郡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上党太守张杨、徐州刺史陶谦、北平太守公孙瓒八路诸侯,往虎牢关迎敌

    其中王匡仕出前大将军何进,算是外戚的残党,对袁家在洛阳之乱的所做作为,向友人表示过非常不满,是一个不安分的诸侯。张杨被并州刺史丁原拔擢,游走在宦官、外戚、边陲重臣之间,究竟其出身底细,区区一介寒门,怎么能和袁家相提并论,当然得派出去送死。

    至于乔瑁、鲍信、孔融、公孙瓒、陶谦等人,都是出自门阀士族,与汝南袁氏对汉室战略上保持默契,暗中却针锋相对,不得提神防备。

    前军八路诸侯,算上袁遗这位大营督粮官,也是袁术的心计安排。总得有自家兄弟在前方督军罢,否则虎牢关前发生什么都任由外人掌握,形势就非常危险了。欺上瞒下的把戏,袁术自己就经验丰富,如果被诸侯联手架空,关东联军盟主的位置也就没意思了。

    王匡等人得令后,明知盟主心术不良,为了振兴汉室,挥军入京清君侧,铲除汉贼董卓,还是俯首听令,稍后点起麾下兵马,分成几路向虎牢关扑去。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五毒法体分身,留在大营等候了几日,终于等到无双上将潘凤背后的异人。

    此人面皮焦黄,五绺长须,头发挽成双髻,卖相十分不俗,气度也颇为儒雅。他背着一个青皮葫芦,身披杏黄道袍,用一根金丝绳束腰,赤脚走在地上,脚背却连星点泥尘都不沾染。

    叶知秋仔细看过,发现异人身上道气深藏,灵韵郁郁,立即明白他的身份,并非梵教的修士,又或者护法金刚,而是三山五岳的炼气士。没有发现自己的窥探,叶知秋估计此人境界与自己相仿,大概是修炼至玄神出窍。

    北斗七杀剑的星辰神煞之力,被潘凤的本命星冲淡同化,毕竟北斗死力是无源之水,远远不及潘凤有鸿运可以消耗。不过五种剧毒混合后形成的牵机毒,即使以这位无双上将的体质也扛不住。

    眼看着他与生俱来的福分消耗将近,叶知秋估摸着再有一天时间,就可以为潘凤准备后事了。

    可是,潘凤身后的炼气士不能默然无视,毕竟这是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好苗子,撬动大局的节点,不想先前的辛苦白白浪费,只能离开洞府冒险下山,卷进虎牢关的风云漩涡中。

    叶知秋正想看看炼气士的救人手段,就掩藏自己的气息,易装成韩馥麾下的冀州兵,待在上将潘凤的帐篷外。以他无孔不入的秘术,即使隔着厚厚的篷布,也能“看”清楚里面的动静。

    这位炼气士仔细查看潘凤的伤势,尤其是伤口的剧毒,原本分属五种,却混合起来形成新毒,短时间内根本配置不出解毒的灵丹妙药。

    既然无法当场解毒,那就换个思路。叶知秋注意到炼气士解下腰袋,从里面掏出一副青铜面具,轻轻地扣在自己的脸上,道韵灵气顿时爆发,却瞬息间收敛平复。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转眼间变成青铜雕像,左右双手各握住一条玄蛇。叶知秋看出这种变化极为眼熟,同时也非常不凡,不过青黑鳞片的玄蛇却精神不振,神态萎靡地缠在雕像的手臂上。

    “驱毒!”

    炼气士一声令下,两条玄蛇怏怏不乐地游走至潘凤的身上,其中一头张开阔嘴咬住他的手背伤口,不停地吮吸吞咽。叶知秋看到它的细小身体,随着不断吸走毒液,仿佛颗粒饱满的珍珠在蛇身滚动,不由地暗暗点头。

    至于另一头玄蛇,则在潘凤身体游走,原本毒发后浮肿且变色的肌肤,在它游走过后,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显然不仅仅是字面上的驱毒,连带还有修复治愈的能力。

    “这种秘术与我的七蛇之像颇有渊源!操蛇之尸,难道也是古流传承,上古巫道的法术。照这样推断,这位炼气士也是我的同行,同是左道之士!”

    韩冀州麾下的无双上将潘凤,以及其身后的异人,并非梵教修士的源流,叶知秋获悉其中内情后,顿时放心不少。

    不过,他在徐州刺史陶谦身上,凭借望气术可是看到过异状,一串串念珠似的神念,往复不断地循环转动,分明是梵教秘法,只是并非本人修习,而是某种程度的“感染”。

    叶知秋的怀疑目标,锁定陶谦麾下的下邳相笮融,据传此人是虔诚的梵教徒,在地方上行善积德,博取很大的名望。可惜此人不在联军大营中,叶知秋估计他正在下邳郡大兴庙宇,供养梵教的信徒。

    “我敢肯定,笮融是梵教的种子!不过,现在虎牢关大战在即,暂时先放着罢。”

第八十二章 赠宝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韩冀州麾下无双上将潘凤,被双手操蛇的青铜雕像祛除毒伤,彻底地恢复过来。

    他知道潘凤快要醒转,不慌不忙地往脸上一抓,轻轻地摘下面具,立即恢复本来面目,随后将面具缩小成巴掌大,放进腰袋里收存。

    潘凤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有传艺之恩的异人,立即明白自己被其救命,不顾四肢酸软发麻,硬气地翻身下床,拱手揖礼就拜。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受了这一礼,伸手作势搀扶,也没出什么力,就把这位无双上将扶起身,并示意其坐在床上休憩。

    “你大病初愈,还需要仔细静养,不可妄动真气,更不可与人动手。”

    潘凤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听老师安排!”

    沉吟片刻,这位无双上将再次开口:“昔日老师传道授业,曾说过我是天生将才,至少有十二年大运。此后,我得遇韩冀州赏识,积功升为上将,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我就差点死在他人手里。我向请教老师,我的武运是否终尽?”

    叶知秋听到这里,忍不住暗暗点头,心想:“潘凤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没想到还真的给他领悟出一点东西,竟然隐约窥见了真相。我倒要仔细瞧瞧,这位同行会如何应付?”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叹了口气,没有半点隐瞒的打算:“凡人的际遇时运,脱离不了生老病死,衰亡病败八字,即便你是将星入命,也难逃无处不在的命运之手摆弄。你若是待在冀州,扫灭群起的叛乱,与化外野人争斗,十二年鸿运的确如此。可惜,你被冀州刺史韩馥带来,卷进这场涉及天命迁移的战乱中,时运的消耗快地超乎贫道预想。仅仅是凡人炼制的毒药,就将你的鸿运消耗地七七八八,你还剩下多少时日,简直屈指可数。”

    潘凤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上将,他很快恢复正常,随即颇为洒脱地笑了出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在冀州所向无敌,却是做了井底之蛙,轻看天下英雄。没想到,区区一介西凉都督华雄,武艺就远胜于我,更别说实力远在其上的李傕、郭汜,甚至自称天下第一的吕布吕奉先。真想与他们沙场交手啊,即便马革裹尸,我也不怨不悔。”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沉默着一言不发,她听完早些年故意设局结缘认下的“徒儿”,这番慷慨激昂的意愿,连自己的道心都差点被撼动。

    “冀州刺史韩馥是你的恩主,将你从游侠豪杰拔擢起来,得了你的将才压服不平,彼此助益才成格局。你若是战死沙场,韩馥就会失位,没准还会死于小人之手。这就是你的道?”

    潘凤隐约知道眼前的“老师”精通易理,肯定是推算到什么,因此内心的私欲和报恩的公德互相冲突,实在没有一个结果,只能问计于人。

    “老师所说甚有道理,是否开恩指点弟子一二?”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轻轻点了点头:“如今天地元气骤变,休说我等炼气士,就连人间的武将,也有突破关隘的契机。我在山上炼了几件法器,就借予你傍身。还有一本吐纳炼气的法决,虽不是成仙得道的真经,却也可以奠基,助你更进一步。”

    说完,炼气士从袖子里取出五支旗子,约莫巴掌大,分为五色,旗面有七彩斑斓,光芒如波浪往复流淌,生生不息。

    “此为五色幻光旗,是为师取五行精华攒成一团,耗费七七四十九日苦功炼制而成,能在旦夕之间布下幻境,轻易迷惑常人的眼睛。”

    随后,他又取出一条布袋,色泽宛如黄晶,经纬线异常紧密,表面鼓胀蓬松,伸手抚摸上去,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此为阴风袋,里面装着一团巽地风精,为师打碎了它的灵识,做成只用一次的法器。你若是与人对战不敌,解开风袋前端系绳,就会平地掀起狂风,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到时你就可以从容退场。当然,你也可以另作它用。”

    潘凤身不由主地伸手接过五色幻光旗和阴风袋,忽然想到这个袋子发起恶来,连自己也会被坑进去,就将刚才的疑虑简单陈述。

    面皮焦黄的炼气士叹了口气,随即笑道:“袋底有一枚定风丹,又叫定风珠,乃是自然天成的灵物,长在少室山莲花峰背阴处的琼枝上,内有天生神纹,为师辨识出招摇、扶摇、云摇三字,就能定住八方诸风。区区巽地风精的呼吸,凭此定风丹镇压,简直易如反掌。”

    这番究竟底细的话,潘凤听地入神,大帐外面偷听的叶知秋,却是一脸古怪神色。

    “阴风袋倒也罢了,五色幻光旗和定风丹,我听着怎么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这个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有古怪!我敢肯定,他绝对有古怪!”

    毕竟前者是五行精华练成的法器,后者干脆就是天生的灵物,普通的炼气士得其一都是侥天之幸,何况得到两件。

    “此人的根底很深,绝非三山五岳的散修,或许是以左道之士的身份作为掩饰。他找到无双上将潘凤结缘收徒,一个惯会用大斧的寒门豪杰,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直到目前为止,搜集到的情报还是太少了,叶知秋暗中反复推演,做出种种合理或不合理的猜测,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干脆静下心,继续偷听下文。

    可惜,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点到为止了。稍后,他交予潘凤一册道书,内有秘语的注解,以及呼吸吐纳法的种种注意要点,随即走出大帐。

    叶知秋知道他要走了,忍不住开口呼唤:“道友,请留步!”

    不料,那位世外高人气度极为不凡的炼气士,被叶知秋的话吓地浑身哆嗦,只当作没有听见,忙不迭地使出缩地成寸的道法,顷刻间走远了。

    叶知秋目送面目神秘的同行离去,忽然想起这是联军大营,岂能随意动用道法,随后上前探视,发现面皮焦黄的炼气士,根本没有用道法,而是用一种极为高明的武道身法。

    “有趣!真有趣!龙气法禁刚刚崩溃,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叶知秋转头望着潘凤的大帐,对这位刚刚被其“恩师”武装起来的道将,忍不住生出夺走那三件法器的想法,不过仔细想了想,他立即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送出天生灵物,人世凡尘走一遭,以人欲世情洗练,也是一种炼器秘法。我的北斗七杀剑就是如此!此剑刚刚被华雄拿来害人,没成想,转过头来就祸主杀伐己身,陨落在关羽手里。现在也不知道被哪个西凉兵顺手带走,估计已经留在虎牢关了。”

    叶知秋的目光转向西北,八位诸侯兵分三路进军虎牢关,此时正是战鼓雷动,万马齐鸣,即使隔着几十里地,他依旧能够听到看见壮观的场面。

    “非常熟悉的感觉,洛阳之乱时,我亲手斩袁绍的瞬间是第一次。第二次命运的关键点,原来是虎牢关大战!”

第八十三章 方悦

    虎牢关前,河内郡太守王匡、东郡太守乔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上党太守张杨、徐州刺史陶谦、北平太守公孙瓒等八位诸侯,分成三路齐头并进,顺利抵达这座雄关前回合。

    飞将军吕布得知消息后,点起三千并州兵,在营寨前布置军阵,麾下八健将分成两拨,以张辽张文远为首的四员大将守住洛阳老营,其余四人随臧霸待在虎牢关里,负责粮草、军械,并随时准备接应。

    跟在吕布身边的大将只有高顺,搜罗并州兵精锐组成的“陷阵营”,总数不超过八百,却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悍卒老兵,衣甲精良,远胜普通的杂兵。

    八位诸侯中有六位推举王匡为首,实质上却是其身上外戚残党的烙印,惹来门阀、豪族出身的地方实力派的嫉恨,毕竟聪明人都要推别人去作炮灰,试探所谓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的成色。

    王匡不疑有他,将麾下军士列成阵势,自己勒马走到将旗下观战,看见董卓的义子吕布,骑着一匹罕见的乌骓缓缓出阵,即使彼此对敌,分属两个阵营,心里也忍不住暗叫一声好。

    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披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铜胎铁臂弓,啸风穿云箭随身不离,右手倒提方天画戟,戟身鹅蛋粗细,泛起清冷的幽光,显然不是一件凡铁兵器。

    吕布身高九尺,端坐在西凉名驹乌骓上,高达丈二有余,普通武将在他面前只有抬头仰望的份,因此飞将军的眼神中,总有一股俯视天下的冷漠,又像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王匡与吕布隔空对视一眼,忽然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狂潮,仿佛一头绝世凶兽沉睡多年后,悄然醒转睁开眼睛。

    “好威风!真煞气!飞将军吕布自称武力天下第一,恐怕不是虚言妄语,单凭这份无上的霸意,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武将!”

    王匡发现自己心跳骤急加快,知道是被飞将军的煞气激的,连忙深呼吸几口气,平复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情。

    “可惜!天下不是归武力高的人所有,而是天命正统和大义。董卓暴虐无道,擅自废立皇帝,把持朝政且不说,还擅杀朝中大臣,因此当义士振臂一呼,天下有志之士纷纷响应会盟组成联军共同讨伐。由此可见,人心不在董卓一方,而在我们手里。”

    王匡想到这里,心情不由大定,转头大声高呼:“谁敢出战?”

    军阵顿时一阵骚动,一位白衣锦袍的骁将突然策马蹿出:“末将愿往,迎战叛将吕布!”

    王匡仔细望去,发现是河内郡的名将方悦,身长八尺,面如冠玉,眉目之间英气勃发,实为郡内罕见的少年英雄。他手持一柄名枪虎眼,枪身玄铁打造,枪刃镶嵌一枚虎眼石,挥舞之间若有旋风缠绕,轻重由人,嘶风啸声像极恶虎咆哮,平定郡中黄巾之乱时,此枪成就了方悦。

    可惜,方悦胯下的坐骑不过是毛色杂乱的凡马,比不上神骏级的乌骓,更别说传闻中的汗血宝马赤兔,具有天马的血脉。

    王匡暗中将两者放在天枰上比较:“兵器,我方名将方悦毫不逊色。坐骑,稍微逊色一筹。斗将最为关键的武道,据说飞将军吕布在草原与野人交战多年,早已将一身技艺千锤百炼,踏入超凡入圣的境界。方悦得名师点拨,少年成名,拥有宗师级的沙场枪术,可惜依旧无法入道,恐怕不是吕布的敌手。恐怕一人向前不是对手,非得几员大将联手,甚至用车轮战,或者合击战阵!”

    久为上位者的器量格局,即便王匡不擅弓马,眼力依旧不凡,看出敌我双方的优势弱点,可惜规矩就是如此,他只能默然点头,同意麾下名将方悦上阵交战。

    望着方悦的背影,王匡心里黯然,毕竟这是一位注定前途远大的名将,而且年龄还小,未来的人生原本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可惜了!一切都是为了大局,除了我,谁都可以牺牲。”

    王匡想到这里,动摇过后稍微柔软的心,顿时坚硬起来,变成冷冰冰的铁石,容不下一丝温情。

    河内名将方悦本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把吕布武力天下第一当回事,单枪匹马地向前搦战,至双方距离四十步,他脚踩马镫站起身,伸手戟指。

    “叛将吕布,你与恶贼董卓狼狈为奸,把持朝政,擅杀大臣,冒犯天子,现如今天下义士云集,尔等还敢强抗天兵,自取灭族之祸,速速退去,还能苟全性命。”

    吕布听了这话,忍不住气极反笑,原本双手抱臂,下巴看人的姿势,转成稍微低头,却依旧以俯视的角度,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小将。

    在河内郡名将方悦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版的自己,同样丰神俊逸,同样目无余子,若说他内心没有一丝羡慕嫉妒,完全是不可能的,因此吕布当下起了杀心。

    “无知小儿,你知道什么?两度党锢士人,汉室早已失德,失去天下人心。董相应前大将军何进邀请,统率义军入京,清君侧,剪除不平,百姓箪食壶浆,正是得了人心,天命所归之相。尔等不得朝廷钦旨,竟敢私下会盟,聚集几十万大军,叩关虎牢,分明就是作乱的叛党。如今,本将念你们不知情由,只是被人胁从,若是负荆请罪,尚有转圜的余地,不过首恶袁术等人当斩,用他们的首级明正典刑,以振朝纲。”

    这些过分的条件,方悦肯定不会同意,两人互相嘴炮攻击,都是不分胜负。终究是方悦年轻气盛,忍不住拍马往前冲去。

    吕布暗叫一声来得好,双腿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神骏乌骓立即撒开蹄子向前,慢慢地加速奔跑。

    双方阵营的虎牢关首战正式开始,四十步距离,三息后就拉近了,两位大将在马上颠簸起伏,精擅骑术,早已臻至人马合一的吕布,正想单手挥戟,全力出手将敌将格杀。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河内名将方悦突然偏转马头,从吕布的左侧交错而过,虎眼枪突然易手,同时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左手回马枪!

    铿啷一声,玄铁枪尖刺中兽面吞头连环铠的肩甲,当场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随即两骑交错而过,方悦错过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吕布头一回碰上这样的怪招,心里却不忧反喜,丝毫没有被敌将抢先下手,刺中护身铠甲的懊恼,反而慨然感叹。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反手回马枪!我又学会了一招,吕氏武典又增添了新的一页。此人不愧是名将,已经有资格死在我的手里。”

    若是叶知秋在场,凭着星辰入命而大成的望气术,就可以看见吕布此时的气象,头顶似狼似蛇的黑红气运,浮现出一本文气盎然,却以武道智慧为核心的书卷,尽管只是薄薄的一册,却有增加的迹象征兆。

    飞将军吕布绝非寻常的武人,而是文武双全的绝世之才,可惜他的心性被命运牵扯,卷进天下归属的漩涡中,身不由己地随时代浪潮颠簸起伏。

    若是吕布待在并州,与草原的野人争战,他肯定会在漫长的积累中,破开无形的关隘,突破武圣的桎梏,破碎虚空,踏入前无古人的人仙至境。

    吕布拨转乌骓,望着带给自己惊喜的河内名将方悦:“好利害的招式!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再来!”

第八十四章 我道

    一击得手后,方悦此时的心情,内心确实有一丝窃喜,却未必如己方阵营的观战者所愿。尤其是方才他与吕布两骑交汇的时候,胯下骑着杂毛常马的方悦,突然发现端坐在神骏乌骓上的吕布,仿佛盘踞在高山上的雄鹰,展开宽大如乌云的羽翼,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吕布居高临下的霸意气势影响下,以致于心高气傲的方悦不得不在紧急关头,改变正面对敌交手的策略,强行拉住缰绳,拨转坐骑反方向交错而过,灵机一动用上自己的杀手锏,反手回马枪!

    他自小得名师点拨,又有独特的天赋,知道自己要在马背上博取功名,就练成双手互搏的本领,对敌时不管左手还是右手,都能随心所欲地发出杀招。

    可惜,虎眼枪不如老师的另一支名枪“延胜”趁手,关键时刻枪尖往前突出,别说一尺长,仅仅一寸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刚才第一回合的交手,方悦注意到飞将军吕布的方天画戟,也不是质地普通的兵器,鹅蛋粗的戟身,泛起清冷幽光,就算是乌程侯孙坚的家传神兵松纹古锭刀,也未必能一击斩断,因此他决定运用镶嵌在枪刃上的虎眼石,发挥这件宝物的奇效,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快枪攒击,取得吕布的首级。

    与此同时,观战的双方阵营里,方悦所属的河内郡太守王匡,惊讶地发现麾下这员名将,竟然在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吕布手下讨到些许好处,丝毫不落下风,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

    与方悦同列的河内郡骁将,却看出吕布的利害之处,仅仅是驱马冲锋,就逼地郡内成名多年的骁将方悦不得不临时改变战术,彼此交换眼神,都看到对方的眼里的戒惧。

    袁遗等诸侯只是看个热闹,万万没有想到王匡麾下还有如此骁勇善战的名将,竟然能在飞将军吕布身上赚个便宜,心里不由地又气又恨,暗骂自称天下第一的吕布是个水货。

    至于汜水关上,叶知秋站在最高处的箭塔,遥望虎牢关之战,发现两颗将星崛起,发生激烈的碰撞,以致于本命星光晦明晦暗,却让自己根本看不清胜负的走势。

    “按照既定的剧本,与吕布首战交手的人是河内名将方悦,没想到此人也是榜上有名的角色,真是不错的待遇!”

    叶知秋侧头回望大营,如愿祛除毒伤,病体渐渐康复的无双上将潘凤,得了异人师父赠送的法器灵物,正式转职为“道将”,每时每刻都在打坐练气,原本沦落低谷的气运,竟然缓慢地开始上涨抬升。

    “很显然!潘凤熬过华雄的死关,人生轨迹出现极大的变数……或许得是这样的人,像我一样突破既定的命运,才能奠定入道的根基。”

    冥冥之中,一道灵光闪现,叶知秋明悟到三山五岳炼气士择徒的标准,不过他不想点破,只是用自己的方法,与重获新生的潘凤交好。

    在无双上将潘凤毒发倒下后,冀州刺史韩馥就露出了上位者的嘴脸,麾下骁将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可用或不可用的工具,如果有用还好,如果报废了,就会彻底地弃置。

    倘若不是叶知秋想要获悉潘凤身后的道术渊源,在此期间精心地照顾着,无双上将也等不到他的恩师入世行走,更别说垂恩救治,以及赠宝赐下法决。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掉!等转职为道将的潘凤,在虎牢关前凭法器使出道术斩将夺首,我也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亮出身份。若是吕布被三英战败击退,配合关东联军的攻势,还有提前埋在虎牢关的暗手,挥军进入京城洛阳,对董卓的西凉军追亡逐北,奠定新的朝野格局,就顺利成形了。”

    想到得意的地方,叶知秋暗暗发笑,不过考虑到董卓会放火焚烧京城洛阳,摧毁汉室的威望和根基,这又是一个即将面临的难题了。

    “火烧洛阳!我的本尊和五毒道兵就在京畿地界,算是提前埋下的伏笔。最近一段时间发展地不错,五毒道兵扩增至千人。不过,想要扭转命运,挽回崩溃的大局,还得另谋它路。”

    叶知秋扣着手指细数,首先就扣除朝中重臣和门阀士族,烂透顶的官衙也不可依仗,谁都知道里面尽是一些人浮于事的冗官,以及什么本事没有,吃拿卡要的手段却异常麻利的胥吏。

    “自从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随着对这个时代的认同感逐渐提升,越发感觉到这个垂垂老朽的帝国,不经历一场自下而上的革新,绝对不会恢复到鼎盛时期。士族门阀不可靠,我能够借助的外力……”

    叶知秋忽然想起洛阳之乱时,袁氏两兄弟率领大军攻打皇宫,附近的市井百姓却自发地汲水救火,尽管他们对汉室也有许多埋怨,关键时刻还是选择站出来,竭尽全力地挽回局面。

    “依我看,洛阳的市井百姓可以期待,毕竟他们在董卓的皮鞭下受过苦痛的折磨,如果被西凉军驱赶着迁移,肯定会进行反抗。如果他们的组织执行力不够,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那么备用的势力……”

    叶知秋想到了本尊招募的道兵,就是出自洛阳城外,为数众多的流民。董卓此前大肆扩军,大部分就是从流民中挑选,就算入军后被洗脑,他们的家人还在流民营。

    “有亲情维系着,打断骨头连着筋,肯定下不了狠手。我相信串联起流民后,董卓麾下的新军怎么也不可能强来,那么就有机会可以利用了。”

    叶知秋心里计议已定,立即将草拟的计划,凭系统的帮助传给京畿地界的本尊。麾下道兵数目翻了几番,有将近千人的道兵帮助他修炼,一天抵地住普通炼气士千日的成果,叶知秋本尊失去汉室龙气而跌落的修为,很快恢复到原有的水准。

    这种洒下道种定期收割的秘术,近似于神道的香火信仰,与旁门左道出身的神仙,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现在是道法显圣的时代,神道威能还潜藏着没有彰显。

    不过此方天地本身,即天道意识,也在潜移默化地进行反制。针对道门本源的一击,迫使道祖一教传三友,或是可以说一分为三,成了三教源流。

    其余本源零碎,混合此方天地的上古巫道、山海鬼神,则成就了三十六旁门,七十二左道,且被龙气法禁钳制着不得伸展。

    东西两汉四百年天下,龙气法禁越发牢固,压地炼气士喘不过气来,好在士族门阀目光短浅,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竟然默契地联手,用边陲军阀做刀掀翻了汉室,粉碎了炼气士的枷锁。

    现如今,凡是有远见的人,都知道乱世即将来临。因此下山的道人越来越多,准备借助扶龙庭成道,各自挑选代理人,协助各州各地诸侯互相攻伐。

    叶知秋自认无法容忍,清理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可以,但是不能放一把火烧掉整片树林,否则中原九州人口不够,四方未开化的蛮夷就会趁机内迁,按照历史轨迹演化下去,三千里家国又是遍地腥膻。

    “保住洛阳不被火焚,大汉的族气方能长存。对外族攻伐,刘备的师兄公孙瓒是最好的盟友,对内部的各州诸侯,必须尽快用战争的手段一一平定。”

    叶知秋本尊反复推演后,终于确定未来十年的战略,内外两个方向,好在有本尊和分身可以分担,同出一源的联系,不必担心会有后患。唯一可虑的是道法显圣时代,究竟可以持续多久。

    “三兴汉室后,龙气法禁经重塑变得越发稳固,入世的道人不得不隐居避世,到那时,我也不能例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我不会后悔的!”

    叶知秋抬起头仰望天空,尽管春日的太阳当头照,他的目光还是能扫视看到星图。

    “我有一个感觉,漫天繁星不是虚幻,而是源自遥远彼方的天地,残缺或完整的世界投影。终有一天,我会跨越黑暗的虚空,前往星星所在的彼方。”

第八十五章 恶战

    虎牢关前,飞将军吕布与河内名将方悦交战,第一回合就占到便宜的后者,震动手中的名枪“虎眼”,便有一股细微的透明旋风凭空生出,由垂落至地面的枪尖扶摇而上,纠缠着螺旋上升,很快包住整条虎眼枪。

    方悦感觉到手中的名枪轻了五成有余,深吸一口气,肩膀、胳膊、手肘、腕部,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爆鸣声。这是名师点拨,少年成名的方悦苦练多年掌握的必杀枪术,暴雨梨花!

    凭借独特的天赋使出此招后,方悦在呼吸之间就能刺出九枪,每一枪都有三个变化,共有二十七击,快如疾风,势如闪电,威力无穷。昔年黄巾之乱波及河内郡时,三十六路渠帅之一的白衣骑士张晟,套着仿西楚霸王项羽的乌江战袍,都被他一招戳成筛子,方悦相信此招足以解决掉吕布。

    飞将军吕布临阵偷学,暗中揣摩已经略有所得,不由地心情大好。原本他还想手下稍微放水,再多见识对手的枪术,谁知方悦激发灵物“虎眼石”,不仅枪身缠风若丝,脸上的神色还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狠辣。

    对手出绝招了!眼尖的吕布隐约看见方悦手中的名枪玄奇之处,立即收起轻视敌将的心情,右手握紧方天画戟,浑身散逸的杀气,顿时收拢聚敛起来。

    “杀!”

    交战双方默契地策马前冲,河内名将方悦由于坐骑较对手矮小,知道自己处于必须仰攻的劣势,在双方即将交手的瞬间,猛然做出决定,提前出招向洒下暴雨梨花。

    玄铁枪身顿时扭曲起来,镶嵌虎眼石的枪尖,仿佛毒蛇的信子,向飞将军吕布飞快地吐出致命的毒液。

    河内名将方悦出手的速度太快了,以致于周围的空气,竟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仿佛游走在沙场的冥神无常,猛然投出的勾魂锁链,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与此同时,飞将军吕布突然感受到死亡的来临,心脏更是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紧紧地纠缠着并不断收紧,生死一线的危险,令他与道人史子渺一战后,被阴火封闭灵觉的五官再次开启。

    “来的好!”

    吕布握紧手中的方天画戟,竟然后发先至,面对几十枚银亮的枪尖攒射,骤急的暴雨,他没有用花哨的招式反击,而是逼发出自己武道圣者的潜能,全力以赴地发出一记斩击!

    河内名将方悦凭着武将的感觉,看见方天画戟的轨迹,完美地凌空画出圆弧,仿佛一轮圆月从天而降!

    “糟糕!”

    噹的一声,两骑再次交错而过。这一回合在旁观者眼里是不分胜负,不过交战双方本人才明白,自己究竟是占到上风,还是失了一手。

    河内名将方悦突然易枪左手,将右手藏在披风里,这一幕落在吕布眼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吕布借助对手的必杀绝招,试图突破道人史子渺的封禁,方悦的“功劳”他都记在心上,感觉到灵觉有些微松动,飞将军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第二回合结束,方悦的脸色很不好,他的右手虎口崩裂,手臂痛地几乎断裂,已经不能用了。

    “我的暴雨梨花枪,走快、狠、准三路枪术,九三二十七击,自信天下无敌手,没想到竟然被叛贼吕布一招破尽,难道他踏入武道圣境不是谣传!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吕布看到对手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转而透露出一股丧智的癫狂,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又一个绝世猛将即将陨落,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不,我太心软了,如此脆弱的人,没有资格活着,待我亲手送其上路。”

    收拾好心情后,吕布再次策动胯下的坐骑,神骏乌骓颇有灵性,隐约察觉到主人的信心和无敌天下的实力,它也精神振奋起来,忍不住扬起前蹄,迎风发出悠长的嘶鸣,一人一骑倍添威势。

    方悦被“希律律”的马嘶声惊醒,眼里的癫狂离乱褪去,稍微恢复清醒,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他很快调整心态,不过飞将军吕布先声夺人,勃发的气势犹如乌云盖顶,彻底将其笼罩住。

    “杀!”

    河内名将方悦终于摆正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回归挑战者的身份,他不是没有对付高头大马,身材魁伟对手的经历,不过他的时间不多了,加上无法动用的右手,已经来不及调整到最佳水准。

    放下架子的方悦挺枪直刺,同样全力以赴出手,瞄准的地方不是飞将军吕布,而是他的神骏乌骓,鬣鬃随风上下浮动,青筋毕露的脖子,正是下手的好目标。

    “无耻!”

    吕布看出对手的阴招,为了护住自己的坐骑,方天画戟不得变招,抢先下手截住敌将的枪路轨迹,护住砍了义父丁原的首级,才得到的神骏乌骓。

    谁知两骑交汇的时候,方悦的虎眼枪一沾就走,缠绕在枪身的旋风突然偏转,他顺势挺枪朝上冲顶,正是飞将军吕布毫无防护的下颚。

    如此出人意料的一枪,仿佛天马行空的神来之笔,即使吕布本人也没有预料到。不过三个回合,他就感受到两次死亡的危机,彻底激发出自己的潜能,道人史子渺燃烧生命布下的封禁,再次出现松动。

    “哈!”

    枪尖即将刺中吕布下颚的时候,飞将军本人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来自名枪虎眼的冰冷尖锋,那是命运的警示,冥神无常玉趾亲临的预兆。

    不过,吕布毕竟是武圣,生死一线之际,突然吐气开声,口中顿时绽现一团白光,与虎眼枪正好对撞,竟然将其硬生生打偏。

    河内名将方悦志在必得的一击再次落空,他的心情瞬间跌落低谷,没有发现死里逃生的吕布蓄足力气的右手,竟然在两骑交错而过的时候,使出他的杀手锏,反手回马枪!

    呲啦一声,方天画戟刺破方悦的火麟甲,正中其后背肩胛骨,若不是两人胯下坐骑速度提到最快,没准吕布突如其来的一招,就能把这位河内名将捅穿。

    第三回合的交手过程,前后不过短暂的一息,落在旁观者眼里却是惊心动魄,即使双方阵营骁勇善战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方悦的实力,无愧于名将的称号,不过技高一筹的吕布反手就能压制住,并现学现用伤了对手,由此可见武力天下第一的飞将军,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尽管有人不齿吕布认贼作父的行径,不过震惊于其在武道的成就,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虎牢关前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就连春日温驯的清风,都不敢过于靠近,唯恐惊扰了两位绝世名将的交战。

    方悦此时又惊又怒,万万没有想到对手竟然安然无恙,还顺手用出自己的杀手锏,对于这位少年成名的河内名将来说,不吝是绝大的侮辱和嘲讽。

    “该死的吕布,我要杀了你!”

    后背的创伤,方悦收缩肌肉强行收口止血,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吕布的差距,不过心高气傲的秉性,令其无法承担首战败走的骂名。

    毕竟他还年轻,不知道生命的珍贵。有一句俗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正应了此时此景,可惜河内名将有自己的立场,做出了最坏的选择!

    就在这时,方悦突然想起恩师赠枪时的话:“此枪镶嵌灵物虎眼石而得名!经历多年风霜,虎性犹在,能增益兵主武道,也能妨害兵主的性命。现在为师转赠予你,须得记住,枪在人在,枪失人亡!”

    方悦没有想到,自己的耳边回响着几年前功成出师时,恩师的一句话,顿时心里泛起大事不妙的预感,不过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反手回马枪的精髓,只有我懂!叛将吕布,再来!”

    飞将军气定神闲地拨马前行,根本不想理会对手,他嫌方悦口舌太多,恁的聒噪!

    两骑再次交汇,吕布全力出手,方天画戟再次凌空沉下一轮圆月。方悦根本无从抵挡,只能取巧投机地避让,伺机出手攻击对手的要害。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吕布斩落到地面的趁手兵器迅速回防,方天画戟两侧的月牙钩住名枪虎眼,顿时教它动弹不得——比拼膂力,飞将军不怵任何人。

    “去死!”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尚有余力的吕布看出对手只能用单手的弱点,猛地转动方天画戟,使出自己的绝招“震雷”。

    高速的绞缠力,立即让方悦把持不住名枪虎眼,竟然在瞬息间脱手,恩师所赐并随身多年的虎眼枪,被方天画戟高高带起。

    “不!”

    恩师“枪在人在,枪失人亡!”的话言犹在耳,方悦看着虎眼枪脱手,顿时心如死灰。

    吕布怎会与他客气,绝招“震雷”收起,方天画戟顺势前突,直刺河内名将方悦的胸膛,血光应声绽现。

    尽管方悦有火麟甲护身,不过在飞将军的神兵锋芒下,依旧无从抵挡,被裂心而死。

第八十六章 败退

    河内名将方悦被吕布的方天画戟贯穿胸膛,健壮的身躯因剧痛袭来而肌肉痉挛,剧烈地哆嗦了几下后,脸上神色满是不甘心的怨恨,濒死前的最后一息,他就像一头孤狼,恶狠狠地瞪视着飞将军。

    如此凶狂的眼神,吕布在并州草原见惯了,死在他手里的野人多不胜数,临死前都是这样的神情。被人惦记,甚至恨到骨子里,吕布早已习空见惯,仿佛一阵清风拂面,对他来说根本毫发无伤。

    至于亡灵的怨恨!人活着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死后。魂灵的怨气再大,也是冥土的阴气,别说普通人神完气足都丝毫不惧,血气方刚的武人,尤其是踏入武道圣境的吕布,他的身体对于亡灵来说,不吝是一座烈焰滔天的火山。

    吕布收回方天画戟,河内名将方悦顺势往前倒下,趴在毛色杂乱的坐骑身上,满是怨恨的军魂悄然离体,飞快地沉入地底,直入九幽黄泉所在的冥土。

    就在这个时候,阴阳之间的夹缝地带,出现一座高台,上面立着一块巨石,上有封神榜三字,对方悦的本命星发出莫名的吸引力。

    河内名将的灵魂内,璀璨星光悄然泛起,方悦的真灵便连带吸入巨石里。这点星光入驻后,些许碎石悄然落下,或许是方悦的功业较大的缘故,巨石表面显化出他的名字,一股新的气象油然而生。

    巨石周围有三个座位,呈天地人三才布置,上首位是风火蒲团,一个白胡子老道手持拂尘,梳理着三千根银须,看到有星光投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地上,虎牢关前,吕布阵斩河内名将方悦,己方阵营自然士气大振,飞将军感受到封禁的松动,也是心情大好,干脆将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向身后的部属发出进攻的命令。

    陷阵营统领高顺率先反应过来,看着同乡魁伟的身躯,天下无敌的气概,心里感触实在良多。他既钦佩吕布的武力,也对其人的品行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当时的社会风气重视忠义,不过当飞将军一声令下,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率领并州兵精锐发起进攻。

    董卓在京城洛阳刮地三尺后,不仅嫡系西凉军兵马具足,就连并州军也跟着沾光,陷阵营一人两骑甚至三骑,都是西域出产的良马,肩高至少七尺,与常马相比堪称战车。

    三千并州精骑齐头并进,为首者正是天下无敌的吕布吕奉先,地面颤抖着仿佛雷霆翻滚,大军冲杀的气势,仿佛一波波的浪潮汹涌而来。王匡军中的小兵都是胆寒,骁将亲眼目睹方悦不到五合,就被吕布一戟刺死,知道自己不是敌手,干脆护着王匡退走。

    王匡对此无可奈何,被亲信心腹簇拥着后撤。话说蛇无头不行,万人级的军阵尽管异常浑厚,前后绵延里许地,左中右三军也长达二里,却因主将离去而士气低落。

    紧接着,他们就被并州兵抵近的前锋撞上,散乱的箭矢尽管扫杀一些倒霉蛋,到处都是漏洞的盾牌长枪阵,却在一往无前的铁蹄前,犹如纸糊的窗户,被敌人轻易的捅穿。

    王匡的河内军顿时大败,三军各部仿佛盲头苍蝇夺路而逃,吕布缀着河内骁将冲杀,方天画戟的锋芒之下,无人是其一合之敌,他如入无人之境,不停地贯穿一个又一个军阵,就像前不久夜宿相府,以一敌百鏖战府中美婢、侍妾,酣畅淋漓地痛快!

    河内军的大败,出乎关东联军诸侯的意料,乔瑁、袁遗担心乱军会冲击到己方军阵,干脆把心一横,率领各自的精锐上前援救王匡。

    乔瑁族弟乔羽,同辈排行第四,从小乐衷犬马游戏,本是锦衣玉食的纨绔,将家产耗费一空后,族人都不想接济他,免得过于放纵。乔羽不得不在外闯荡,他仗义疏财,腰囊里没有过夜的钱,没过几年竟然混成颇有名望的豪杰。由于他的出身,自然成了东郡濮阳城的游侠头领。机缘巧合之下,被他发现青丘国的遗址,得了狐族的秘密传承,转成道武双修的炼气士。

    东郡没有在野的武将可以招募,身为太守的乔瑁就将这位族弟拔擢起来,成为他麾下的统兵大将。乔羽也没有让他失望,屡次平定郡内的贼乱,惟一可惜的地方是乔羽亲兵多是昔日的游侠伙伴,本事自然不小,却屡犯军规,风气非常不好。

    不过,这样一支癞头兵,却丝毫不怵飞将军吕布的威势,追谁着大将乔羽迎上去,硬是凭着人多,各自施展绝技,迟缓甚至拖住神骏乌骓的脚步,护住败战的河内太守王匡安然退去。

    乔羽知道飞将军的厉害,凭借得自青丘国遗址的飞狐枪,与吕布不停纠缠,也不是正面硬战,而是绕行游走。

    他的身体异常柔软,任何部位都可以随意凹陷,别说镫里藏身的骑术,整个人甚至可以在马身旋转。面对如此诡异的身法,即使吕布在仓促之下都难以将其拿下,加上那些个上砍马头,下斩马腿,使用滚地刀的游侠,吕布应付地极为艰难,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几十个手段花样繁多的豪杰,互相配合默契,又丝毫不惧死亡,足以坑杀任何一位落单的超级武将。

    单枪匹马的吕布没想到自己也会落到如此地步,暗忖自己过于托大,不由地频频往后望,希望亲兵能尽快过来救场。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俗话:斗将一时爽,得胜莫猖狂。倘若一落单,群狗殴孤狼。

    吕布的亲卫没有及时赶到,掌控全局的高顺却发现主将的处境,不由地心里大急,亲自率领一队陷阵营精锐前来帮忙。

    这支锋利的箭头飞跨地穿透纷乱的战场,迅速抵近吕布所在的河内军本阵。乔羽注意到王匡等人已安然无恙退场,放下青铜狐脸面甲,昂首长啸一声,乱人心智的狐语,顿时冲向飞将军。

    即使吕布踏入武道圣境,拥有俯视天下英雄的无上实力,他的耳朵依旧与常人毫无二致,被“青丘狐啸”击中,神情竟然愣怔片刻。

    左右前突后进的豪杰游侠,就有人试探地出手,果然没有受到阻击,一道血光就在神骏乌骓的后腿大股处绽现。

    吕布超凡入圣的心智,很快摆脱青丘狐啸的影响,头晕目眩的感觉潮水般退去,尽管他飞快地恢复过来,却发现胯下坐骑乌骓被人砍伤了。

    “岂有此理!”

    吕布愤怒了,再次全力出手,方天画戟沉下一轮圆月,目标直指伤他坐骑的卑劣小人,不料就在他出手的瞬息间,左右就有刀枪剑戟盾格挡架住,平摊一人绝难抵挡的杀招威力。

    乔羽发现机会,顿时抖手放出飞狐枪,目标直指飞将军的面门,去势极快,根本不像是扰敌,而是痛下杀手的绝招。

    就在生死一线之际,亏得是武道踏入圣境的吕布,怒意悄然消散,根本不需要呼吸吐纳,直接张口吐出一道白芒,仿佛若有羽翼的剑形,正中乔羽的飞狐枪,应声将其打偏掉落在地上。

    此时,高顺率领陷阵营精锐赶到,擅长以多打少的游侠豪杰,发现周围的友军不多了,不知道是谁开口发声,大喊一句:“风紧,扯乎?”

    乔羽立即搭嘴:“撤!撤退!我断后,你们都走!”

    只见他伸手一招,掉落在地上的飞狐枪,仿佛被无形之手抓住,竟然自行跃起,主动投进乔羽的手里。

    吕布本想继续追击,心疼于坐骑乌骓的伤,不得不驻足不前,反正河内军已被击破,与关东群雄的首战大获全胜,义父董卓那里足以交代过去。

    在前军各位诸侯看来,东郡太守乔瑁的大军,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挡住飞将军吕布,护住河内太守王匡撤退,已经是意外之喜。根本不像是是打了败仗,反到是得胜而归的节奏。

    不过,乔羽凭空找回飞狐枪的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自然有不同的解读。

    就在左近的袁遗,毕竟是四世三公的门阀出身,遍览族中典籍的记载,看出乔羽的真实身份。

    “道将!乔瑁麾下竟然有一员道将,武功能与吕布较量,道法更是诡异玄奇,必须伺机将其除掉!”

    士族门阀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弊病再次犯了,他们对道人的提防,或者是对不属于他们掌握的超凡能力,有极高的警惕。

第八十七章 武安国

    王匡、乔瑁和袁遗三路诸侯且战且退,直到远离虎牢关一舍之地,追兵担心落入陷阱圈套收兵,他们才安心地安营扎寨。

    驻守在各处的其余五路诸侯,不分先后地陆续赶来,在临时搭建的前军大帐里商议,众口纷纭之下,都说飞将军吕布实为世所罕见的英雄,无人可以制约。

    此战损失最惨重的是河内太守王匡,不仅名将方悦献出年轻的生命,就连精锐的河内军也难敌并州精骑的铁蹄,十亭去了五亭,仔细收拢游离的败兵,也仅仅恢复到七成,好在联军大营里还有一万后备,统计伤亡数目,已经是伤筋动骨的程度。

    出名的人也有,就是兖州东郡太守乔瑁,麾下的大将乔羽如锥出囊,显露出自己的锋芒。此前,针对过于突进而落单的吕布,不仅挺身而出将其阻截住,还顺利掩护诸侯之一的王匡安然离去,博得了很大的名望。

    乔羽本人对此倒是沾沾自喜,地方豪族门阀出身,他可没有自矜的习惯,过于耀眼的光芒将东郡太守乔瑁的存在都掩盖过去,令乔家未来的家主有些不满。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为人知的鬼域心思,自然会酝酿出害人的阴谋诡计,尤其是获悉乔羽“道将”身份的袁遗,莫名的灵光闪现,突然生出招揽乔羽的心思。

    当然了,前提是声望隆重的乔瑁必须死,否则亲族纽带关联之下,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出身。

    关东群雄的前军营寨,伤兵们都得到相关救治,开了药箱,裹伤、包扎,忙活了大半天。火头军眼看天色已晚,便在请示过后得到准许,提前埋锅造饭。

    由于储备充足,军粮里的禽蛋、干菜、肉干都有很多,油水丰厚的晚饭,使每个人都满意。话说回来,连年的旱灾、蝗灾,各地都严重减产,此时只有入伍从军,才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

    小兵都有这个待遇,各级将领只会加倍丰厚,如此层层递增,到各地实力派诸侯,甚至就是规格王侯级的酒宴。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喝地酩酊大醉,有人酒力不支退场,都会遭到善意的嘲笑,就像白天的战败根本不存在似的。

    一夜无话!翌日凌晨,有侦骑快马火烧火燎地急报,称虎牢关守将吕布等人率军前来搦战,袁遗等前军八位诸侯,且扶残醉醒来,披挂整齐上马,站在临时营寨的高处俯视。

    诸侯的军队各有归处,有的负责后路,保持与联军大营疏通;有的占据有利地形,集中弓箭兵射出几轮压住阵;有的推出守城器械,准备以临时营寨抗拒敌军。其余则是从各个营门鱼贯而出,在营寨前面摆开阵形,准备应战飞将军吕布和他麾下的大军。

    袁遗等诸侯居高临下俯视,望见吕布被亲卫簇拥,渐渐放慢速度,左右掌旗的小校,凭着过人的膂力,举起沉重的旌旗,旗面硕大无比的吕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王匡、乔瑁等人知道飞将军吸取教训,不敢再玩单打独斗的把戏,不由地心里惊疑。

    众所皆知,吕布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最喜欢临阵斩将彰显自己的武功,若不是此前陷入乔羽的围杀圈子,伤了他的坐骑乌骓,此时的表现绝非如此安静,早就率领大军冲阵了。

    前军八位诸侯中,至少有五人没有亲眼见过吕布的无双战力,上党太守张扬按捺不住,开口招呼一声,麾下的大将穆顺不知道为何头脑发热,竟然策马跑出军阵。

    吕布暗道一声来的好,毫不犹豫地上前应战。并州军中鼓声如雷,极有节奏地敲响,为主将此战助威,反观关东联军却令出各门,显得有点杂乱不堪。

    穆顺的武力在上党郡还算上等,不过落在吕布眼里,也就是不过如此的评语。

    只见两骑交汇,穆顺挺枪急刺,飞将军握住方天画戟的右手蓦地一紧,从下往上猛地抡起,无可匹敌的神力,竟然将穆顺试探性的一击粉碎,普通质地的枪尖应声而碎,往周围四向迸射。

    穆顺感受到枪身传来的巨力,不停地颤抖着,自己差点把持不住脱手,这才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

    他正想取备用的尖枪替换,不料吕布得势不饶人,正手回马枪一击,方天画戟正中穆顺的后心,将其瞬息刺死。其势行云流水,端的干净利落。

    “废物!连河内名将方悦的两成本事都没有。同样是郡国级的武将,两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连让我感受死亡恐惧的武技都没有,也敢上来对阵,找死!”

    大将穆顺死在吕布的一招之下,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尤其是上党太守张扬,脸色非常不好看,嫌平日里信重的穆顺给他丢脸,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

    不过,同为失意者的王匡,却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轻轻地额首致意,教同为诸侯之一的张扬别将胜负放在心上。

    北海太守孔融毕竟出身自儒家的源流,天下有数的传古世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根本看不上吕布这种边军出身的莽夫。他的目光巡视麾下部将,看中出身来历同样不凡的人选,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有掌旗的小校去传令。

    此人复姓武安名国字霸先,战国四大名将武安君白起之后,曾跟随北海太守孔融平定郡内黄巾之乱,创下一天连斩五位黄巾将领的战绩,可谓功勋卓著。

    武安国擅长用锤,家传古流武术,配合墨家机关术特制的神兵“风雨流星”,有鬼神不测之威。即使黄巾军中用法术的将军,淬不及防之下也被他的绝招杀死,由此可见武安国的厉害。

    飞将军吕布令左右斩了穆顺的首级,正在呼吸吐纳调息用功,忽然看见关东群雄的营寨里冲出一员大将,骑乘一匹“乌云踏雪”的名马,单手提着长柄流星锤,前后却两个锤头,心里顿时一惊。

    冲到近前,眼尖的吕布发现此人的山根煞气极重,满脸横肉,须发戟生,不像是自己久经沙场养成,反倒像是与生俱来。如此一副尊容,怪奇的异相,诡异的兵器,吕布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毕竟区区一位河内名将方悦,就有两次格杀他的机会,若不是吕布技高一筹,此时早已被人斩首示众,成为他人的武勋。

    “俗话说:鹰隼扑兔也须全力!天下英雄何其多,我怎能骄狂自大!”

    吕布立即调整心态,最后一丝可以被对手利用的破绽就此弥合,这个变化立即被武安国获悉。

    只见他冷哼一声,单手握住机关术神兵“风雨流星”,冲到近前,将“飞锤”一端朝准飞将军吕布,突然按住长柄的括纽。

    “嗡”的一声,被压到极限的机簧猛地恢复原状,拳头大的飞锤应声飞出,势如闪电地击向吕布。

    “噹”,飞锤出人意料地命中,飞将军胸前的护心镜,被击打地凹陷下去,镜面扭曲折叠,出现可怕的褶皱、冰裂纹。

    “哈!”吕布开声吐气,胸膛高高挺起,变形的护心镜竟然被他崩裂掉落,露出里面的内甲软玉胄:“小瞧你了!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诡的机关术武器,你应是传古世家出身。”

    武安国发现自己的飞锤已然奏功,只是对手表现地若无其事,像是没有受伤的人,令他不知不觉地有点犯怵,便随口应道。

    “本将武安国,家世只是寻常,不提也罢,怕有辱先人。叛贼吕布,再接我一招!”

    说完,武安国调转“风雨流星”,将栲栳大小,插满尖刺的大锤朝着飞将军,再次扣动括纽。

    谁知,吕布得知对手使用机关术武器,心里早就有所提防,此时看见武安国的异动,就将随身兵器方天画戟舞地水泼不进。

    武安国的家传神兵风雨流星锤,突然爆发出一轮骤雨,几十枚尖刺同时朝吕布射出。

    “叮呤当啷”一阵乱响,密集的雨滴都被方天画戟挡住,纷纷折断掉落在地上,吕布瞪大眼睛望去,暗叫一声好险,立即明白过来。

    “利害!”

第八十八章 援军

    古传墨家机关术神兵“风雨流星锤”,曾在武安国手里屡次建功,不料今日迎战飞将军吕布,先后两次竟然都无法奏功,只是博得对方一声利害的评价,令武安国心里十分惊讶。

    他天生杀性,脾气暴躁易怒,眼看自己的成名兵器折在吕布的戟下,顿时勃然大怒,单手提着百八十斤重的长柄锤,双腿轻夹马腹,颇具灵性的“乌云踏云”立即向飞将军冲去。

    “哇呀呀……呀呀呀!”

    武安国嘴里不断发出怪叫,神情接近癫狂,落在吕布眼里自然不喜,毕竟对手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就算上前一戟挑翻了,也没有任何成就感。

    不过,当战国杀神白起之后挥起长柄锤,破空而来的虎裂啸声震痛耳朵,却在瞬间打消了吕布的轻视,再也不敢小看武安国。

    飞将军八成力气的一击,方天画戟与流星锤碰撞。“噹”的一声,平地乍起惊雷,反噬而来的力道震地胳膊生疼,虎口都崩裂开来。

    “此人的怪力仅仅略逊于我……有意思!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吕布一击之下估测出对手的水准,再也不作保留,十成十的全力,运戟如飞,朝武安国胸膛疾刺。

    武安国却不闪不避,此时已来不及挥锤暴击,只能收回风雨尽去的长柄流星锤,放在方天画戟的攻击轨迹上硬挡。

    “噹”的一声,流星锤抵挡不住,轰向武安国的胸膛,他的力气本就逊色于吕布,被方天画戟上的力道凭藉自家武器透体而过,烦闷地几乎吐血。

    武安国面对一个力气略胜,武技锤炼地出神入化,骑着神骏乌骓,时时俯视自己的对手,他咬紧牙关,硬是将这口逆血吞了下去。

    “厉害!再来!”

    明知不敌还想继续交战,武安国的表现引起了吕布的注意,可惜耍大锤全凭蛮力,根本不能和戟术踏入化境的飞将军相提并论。

    两人接连交手六招,吕布摸清楚对手的路数,故意卖了个破绽,长戟落空露出腰肋的空当,引得武安国来攻。等到对手自己按捺不住主动踏入陷阱,飞将军猛地收回方天画戟,两侧的月牙顺利钩住流星锤的长柄。

    “震雷!”

    吕布猛地转动方天画戟,即使以武安国的握力,这件成名兵器也应声脱手,飞将军丝毫没有客气,余势不减地砍向对手。

    武安国不防家传神兵脱手,连忙收手回防,不知道暗中扣住哪个机纽,臂甲前端弹出一块铁板,将右手严密地护住。

    可惜的是,武安国实在小瞧了方天画戟的锋芒,飞将军吕布持之纵横并州边疆、野人草原多年的兵器,就算一件凡铁武器,经历许多年的战阵厮杀,也磨练成一件神兵。

    当方天画戟的寒芒瞬间滑落,被武安国信重的臂盾,与他的怪力手腕,在绽放的血光中飞起。

    流逝的时间陡然变慢,武安国还没有感受到断腕的伤口传来的剧痛,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望着对手的眼睛,看到的只有平静,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带着一丝鄙薄的嘲弄。

    不过,方天画戟滑过的轨迹,由于速度太快割裂空气,产生莫可名状的新月形气芒,朝自己的胸膛直撞而来。

    “我就要死了!不……不会的!”

    武安国不愧是战国杀神白起的后裔,行将授首毙命之时,猛地爆发出潜力,与生俱来的煞气,凭空凝聚成一具铠甲,上面遍布无数怨灵,替他承受了吕布的破空劲。

    “啪”地一声,新月气芒与怨灵铠甲对撞,双双爆碎,散开的威力将武安国往后吹倒,颇具灵性的“乌云踏雪”趁机后退卸力,随即驮着主人往联军营寨奔逃。

    北海太守孔融目睹自己麾下最强的大将,竟然在飞将军吕布戟下撑不过十招,连家传机关术神兵都没有捡回来,脸上顿时感觉没有光彩。

    袁遗看出他的窘迫,与其他诸侯交换眼神,没人敢不卖汝南袁氏家族的面子,况且这又不是事关自身的根本利益,同仇敌忾之下,就连外戚残党一员的王匡也下令麾下的将领出战。

    营寨前严阵以待的军阵,顿时冲出二十多位骁将,护住断腕的武安国回营,同时也各出奇技,敌住武力当世第一的吕布。

    尽管飞将军面对的都是郡国级的武将,早先时候被东郡大将乔羽领着游侠豪杰围攻的窘迫,令吕布明白自己的局限,及时勒马收手,且战且退地回到己方军阵。

    众多骁将迫退飞将军吕布,联军阵营自然士气大振,箭阵连射几轮,密集如骤雨的箭矢,镇住蠢蠢欲动的并州精骑。

    双方僵持许久都没有进一步举动,飞将军吕布眼看天色已近晌午,感觉有点肚饿,就向小校额首示意,下令鸣金收兵。

    随后,并州精骑前军变后军,后军转前军,慢慢地与关东联军脱离接触,得意洋洋地返回自家营寨,虎牢关前埋锅造饭的炊烟袅袅升起,由于近日连战连胜,士气很是旺盛,营内人气宣花,马声嘶鸣,显得非常热闹。

    再说关东联军的临时营寨,八位诸侯在大帐里商议,袁遗坐在上首默然无言,听取在座诸侯的建议,议论纷纷也没有拟定对敌的策略。

    最后袁遗拍板决定,向关东联军大营求援增兵,有人想起身表示反对,考虑到四世三公袁家的实力,以及盟主袁术的地位,终究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加急信由快马递送后,黄昏时分,曹操、孙坚、刘备等三支攻陷汜水关的强军,便进入扩建的临时营寨。

    曹家、夏侯家的大将,乌程侯孙坚的四虎臣,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张飞,还有“道将”叶知秋,以及转投而来的潘凤,令屡败屡战的关东联军前军士气大振。

    大帐里各位诸侯正在宴饮,身边带着亲信大将,叶知秋却婉拒刘备的邀请,独自站在高处,眺望着远处的虎牢关。

    “埋下的暗手能否启用?吕布与道人史子渺一战,现在的实力恢复到几成?刘关张三位气数相连,能否越级克制住一位武圣?龙气法禁崩溃,道将的价值该如何体现?我的计划能否成功?”

    “道友,你的思绪很乱,这样很不好。”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叶知秋没有回头,就知道身后出现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没想到,李典兄也是同道中人,竟然知道我思绪混乱,难道你会读心术?”

    额头绑着镶玉头巾的李典,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来,迎着寒凉的夜风,衣袂飘飘若出尘,他自幼读书爱学习,得了几分真意,竟然有儒将的气度,可惜背后葫芦,真实身份却是一位屈指可数的道将。

    李典听到读心术三字,忍不住摇头轻笑:“读心术!此乃法家修士专有的奇术。据说此术堪比梵教的他心通。贫道根骨粗糙,道性顽劣不堪,所得道诀尽是下品,还不曾习得。”

    叶知秋还是没有回头:“道友也知悉梵教,想必也知道五眼六通,你怎么看?”

    李典听了,起先是默然无语,随后想起自己有求于人,立即明白过来,马上摆明身份:“我得异人传授入道,前后一年有余。平日时常接触,从恩师处得知梵教的根底。梵教修士将肉身当作庐舍皮囊,专门修炼神魂念头,与道门义理绝然不同,贫道自然不取。”

    叶知秋收回眺望虎牢关的目光,转身望着目前为止,曹操麾下唯一的道将:“曼成兄也是个聪明人。潘凤,你可以出来了。”

    李典听了这话,顿时吓了一跳,随后他就看见自己的身后斜右方,走出一位九尺高的大汉,边走边抖落身上的碎石。

    叶知秋叹了口气:“此时此地,前军营寨三位道将都集齐了。我与韩冀州上将潘凤肝胆相照,可以托付生死。曼成兄,你也想结盟罢!”

    李典感觉自己的嘴里有些苦涩,毕竟自己此行的目的被对方识破,在事实面前,他不想开口狡辩,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盟约

    潘凤背后插着五色幻光旗,腰间缠着阴风袋,没有亮出成名兵器宣花斧,由于与曹操部将李典不熟,干脆双手抱臂,权作一位合格的旁听者。

    尽管潘凤曾经败于西凉军都督华雄之手,李典却不敢有丝毫轻忽,毕竟以他的灵觉,竟然没有发现藏身在后的潘凤,单说呼吸吐纳的功夫,就远在自己之上了。

    李典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一笑,暗道:“谁叫我撞见的机缘只是寻常,不过是引我入门,结下一份善缘而已。估计我那便宜师父肯定不是玄门大教出身,而是三山五岳的炼气士。”

    “据闻,上将潘凤战败后,被韩冀州弃如敝履,若不是叶兄照顾,熬到转机出现,恐怕现在已经化成一具尸骨了,真叫人寒心。”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实情的确如此,因此潘凤毒伤祛除,身体痊愈后,冀州刺史韩馥都觉得脸上无光,无视潘凤藉着自己为中人,转投中山太守刘备的麾下。

    “李兄所言甚至!我等入道练气的修士,取日月之精华,截天地之灵机,被鬼神所嫉,运势较常人还逊色三分,道业唯有艰难而已。若是无法列入门墙,无师门气数庇护,就会时不时触霉头、走衰运。所幸的是,潘凤熬过生死一线的危机,道业大有进展,配合宗师级的武道,实为我等三人最强的一位。”

    李典听到此处,知道叶知秋故意藏拙,凸显“无双上将”潘凤的存在,他不是容易糊弄过去的人,不过交浅言深的道理,李典也很清楚,就打着交流道法的幌子,向潘凤请教。

    两人都是入门不久的新手,尤其是潘凤,通过第一重考验,才从面皮焦黄的老师手里,得到奠基的法决,因此与李典交谈后,意外地投契。

    叶知秋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搭一下嘴,多数时候都是听两人谈论各自的心得体会,时不时会有崭新的思路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触动他的灵光闪现,隐约有所收获,自然乐得成全。

    寒凉刺骨的夜风中,三人伫立在营寨的高处,前后谈论了一个多时辰。叶知秋眼看三人拉近了距离,才重提旧事。

    “盟誓!”

    李典隐约知道一点,自从修炼道法后,他就对誓言看地很重,不再把发誓当作儿戏,也不敢无故背誓,那可不止是牙疼咒的反噬伤害。

    道人对盟誓可是非常重视,甚至抬升到事关道业进退的程度,如若有人背誓,报应就在当下,勉强避开后,还会连续不断地接踵而来,实在是令人心惊胆颤。

    “虎牢关一战,事关坐拥凉、并两州精锐的董卓,以及关东十八路诸侯联军的胜负,拥有鬼神不测之力的武将肯定不少。以后在战场上厮杀,若是彼此没有照应,很快就会陨落敌人之手。嗯……面前的名枪容易躲避,关键是背后投来的暗箭。联军大营不是铁板一块,山头派系林立,可是称得上是一盘散沙。嫉恨我等三人的道术、武力,暗中下黑手的人,肯定不会少。因此一份盟誓维系的友谊就显得非常必要,再则我可以保证,这份盟誓会有一个期限,不会永远地束缚住我们,两位可以放心了罢!”

    潘凤知道自己毒发倒地后,都是眼前的叶知秋在照料,既然他存心交好,无双上将也乐意卖个面子,当下就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

    李典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尽管与叶知秋不熟,和潘凤也没有什么交情,不过他比谁都需要一份盟约,保证自己的后背会有人,而不是一眼望过去,尽是曹家、夏侯家的武装家丁。

    李家在山阳巨鹿也只是一个中等士绅家族,跟随李典从戎的人不多,都是他的亲戚族人,不过缺少资源培养,各项能力实在有限,还不如在偌大的关东联军里,伺机寻找更合适的盟友。

    当李典在叶知秋和潘凤身上感受到炼气士的灵韵,他就知道自己必须亲自找上门。所幸的是,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在李典的预料之中,唯一超出掌控的地方,就是潘凤的敛息静气,隐藏影踪的奇术。

    “可惜,潘凤的实力还有踪迹可循,唯独此人,我有些看不透!明明是胸有城府甚深的人,却像是往外打开大门的军械库,亮出所有刀枪剑戟,予人一种玲珑剔透的感觉,实质上却有山川之险。”

    在潘凤点头同意后,叶知秋微笑着等待李典的回应,不过夜风匆忙吹来,他的笑容也渐渐冷去。

    就在叶知秋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典知道不能再试探下去了,于是见好就收,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三位道将的秘密盟誓将成,叶知秋的心情变得很好,刚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当即准备各项事宜。

    “念叶青、潘凤、李典虽为异姓,却同是炼气士,值此九州板荡之际,入世仗义行道,不求能挽大厦之将倾,惟愿竭尽所能,救困扶危,为国锄奸。待汉贼董卓诛罚,伸张人间正义后,此约誓即作废。天地为证,以鉴此心,背约违誓,必受天诛。”

    叶知秋念完盟誓,就有一股道韵凭空生出。潘凤尽管讶异于他的真名,却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轮到李典李曼成时,早已将誓言仔细咀嚼,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声情并茂地颂读完毕。

    话音刚落,三人头顶的灵韵悄然汇聚,竟然凭空凝聚成一颗珠子,教叶知秋、潘凤、李典讶异不已。

    这种道门大誓非常灵验,真的违背了誓约,天诛必定立即到来。不管是五雷轰顶,还是内火阴风,总会将道人、炼气士当场诛杀。

    叶知秋是起誓人,伸手望空一捞,就将三股道韵汇聚起来,凭空凝成的珠子抓在手里:“既然前军三位道将顺利结盟,我也不就藏着掖着,干脆自报家门罢!”

    潘凤和李典也有些好奇,就朝他望过来,平心静气地等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叶知秋闷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修道从来不计年,前尘往事俱忘掉!我只知道此生乃交州岭南叶家旁支出身,姓叶名青字知秋,家道中落,生活困顿,便背上书箱四处游学。至兖州济阴郡旬阳县,得了炼气士的传承,学会几门左道之术。后与几位游侠豪杰结识,受乡野山民请托,铲除了为害一方的盗匪山寨。我依稀记得是黑风寨!而后,机缘巧合之下学会许多道术,与散修联盟打过交道,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最终来到这里。”

    简短的介绍,叶知秋隐瞒了许多关键,不过足够丰富的经历,已经吸引住潘凤、李典的注意,浑然忘记他的道法源流。

    实情上,两人也知道修道的忌讳,很少会提起师门传承,一则担心泄漏底细,引来仇家对头,二则有同道中人觊觎传承,恐怕会生出许多变数。

    叶知秋抖搂自己的根底后,紧接着就轮到潘凤,他却大大咧咧地自报家门:“我师父是西昆仑的真人,道号没跟我说,我觉得他老人家道行很高,有超凡入圣的出尘之姿。轻易祛除我身受的毒伤,随手给我两件法器行道护身……”

    听到西昆仑的真人,叶知秋就开始暗中猜测潘凤恩师的来历,毕竟昆仑山是千山万水的源头,地脉之力最浓厚的修道圣地,被玄门大教牢牢占据,外人难以窥视。

    “擅长炼器,难道是阐教的军火库管家太乙真人?阴风袋里的定风丹,却很是可疑,没准是玄都太上的徒弟,度厄真人!”

    叶知秋又将自己所知的三教仙真互相比对,发现潘凤的师承,太乙真人略占上风,度厄真人也有三四分可能。

第九十章 论道

    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叶知秋干脆就停住自己的猜测,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潘凤出身玄门大教。估计他不是二代弟子的根底,顶多就是一个三代。

    就算是一个三代弟子,手里也有两件法器,五色幻光旗和阴风袋,加上一个垫底的定风珠,琼枝凝结的天生灵物,恐怕还在法器之上,堪称灵性自具的法宝。

    叶知秋想到这里,不由地暗中咂舌:“不愧是玄门大教出身!穿越以来,我竭心尽力,拉到足够多的仇恨,手里也不过是几件灵器而已。”

    “一件最基础的法器,至少有天地法则的片段,炼器的道人开辟灵池,将道法熔炼成真符才有可能。五色幻光旗,我估计就是与虚幻、光影法则有关。至于阴风袋的原理,却不是很清晰。根据我听墙角得到的消息,被道人抹去灵识的巽地风精,大概是天生具有法则的灵物,类似于上古山海时期,占山为王的异兽,结果却是被先民纳入食谱。”

    潘凤絮絮叨叨的闲话说完,轮到背负黄皮葫芦的李典:“我的机缘是一位路过家门的异人,因长途跋涉口渴,向人求一碗水喝,别人都不理财,我却福至心灵地予他一碗。凭此赠饮之心,蒙恩师看中,得了他亲口传授的法决。可惜,我道性粗鄙,只学会驱使虫蚁的法术,还有一点五行术的皮毛。”

    说完,李典背后的黄皮葫芦,褪去生机盎然的果木质地,转成澄黄的结晶,旋即化成细碎的沙砾,扑簌簌地落下,被他随心所欲地操控,时而化作盾牌,时而依附身体,硬化成盔甲。

    叶知秋知道其中的根底,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此乃五行道土德一系的砂石变,的确妙用无穷。本道佩服,佩服!”

    潘凤也对李典的法术很是钦佩,尽管不是相同的道路,却有值得借鉴的价值,他忍不住心里暗喜:“此次得叶兄引荐结识此人,的确收获良多。”

    既然李典露了一手,叶知秋也不再藏着掖着,随手一招,就有几十头凭狐出现,附近声声不断的促织娘,以及各种暗中活动的虫蚁,顿时变得悄声无息,就像瞬息间死了似的。

    潘凤浸淫武道日久,浑身的气血如日中天,根本不怕凭狐攫取。李典自持有五行道土德砂石变护身,就算无形无知的凭狐,也会被沙砾活活磨死,当然是神色自若。

    四下寂静无声,凭狐的威力,令潘凤暗中惊疑不已。他的传承有限,看不出凭狐的根底,同是擅长虫道的李典就隐约看出几分,估摸着是炼气士将自身食欲提炼出来,演化而成的下品馋虫,不过尖嘴狐腮、流焰若火的尾巴,却看不出底细,不是很分明。

    叶知秋干脆自解:“我凑巧得了青丘国王族的部分传承,方才将馋虫推陈出新,变化成如此模样,品阶至少是中等,活地越久越利害。”

    李典听说叶知秋得了青丘狐族的秘术,忍不住想起关东诸侯之一,东郡太守乔瑁的族弟乔羽,据说此人凭借奇诡妖术,用麾下儿郎的性命,强行拖住飞将军吕布,掩护被并州铁骑冲阵,大败亏输的河内太守王匡撤退,可谓建功卓著。

    可惜的是,乔羽身上没有道气灵韵,只有郁郁妖氛,流火若萤,因此不能算是道将,顶多算是一个妖修!

    叶知秋对此不置可否,他身负源流自追上古的五毒道脉传承,尽管也属于左道旁门,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正统”,不同于根基都是妖法的乔羽。

    不过此事也算是给叶知秋提了个醒,以后不能用妖法,即使亲手干掉妖怪,抽取到其中的精髓,也只能藏着。毕竟妖怪与人不同,仅仅是不禁血食这一项,足以打消掉常人的仁心。

    三位前军营寨的道将交流道法,凭藉天地见证的大誓结盟,互相引为臂助,自然是人人满意,尤其是势单力孤的李典,发现自己及时出手,又端正了态度,才被叶知秋、潘凤接纳。而且他也看出来,身受重恩的潘凤,有惟叶知秋马首是瞻的迹象。

    “这真是一步好棋!”

    李典和叶知秋、潘凤挥手告别,悄声无息地返回曹军营地,自去安歇不提。潘凤每日吐纳练气,也有晚间的功课要做,唯独叶知秋身后有近千道兵为他日夜修炼,进境之快超乎常人想象。

    一夜无话!翌日,晨光初现,吕布又统率并州铁骑前来搦战,此次与别不同,麾下八健将俱在,高顺统领的陷阵营,也是顶在最前面。

    叶知秋早已醒来,在营门高处眺望,瞧见对方的军威士气,忍不住暗叫一声好。

    凭借大成的望气术窥视,他看见并州铁骑的军气俨然成形,却是一头怪异的凶虎。背插双翼,有八个威风煞气的虎头,不停地张嘴咆哮,黑黄相间的虎纹斑驳若离。

    “看上去像是英招糅合开明兽的产物!英招是守护帝之下都的神兽,帝王宫室的守护者,开明兽是天门的守护者!照这样看来,不击败吕布和他麾下的并州铁骑,关东群雄很难威胁到董卓的地位,更别说攻下虎牢关,挥军直入帝都洛阳,行清君侧之事。”

    并州铁骑在前军营寨前一箭之地站住,在某人的指挥下,对关东联军口吐秽言秽语,包括十八路诸侯,以及他们麾下的有名将领,言辞多有冒犯,却绝不停口。

    入营的诸侯早已披挂整齐,占据高处观战,知道对方用骂阵搦战,脸色都有些古怪。北平太守公孙瓒出身豪门大族,母亲却地位卑贱,听到敌人辱骂生母,忍不住怒气上涌,率领一队白马义从精锐出阵,挥舞一根禹王槊应战飞将军吕布。

    此举正中吕布的下怀,不过公孙瓒也不是易于之辈,两只臂膀有千斤之力,将趁手兵器禹王槊挥舞地如风卷浪,抢先下手连攻吕布五招都不分胜负。

    不过,他的对手毕竟是踏入武道圣境的吕布,一顿猛攻固然畅快,反震力道却弄地公孙瓒手臂酸痛不已,战力开始稳步下降。

    毕竟是一镇诸侯,公孙瓒被风一吹,脑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便故意卖个破绽,引得对手挺戟来攻,正好被禹王槊的横枝钩住,陷入比拼力气的角斗中。

    可惜,天生神力的吕布丝毫不怵,反过来将他牵制住。僵持片刻后,公孙瓒看到并州铁骑蠢蠢欲动,毫不犹豫地震动禹王槊,放开方天画戟,在白马义从的掩护下撤退。

    “敌将往哪里走?”

    吕布伸手戟指呵斥,随即纵马追赶。他胯下坐骑乃是神骏乌骓,原本与公孙瓒的骕骦相差不大,不过吕布时常以内气为其洗练筋骨,马力超乎寻常神骏,渐渐地赶上通体雪白,皮毛若有霜纹的骕骦。

    叶知秋用暗语伸手招呼,无双上将潘凤顿时明白过来,手提宣花巨斧直冲出阵,准备接应公孙瓒入营。

    眼看吕布就要赶上,挺戟就刺公孙瓒的后心,突然一道斧光出现,将飞将军的方天画戟轰然荡开。

    “好大的力气!来者何人?”

    天生神力的吕布都开口称赞,由此可见出击的人,不仅具有直面飞将军的豪气胆量,还有不在其下的力气。

    此人正是冀州无双上将潘凤,得了根本法决开始炼气后,武力自然是直线上升,被叶知秋鼓动着出阵接敌,如愿掩护北平太守公孙瓒,刘备的师兄退回大营。

    就在此时,阵前一位大将,怒睁豹眼,虎须根根竖起,挺起丈八蛇矛,快马出阵。

    “哇呀呀……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