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先声夺人全文阅读 第82分节

第七百九十四章 笨蛋冒头

    |||->->林淼对荀建祥说的借他名字一用这件事,很是有点期待。

    毕竟“为上分忧”的方向也好,“三个矛盾”的分析也罢,终归都是理论层面上的东西。指导思想再漂亮,也不如“我们一起找笨蛋”这个的实际操作来得直白刺激。

    任何理论,终归是要拿出来用的。

    光逼逼,不动手,确实解决不了问题。

    林淼在期待的心情中等了一个白天,但一直没等来什么消息。

    不过他也不是很着急,荀建祥这种一看就知道是老运动员的存在,出招必然稳准狠,说不定已经在暗处发了力,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帮晓晓把暑假作业教到语文和数学都只剩20页的进度,剩下20页相当于期末总复习的内容,林淼和洛漓就不再继续往下带了。全看晓晓自己的发挥和态度上是否自觉——说起来,其实晓晓的态度还是挺可以的,学会了之后,屁股相当能坐得住。

    一天转眼过去,夕阳快落下的时候,林淼突然接到了一个来自东瓯市电视台的电话。

    已经荣升电视台二把手的梁树友梁台长亲自打来,张口就把林淼问住了:“淼淼,听说社科局研究生院什么时候找了你啊?要你直接去读研究生?”

    林淼摸不准这是小道消息还是荀建祥借他名字一用的信号,仔细琢磨了一下吹这个牛逼好像也不犯法,便不要脸地回答道:“是啊,我不想走捷径嘛,没意思!”

    梁树友瞬间就湿了,激动道:“有正式文件吗?”

    林淼道:“没有,就是荀院长自己问我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梁树友道:“你没看电视吗?央视刚才有个采访节目,本来好端端的是在说今年的高考,结果社科局突然有个老师说,他们本来想跳过高考,直接录取你,结果被你拒绝了。”

    这么疯狂?!居然见缝插针地抢央视的镜头来出招?而且关键是这只是一个“假设”,一个“未遂”的举动,并且没有书面凭据,也没有形成任何文字性的记录,完全不会被人抓把柄,顶多就是“观念和想法上冲突”,但同时又保证了态度上的绝对鲜明,足以把笨蛋骗出来。

    林淼不得不承认,荀老师这招,强大!

    林淼当即义正辞严道:“老梁,啥都不说了,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一直都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件事就不要在今晚的《东瓯市新闻联播》上说了,我也不会接受《东瓯日报》的采访。中考状元什么的,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人生要向前看,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荀老师家的电话号码是010-¥%##¥¥,你千万不要打电话去采访他!”

    说完后,直接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东瓯市新闻联播》结束后,紧跟着又出了一期特别节目,在新学期马上就要开始的当口,又详细地介绍了一下林淼择校的全过程。

    节目有点赶,剪辑有点糙,但抵不住内容本身实在劲爆,从全国数所顶级高中,一直说到令人瞠目的社科局研究生院,最后甚至电话连通了荀建祥,做了一次电话采访,把林淼最终落户东瓯中学这件事,煽情到近乎钱学森放弃美国待遇依然回国建设中国的高度。

    节目播出之后,当天晚上不少窝在家里一整个暑假,结果连暑假作业都没做完的小孩,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甚至还有部分已经做完作业的,也没能逃过一劫。

    做作业怎么了?做作业不是应该的吗?!

    “人家林淼八岁就能读研究生了,你特么就每天在家里玩游戏!”肖国栋趁黄明玉炒股炒得神经,大晚上的去湖滨路烧香求股市平安,顺便邀请姐妹们去看《甲方乙方》,为拉高股价做贡献,直接就把肖俞宇给处理了。拿出皮带一顿猛抽,抽得肖俞宇哭天喊地。

    一个晚上过去,东瓯市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的整个义务教育年龄段的孩子,对林淼的仇恨集体翻了两倍。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还没完……

    次日一早,旭日初升之时,通宵没回家的黄明玉直接来到证券交易所门口,买早饭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张报纸。翻开报纸,头版上就是一篇关于林淼的报道,标题相当正能量《不走捷径:“神童”三拒中国社科局研究生院,林淼坚决留守东瓯中学!》。

    黄明玉一看这新闻,激动地相当就尖叫了。边上不少炒股的老头老太纷纷围过来,听黄明玉激动地大喊大叫:“要升!要升!今天这个股票还要升!早知道我就配四倍的资金了!”

    老头老太们闻言,脸上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现在林淼就是股市的风向标,而《东瓯日报》则作为变相的“林淼日报”,上面报道的准确性自然是绝对有保证的,加上这个新闻昨晚就在电视台上播过,可以说绝对是一手的内幕消息,另外加上全国各地《甲方乙方》的一票难求,而林淼又是电影的出品人,可以想见,在这种逻辑下,股市要是不继续走热,那简直是不科学!

    东瓯市的股民们,早已形成了一套自洽且诡异的炒股逻辑,大致可以命名为“林淼金融学”或者“三水证券学”,而随着《东瓯日报》因《寻仙》的连载走向全国,这套逻辑,事实上已经日渐被全国不少城市的股民们所接受。不管承认不承认,服气不服气,所有人都确实在客观上看到,凡是林淼取得成绩的日子,股价就会飞涨一轮。

    在不少人眼里,林淼不光是风向标,根本就是定海神针。

    虽然谁也说不清这个逻辑的源头是什么,最多只能归结为林淼的“十亿带头作用”,但不知道没关系,炒股这种事,主要是心诚则灵。

    《东瓯日报》在东瓯市发行的同一日,全国各主要城市的市民都看到了相同的内容。

    毕竟就算不炒股,《寻仙》的更新也是必须要追的。

    事物之间的联动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林淼自己都没特么没想过……

    当天下午,沪证指数再次以暴涨收盘。

    全国上下一片掌声,高呼淼爷万岁。

    两天后,8月28日,京城某地方刊物上,出现了一篇拈酸捣醋的评论,指责社科局臭不要脸,居然招收八岁小孩去读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搞PY交易?

    署名是京城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付培明。

    当晚,林淼带着洛漓,坐上飞往京城的航班。

    笨蛋冒头了。

    小萝莉也该开学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小虾米

    虽然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但林淼和小萝莉走进羊皮胡同时,胡同外面依然很热闹。

    一个烧烤摊,七八张桌子,几十个光着膀子喝酒的京城老爷们儿,说话的声音很大,牛逼也吹得很忘我,大声说着股市如何如何,如果林淼如何,那大盘必将如何。

    俨然一副野生金融学家的派头。

    林淼和洛漓很低调地拖着行李箱,身后跟着王斌和黄清清,安安静静进了巷子。

    等他们走到院子前按响门铃,在巷子口喝酒的几个人才探头进来打量,随即见林淼走进院子,胡同外面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林淼来京城了!

    在京城这片精英汇聚的地方,林淼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已经不比帅波弱了。

    按后世的话来说,今时今日的淼爷,可称得上是顶级流量。

    胡同外面一片大呼小叫时,林淼几个人已经被小保姆领进了屋。

    已经睡下的秦晚秋穿着不少衣服从楼上走下来,产后体型还没恢复,比之前至少胖了两圈,看得黄清清心有戚戚,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生两个。像秦晚秋这样的大美人生完二胎都成这样了,她这种“长得一般漂亮”的女孩子,生两个绝对是找屎。

    小萝莉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后坐车也再睡,此时此刻精神相当充沛,跟秦晚秋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妈妈我好想你”、“每天都想你”、“吃饭拉屎都想你”,然后被秦晚秋赶上楼后,就连忙去秦晚秋的房间找小妹妹,进门就喊:“建钢!姐姐回来了!”

    好不容易被秦晚秋哄睡着的小建钢顿时张嘴就哭。

    秦晚秋听到动静飞奔上楼,某大号回来第一天就挨了一顿削……

    折腾到11点多,林淼几个人吃过小保姆殷勤做好的宵夜,王斌和黄清清就去了附近的常住的宾馆,林淼则各自洗漱,回了自己房间睡下。

    这一路又是舟车劳顿,林淼一躺下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醒来时,小萝莉很不奇怪地躺在他的床上,睡相难看。心说自己怎么又梦见被奥特曼压的林淼推开趴在他胸口的小萝莉,总算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然后轻手轻脚下了楼。

    两个小时后,早上9点半,王斌和黄清清准时过来签到。

    林淼带上两人,便直奔社科局研究生院。

    不一会儿熟门熟路进了荀院长的办公室,院里除了老荀和魏军,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必须说,是个帅逼,看年纪绝对不超过20岁。

    然后魏军介绍了一下,就把林淼给吓到了。

    “淼淼,这是思齐,你师父的小孙子,按辈分应该教你一声师叔。”

    林淼仰头看着这位大名鼎鼎17岁就大学毕业,随后又去MIT深造的真·天才少年,不由得脱口而出:“不用跪下来喊师叔了,我国现在不流行这套了。”

    郭思齐嘴角轻轻抽了两下。

    林淼大咧咧坐下来,接过清清递给他的牛奶,又问道:“思齐在美帝学的什么专业啊?毕业了没?论文做得怎么样了?谈没谈女朋友?今后打算去哪里工作啊?”

    郭思齐黑脸不语。

    魏军忍不住道:“淼淼,思齐帮我们做了数模,你要的那句话,可能马上就要下来了。”

    林淼立马把奶瓶交回黄清清手里,起身鞠躬了:“郭先生,我错了,请原谅我的年幼无知!”

    郭思齐高冷地哼了一声。

    哼得黄清清眼里冒星星。

    尼玛太帅了……

    而且看起来比小老板稳重靠谱两百倍……

    “荀老师,人已经见过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跟我爷爷说今晚就回去。”郭思齐对林淼很不以为然,或者说带着几分排斥和抵触。

    荀建祥也不拦着,点点头道:“好,代我向你爷爷问好。”

    “嗯。魏叔叔,我走了。”郭思齐对魏军说了声,看都不看林淼一眼,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安静片刻,林淼说道:“我看得出来,他崇拜我。”

    黄清清白眼翻到天际。

    魏军笑道:“思齐从小就是众星捧月,被师父当接班人培养的。谁知道师父这么大年纪,突然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他吃醋也是难免的。”

    林淼道:“吃醋没关系,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荀建祥道:“这点你放心,思齐是单纯搞技术的,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林淼顿时就不服了,一拍沙发的扶手道:“我也没有!”

    荀建祥和魏军双双用“我们信了”的眼神看林淼,林淼满腔坦荡和两个人对视。最终荀建祥和魏军在这场比谁不要脸的游戏中落败下来,魏军咳嗽一声,先把黄清清和王斌请出去,然后换个正经话题,跟林淼说起了付培明的事情……

    片刻后,林淼听完问道:“然后呢?”

    魏军解释道:“事情得闹大,才会有影响力,有了影响力,我们才好动手。你难得又来京城一次,这个任务我和荀院长想来想去,感觉还是交给你最合适。”

    林淼眉头一皱:“我负责拉仇恨?不行吧,我现在站什么立场都不对啊。”

    魏军道:“没事,这次不谈股市,只谈《寻仙》,主持人是我们的人,你只要负责让他情绪失控就行,接下来的事情,会有其他人接手。”

    林淼听得有点晕乎了,问道:“这种龙潭虎穴的死局他也敢来?”

    “无非是多花点钱嘛。”荀建祥道,“再说他又不知道我们请他的目的是什么。”

    林淼无语道:“别说他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想怎么弄……”

    荀建祥和魏军对视一眼。

    魏军问林淼道:“淼淼,知道京大的明德研究所吗?”

    林淼摇了摇头。

    魏军道:“明德研究所的理论研究路线,就是为解放生产力背书,具体到实际呢,就是为有钱人说话。按目前股市的热度和风险程度,国内最有钱的一批人肯定是希望股市越晚爆雷越好,这样他们才能挣得越多。

    所以如果有京大的人被指唱衰股市,明德研究所的人肯定是坐不住的,他们必须要出来澄清。一旦澄清,就是表明了态度和立场,这样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发出声音,表明我们的态度和立场。所以付培明不重要,通过付培明钓出明德研究所的鱼,才是我们的目的。”

    “哦……”林淼恍然大悟。

    感情付培明连鱼都算不上,最多就是只小虾米。

第七百九十六章 你自己不中用啊!

    股市很热,风险很大,危机很近,时间很紧,所以魏军办事的效率也很高。

    林淼早上接到通知,晚上就被带到了社科局研究生院的小礼堂,参加所谓的《寻仙》文学价值研究采访会,嘉宾是他和付培明,主持人就是尼玛魏军本人,台底下则坐了差不多一百来个院里的学生和老师。林淼坐下来的时候看着现场气氛,暗暗发誓如果换做是自己,哪怕自己再缺钱,不管对方给多少钱,他都绝对不能把自己丢在这样的环境中。

    这和能力、水平、本事这些词都没关系,甚至和勇气、决心、信念都没关系,关羽敢单刀赴会是因为身后有两国关系的博弈在里头,所以艺高人胆大不怕被弄死,但付培明凭什么敢只身闯龙潭虎穴?就凭他有个京大的教师编制?要钱不要命的人,早晚会被社会遗弃。

    这个所谓的社会,也包括个人所归属的组织。

    林淼看着面前的空椅子,给付培明贴了笨蛋的标签。又或者说,他只是纯粹的无知到完全没意识他的行为,会给别人带去什么麻烦——这里头包含的道理很简单,凡是有人毫无理由地给你好处,那背后定然藏着恶意,这个道理,连洛漓和晓晓都明白,所以两个小丫头都从来不接受班上小男孩送她们的小礼物。可付培明这位副教授,却在明知林淼要出场的情况下,拿了社科局研究生院的邀请费,大摇大摆地应战了。

    对,就是应战。

    傻逼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次有针对性的采访。可付培明却掉以轻心到以为这仅仅只是一次“对抗性交流”,是给自己找回面子的机会,并且极有可能在内心深处认定,在一对一的公平交流中,自己绝对是有碾压性优势的,哪怕林淼握有《寻仙》的最终解释权。

    晚上六点半过后,伴随着从屋外吹进来的已经略微转凉的夜风,小礼堂里的人逐渐增加,林淼和魏军早早地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舞台上还放着一副喷绘,写着这场采访的内容,以及主要嘉宾和主持人的名字。主办单位,则是《中国社科局文学观察报》。

    算是社科局的头部刊物,发行量虽然不高,但在圈子里的影响力相当大。

    等到六点五十多,付培明在几个京大同事的陪伴下来到现场,大步走上了舞台。

    众目睽睽之下,付培明和魏军很是客气地握了握手,然后跟林淼轻轻一握。

    魏军冲台下拍了拍手,小礼堂里便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各位朋友,今天咱们这个采访会开得有点突然,宣传力度不够,所以呢来的人也有限。不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咱们做采访,关键还是要请到对的人。今天请来的两位,一位是现在在社会舆论层面上,争议很大的《寻仙》的作者之一,林淼。

    不避嫌地告诉大家,咱们淼淼是我的同门师弟,当然了,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师徒关系了,那我换个更进步的说法,淼淼是我在治学道路和探索世界和社会真相这件事上,跟我有着同一个思想启发者,并且到目前为止志同道合的忘年交,这个说法,抛开学术背景和学术成就不谈,大家应该可以接受吧?”

    魏军一阵侃侃而谈,底下掌声一片。

    魏军笑了笑,又继续介绍道:“另一位嘉宾,是京城大学的文学系的付培明副教授,我们今天请付老师来呢,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当然是出于付老师的专业研究方向,付老师是主攻当代魔幻文学的,据我所知评副高职称的时候,写的论文就是《中的阶级斗争与社会存在方式的冲突关系》,这个领域的研究,咱们社科局是没有人做的,因为跟咱们的现实环境差距比较大,我们就算有老师或者哪个研究室想做,这个经费一般是批不下来的。

    为什么批不下来呢?因为现在咱们学院的经费基本就是我来批,你们如果找我要这笔钱,我肯定不给。所以今天退而求其次,我们就直接以重金邀请的方式,把付老师连同他的研究成果一起请过来了。这是第一个原因……”

    付培明怎么听魏军这段话都感到别扭,但钱都拿了,而且都做好跟林淼再战一次的准备了,总不能坐下来就走,所以只能先忍着。

    然后又听魏军接着往下说道:“请付老师来的第二个原因,其实比第一个更重要。上个月吧,央视《对话》有一起关于林淼小朋友的节目,大家可能有人看过吧?那次节目我也参加了,不过我是坐在旁边看的,但付老师不一样,付老师是节目总监特别请过去的嘉宾。那他们邀请付老师呢,主要就是为了和林淼探讨《寻仙》的写作。

    但是那天大家探讨的方向和今天我们想探讨的方向不一样,那天讨论的是林淼只是提供了想法和大纲,但《寻仙》的写作是由狄唯是老师完成的,那林淼到底还能不能算作是这本作品的作者。付老师当时立场很坚定,坚决认为林淼不是……”

    付培明忍不住拿起话筒打断道:“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魏军哈哈一笑:“好吧,既然付老师这么坚持,那我们就先求同存异,保留付老师的个人意见。其实我今天是希望通过这场采访,让两位一笑泯恩仇的……”

    付培明又打断道:“一笑泯恩仇可以。观点归观点,关系归关系,对林淼同学在他这个年纪所取得的成绩,我还是非常欣赏和佩服的。”

    魏军笑着说道:“付老师心胸宽阔,对事不对人的态度,非常值得我们在场的同学们学习啊。”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魏军这时才坐回到他主持人的位置上,看林淼一眼,又望向付培明,面带笑容道:“那现在两位的情况我都介绍了差不多了,咱们就开始今天的正题吧。我为今天的这场采访,准备了不少题目,两位嘉宾,谁想先回答我的问题?”

    付培明憋不住道:“我先来吧。”

    “好。”魏军从屁股后面拿出几张纸,但没看,直接随口问道,“付老师看过《寻仙》吗?”

    付培明道:“当然看过。”

    魏军道:“您觉得《寻仙》这本书的思想性怎么样?”

    付培明呵呵一笑,很蔑视的表情道:“我基本可以负责任地说,毫无思想性。如果你非要让我说他的思想深度,我只能说,很幼稚,很浅薄,但是不可否认,狄唯是老师写得很好,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就商业性来讲,《寻仙》绝对是成功的,一码归一码,我们要实事求是。”

    魏军马上问道:“付老师下这个结论,和上次跟林淼同学发生观点冲突有关系吗?”

    付培明正色,嗓音都抬高了不少:“完全没有!而且应该来说,正是因为有了上次的事情,我才更要坚持自己原先的观点。那就是正因为林淼在他这个年纪,赋予了这本书幼稚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才浪费了狄唯是优秀的写作天分,如果这本书是由狄唯是自己来写,我敢打赌,思想性上,肯定要比现在这本《寻仙》更加的深刻,价值取向上,也更加的普世和进步。”

    魏军转头望向林淼,问道:“淼淼,对付老师的这个观点,你有什么看法?”

    林淼打开话筒,现场的音箱长长地嗡了一声。

    林淼捂住耳朵,过了几秒,才缓缓说道:“付老师的观点,是他个人对《寻仙》的理解,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寻仙》算上盗版和海外读者,总的读者数量,别说一千个,就是一千万,都是低估了它。

    所以这么大的读者基数摆在这里,我们身为创作者,是绝对不可能去尝试统一读者对作品本身的理解的,不但做不到,而且有这个想法也不应该。因为这个想法真的很愚蠢,所以不管付老师对《寻仙》有什么看法,我都完全赞成他;反过来讲,如果现在有个人非要夸《寻仙》,说《寻仙》是比《魔戒》好一万倍的史诗级世界名著,那我也一样同意他。

    因为读者怎么想,其实跟我没关系。

    书都写出来了,书都印出来了,书都卖出去了,争这个长短有什么意义吗?读者和读者之间争论,我不管,读者如果管我要说法,那我没说法。非要说必须给个说法,那我只能表示,我会敦促狄老师把《寻仙》的第二部写好,对了,第二部的大纲和情节也是由我设计,由狄老师再做细化和自由发挥,第三部仙界篇我们也是这么操作。”

    付培明插话道:“你这是避重就轻。”

    “副教授稍等,我还没说完。”林淼打断道,“但是!”

    林淼声音一响。

    音箱又“嗡——”了一下,林淼不管不顾继续道:“但是,虽然说我对副教授的观点没什么好说的,但对副教授所提出来的判断,是可以用事实回答一下的。副教授说如果这个本让狄老师来写,作品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肯定会有比较不一样。那么这样好了,我正好有狄老师家的联系方式,更不凑巧呢,我出门向来是习惯带通讯工具的,清清,把手机给我。”

    林淼朝台下喊了声。

    黄清清忙拎着书包跑上台。

    林淼呵呵呵笑着对付培明道:“副教授,我现场给狄老师打个电话,我假装在家里问他,我们大家一起听一下狄老师的想法好不好?”

    台底下一阵高呼:“好——!”

    付培明顿时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我觉得不好!万一你们事先串通过了呢?”

    “副教授,这就没意思了啊。整天阴谋论,拿出证据还要证明证据是真的,按你这个逻辑,这个圈圈可以画到人类灭绝啊!”林淼从黄清清手里接过手机,干脆递给付培明道,“那要不这样,你假装是热心读者,你自己打这个电话,你来问!”

    付培明不接手机,板着脸坚持道:“如果你们事先准备过,谁问都是一样的答案!”

    林淼拿着手机笑道:“可我来之前也不知道你会提到狄老师啊。”

    付培明也不管不顾了,反正撕破了脸,干脆就一条道走到黑,越发嘴硬:“狄唯是这么关键的人物,你稍微有所防范,就肯定有所准备,不奇怪。”

    林淼继续保持微笑:“哦,那反正您的意思就是,不管是我还是狄老师,都没办法扭转您对这本书的看法,您也完全不可能相信和接受,我们两个人各自对这本书的创作理念和想法了,对不对?一句话,不管我和狄老师说什么,反正您就是不信,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我们两个人说的话是真的,是不是这样?”

    付培明愣了片刻,一咬牙道:“对!就是这样!”

    “好吧,我誓死捍卫你怀疑我们的权利。”林淼笑着收起手机,又紧跟着反问了一句,“副教授,您写那篇关于《魔戒》的论文时,有征求过原作者的意见吗?”

    付培明嗤笑道:“小朋友,你还是要多读书啊,《魔戒》的原作者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林淼接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在完全没跟原作者接触过的情况下,却居然成功且有力地解读了他的作品,至于这个解读是不是正确,是不是符合原作者的意思,主要在于您是否坚持自己的论点,而不在于原作者是否这么理解。是这样吗?”

    付培明略生气道:“你不要乱替我说话,当然不是!”

    林淼反问:“那如果现在有作者的直系亲属或者创作合作者站出来,指出您的解读是有问题的,您能不能信得过他们?”

    付培明微微一顿,看出了话里的陷阱,马上道:“你这是在胡搅蛮缠嘛!”

    林淼笑道:“你就说信还是不信不就好了?”

    付培明问道:“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

    林淼从容回答:“信就是你对国外已死作家和我们国内两个活着的人,采用了双重标准,我会觉得您的治学态度和方法很有问题。

    不信的话就是您显然坚持了自己那套循环论证的逻辑,对《魔戒》作者的合作者或者家人的话不予采信,因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话源自作者本人的愿意,再假设哪怕作者本人还活着,但是因为他的直系亲属刚刚跟您发生了观点上的摩擦,所以基于作者有袒护自己亲属的可能性,那么他本人的观点也就同样不足采信。这样的反复纠结,会让我觉得您的治学水平和能力有问题。

    您是希望我否定您的态度和方法,还是希望我否定您的能力和水平,您自己选一个吧。”

    话音落下,台下顿时一片掌声。

    付培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打死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是被绕进去了。坐在台底下的两个京大的老师也是面面相觑,脑海中关于“八岁小孩”的这个概念,被彻底刷新。

    就在付培明两难之时,现场又响起了一个催命的声音。

    “付老师是信还是不信?”魏军拉偏架拉得彻底。

    付培明见魏军这么死缠烂打,干脆也不要脸了,沉声道:“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林淼却突然呵呵呵笑道:“这一届的京大学生真是命苦啊,好不容易考进来,结果学校的老师连二选一的判断题都做不了,师资力量也太差了。我建议他们申请转校,曲江大学是个不错的地方,沪城财经大学也是个好地方,报我的名字,可以享受一次校长接见待遇。”

    台下一群人听着哈哈大笑,包括好几个本科从京大毕业的。

    那笑声落在付培明耳中如此刺耳,每一声都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他强忍着不发作,却又听魏军哈哈笑着对林淼道:“淼淼,其实呢,当主持人有一点好,就是虽然付老师不同意你给狄老师打电话,但是我同意啊!同学们同意吗?”

    台下齐声高呼:“同意——!”

    付培明心里咯噔一声,转头望向林淼和魏军。

    只见林淼嬉皮笑脸道:“副教授,我要感谢您,本来我对将来上哪所大学是有纠结的,但您的出现,直接帮我去掉了一个选项。我今晚收获很大,谢谢侬。”

    付培明黑着脸瓮声瓮气:“你先有本事考得上再说。”

    林淼急忙摆手:“没本事,没本事,到时候考上了还得再跟您自证一遍卷子是我自己写的,我跟出卷人是不认识的,监考老师很我没关系,批卷子的人没收过我的钱,同个考场的人不是我安排的,坐在教室里的人确实是我自己,等我自证完我怕您都不在人世了,难啊……

    只可惜没人能替教委包办我的一整套考试,不然我多贴几个钱,建议教委把这个活承包给你也行。您看咱们合作的机会其实是有的,我向您证明自己的办法也是存在的,但问题在于您连个判断题都不敢做,我恐怕您这个水平,教委也不会接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的?机会给你了,可你自己不中用啊!”

    付培明脑子里响起琴弦被用力弹崩的声音,他猛地站起来,下一句话,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放你妈的屁!”

第七百九十七章 集中火力

    付培明骂娘的那一瞬间,这场发生在社科局研究生院小礼堂的采访就自动结束了,失控的付培明在几乎没正经回答过任何问题的情况下便愤然离场,台底下两个陪着付老师一起过来的京大老师,双双惊讶得连反应都来不及。

    两个回合都不到!最多就是一个半回合而已!

    先是魏军问付培明对《寻仙》有什么看法,付老师损了林淼一通后,被林淼随口化解,然后林淼一句反问,就直接把付老师给锤死了。这特么都什么神仙级别的战斗力?!

    听说林淼家以前住在菜市场隔壁,莫非是受环境影响,从娘胎里就练出的骂街技巧?再被魏军那群满肚子坏水的知识分子调教过后,就形成了具有社科局特色的胡搅蛮缠神功?

    日月神教尽破五岳剑派招式于此?!!

    付培明一行人匆匆来匆匆走,采访貌似也无疾而终、不欢而散,很是失败。

    然而这波看似很无聊的战斗在随后两天引起的社会震荡,却完全超出了付培明和当晚参与这场活动的除林淼和魏军之外所有人的想象。

    林淼当晚回家后早早睡下,等第二天早上也就是8点30日醒来后,就看到和昨晚这件事其实毫不相干的《东瓯日报》上,刊登了一篇很短的报道。

    标题是《京大教授付培明称毫无文学价值》,文章的写法就是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表述客观,观点中立,内容理性,是值得所有媒体人学习的榜样。不过鉴于所有刊登在《东瓯日报》上和林淼有关的消息,都能轻而易举引起股市震荡,这天早上,一直昂扬奋发的大盘,居然在交易开始后的前48秒钟一路下跌,让全国众多股民全都惊出一身冷汗。

    但好在48秒过后,下跌的势头就止住了。

    这样的波动自然会引起财经评论界的关注,而后从中午12点开始,全国各个上星卫视的财经频道的专家们,便控记不住他们寄几地开始各种分析。

    “我们说股市是反应国家经济热度的一个晴雨表,经济大热,肯定大量的资金就要往股市里头跑,中国这两年的经济一直以非常快的增速在发展,GDP增速全球第一,去年接近10,还有我们的钢铁产量,今天是8月30日,相当于前三个季度都还没结束,但是根据我所了解到的统计数据,我们今年可能不用到年底,钢产量就全球第一了,那由钢铁产量一上来,各种基础建设肯定也要大规模上马,所以我们现在的整个经济,那不叫增长,那是在飞啊。

    所以客观上讲,我们的经济到底热不热?我在这里不给答案,大家自己下判断,电视机前不炒股的朋友自己想一想,我们这两年的基本工资是不是都开始增加了?沿海地区,94之前月工资1000块都不到,现在月工资1500的也常见了。所以按照我个人的判断,国家现在之所以允许这么大笔的资金进入股市,那肯定是基于客观情况来管理的,不然市面上流通的资金太多,容易出现通胀,因此我认为至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相关部门是在用默认的方式,鼓励社会闲散资金进入股市。

    那我说这些话,和今天早上的股市波动有什么联系呢?这就涉及到我们国内学界,尤其是几所较为知名的学府,几所可能影响到国家判断经济走势的顶级学府之间,他们对目前股市的理解存在观点上的分歧。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分学术界的专家和学者,是不喜欢股市过热的,因为过热不好掌控,还有一部分是认为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股市是冷是热,都属于正常现象,晴雨表嘛!你管他过热还是过冷呢?市场有市场自己的判断。

    之前呢,我是一直不太清楚各学府之间对股市的具体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因为股市比较敏感,顶级大学的判断,很可能会影响股价,引发市场秩序的混乱,所以这方面的预测性的文章,他们是不会公开发表的,顶多发在内参上面。不过今天早上的这个新闻啊……”

    中午12点45分,曲江电视台的画面里,某著名股市评论员掏出了一张今天早上出炉的《东瓯日报》,笑嘻嘻道:“今天早上这个新闻,很好地解答了我这个谜题。林淼小朋友,我国目前最著名的散户,公认的股市风向标,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被京城大学文学系的一位副教授,付培明老师给批评了。这个批评本身呢,和股市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我们研究这个内容,这位副教授在活动中,是当着林淼的面,把《寻仙》这本书的价值批得半毛钱都不值,说《寻仙》毫无思想价值。你们说这个话好笑不好笑?

    我作为一个单纯的爱好者,我就想问付老师一个问题。一本毫无思想价值的,是怎么做到红遍全国,还走出国门,走向港澳台,走向东南亚,走到美国加拿大,还在纽约拿了个最佳东方魔幻大奖,甚至我们的中央台新闻还播报表扬了。

    敢问付老师,是在质疑全国上亿读者的文学审美吗?那付老师也真是虽千万人吾往矣,敢于为了自己的学术观点和全世界为敌了,我是真的很佩服付老师的勇气。但是,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你们真的相信我以上说的话吗?一个能在京大,京城大学!能在这样一所堪称全国第一的学校里当老师,而且主要研究方向还是现代魔幻的优秀教师,现代方面的顶级专家,他可能会看不出《寻仙》的价值吗?当然不可能!

    所以这件事背后,绝对是另有真相的!”

    同一时间——

    “那真相是什么呢?”沪城卫视的屏幕中,漂亮的女主持人问具有沪城财经大学背景的专家道,专家很严肃地回答:“既然不是对事,那必然就是对人。

    付老师其实否定的不是《寻仙》,而是《寻仙》的作者林淼,我猜如果昨晚上讨论的不是《寻仙》,而是《猎魔笔记》,或者《真相:我们在谈论别人的时候到底在谈论什么》这两本书,付老师也照样会否定这两本书的价值。

    但事实上呢,事实上这两本书我都看过,我甚至跟《猎魔笔记》的另一位作者邱小华见过面。小华写东西很慢,因为他觉得需要先吃透林淼给他的大纲,因为故事的主线是敲定的,按照林淼的要求是不能乱变的,另外作品的思想内核,还有整体的世界构架和设定,用小邱转述林淼的话,就是书的世界观,这些骨架子,都是林淼直接赋予的。

    那到目前《猎魔笔记》出了两册,我个人觉得里面传导的价值是很有意义的,个人奋斗和世界大同的互相成就,杂糅了东西方文化中很美好的价值观念,你要说这个东西没意义,那我肯定不能同意,那么多读者也不能同意。但我完全相信,你要是再去问付老师,他就敢说这个话。还有《真相》这本书,是确确实实经过学术界的研究,书里的不少观点,是得到了不少专家学者认可的,但我也相信,付培明敢否认这些东西。

    他为什么要否认,因为他要否认林淼。之前央视播出了一个节目,叫作《对话》,付培明否认的是林淼和这些作品的关系,不承认林淼是这些书的作者,现在可能是觉得没办法否认了,因为跟林淼合作的那些作家里头,所有人都是承认林淼对作品的贡献的。我们今天早上,还特地跟《寻仙》的作者狄唯是有过一次电话联系,我这里还有录音……”

    画面中的专家,把录音带拿了出来。

    同一时间,羊城卫视的画面中,传出狄唯是无奈的声音。

    “你们电视台是今天第四家打电话过来采访的了,我实在有点说不动了,长话短说吧。的故事和意义是林淼赋予的,没有林淼就不会有这本,如果不是林淼提供平台和机会,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写类似的东西。这个作品的分工简单来说就是他策划,我执行,我们是很明确的雇佣和被雇佣关系,我的责任就是把他要的东西给具体表现出来。你要问我林淼算不算这本书的作者,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当然是。就这样吧,我今天还挺忙了,我要拔电话线了,你们再这么没完没了地采访,我写作的思路都要断了。再见。嘟嘟嘟……”

    “哈哈,狄老师的性格还真是够直接的。”羊城卫视的屏幕中,主播对嘉宾笑道。

    嘉宾说道:“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有关心股市形势的股民们,大家都听到了吧?很显然付培明否定林淼,从个人行为来讲,是颠倒黑白、无事生非,但是所有古怪行为的背后,必然是有行为动机和行为逻辑的。付培明是京城大学的老师,他的一言[无名 fo]一行,代表的很可能不是他个人,而是和他拥有相同观点的人,什么人?当然是京城大学的学。

    那说到这里,真相就微微浮出水面了。我们国内的学界有不希望股市过热的,有尊重市场规律的两派,这两派我们原本看不清,但现在通过付培明对林淼的态度,我们大概可以猜测,京城大学,而且很可能就是京城大学的明德经济研究所,他们是不希望股市过热的。打击林淼,可以为股市降温,那也就很不奇怪,为什么之前几个月,我们会听到一连串的关于林淼的负面消息……”

    画面再转,同一时间东瓯市电视台的屏幕中,赵晶表情严肃道:“是谁让一个八岁的小孩背负如此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在这些舆论的背后,舆论制造者的动机又是什么?通过我们评论员的观察,我们今天终于慢慢地接近真相。所有对一个八岁幼童的攻击的背后,原来作祟的不过是个人意志与客观现实的矛盾。有些人希望看到股价走跌,为此不惜通过制造事端,要毁掉一个优秀少年的未来!但毁掉孩子,你们又能得到什么?毁掉孩子,除了让股价下跌,让千万股民的资产流失,你们又能得到什么?!这还叫学术吗?这分明就是愚昧的诅咒!”

    午间半个小时,全国四家卫视、三十多家地方电视台,凡有社科局香火的媒体,集体轮番开火,集中将火力射向一个目标——

    曲江卫视:“结论很简单……”

    羊城卫视:“京城大学是反对股价继续走高的……”

    沪城卫视:“但是我很不理解的是,这个观点跟他们之前的许多观点是严重相悖的……”

    东瓯市电视台:“我们需要相关单位给出一个明确解释。”

    京城卫视:“真相到底是什么?京城大学的明德研究所,真的反对股价走高吗?本台会持续关注……”

    林淼拿起遥控,关上了电视机,满脸冷笑。

    当天下午开盘前10分钟,京城大学明德研究所办公室,德高望重的所长大人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某大佬破口大骂,骂得所长屁都不敢放一个。通话结束后,所长沉着脸,转头对秘书道:“请茅以轼老师过来一下,说我有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办……”

    “好。”秘书见领导脸色难看,匆匆出了门。

第七百九十八章 目的与手段(上)

    1996年8月30日,对当年每一个炒股的人来说都是值得反复思考的。这天中午全国各大电视台轰炸式的评论过后,下午1点半再度开盘后,股市竟陷入了比早上更加诡异的情况——先是大盘按早上的势头,微微拉升了些许,但仅仅只动了不到10分钟,整个股市的交易就进入了停滞状态,仿佛全国上下一条心在同一刻停止了买卖操作,既没有人买入,但也没有卖出,数据的变化极其微弱,弱到就像庄家和散户同时大规模物理性死亡了一样。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在观望。

    在此之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明德经济研究所,这所堪称国家级的智囊机构,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变成了连在瓯城区街边卖红薯的炒股大妈都知道的组织,所有人盯着他,就仿佛盯着全国范围内最靠谱的内幕消息——还有什么能比足以影响国家政策走向的机构的发声,更加的准确和令人心安的呢?但是现在,这家机构却发出了“反对股价上升”的声音。

    恐慌和怀疑的情绪,已然在整个市场上蔓延开去。而维持着股民理性的因素,居然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和《甲方乙方》票房节节胜利,一举突破八千万的最新消息。

    到底是相信明德研究所,还是相信林淼的风向标作用?

    所有的人都在不安,都在迟疑,都在蠢蠢欲动。入场比较早的,从四月份到眼下,足足四个月的时间,哪怕没有配资,现在马上就抛掉的话,也能套利接近180%。

    一块钱进去,两块八出来,赚的足够多了。

    但是,两块八好像又不太完整,三块钱好不好?

    散户们在挣扎和犹豫,大户们却比散户更加慌张。

    下午开盘后,沪城证券的经纪人给林淼打来了电话,跟林淼分析了足足二十分钟现在的情况有多岌岌可危,甚至近乎快把话敞开了讲,某方人马就要憋不住了,如果跑路的话,导致市场崩溃的可能性,将高达九成以上。

    林淼不知道对方九成的概率是怎么算出来的,但也不关心。如果股市真的要崩,他无非就是损失掉两个亿的本钱和这段时间付出的数千万利息,可现在引发股市崩塌的帽子,已经扣到明德经济研究所的头上了,他们这边的人,至少政治上安全了。

    虽然没有获取任何利益,而且账面上也损失较大,但至少赢得了战略上的胜利,并且获得了一些喘息的机会。接下来只要不再搞这种容易被人扣上“危害国家金融安全”帽子的动作,对方再怎么撕咬他,也不可能再影响大局。说破天,他只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子。眼下的局面弄到现在这步田地,完全是一种巧合。

    如果不是袁佳洁的复仇之心,他完完全全可以暗地里闷声发大财,但偏偏事情就是发展到了这一步,偏偏就赶上了股市大热潮和十五大前夕,各种复杂的因素交织在一起,最终把他这个八岁小朋友推到了历史的台前。

    而现在,这场看不见硝烟却一不留神就要万劫不复的斗争,终于很快就要有一个结果。

    这一个中午,郭鹤龄毕生攒下的人脉关系,已经全都发出了应有的力量,一口宛若盖顶乌云,在大家头上笼罩了足足四个月的天大黑锅,终于成功地被扔到了对面脑袋上。

    能做到这一点,少不了己方的隐忍,少不了人性的贪婪,少不了上面的持重,少不了对手的配合,更少不了相对弱小的己方在形势极其不利的局面下的妙到巅毫的操作。

    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也不行,力道弱了不行,强了更不行。

    股市将崩未崩,人心将失未失……

    不但如此,而且还成功地逼迫了个别天知道到底是否和这件事相关的人,必须站出来说一句话,好彻底打破这个局面,并引导形势朝某个方向发展。要么马上出结果,要么就为林淼他们进一步站稳脚跟提供一个契机。这种看不见的较量,局外人根本看不见、看不懂、看不透,哪怕是身处局中的林淼,很多时候也只能跟随着直觉,动态地对形势做出判断。

    接下来,明德研究所的反应,将成为这场对局的关键……

    下午三点半,东瓯市证券交易所在一片安静中结束了这一天的交易。

    人们稀稀落落地散场,各个脸上都挂着沉思的表情。

    不少人甚至已经后悔了,为什么没有把股票卖了。

    天晓得等到下周一开盘,股市会出现什么样的动荡……

    张皇和恐惧的种子,伴随着周末的到来,伴随着各种不确定性,在每个人的心中生根发芽,这一天数不清的家庭发生了争执,丈夫怪妻子愚蠢,妻子怪丈夫贪心,拿到互砍的极端案例,各地都有发生。一个喧嚣的周五夜晚过去,等到周六早上,几乎股民都认定,股市要崩。

    可就在这一片凄惶之中,当旭日东升,《群众日报》的声音传遍祖国大地,原本一片哀嚎的入地上,转眼就焕发出了激动难抑的欢呼。

    周六早上,一片题为《证券经济活动是奔向小康的特快列车》的评论,宛如指路明灯,照亮了所有股民眼前的路,评论落款“莫一师”三个字面前的头衔,“京城大学经济系教授”、“京城大学明德经济研究所主任研究员”这几个字,更如同一记强心针,把头天晚上差点被打死的老婆或者老公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明德研究所开口了!明德研究所看涨股市!明德研究所站在了股民和国家的一边!

    “开放股市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进一步完善的手段和表示之一,国家允许社会资本自由参与上市公司股份买卖的活动,本质是为人民群众搭上社会发展的快车,开辟一条低准入门槛的道路,让社会发展的红利更均衡地分配到每一个人身上。

    社会资本与上市公司是互相成就的关系,上市公司既是国家建设发展的成果,也是国家建设发展的引擎。社会资本,就是人民的资本,当个人与国家的力量以股市为纽带连接到一起,这便形成了全国人民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的合力。

    这股合力,既最大限度地发挥市场和资本的力量,也最大程度地保证了我们发展的路线方向。今年股市的上升趋势,正是这一不可抵挡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合作趋势的集中体现……”

    林淼早上拿到报纸,看到这篇文章后,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摇头直叹。

    “太特么不要脸了。”坐在魏军的办公室里,林淼对文人的下限有了全新的认识。

    魏军和荀建祥却全都呵呵直乐,而边上很意外的说走却没走成的郭思齐,却发出了非常疑惑的声音:“荀老师,魏叔叔,你们到底在笑什么啊?我怎么越看越不懂了?明德研究所,不是一开始就是支持股价上涨的吗?怎么莫名其妙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魏军望向放下报纸,正拿着奶瓶猛嘬的小豆丁,笑着说道:“淼淼,给你的小师侄解释一下。”

    林淼嘬着奶,转头看看郭思齐。

    郭思齐眉头紧皱,很是有些烦躁。

    林淼加大嘬的力气一口嘬完,然后打个奶嗝,缓缓说道:“这个事情呢,比较复杂,为了方便你理解,我就从一开始的情况说起吧。一开始呢,就是有两方人,对发展的观点产生了问题,这是最大的大背景。”

    林淼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放下奶瓶,走到办公室的小黑板面前,拿起粉笔,写下了几个字,叉叉特色叉叉主义道路,继续说道:“其实路线都是妥协出来的,有人坚持这条路,有人坚持那条路,最后混合到一起,就是既有特色,又有主义。但是妥协,绝对不代表着从此以后就和稀泥了。而且但凡矛盾,总有主次方面,有强有弱,强的一方当然希望更强,弱的一方也不能因为自己弱,说放弃就放弃了。所以呢,我们作为弱的一方,无论形势有多艰难,都要保留我们的声音,而强的一方呢,不论形势有多么利于他们,只要有可以统一声音的机会,那肯定也不会错过,有的时候还会尽可能的主动找机会来寻求这种统一。”

    林淼说着话,粉笔不停地在特色和主义两个关键词上画圈,一边问郭思齐道:“能听懂吗?”

    郭思齐点点头。

    “好,那接下来就具体到我们这次事情,我们这次事情,其实就是强者统一弱者的一次尝试,导火线是我贷款两个亿,违规操作,被对方逮住机会了。如果对方能从我身上开刀,那么我身后,包括我师父、你爷爷,还有今天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以后就可以闭嘴了,那我们原本就已经比较弱的声音,就会变得更弱。我不能断言,如果对方赢了,未来中国的发展路线就会出现问题,但影响上,多多少少肯定是会有一些的。”林淼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再次问道,“可以理解吗?”

    郭思齐想了想,继续严肃脸道:“所以这回说来说去,就是你搞出了幺蛾子,才需要那么一大群人来帮你擦屁股?但这和明德研究所有什么关系?”

    “大哥,我也是受害者啊。”林淼放下粉笔,拍了拍手,“其实这次原本只是个意外,是出于某个场外的不安定因素,蓝方才抓住了我这个把柄。一开始他们是想通过舆论弄死我,结果没成功。但是股市的走势抬升后,他们又想出了新花招,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简单来说,就是给社会灌输两个概念,第一,如果我撤资导致股市崩盘,导致老百姓家破人亡,那我就是罪人;第二,如果我不撤资,但股市依然崩了,同样导致老百姓家破人亡,那么我就是被有心人利用的,用来转移股民注意力的道具,我虽然是受害者,但也照样的罪人。而且不管是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情况,起因都是我违规贷款。

    鉴于我师父、你爷爷已经给我站台了,他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那么到了这一步,虽然我和你爷爷都没到犯罪那一步,但错误就是被坐实了。政治上的事情,不需要证据,只需要感觉,只要大家都感觉你错了,那么你就可以闭嘴了。一个人如果闭嘴了,那么他就政治性死亡了,不存在了。所以蓝方千方百计想让我来背股市崩盘的这个锅,目的不是在我,最终目的,是在削弱我们的声音。”

    郭思齐马上道:“那这样的话,他们干嘛不一开始就采取经济手段或者行政手段,把这颗雷引爆了?”

    林淼呵呵一笑:“年轻人,这世上的事情,有那么容易吗?”

第七百九十九章 目的与手段(下)

    郭思齐眉头紧皱,魏军和荀建祥却听得很是兴致勃勃。

    林淼说得嘴里略有点干,随手拿起那杯给郭思齐倒的但小郭同学却没碰过的茶,在郭思齐郁闷又不好意思阻止的眼神中,大模大样先喝一口,然后继续往下逼逼:“我们可爱的蓝方狙击手,一开始肯定也跟你想的一样,两头把我堵死,我退场是死,不退场早晚也早,而且我只要敢退,他们就敢煽动市场恐慌。计划很完美对不对?

    但是他们算漏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们手里的东西叫子弹,不是炮弹、原子弹,单凭他们手里的东西,在现在的股市大势面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影响力是很难说的。沪证指数从四月份到现在,涨了将近两千点,说不定他们前脚抛股票,后脚就有大量的散户资金吃进,别说引发雪崩,天晓得他们会不会越抛越涨!

    所以不管是对方还是我们,在现在的大势面前,我们能做的只有引导,但决定权早就不在我们两方的任何一方手里,而是在是市场,是在散户,是在老百姓自己的手里。他们相信股市会涨,那股市就会一直涨下去。他们相信股市会跌,那么股市马上就会跌。

    所以不管是我,还是你看到的那篇说股市就是让老百姓搭免费顺风车快速致富发财的无耻评论,起到的作用都是一样的,就是给老百姓提供信心。我们今年的股市到现在都没崩,靠的不是经济政策,靠的不是国际环境,靠的不是任何技术,靠的仅仅只是老百姓心里的那口气。

    年轻人,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

    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面前,所有妄图靠个人或者小集体力量操控他们的人,都必将被碾成粉末。这就是蓝方朋友失算的地方。他们算漏了民心!而我们能撑到现在,主观上是因为我们竭尽全力地做了对抗,客观上是老百姓给面子,在大形势上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魏军啪啪啪拍了几下手,郭思齐却仍然不解,说道:“那这么说的话,明德经济研究所,至少在这次事情当中跟我们应该是一条船上的啊。”

    “对,技术上确实是的。”林淼不完全否认道,“所以正因为这样,师兄才想到了要借明德研究所的立场一用。”

    郭思齐认真道:“你从头说。”

    “好。”林淼想了想,又继续飞快道,“蓝方给我们设下的局,我简称他的陷阱叫‘你不许走’,所以我们应对的方法,大方向上就是‘我非要走’。我刚才跟你说过,我走不走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股市崩塌这口黑锅会不会被扣到我的脑袋上,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正当撤离的理由,数模是你做的,股市什么时候会崩,你心里比我有数吧?”

    郭思齐点头道:“过年之前崩掉的可能性超过99.99%。”

    “对。”林淼点头道,“我猜也是这个时间,所以这件事根本躲不过,这件事根本不受人力控制。那既然躲不过,就要改变思路。这个撤退的理由,不可能再从红蓝两方之间去找,那就只能把视角再调高一点,去更大的地方寻找办法。你仔细想一下,红蓝两方出门打仗的目标是什么?”

    郭思齐正要思考,林淼马上跟着道:“打仗的目标当然就是为了打赢对不对?”然后不等郭思齐反应过来,林淼紧跟着又问:“那我们是根据谁的命令,又是出于什么战略意图去打的?”

    郭思齐:“我认为……”

    林淼没给郭思齐认为的机会,直接自己回答“当然是根据上级的命令,意图和目的,就是四个字,为了稳定和发展。”

    郭思齐懒得再特么说话了,随便林淼一个人叨逼叨往下说:“股市崩了,影响稳定,股市越热,越容易崩。所以如果这时候,让我们撤退的命令来自上级,蓝方的人就没理由任何阻止可以我们。但这里又存在一个新的问题,就是哪怕上级知道我们的态度了,可老百姓不知道啊!如果对方狗急跳墙,抢在上级下命令之前,就铤而走险,用他们唯一的一次机会引爆雪崩呢?这口锅是不是还得落在我们头上?”

    郭思齐明明是不想搭理林淼的,但听林淼分析得如此细致,很符合他的口味,居然又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点完下一秒就立马后悔了,精神很分裂地又皱起了眉头,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林淼才不管年轻人的心情,顺着思路往下说道:“所以说一千道一道,我们还是得主动。主动赶在对方引爆雪崩之前,再努力把自己的责任撇清。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由我来做。

    为什么?因为我是股市的风向标,我首先不能通过唱衰撇清自己的责任,因为容易直接引爆雪崩,自己先把自己埋了,都省得对方动手;但更不高唱高,不然那就是我诱发股灾的铁证,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所以这句话不能由我们来说,就只能由别人来了,通过回答别人的声音,让老百姓和全社会知道我们的立场,同时也保证不对现在的股票市场产生冲击。那么这个说话的人,应该是谁呢?”

    郭思齐恍然大悟道:“明德经济研究所!”

    “对!”林淼飞快说道,“明德经济研究所,他们原本的立场就是为广大的先富起来的人群服务,支持先富带动后富,支持放开市场,支持自由交易,所以他们必然是支持唱高股价的。为什么?因为国内最有钱的那部分人,包括我在内,他们现在全都有大笔的资金在股市里。股价越高,有钱人撤离的时候获利越多。而且我完全不排除今年的股市热能到这个程度,跟部分人有意识地分波段抬动股价有关的可能。”

    郭思齐忍不住接道:“所以你们就借付培明的嘴,先反过来睁眼说瞎话,让全社会以为明德研究所在唱衰股市,这样明德研究所就不得不跳出来澄清,不然就是造有钱人的反!”

    “没错。”林淼说道,“所以明德研究所到底是红方还是蓝方,或者两者都不是,只是一个可爱的小点心。但不管他们到底是哪边的,他们的态度和立场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这个时候,只能唱涨,不能唱跌,不然就有悖于他们利益关系。不管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金主爸爸!而且就影响力来说,他们也是最适合给我们当防守道具的对象。”

    郭思齐皱眉道:“所以他们被卷进来……是无辜的?”

    林淼肯定道:“对。”

    郭思齐默然了。

    虽然早些年他没少从郭鹤龄那边听过斗争的残酷性,但残酷到这个程度,确实超出他的想象。随随便便一家机构,就因为派得上用场,就被拖入了战局。

    正义何在?道义何在?

    郭思齐看着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年轻的他,思想无可控制地陷入了混乱。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孩子,接受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是“阴险小人”的事实,太难了……

    沉默间,林淼的话却依然还没说完。

    “明德研究所说话了,我们再出来反对他们的意见,就是赶在雪崩之前,提前和这件事做了态度上的切割。接下来师父会出来说话,我师兄也会出来说话,雪崩之前,明德研究所就是众矢之的,所有想和过错切割的人,都会出来往他们身上捅刀子。除了我之外。”林淼看着沉默的郭思齐,稍微放慢了语速,“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只有等到真正的信号出现,才能理直气壮地扛着大义的大旗离开,运气不好的话,我就跟着老百姓们一起死了。不过幸好你把数模做出来了,帮我争取了加快信号出现的时间,我得感谢你。”

    郭思齐板着脸道:“所以明德研究所的人会不会被那么多刀捅死,跟你没关系?”

    林淼安静了两秒,正要点头,却听荀建祥开了口。

    老爷子沉声道:“思齐,自我保全,是一切贯彻信仰和目标的前提。淼淼为了保全我们共同的目标,他已经做出了牺牲。用最俗的话来说,他输掉这一把,就输掉了将近三个亿。”

    郭思齐却道:“他自己闯出来的祸,就该自己承担责任。都是八岁的孩子了,自己拉屎自己擦屁股,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荀建祥苦笑着摇了摇头。

    魏军又跟着道:“思齐,没有淼淼的事情,别人也会瞄着其他地方。人活在世上就要吃饭,要吃饭就要办事,要办事就没有不出错的。任何一个错误,在放大镜底下看都有可能会被无限放大,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求存。再说我可能肯定明德研究所就是蓝方的人,拿对手的同盟当道具,客观上也没什么不对。”

    郭思齐反问道:“可如果有一天,你们的道具,真的就只是个无辜的人呢?”

    林淼直接说道:“没有人是真正无辜的,每个人都必定有自己面对社会的立场和态度,这个一个人在社会中存活必然要面临的风险和挑战。如果道德和良知让我们所有人都感觉于心不忍,我也相信我们当中一定会有人做出自我牺牲。”

    郭思齐望向林淼。

    林淼目光坚定:“但是你也要明白,没有手段,就无法达成目的。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对手也一样。”

第八百章 群众的力量

    夜幕降临,八月份的最后一天只剩下几个小时。

    魏军和林淼拟定的计划并没有实施,因为莫一师的无耻背书才刚给市场注入信心,此时再有不同的声音出来,很容易引发社会的思想混乱,毕竟社科局的招牌前头,也是挂着中国两个字的,就算近些年再怎么式微,那也是高层次圈子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是金字招牌,说出的每个字威力不会比京大或者京华差多少。

    所以林淼在大敌当前、风雨欲来的关头,居然浮生偷得半日闲,有了可以彻底放松一下的时间。趁着这点空档,林淼给小萝莉过了一个生日。

    晚上七点多,林淼和小萝莉,拉上秦晚秋和小建钢,带着保镖、秘书和小保姆,再几个电话打出去,喊来最近一个月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冯大导和帅波,又叫上彭二月和二月他妈,阵容大杂烩得不要不要地去了之前被雷劈断电的餐馆——上鲜阁。

    淼爷现在亲切地称之为装逼阁,因为每次来都有装逼的感觉。

    相比第一次来装逼阁时的略显局促,今时今日的淼爷,已经完全不把所有的明星放在心上。看看这一桌子的人:小萝莉,丈母娘和小建钢都没什么好说话;保镖、秘书和小保姆,更全都是指着自己吃饭的;桌上最大牌的冯大导,天源文化签了三年的导演,爷让他有饭吃,他就有饭吃,爷不让他吃饭,他敢吃一口试试?当然了,淼爷不是那种人,等这几个月过去,冯大导估计就要有新本子了,《不见不散》这部片子,淼爷还是挺期待的。

    再接着就是帅波,淼爷的忠实狗腿子,不需要多做介绍;

    彭二月,可以无视淼爷坑爹之仇的纯良好伙伴兼未来的忠实小弟,现在还不够格,太特么没文化,淼爷不收;最后还有二月他娘,林淼花800万买故宫旁的院子,这位中介至少800万里捞了100万以上的油水,具体多少林淼没问,反正吃淼爷的嘴短就是……

    在这场环境下,林淼何止身心舒畅,简直都可以肆意妄为了。

    然而狗腿子们,并不给他施展的机会……

    “祝老板娘快快乐乐长大,每天事事顺心,跟林总的感情一年更比一年好!从青梅竹马一直好到白头偕老,今后早上贵子,百年好合!”帅波一开场就不要脸了,什么狗屁明星的体面和尊严,在淼爷面前根本不存在的,端着酒杯无比谄媚。

    冯大导也没好多少,帅波说完马上就拍桌了,喊道:“百年好合怎么够!生生世世,三生三世,这辈子在一起,下辈子还要在一起才对!淼爷,我敬您一杯!没有你就没有《甲方乙方》,没有《甲方乙方》现在这个票房,就没有我冯刚今天的出头之日!我这辈子,生我者我爸我妈,教我者党和国家,养我者人民群众,唯独淼爷您,从前往后又把我再造了一遍,恩同三者相加!这杯我干了!”

    林淼看着冯大导一口闷掉一玻璃杯的白酒,不由问道:“《甲方乙方》票房破三亿有戏吗?”

    冯大导笑道:“有!只要淼爷您这定海神针还在股市里镇着,别说三亿,只要广电同意让我们再延长上映几个月,再多两个亿都有戏!”

    96年的数亿票房,听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但确实在这回股市的影响下,就是这么诡异地发生了。根据全国各地影院的不完全统计,《甲方乙方》8月20日上映,到昨天天8月30日,短短11天,票房总数可能已经破亿。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到9月20日下映,票房累计到3亿,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如果广电真能同意再延播一个月,或许冲刺一下4亿或者5亿都存在可能。林淼心想如果真能达到这个成绩,或许这部电视就要直接改变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走向了。

    试想300万的投资,换来几个亿的利润,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利润率摆在眼前,国内得有多少资金,跟风投到电影这个行当里来?而且客观上讲,经过这次的“股价营销”,愿意掏钱进电影院看电影的人群数量,至少比之前翻了一倍都不止,消费习惯和市场基数,一下子就被培养了出来。当然了,等到股市崩了之后,这群进电影院给淼爷捧场的热心观众还会不会继续热心下去,那就不太好说了……

    反正无论如何,就凭《甲方乙方》现在的成绩,淼爷和冯大导两个人,已经足够在中国的电影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泰坦尼克号》在国内的票房是多少来的?淼爷喊你一声,你敢跪下来叫爸爸吗?知道中国老百姓的厉害了吗?知道你们这些宣扬资本主义社会低级情感文化的毛片,在我神州数千万股民的致富决心面前,是多么的无力了吗?

    淼爷越想越膨胀,忍不住跟冯大导吹嘘将来国内单部影片破三十亿根本不是梦,要相信国家的发展潜力,要相信文化产业的发展前景,要相信群众们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消费需求。

    冯大导听得都特么哭了。

    狗日的小豆丁真尼玛能吹,老子跟老板拉投资的时候都不敢说这种话。

    难怪小豆丁八岁就当老板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境界决定社会高度啊!

    林淼和冯大导扯了半天电影,出门去给小萝莉买蛋糕的老板终于回来了。

    蛋糕上了桌,点上蜡烛,小萝莉闭着眼睛,半点不害臊实际上也根本不懂前置条件地许了个要快快长大和水水生个小宝宝的愿望,然后满心欢喜地吹灭了蜡烛。许完愿望之后,就吧唧一口亲在林淼脸上,让秦晚秋很是庆幸,自己好在还生了小的……

    小萝莉许过愿,林淼又拿出尤克里里,手艺生疏但毫不在乎地划拉着给她唱了首《情非得已》,不管弹得怎么样,桌上没有谁敢说不好。

    什么审美不审美的,在金钱和权力面前,全都是不存在的。

    一番热闹下来,等吃饭的气氛稍微缓和,一直沉默的二月他妈,才跟林淼打听起了股票的事情。满桌子的人除了秦晚秋外,就连小保姆都竖起了耳朵。

    然而,淼爷的口风很紧,一直等吃到散场,也只强调一件事情:朕一定会和全国股民们同舟共济,坚持到底,除非遇到不可抗力。

    至于不可抗力到底是什么力,那就只看今天来的几位,个人是怎么理解的了。

    总而言之,见仁见智。

    简单的生日宴后,林淼回到羊皮胡同,跟小萝莉度过了暑假的最后一夜。

    东瓯市和京城都时候9月2日开学,第二天周日,林淼就不得不一早就马上回家。

    小萝莉照例把林淼送到巷子里,临别的时候哼哼唧唧地哭了。

    暑假实在过得太美好,对小老公千万个舍不得。

    林淼抱了抱她,哄道:“等过年我就回来了,一个学期四个多月,也就一百多天。”

    小萝莉噙着眼泪点点头,很不放心道:“嗯,你上了高中,千万不要跟漂亮姐姐跑了,她们年纪那么大,过不了几年就不漂亮了……”

    王斌忍不住转头看看黄清清。

    黄清清怒道:“你看什么看?!”

    王斌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对林总和小老板娘来说,黄清清最多算“年纪大了”,别说“漂亮姐姐”,连“姐姐”的资格都有点勉强啊……

第八百零一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告别聪明可爱的小萝莉的回到东瓯市,时间是下午2点出头,然后林淼一进家门,就被每逢重要节日就必然自嗨的江萍拉着试了一堆新衣服、鞋子和书包,折腾了将近一个钟头,直到榨干林淼最后一点力气,江萍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他——用这种文字组合来表达母子之间的互动且不会被和谐的写法,起点开战至今几百万本书里都找不出一本。

    可见江萍同志是多么的让林淼感到不省心。

    深知关于爸妈的烦恼永远不会消失除非加入起点孤儿院的淼爷,对此问题并没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尤其眼下的局面虽然好转,然而天晓得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转折。

    早早地不到五点吃过晚饭,尽可能让自己生物钟正常地等到七点半看完《新闻联播》,但很遗憾没看到节目对莫一师那篇马屁文章的评价——想来可能性其实也不大——暑假的最后一天,林淼便早早地睡了。只留下他和洛漓回京城这几天坚持不懈摸鱼的晓晓,流着泪继续赶她最后的十几页暑假作业。对于孩子这种因为偷懒而倒霉的下场,林淼向来是不同情的。而且不管她作业做到几点,明天早上都要按时在六点半叫她起床。

    林淼七点半躺下,几乎闭上眼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早上六点半,林淼被闹钟吵醒,血条和蓝条大概回了八成。是一种我绝对睡过而且睡得不错但就是想继续睡的感觉,不过咬咬牙,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别的方面都不谈,接下来马上要面对的强敌就是高考君了。

    身为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摆在淼爷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干死高考,要么被高考干死,所以区区起床这种考验,在生死的问题面前,真的太无力。

    “啊——!马蹄南去人北望~!”林淼干嚎几声把自己唱醒,然后匆匆穿上江萍硬要他穿的新衣服,踩着拖鞋跑出房间,一溜烟冲到晓晓门前,一拧门把,居然被反锁了。

    “晓晓!你逃得过初一逃不过高三!不要挣扎了!我有备用钥匙!三副!”林淼高喊几句,转头又冲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晓晓已经起了床,坐在空荡客厅里唯一的沙发上,苦着脸对林淼道:“淼淼……我语文还没写完……”

    林淼问道:“还差多少?”

    晓晓带着哭腔弱弱道:“昨晚写到11点,语文还剩12页……”

    “靠。”林淼郁闷了一下,又问,“数学写完了?”

    晓晓沉默两秒,声音更小了:“数学还剩16页……”

    林淼:“……算了,不用写了,你跟马老师说是我说的,马老师会原谅你的。”

    “真的!”晓晓纯真的眸子里闪耀着学渣之光。

    林淼摇头道:“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要给你提个要求,你这个学期,语文最少要考到70分,数学最少要考到65分,都三年级了,人家家里都是要求90分、95分的,我对你算是够破罐破摔了啊。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以后就每天让清清盯着你做作业,你要是还给我不及格,我就扣清清的工资!”

    晓晓听完疑惑道:“为什么我不及格,你要扣清清姐姐的工资……”

    林淼露出了恶魔的微笑:“孩子,你将来就懂了。这个社会很黑暗的。”

    晓晓被林淼笑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冲进了卫生间。

    吓得想尿。

    早上在家里磨蹭完,7点不到,林淼就带着黄清清和王斌出了门。三个人先大摇大摆去街道蹭了顿早饭——饭钱从江萍微薄的工资里扣,最好能吃到江萍无法忍受自觉辞职,吃完后便让王斌开车,绕一个大圈,前往游泳桥的产业园南段入口。不得不说,比走路舒服多了。

    王斌把车子停在桥边,三个人下了车,多走不到50米路,把林淼送到学校门口,王斌和黄清清才转头回去。至于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到底是回家摸鱼还是去公司摸鱼,那都随便他们,反正给淼爷打工就是这么舒爽。

    林淼没直接去教室,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分到了哪个班,进学校后随手抓过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中年女老师问了下路,老师便很高兴地拉起他的手,把他送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淼爷做人无情,利用完老师就甩,口头上感谢一句,就挥挥手让她下楼,省得庞毅以为自己跟她有什么亲戚关系,往后对这个女老师有什么优待,并由此引发出其他问题。林淼最特么讨厌这种莫名其妙被人占便宜,然后更莫名其妙惹事上身的情况。

    好歹是欠债八个亿的男人,过日子必须谨小慎微,各种防范才行。

    敲了敲庞毅办公室的门,屋里没人。

    林淼闲着没事,就蹲在办公室门口给小钢弩上机油,等他把小钢弩擦亮,接着又擦到第四根弩箭的时候,学校里突然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然后操场方向就传来了庞毅的声音。

    庞校长说话沉稳,不紧不慢,先欢迎了一下今年的新生,自吹自擂我们是整个东瓯市精英中的精英,是名副其实的东瓯市将来的希望,是国家今后的栋梁之才。夸完高一的,又提醒高三的尾巴不要翘,今年是高中最后一年,人生的转折点就在这里!还有高二的你们也不要开心,明年这个时候就轮到你们了!

    “说到这里呢,我想请高一1班的林淼同学,上台来给我们讲几句。林淼同学,林淼同学?”

    庞校长扫视全场。

    高一1班的班主任哭喊着跑到讲台下面,紧张道:“校长!林淼早上没来啊!”

    这边说话间,学校的某领导抽着烟走上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他转头一看,发现有个小屁孩正蹲在校长门口玩凶器,顿时脸色一变,嘴里的烟都掉了,惊声问道:“你干嘛?”

    林淼看看手里的弩箭,又看看摆在地上的小钢弩,正色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觉得这里头可能存在一点误会……”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二章 历史大潮浩浩荡荡

    淼爷见到庞校长,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幸好他进校门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因此总算没有把庞校长吓死。

    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淼爷收拾好书包里的东西,跟闻讯赶来的七八个学校的主要领导开了个见面会,除了保证今后不再带大杀器进校门后,顺道还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鉴于早就铁了心思要读文科,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林淼跟几个校领导商量的读高中的大方向是先一鼓作气把用不着的科目先一次过了,高一一年,暂时放弃语文和英语两门主课不上,历史地理和政治也就只做一般性的熟悉,余下八成时间,全都用来主攻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优先把理科科目的会考过掉,剩下两年好集中注意力,专心应付高考。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曲江省在高考改革之前的考试办法。

    和全国绝大多数学校一样,2000年之前曲江省的高考也分文理科,考试模式就是3+X,语数英外加文综或者理综,文综就是史地政综合,理综就是理化生综合,这点应该全国都一样,高考所用的试卷也是全国卷,没有所谓的自主命题,公平公正得一塌糊涂。

    而具体到省内,高考之前还需要通过全省会考,以取得高中毕业的资格。

    会考的内容就是高中三年所教过的除体育、音乐、美术这些纯副科之外,所有其他的十门科目。包括3+X里的所有9门,外加一门计算机基础操作。而为了防止学生的考试压力太大,这10门会考会被分作三年来考,高一考历史、地理和计算机,高二考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高三考语文、英语和政治,然后这里就出现了一件对学生来说比较蛋疼的事情。

    曲江省的文理分科是在高二,也就是说高一会考结束之后,从高二开始,理科生除了学习高考必考的大三门和理综,还得连续两年花时间在政治这门课上,直到高三结束。

    文科生的压力则主要全都集中在了高二,高二那一年,要学除计算机操作外的其余全部9门课程,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多数学渣心里都巴不得计算机这门课一直留到高三,因为心理接受度上,感觉计算机跟体育课差不多,上计算机课还能放松心情、愉悦身心。

    不过那是林淼的前世。

    96年这会儿,大多数学校的硬件条件比林淼那会儿就读的十八中更困难,硬着头皮上马计算机操作这门课,也只是为了响应“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的号召。

    许多实在太穷的学校,学校机房里的电脑通常不会超过20台,一个50多人的班级要想完成上机练习,就要花上两节课的时间。所以学校为了减轻机房和电脑的电脑负担,多数计算机课甚至是在纸上操作的,只有在考试之前才会安排几节上机课,让个别从未见过电脑的学生看一看电脑长什么样,免得考试的时候彻底懵逼。

    至于为什么后来经济水平发展之后依然这么安排,那只能说是习惯的力量太强大。

    而且在信息技术竞赛出现之前,计算机和高考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很多三流高中,也就真的一视同仁地像对待体育、音乐、美术一样,对待计算机这门课了。

    庞毅对林淼的想法没有想法,立马就安排妥当了教学计划——就是给林淼一叠课表,林淼想去哪个班上就去哪个班上,另外给林淼制定四个专门的老师,如果感觉不行再换。

    原本林淼是该和这四个老师先见一面的,不过这会儿全校都在上课,总不能平白把老师从讲台上拉下来,这个当着一堆领导的见面过程就免了。

    正经事聊完,林淼又提了个从明天开始带保镖和秘书进学校的要求,得到同意后,便起身下了楼,朝高一1班的教室走去。他的课本全都已经被提前放在了1班的教室里,林淼打算先去拿本数学书,然后找个下节课开始上第一节数学的教室,马上开始他的高中学习生涯。

    因为淼爷对数学这门课的感情跟语文、英语不一样,属于不好好学就一定学不好,好好学也不一定能学好的情况,所以还是很有必要早早地多花时间。

    想靠突击提高,真的希望不大,还是老老实实厚积薄发来得保险一些。

    早上八点出头,林淼大摇大摆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在全班兴奋和好奇的目光中拿起高一第一册的数学课本,然后对照一下课表,发现1班的下节课就是数学课后又默默坐下去时,一朵阴云不知不觉笼罩了瓯城区的天空。在这个看似平凡的新学期开学的早上,东瓯市证券交易所门前的广场上,悄然间挤满了人……

    老头老太们迥异于平时的安静。

    打鼓的老头今天没带鼓过来,人们手里拿的报纸,也从《东瓯日报》全都变成了《群众日报》,莫一师那篇吹捧股市到近乎肉麻的评论,在周日早上给人注入一针兴奋剂后,经过全国股民一个晚上的消化,已然又产生了副作用。散户不是傻逼,有的时候,他们中的某些人甚至比庄家都敏感。

    相比莫一师的极力鼓吹“只要中国经济继续发展,股价就永远不会跌”,散户们其实宁可相信《甲方乙方》的票房和股市之间微妙的关联性,毕竟票房的红火,是实实在在的,而莫一师所吹的牛逼,无非就是比财经节目里那些专家们更夸张、更不要脸,以及他京大教授和研究院的身份,更加权威了几分而已。

    因此在经历过周五的诡异情况后,今天的大盘到底是涨是跌,依然还是个未知数。

    “启慧,你今天放不放?”黄明玉大早就来,站在交易所外,跟她的塑料闺蜜做起了技术性探讨,很专业的样子道,“我看这个情况,好像是不太稳了啊。你看那个K线的走势不太对,很明显庄家是准备要逃了,我看今天最好还是该抛就抛,我们这些散户真玩不过那些庄家……”

    项启慧淡淡笑道:“K线要是能看出东西,那还要看新闻干什么?《群众日报》这么大的媒体,京城大学的老师敢出来说话,那肯定是上面要维持股价稳定,维持市场秩序,庄家逃了最好,国家队马上进场接盘,说不定股价还会往上涨。”

    黄明玉问道:“你怎么知道国家队要进场接盘?”

    项启慧带着昨晚被金德吉教育过的优越感笑道:“这些政治上的事,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中国的股票,是要看风向的。”

    黄明玉撇撇嘴,懒得搭理项启慧这个装逼货。过了片刻,交易所的大门一开,守在门外的人一阵喧哗,人推人地互相裹挟着被推进了交易所大厅。

    同一时间,京沪两地的不少人,也打开了电脑……

    林淼坐在教室里岁月静好地磨完第一节班主任老师的开学动员,又摒弃杂念地听完第二节数学课。教数学的老师自知责任重大,上完课马上就大步从讲台上走下来,径直朝着林淼走去,想确认一下林淼这节课的听讲效率如何,结果刚走到林淼跟前,小豆丁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淼在全班学校无比尊崇的目光下拿出手机,然后朝老师做了个手势。

    年过四十正处在人生最辉煌阶段的数学老师,在负债八亿的小豆丁面前,完全没有抵抗的心思,直接停住脚步,跟着满屋子的学生一起安静下来。

    林淼按下通话键,沉声道:“喂。”

    那头传来沪城证券经纪人的声音:“林总,股价波动异常,开盘到现在10分钟了,一直在来回来去地跌跌涨涨,我怕这么下去,市场的信心很快就要动摇了。我建议还是趁早抛了吧。”

    林淼笑道:“跌跌涨涨,不正说明是市场自发地在抵抗个别人的兴风作浪吗?这说明市场对国家的经济发展形势有信心,我的建议是,你们手里有钱的,可以趁现在再入几手,我有信心,接下来还会大涨一波。”

    “林总,都涨了2000多点了……”

    “搞金融,眼界要放开,不要没钱的时候想钱,钱来了又被钱吓到。这种心态,还想发财?我还是那句话,股民一天不走,我就一天不退,我会和全国股民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林淼挂断电话。

    数学老师刚要张嘴,另一通又打了进来。

    这回是魏军,沉声问道:“淼淼,知道情况了吗?”

    林淼反问道:“你们的文章发了吗?”

    魏军道:“昨晚上就发了。”

    “那我们就安全了。”林淼稳如泰山地笑道,“那群人也是疯了,估计是想趁我们开口之前把子弹全都打出去,跟我们最后拼一次。可惜啊,老天爷不帮他们。

    就算股市今天真的崩了,我顶多也就亏个两三亿,但至少舆论影响解除了,我也算是跟人民群众一起葬身股市,只要名声不受影响,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今天要是不崩,他们在股市里兴风作浪的力气也耗尽了,接下来就是人民掌控一切……师兄,要不你也买一点吧,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人民群众的力量,只有老天爷能控制了。”

    魏军会心一笑:“等一下,哦!涨了!……”

第八百零三章 吹不过你

    9月2日下午,股价以不可思议的涨幅的收盘。

    这天之后,沪证指数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一飞冲天。而在这天将手头大笔股票抛售的人,再想入场,就千难万难了。三天后,马良仁毫无征兆地跟林淼辞了职,没有任何面对面的交接,只打了个电话便直接人间蒸发,临走之前还给林淼留下三个字:“算你狠!”算是变相承认了他内鬼的身份。林淼很惋惜自己的操作都是走斗争路线,没能及时地来一出反间计,竟压根儿没用到这颗棋子。失去了一个跟马良仁当面装逼的机会,真是好遗憾。

    马良仁辞职后不久,魏军给林淼打了个电话,很幸灾乐祸地说好些个荀院长的竞争对手被停职了,原因应该是判断错误,让包括几只国家队在内的庄家彻底失去了对股市的控制,明德研究所内部大洗牌,大概有五六个重量级学者被调离研究所,只有莫一师凭借一篇无耻评论荣升副所长,因为貌似对方不是把所有子弹全都打完,还留了一些力量在股市里。现在搞风搞雨是搞不动了,但是托莫一师忽悠全国股民的福,经济上总算还能捞回来一点。

    一场大战打到这里,已然硝烟散尽。

    林淼这边可怜兮兮的只有三个连建制的红队,成功在敌人的火力覆盖下集体逃生,毛都没掉一根,反倒还通过逼迫对手失误,给对方造成了大概半个排的损失。虽然相比对面三个团的力量,这点战术上的胜利根本影响不到大局,但赢了就是赢了,依然值得庆祝。

    郭鹤龄在尘埃落定后,周末晚上跟林淼通话了足足40分钟,从股市说到某些让林淼听名字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内部意见分歧,又从荀建祥的年龄说到接下来的第十五次代表大会,各种关窍给林淼分析一通后,叹着气道:“这些事情,本来至少要等二十年后才会轮到你身上的,这回真是差点出大乱子,幸好咱们都还算沉得住气,马老师和列老师也算在天有灵,这事情算是过去了。今后这样的事情,就轮不到你头上了。”

    林淼一边擦冷汗一边嗯嗯点头。

    郭鹤龄说完大事,口风一转,又说起了郭凤祥和郭思齐这爷儿俩的事情,很不好意思地让林淼代为照顾——真的很不好意思。淼爷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正好马良仁走了,郭凤祥要是闲着没事,完全可以给老林当副总,天源文化养一个闲人是养,多养几个也无所谓。刚好《甲方乙方》马上就要下映,郭凤祥完全可以替老林去跟冯大导的新项目,万一冯大导向郭凤祥贡献年轻姑娘,那也不是林淼需要操心的事情。

    至于郭思齐,这位纯技术性人才,本科是京城大学数学系毕业,留学美国又读的是信息工程,只要他自己愿意,林淼觉得他就是小可爱科技第一任技术总监的不二人选。

    郭鹤龄一听林淼早有安排,不由放心许多。

    然后林淼刚和老爷子打完电话没几分钟,郭凤祥就呵呵呵地来了。林淼无奈只能省出和洛漓远程谈情说爱的时间,先接待了这位胆子长毛的师兄。

    “一个月光利息800万,师兄,你是嫌我师父命长啊?”林淼翘着二郎腿,很是鄙视地看着要钱不要命的郭胖子道,“你当你是我呢?我敢下手,那是因为我有稳定的现金流,《寻仙》的老本能啃一辈子,你凭什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啊?万一亏了呢?欠王包机一千万,欠配资的至少两三千万,你拿什么还?你这身肉卖掉也不值这个钱啊。”

    郭凤祥嘿嘿笑道:“我不是还有几家公司嘛,我算过,全都卖掉的话,刚好能填四五个月的坑,不过现在不怕了啊,我看这个股市的热度,一时半刻应该下不去。配资公司现在也不急着管我要钱,我要是把股票跑了,他们底下那群操盘的就要少赚好几百万。

    不过这群操盘的王八蛋才是最狠的,一手高息找王包机那群土财主融本钱,转头就高利贷借给咱们这群穷苦老百姓,中间帮我们操作一下,手续费还特么要收到10%,里里外外钱都让他们挣了,风险倒都让咱们承担了。5月20号一次,8月30号一次,9月2号一次,哪一回出问题都得有人跳楼,幸好我们受到人民的拥戴啊……”

    “拥戴个屁!”林淼好笑道,“我看你还是早点退了保险,真要哪天崩了,哭都哭死你。”

    “你什么时候下船,我再跟你一起撤。”郭凤祥很鸡贼地继续嘿嘿嘿道,“妈的马良仁那个狗贼,他还以为我是被他骗上船的,我特么都不是傻子!我敢入场,那是因为我信你和江洋,你们甥舅俩身上带财运啊,每次差点儿要死、差点就死的,结果回回都特么能挺过来。我这个人是不讲什么封建迷信的,不过你们两个,我觉得确实可以信一下。”

    林淼忍不住道:“咦~以后亏了别找我哭就行。”

    郭凤祥跟林淼说了通股市的事情,然后又讲了下瓯山县影视城项目的修建进度。因为要配合《虎门销烟》的拍摄,那边的工程进展还是比较快的,据说11月底就能完工。

    市里为了盘活瓯山县和瓯西县,目前已经在盘算先修两条高速公路,一条由瓯城区直达瓯西县,另一条由瓯西县直达瓯山县,做好物资供应,还有一条瓯山县和隔壁市的高速,隔壁市看重瓯山县的影视城项目,已经把修路的费用包了,今后的格局可能是瓯山县的主要物资由东瓯市提供,劳动力市场则向隔壁市开放。这样一来可以让制造业日益发达的东瓯市保留住外来劳动力,同时又为就业困难的隔壁市提供了工作岗位,大局上看,绝对双赢。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们修高速没钱。”郭凤祥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淼。

    林淼不由问道:“市里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积极主动地过来盘剥你师弟?”

    郭凤祥叹道:“别这么小气嘛,我看你这次至少能在股市里挣十个亿,拿出一半支援家乡建设怎么了?八戒年后就要去沪城招商局履新,说不定明年过完年就得找你要几个亿。你怎么说也是我爸的关门弟子,我爸那个人,全世界都知道是哪位前辈的好学生,你上了我们这条船,就要多为集体着想嘛,事情做好了,国家和老百姓会都感谢你的。”

    林淼揉揉脑袋,说道:“我的钱还有其他用处,非要这样的话,咱们得定个额度。”

    郭凤祥道:“你报个数!”

    林淼道:“最多三个亿,东瓯市加上沪城,我这笔钱是今后一切事业的保障,不能乱花。”

    郭凤祥不由奇怪道:“什么事业需要烧几十个亿啊?”

    林淼道:“互联网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来真的?!”郭凤祥惊叫起来,“你这个借口不是拿来忽悠憨逼的吗?现在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十家有九家是骗子,随便套个高科技的壳就敢在估值后面加个零找傻逼下家,这玩意儿根本连个盈利的模式都没有啊!”

    “师兄,这个玩意儿,你目光得放长远。”林淼跟郭凤祥解释道,“这么说啊,假设二十年之后,我们国内在网络通讯这块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非常完善了,可以提供十分稳定的通讯信号,覆盖面积超过960万平方公里,服务人群超过15亿人,假设我手上有那么一款互联网工具,既能通讯,就是聊天,也能支持办公,就是所有的文件都上传到网络,变成电子格式,文字、图片甚至是视频,就像整部电影,都能通过这款工具互相交流有无,那时候如果使用这款工具的人超过十亿,你说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郭凤祥想了想,说道:“按吹牛逼的思路来的话,如果这十亿个用户,每人每年平均向你付费一块钱,一年的净流水就是十亿,利润率按现在的GDP增长速度来算,10%左右就是一年净赚一个亿,继续按吹牛逼的思路,估值应该能估到一百个亿,要是很特么上市了……”

    “师兄!眼界!眼界要放开!”林淼大喊起来,“都是网络时代了,每个人都靠这款工具过日子了,怎么可能一年人均只给一块钱?”

    郭凤祥惊呆:“每个人每年给你一块钱还不够?”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林淼豪气干云道,“每人每年,平均至少要给我送100块上来!我拿着十几个亿不去买房,却冒风险为二十年之后的事情铺路,难道就是为了每年一个亿的利润!?我的目标是,以后每年企业纯利润达到一百个亿,每年纳税达到一百个亿,每年无偿向社会贫困地区捐助一百个亿,每年向企业员工发放工资将近达到一百个亿,每年给股东分红达到一百个亿,每年投入互联网科技研发至少一百个亿!而要做到这些,只需要每个用户每年向我这款工具提供区区六百块而已,这么丁点的追求,很难吗?!”

    郭凤祥沉默片刻,郁闷摆手道:“操,算你赢了,我吹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