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全文阅读 第64分节

四十三 长城有四宝

    利甘秦神情羞愧而失望,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她颤声道:“你难道没瞧出来么?纳儿她也欢喜你。我当年未曾随你爹爹私奔,以至于生离死别,难道你忍心纳儿也与我一般遭罪?”

    利歌道:“表妹哪有这等心思?姑妈,我如今境况,你也不是不知,就算表妹真的跟着我,前方重重险阻,也只会害了她。”

    利甘秦泪如雨下,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利歌婉言拒绝,但态度毫不动摇,过了半晌,利甘秦终于去了。

    利歌只觉逃过一劫,心想:“既然如此,咱们走的越早越好。”

    他记得辛瑞曾喝过自己鲜血,若两者相距不远,他可用血佛经传心思给她,于是运功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到城堡北墙等我。”

    他找到行囊,穿上行头,感到手足上的伤势皆已痊愈,身手更灵便不少。他跃窗而出,见城堡内外守卫更多,四处审查严密,但利歌展开血佛经的轻功,宛如落叶飞花,众守卫如何察觉得到?

    利歌飞身至北墙之外,见辛瑞已在树下等候,又见一人躺在树枝上打盹,那人举止潇洒不羁,正是形骸。

    利歌道:“辛瑞,师父!”

    辛瑞笑道:“为何忙不迭地逃走?你姑妈又不会吃了你。”

    提起此事,利歌不由一身冷汗,却又无法实言以告,道:“她妇道人家,哭哭啼啼的,太不干脆,咱们虽不告而别,却也算不得无礼。”

    形骸睁开眼来,双眸闪烁,在黑夜中宛如明灯一般。他道:“我不请自来,你二人可别怨我唐突。”

    利歌跪地说道:“师父,徒儿不懂事,反而令师父更为辛苦,师父若与我同行,徒儿欣然遵命。”

    形骸笑道:“你我何等交情?就莫和我客套了。你就当我是同辈对待,否则老这般说话,令我觉得自己是个糟老头子。”

    利歌起身道:“好,都依师父。”

    这时,利百灵如幽灵般冒出,形骸吃了一惊,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我面前现身?”挥掌就要击打。

    辛瑞笑道:“孟大哥,你喝酒喝糊涂了么?”

    利歌忙道:“师父,是我爹爹!你先前在金瞳镇上见到过他。”

    形骸道:“原来如此,我一时未想起来,到底是父子亲情,难以磨灭。”利百灵凑近形骸,闻了闻他手中酒瓶。形骸又道:“原来是一位酒友。”将酒瓶交给利百灵,利百灵捧起就喝,一眨眼已然见底。形骸一瞧,对利百灵酒量赞叹不已。

    辛瑞嗔道:“可别令他发酒疯,到处乱跑,闹得不可收拾。”

    形骸昂首道:“有我在场,天大的事也可视若等闲。”

    利歌回头向鸦巢堡看去,心中惆怅,觉得自己又再度离开家园,离开亲人。他想与利纳、利来道别,但摇了摇头,驱散了这念头,道:“我们启程。”

    形骸召来元灵马车,一路飞驰,小山小树皆如履平地。辛瑞道:“有了孟大哥,倒省去雇马车的钱了。”

    形骸道:“道法何等神妙?到你这无知丫头嘴里,倒仿佛是车夫一般的手艺。”

    辛瑞白他一眼,道:“车夫又怎么样?人家也是凭本事吃饭,未必比道术士低了一等,你怎能看不起人?”

    形骸叹道:“世人不识真道法,见了神佛满口嫌。日子全赖饮酒度,仙人无事锄花田。”说着说着,抬头喝酒。

    利歌劝道:“辛妹,你别与师父拌嘴。”

    辛瑞不禁沮丧,暗忖:“唉,本来我与利歌独处可多自由自在,哪怕利大叔藏在他体内也不打紧。偏偏这酒鬼缠着咱们,他又是长辈,有些话不便在他面前多讲,当真好生讨厌!”

    形骸则想:“这辛瑞曾是吃人无数的妖女,纵然受了感化,此刻有所收敛,但我依旧不能掉以轻心。”虽这般想,却停不下那往嘴里灌酒的手。

    行了二十里路,途经一小村庄,周围丛林茂密,利歌感到利百灵欲外出透气,说道:“在此歇歇,我放爹爹逛一圈。”

    他将利百灵送入树林,道:“爹爹,半个时辰后在村子出口等我。”又与形骸、辛瑞来到茶铺。见茶铺中生意兴隆至极,坐满某一战团的士兵,约有一百来人,店里十数张桌子,一张都没剩下。

    利歌神色如常,道:“咱们换一家吧。”

    店小二忙道:“三位别走,我这就张罗一张桌子。”

    利歌道:“你忙不过来。”

    店小二道:“忙的过来,忙的过来。”

    利歌忽见茶铺角落中有一桌,桌旁坐着一凶神恶煞、胡须张扬的大汉,而大汉身边是八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们神情不安,甚是惊恐。

    形骸也已发觉,对利歌点了点头。利歌笑道:“那好,就这么着吧。”辛瑞冷冷望着那一桌,想了想,不置可否。众战团士兵也都时不时回头看着辛瑞。

    店小二在店外又摆了桌椅,送来茶点,形骸问道:“小二哥,生意不错啊。”

    店小二苦笑道:“这生意越少越好,掌柜的还得倒贴钱呢。”

    利歌问道:“为何如此?”

    店小二轻叹一声,极轻地说道:“这虎背战团的大爷,我如何敢惹?他们吃喝索要,我哪敢不给?唉,生意难做,若是再来两个战团,掌柜的关门大吉,我也不如回家种田去啦。”

    形骸问道:“他们要去骨地长城?”

    店小二道:“骨地长城似乎要打仗,这一仗规模不小,唉,我先天残了一足,没被抓去充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形骸又问道:“那一桌为何有这许多少女?”

    店小二道:“你瞧她们模样没有?她们都是战团从树海国捉来的女奴。”

    利歌笑了一声,声音中充满愤慨无奈之情,他道:“想不到临近阴影之境,仍不忘了与树海国为难。双方共有大敌,本该协力作战才是。”

    形骸道:“为何只有女奴?这些女奴年纪皆幼,又是为何?莫非是做那禽兽不如的勾当?”

    利歌听出形骸语气似很是随意,但却又依稀透出冰冷的杀气来。

    店小二又小心翼翼地答道:“客官,你可误会了,这些女奴,他们非但不敢动一根手指头,更是要慎重对待,严密防护,将她们毫发无损地献给长城中的大人物。”

    形骸问道:“是何道理?莫非那人别有嗜好?”

    他说话声音颇响,众士兵目光霎时聚在形骸身上,形骸神色淡漠,对众人视而不见。

    店小二害怕起来,点头哈腰,想要离开。形骸道:“小二哥,你莫怕,我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就是。”

    辛瑞说道:“我知道,是为了处子祝福。”

    形骸、利歌皆从未听说此节,问道:“什么处子祝福?”

    辛瑞道:“到了阴影境地,幽灵神出鬼没,往往杀人于无形之中。数十年前,有人发现若同行者中带着未破身却已...已有月事的少女,寻常幽灵会避而远之,甚至凶残的怨灵也不敢轻易招惹。”

    形骸摇了摇头,道:“荒谬绝伦,我怎地不知此节?我看过的道法书籍比这些人认得字都多。”

    辛瑞道:“骨地长城与阴影境地打交道数百年,这是血与泪换来的教训,你也未必全知全能。”

    形骸嗤笑道:“偏方邪法,愚昧可笑。”

    辛瑞眉头一皱,就要反驳,利歌赶紧劝解:“此事既然由来已久,想必并非空穴来风,但此事纵然有效,却也荒谬的很。”

    辛瑞见他两边都不得罪,抿嘴一笑,道:“算啦,瞧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

    形骸取出通关文书,道:“咱们有这文书,据说能防护阴影,又何必要什么处子祝福?”

    辛瑞道:“这通关文书贵的要命,且只能防止阴影灵气加害体魄,防不了幽灵偷袭,更难以防护一整支军队,我听说长城偶尔派军前往骨地,五百人的军队,要十来个少女同行。在骨地长城有四宝,盐巴、文书、处子、囚犯。这四宝皆是供不应求。”

    形骸笑道:“盐巴可伤游魂,文书可护身躯,处子威慑亡灵,囚犯又能做什么?”

    辛瑞喝了口茶,道:“囚犯的命不值钱,而亡灵喜欢喝罪人的血,骨地的盗墓者若要前往某古墓,就会押着囚犯,在某处将囚犯捆住,割出血来,引守护古墓的亡灵去吃那囚犯,他们就可趁机盗墓。”

    形骸愣了半晌,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不来此处,无论如何想不到竟有这许多名堂。”

    利歌又望向那些少女,心中无奈:她们虽身不由己地被送往危险之处,但绝不会受辱受害,反而能护得许多士兵安全。这掠夺奴隶之事确是恶行,可其真正目的又非十恶不赦。世道险恶,妖魔鬼怪横行夜间,是非黑白间的界限也就淡漠了。

    辛瑞低头片刻,轻声笑道:“听说觉醒者中的处子更是抢手,长城女侯身边的道术士能用觉醒者少女召唤强大的亡灵,为己所用,在阴影之境畅行无阻,探听出不少人所不知的隐秘。我以往混迹于佣兵集市,便多有人重金邀我同行。只不过我喜欢独处,懒得理睬。”

    此言一出,形骸与利歌都不知该如何接口。过了一会儿,形骸愕然道:“莫非你这...女妖仍是....仍是....处子...”

    辛瑞又羞又恼,手按剑鞘,道:“谁是女妖?”利歌大骇,连忙相劝。形骸自知理亏,怏怏说道:“脾气怎这般大?莫非酒喝多了?”

    辛瑞道:“你以为我是你么?整日价酒不离口?我是女妖,你就是个醉死鬼!”./11_11202/

四十四 富贵通天下

    利歌心想:“难怪这些士兵都盯着辛瑞,原来另有缘由。”

    忽然间,街上马蹄声靠近,缓了下来,一少女声音喊道:“追上了!”

    利歌回头看去,见是利纳、利来姐妹二人,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你俩怎会来此?”

    利纳滚落马鞍,快步上前,气得眉头紧皱,泪光晶莹,道:“还不是你这....这混球不告而别?你这大混账,大笨蛋、大骗子!”

    利来道:“姐姐,别这么说!”

    茶铺中众士兵皆兴致勃勃地抬头张看,利歌无奈,说道:“你娘知道你追出来么?”

    利纳脸色更红,道:“她知道!却并未阻拦。”其实利甘秦对她说了“血浓于水,更该成亲,你临近骨地,若是兄妹结合,其实是宿命使然”云云歪理,利纳虽觉不对,却也坚定了跟随利歌的决心。

    利来走到形骸身边,低头道:“恩公哥哥,咱们又见面啦。”

    形骸笑道:“利来姑娘,你也来追你表哥?”

    利来似要微笑,但笑容颇为勉强,她道:“不是,我....我担心姐姐,所以跟来瞧瞧。”

    利歌心想:“她们已到了这里,不如带着她们上路,送她们到姐姐身边,否则再返回去只怕途中波折,咱们也无暇护送她们。”念及于此,低声问道:“两位妹妹,是否想随咱们去骨地长城?”

    利纳不愿离开,更不愿就此服软,叱道:“我要去哪儿,你管不着!”一拉利来,两人跑到一张尚有空位的桌上。那桌子坐了六个壮汉,似乎是这战团的首脑人物,他们见来了这两个俏美可爱的少女,先是一愣,又露出微笑。

    利歌见利纳赌气撒娇,苦笑之余,倒也不忙劝慰:己方四人皆是高手,形骸更身负超凡之能,且利纳利来皆身怀法宝,无论有何波折,总能够化险为夷。

    利纳同桌一短须汉子笑道:“好么,这运气,凭空冒出来两个小美女。”

    另一秃头汉子道:“两位姑娘,可是与情郎赌气了?那些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一个个儿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的,你看他身边不又坐着个美人儿么?要说起来,还是咱们这些英雄好汉体贴专一。”

    利纳有心气气利歌,道:“可不是吗?大哥,你请我姐妹喝酒不喝?”

    短须汉子道:“这是自然,小二,你这里的茶没什么鸟滋味儿!拿好酒来!”

    那小二哀声道:“大爷,我这儿是茶铺!”

    短须汉子手一甩,一柄短剑飞出,将小二脑门上的头发削去大半。小二骇然尖叫道:“我这就去取酒!”连滚带爬地跑了。

    利来见小二可怜,忙劝道:“大哥,你别欺负人家。”

    短须汉子哈哈一笑,道:“小妹子劝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

    利纳见短须汉子恃强凌弱,心中不满,但偏偏是自己找上他们,一时不便劝阻。

    利歌暗忖:“我当国主之时,曾听说这虎背战团人数虽少,可纪律森严,强悍勇猛,并非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之辈。莫非他们的战团长换人了?”

    短须汉子清了清嗓子,又道:“在下旬思,是这虎背战团的战团长,两位姑娘这等美貌,如此人品,真是出类拔萃,那个....鹤立鸡群,不知何方高人的弟子?”他先前言辞粗俗,现在却改头换面,变得彬彬有礼,只是如此东施效颦,显得颇为不伦不类。

    利歌回忆起虎背战团原先的战团长并不叫旬思,看来这段时日,战团中有了重大变故。

    利纳正偷瞧利歌,心不在焉,只嗯了一声。利来答道:“我们....我们是万仙本宗的。”

    众汉子不禁动容,说道:“原来是万仙盟的高徒。”

    旬思给两人各自夹菜,又笑道:“听说万仙盟的弟子,不是仙神,就是龙火贵族,两位姑娘定然身负绝艺,在下先前好生失敬。其实在下也是一位龙火功的高手,名誉不差。”

    利纳敷衍道:“久仰久仰。”利来则道:“战团长言重了,我二人本事低微的很。”

    旬思嘿嘿笑了几声,道:“两位姑娘,我有句话想问,若有冒犯,还请原宥。”

    利来道:“战团长请问。”

    旬思道:“好,快人快语,我有话直说:两位姑娘,不知是否仍是黄花闺女?”

    利来顷刻间窘迫万分,利纳更是惊怒交加,喝道:“好个无耻杂碎,我给你脸,你却不要!竟敢调戏本姑娘!”

    旬思脸上笑容退去,原先甚是和善,此刻却成了阴险奸诈的冷笑,他一字一句,重重说道:“两个小婊子,我问你们话,你们最好给我麻溜点儿答了。”

    利纳登时长剑出鞘,道:“恶贼,你可知我俩是谁?连我姐妹都敢招惹?”

    旬思发出低沉、威胁的笑声,他道:“你可知骨地长城中,似你两人这等黄花闺女的觉醒者,能值多少个子儿?你俩送上门来,咱们这些恶虎,岂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利纳因为受利歌冷遇,本就一肚子气,此时见这恶人嚣张跋扈,更是怒不可遏,道:“接我一剑!”火光一扬,使一招“一苇渡江”,刺向旬思咽喉,旬思不料她剑法如此之快,身子朝后一倒,砰地摔了一跤。利纳再一脚将桌子踢翻,压在旬思头上,汤汁菜叶洒了一地。

    桌上其余大汉皆是高手,同时向利纳袭去。利纳笑道:“真是不自量力!”左掌火焰,右掌寒冰,使出“风火双龙掌”,火焰将一半人烧着,寒冰又将另一半人冻伤,众人一齐惨叫,一齐倒地。

    旬思一举桌子,抹去头顶残食漏油,怒道:“妈的!将两个浪蹄子都捉住了!”又指着利歌等人,道:“这桌的婊子也自称处子!待会儿将她也抓走!”辛瑞目光闪烁,有如寒霜。

    刹那间,茶铺中一众士兵纷纷跃起,围攻利纳、利来,但他们不知形骸等人底细,并未听旬思号令。

    利歌见形势混乱,道:“妹....姑娘!我来帮你了!”

    利纳怒道:“你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能活了么?睁大眼睛,看看咱们万仙的手段!”她龙火功本就高强,加上万仙的高招,祖传的法宝,遇上这寻常的战团士兵,好似虎入羊群,千夫莫挡。而敌人打着活捉她的心思,不敢下狠手、用箭矢,更非她的对手,只见她拳打脚踢,冰火纷飞,来人皆挡不住她的一招半式。

    旬思眼珠一转,钻到桌子底下,手中取出一根长满尖刺的铁链,瞅准空隙,朝利纳脚踝一扔,利纳惊觉时已然迟了,足跟一痛,身子倾斜,往地上摔去。众士兵高喊道:“拿住小婊子了!”张牙舞爪地抱向利纳。

    此时,利来手持炎帝剑,长剑一劈,霎时火焰如潮,众人身上燃烧,撕心离肺地惨叫起来,利来再一剑将那铁链斩断,道:“姐姐,没事吧!”

    旬思大骇,从桌底下爬出,对一心腹喊道:“去点炮仗,喊救兵!”那心腹仓皇而逃,旬思也抱头鼠窜。

    利纳吃了亏,心下更加恼恨,她手在地上一撑,身子一弹,朝前扑去,一剑斩中旬思后背,旬思穿了厚重铠甲,这一剑斩他不死,但也断了他好几根肋骨,旬思摔了好几个跟头,落在角落。

    说来也巧,旬思恰好落在被俘少女身边,众少女吓得大声尖叫。旬思挣扎一跃,抓住一少女,一手按住她的脑袋,喊道:“给我抛下兵刃!不然我将她烧成烤猪!”

    利纳、利来心下不忍,同时停止追击。利纳指着旬思,怒叱道:“你这卑鄙狗贼,竟然如此下贱!”

    旬思气喘吁吁,痛的咬牙切齿,道:“老子....第三层的龙火功,烧死个把活人,不过一转眼的事。”不料话音刚落,一道剑气正中旬思脑门,旬思当即气绝。利纳回头一看,见辛瑞正将长剑放入剑鞘。

    利纳朝辛瑞点点头,道:“多谢姐姐援手。”见那店小二与掌柜的脸色惨白,缩在柜台之后,笑道:“两位放心,这罪魁祸首已死。”又见一众树海国少女彷徨无措,留在原地不走,说道:“各位小妹妹,你们还不快逃?”

    众少女摇头回答:“我们....我们不能逃,若被他们捉住,唯有一死。”

    利纳听出她们是树海国口音,眉头一皱,但立即又道:“不必怕,从这村子往东是山地,过了山地,走个几天,就能回到树海国啦。”

    一少女指了指自己小腿处,利纳一瞧,见有一烙印,印记上头似有一怪物,似鸟似龙,长有双腿,散发出轻微的黑雾,她答道:“不能逃,有这烙印,逃不远就会被捉了。”

    另一少女哭泣道:“我们....是货物,若不逃走,他们会好好待我们,若是逃走,就会死的....苦不堪言。”

    形骸问道:“他们是谁?是虎背战团?”

    少女眼神惊惧,她道:“他们.....比虎背战团大得多了,他们集合了许多战团,贩卖私盐、贩卖....我们这样的人。”

    另一少女道:“他们似乎....叫做富甲帮,我听旬思说,富甲帮花了很多很多钱,收买了战团长,若是不服从他们的战团长,就会被他们暗杀,再找人取代他们。”

    形骸沉吟道:“富甲帮是龙国一大帮会,富可敌国,手段通天,想不到生意做到离落国来了?”他深知富甲帮名声极恶,但又精明至极,据说与风圣凤颜堂关系紧密,是龙国除庞大军团与纯火寺之外的另一利器,渗透诸国,操纵王侯,其势力之广泛,朋友之众多,连圣莲女皇都自愧不如。

    利歌从行囊中取出数个小沙袋,放在茶铺四面四角处。利纳见利歌如此,不知缘由,://./11_11202/

四十五 救人救到底

    忽听茶铺之外,脚步沓沓而至。利纳先是一惊,又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他们尝尝冰皇甲的厉害。”

    利歌将一物抛给那掌柜的,道:“赔你这间店。”掌柜的一瞧,竟是十两翡翠,心中莫名,忽喜忽忧。

    豁然间,一大群人破门而入,模样打扮,五花八门。有的似是离落国的蛮子,有的则是和尚、道人,有的是龙国武士,也有南边的商贾人士,来者中有不少手执火杖金枪,对准茶铺中利歌等人。利纳心中一凛:“这东西难以对付。”

    利歌似早有预料,并不如何惊讶,问道:“你们怎会有这许多火杖金枪?”

    来人之中走出一个黄色丝袍的老者,一个穿黄色劲服的长发汉子。老者脸色不善,目光对准旬思的尸首,又转到利歌等人身上,最后落于一众树海国少女,变得稍稍缓和了些。

    那长发汉子说道:“五哥,你说如何处置?”说话时,双手手套背上伸出利爪,乃是一种叫做“爪刃”的兵器。

    老者笑道:“九弟,货物无碍,又何必打打杀杀?我看这几位少侠女侠来头定然不小,所谓和气生财,是不是?”

    长发汉子厉声道:“杀了咱们的战团长,此事就这么算了?”

    老者不答,朝利歌等人抱拳道:“老夫富甲帮丘居,乃是富甲帮在离落国的总管麾下第五把交椅,我身边这位,则是第九把交椅常垣,不知诸位英雄尊姓大名?”

    利纳抢着说道:“好,本姑娘是鸦巢都督之女,名曰利纳!你给我好好记着!”

    老者脸色一变,立即恢复如常,又笑道:“此事也不难猜。在离落国中,似两位姑娘这般容貌一模一样,却又武功高强的少女,只怕绝无仅有。原来是骨地长城女侯的亲妹妹,这旬思胆大包天,竟敢冒犯两位,实是死有余辜。”

    利纳道:“算你会说话。”

    丘居微微一笑,对树海国少女喊道:“你们这些女娃子,真是群惹祸精,还不快过来?”

    利纳伸手道:“且慢!富甲帮的,这些姑娘已不归你们管,还请就此释放,送她们回家乡去!”

    丘居笑容僵在脸上,他叹道:“买卖两字,是我富甲帮处世之道。有买有卖,有商有量,方可源远流长,财源滚滚。姑娘抢咱们货物,那就是断咱们富甲帮活路了。”

    利纳盯着周围一圈火杖金枪,心中发毛。利来却说道:“老先生,你们将这些姑娘捉离家园,本就是你们不对。”

    丘居心中猜想:“听说这利纳、利来两人背后靠山是万仙本宗。她们身边这两男一女闷声不响,定是万仙盟的高手,又或是请来的保镖。但这区区五人,我富甲帮还不放在眼里,就算鸦巢堡的战团长,我等亦有何惧?”

    想到此处,他道:“两位小姐,你可知为了买这些奴隶,我富甲帮花了多少钱财?多少人手?咱们到处折腾,所求只是利头。你若要人,老夫可给你些折扣。这些个丫头片子,每一个五十两翡翠,一共四百两,给了钱,人你们带走就是!”

    利纳怒道:“好个贪得无厌的老贼!四百两翡翠?你怎地不去抢?”

    丘居又道:“这还没完!咱们旗下儿郎,虽然做的是卖命活计,却也不能随意让人杀了,你可知似旬思这等龙火贵族的佣兵,市面上是什么价钱?就算开一百两翡翠,也有一大堆王公贵族疯抢。还请两位小姐随老夫去见咱们富甲帮此地总管,商议赔偿事宜。”

    利纳愤然道:“放屁,本姑娘没带钱!是他先来惹我,赔偿个屁!”

    丘居奸笑道:“没钱可以,拿人来偿!似姑娘这等觉醒的处子,在骨地长城千金难求,更何况是女侯亲妹,奇货可居。”

    利纳骂道:“休想!痴心妄想!痴人说梦!荒谬至极!老不要脸!”

    丘居喝道:“姑娘莫要冲动,不然被火杖金枪烧着了你的漂亮脸蛋,岂不可惜之至?”

    利纳虽然怒不可遏,但也深知火杖金枪的厉害,这数十根一齐喷火,冰皇甲未必能抵御得住,更何况利来就在身边。她望向利歌,目光流露出求助之意。

    利歌传音说道:“待会儿烟雾一起,大伙儿全都卧倒。咱们撞破右边的墙壁出去。”

    利纳想起他先前曾在地上放置沙袋,精神一振:“原来他早有准备了!”也传音问道:“那些姑娘怎么办?”

    利歌说道:“师父自有办法。”

    丘居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倒数三下,姑娘若不听话,我的手下多半也管不住手。”顿了顿,喊道:“一!”那常垣摩擦爪刃,也笑得甚是凶恶。

    突然间,地面沙袋中浓烟氤氲,升腾而起,富甲帮众佣兵被浓烟一熏,各自双手发颤,流泪咳嗽。丘居“啊”地一声,急运龙火功护体,喊道:“开火!开火!”但这时茶铺中满是烟雾,什么都瞧不清楚,众佣兵若胡乱发射,反倒容易伤了自家人,如何敢听命?

    常垣怒骂一声,一招“鱼跃北海”,朝利纳扑来,他本就是精通偷袭的刺客,尤其擅长巷战,此招趁着浓烟出手,正是他生平擒敌无数的得意之作。

    岂料利歌早知他会如此,他抢上一步,挡在利纳之前,使出平剑的“水仙”一招,剑刃如水,绵延流淌,恰好封住常垣爪刃,利歌借力反击,右手剑鞘正中常垣胸膛,常垣猝不及防,登时口中吐血,摔了个四脚朝天。

    利纳伏在地上,隐约察觉到被利歌所救,心想:“表哥虽然混账,但...但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辛瑞斩出移魂剑气,乒乓声中,破开墙壁。利歌拉着利纳,辛瑞拉着利来,屏住呼吸朝破洞方向冲去,途中多有人挡路,但利歌、辛瑞出剑出掌,将众人推倒在旁。

    出了茶铺,逃往村子北门,富甲帮众人全无察觉。跑到半路时,利百灵突然从天而降,利歌喊道:“爹爹!快来!”利百灵影子一闪,回到利歌胸腔内。利纳、利来看的暗呼奇怪,不明白利百灵忽隐忽现,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四人疾奔了约一顿饭功夫,到了一处山地,这儿草木茂密,便于隐藏。利歌说道:“就在这儿等候片刻。”

    利来道:“行海哥哥呢?”

    利歌道:“师父他一会儿就到。”

    利纳喘了口气,忽而眉头一皱,喊道:“等等,表哥,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利歌道:“孟行海啊,利来没对你说么?”

    利纳倒吸一口凉气,大声嚷道:“他就是那为虎作伥,与妖女孟轻呓勾结的大恶人孟行海?”

    利来急道:“姐姐,他是被冤枉的,你不许这般说他!”

    利纳拍拍脸颊,只觉难以置信,但绝不怀疑利来说谎,她愣愣说道:“原来是咱们万仙昔日的清高仙长,难怪如此神功,也难怪你们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他是谁。”

    利来笑道:“谁藏着掖着?你一直不来问人家罢了。”

    正说话间,空中一头飞虎落下,形骸与一众树海国少女跃下虎背,形骸朝飞虎鞠了一躬,飞虎就此消失。利纳瞪大眼睛,朝形骸仔细打量。形骸奇道:“利纳姑娘,你又闹什么玄虚?”

    利纳道:“你与通缉公文上的面容不像,原来也是易容过了。”

    利来红着脸道:“姐姐!你别惹恩公讨厌!”

    形骸笑道:“无妨,无妨,本人形貌千变万化,随心所欲,所谓放浪形骸,正是此意。”

    利纳点头道:“算啦,你救过本姑娘性命,本姑娘就相信你是个大好人吧。”

    形骸又道:“利歌,你那计策虽然巧妙,但其实大可不必。我在举手之间就能将富甲帮的人全都击晕,火杖金枪也拦不住我。”

    利歌道:“这是自然,但若显露的武艺太强,也极易被旁人猜到是师父。富甲帮或许不足为患,可若幕后是圣莲女皇,定会招来更强的敌手。”

    形骸心想:“不错,若是我孤身一人倒也不惧,但眼下与他们同行,还当收敛一些。”

    众树海国少女仍显得战战兢兢,魂不守舍,形骸道:“不必害怕,他们那追踪之法奈何不了你们。”说罢施展道法,点在她们烙印处,那烙印徐徐消了。

    其中一少女道:“多谢各位哥哥姐姐,但如今咱们该去哪儿呢?”

    利歌说道:“这儿离树海国边境也不太远....”话说到一半,知道路途艰难,希望渺茫,两国边境防备严密,这些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若让她们自行越境,定会遭遇不测。

    其中一个子最高的少女眼泪汪汪,道:“富甲帮在这一带做佣兵买卖,势力极大,我听他们吹嘘说:每个战团都有他们的耳目。姐姐,哥哥,你们虽然救了咱们,也消去他们烙印,但咱们逃不了,下场仍是....仍是一样。”

    形骸说道:“我可以护送诸位越过边境,一来一回,最多不过五天。”

    利纳喜道:“好啊,行海哥哥,你果然是个大好人。”

    那高个子少女犹豫许久,又道:“不成的,大哥哥,其实我们之中,有不少并非....并非是被富甲帮捉来,而是爹娘不要咱们,将咱们卖给了....富甲帮,就算回到树海国内,咱们....也是无处可去。”

    此言令众少女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皆感绝望,://./11_11202/

四十六 命中遭横死

    利歌说道:“两位表妹,还请将诸位姑娘护送回鸦巢堡,妥善安置如何?”

    利纳面露难色,道:“第一,我娘最恨树海国的人,只怕不肯收留。第二,即使我带她们走了,你又不肯等我,更不会随我上路,对不对?”

    众少女更加悲戚,一时间哭个不停,纵然利歌足智多谋,此刻却也无奈,但既然已经出手救人,最忌讳半途而废,否则良心何安?

    此时,山谷中暗了下来,乌云席卷,空中雷鸣震动,似要下雨。

    形骸道:“先找山洞避雨。”

    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辛瑞在半山腰上找到一洞,内外宽敞,足以容纳众人。

    进入洞中,只见洞外雨幕遮天,水浪洗地。利歌升起一堆篝火,让众少女取暖,偶然间,他瞥见辛瑞神态,心中一惊:她此时变得孤寂冷漠,双眼隐隐放光,似是饥饿的狼:她毕竟是尖牙鬼,少女的血肉对她诱惑极大,即使有利歌陪伴,或许也无法忍耐太久。

    他顾不得避嫌,在辛瑞身边坐下,两人肩膀靠在一块儿。辛瑞身子一颤,对他报以微笑。

    利纳见状,不禁好生羡慕,心中千百遍的自叹命苦,又骂利歌风流浪荡,明明家有王妃爱妻,却仍在外偷腥,而偷得人又不是自己,当真可恨至极。

    这时,形骸一皱眉,朗声道:“富甲帮的人居然能追到这儿来?”

    透过雨帘,只见四人出现,分别是一白发苍苍的老翁,头发秃了一半,身形极瘦;一肥胖高大的蛮族汉子,留着八字胡须;一个发须如铁的壮硕汉子,身边跟着一头丈许长的蜥蜴;一长发的汉子,身穿劲装,正是先前交过手的常垣。

    常垣恶狠狠地说道:“一群王八羔子、缩头乌龟,以为消去了烙印,便能逃得过我富甲帮么?六哥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凭借蛛丝马迹,你们也休想逃脱!”

    那壮硕汉子拍了拍身后蜥蜴,笑道:“老子叫左明,对头抢咱们富甲帮的货,咱们就要对头的命,这是铁一般的规矩。”

    那肥胖的蛮子尖声而笑,捏着八字胡道:“要命简单,翻本可就难了,不过若捉了长城女侯的小妹子,想要翻本,倒也不难。”

    秃头老翁点头道:“老七最是精明,话糙理不糙,这几个保镖成色也不错,捉回去好好管教,当佣兵也好,当奴隶也罢,都能卖个好价钱。”

    另三人齐声道:“全听四哥吩咐!”

    利歌问道:“你们是此地富甲帮分舵的老四、老六、老七、老九?富甲帮的名堂还真多。”

    老翁从怀中摸出一虎头拐杖,朝形骸一点,一股真气遥遥打来,形骸竖起手掌,将那真气抵消,心想:“这老翁功力胜过龙火功第六层,且这一招未尽全力。”

    老翁咧嘴笑道:“这小子功力不错,嗯,值得老夫出手。”

    肥胖蛮子说道:“能得四哥说一声不错,可见这小子当真有两下子。”他那兵刃是一条白灿灿的长鞭,似是镶满银粉。

    猎户左明后退数步,那大蜥蜴朝前爬来,口中吐出漆黑的舌头,左明手中握着猎弓,双眼在形骸等人要害处转悠。

    常垣则怒气冲冲,伸出爪刃,虎视眈眈,蓄势待发,他道:“哥哥们小心,小兔崽子会洒毒粉迷人双眼。”说着朝洞中地面看去,并未见到类似的沙袋。

    左明道:“动手吧!”朝利歌射出一箭,利歌拔剑斩落箭矢。左明吹了个口哨,那大蜥蜴朝众人猛冲,嘴里舌头如鞭子般横扫,舌上漆黑,似毒性剧烈。利纳、利来不敢被它碰上,飞身躲闪。

    肥胖蛮子奸笑几声,道:“咱哥俩双鞭合璧!”那银鞭一抽,卷住利来的炎帝剑。利来娇叱道:“放开了!”剑上火焰灼烧,瞬间那银鞭变得通红。肥胖蛮子嘲笑道:“爆了!爆了!”豁然嘭地一声,鞭子上的银粉爆炸,利来大惊,不得不放脱了炎帝剑,朝后退开。辛瑞飞身一跃,提起利来,恰好躲开了肥胖蛮子银鞭追击。利歌见那银粉四处飘荡,可能伤了树海国少女,于是在前守护她们。

    形骸说道:“再不住手,休想生离此地!”

    老翁轻蔑笑道:“明明自身难保,真是大言不惭!”呼喝一声,虎头拐杖打向形骸,其身法迅捷,木行龙火绕身涌动,好似一团褐色云雾。形骸笑了笑,拍出一掌,老翁把拐杖横过来,将掌力拦下,瞬间他手臂伸展,好似孔雀开屏一般,变出六条臂膀的影子,每一根臂膀皆朝形骸点出木行真气。

    这一招“孔雀东南飞”起源于纯火寺的高僧,招式灵活巧妙,威力猛烈,却又可麻痹经脉,令敌手瞬间动弹不得。形骸看的明白,身影一晃,将六道内劲全数避开,真气击中石壁,顿时石屑纷扬。

    老翁道:“轻功不差,但这一招又如何?”他左掌拍出两道掌力,缓缓朝形骸追来,右手则不断点出木行内劲,凌空袭至。

    形骸施展身法,或招架,或腾挪,老翁招式悉数落空,他问道:“老头儿,此事能不能商量?何必性命相搏,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我们放你们走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如何?”

    老翁见他躲得毫不费力,自己使尽解数,兀自奈何形骸不得,也是他老来火气更大,惊怒之下,喝道:“商量个屁?老夫今日非但要杀了你,更要令这些女子全数为奴,管她是谁的妹妹,谁的女儿!”

    形骸叹道:“那就没得说了,老头儿,早些超生吧。”

    话音刚落,老翁手上虎头拐杖突然变大,长出无数尖锐的树枝,老翁惨叫一声,被树枝刺透身躯,整个人像淋了箭雨,或是在荆棘丛中打了个滚儿,遍体肌肤无一处完整,又一眨眼,那树枝恢复原状,老翁身子僵硬,就此咽气。

    另三人深知这老翁武功极高,胜得过自己三人联手,而那虎头拐杖更是一件助长木行真气的法宝。这会儿不知怎地,这法宝竟忽然倒戈,取了这老翁性命。三人魂飞天外,大喊:“怎地这般倒霉?”“莫非见鬼了?”手持银鞭的蛮子最是胆小,心生怯意,招式中露出极大破绽。辛瑞霎时加速,剑光一闪,刺穿蛮子的脑袋。

    左明、常垣惊骇万分,急忙退到安全之处,左明喊道:“你们休要得意!大哥、二哥、三哥更为了得!今天你们逃得性命,明日未必能如此侥幸。”

    形骸叹道:“两位这话可错了。”

    常垣道:“怎地错了?”

    形骸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二人若是磕头求饶,诚心悔改,没准还能保住性命。现在这般凶巴巴地向我叫嚣,我就是想饶你们性命也不成了。”

    常垣冷笑道:“该趁现在求饶的人是你!若惹恼了大哥,叫你们求生不得....”话音未落,山上一块巨石砸落,常垣登时成了肉酱。众人不明究竟,都想:“这人也真走背运,竟这般死了。”殊不知这是形骸使迷雾师的功夫,操纵命运杀人,表面看来,与自己全然无关。

    左明见常垣惨死,直吓得筋骨酥软,冷汗直流,他心想:“老四、老九之死极为蹊跷,我若不求饶,转眼也是这般下场!”他见机极快,急忙跪地磕头,喊道:“我求饶,我求饶,利纳、利来小姐,我左明对天发誓,就此放过....放过这几位少女,从今往后,我隐姓埋名,再不同富甲帮为伍!”

    利纳大觉好笑:“他以为表哥、孟行海都是我与妹妹的手下,而我两人是首领么?”心下窃喜,得意洋洋,于是趾高气昂,威风凛凛,说道:“好,既然你对天发誓,我就考虑考虑!”

    形骸道:“他被誓言制约,无法反悔,放过他也无妨。”

    利纳道:“好,既然子皿大哥这么说,本姑娘就大发慈悲,饶你这一回,你滚吧!”

    左明千恩万谢,带着那大蜥蜴就逃,但没跑多远,他“啊”地惊呼一声,人软软倒在地上。

    利纳咦了一声,道:“此人武功很好,怎地忽然倒了?子皿大哥,是你动的手么?”

    形骸道:“又有人来了,左明挨了来人一掌,被封住了穴道。”

    只见一身形挺拔、披着黑色蓑衣之人从拐角走出,大蜥蜴与此人目光一碰,吓得缩在一旁,但仍离左明不远。那人伸出手,将左明提起查看,蜥蜴大怒,发出嘶吼,扑向黑衣汉子,黑衣汉子飞起一脚,将那蜥蜴踢飞十丈。

    利纳心中一凛,喊道:“你又是富甲帮的人?是老大、老二,还是老三?”

    黑衣汉子揭开笠帽,此人似是鬼裔族,双眸雪白,眼白却发黑,他微微一笑,跪倒在地,喊道:“利纳、利来小姐,小人石牧,奉侯爷之命,特来迎接两位,来的迟了,幸亏两位无恙。”

    利纳、利来齐声问道:“你是姐姐的手下?”

    石牧道:“小人为侯爷侦测富甲帮动向,今日晨间,得知两位与富甲帮走狗大打出手,于是跟踪富甲帮四人来此。”

    形骸心想:“此人一直在旁窥探,我居然并未察觉,虽然有大雨扰乱的缘故,但此人内功真气也非同寻常。”

    利纳道:“这富甲帮作恶之事,你也都知道了?”

    石牧淡然说道:“自然知道,其实这些姑娘的买家不是旁人,正是侯爷,不过既然已被两位小姐所救,侯爷也乐于省下这四百两翡翠。”

四十七 尸骨砌城墙

    形骸笑道:“咱们与富甲帮打架,女侯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占了大便宜,真是天命庇佑。”

    石牧道:“能不能占这便宜,我说了不算,还要请两位小姐示下。”他认定形骸等人皆是利纳、利来的属下,皆听从双姝号令。

    利纳怒道:“胡说?姐姐她怎能做出这等勾当?那岂不是与富甲帮的败类同流合污了?”

    这石牧道:“小姐,买卖奴隶,何错之有?主公正欲对漆黑骨地用兵,军中多需纯洁女子。这些姑娘若非被主公所购,境况定苦楚百倍。而她们到了主公宫殿里,反而会倍受优待,绝无人敢对她们无礼。”

    利歌暗忖:“石牧所言不假,这些姑娘到了女侯手中,总好过回到富甲帮手里。”于是说道:“大小姐,这位将军言之有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些姑娘交给女侯。”

    石牧笑道:“小姐这位属下见事明晰,道理讲的一点不错。”

    利纳虽然不满,但再别无他法。她对众少女说道:“诸位妹妹,你们意下如何?”

    众少女答道:“我们别无出路,甘愿投奔女侯。”

    石牧道:“很好!两位小姐可是要去长城见见主公?主公正值用人之际,见到两位小姐与三位英雄,必也欢喜不尽。”

    利纳点头道:“你带路吧。”

    石牧将那左明扛起,领众人朝骨地长城方向走去,到了平地上,见到一处营地,里头有七个好手,皆是石牧的随从。他取出军装,令形骸等人穿着,又说道:“长城里多得是富甲帮的耳目,即使主公并不怕富甲帮的手段,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形骸笑道:“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说这些姑娘落入女侯手里。就算推测出来,女侯也可赖得一干二净,难不成富甲帮还敢入宫去搜?”

    石牧道:“富甲帮在骨地长城发财,一本万利,偶尔也得让他们出些血。”

    行进途中,利歌向石牧属下打听骨地长城情形风俗。他以往身为国主时虽然偶有耳闻,但长城自来对南边闭塞,他所知委实不多,对长城习俗甚是好奇,由于利歌是利纳“心腹”,石牧属下倒也并不隐瞒。

    原来骨地长城号称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辟邪驱鬼,震慑群魔,但实情远非如此。每隔三、四年的天结时,阴影蔓延,将会越过长城,蔓延至城内。城墙外的鬼魂将在城中游荡,不少恶灵残忍好杀,害人性命。这现象叫做魂猎,人们说是骨地的鬼魂来捉活人,带入阴间,变成鬼魂作伴。骨地的王侯虽然有所防范,但总难免有所疏漏,发生惨剧。

    长城连年用兵,花费军饷,消耗粮草,如流水一般。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骨地长城背靠骨地,自然也只能依靠骨地开锅吃饭。

    骨地长城有整个离落国最大的古玩集市,无数造型古朴、新奇怪异的事物充斥其中,贩卖者都说是盗墓者、拾荒人冒死进入漆黑骨地,挖掘而出的宝贝。这里头九成九是假,但无论真假,都有不少人随富甲帮远道而来,大肆采购,满载而归。

    因为这盗墓探险的行当有利可图,且收获可观,不少佣兵与亡命之徒便需要进入骨地,更有些疯狂错乱之辈对骨地甚是向往,他们或是思念亲友,或是好奇古时秘密,或是单纯欲开开眼界,想着深入其中,长城王侯便向这些人征收税款,那就是所谓的“通关文书”,又叫做护身符咒。通关文书上有秘法,能保护他们不被骨地恶劣的环境害死。

    除了通关文书之外,大多外出之人,还得携带纯洁少女,保护他们与寻常的鬼魂相安无事。而遇上凶狠的怨灵,还需纯盐抵挡。

    另外,在阴影境地,生养鬼裔族的行当也大行其道,富甲帮专门做这种买卖:护送一些女子进入阴影境地深处,引诱亡灵与其结合,牺牲女子性命,生下鬼裔族孩童,再将这些孩童培养成佣兵,各个儿都是天价。

    若要在阴影境地里走得快,走的省力,运送货物,又得买精心培育、举世罕有的半鬼马,此马培育之法与鬼裔族相似,在阴影境地力大如牛,奔行如飞,这也是一夜暴富的买卖。

    临近阴影境地,反而令世上不少游客慕名而至,愿花重金登上长城,走上一圈,遥望阴影境地的景象。在城墙上看,长城之外景象模糊,什么都瞧不清,但世间文人墨客、巨富贵族仍是趋之若鹜。

    但以上诸般生财之道,与魂铁开采相比,尽皆相形见绌。骨地长城有当世数一数二的魂铁矿藏,这魂铁又被称作紫翡翠,乃是亡灵彻底消亡后弥留之物,其内蕴含充沛灵气,以之铸造珠宝,能够驱邪祈福,以之锻造兵刃,亦能削铁如泥,深受各地富人喜爱。

    总而言之,骨地长城风水差的不能再差,城中居民时时刻刻面临死亡威胁,然而却又财源广进,极为富有,比之离落国南边的百灵城、解元城也毫不逊色。正因为有雄厚的财力支撑,长城的王侯才能令将不卸甲,兵不归田,手下也高手如云。

    骨地长城之中,生者决不能留恋死者。死者也决不能修建坟墓,风光大葬,皆是草草烧成骨灰,洒于荒原了事。因为生者的思念会令死者无法安息,难以进入轮回,在阴间成为亡灵,又或是成了怨灵,反过来加害长城内百姓性命,这可万万不成。长城内若死了人,必须彻查缘由,避免冤屈,因为冤死之人极容易化作厉鬼、僵尸害人。

    城内的纯火寺分支叫做护龙卫,护龙卫司职猎杀亡灵、尖牙鬼以及犯罪的鬼裔,并做法事超度亡者。原本这护龙卫听命于纯火寺本院,但时过境迁,如今两者虽然偶有往来,可护龙卫已不再对纯火寺言听计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有利可图之处,必然引得世人蜂拥而至,骨地长城也不例外。发源于龙国的富甲帮便是其中之最。

    富甲帮在骨地长城经营多年,凭借其无穷财富,加上不择手段,成功掌控了十余个战团,纳为佣兵,聘为保镖,确保富甲帮在长城内外混得风生水起,连长城王侯也对其敬畏三分。两者相辅相成,却又明争暗斗。富甲帮需长城稳定才能够发财,而长城王侯也需富甲帮带来粮食、兵刃、盐运、士兵、奴隶,卖出魂铁等特产。

    利纳听到此处,奇道:“石牧将军,那你为何要与富甲帮作对?不怕他们与姐姐翻脸么?”

    石牧道:“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只要没打在痛处,大家就当没这回事。这几位少女虽价值不菲,但富甲帮也对你二位无礼,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主公就算要重罚他们,他们也无话可说。”

    利来道:“将军,你先前说姐姐似乎要大举发兵?她要去哪里?”

    石牧笑道:“小姐,现在城里可热闹至极!主公举办比武,挑选勇士,意欲出兵城外,开拓疆土,将二十里的领土净化为阳间,一旦此事成功,将是前无古人的功绩,足以比肩长城那位英雄先祖了。”

    利纳、利来齐声道:“姐姐为何突然有这等心思?那不是太危险了么?”

    石牧昂然道:“南边的国主被尊为英雄王转世,名声远扬,功绩被吹得天花乱坠。女侯心高气傲,焉能落于人后?”

    利纳朝利歌看了一眼,道:“嗯,我见过那位英雄王,他为人还算不错呢,我倒想让姐姐与他碰面。”

    利歌忽然说道:“那位英雄王心高气傲,刚愎自用,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古今好大喜功之君,纵能得意一时,也将埋下后世灭亡的祸根。只盼利汀女侯不会重蹈那人覆辙。”

    利纳“啊”地一声,心中满是歉意:“表哥他遭遇如此之惨,我....我实不该拿此事揶揄他。”

    石牧面有傲色,道:“咱们主公何等样人?岂是南方懦弱者能比?”

    形骸传音入密,对利歌说道:“徒儿,你所作所为,问心无愧,若非李耳丧心病狂,你本将是照耀千古的一代明君。”

    利歌黯然答道:“师父,即使没有李耳,我意图与树海国结盟,动摇了国本,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形骸道:“大火燎原,方得新草萌生,你心中的鸿源,终究不能兵不血刃而成。即使离落国会因你举措而动乱,你最终必能成功,此刻也不必因此沮丧。”

    利歌说道:“恩师所言不错,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忽然间,利来喊道:“我们到啦!快看!骨地长城!”

    利歌从山坡朝前眺望,他曾经见到过骨地长城的风貌,但时至今日,却又一次被这悲壮而伟大的城市而震撼。

    骨地长城南边的城墙稍矮,离地约有四丈。城中多得是比这面墙高的塔楼。这面“矮墙”延伸二十里地,东西两侧连接高耸、巍峨的悬崖,极为陡峭凶险。

    东边的悬崖更尖更高,西边的悬崖则更宽更广,这就是闻名全国的剑山、盾山,东山为剑,西山为盾,这两座山脉是天然的屏障,阻止外敌侵入,守护着南方的百姓。

    从高处望去,长城中的房屋皆朴实无华,坚固耐用,像是一座座小小的堡垒,其中似乎随时会冲出一大群勇猛的战士来,连怨灵亦不敢撄其锋芒。

    而在更远方,在城市北面的尽头,他们见到漆黑的城墙,如海啸时掀起的巨浪般矗立着。

    在那海啸般的城墙之外,就是亡者无穷的领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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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姐妹争口气

    步入城门后,城中喧嚣至极,游人众多:三教九流,蛮夷狄戎,形形色色的豪客浪迹街巷。小商小贩沿街叫卖,护卫士兵各处巡逻。

    形骸道:“这城倒比想象中热闹的多。”

    石牧说道:“越是吵闹越好,若是死气沉沉,岂不正合亡者胃口?只不过主公正举办擂台,比平时更热闹些。”

    利纳喜道:“擂台?我要去看!快些带我去!”

    石牧点头道:“主公也正在校场。”

    众人快步前行,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校场之外。此地已被前来比武的佣兵豪侠占据,摇旗呐喊、拍手鼓掌者层出不穷,叫骂声、叫好声响彻天际。而擂台之上,有两人斗得甚是精彩。

    石牧打了个手势,绕了条路,走入一扇小门。众人来到东面看台上,石牧对卫兵说道:“我有要事禀报,与富甲帮有关。”

    众少女虽穿了城中士兵软甲,但身材娇小,卫兵看着众少女,微觉疑惑,道:“大人,他们不许进去!”

    石牧道:“休得胡言!此事至关重要,主公正等着她们。”

    卫兵无奈放行,石牧推门而入,来到一处隔绝的露台,露台甚是宽阔,其中又有数人,望着台下,背对门口。

    石牧道:“主公,两位小姐在此。”

    其中一人回过身来,这女子容貌俏丽,一双明亮锐利的双眼,仿佛鹰隼一般,脸庞刚毅,鼻梁挺直,肌肤略微发红,身躯比寻常女子更高一些,身材也是极佳,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由于她气度不凡,令人觉得她异常魁伟,过目难忘。

    她笑道:“利纳,利来,这可真是稀客。”

    利歌心想:“她就是骨地长城的女侯利汀,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终于见到她了。”

    利来躬身行礼,道:“利汀姐姐,我二人不请自来,真是打扰你啦。”

    利纳却笑道:“姐姐居然当真肯见咱俩,奇哉怪哉。”利纳、利来是利甘秦与鸦巢堡原本主人所生的女儿,而利汀女侯与利甘秦早已吵翻,她与两位妹妹关系疏远,极少相见。

    利汀点头笑道:“利纳,利纳,还是一样牙尖嘴利。”

    利纳正要反驳,利来赶忙止住她,道:“咱们是客,全听姐姐吩咐。”

    利汀心不在焉地问道:“娘还好么?”

    利来道:“母亲身体安泰,多谢姐姐关怀。”

    利汀又道:“她身子越好,就越有精神勾搭男人,是不是?她那水性杨花的性子可改不了,对不对?”

    利纳大怒,喝道:“你敢这般说我娘?你这不孝不义的婆娘!”利来也注视利汀,目光中甚是不快。

    利汀蓦然哈哈大笑,在利纳、利来脸颊上极快地一吻,她身法十分迅捷,两人全来不及躲闪,利汀已退回原处,她道:“两个小妹好生可爱,放心,姐姐我不欺负你们啦。”

    利纳擦着脸庞,道:“你戏弄我么?”

    利汀神态变得温和,语气变得诚恳,她道:“你俩毕竟是我的亲人,既然来到我这儿,我定当竭诚招待,小妹妹们,若我先前言语冒犯,还请见谅,成么?”

    利来性子温柔,而利纳也是嘴硬心软,听利汀致歉之言,心意登平,同时说道:“我俩也有不对之处,姐姐莫要见怪。”

    利汀走上前,与两人拥抱,三人脸上皆涌现笑意。石牧又说了富甲帮与双姝冲突,争夺少女之事。利汀面露喜色,点头道:“你带这些姑娘下去吧,妥善安置她们,不许半点怠慢。将来咱们的大军可全靠她们保佑。”

    石牧领命而去。

    之后,利汀又打量利歌、形骸、辛瑞三人,点头笑道:“这三个护卫哪里找的?各个儿都英勇不凡,本领一定很是高强。”

    利歌答道:“大人谬赞了,在下平庸无奇。”

    辛瑞说道:“无名小卒,何足挂齿?”

    形骸则道:“大人眼光独到,鄙人本事确实不差。”

    利汀眨了眨眼,道:“我看人一贯很准,瞧上的人,决计不错。”

    利纳掩嘴一笑,道:“大姐,这三位英雄,就算运气再好,找也是找不到的,是他们从天而降,救苦救难。”

    利汀叹道:“我正在用人之际,若他们真是英雄,大可以施展拳脚,助我一臂之力。”说到此处,她凝视利纳身穿的甲胄,又望向利来腰间的长剑,沉默不语。

    利纳有心炫耀,道:“姐姐,你认出来了么?我穿的是冰皇甲,妹妹腰间是炎帝剑,这两件祖传法宝已然被咱们修好啦。”

    利汀缓缓点了点头,道:“那好得很,妹妹们,你们可是特意送来给我的?”

    利纳急道:“你想什么呢?这是咱俩的东西。”

    利汀道:“当年利百灵穿戴此二物出征,虽然战死,却也消除了危害本城的隐患。现如今,我也即将披挂出战,碰巧你二人带回它们,这定然是天意使然,令我能继承先人遗志,建功立业。”

    利来道:“姐姐既然如此说了....”利纳大急,一把遮住她的嘴,道:“不管不管,就是不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那是咱俩出生入死换回来的!”

    利汀道:“那我可以与你们换,你们想要什么?我这儿的宝物应有尽有,总有你俩喜欢的。”

    利纳朗声道:“师尊托梦捎来遗嘱,要咱们保管这铠甲宝剑,直至遇上英雄人物,能够凭借此法宝拯救长城,无论你有多贵重的东西,咱俩都决计不换!”

    利汀笑道:“令师尊梦中所言人物,多半就是本侯,还不速速交出来?”

    利纳道:“我才不信呢。”

    利汀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姐妹三人打个赌如何?”

    利纳心中一动,道:“打什么赌?”

    利汀说道:“我赌你二人合力与我相斗,我空着双手,而你俩即使凭借铠甲宝剑,依旧挡不住我五招,五招之内,我若不能将你二人打下擂台,就算我输,我敞开城中宝库,里头宝贝任你二人挑选。若是我赢了,这铠甲宝剑就归我所有。”

    利纳嘻嘻一笑,心想:“大姐不知我在万仙本宗修炼多年,已深得仙神之能,加上这神乎其神的冰皇铠甲,就算单打独斗,她也未必能赢得了我,更何况还有妹妹相助?大姐啊大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今天是你失算,注定要被我狠狠敲一笔竹杠。”

    她计较已定,立时说道:“好,就这么着!利来,咱们下场。”

    利来愕然道:“你怎地如此草率答应?”

    利纳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做岂不是傻?”

    利汀又大笑起来,道:“爽快!走吧,我们下去!”

    形骸、利歌、辛瑞随着三姐妹来到校场,台上台下观者见女侯现身,都感惊喜。恰好台上巨汉双手一捉,将一敏捷过人的矮小汉子扔出场外。

    那巨汉咆哮一声,对利汀拱手拜道:“大人,我永大山已连胜了两人了!”

    利汀道:“很好,你且下去歇歇,我要与两位妹妹过招。”

    永大山摇头冷笑道:“我势头正旺,血在身子里烧得正烈,如何能歇得下来?”

    利汀道:“那就由我做你对手!”倏然一跃,一掌拍中永大山腹部,永大山痛呼一声,口吐白沫,退了几步,从擂台上摔下,就此不省人事。群雄见女侯大显神威,都感到钦佩不已,兴奋万分,喊道:“女侯神通无敌,真叫人唯有敬服之情!”

    利纳偷偷对利来道:“那巨汉空有力气,内力不精,这才落败,你可别怕。”

    利来皱眉道:“我不怕,但你也别轻敌。”

    利纳道:“咱们凭借两件神器,若是连五招都挡不住,那可太不像话了,天下绝没有这样的道理!”

    形骸见她们姐妹打闹,事不关己,于是袖手旁观,并不多言,心中却寻思:“这利汀女侯身法甚是奇妙,而利纳、利来经验不足,若是一味依赖剑、甲,那是自讨苦吃,必败无疑。”

    利汀走到场中,说道:“我这两位小妹特意来看我,我便陪她们下场玩玩,给大伙儿助助兴。这场比试,若我在五招内胜她们不得,就算我输了,若是五招内我将她们送出场,就算我赢了,大伙儿都是见证,赖账的是乌龟王八蛋!”

    观者轰然笑道:“不错,赖账的是乌龟王八蛋!”

    利汀回过身,对双姝说道:“你们先出招吧!”

    利纳暗忖:“你别瞧不起人,我非但不会落败,还要让你狼狈下台,大丢面子!”

    她潜运功力,使用神器,左掌火焰,右掌寒风,正是风火双龙掌法。利来也拔剑在手,剑发火光,照向利汀。两人同时出击,只算一招。

    利汀一笑,双掌分别拍出,掌力迎向两人,利纳的风火掌与利来的火焰剑光皆被利汀掌力黏住。利纳感到利汀真气浑厚,掌法老到,自己非出全力抵挡才能招架。

    利汀道:“一招!”

    利纳心道:“糟了!她耍赖!这般比拼内力,永远只算一招!”想要逃离之后再行反击,但利汀掌风如锁,将利纳、利来锁在原地,两人使劲发力,却难以摆脱。

    事到如今,利纳、利来唯有全力以赴与利汀分出个胜负,但利汀气定神闲,轻松自在,忽然间,她掌力一撤一发,利纳、利来变化不及,身子失衡。利汀再一招扫堂腿,将两个妹妹轻轻踢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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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少年强出头

    利汀笑道:“两位妹妹,承让承让。”

    利纳气愤之下,道:“你使诈!说是过招,怎地比拼内力了?”

    利汀道:“比拼内力,也是过招,二妹,我问你,五招过了没有?”

    利纳气的俏脸赤红,却也无奈,念了卸甲归田咒,将冰皇甲除下。利来一言不发,将炎帝剑双手奉上。利汀甚是满意,道:“好妹妹,我虽胜了,但待会儿你们再去我宝库中挑选两件心仪之物,算我送你们的赔罪之礼。”

    利来低声道:“姐姐,是咱们输了,岂敢再有奢求?”

    利纳想要止损,急忙摆手道:“别乱说,大姐是女王侯,一言九鼎,豪迈阔绰,她这般大方,咱们岂能不领情呢?”

    利汀走上前来,念系甲咒,冰皇甲上身,又拾起炎帝剑来,她周身冰火生灭,轮转不息,显得辉煌威武,有冰龙之威,火凤之态,当真美妙绝伦。利汀心下大喜,暗道:“真是金眼神保佑,这两件宝物如此神效,我那心愿更是希望大增。”

    她正欲下台,忽听场下有人喊道:“大人,这擂台的规矩是:若有人上了场,需得连胜三人,方能算是光荣得胜,可以领取赏赐,受封官职。否则就是半途而废,怯战而逃!这规矩为你所定,你自己怎能不遵?”

    利歌思忖:“原来她这擂台是为了挑选英勇武士,入朝为官。”

    利汀见说话者是护龙卫中一人,穿着“侍僧”职位的服饰,并不认得,她自从练武有成,多年来未尝一败,对自己信心十足,笑道:“是啊,我是这般立规。先前胜了那“永大山”,再胜了我两位妹妹,已经凑足了三人之数。”

    那人又说道:“你们姐妹之争未免难以令人信服,大人若是不惧,不妨再与我打个赌如何?”

    利汀心想:“护龙卫中高手强盛,但这人却是个无名小卒,今天居然胆敢对我叫嚣,好一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她统治骨地长城已久,威名远扬,震慑鬼神,加上血气方刚,强勇好斗,如何能忍受他人挑衅?于是昂然道:“打什么赌?”

    那人道:“你那两个妹妹与我有血海深仇,我若赢了你,她们需交给我处置!”说罢掀开了兜帽,露出本来面目。

    形骸、利歌、利纳、利来等人登时认出此人,他正是拜风豹,此刻居然到了护龙卫中,扮作一地位不高的僧众。利来身子发颤,想起师门大恨,惊怒交加,咬牙道:“是你?你没死?”

    拜风豹冷笑道:“本人木行龙火神功大成,有不朽之躯,不死之身。小姑娘,你一时侥幸得手,以为我会放过你么?”他险些死在利来手上,本来对她甚是畏惧,待见到三姐妹比武之后,才确信这少女绝非自己敌手,惧意消去,恨意顿生。

    利汀森然道:“护龙卫众,此人到底是谁?居然敢威胁本侯的妹妹?”

    护龙卫中有一面色蜡黄的老者说道:“他手持纯火寺的五行神龙令牌,托庇于我门下养伤,叫做拜风豹,自称是纯火寺下一苦行僧。”言下之意,也不知此人来历。

    拜风豹仰天大笑,说道:“诸位同门,之前有所隐瞒,抱歉抱歉,其实我乃纯火寺的风行俗僧,掌管追凶杀敌事宜。”众护龙卫知道风行僧乃纯火寺地位最高的十大首领之一,皆目光惊讶,显露敬意,反而令拜风豹意气风发,愈发得意。

    利来道:“姐姐,此人心狠手辣,武功残忍,而且极端....好色,他擅长风行功夫,我的同门都被他一招所杀。”

    利汀面如寒霜,目如利刃,道:“姓拜的,我不管你是风行僧,还是土行龟,你敢欺负我妹妹,我就饶不了你!”

    拜风豹冷笑道:“那你是赌了?”

    利汀道:“不错,我赌了,赌的是你的狗头!你上来吧!”

    利来紧张万分,望向形骸,形骸道:“放心,有我在此,这拜风豹绝害不了你。”但他猜测拜风豹体内有仙灵附体,倒也不敢贸然杀他。

    拜风豹身如轻风,飘然而至,拔出腰间长剑,一招“暮云清寒”,霎时寒光点点,笼罩利汀。

    利汀长剑横前,正是一招“日落西山”,一团大火烧向剑光,拜风豹当空转身游走,手中剑气绕了个圈,直指利汀后背,这正是他昔日得意之作“心想事成剑”。

    形骸见他这此招功力虽深,但远不及年少时分那般凌厉锋锐,倒像是一个小心谨慎、中庸蒙混的中年汉子,暗道:“他已失少年锐气,这心法已无大用。”

    利汀微微一笑,炎帝剑往身后一挑,背后如长眼睛,将剑气弹开,随后身随剑走,使出“西出阳关”,剑影迷乱,以数十剑化作一招,袭向拜风豹全身要害。拜风豹大惊失色,挥舞剑刃,劈出掌风,内力如风壁般挡在身前,只听到“轰”地一声,风壁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利汀追近,左掌打出六道寒冰真气,拜风豹还了一招纯火寺“地藏佛手”,被震得手臂发颤,寒冷入骨。他大叫一声,连退了五步,不停刺出剑风,这才稳住局面。

    利汀笑道:“你倒也并非虚张声势,但仍不是我的对手!”话虽如此,心中却想:“若非有了这冰甲火剑,想要胜他倒也并非易事。”

    拜风豹朝空中一跃,使出“春风少年踏骏马”,双足连踩,脚风好似狂澜般落下。利汀纵身鱼跃,如寒风,如烈焰,穿透脚风,再一掌打中拜风豹,拜风豹闷哼一声,护体真气险险保住身躯,利汀再劈一剑,拜风豹手中长剑霎时被炎帝剑断成两截。拜风豹情急之下,双掌连击,身子朝后飘开极远。

    他脸色难看,心底暗暗叫苦:“我也将这婆娘瞧得恁地小了,她两件法宝厉害,我委实胜她不得。不过她这等武功,原可是我的良配,眼下我得罪了她,又该如何是好?”

    正自胡思乱想,利汀借冰皇甲之力,打出“天结寒风掌”,拜风豹被风吹上半空,嘴唇白的发紫,头发胡须冻得如同冰棍一般。他落地后“噗”地一声,口中白沫滚滚。

    利汀杀得兴起,喝道:“取你狗命!”炎帝剑上火光如霞,直取拜风豹脑袋,拜风豹惨声道:“饶命!”同时聚集毕生内力,双掌向利汀推出,可掌力皆被剑刃刺破。

    忽然间,冰皇甲上寒气与炎帝剑上火光绕着利汀乱舞一通,利汀身不由己,这一剑歪出整整一丈远,她只觉长剑铠甲变得沉重无比,浑身经脉有如枷锁,令她动作迟缓,难以腾挪。她花容失色,大汗淋漓,一举一动似喝醉了酒,如何掌控得了?

    拜风豹瞧出破绽,掌心发出大风,利汀被风径直卷出了场,她羞愤不已,怒骂道:“奸贼!”念了卸甲咒,将炎帝剑抛在一旁,内息这才复原如初。

    拜风豹喜出望外,深深呼吸吐纳几口,转运木行真气,旋即神采奕奕,真气充沛,哈哈狞笑道:“女侯,承让承让,我胜得极为侥幸,果然不易。”

    利来、利纳抢到利汀身边,利汀神色急躁,紧咬嘴唇,斥道:“刚刚不算!咱们再比过!我空手接你高招!”

    拜风豹朗声道:“长城女侯难道是出尔反尔之辈?依照赌约,你那妹妹该交给我发落才是!”

    利汀心中后悔:“我也太托大了,却不料冰皇甲不能与炎帝剑并存!可当年利百灵为何能将两者运用自如?”她既然已答应赌约,又在万众瞩目之下,若要反悔,从此沦为天下笑柄,威望尽失,可利来却又是她年少的妹妹,如何能让这拜风豹大摇大摆的带走?而她麾下高手未得她号令,不敢擅自出战,否则等若女侯自己违背誓言。

    利纳怒道:“狗贼!我与你斗!”

    拜风豹笑道:“来的正好,你们一对姐妹花冰雪可爱,好生难得,自投罗网,我是求之不得。”

    利汀阻拦她道:“他受伤不重,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利纳身边一人说道:“拜风豹,依照规矩,一人登台之后,须得连胜三人。刚刚你不过胜了一人,难道就想溜了?”

    利纳喜道:“表....禾刀哥哥?”

    形骸本想出手,但见利歌抢先出面,于是打消了念头,只是拜风豹伤势轻微,利歌若不使出撕裂血魔之力,不知该如何取胜?

    拜风豹见这出头的汉子模样年轻,一张脸晒得乌黑,但双眼漂亮至极,犹如蓝宝石似的。他心中轻蔑,说道:“我拜风豹是纯火寺顶尖高手,岂有害怕之理?你尽管放马过来。”

    利歌说道:“且慢,先前你与女侯打赌取胜,但所谓‘赢钱跑路,猪狗不如’,既然赌了头一回,敢不敢赌这第二回?”

    拜风豹嗤笑一声,道:“赌什么?那女娃娃已算是我纯火寺的阶下囚,岂能再做赌注?”

    利歌道:“赌你我的命。”

    拜风豹心中一凛,道:“赌命?”

    利歌道:“不错,若我打输了,你就砍我的脑袋。若你打输了,我就砍你的脑袋。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纯火寺僧人勇敢无畏,生死关头,又有何惧?拜风豹,你若不敢,岂有脸自称纯火寺高僧?还是趁早滚回地母岛种田去吧!”

    拜风豹生性奸猾,闻言又怕又怒,但喊道:“好小子,那....那你就上来领死吧!”./11_11202/

五十 无伤便不败

    利歌心中将惧意血佛经默念一遍,心中已有把握,他走上擂台,取长剑在手。拜风豹不敢怠慢,对护龙卫众人道:“拿一柄好剑给我!”语气吆三喝四,直是将护龙卫视作下属。护龙卫众人表情不快,但仍将兵刃递上。

    拜风豹说道:“你是何方小卒,报上名来?”说的是蹩脚的离落国话。

    利歌神态平静,长剑斜指地面,说道:“离落国人禾刀甲。”

    拜风豹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听你口音,似是离落国南方来的?”

    利歌说道:“那又如何?”

    拜风豹道:“离落国北边百姓,皆是愚昧自大之徒,但好歹还算英勇。而南边的蛮子则懦弱无能,遇上强敌就显得不堪一击。”

    他一句话将南北人物皆骂了个遍,但北方百姓对南方国人多有偏见,闻言居然多有人发笑。

    利歌反问道:“此话怎讲?”

    拜风豹道:“想当年,离落国被冰蛮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鬼哭狼嚎,朝不保夕,要不是我拜风豹率军驰援,赶走了那群并蛮子,那小国主早就掉了脑袋了。而几年之后,那小国主又自称什么‘英雄王’,大张旗鼓、威风八面的,到头来呢?还不是被人造反,死无全尸?所以说,离落国南方之辈庸庸碌碌、难堪大用,少不得我龙火国圣皇荫庇。”

    四周的看客议论纷纷,大多点头说道:“不错,南方的国主名头都甚响亮,但其实未必如何。前国主利百灵不也死在了漆黑骨地么?”“唉,南边日子过的太过安逸,要让他们对抗境外亡魂,那就是让他们去送死。”“那利歌当真可怜又可笑,明明无胆无功,却又狂妄自大,他那下场也着实太惨了。”

    利纳愤愤不平,想要替利歌说几句话,但周围实在吵闹,就算大喊大叫,旁人也未必听得清楚。

    拜风豹凝视利歌,想从他脸上瞧出一丝怒意。他不知眼前这汉子有何能耐,却算定若能激怒此人,令其失去冷静,那么所有阴谋诡计皆无法得逞,岂料等了半天,利歌仍甚是淡然。

    利歌说道:“南方国主确实名不副实,罪有应得,但南方勇士怎样,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拜风豹懒洋洋地答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话说一半,突然一掌打了过来。他身份极高,对方却是无名之徒,此掌极其卑鄙,等同于偷袭,实已毫不顾颜面,只求能打赢这场生死之战。

    早在他发掌的刹那,利歌已提前跳开,乒乓一声,掌力隔空击中校场边一堵矮墙,将其震得粉碎。众看客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其掌力之强,又骂道:“无耻!”

    拜风豹脸皮一红,收掌说道:“此招不过试探于你,你反应倒也不慢。”

    利歌道:“原来如此。”

    忽然间,拜风豹再度出击,利歌往右跃去,这一掌又落了空。拜风豹连发三道掌风,三道剑气,皆未能打中,他同时踏上三步,离利歌不过丈许,只要再近一些,他便能用风行功风驰电掣般的近身剑法克敌制胜。

    就在他前冲的一瞬,利歌蓦然抛出一枚暗器,暗器爆炸,顿时浓雾腾飞,遮挡住众人视线,拜风豹怒道:“下三滥的小贼!作弊!犯规!”

    利汀在旁喊道:“这擂台什么兵刃法宝都可使用!此举并不违规。”

    拜风豹凝神运功,大喝一声,口中吐出猛烈劲风,脑袋转了一圈,将浓雾统统吹散。此时,利歌出现在拜风豹背后,火杖金枪朝前一刺,拜风豹背部一痛,留下一道焦黑伤口。拜风豹大恨,回身“呼”地一拳,随即拳形足影密密麻麻,恍如惊涛骇浪一般,但利歌一击得手后并不贪功,早已逃得远远的。

    拜风豹心中骂道:“小贼好狡猾!”眼珠一转,忽使虚招,他高举手掌,凝力而不发,片刻后,一下子猛冲向敌手,这一招看似是破绽极大的重手,可又突然变作迅速前冲的架势,委实出人意料。然而利歌提前变招,把火杖金枪朝前一送,直指拜风豹额头,拜风豹骇然变色,身子当空转向,借风力转进为退,只是他慢了片刻,脸颊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斗到此刻,拜风豹心生恐慌,只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手意料之中。自己刚猛卓绝的招式,对手能轻易避开;而自己精妙隐蔽的功夫,对手也料知得清清楚楚。这惧意一生,渗入骨髓,体内的血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

    利歌此时所用的,正是血佛经中所传的要诀。

    其实拜风豹身上本就负伤,那伤势最先是被利来所刺,后来与利汀相斗时又留下隐患。拜风豹凭借深湛的土行、木行龙火麻痹了伤痛,以为自己伤势痊愈,但实情却并非如此,这伤势仍然不轻,只不过拜风豹行动不受伤势阻碍罢了。

    有了伤势,便有了气血中的破绽。

    血佛经教会利歌更精确的利用撕裂血魔之能,感应旁人体内这破绽,敌人的行动意图将显得极容易预料,敌人伤势越重,就越会被利歌牵着鼻子走。而这血佛经更为奇妙之处,在于“嗜血而脱胎,失血而堕化”,两人相斗,伤势渐重,修炼血佛经者嗅到敌人血腥气味儿,听到血之乐曲,将会越来越振奋,越来越强,而敌人哪怕受些许伤势,也会被血佛经的惧意入侵,陷入摇摆不定、想赢怕输的地步。

    当下拜风豹身上共有四处伤势,一处为内伤,三处为外伤。利歌心中惧意发散在外,如无孔不入的苍蝇般飞入拜风豹体内,产下虫卵,迅速孵化。再过片刻,拜风豹已然冷汗如雨,手足发颤,心中所想全是自己会如何如何惨死的念头。

    利歌不紧不慢地迈出一步,不紧不慢地刺出一剑,在拜风豹眼中,这一招却狠毒残暴得无以复加,全不可阻挡。他大叫一声,长剑被利歌击飞,转身跑向外头,可眼前一花,利歌却早已出现在了他的去路上。利歌再一剑斜劈,将拜风豹的护体功与肉身一齐破开,拜风豹胸口嘴里同时喷血,奋力一扑,终于下了擂台。

    他嚷道:“胜负已分!好汉手下留情!”

    众贵族、豪客见利歌动作优雅轻盈、曼妙流畅,虽只是两人厮杀,却又令人生出幻觉,隐隐约约、恍恍惚地见到一位帝王穿梭于乱军阵中,显得勇猛无畏、威慑强豪。顷刻之间,无不对这位南方人物生出钦佩欢喜之意,爆发出响亮而长久的喝彩鼓掌声。

    有人喊道:“看来南边懦夫之中,也有英雄好汉!”又有人打趣道:“若‘英雄王’如这位禾好汉般英雄,便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护龙卫皆面露鄙夷,但仍围在拜风豹周围,阻挡利歌。利歌说道:“愿赌服输,先前你非要带走我家小姐,现在我也不得不杀你。”

    拜风豹叫道:“我再不敢与那位大小姐为难,那赌约就此作废!”

    形骸旁观许久,已确定拜风豹体内梦海真气非同小可,不可将他逼入绝境,于是说道:“刀甲,放他一马。”

    利歌点头笑道:“子皿大哥言之有理。”火杖金枪与长剑同时归鞘。

    拜风豹慢慢爬起,瞪了利歌一眼,施展轻功,如风疾走,倒也不愧为风行僧的名头。护龙卫中那位老者说道:“利汀大人,希望此事不伤咱们双方和气。”

    利汀笑道:“区区一个混蛋闹事,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一转眼,见利纳妙目如星,笑得合不拢嘴,叹道:“好妹妹,瞧把你乐得。姐姐我正是用人之际,你把他让给我怎样?”

    利纳一跃而起,嚷道:“不成!死也不成!你抢了我宝甲,这倒也算了,还想要人,那是痴心妄想!”

    利汀看看利歌,又看看利纳,道:“金鳞岂是池中物?越是这等人物,就越不服旁人约束。就凭你这小小本事,岂能让他乖乖听你的话?”

    利纳忍不住道:“是啊,但姐姐你也别想让他听话,该是咱俩听他号令才是。”

    利汀皱眉道:“为什么?”

    利纳自知失言,抿嘴半晌,道:“因为...因为他长得帅。”

    利汀哈哈笑道:“你这花痴脑袋,长得帅能当饭吃么?”

    利歌想起比武规矩,并不下场,等待旁人挑战,此时,群雄中冲动好战的少年皆已落败,而高手自诩未必能胜,不愿冒险出手。蓦然间,校场门口有一大群人影闯入,来者皆穿土色链甲,身后披风起伏,气势盛大。当先一人是个灰色短发的汉子,脑袋周围一圈皆剃得干净,留下当中一堆灰发,他脸上左边刺青众多,五官因愤怒而聚集。

    短发汉子喝道:“利汀!利汀!敢不敢出来与老子打个照面?暗地里杀我兄弟,明面上却是缩头乌龟么?”

    利歌瞧出这群人是富甲帮离落国分舵的,只因那排行第五的丘居跟在短发汉子身后,眼珠骨碌碌乱转,他目光转到擂台上,看清利歌模样,神色剧变,对短发汉子耳语了几句。

    短发汉子发出凶狠猖狂的大笑,一个跟头翻入场中,他道:“你这小子,便是放毒烟劫走咱们货物的毛贼么?”

    利歌听台下人惊声喊道:“富甲帮第三把交椅,‘狼嚎’郎硕衣?”

五十一 亏本常常有

    利歌答道:“贵派的人先对我家小姐无礼,有意劫持,我等唯有还击,实属无奈。”

    郎硕衣大手一挥,道:“少来这一套,女侯玩这出仙人跳的把戏,造诣炉火纯青。我麾下战团长脑子不清不楚,上了你们大当,害的我连死几位兄弟!女侯,你说这件事该怎么算?”

    利歌心想:“此人竟如此对利汀说话,难道真是有恃无恐?”但转念一想,也许此人是个急先锋般的角色,行事本就冲动。

    利汀冷冷说道:“你这缺管教的狼犬,对我这般无礼!你们家大当家的尚且对我恭恭敬敬,你又是什么东西?”

    郎硕衣勃然大怒,喊道:“他奶奶的,贼喊捉贼!若无咱们富甲帮相助,你们这破城早就城破人亡!你这女侯也成了女鬼,你莫要忘恩负义,不知自己斤两!”

    利汀并未动怒,而是缓缓说道:“咱们将这件事捋一捋,弄清楚前因后果,是非曲直。先是你们富甲帮在途中遇上我妹妹一行人,见她们纯洁年少,青春美貌,动了邪念,想要加害,反而被妹妹她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损兵折将,对不对?如今我妹妹托庇于我,你还有脸来此大放厥词?对我而言,富甲帮只死了区区数人,算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郎硕衣恨恨说道:“那八个女奴呢?”

    利汀佯装惊讶,道:“女奴?哪来的女奴?”

    郎硕衣道:“你少装蒜!有人告诉我那八个女奴进了你那厢房,随后离去!”

    利汀回眸望向身后亲信,目光敏锐,似想看穿众人之间是谁告密,片刻后,她转过头来,笑道:“我问你们买女奴,你们将女奴遗失,却又诬陷我抢了你们的货?”

    郎硕衣已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但他并非全无理智的白痴,知道万不能对利汀动武。他意欲发泄心头之恨,转过头,指着利歌说道:“你小子也配打擂?接我几招试试!”

    话音刚落,他一招“大云鹏手”朝利歌抓来,此人身上无伤,利歌无法用血佛经对付,于是改用平剑心诀,挥剑招架,那手掌抓住剑刃,发出铿锵之音,此人手掌居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伤,而利歌虎口巨震,长剑顿时脱手。

    郎硕衣武功高强,比之先前与形骸相斗的门中老四稍胜半筹,他见自己这“大云鹏手”未能将利歌震死,自也有些吃惊,霎时变招,一脚踢向利歌咽喉。利歌拔出剑鞘,招架这一招踢腿,感应他真气,左手火杖金枪抢攻,郎硕衣骂道:“小贼找死!”连连挥拳,砸开利歌兵刃。

    此人招式刚猛卓绝,无片刻间断,有如狂风烈火,千夫难挡。利歌运血佛经与撕裂血魔之力,数十招内倒也能够匹敌。利汀瞪大眼睛,心想:“之前那拜风豹与我相斗时受了伤,禾刀甲能够取胜算不得太过意外。但郎硕衣是富甲帮分舵的头号猛将,这禾刀甲居然能与他僵持这么久?”

    刹那间,利歌心中惧意失控,万千邪念涌了上来,不由大骇:“我运功已然过久,不可再催出真气,否则会露出尖牙鬼的本貌!”

    他招式中出现极多破绽,郎硕衣使一招“云雨埋山腿”,连连直踢,正中利歌胸口,利歌急忙退开,到了擂台边上,他受伤极重,唇边鲜血流淌而下。

    郎硕衣哈哈大笑,心中痛快,他不仅仅想比武取胜,羞辱对手,更欲将此人当场击毙,出一口心头恶气。他并非没头没尾的蠢人,而早已想好了托辞:“比武打擂,拳脚无眼,我无意杀了人,这场算我输了就是!”如此一来,利汀纵然吃亏,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利歌只需退出场外,便可逃过此人追杀,但他忽然间变得意气用事,只想与这人拼斗到底。或许是因为这儿的人都瞧不起那位“英雄王”,嘲笑为他们“战死”的利百灵,鄙视整个南方的同胞,利歌感到血气充斥心头,愤怒如暗流涌动,他宁愿抛弃理智,豁出去了,哪怕让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在所不惜。

    他已临近长城之外,之后的路无需旁人陪伴,即使他化作狂乱的魔鬼,也会找到那拜登。

    忽然,利歌听形骸传音入密,道:“全身放松,任我掌控。”

    利歌心想:“师父?”他察觉众多无形丝线缠上他手足,丝线上传来浩浩荡荡、宏大精强的真气,注入利歌经脉之间。那丝线一拉一扯,利歌双臂拍出,砰地一声,那郎硕衣胸腹中招,倒飞而去,口喷鲜血,如瀑如雨。他躺倒在擂台上,支起身子,指着利歌,神情痛苦地说道:“你....你深藏不露....”蓦然间,又是“哇”地一声,吐血如潮。他身后几位兄弟七手八脚地将他搀扶下场。

    群雄见他打赢了这威震长城的悍将,登时大为轰动,无人不大声鼓噪,众人皆议论纷纷,于是彩声震天,连续不绝。

    利歌好似大病了一场,几乎虚脱,也不知是因为形骸传功之果,还是尖牙病退去之效。台下有人瞧出便宜,跳上台挑战,利歌无意再争,认输下场。由于他未能连胜三人,擂台的奖赏是拿不到了,但利歌并不在乎,群雄对他喜爱有加,如凯旋英雄般为他欢呼。而那上台之人虽一时得意,但很快便被愤怒的高手打下了场。

    辛瑞快步跑来,将利歌扶住,利歌闻着她身上香甜的血腥气味儿,不知不觉间心魔退去,向她感激地点了点头,辛瑞扭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道:“你赢得当真漂亮。”

    利歌低声道:“我胜之不武,是师父传功给我,若非如此,我已然败了。”

    形骸摇头道:“我不传功,胜的也是你,但那郎硕衣的下场可就太惨了些。我是救了他一命,而不是帮了你。”

    利歌笑了笑,道:“师父,多谢了。”

    利汀走近此处,拍手笑道:“可喜,可贺,可惜,可叹,即使换做是我,也未必有把握能连胜那拜风豹与郎硕衣,但你只赢了两场,我没法封你的官儿。”

    利纳嗔道:“姐姐,你的官,禾哥哥是不在乎的。”

    利汀道:“是么?他只在乎当你手下的官?我倒想试上一试。”

    利纳紧张起来,挽住利歌手臂,仿佛生怕利汀把利歌抢走。利汀哈哈一笑,指了指辛瑞、形骸,道:“两位可想下场一试身手?”

    辛瑞摇头道:“不必。”

    形骸道:“自然要试,莫说三人,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本人最擅长就是打擂揍人的勾当。”

    利来想起形骸当年在万仙山独斗群豪的事迹,她虽未曾亲眼所见,但如今终于能有机会一饱眼福了。

    利汀笑道:“那好,兄台还请上场。”

    形骸道:“你那赏赐里有当官一说,我不想当官,能不能换些别的?比如猴儿酒、芒麦酒、蟠桃酒、炎帝剑、冰皇甲、太阿剑、金箍棒、辉耀、血棘、圣剑之流。”

    利汀暗忖:“什么乱七八糟的?”皱眉道:“莫说你未必一定能赢,就算赢了,也需明白一件事。”

    形骸道:“明白何事?”

    利汀道:“我这擂台是为选拔勇士,随我一同出征漆黑骨地,担当先锋军官、精英将领。你若不想为我效力,那大可不用上场。”

    形骸叹道:“真是麻烦,罢了,罢了。我本就要去长城之外。”

    正巧台上两人分出胜负,一黑袍大汉暴喝一声,手中铁锤一转,将对手震的七荤八素,吐血三升。他大笑道:“还有谁?”

    形骸身子一晃,出现在那大汉面前,大汉见形骸打扮半文半武,毫不威风,又与那禾刀甲似是一路,冷笑道:“北方的擂台,轮不到南边的小猫小狗....”

    形骸一扯大汉胡子,那胡子弹了回去,正中大汉鼻梁,大汉头晕眼花,身子飞上了天,连翻了数个跟头,在擂台外摔了个满头包。

    形骸朝群雄拱手道:“若诸位有兴,十个八个一同上台也无妨。”他在北地本来行事谨慎,不愿太过张扬,但见众人比武比得热闹,武功招式千姿百态,兴致一起,索性放开了手脚。

    利汀摇头道:“此次比武是单打独斗,不许群殴。”又对利来道:“你这护卫本领挺高,但怎地这般狂妄?”

    利来笑道:“他并非狂妄,只是....喝醉了酒,一贯如此而已。”

    利汀心想:“原来是一贯如此。”

    有一戴着铁手套的汉子飞身而至,那铁手套指尖锐利,攻守一体,他冷笑道:“我这铁手套上染血无数,杀人无穷,且让我‘天水削铁杵’逍隆来会会你!”

    形骸点头道:“幸会幸会,本人名叫子皿,绰号‘地山磨豆腐’。”

    逍隆暗暗惊怒:“我叫‘天水削铁杵,你叫‘地山磨豆腐’?你是冲着我来的?”习武之人,脾气最大,往往一句话便结下生死之仇。他眼中仿佛喷火,浑身肌肤发黑,使出一招“削铁断钢”,双爪轮转,寒光森森。

    形骸抬起双臂,手指一钩,将他手套脱了。逍隆登时呆若木鸡,愣愣盯着形骸,形骸看看那手套,微觉惊讶,暗忖:“这手套中怎会有妖火气息?它似是用妖火铸造而成的。”

    逍隆怒道:“我....我和你拼了!”一招“蛮牛亮角”,直扑形骸,形骸飞起一脚,正中逍隆屁股,令他在场外摔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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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游子伴佳客

    形骸看看逍隆,问道:“阁下是何门何派?”

    逍隆怒道:“是你爹爹派的!”

    形骸摇头道:“徒逞口舌之能,武功也不过如此。”说罢,将那铁手套抛还给逍隆。逍隆“哼”了一声,钻入人群之中。

    众人知道这逍隆是骨地长城“空龙派”的一大高手,那空龙派非同小可,高手众多,在长城内权威素著,此时见形骸轻轻松松击败这逍隆,皆大感意外。

    形骸恢复冷静,不再张狂,立于擂台,静候敌手,场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并无取胜把握。

    利汀略一沉吟,对身边一位高手道:“你去试试他的本事。”

    那高手早就跃跃欲试,当即领命,他大步入场,双手持降魔杵,说道:“南方佬,今个你觉得自个儿可算扬眉吐气了,是不是?”

    形骸道:“我其实算不得离落国人,只不过这几年住在离落国境内。”

    高手冷笑道:“南方佬皆是懦夫,就算有那么些武功,若没咱们北方的好汉子豁出性命,挡住亡灵,南方佬哪有如今的好日子?我重五米生平最恨亡灵,但最瞧不起的便是南方佬,连树海国的对头也比南方佬好得多了。”

    形骸道:“我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临战之前啰里啰嗦,废话连篇之辈。”

    重五米勃然大怒,道:“话不多说,南方佬,吃我一招!”欺到近处,降魔杵“呼”地打来。他武功以刚猛为主,招式沉重凌厉,这一杵激得狂风洋洋,破空而至。

    形骸手指在降魔杵当中一钩,右手切在此人肘弯处,那降魔杵骤然停了,形骸再往后一退,敌人兵刃已在他掌中。

    重五米见自己这刚强至极的力道宛如石沉大海,不翼而飞,一时满脸疑惑,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实则以形骸梦魇玄功的遁梦式之效,哪怕他再微小的动作,也可施展全身气力,就仿佛梦中人物行动一般超乎常理,异乎寻常。他的全力挥拳与轻轻一指并无多大分别,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招一式,其中也蕴含了极大内劲。

    形骸道:“五重米,你空有蛮力,招式不巧,太易看穿,你不是我的对手。”

    重五米怒道:“我叫重五米!”

    形骸道:“原来如此,米五重,你认输吧,咱们不必再打了。”

    重五米骂道:“南方佬,你胆敢羞辱老子?你胜了半招,不过是侥幸,有种咱们重新来过!”

    形骸道:“好,米重五,那我们再试试?”手一抛,降魔杵已回到敌人手里。

    重五米大叫道:“南方狗!我叫重五米!”

    形骸道:“五米重,我并非南方之人,你不也照旧叫我南方佬?”

    重五米暴喝一声,将降魔杵吸在掌心,人一跳,降魔杵急速飞转,猛地砸落,形骸手指往上一点,重五米只感到手里空了,往上一瞧,降魔杵不知何故,竟飞上了半空。

    重五米急忙跳起去抓,但他明明抢先起跳,形骸却抢先一步拿到了这兵器,旁观者见形骸动作轻飘飘的,比重五米缓慢得多,却想不通他为何能先于重五米得手。

    到此地步,重五米纵然再狂妄,也知道再斗下去不过自取其辱,他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径直走下台,出了场,连兵器都不要了。

    形骸道:“还你!”手掌一送,降魔杵飞向重五米,快如闪电。重五米大惊,回身全力抵挡,岂料降魔杵一闪,出现在重五米腰间,系得好好的,好像从未被取出来过。重五米全然摸不着头脑,只觉与此人相斗,自己时时刻刻都像在做梦一样。

    利汀暗忖:“好家伙,我虽也能胜重五米,但未必能如他这般戏耍敌手,举重若轻。他武功更在那禾刀甲之上,且用的是极诡异的旁门招式,到底是何来历?”她欲问利来,可想必利来也不会如实相告。

    形骸得胜而归,利来喜道:“子皿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

    形骸笑道:“小姐,我若不赢,你是不是会大失所望,哭哭啼啼?所以我非赢不可。”

    利来摇头啐道:“谁会哭哭啼啼的?又不是....先前生死攸关的时候。”

    利汀所派的高手落败之后,兴致低落,加上那冰皇甲与炎帝剑又不尽如人意,更是失望不已。她道:“天色已晚,鸣金收兵!”

    此刻台上空着,校场卫跑到场边,敲钲不断,喊道:“擂台上下,英雄归心!女侯甚是开怀,比武就此结束!”也是骨地长城武风盛行异常,不爱繁文缛节,以龙国贵族眼光看来,这闭目仪式简直简陋得可笑。但众人并不介意,见没了热闹,不一会儿就都散了。

    利汀道:“两位妹妹,随我回宫吧,今夜选出的勇士将前来赴宴,宫里精英汇聚,甚是有趣。”

    利来道:“姐姐盛情,我等远来是客,岂能不遵?”

    利纳却皱眉道:“都是些粗豪的汉子,未免有些杂乱了。”

    利汀望向利歌,笑道:“是了,二妹,你不喜欢高大威猛的莽汉,喜欢文武双全的少侠,对不对?”

    利纳红着脸道:“你看着他做什么?我....都不喜欢。”

    利汀哈哈一笑,邀双姝上了马车,又准备骏马,让形骸、利歌、辛瑞骑乘。众人行向宫殿,途中一路畅通,却也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宫殿处。

    那宫殿亦是城堡,模样高大威风,古朴敦厚,由二十座高楼连接为一,乃是一座城中之城,极为辽阔。其中主楼金碧辉煌、装饰美丽,却显得与其余高楼格格不入,显出宫殿主人的爱美心性。

    众人来到主楼大厅,见数百个衣着精美之士已齐聚一堂,似皆是当地的雅客文豪之流、名门望族子弟。

    龙国各宗族也常常摆宴邀客,来者无数,宗族各个成员向亲友同胞展示自己的子嗣,子嗣出众者洋洋得意,子嗣平庸者如丧考妣。形骸见这宴会规模不小,宾客如流,依稀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代。

    利纳道:“大姐,这宴席中不是白天比武的人哪?”

    利汀笑道:“这是自然,比武之人那一席在‘寒山楼’,不是咱们这‘伏龙大殿’。文归文,武归武,相隔不远,但不能混为一谈。咱们三人待会儿一同去会会他们。”

    利歌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告退。”

    利汀摇头道:“你们陪伴我两位妹妹,身份自然不同。但还请换身衣裳。”于是命宫中仆从侍奉利歌等三人更衣,利歌无奈,唯有照办。

    仆从取来的皆是离落国样式的华服,与南方有些不同,同样是袍子,但手足灵便,更适合作战。他身为国主时,以往所穿乃是绣龙长衫,戴镶玉皇冠,现在则是臣子打扮。他心想:“过去之事还想些什么?那国主不当也罢,我只要鹿儿、琴儿她们平安。”

    他来到走廊中,见形骸坐在一旁长椅上,手里已拿着酒杯,不知从何处取来的。

    利歌道:“师父,可别喝多了。”

    形骸一口喝干,道:“为师千杯不醉,这本事你要不要学?为师免费传授,不收分文。”

    利歌苦笑道:“还是...还是免了吧。”

    这时,对面房门一开,辛瑞走了出来。只见她扎起了头发,插着明玉拆,绑着翡翠环,玉足踏金鞋,衣衫华美,袒露香肩,就这么走了几步,登时光彩照人,美艳异常。

    利歌吃了一惊,道:“你....你是辛瑞?”

    辛瑞神色平静,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表面虽说镇定,但利歌却感到她靠近自己时有些紧张。

    利歌说道:“我有话直说,得罪莫怪。你这模样当真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辛瑞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转过目光,道:“胡说。”

    形骸叹道:“当初令离落国王宫心惊胆寒的饿女尸,本就是绝色的宫女,使得昔日国主利百灵垂涎三尺,若非当时年少,不适婚嫁,只怕早已被纳为王妃。但绝丽之下,却又做出那等惨绝人寰之事,可悲,可叹。”

    辛瑞瞪视形骸,道:“子大侠,你是不是想为民除害?”

    形骸道:“非也非也,美酒入肠,感慨入心,随口胡言乱语而已,姑娘莫要介意。”

    辛瑞点头道:“是了,我依稀听缘会说起过她对你所做之事,你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形骸心中一凛,自知说错了话,惹恼了辛瑞,引她出言反击,揭自己疮疤。他干笑几声,道:“那儿似乎有好酒。”人影一闪,已然溜走,身法之快,实属罕见。

    利歌笑道:“师父喝的有点多,管不住嘴。”

    辛瑞握住利歌胳膊,利歌察觉她身子微微颤抖,利歌知道她孤独惯了,不喜人多,说道:“莫怕,我陪着你,咱们敷衍地走上一圈。”

    辛瑞露出微笑,同利歌走向大厅,道:“你爹爹还在你体内么?”

    利歌说道:“你怕他钻出来吓人?”

    辛瑞道:“不,我希望他出来把大伙儿都吓跑了。”

    大厅之中,灯火通明,两人一到,辛瑞登时吸引了众人目光。谁能料到眼前秀丽的佳人就是不久前那阴沉脏乱、不修边幅的女侍卫?

    辛瑞眼中透着敌意,用利歌身子为屏,挡住大半视线。有不少年轻子弟心生结交之意,走上前来,但辛瑞拉着利歌绕开了靠近者,两人施展轻功,宛如泥鳅,几次三番,令众人徒劳无功。利歌与辛瑞皆忍俊不禁,://./11_1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