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战斗力全文阅读 第115分节

四百三十六章:石岗酒馆

    “嗝,你们是谁?”醉眼朦胧的项家主打了个酒嗝,朝眼前数道模糊的人影呼喝道:“没有本家主的命令,是让你们进书房来的,啊!?”

    酒气冲天的家主面前,是一张凌乱的方桌,项氏的奏表胡乱堆放在边缘,而居中的正案上,则是堆满了酒瓶与小菜,油腻的菜渣自筷子上落下,将一些打开奏表的油墨浸染。

    从地中升起的两道黑影对望一眼,皆是皱起了眉头,他们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传说中项氏那个勤于族事的族长。

    “或许是个替身,抓回去看看吧。”

    “也好。”

    刚刚还醉眼朦胧的项庵歌听到这里,神色突然清明,受到威胁的神魂突然激昂,灵力涌动化作一头云虎,朝两人飞扑,而项庵歌自己一边往窗沿退,口中还厉喝道:“有刺客!”

    “修为倒是不假的。”

    固翰伸手将云虎拍灭,淡淡道:“看来应该是了,喝了八瓶仙人醉,也该如此。”

    “项府的甲兵该是要围过来了,老道去陪他们耍耍,这项家主便交给大师了。”

    消瘦黑影重新沉入地底,而固翰亦是化作黑烟,后发先至的拦在项庵歌身前,滔天魔气化作青面獠牙的巨大鬼脸,只等项庵歌自投魔口。

    一看鬼王拦路项庵立刻止住身形,口中还威胁道:“吾乃项氏家主,安氏神朝册封的龙州使,你若敢动我,安家绝不会放过你的!”

    ……

    朝昌城往北共有十五道,其中向北三条。

    往陵北道一直走,便能通向城外一处石岗,朝昌人称巨石山。

    盖因曾经这是做千仞大山,却因千年开采,只剩这零散石岗,并凿出一条通往龙州中部的小路。

    因为道路狭窄,所以商队少有,倒是独行流浪的武者偏爱这条。

    所以也有几件歇脚的肉铺酒馆,供来往之人吃喝歇脚,但走陵北道的通常是些流浪武者,所以这茶瞭肉铺的水准,自然也不高,漫说是什么美食珍馐,就连新鲜干净,都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服务对象的资质摆在这儿,要是将这弄得太好,惹人觊觎不说,过路的穷鬼也买不起啊。

    这便是老马的生意经,只是不知道最近走了什么运,石岗的酒馆来了批豪客,给了掌柜老马笔钱财,将酒馆包了整月。

    看着这些个年纪不大出手阔绰的豪客,老马心知肚明,这或许又是哪家的公子出来玩什么微服私访,自己只管收钱就好。

    于是石岗的酒馆变成一群豪客在经营,只是这服务态度嘛,倒是比老马在时还要不如。

    这已经十天没有生意了,跑堂的小哥眯着眼蹲在酒馆门口,盯着来往的行人武者。

    走陵北道的大多都是不惧山高险阻的强人,若是平时遇见这么嚣张的小厮,上前便会赏几个耳刮子,可这位他们可真是不敢。

    这十来天,想要教训跑堂小哥的,都被他那个长得跟熊一样壮的弟弟教训了。

    虽然不知道这老马把店盘给了什么人,但就这么经营下去,这酒馆肯定得玩完了。

    看着整整十天门可罗雀的酒馆,同在石岗上讨生活的老板,心中忍不住这样嘀咕。

    毕竟跑堂本就是招活揽客,别家跑堂恨不得嘴角咧到耳角,而这小子整天拉耸着一张脸蹲在门口,还用瘆人的小眼盯着路人看,能招来生意就怪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跑堂只有那副讨人嫌的表情时,陵北道上来了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子,面容清秀穿着一身素衣,沿着陵北道石岗走来。

    年轻人一步步走得很认真,但好像腿脚不便利,下肢弯曲时有些僵硬似跛非跛,模样有些滑稽。

    而就是这么一个滑稽的脖子,却让死鱼眼跑堂的眼睛“咻”得一下睁大。

    然后这跑堂就连滚带爬的飞扑出去,跑到了那个微跛的年轻人跟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并手足无措地想要搭话:“大...馆...唐...”

    一连换了三个称呼,却没说完一句整话,微跛的年轻人瞥了眼跑堂,淡淡道:“叫罗老板。”

    “是是是。”如蒙大赦的跑堂连连点头,跟个狗腿子一样谄笑着:“罗老板,罗老板,请跟小子进店,杜老板正等您呢。”

    迎跛老板进了酒馆,跑堂关上了门并挂起了歇业的牌子,然后又蹲在门口,刚刚还一脸奴才相的跑堂又变得面目可憎,还朝着几个望过来的行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衅道:“看什么看,想挨揍么!?”

    进了酒馆的,自然就是从朝昌内城跑出来的唐罗了,说实话他的腿脚还没完全好利索,可谁让那群云家余孽那么急呢。

    所以没办法,他也只能先一步出来了,而将星馆的战士之所以会出现在朝昌城外,自然是因为他的召唤。

    自去年四月从闭关所出走,至今已九个多月,而对于武者来说,但对一个蓬勃发展的组织来说,倒是有些时日了。

    “怎么样,我不在的十月里,将星馆没出什么事吧?”

    在酒馆中坐定,唐罗朝着眼前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笑问道。

    “一如既往。”

    “石心血脉对你的影响越来越深了。”

    这是夸奖,也是担忧,若非血脉能力开发程度极高,血脉能力想要影响武者性格几乎不可能,更别说是杜沙这样性格刚毅的强者了。

    可反过来讲,血脉开发程度高到连杜沙这样的强者也能够影响,又怎能不让人担忧呢。

    毕竟石心的特质,对于人族来说,可不都是正面的。

    “喜、怒、忧、思、悲、恐、惊。”杜沙毫不回避这个问题:“这些情感随着修为精深,正在日益淡薄。”

    观想法铸魂的弊病就在此处,人终归脱离不了灵力的影响,即便是杜沙这样强横的强者,在石心血脉和玄鼎观想的双重影响下,也渐渐往非人的情况上靠拢。

    “对血脉和神魂的开发该停一停了,再往下,你可能会变成一尊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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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七章:抬棺登门

    调笑了一句,唐罗正色道:“这次请杜沙先生带将星馆的小伙子们过来,一是想看看这些年将星馆的训练成果,二来也是因为要在朝昌有一番谋划。”

    “目标。”

    “朝昌牙行。”

    唐罗从怀中掏出一物摆在桌上:“这是牙行的位置,十天内,我要知道,朝昌牙行背后的人,都有谁。”

    “只要五天。”

    杜沙将桌上信件收起,朝唐罗淡淡道。

    ……

    龙州历1786年正月廿九

    朝昌城中出了大事,出了响彻全城的警报声外,项府中又升起拿到湛蓝色的灵幕。

    可能是上天也对项氏如此顺利的发展产生了嫉妒,仅是年关这一月,便落下接二连三的打击。

    先是幻梦宗师于荒原以一敌二,将项氏两位宗师击成重伤,夺走四件传承神器,使项氏在朝昌威信大损。

    而正月未过,更有狂徒强闯项氏宅邸,并将项氏族长项庵歌的头颅摘下,弄得内城人人自危。

    闻讯的世家豪族们再也无法遵守屯兵城外的和平誓约,纷纷将族中强者召回。

    损失最重的项氏,更是疯了一样全城戒严,想要找出杀害项氏族长的凶手,只见朝昌街面上奔走的都是项氏警备所的战士,天上红着眼巡夜的,更是带伤的四方营强者。

    可偏偏那两个闯入项府的凶徒,就跟人间蒸发一样,老祖项乾自南海出关,重新回到项府主持大局,看见中堂那具项庵歌的无头尸体,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找,就算将朝昌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凶手给找出来,吾项氏族长,怎能残身入殓!”

    于是,项氏甲兵齐出,游弋在朝昌大大小小的巷弄,看到可疑的人便要上前盘问,搞得整座朝昌城风声鹤唳。

    可整整数日,也没找到任何有关的情报,就在项氏武者心气将泄的时候,云端议会突然发出一纸政令。

    上头对项氏族长身死的事表示了哀悼,并承诺一定会帮助项氏找到凶手,只是眼下朝昌武禁大开,希望各族能够继续遵守和平协议,将兵将遣出城外,莫要引起更大的动乱。

    并贴心的替项氏寻求线索,募征强人,倒像是真正朝昌的主人一般。

    可内城的豪商谁不知道,虽然朝昌的政令是云端议会在发,可真正制定政令的却是项氏。

    眼下项氏为了找到杀死族长的凶手,恨不得倾族而出,哪里会自甩嘴巴,用云端议会的政令劝兵出城?

    这莫名其妙的操作,一下让内城的豪商们嗅到了别样的气息。

    而作为朝昌真正主宰的项氏,看到这条政令更是觉得无比荒谬。

    愤怒的项乾看着政令上清晰的印玺,怒气冲天。

    “项龙腾呢!”

    愤怒地咆哮道:“让他将云端议会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全都带过来,不,统统杀死!”

    唯有鲜血能够填平项乾心中的愤怒,他只想看见云家的人头,不论是贼人的,还是内鬼的!

    本以为绞杀云端议会,便如杀灭家中鸡禽一般的小事,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伤痕累累的项龙腾。

    这位项氏的警备署长浑身是伤,上品的灵甲碎成残片,跪在项乾面前禀报道:“老祖,云端议会反了!”

    “反了?”怒极反笑的项乾一把将项龙腾托起:“就凭那些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如何反,凭什么反!?”

    “老祖明鉴,这云端议会的政令一出,龙腾便带人去了云桓老儿的府上,可如今的云桓,已经不是曾经的云桓了!”项龙腾指着胸前的伤势,恨声道:“云桓府上,从族人到小厮,虽然还是原本的模样,却已经换了骨肉,统统是强横的武者,并且修为不低,特别是那云桓老儿,仅是一招便将龙腾击成重伤。”

    “他还让我转告老祖。”项龙腾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要平稳内心情绪:“对于族长的死,云端议会很悲痛,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项氏已经失去了朝昌的掌控力,要我移交城防、水利、市政、商会的各部全力,先将族力修养好,再为云家效力。”

    “为云家效力?”项乾怒极反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这才过去多少年,云家那些丧家败犬便有胆子来缕虎须,传令,让四方营集合,将十二议员的府邸,碾碎!”

    憋了一肚子火的项龙腾将身上的碎甲抖开,抱拳大喝道:“领命!”

    就在此时,笼罩项府的光幕突然被撕碎,一道苍老且豪爽的笑声自前院传来。

    “哈哈哈哈,是谁惹得老祖如此不快,说于本议长听听!”

    撕开灵阵闯入项府的正是议长云桓,身后还跟着云端议会的其他议长,还有几名武者,抬着一方制作精美的鎏金木棺。

    “老匹夫竟敢登门!”

    暴怒的项乾不顾伤势,如猛虎般飞扑而出,周遭天地元气狂涌,化作玄色苍鹰,灵晶做羽,苍蓝为翼,斩向来人。

    面对宗师级强者含怒一击,云桓只是满面笑意,只是一道人影飞身而出,朝着两道翼斩迎去。

    借着灵技的宝光,人们看得真切,飞身而出的人影是个和尚,身上穿着的,正是前些日子项氏失去的,八宝袈裟!

    梵音大唱,天人宝幢相在半空撑起,将项乾的灵技碾碎,和尚浑身金光,脸上无悲无喜,俯视着项家一众,漠然挥出一拳。

    天人宝幢相转守为攻,化作金光巨柱,泰山压顶,项乾大喝一声,也是一拳击出,山河龙影呼啸,与天柱在半空相交。

    灵力的轰鸣震荡化作罡风飞舞,斩碎了项府的亭台楼阁,让庄严贵气的庭院犹如破败的废墟。

    “这便是项家的待客之道么?”

    云桓眯着眼,朝着被天人宝幢相击退一步的项乾笑问道:“听闻项家主罹难,老夫连夜差人打了一副鎏金楠木的棺材前来吊唁,老祖一见面就动手,未免有失风度吧。”

    “哼。”忌惮的看了眼立于虚空的和尚,项乾冷声道:“以为凭一个凶境巅峰便能逃回权柄,做得什么白日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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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八章:以庶欺嫡

    朝昌的上城区就那么大,项氏的寒月灵隐阵被人生生撕开,加之两道灵技的对轰,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同在上城区的豪商望族。

    只是有些家族实力弱小,只能装作没有反应,如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里,静等风暴过去。

    有的点兵遣将,召回族民,将族地变成了堡垒;

    亦有发现城内的动静后,派遣使者前来探寻的存在。

    四通钱庄的黄老板、南海山庄的孟庄主、通南码头的王埠头,三个朝昌鼎鼎大名的豪商,几乎在项乾与固翰交手的同时,便大笑着进门,稳当当的站在了议长云桓的身后。

    在听到云桓的调笑后,更是扬声附和,埋怨项家不通礼数。

    冷冷看着三人,待听够了闲话,项乾朝云桓嗤笑道:“老匹夫,这便是你的倚仗?项家在朝昌经营二十余年,你以为就凭着内城三位豪商支持,便能推翻,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究竟是谁有不臣之心,老祖怕是搞错了吧。”四通钱庄黄老板大乐,抚掌笑道:“当年云氏遭逢大难,幸得项氏扶助,这才将零落的族人聚回朝昌,尊宗家独女云秀为城主,只因其年幼,便先组云端议会,立十二云氏议员,主导朝昌大小政事,是也不是?”

    谎言说了一千遍,也就成了真实,云端议会本是项家给自己立得一块牌坊,现在却成了大义的枷锁。

    项乾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黄老板的说法。

    “这二十来年,项氏殚精竭虑辅佐云端议会,此恩云桓铭感五内,可天下无有不散之筵席,如今小姐成人,云端议会也运转得宜,亲族情分已尽,项氏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图穷匕见,在黄老板之后,议长云桓一番不咸不谈的发言,将众人的来意,说了个透彻。

    “呵呵呵。”项乾怒极反笑:“云氏便是这样对待恩人,亲族的么?”

    “在商言商。”云桓轻笑道:“项氏的恩情,云桓没齿难忘,可如今的朝昌,需要更多的稳定与发展,但项家领了安氏神朝的使令,却也算不得我们龙州的人了,哪怕不舍,也只能请老祖交出朝昌各部的权利,毕竟朝昌的规矩,是千年前便定下的不是么!”

    “合该如此。”门客八千,交游天下的孟庄主面无表情附和道:“项氏已非朝昌世家,哪能担任朝昌要职,还请交出各部权柄,看在二十来年情义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如今的项氏,可禁不起折腾了!”

    若说在场三位豪商中,真正有大能量的,便是这位孟庄主,传说他少年时游历天下,结识了不少了不得的人物,后来回到朝昌建立南海山庄,更是广结善缘,手眼通天。

    其背后的能量,即便是项乾也不敢小看,而对方此时的威胁之意,在场众人又有哪个听不出来。

    “好,好啊!”项乾看着门口越聚越多的人,喝问道:“云端议会,四通钱行,南海山庄,通南码头。除了这四位,还有谁觉得项氏应该让出城中权柄的?”

    “刘家附议。”

    “乌家附议。”

    “孔家附议。”

    “白家附议。”

    除了最强的农老爷与刘家主默不作声,不少内城家主都扬声附议,所谓墙倒众人推,大抵说的是眼前这种情况,毕竟当时项氏联合仲裁所与督天王巡的霸道还历历在目,眼下有机会痛打落水狗,哪有推辞的道理。

    更何况,驱赶项氏可是有切实的利好,朝昌虽大,可关要的权柄却尽掌握在项氏的手中,无论是商行税利还是进出关隘,项氏统统都是一把抓。

    这在曾经的朝昌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便是云家最强横的时候,吃相也比项氏好上太多太多了。

    可这种讨厌,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羡慕,毕竟这些关要的权柄,每一个都是海量的进项,这才能支撑的起项氏供养四方营这样的庞然大物。

    而这进项若是能够落到自己手上,族力何止翻番,这便是众志成城的根本原因。

    面对这番群情踊跃,项乾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道:“见利忘义,所以,这便是你们以下犯上的理由?”

    “以下犯上?”王埠头撇了撇嘴,不屑道:“老祖就别死撑了,现在是云端议会的云氏主家要赶你走,谁是下谁是上,自己心里头没点分数么,干嘛弄得这样难看?以项氏的族力,即便到了中州,也是实力顶强的望族,即便是项氏去了中州难跃龙门,留下朝昌一点儿香火情,即便他日破败也算有个归处,不好么?”

    “谁是上,谁是下?”项乾狂笑,眼中凶光大作:“诸君如此得意,怕是忘记了,这云端议会的议长,包括这些位议员,不光是项家分宗的庶子,更是戴罪的弃子,连祠堂都入不了的东西,谈什么主家!”

    “要项氏离开朝昌又有何难,只要城主一句话,项氏全族迁徙绝无二话,只是如今城主未开言,云端议会的老匹夫却带着一群蠢虫上门夺权,是何道理?难道是想以庶欺嫡,以下犯上么?”

    “老祖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云桓冷冷道:“云秀确是宗家嫡女没错,可出嫁从夫,她虽是城主,但数年前嫁了项楼兰,便是项家的媳妇儿,再不是云家的小姐了。”

    “哦,是么?”项乾冷笑一声,与身边令官耳语几句,召来了披麻戴孝的项楼兰。

    当着众人的面,项乾朝年轻人戏谑问道:“刚刚这些云端议会的叔伯说,因为大小姐嫁给了你,所以算不得云家人,还说要赶我们走,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项楼兰一听,大惊失色,扭身便朝云桓道:“云桓议长,您为何要这样害楼兰?”

    不顾云桓阴沉的脸,项楼兰朝着众人扬声道:“诸位朝昌的叔伯明鉴,楼兰确实与大小姐成婚,却不是大小姐加入项家,而是楼兰入赘云氏,为云氏延续香火!”

四百三十九章:婚书

    “什么!?”

    惊天秘闻爆出,众人大惊失色,谁能想到,项庵歌的嫡出大公子竟会入赘云氏,这突然的峰回路转,让前庭针落可闻,云端议会一众更是黑脸一片。

    “荒谬!”议员云桐在寂静中爆喝出声:“若此事为真,为何这些年朝昌从未耳闻!究竟是嫁娶还是入赘,哪能凭你空口白牙?”

    “请问农老爷可在!?”

    仿佛早就再等云桐发问,项楼兰扬声问道。

    “唉。”

    一声苍老的叹息自人群中传来,人们自发分开一条可供人行走的通道,农老爷走到庭院中间,朝众人拱了拱手。

    面对农王的后人,德高望重的农老爷,众人自然礼敬,纷纷回礼。

    待得礼毕,项楼兰恭声道:“当年楼兰与大小姐成婚,请农王后裔证婚,并托管婚书,不知如今婚书是否还在?”

    “确在。”农老爷点头答道。

    听到确切的回答,项楼兰喜出望外:“还请农老爷请出婚书,以证大小姐清白!”

    对这合情合理的要求,农老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朝管家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在几名武者的护卫下离去,看方向正是农府。

    看到此处,前庭的众家主总算是回过味来了,黄老板、孟庄主、王埠头三人脸色更是无比难看,原先他们之所以支持云端议会驱赶项氏,便是因为云端议会占了大义之名,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城主云秀,虽然众人都清楚会是阻力,可一想到对方已经嫁做人妇,这点儿忧虑自然消失不见。

    可如今听到项楼兰的说法,众人却是回过味来,如果云秀真的不曾嫁给项楼兰,而是项楼兰入赘的云家。

    那么众人现在做的事,就真是在联合云端议会,以下犯上,以庶欺嫡,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立身不正的帽子,怕是摘也摘不掉了。

    而刚刚出声附和的众家主一看项楼兰自信满满的表情,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想着要是后头项家要是追究起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农府的管家在武者的簇拥中高举着一方上锁的锦盒跑了回来,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锦盒交到了农老爷的手中。

    按特定的印法将灵锁打开,农老爷将婚书取出,朗声吟道:“立写承赘子婿红券人项楼兰,感恩云氏恩情浩荡,无以为报。今自请媒证向女家说合,甘愿入赘云府大小姐云秀为婿,以继烟祀,续以传承。自赘之后,甘更名改姓,一切听从管束,遵守家风,勤耕苦作,孝顺尊长,不得恁意乖张,偷闲懒惰,走东去西,如违管教,逐出家门,乱棒打死,不得异言,高山滚石,永不回头!龙州历1779年,仲秋(八月)廿一。”

    随着农老爷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哗然声一片,更有不少人朝着披麻戴孝的项楼兰指指点点。

    谁能想到,项家嫡出的大公子,竟然立下了这样一张姻契,听听上头的誓言,这跟典身入赘的男奴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样一来,无疑是坐实了云家大小姐依旧是云氏身份的证言,毕竟项楼兰是入赘的云家,而不是娶了云家的大小姐。

    随着婚书的出现,情况急转直下,云桓一方的步骤全被打乱,但准备那么久,筹划那么多,哪能容得轻易放弃。

    无奈的云桓与几人对望一眼,眼下只能将计划提前了,因为随着婚书的出现,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往一个不可知的地方开去。

    深吸一口气,云桓身前一步,沉声道:“项氏果然仁义,可这并不能改变老夫的驱逐项氏的决心。”

    “哦?”项乾轻轻拨开双拳紧握,低头愠怒的项楼兰,上前一步笑道:“难道议长是打算将这以庶欺嫡,以下犯上的蠢事做个通透?那老祖现在再来问问,可还有人要与这匹夫一起的么?”

    与刚刚的群情踊跃不同,人群中只有三两声讪笑,就连黄老板三人,也只是沉默。

    这情况云桓早就料到,自不理会,而是扬声道:“老夫今日,可不光是要项氏离开朝昌,更要让城主云秀,退位让贤!”

    人群中再响起一片哗然,项乾更是被彻底激怒,灵力激荡化作漫天火云:“整个朝昌,除了秀儿还有谁有资格坐着城主之位?老匹夫,你是在找死吗?”

    面对项乾的滔天威势,云桓怡然不惧,只是淡淡道:“让大小姐退位让贤,自然不是云桓对这城主之位有所觊觎,而是因为老夫找到了另一个宗家血脉,云氏的嫡系男丁,如今大公子归来,大小姐难道不该将城主之位交还出来吗?”

    “呵。”项乾嗤笑一声:“世人皆知,云氏宗家只走了云秀一人,如今又是哪儿冒出来一个大少爷,老匹夫,这怕不是你从哪找来的野种,想要李代桃僵吧?”

    “住口!”一直冷静的云桓听到项乾大放厥词,当即暴怒:“侮辱大公子,老畜生罪该万死!”

    云桓连同其身后的几位议长周身灵力狂涌,同质同源的灵力形成罡气回环,威势惊天,推得众人连连后退。

    眼看项府前庭又要开战,一把悠扬的男声想起,扑灭了这火药味。

    “适才项家老祖说,如今朝昌只有秀儿能居这城主之位,可既然云秀居得,我云冀如何居不得?”

    项府前庭地上开出光华璀璨的灵界通道,一朵祥云托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升空,来人模样俊美,身材硕长,一双犹如古潭般深邃的双眸仿佛能够洞明世事。

    从华光中跃下,男子朝众人行了一礼后,转身对项乾幽幽道:“老祖,你应该还记得冀儿吧,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冀儿可对老祖,思念得紧!”

    “你是云冀?”项乾眉毛一挑,仔细看了下年轻人的眉眼,点点头道:“像,确实像,与前代云家主七八分的相似。”

    说完,项乾便朝云桓赞道:“得亏议长有心,能找到这样一个家伙冒充大公子,看来花了不少功夫吧。”

四百四十章:乱起

    人生本是糊涂账,错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对。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你该如何证明,你是你?

    听起来很荒谬的故事,眼下便在项府的前庭上演。

    除了云巅议会的议员们朝项乾破口大骂外,围观的众人多是将信将疑。

    说到底,人们只想相信自己已经相信的事,并不想知道真相。

    这二十年来,在项氏有心的宣导下,所有人都认为云家只有旁系弟子和宗家的大小姐幸免于难。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头接受云家还有一位幸存的大公子,实在有些艰难了。

    “找个容貌近似的便想夺权,你的赌徒习性便是到了这把年岁也改不掉!”

    项乾朝着云桓与云冀冷声道:“若他真是宗家大公子,为何这二十年来都不回朝昌,偏偏选在此时?”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项氏,可这话却只能放在心中,不能宣之于口。

    因为项氏在龙州各地的名声已经做成,又哪里是现在能够推翻的。

    云桓一众在婚书之后,又一次陷入被动,而项乾显然没有放人一马的觉悟,接着道:“说到底,不就是你们这些分宗庶子起了不臣之心?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年城主感念云氏一脉零落,不分嫡庶,将朝昌大小政令交由议会过目授予重权予尔等,可换来的,却是你们日渐膨胀的野心还有不分尊卑的狂妄。”

    相比于突然冒出的大公子,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项乾的这番话,毕竟脉络清晰,有根有据。

    原先站在云巅议会身后的一众世家纷纷后退,除了四通钱庄、南海山庄、通南码头的三人无法抽身,剩下的都已看不见人影。

    大义重新回到项氏这一方,项乾背负双手,朝着云桓一行昂声道:“依老夫看,眼下云端议会私心过甚,已经没有资格担任如此要职,不如归隐吧!”

    谁能想到,本是云端议会驱逐项氏的行动,最后竟变成了项氏要取缔云端议会。

    “荒谬。”云桓冷声道:“项氏已经举族投靠安氏神朝,又有什么资格在朝昌置喙!”

    “按议长大人的意思,老祖既无资格对朝昌政事置喙,那么本城主呢!”

    清亮高雅的女声中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项氏庭院甲兵散开,走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巾帼,虽然穿着麻衣素孝,却似锦袍加身,华贵不可方物。

    站在庭中的家主看到来人,皆是拱手行礼,轻呼城主。

    ……

    石岗酒馆

    在酒馆中住下的唐罗,除了每日与杜沙论道外,便是等待将星馆的小伙子们发回的消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条,便是项氏家主项庵歌在府中被割了脑袋,四方营齐动搜查凶手线索,朝昌内城乱成一锅粥。

    所有人都觉得朝昌要乱了,但唐罗倒是从四方营的动向中察觉到一点儿别样的气息。

    “训练有素的军人,怎会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城中乱窜?”

    唐罗皱着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上那份情报,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操练星将结束的杜沙坐到了对面,才将唐罗惊醒。

    将桌上情报往前一推,唐罗朝杜沙问道:“杜先生怎么看待?”

    “乱中有序,不似真怒。”

    杜沙在看完情报后,得出了与唐罗一致的结论。

    身在局外的人,总是要比他人的眼光清澈些,审视项家四方营的动向,说是慌乱,不如说是有计划的通知。

    因为随着四方营的行动,内城中很多豪商世家,已经开始厉兵秣马,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这难道是要跟项氏做过一场么?唐罗十分怀疑。

    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唐罗只希望云家不会莽撞的一头栽进去才好,刚想询问有关牙行的进度,方源便直愣愣的闯进酒馆,风也似的越到两人身前,将一份密简放下,低声道:“云巅议会议长云桓今早带着其余七名议员闯进项府,双方交涉一番后,眼下在内城动手了!”

    听到消息的唐罗双拳紧攥,虽然他早就料想到云家会在这时谋划朝昌,却没想到对方这样急切。

    本以为对方是有什么样惊人的底牌在手才会如此迫切,却没想到这就动上手了。

    而一旦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只有硬实力的比拼。

    可唐罗真的很怀疑,区区二十来年时间,云家能休养生息到什么地步,可以让他们直面龙州第八豪族的项氏。

    强占云氏底蕴,坐拥朝昌资源,这些年项氏的族力如三级跳一般疯长,光大宗师就有两位,就算他们此时被陈宗师击伤,战力不足全盛时七成,却也是妥妥凶境巅峰的战力,更别说他背后还有安氏神朝的支持。

    这样一个世家,没有一尊王境能轻举妄动么?

    “与其担心,不如去看看。”

    杜沙看着唐罗坐立难安的模样,提议道。

    “担心?哈,我才不担心呢。”

    唐罗口是心非道:“我只是害怕他们打得太激烈,到时伤到了馆里的小伙子。”

    “牙行在中城区。”

    杜沙淡淡道:“真不去么?”

    “不是被石心和神魂影响,情绪都变淡了么?”

    唐罗摇头叹道:“看来这种影响也不能尽信啊。”

    言罢,唐罗站起身形,朝着杜沙问道:“两族大战,凶境交手,我现在身子骨弱,能护住我么?”

    “弥阳再现,难伤分毫。”

    杜沙起身,淡淡道。

    “甚好,东西带了吗?”

    点点头,杜沙扭身回到屋中,再次出现的时候,身着二十八宿星袍,头戴角宿面具。

    传说北极天尊勾陈座下有二十八宿,角宿为二十八星宿之首,乃斗杀之首冲,最为善战。故受召请时必会排在前列。

    而这将星的出现,终是预示着,谋划多年的将星馆,要向天下宣告自己的存在了。

    ……

    朝昌内城、项府

    兵不血刃的夺权计划,最终还是演变成了刀兵相向。

    而与计划中有出入的是,那一呼百应的场景未曾出现,就连黄老板、孟庄主和王埠头三人,都有些出工不出力。

四百四十一章:战

    可云冀这次带着云氏大半战力前来朝昌,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和谈不成,便以武力驱逐,为此他不惜向楼主借了尸骨护法,为的便是应对这最坏的情况。

    毕竟荒原一战,项氏高端战力几乎人人带伤,若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都不把握,便是愧对云氏的列祖列宗。

    七名议员连同议长云桓,都是在龙渊中苦修二十余年的云家强者,此次动手,犹如猛虎出闸,势要将二十年来的屈辱尽数讨回。

    其实想想就知道,似云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是族会这样的大日子,又哪能所有宗脉嫡系全都到齐,总会有些因公无法赶回,或是游历在外的弟子。

    在云家事发之后,即便是这些流落在外的弟子,都能重建云氏,又何须项氏前来扶助。

    可终归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云氏遭此惨祸之后,便有一个个世家跳出来趁火打劫,财富在失去武力保障之后,变成了散发着醇香的花蜜,引得无数狂蜂前来掠夺。

    而给予云氏致命一击的,便是项氏,这位亲族,那么多赶回朝昌的云家弟子销声匿迹,便是出自项氏老祖的手笔。

    至于不遗余力的寻找云氏遗孤,或许读成不遗余力追杀云氏遗孤,显得更加易懂。

    好在天下并不全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年云氏行商天下,也是资助过一些落魄宗门势力。

    在这些人的保护下,云氏总算找到了休养生息,安身立命之所。

    再之后的故事,便是励精图治,等待一个机会...

    而今天,便是机会!

    在身着八宝袈裟的固翰一人抵住老祖项乾之后,项府的甲兵被杀得节节败退。

    云端议会一行一路从前庭推到了中殿,并将城主云秀与项楼兰堵在里头。

    本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便会在项府的中殿结束,游弋在城中的四方营战士终是闻讯赶来了。

    深入敌巢的云端议会被包围,项府到处都是战场,一片混乱。

    灵技的轰鸣与光影下,没有人注意到,庭院后的某座假山里头,多出两个人影,正是赶到的唐罗与杜沙。

    巡视战场一周,确定秀儿没有参与到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中来,唐罗总算把高悬的心放下,开始以平静客观的角度,分析这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

    “等项燕过来,这场战斗就得结束了。”

    看了一会儿,唐罗判断道:“眼下这些四方营的战士,因为没有强者做盾,所以被云端议会的议员一冲就散,可等到项氏强者入场,结成阵势,这云端议会的几人就不好过了。”

    就如同唐罗判断的那样,当项燕带着项家的强者御空而来时,这场战斗的天平,便已彻底倾斜。

    但早有准备的云冀,又怎会不把项氏的有生力量计算在内,以印法打开灵界通道,大批凶境强者自通道中飞身而出,模约有四五十之众。

    “哦豁?”假山中的唐罗看着通道中显身的强者,惊讶道:“这云冀有些手段啊,二十来年功夫,竟攒捣出这么多强者,我看看啊。”

    “荒古血楼、白骨门、天道庵、明心教、焚岛、幽舟坞...啧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中州的异端全给云冀网罗了,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跟安氏神朝作对了啊!”

    假山内唐罗兴高采烈的点评,引起了杜沙的主意:“你好像,很高兴?”

    “当然啊!”唐罗指了指外头乱成一团的天地,点头笑道:“云冀作为云氏宗家的大公子,他联合的人,自然是仇家的敌人没错吧,这说明对方的仇人,就是中州的神朝啊!”

    眼前出现的,全都是被安氏神朝打成邪道的宗派势力,说是邪道,其实不过就是不肯归顺天庭的硬骨头罢了。

    毕竟白骨门、天道庵都是上古时便存在的宗门,哪里肯给安氏当徒做小。

    被打成异端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安氏要高居云端,总得降些福泽甘露。

    可让他们自己拿出这些资源,自然是不可以的,那么理所当然的,便得从异端身上夺取咯,从某个角度讲,这些宗派势力倒和云氏,有着天然的联盟关系呢。

    “唐氏和云氏有仇?”

    唐罗一愣,扭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若非有仇,何乐之有?”

    杜沙不解,云氏要和当世最强且是最霸道的圣地作对,这种行为称作找死也不为过,他实在看不出,这里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额...对啊,我为什么要高兴...”

    唐罗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将杂念压下,继续看着项府中的大战。

    在得到这样大一批强者的助力后,项氏的高手又一次处于劣势,特别是项燕与项乾分别被云桓和固翰拖住的情况下,整个项府的情况更是岌岌可危。

    偏偏在这时,西南朱天突然响起一声嘹亮大笑。

    循声望去,正是大批督天王巡的强者出现在朝昌上空,而为首者正是羽神,安元希。

    而他身侧还有一道站姿拘谨谦卑的人影,正是本该死去的项氏族长,项庵歌。

    “尔等这群异端,督天王巡找了你们那么久,今日终能一网打尽,好啊,好啊!”

    安元希俯视着项府中脸色巨变的宗派强者们,轻轻挥手,身后督天王巡的风部强者如雨般落下。

    与此同时,笼罩整个内城的灵阵升起,五彩的华幕的光照下,是一张张绝望的脸。

    看到项庵歌好好地站在云端上,云冀哪能不清楚自己落入陷阱,可他是在想不通,明明都已经看见了对方的人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疏漏!

    “大公子,安元希即至,此次便断无成功的可能。”

    化身议员的云泉来到云冀身边,低声道:“眼下有这些强者殿后,云氏弟子可借灵界通道离去!”

    “离开?”

    云冀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扭身朝云泉道:“云家已经躲得够久了!眼下只有风部一支,我们占着人数优势,通知秀儿,让他将勾陈引来战场!”

    “此战,云氏必胜!”

四百四十二章:安氏神威

    用兵八大忌中,最害莫过无阙,围师必阙,虚留生路的意思是,永远不要激起敌人鱼死网破的死志。

    所以自古攻城,围三阙一,包围敌人时要虚留缺口。在这种情况下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突围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将士斗志涣散,毕竟能够找到生路,谁又愿意拼死呢。

    更重要的是,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敌人突围的必经之地预设埋伏,使敌人在仓促突围的过程中陷入埋伏圈中。

    特别是围困坚守城堡的敌人,一旦敌人弃城而逃,便可免去攻城之苦,在野战战场上彻底消灭敌军。相比之下,与逃窜之敌作战的难度显然要比与死战之敌作战要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

    可项庵歌一出现就升起大阵,五彩华幕将整个内城罩住,这样一来便激起了这群强者的凶性。

    王巡风部的战士突入阵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被压制在下风。

    安元希顿时大怒,正欲亲自出手,太乙八珍云台飘然而起,面无表情的云冀公子越过众人,直接对上了风部镇抚。

    “身为人族圣贤血裔,却与邪魔外道勾结一起,丢尽云祖的脸面!”

    羽神看了眼云冀足下云台,口中不咸不淡教训道:“看在云祖的份上,将这些异端的宗派所在供出,便可将功抵过,免了你的罪责。”

    “那可真是要感谢羽神宽厚了!”

    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云冀将滂沱的灵力注入足下莲台,八道凶兽以云台灵气铸体,化作云兽占满整片天穹。

    “你要与我动手?”

    安元希打眼看了看雄踞朱天的云体凶兽,淡淡道:“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收起你那假仁假义,令我作呕的语气。”

    云冀满脸狰狞道:“后果?云氏数千年积善,落得今日的下场,这不是全拜王巡所赐,你还与我谈后果?”

    “数千年积善?”安元希冷着一张脸:“云氏的积善,便是奇货可居,勾连异端?落得这个下场,又有什么可懊恼的呢,怪只怪你们太弱。”

    “说得好,说得真好!”

    云冀癫狂大笑:“却不知现在,是谁弱!?”

    “笑够了么?”

    安元希淡淡道:“井底之蛙不知天地浩瀚,以为真凭这些异端的支持,云氏便能卷土重来?实在天真!”

    灿亮银芒透出王巡罩袍,银光勾连神纹正是不灭战体行功之兆,而与韩氏用作锻体大不相同的是,这周身银芒并未反入体内增强体魄,而是化作四面银色小盾在安元希周身盘旋环绕。

    云冀一看安元希要动手,立刻操控八头云台凶兽扑了上去,可不论是灵技或是撞击,却被四面银色小盾尽数拦下,更有云虎猛扑被这银盾震得几乎散了架。

    而后便是神雷齑天,罡风化岚,神炎爆裂、玄冰禁锢,一轮爆发便将八头云兽尽数抹除,震退云冀的同时,也让人看清了安元希此时的模样。

    四面银色小盾环绕其身,后背的肩胛骨出生出四对元素不同的神翼,让此时的羽神看着犹如神邸。

    安氏易神诀,观想八灵真意,每全一灵,便能肋生羽翼,寻常安氏凶境,大多领悟一极两极,生出四翼,而安元希之所以被称作羽神,便是因为他在灵意合一时,便感悟风雷真意,一入凶境便肋生四翼,而后十年,又悟冰火真意,再铸四翼。

    每每与人对敌,神翼一振便有极真灵技轰击,威能站在二次灵力质变的顶点,且整整四道,加之玄光不灭神盾的护持,羽神安元希的实力,足以与宗师放对,就连张狂不可一世的王禅见到,都显得极为尊敬。

    虽然云冀也算天才,三十来岁便破入凶境铸就太乙八珍云台,可终归是不敌羽神之威,仅一合便被破去得意神通,满脸溃败。

    而一击破去八云兽的安元希就像干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朝云冀淡淡道:“兵贵精不贵多,云家就是太贪了,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捞不着,就跟你现在一样,若是将铸就八珍的力气,全都强化一头魂兽,又哪会被一瞬破去。”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云家早已成了云冀的逆鳞,哪能受得了安元希如此轻蔑,红了眼的大公子不顾翻腾的气血,压榨丹田灵力注入云台,再次唤出云兽八珍,朝着羽神攻去。

    可人生最残酷的地方就在这儿,不论你想赢的意志有多么强烈,可胜败却不随人的意志而倾移。

    就好像,刚刚能够一瞬破去的八珍的安元希,面对云冀的倾力一击,同样没费什么力气。

    四对神翼轻振,冰、火、风、雷八道神光呼啸而出,将八头云兽瞬间抹杀,神翼再振,安元希越过灵光轰鸣的苍穹,一手擒住了云台上的云冀,淡淡道:“我说过了,云家覆灭,只是因为太弱,就像现在一样!”

    被抓着脖子提起的云冀奋力挣扎,可他的拳打脚踢全被四面银色的小盾拦下,而羽神的手臂却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还是那句话,将这群异端的藏身之处供出,看在两家先祖曾经共同驱逐妖兽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安元希淡淡道:“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机会,若是换做那一支的遇见你,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因为用力过猛而脸色涨得通红的云冀拍拍羽神的手,仿佛是要对方松开一些好让自己说话。

    安元希面露微笑,将紧握的五指松开了,获得自由的云冀落在云台上,抬起头便吐出一道精纯的云剑,直刺羽神眉心而来。

    “叮!”

    玄光不灭的神盾与千钧一发之际拦在了安元希额头。

    “我以为,你要比我想象的,更识时务些。”

    银盾再次移开,露出了面无表情安元希:“看来云家的愚蠢,还真是一脉相承!”

    不想再讲道理的羽神打算让云冀绝望,神翼再次振动,两道神光一瞬催至对面身前,欲斩其双臂。

四百四十三章:焦灼

    先前云冀找上安元希,是以为凭着太乙八珍云台,即便不敌也能拖延一阵,等其余强者腾出手来,却没想到自己与对方同是凶境,战力差距竟然这么大,竟是如同大人打孩子一般。

    那两道神光快若闪电,云冀的灵力又全都注入刚刚那道云剑,眼下灵力枯竭,自知遁逃不及,暗道一声吾命休矣,只得闭目等死,但仿佛就是不愿在安元希面前露怯,即便明知无法抵挡,他却站得笔直,不闪不避,直面神光。

    这慷慨的模样,倒是让安元希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直到两具白骨插入云中,为云冀拦下了两道神光。

    “万劫不化骨。”安元希看着将两道神光全数吸收的白骨骷髅,朝着飞身而起的道人轻哼道:“今日果然大吉,尸骨护法齐聚,合该是本镇抚立功!”

    作为傲气无双的安氏上代行走,安元希加入王巡之后,自然不屑于同一般的圣地族子一样,从最低级的任务做起。

    而是一开始便挑那些巨寇邪王,走得难度最高的路数,所以每几年功夫,便从同知干到了镇抚,只差一级便到最高的巡天氏级别。

    本以为这一级会跟曾经一样顺利,可追捕尸和尚却让这位骄傲的圣子吃尽了苦头。

    滑不留手的宿命通仿佛就是为了逃跑而设计的,每每形成合围之前,尸和尚便会逃之夭夭,原以为这次借用阵法定然万无一失,却不想又看见了骨道人。

    虽然知道想要同时抓住两人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安元希还是显得信心满满。

    而丰幽刚得到神器,且又练出一具风云绘身的万劫不化骨,正愁没有过手的对象,看到安元希自然也不露怯,反而是朝着云冀道:“冀公子,地上战局混乱,还请下方督战,至于这羽神,便交给老道吧!”

    骨道人说得客气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云冀哪能听不出来,刚刚感受过巨大差距的他自然从善如流,轻轻颔首后便落下云端。

    “哼,自甘堕落!”

    不屑的轻哼一声后,羽神安元希与骨道人丰幽战成一团。

    相比于一般武者那粗浅的武道攻伐,假山里的唐罗自然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强者的交战上,比如对上燕云宗师的议长云桓,对上项家老祖的尸和尚固翰,还有居高临下的羽神安元希,虽然云冀与其交手只是鹰起鹊落的两招,却让唐罗看出了很多东西。

    安氏到底是安氏,千年底蕴仅从安元希身上便能窥见一斑,首先是不灭战体。

    拿到韩氏神藏的安氏不但得到了不灭战体,也得到了兵锋战法,但他们并没有草率的让族人修行,而是将两种绝顶传承融合成了一种。

    便是安元希身上的玄光小盾,四面小盾与其说是小盾,不如说是神阵的具现或是肢体的延伸。

    巧夺天工的设计下,让不灭战体的神盾独立于肉身存在,这样好处就是不灭战体再不用占用武者体内的灵力,在具现完小盾后,只要体内灵力一恢复。便能恢复全盛战力,或者说比全盛更强的战力。

    而这样做的好处还不止如此,根据唐罗自身的经验,不灭战体最要命的就是被破功的时候,一旦功体被破,刻在经络里头的神阵就很容易受创,再想激活就得重续神阵才行,可在激烈的战斗中,哪有功夫给你重塑神阵。

    所以不灭战体这种,会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越变越弱。

    可安家的不灭战体,却通过融合兵锋战法完美避开了这个缺点,就算击毁了护身玄光小盾,也不会破坏安元希体内的神阵结构,只消再注入灵力具现一次,玄光小盾又能再现。

    虽然抛弃了对肉身的强化,但整体的防御却没有降低,反倒是因为融合了兵锋战法而增强。

    加上易神诀本身的强攻属性,难怪可以力压徐氏一头,被称作人间至强的圣地。

    “真是了不起啊!”

    同为武道研究者,唐罗自然明白,要融合不灭战体与兵锋战法两门这样迥异的传承功法得花多少精力功夫,只能说明安氏这一千多年丝毫没有荒废时光,并没有得到韩氏传承后便故步自封,而是不断往前开拓创新。

    这样看起来的话,韩氏的复辟道路,怕是成功率不太高啊。

    摩挲着下巴的唐罗望着庭中战局,陷入了沉思。

    “不去帮忙么?”

    杜沙突然的询问,打破了假山中的宁静。

    “帮忙?为什么要帮忙?”

    唐罗撇撇嘴:“这种明显上入了圈套还要死战不退的蠢货,有什么值得搭理的,我们走。”

    “走去哪?”

    “跟着他。”

    唐罗指了指在骨道人与安元希动手后,悄悄退到云后的项庵歌道:“那家伙贼头贼脑的,肯定憋着什么坏,我们跟上去看看。”

    “那这儿?”

    “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不用参合了。”

    就算获得督天王巡风部强者的补强,项府在强者数量上还是短了云冀带来的强者不止一筹。

    加上这些凶徒发现被困阵中后,又个个起了凶性,眼下倒是项府一方处于劣势,但王巡风部的强者大多是佥事级别的存在,有着不俗的团战指挥经验,所以分化成各个小战场,才能堪堪抵住颓势,而这结果就是,偌大的项府整个成了战场。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宅府干脆被打成了废墟,这让唐罗不由的想起初到荒岭时秀儿姐的担忧。

    要建立这样一座如画庄园,不知花了多少匠人的心血努力,可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便让这可传承千年的名府倾塌大半,真是让人不禁有些唏嘘。

    最后看了天上战场的情况,唐罗与杜沙就这样悄没声息的消失在假山中,追着项庵歌的方向离去。

    眼下内城被法阵封住,项庵歌虽然离开了项府,却无法离开,而是一路向北,落到玄武大道的一座豪宅前。

    与门官颔首示意后,便被领着直入中庭大殿,里头坐的,具是朝昌豪商,足有一十二位。

四百四十四章:主角

    年前项庵歌密会内城豪商,许诺一场泼天富贵,眼下坐在殿中的,便是选择信任的投机者。

    “感谢诸位能到洛府一叙。”

    项庵歌先朝众人微微颔首,并向主家微笑点后后,直接进入正题:“云端议会勾结中州异端匪类发动叛乱,眼下正是诸位重整乾坤的大好机会!”

    “剿灭这些与异端勾连的匪寇,重建云端议会秩序,到时朝昌一应事务,不就由各位说了算么。”

    朝昌乃是龙州商业巨城,龙蛇盘踞,其中有得势的,自然也有不得势的。

    比如内河洛家与大临叶氏便是寻求不得扎根朝昌的门路,所以一听到项庵歌的召唤,便认真开始准备。

    而很远原本处于边缘的豪商更是除了一身武力毫无建树,眼下听到项庵歌的许诺,纷纷动心,毕竟谁都知道云端议会掌握的权利有多大,这可是明面上朝昌最高的权利机构了。

    只是愿景虽好,还是得有命花销,内河洛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便是因为拳头够硬,做事够稳,虽然眼馋议员之位,却还是抱持相当克制。

    “项家主说得轻巧,眼下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而是上古时便威名赫赫的魔道巨擘,还有荒古血楼这样的杀手组织。”洛家主不咸不淡道:“若是事后对方报复起来,项家坐拥两位宗师自然无惧,可我等该如何应对?”

    “洛家主所说,也正是叶某所担心的。”叶擎苍把玩着手中扳指,幽幽道:“光是一张议员的席位,可不够吾等冒这样大的风险啊!”

    商人之间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因利而合时,殿中豪商与项庵歌比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还亲。

    如果眼下项氏牢牢占据上风,这群人二话不说便会点齐兵马包围项府,毕竟能闯下这番家业的,又哪有瞻前顾后的怕事之辈。

    可偏偏眼下战局焦灼,项氏强者连同王巡风部甚至隐隐落于下风,他们手上掌握的,正是一股可以倾斜天平的力量。

    眼下要谈得价格,可不是当初定下的价格了,至于这样做会不会有失脸面,都是千年的狐狸,哪里在乎这点不痛不痒的皮面。

    坐地起价的嘴脸太过真实,但项庵歌早有预料,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叶兄所言极是,不知怎样的条件,才算得上是有诚意呢。”

    “当然是要将你项家吃干抹净啦。”

    不等叶擎苍回答,从殿外走进一个头戴面具身材瘦长的男子,大马金刀的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下,手中还把玩着一个硕大的琉璃珠,朝殿内众人道:“内城被整个大阵封闭,这群匪寇无处可走只能死战,眼下凑上去便是要和对方拼命,不如谈谈价格,拖拖时间,等到对方灵力空虚再奠定乾坤,岂不美哉?”

    “你是何人,竟闯进洛府中庭?卫兵!卫兵呢!!?”

    随着洛家主的叫喊,洛府中的卫兵甲士纷纷向中庭聚拢,正要靠近中殿,门口的几座石麒麟忽然活了过来,朝卫兵扑去,大地微颤,一座帝江巨像升起,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展翼如刃,挥舞便会击出罡岚,将卫兵统统拦住。

    石兽拦在中殿之前,威势滔天,让殿中在座豪商脸色微变,其中项庵歌更是满脸阴沉,寒声道:“阁下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把玩着琉璃珠的男子看着激动的项庵歌,轻笑安抚道:“项家主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异端匪类啊!”

    “装神弄鬼!”

    低喝一声,暴怒的洛家主运起气禅袈裟,雄浑罡气化作赤色匹练流转身前,看着就像穿上一件赤红色的宝裟。

    血色匹练撕开天地,化作一道红线直扑坐在门槛上的男子扑去。

    内河洛家,本就是以锻体横练闻名,绝学气禅袈裟更是顶级的防御灵技配合洛氏传承拳术,挡者披靡。

    面对洛家主凶猛一击,坐在门槛上的男子不闪不避,就连身形都不见摇晃一下,仿佛是被吓傻了。

    越过长桌的洛家主杀意凌厉,欲将年轻男子的脑袋锤爆,却被一道地刺顶起,在房顶开了个大洞。

    地刺崩碎,露出里头一个身着二十八宿星袍,头戴角宿面具的男子,正拦在面具男子与屋内豪商之间。

    “内城大阵消失之前,不要让这群人离开此地,有问题么?”

    “只是这样?”

    “这样就够了,毕竟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死了多麻烦。”

    把玩琉璃珠的男子站起身,单手成印撕开灵界通道,看得项庵歌眼睛都直了:“你怎会这印法?”

    “你猜?”

    调笑一句,年轻人跳进灵界通道后消失不见,殿中只剩下角宿渊渟岳立,对着十三位家主,气势丝毫不弱。

    ……

    云泉从战场离开,狂奔到内城安全屋,想要通知云秀启动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却发现魔主勾陈早已消失不见,这让云泉有些心慌。

    “人呢!?”

    “走了。”

    “如此重要的事,为何不说!”

    云泉怒目圆瞪,朝着秀儿爆喝道:“你可知道王巡已经派人来了,若无魔主吸引火力,此战本族会有多大损失么。”

    秀儿姐紧咬下唇,却还是倔强道:“本就是云家之事,为何要拖累他人?”

    “你!”

    高高扬起的巴掌还是没有劈下,只是眼中满是失望,低沉咆哮道:“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将勾陈引出来,吸引王巡的注意力,此事大公子谋划再三,倾尽大半族力,即便无法重掌朝昌权柄,也要消灭项氏的有生力量,不容有失!”

    言罢,云泉便翻身而出,直冲天穹朝着项府飞去,只留下满脸落寞的秀儿姐。

    她能有什么办法找回勾陈,她甚至连对方去了哪儿都不知道,只是既然眼下需要一个引诱王巡的饵,那么真勾陈与假勾陈,又有什么打紧呢。

    深吸一口气,秀儿姐幻化身形,骨骼慢慢拉长,变成了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又走入房中,穿上一件纯黑星袍,翻找出勾陈面具带上,想了想,又将盛着修罗神心的玉盒取出。

四百四十五章:试探

    准备好一切的秀儿走出屋,迎面撞上一个笑吟吟的家伙,正朝着自己上下打量,口中还啧啧称奇。

    “这样看,确实不像什么好人,难怪佛国说是天魔降世别人也信。”

    “你在这干什么!”

    攥紧玉盒的秀儿心乱如麻,就连模仿声音都忘记了,这黑黑罩袍下一把柔柔弱弱的女声,听得唐罗直想笑。

    “我在这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干什么?”

    唐罗上下打量着勾陈打扮的秀儿姐,调笑道:“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唱戏吗?”

    “让开。”

    “让不了。”唐罗无奈地摊摊手道:“总不能看你去死吧,就你的修为,还假扮勾陈,心这么大呢?”

    “不用你管!”

    咬着牙抛下一句,秀儿想绕过唐罗,却又被拦住:“不要犯傻好不好,这很显然是项家的一个圈套,他们准备的可不止督天王巡风部一支,项庵歌在诈死前就联合了朝昌内城十二位豪商调兵遣将,若他们出手,项府一遭合围,云冀带来那点儿人手几条命够死?”

    魔道巨擘听着唬人,其实也就单打独斗强些,真正碰上了成编制的武宗小队,一样抓瞎。

    这便是为何项府中云冀一方占有人数的优势,依旧没有办法很快锁定胜局的原因,若是将这些强者全都换成修行本脉功法的,项氏早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了。

    一听还有隐藏暗中的一股力量,秀儿姐当即变色:“我得立刻去通知兄长!”

    “通知顶个球用?”唐罗有时候是真的敬佩秀儿的脑回路,无语道:“这种由绝对实力造成的差距,是你通知了就能改变结果的吗?”

    “云氏完蛋了!”唐罗摊摊手,冷淡的宣判道:“轻率自负的云冀根本没有资格担任云氏的家主,相比之下我认为你更合适作为那个带领云家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

    秀儿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那是我的兄长和族人啊!”

    “他们是给云氏带去第二次伤害的罪人。”

    唐罗冷冷道:“心怀仇恨又没有足够的自制力,云氏早晚毁在这些人手上,不如借此机会让你的族人明白这点,同为宗家血裔,你有足够的资格执掌云氏!”

    “人脉、资源、武力,只要你点头,这些我能支持,保证你顺利坐稳云氏族长的位置,想想那些还没有来到朝昌,却眼巴巴等待的族人。你假扮勾陈,就只有死路一条,保全自己,才有机会照顾...”

    “够了!”

    秀儿姐打断唐罗的演说,眼中尽是疏离淡漠和失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我是在必死之局给你指条生路的人!”

    唐罗面无表情道:“云冀这场失败,不光会拖累云氏元气大伤,更会将那些魔道巨擘全都赔在这儿,这些人哪个没有至交好友,哪个没有家人同伴,他们的第一仇人自然是督天王巡与朝昌项氏没错,可经过这件事,云家与他们的情分也就断了,若是碰上一些偏激冷厉的,说不得还要恨上你们云家。”

    “既是云氏请他们前来助拳,便绝不会辜负这番义气。”

    秀儿冷声道:“今日要嘛战死朝昌,云家人绝不会比道友先走,俯仰无愧!”

    撂下一句,秀儿再无与唐罗攀谈的念头,跃升而起便要往项府去,却被抓着脚踝扯下,摔到地上。

    “你干嘛!”

    秀儿愤怒地质问唐罗,却看到一张无比复杂的脸。

    活得久了,也就不相信人心了,因为太多的事件表明,人心无恒常,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所以唐罗很难相信,一个如秀儿这般善良的人,是怎么在这样的世道里活下来的。

    所以他要让秀儿做出选择,这不是他第一次让对方进行选择,可对方选择的结果,却总是与他判断的大相径庭。

    有时候他是真的怀疑,这货脑子是不是少根筋,不然为什么总能从选项里头找到那个最不利于自己的答案。

    可也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这个女人明明看见那些最好的选择,依旧不屑一顾。

    当个善良的人,有这么了不起么?蠢透了!

    “十二豪商现在被困住了,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通知军团合围,若是我们能在他们脱困之前将笼罩内城的大阵破坏,再去通知云家众人,或许可以逃离朝昌。”

    测试虽然又没往唐罗判断的方向发展,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秀儿去送死,只能干巴巴的劝道。

    而刚刚还怒目圆瞪的秀儿一听这话,摘了面具咕噜一下爬起来,凑近了唐罗讨好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那我们赶紧去吧!”

    呸,明明刚刚还咬牙切齿的!

    翻了个白眼,唐罗带着秀儿便往五彩华阵的灵力枢纽处狂奔。

    “眼下这个大阵,是某种五灵大阵的变种,这样大的灵阵,阵杵不会低于一千五百,要将它们一一拔除肯定来不及,但因为灵力转化的关系,五种灵力都各有一个关键的枢纽节点(阵眼杵),只要将它毁了,这大阵的灵力就会相互征伐,不攻自破。”

    “阵眼杵在外形上就跟一般的阵杵差不多,除非是布置阵法的人,不然很难到道阵眼杵的位置,所以,祈祷吧!”

    狂奔中的秀儿一愣,不明所以:“祈祷什么?”

    “祈祷少霖宗师能自信些,不要在阵眼杵四周布置什么机关。”

    “要是布置了呢?”

    “那就完球蛋了。”狂奔中的唐罗耸耸肩:“大宗师设计的机关,我可不敢趟。”

    “没事儿!”秀儿柔声安慰道:“倒是我就去吸引机关,你去摧毁阵杵。”

    又来了。

    再翻一个白眼,唐罗闷头狂奔,来到了第一个阵眼处。

    青龙大道的广场中心,那阵眼便在水潭里头,而眼下这人声鼎沸的广场,空无一人。

    “我们运气不错!”

    唐罗带着秀儿来到黑漆漆的谭边,指着中心位置,扭头朝着云秀道:“用你的云手,将阵杵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