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先声夺人全文阅读 第86分节

第八百三十四章 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1997年7月1日凌晨零点,全中国数亿人守在电视机前,收看了国旗在香江升起的全过程,被帝国主义国家侵占百年的国土,重回祖国怀抱,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政府正式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国歌声中,观礼台上所有受邀观礼的嘉宾集体起立,林淼站在少年代表方阵中,戴着红领巾,高举右手行礼,直至五星红旗在夜风中匀速上升,升至旗杆的顶端。

    奏乐声暂时的那一刻,全场掌声如雷,英国人神色落寞离场。两国国运的天平,从这一刻开始倾斜。但收复故土是一段历史的结束,也是另一端历史的开始。需要做的事情,还太多太多,需要解决的麻烦,也仿佛一眼望不到边。这一年的香江,GDP约等于整个大陆地区的五分之一,人心在巨大的经济差距面前,显得那么脆弱而无力。

    凡是站在高处的人,无不心情复杂。

    只有虽然站得不高但目光穿越二十年的林淼,对未来充满百分之百的信心。

    观礼仪式结束后,次日早上,林淼就接受了香江某亲英媒体的采访。那破媒体的逼格看似颇高,但实则格局相当有限,提的问题无非是想借林淼的嘴让人知道一下内地和香江的差距。

    然则这群逼终归是找错了对象。

    林淼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表示了老子家里有几栋楼,家里游泳池的面积比你个沙雕记者的家大一倍都不止,但只要国家有需要,爷爷随时都能捐两栋楼出去,这特么就叫先富带动后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就问你们服不服。当然,当时淼爷在措辞上并没有那么激烈,甚至回答得还挺礼貌的,可惜这段报道终究还是没被播放出来。

    林淼在香江待了将近一周,跟着康知府和商务部的人,到处招商引资地跑了一圈,收获不大不小,但分到曲江省手里就没多少了,更不用说东瓯市。

    而对林淼而言较为意外的是,他顺带还认识了几个当地明星,按后世的话说都是天王天后级别的,这些娱乐圈里的大小文盲们对整日戴着红领巾东奔西跑的林淼颇为感兴趣,只是碍于口音,交流得有点别扭。然后淼爷发了慈悲改用英语跟他们沟通,但随后就发现,这些经常说话的时候蹦个英语单词出来的明星们,其实大部分英文也相当不咋滴,只有少数还算下了苦功,或者从小就在英语环境里长大的,总算能跟林淼聊得起来。

    一周下来,淼爷跟香江英皇签了个《寻仙》的电影改编合约,漂漂亮亮先入账200万美元的版权使用费,赚钱能力之强,让商务部的大佬们都感觉吃了一惊。随后没过几天,他又和某电影制作公司确认了《虫儿飞》要在他们接下来马上开机的电影《风云》中使用协议,其实《虫儿飞》的版权在95年就已经卖出去了,那家公司无非就是想跟淼爷讨个近乎。

    仅仅花了七天时间,林淼就给香江老百姓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牛逼至极的学习和获奖履历也好,《寻仙》作者的标签也好,股市套现二十亿的神操作也好,以及覆盖在这些事迹之上的神童光环,无一不让香江老百姓感到惊奇。在绝大多数香江老百姓一厢情愿的想象中,林淼就好比是那住在深山老林里的绝世高人培养出的高徒,出场就是人生巅峰,而且长得还挺不错,滴水不漏的良好表现,让香江老百姓对大陆改观不少。

    返程之前一天,林淼应香江中文大学的邀请,在学校里接受了最后一次采访。

    林淼全程用英语回答,还一度抢了主持人的话筒,跟全场的大学生侃了一通未来国际发展趋势,大意是中国崛起是必然趋势,香江作为外贸窗口,有必要抓住即将到来的世界格局变化的机会,深化同内地的合作,抓紧机遇搞产业转型和产业升级,香江新一届政府有义务引导香江朝正确的方向前进和发展。亲英的主持人当时听得脸都黑了,下了台直呼林淼狂妄。

    最终林淼留下一句“历史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就在香江一大票给英国干爹哭丧的精英学者的讨伐声中,飘然离去。

    坐火车回家的路上,林淼简直被在京城各部委里坐班的大爷、大妈们稀罕坏了,一个个恨不能轮流把林淼抱进怀里揉到脱毛。康知府做人很灵活,顺势就从部里头给东瓯市要来了两个原本打算在内斗省落地的化工项目,让林淼总算没被白白该揉。说起被揉这件事,林淼还是挺怀念被香江那群女明星揉来揉去的感觉的,就是绝对不能让洛漓知道……

    7月10日,林淼和康知府一行人,结束了为期十天的香江之行。

    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火车站上人山人海,全都是来迎接康知府的。

    林淼养兵千日,王斌这群保镖终于派上了用场。

    在众多兵哥哥的护送下,林淼顺利挤出人群,返回家中。黄清清他们陪着林淼忙活了十来天,身体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林淼慷慨地给他们所有人放了两天假,宣布后天动身前往京城。

    王斌和黄清清跟着林淼进了家门,往楼上走的时候,仍然如在梦中。

    在刚刚过去的这10天里,他们看到的和经历过的一切,全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那些平时只能在录像带里看到的香港明星,一个个全都那么真切地站在他们面前,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把林淼搂在怀里摸来摸去——只有长得漂亮的女明星能这么干,男星免谈,还有那些听官职就能吓死人的京城来的领导,说话都那么平易近人,私底下完全不拿架子。原来名人也是人,也是讲究吃喝拉撒睡的,也是会说些普通老百姓平时会说的话的……

    而林淼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跟那些人打成了一片。

    “你们上去休息吧,我有事再叫你们。”林淼走到三楼,径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黄清清和王斌嗯了一声,看着林淼拐进办公室,才转身上楼。

    “林总太牛逼了……”王斌仿如一个去圣城朝拜完回来的信徒,从身体到灵魂全都被冲洗了一遍,内心有种强烈的冲动,很想给林淼跪一个。

    黄清清也是脑子里一直嗡嗡嗡的,轻轻嗯了一声。

    对这个小老板,她现在是服得不想再吐任何的槽了。

    以前总觉得林淼是吹牛逼的本事大于能力本身,现在看来,林淼的嘴炮,那确实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那这就不是吹牛逼了,顶多只能叫作“修辞意味较强的客观自我表达”。

    林淼其实也是累得半死,不过还是强撑着想赶紧了解一下他在香江搞风搞雨的这段时间,内地的舆论风向有什么变化,家里的基本盘稳不住,在外面帅死了也意义不大。

    推开三楼办公室的门,在家留守的林婉如马上站起来,惊喜地笑道:“林总,你回来了?”

    “嗯。”林淼趿拉着步子,走到老板椅前坐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给我倒杯牛奶。”

    “好。”林婉如利索地往屋外走去。

    过了片刻,一杯热牛奶被端到林淼跟前。

    闭目养神的林淼睁开眼,淡淡问道:“最近有人骂我吗?”

    林婉如笑道:“你刚去香江的头几天没人骂,这几天又开始有点苗头了。”

    她一边说着,给林淼翻开放在桌上的报纸,笑盈盈道:“7月1号《东瓯日报》头版头条上,全都是你跟康书记去香江的新闻,市里的电视台也报道了。《羊城南方报》4号登了一篇建议发展素质教育的评论,《群众日报》5号回应了一篇。”

    “嗯?”林淼微微一愣,“《群众日报》怎么回的啊?”

    林婉如道:“基本意思就是支持鼓励吧,说要顺应时代发展,和国际接轨什么的。”

    林淼摇头叹气:“一群傻帽……”

    林婉如又道:“前天圆韩在《沪城早报》上又说你坏话了,还有今天早上,《羊城南方报》有篇文章又把你去年从银行贷款两个亿的事情拿出来说,说你是中国建设法制社会的绊脚石。”

    “我草,这帽子扣得漂亮啊。”林淼笑道,“小碗,你今天就给我找个顶牛逼的法律顾问,必须用实际行动让《羊城南方报》知道知道,什么叫依法治国,告不死它我不信林了。”

    林婉如笑道:“好,我马上找。”

    林淼点点头,继续道:“圆韩就不用再关注了,没什么意义,我让你写的东西,写出来了吗?”

    林婉如道:“写好了,放在左边的柜子里。”

    林淼伸手把柜子抽出来,拿出稿子看了几眼。

    林婉如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林淼却没表态,淡淡道:“行了,暂时没事了,你今天先下班吧。”

    林婉如微微面露失望,拿起包跟林淼道了别,脚步轻轻地转身出了房间。

    门一关,林淼挠挠头,把林婉如写的东西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以前那些领导偶尔有时候不满意他写的东西是有原因的。

    文笔不文笔的,还是其次,主要是你得直到老板到底想说什么话。

    如果这东西是黄清清写的,林淼肯定就让黄清清推翻重来了。但他和林婉如的关系还没到能随便批评她的份上,他不想为难漂亮小姑娘,所以还是干脆自己写比较有效率。

    打开电脑,林淼敲了40来分钟,怀着沉重的心情,义正词严地谴责了自己的胡作非为,写完后直接发到《东瓯日报》总编的邮箱里,然后第二天早上,报上就刊登了一篇名为《向东瓯市广大家长致歉》的林淼署名文章。

    “《红苗》征文大赛的最初目的,虽希望能为我市众多具备写作才能的中小学生,提供展示才华的平台和机会,但因流程设计和规则设计上的不严谨,却最终给一小部分参与当年中考的考生,造成了影响毕生的不可逆转的伤害。

    《红苗》征文大赛的与中考入学名额挂钩,严重损害了全市考生的利益,让许多原本应该考上更好学校的同学,失去了原本属于他们的更加优良的教学环境和教育资源。我作为时任东瓯市团市委少先总队总队长,以及《红苗》周刊的总编辑,难辞其咎。

    在此,我深切地向我市广大的考生和考生家长,表示最深刻的悔恨和歉意。所有在1996年6月和1997年6月,因被《红苗》征文大赛挤占名额而遗憾滑入次一等中学的大约5000名考生,我对不起大家。我不求取得大家的原谅,只能用我微薄的力量,尽可能地补偿各位。

    今后所有参加东瓯市96届和97届中考的同学(考入东瓯中学的除外),大学毕业后都入职本人名下企业(东瓯市江海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东瓯市天源文化创意投资有限公司、东瓯市小可爱科技开发有限公司),全部可跳过试用期,且基本工资按我司2级员工待遇起步。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希望《红苗》征文比赛的改制,能避免东瓯市96届和97届中考悲剧的发生;也希望所有参加96年和97年东瓯市中考的同学们,尤其是遭受不公的同学们,能从不公的阴影中走出来,用自己的努力,冲破不公的阴霾,在高考中取得佳绩;更希望东瓯市的有关部门,能从市少先总队的错误经验中吸取教训,规范考试制度,不让千千万万为各自的人生埋头奋斗的考生们流汗又流泪。

    也请所有以‘素质招考’为名,行‘侵占公共资源’之实的机构和单位,及早回头是岸。万勿像我一样,差点成为一座城市,乃至整个民族和国家的罪人。”

    鉴于《东瓯日报》的发行量已经突破天际,这天这篇报道发出去后,全国大部分老百姓在看得一头雾水的同时,东瓯市不少事关自身利益,参加了96年和97年中考孩子的家长们,则逐渐从茫然转向醒悟——

    “我们被占便宜了吗?”

    “废话啊!东瓯中学的名额本来就那么多,那些写作文拿奖走后门进去的,不刚好就是把别人的名额给抢了啊?”

    “我操!我说我儿子怎么考了699分都进不去!”

    “我女儿700.5分都没进呢!”

    东瓯市一片哗然。

    沪城某个办公室里,《新思维》组委会的主要成员则火速聚到一起。

    每个人不但脸色难看,个别人还满头冷汗。

    他们彼此间互相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对方,眼里大致就那么个意思——

    俏丽吗!谁让你们去惹林淼的?!

    怎么办!怎么办!老子就想问你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第八百三十五章 去特么的自己人

    “国家和民族的罪人,则啧啧啧……”

    傍晚的余晖下,早早吃过晚饭的郭鹤龄捧着一杯热茶,身边是魏军和孙如来。师徒三个人,退休的退休,外放的外放,升不上去的升不上去,在历史的大潮流下,很难说是不是巧合地汇聚在了沪城某小山的山腰小院子里。孙如来心态极好地不把自己干了九年的市广电局局长仍无法挪窝的现状放在心上,翘个二郎腿拿着《东瓯日报》,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

    “小师弟这招牛逼啊,我都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二师兄跟林淼接触不多,但每次林淼的行动,都总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冲击感。

    “央视拆台机”这种小战斗就不提了,最让孙如来难以忘怀的,还是去年林淼空手套白狼赚到20多个亿的壮举。那证券经纪公司的人,就是他亲自介绍的,说起来林淼在某段时间被骂吸全国股民的血,他孙局长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帮凶。情况最危急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心理准备,连后事都跟老婆孩子交代了。不过幸好他媳妇儿是识大体、懂大局的人,不然估计早就杀到林淼家里,把本就很糟糕的情况,搅成一坨屎了。

    而孙如来他老婆的做法则是,眼看着反正要死了,干脆把家里的钱全都扔进了股市里,然后还拿房子做抵押,杠杆再杠杆,放手一搏。反正林淼出事,她家也完全完蛋,林淼要是赢了,她家还能狂捞一笔。最终林淼胜出,孙如来家在股市里一举狂捞八百万,彻彻底底实现了财务自由。打那之后,孙如来全家就真心感激林淼八辈儿祖宗,认定小朋友将来必成大器。

    魏军看着孙如来呵呵呵的样子,跟郭鹤龄一样,捧着茶杯叹道:“不过这件事,也算是凑巧了,刚好小师弟手里有张牌可以打,顺手就打了出了。不然要是没这个《红苗》,要是他不是《红苗》的主编,没有名义,没有名分,这件事也不好办。”

    孙如来笑道:“所以我就说小师弟是天星下凡啊!这么巧的事情,就让他给碰上了!”

    魏军转头对郭鹤龄笑了笑。郭鹤龄喝口茶,却不像魏军和孙如来那么乐观,淡淡道:“淼淼这回的动作,可是捅穿天了,得罪的人那可是一大片。那些人接下来也不知道会怎么对淼淼下手,一旦动手,可就是有你没我了。万一失手没斗过人家,你以为别人就会放他?孩子才九岁,将来的路还那么长,可万一输了,那就翻不了身了。”

    孙如来笑容微微一收:“师父,他们想赶尽杀绝,没那么容易。咱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郭鹤龄盯着孙如来看半天,说道:“那你有什么主意啊?”

    孙如来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很有力地回答道:“小师弟需要什么,我就给他提供什么。”

    郭鹤龄摇摇头,把杯子放在一边,拄着拐杖站起来,对孙如来道:“你啊,做事一点主动性都没有,就该你原地踏步九年。换了我是你的领导,我也不想让你上去,让你上去管什么用?”

    孙如来被郭鹤龄说得一脸委屈。

    魏军笑着替孙如来说了句话:“师父,先看淼淼怎么发挥吧,我也挺看好他的。”

    郭鹤龄嗯了一声往屋里走。

    留下孙局很是茫然。

    奶奶的,我说看好小师弟就是不主动,老魏说看好小师弟您就嗯?

    严重双标啊!俺老孙不服啊!

    沪城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色之中,盯着林淼和红方其他连队内斗的人,却绝不止郭鹤龄他们几个。世界上但凡汹涌的舆论背后,必定存在利益。所有的道德口号,都是拿来忽悠普通老百姓的,只有参与棋局的人,和站得足够高、看得足够高的人,才能透过现象,看清那些沸沸扬扬的口水后面的本质。而这一次,现在看懂的人,数量相当不少。

    确切来说,国内但凡有点分量的人,全都在看这件事的热闹。

    ——以及兴奋地等待某种可能性的发生。

    试想一下,如果林淼这回斗得狠了,以一己之力把红方的“自己人”全都掀翻,那样的话,空出来的位置,就全都是蓝方或者其他方的机会,简直想想都不要感觉太爽。

    而如果反过来讲,是林淼被干掉,其他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谁也不愿意将来有个像林淼那样的对手,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自家晚辈的面前。

    一个萝卜一个坑,林淼这根强壮的小萝莉,还是早点烂在地里比较好。

    在各方人物的严密注视下,林淼先飞了一趟京城,去把对他望眼欲穿好多天的小萝莉接到了东瓯市。去到羊皮胡同那天,小萝莉泪如雨下,抱着林淼痛哭流涕说,还以为林淼不要她了,吓得她每天饭都要多吃一碗。于是短短几个月不见,小萝莉才刚要上小学四年级,个头就往一米五去,让林淼不禁有种想去打生长激素的冲动。

    接了小萝莉回家后,最高兴的居然是江萍。

    眼见着小萝莉有长残的趋势,自认为知子莫若母的江萍女士在心里暗爽,林淼将来肯定不会娶个丑姑娘回家,要找也得找个像晓晓一样漂亮的才行啊!

    更何况洛漓还长得这么快,以后跟林淼站在一块儿也不协调。总之综合所有的肤浅理由,江萍认定林淼和洛漓分手只是时间问题。

    她只盼时间过得更快些,等林淼的审美能力有了提高,这件事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实在不行,偷偷摸摸跟晓晓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行——什么法律不法律的,江萍才不管那么多。

    洛漓来到家里之后,林淼的悠闲日子过了没几天,《新思维》作文大赛组委会就显得很是匆忙地变相表了态。所有10所参与筹办《新思维》作文大赛的大学集体发声,在《群众日报》上发表声明,声称通过作文大赛被学校招收的学生,并不挤占学校的招生名额。相信全社会一定能凭借独立思考的能力,对这件事的性质做出正确判断。

    总之一句话,我们举办比赛,是为国家选拔特殊人才,不让偏科的同学与名校失之交臂,我们没有占老百姓的便宜,我们是为国家好,我们是无辜的!

    林淼早上起来拿到这份报纸后,看了足足二十分钟,然后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狗日的,幸好寡人有一颗想问题角度刁钻的大脑,不然还真让你丫给骗过去了……

    不过话说这几天都没人喷他了,好像对方也想息事宁人,怎么说这群王八蛋也是“自己人”,那么到底要不要把事情扩大化处理呢?好像闹大的话,也是便宜别人啊。

    林淼正犹豫着,林婉如就把另一份今天刚出炉的《沪城早报》递到了他的跟前。

    只见报纸上赫然又登着一篇圆韩同学的最新力作,标题是《林队长辛苦了》。

    林淼扫了一眼那玩意儿,大意就是批判他前几天登在《东瓯日报》上的那篇《向东瓯市所有家长致歉》,文章上字字句句对林淼的极尽讽刺挖苦,说林淼以九岁年纪当选队长和总编,一心一意思群众之所思,想群众之所想,做错事情马上道歉,果然是通过国家体制教育培养出来的杰出人才,有林队长这样的人带领人民群众,国家必将走向繁荣富强。但就怕就怕将来林淼身后的班长、排长、连长再做坏事,道歉的人依然是林淼。

    淼爷看完冷笑,心说这小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以为他看懂了,但实际他懂个屁呢?

    不出意料,当天这篇文章一出来,社会上立马舆论沸腾。三线城市以下的青年们纷纷夸赞圆韩同学目光犀利,一下子就看出问题的关键。林淼根本就是个傀儡!明显就是被人拿来当道具的!像林淼这样被体制催生出来的怪胎必须死!林淼背后的人也必须死!数百万小镇青年纷纷化身乡村政治家,对天下大势指点江山,内心的统治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同一时间,林淼和郭鹤龄打了个电话。

    师徒俩只用几句话,就把这篇文章背后的真相,分析得清清楚楚。

    郭鹤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却依然很坚定:“我们自己想息事宁人,有些人还不乐意了,恨不能我们自己窝里斗斗到死呢。”

    林淼叹道:“师父,我有时候真的感觉,还是算了,替那些笨蛋说话,真的不值。我为他们着想,他们却只想看到我死得越惨越好。”

    郭鹤龄沉默片刻,轻声道:“淼淼,做大事,得忍得住委屈。那些人将来受了你的恩惠,早晚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历史会给你一个正确的评价,做人不能轻言放弃。”

    林淼嗯了一声。

    郭鹤龄又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打算?”

    林淼想了想,说道:“保全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去特么的自己人了!”

    郭鹤龄微微一笑:“那就放手去做吧,师父看好你。”

第八百三十六章 人民的敌人

    林淼大概率愿意相信,圆韩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年轻人,这次又是在拎不清局面的情况下,被蓝方或者其他方面的人当了枪,但同时也不排除,圆韩是自己动了念头,非要拿他当靶子,不把“体制”或者“应试教育”打个洞出来就不罢休。

    而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这孩子读书少又非要假装自己读过,所以他既不明白体制这东西的运转规律,也不明白应试教育是根本打不穿的。因为应试教育本身,就是体制的根基之一,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

    这一年的圆韩无知又无畏,可恨又可怜,是个确确实实的,被有心人欺骗的“圆吉坷德”,他紧握着他的长枪,冲向一个个风车,自以为是在活出性命跟巨人战斗,勇敢得简直让他自己都热泪盈眶。可是大哥,风车底下,是老百姓的磨坊啊!你特么捅破磨坊是没什么,自己骑着马,像少年一样飞驰说走就走了,但问题是别人得出来给你擦屁股啊!

    林淼对圆韩不大恨得起来,一旦看清楚了问题的实质,他看谁都觉得是可怜蛋。

    圆韩也好,那些声援圆韩的小镇青年们也好,说到底,都是一定历史环境下的受害者。圆韩运气不错,最终乘着时代的东风,终归趟出了一条路,可那些信了他“童言无忌”的年轻人,有不少人却早晚要悔恨当初自己的选择。当然了,这群人就算不选择,也不见得能考出什么像样的分数来,而圆韩的存在,无非就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分数不重要”的借口。

    可是分数真的不重要吗?如果不重要,那些每节课收费几百块的补习机构,又是怎么一路生存、壮大甚至大到尾大不掉的地步的?分数重不重要,当家长的心里最清楚。

    所以圆韩攻击应试教育这件事本身,其实没什么,说到底就是一个少年对自己不懂的东西,发出一点声音而已。但他变相地教唆其他孩子放弃努力——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点就很值得谴责一下。幸运的是,很多年后,他自己有了孩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无知。

    可因他而自绝唯一后路的广大的三四线城市的孩子,就没他这份幸运了。

    哪怕这些后果不能全赖在圆韩身上,可终归,小恶也是恶。年轻人必须明白“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另一重意思是:你哪怕坏事做得再小,一旦被人盯住,你也别想跑。所以刘备同志不是让阿斗别做坏事,皇叔的意思其实是:儿子啊,你承担不起做坏事的后果啊!

    林淼想到了若干年后圆韩同志被八方围攻的狼狈样,抛开围攻他的人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不提,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是活该圆韩同志命里该有这么一劫。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情况其实相当复杂,本质上还是更深层次的权力斗争,用“好东西”或者“坏东西”来形容两边人马,思维层次上就略显幼稚了。

    斗争嘛,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方式方法上好看或者难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达到目的。

    两天之后,林淼又在《东瓯日报》上发了一篇小文章。

    既不针对《新思维》作文大赛的组委会,也完全不搭理圆韩,题目叫作《浅谈素质教育》。

    大周末的,肖俞宇的他爹肖国栋照例在吃饭的时候看报纸,一眼看到林淼的文章,顿时眼睛一亮——由于他的败家老娘们儿在去年股灾的时候,居然神奇地及时抛掉了所有股票,而且正好抢在最高位出手,所以他家一夜之间多出三百来万家产,因此除了肖俞宇还痛恨林淼,他本人和老婆黄明玉现在都已经成了林淼的铁杆拥趸。

    不过这样一来,肖俞宇就活得略微有点凄惨,因为经常动不动就要被拿来跟林淼比,而且只要一犟嘴,比必定吃耳光。肖国栋教育儿子的办法就是这么直接明白。

    最近这个月来,由于林淼被树立为“应试教育的典型产物”,这让原本其实不怎么喜欢关注社会问题的东瓯市老百姓,也都有了讨论这件事的兴趣。

    肖国栋隐约感觉这场讨论很特么傻逼,他的逻辑很简单:妈个逼,上学考试,成绩好还有错了?这算哪门子的歪理?可偏偏,社会上就还真有一群人,开始抨击“唯分数论”。

    由于信息太过密集且复杂,肖国栋在某段时间差点就被说服,甚至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肖俞宇太严厉了,是不是也该素质教育一下,快乐教育一下。那些说应该减负的大学教授,好像说得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当然这些大学教授的话,全都是肖俞宇给他的。

    为了自由,肖俞宇省出了不少原本拿去买币的钱买了报纸。

    在肖俞宇看来,效果似乎不错。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个星期,肖国栋读到林淼的那篇《向东瓯市所有家长致歉》。

    看完之后,肖国栋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草那些当官儿的真尼玛不要脸啊,明目张胆地就把进好学校的名额给偷了,所以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为了进好学校吗?为了进好学校,还不是得特么考高分吗?尤其是现在名额被人抢了,以前说不定700分就能进东瓯中学,现在说不定得701分了,因为名额少了,竞争肯定就更激烈了啊!

    这么一想,肖俞宇这星期直接多挨了三顿揍。

    肖国栋想明白这个问题后,到处想跟人科普《红苗》征文的陷阱,但不料他想到的事情,其他家长也都想到了。必须说只有养鸡的人,就必然知道鸡饲料的宝贵。哪怕暂时被人忽悠了说鸡饲料没用,养鸡还得多喂纯天然绿色食物,但只要小鸡的生长速度下来,养鸡的人自然心里就该有点逼数了。所以可想而知,高呼鸡饲料没用的人,绝大多数其实是不养鸡的。

    肖国栋对林淼的及时道歉心怀感激,因为林淼让他直接免于被骗,让他的养鸡场免于遭受损失,怀着这种心情,他仔细地把林淼的最新文章,认认真真地仔细读了一遍。

    读完之后,瞬间感觉自己的智商又上了一个档次。

    林淼这篇文章写得简单通俗易懂,从古代科举说起,一直说到国外精英阶层垄断教育资源,所谓的素质教育,本质上要么就是统治阶级在垄断教育资源后对底层的谎言,统治阶级本身在不需要专业技能达到多高造诣前提下的个人自由,而底层人民,是没有选择自由的本钱的。

    肖国栋把这篇文章看了又看,后几段还反复回味:

    “以中国目前的国情,开展素质教育的结果,必然是既无法让孩子提高素质,也无法让孩子接受到应受的教育。所有以为素质教育等同于在保持学习成绩的前提下,也让孩子在艺术、体育等领域方面同时取得成绩的想法,不但是错误的,也是幼稚的。

    以为素质教育能提高素质的家长,混淆了素质和兴趣爱好概念,同样提倡素质教育的人,也是偷换了兴趣爱好的概念。而如果真让兴趣爱好成为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这便直接背离了学习的初衷。

    我们的中学教育,本质上是通识教育。通识教育的核心,并非是要培养孩子运用专业知识的能力,而是综合考验一个人的智力水平、学习的专注度、做事的毅力和恒信乃至面对重要场合的心理素质,学到的知识如果能永远记住固然好,但哪怕忘记,也绝不就是辜负了曾经所付出的努力和时间。因为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谋生技巧,几乎从来不是源自课本,即便是大学所学的专业,也需要在工作中经过长久锻炼,才能最终变成一个人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工具。

    那些说买菜用不着函数的人,显然是完全没搞懂今天中国教育的真正意义在哪里。

    往小了说,应试教育的使命是让人具备生活常识,让人具备更好的融入社会的能力,更进一步,是让人拥有更完整的人格,以及更灵活科学的思考和解决具体问题的能力。但是唯独,不是教授一门具体的生存技能。往大了说,教育是国家和民族发展的根基。社会得以稳定运行,必须有一套科学运行的规则,而这套运行规则的起点,就是教育。

    因此我们反过头来看中国古代的科举制度,它真的有我们今天批判得那么不堪吗?

    我看未必。

    科举制度让中国社会在生产力并不高的时代环境下,平稳运行了数千年。所有为今天的人所诟病的八股文章,实际上不但起到了统一思想、安定社会的作用,而且还从国家的最底层,撑起了中国那台硕大的国家机器。并不讳言地说,所有对科举制度的批判,本质上是国人因近现代中国的失败而做出的一种情绪化表达,将中国的近现代失败归结于科举,显然是不合适的。因为科举的意义不在于带动生产力的发展,而在于维护社会的运行。在这一点上,科举制度,完完全全可谓功大于过,甚至有功无过。

    最近有人批判地说,今天的应试教育,就是古代的科举。我认为这些人虽然批判得不对,但内容本身说得没错。今天的教育,确实就是古代的科举!因为它不但最大可能地为底层老百姓提供了最公平的上升渠道,也最大可能地完成了常识教育,让尽可能多的人,有了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基本能力。更重要的是,今天的应试教育,也从最下方撑起了我们的社会运行体系,让十多亿人完成思想上的认同,让我们的国家得以平稳前进。

    古人寒窗苦读圣贤书,不是真的要当书呆子。而是以当时的生产力和通讯条件,只能将考试内容固定在民间最常见的几本书里,若非如此,读得起书,就永远是富裕家庭。教育资源将一代一代地被垄断下去。科举的本质,是教育公平,而不是要传授技巧。

    科举考试的技巧,需要考生通过自己的智慧去揣摩、去练习、去学会戴着镣铐跳舞。科举要考察的要点,则跟今天一样,是要综合考验一个人的智力水平、学习的专注度、做事的毅力和恒信,以及面对重要场合的心理素质。古代和现代,一脉相承。

    所有希望能通过教育来实现人生高度跨越的人理当清楚一点:身为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我们没有外力可借,也没有那么多命运女神前来关顾,我们能比的,仅仅只是看谁更能咬得住牙,更能坐得住冷板凳,更能吃别人吃不了苦,更能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如果接受不了,在这场公平竞争中落败,那显然是个人问题。把罪过归结到制度上,岂非可笑?至于说影响国家选材的问题,敢问那些连普通人都竞争不过的人,科研究层面上的事,你真的好意思开这个口吗?

    还有说应试教育埋没数理化方面人才的——我们必须明白,首先语文和英语考试并不存在太高的难度,那些‘被埋没’的人,自己不愿意在这些科目上下苦功,却要国家对他们特殊照顾,那就是对更多人的不公平;其次这些所谓的人才,是否真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高人一等的天赋?数学150分能考149分,语文150分却只考100分,这不叫偏科人才,充其量只能叫偏科,而对那些真正的偏科人才,国家也早已为他们准备的竞赛的路。

    真正的金子,绝不会被黄沙埋没,所谓‘被埋没的人才’,不过只是偶尔反射了一下太阳光芒的小颗粒,但本质上,那还是沙。所有害怕‘人才被埋没’的人,你们过虑了。

    高考恢复至今,中国的教育体制早已久经考验。我国的应试教育从实行过程和实行结果来看,显然是成功有效的。所以请所有正在学习道路上奋斗的同学和家长们睁大双眼,切勿被那些削弱你们的意志、扰乱你们的思想、扭曲你们的认知的胡言乱语所迷惑,更不能以个别极端个案为榜样,选择自我放弃和自甘堕落。教育从来就没有快乐和不快乐的分别,真正的教育,从来就是不快乐的!

    同时也请那些打着素质教育旗号抨击应试教育的人,如果你们不懂应试教育对普通百姓和国家民族的意义,请稍安勿躁,且看十年后中国的给这个世界交出的答卷;但如果你们心里明白,嘴上却仍不老实,甚至以素质教育之名,行教育资源垄断之实,那你们便是人民的敌人。

    所有人民的敌人,其心可诛,罪不容恕!”

第八百三十七章 大乱斗

    林淼一篇没有点到任何人的名字,却显然又将火力对准所有人的战斗檄文,一个白天的功夫,就点燃了舆论界的热情。但这年头毕竟媒体发生的平台和渠道都受硬件能力的限制,不可能林淼说什么,立马就有人回复什么,所以真正抢先火热起来的,倒是社会舆论。

    这天看完《东瓯日报》上《寻仙》连载的全国各地的老百姓,全都颇为关注地把林淼的文章读了一遍。毕竟事关读书考试上大学,就算家里没孩子的,可亲戚朋友家也总会有。这么有意思的谈资,要是能攒到过年再讨论,那就相当带劲儿了。

    而家里有孩子的家庭,就比没孩子的心急多了。

    仔仔细细把林淼写的内容学习了一遍后,不少家长纷纷跟肖国栋一样,感觉智商又回到了高地,然后脑子突然一开窍,就很轻松地得出这么个结论:对哦!有钱人的游戏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现在光特么养儿育女的压力就大到死了,哪有那闲钱送孩子去提高什么课外素质?只要考试分数足够高,不会唱歌、跳舞、写作文又怎么了?还不是照样能上好学校?

    脑子一旦清醒过来,个别家长的第二反应就是愤怒。

    话说那些吹素质教育的狗贼,就是故意想坑老百姓吧?让老子花钱教娃唱歌跳舞,把我家的娃成绩搞差了,他们家的娃就能更轻松上大学是吧?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林淼说得没错啊,这群王八蛋就是人民的敌人!

    媒体还没发出声音,普通老百姓,乃至包括很多思想清楚的基层公务人员在内,短短半个白天,态度就从对素质教育的半信半疑和追捧,变成了对素质教育的怀疑和谴责。

    等到晚上快入夜时,各个城市的晚报集体发生。

    有出于自身立场和人生经历强烈支持林淼的;也有跟《新思维》有个千丝万缕联系,作为利益集团的传声筒,斥责林淼危言耸听、乱给他人扣帽子的;还有客观中立却很脑残地表示,要不咱们不妨搞个试点观察个三年五载的。一时间各种声音纷乱,可所有站在这场闹剧背后看戏的人,却全都已经发现,这盘棋的风向,已经明显发生了改变。

    那股无脑鼓吹素质教育的歪风,才不过刚刚掀起来,居然就被林淼一巴掌扇了回去。而且最让人震惊的是,林淼所依靠的,只是单纯的嘴炮,以及《东瓯日报》强大的发行能力。

    对于一个嘴炮性选手而言,在《东瓯日报》这样的平台上有发言权,那何止是如虎添翼,那根本就是至尊宝遇上了紫霞仙子给的三颗痣!不是飞不飞的问题,是直接要成仙啊!

    有人当天就暗暗分析了一下搞死《东瓯日报》,趁早毁掉专属于林淼的大杀器的可能性,但阴矛才刚设计到第一步,就直接自我了断了。《东瓯日报》现在的影响力和收入隐隐要杀进全国前五,后背是那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以及东瓯市乃至曲江省宣传口的政绩,谁敢动《东瓯日报》,那谁就是变相找死,别说普通的阿猫阿狗,就算是分量极重的人物,要莫须有地拿下《东瓯日报》,估计也得认真仔细地掂量后果。

    这样一来,某些人想遏制林淼的影响力继续扩大的打算,就只能暂时搁置了。怎么说孩子也才九岁,人生路那么漫长,指不定哪天自己飘了,说栽就栽了,这种事,以前发生得还少吗?

    不少蓝方以及蓝方以外的人,不约而同地在这场红方内斗的大戏中,想到了同样一个接下来可以对林淼采取的态度:捧杀之!

    抛开这些外人不谈,说回红方内部,舆论的大风刮起来后,最难受的其实是234连的大爷们,虽说原本确实是他们自己居心不良在先,但实际上就在林淼公开向东瓯市家长道歉,宣布停止《红苗》征文比赛和东瓯市的中考名额挂钩之后,他们就已经下定决心,决不再跟林淼一系的人做任何正面硬刚的冲突了。战略想法上也跟蓝方和其他方面的人一样,都觉得林淼才九岁,想占某个坑的话,林淼既有年龄上的优势,也有年龄上的劣势,年龄对眼下的林淼而言,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所以只要他们自己的动作够快,只要先把坑占了,到时候林淼才十六七岁,法律上连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都还不具备,他再能搞风搞雨又能怎么样?

    可是谁特么能想到,他们自己退了一步,结果也不知是哪边的王八蛋,又在暗地里朝林淼开了暗枪,这样一来,林淼为了自保,直接就连“自己人”的死活都不顾的。

    就仿佛他们一开始奔着要弄死林淼的目的去,林淼被惹急了就先往自己身上捅两刀,摆出要拼命的架势,他们一瞧小豆丁不好惹,立马风紧扯呼。可不料刚转过头,都还没跑出几步,突然就有人从他们跑路的方向,朝林淼射出了一发子弹。小豆丁一看这特么还得了,直接就掏出火箭弹来搞无差别杀伤。天大地大,老子自己先活下来最大。

    那些提议要搞一搞林淼的234连的大爷们,此时心里那叫一个悔恨。

    一群人晚饭的时候又开了个电话会议,先是咒骂《沪城早报》和圆韩全都是傻叉,这是你们这种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东西能插手的事吗?再然后又骂《羊城南方报》唯恐天下不乱,我们喊你帮忙了吗?我们都没喊过你,你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最后一群人商量半天,选出个代表给郭鹤龄打了个电话。

    老爷子接到2连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听对方那么大的人物,话里话外服软求和,却呵呵一笑,说道:“事情要停下来,主动权在你们手里,你们直接停办《新思维》作文比赛不就行了?《新思维》那些个名额全都取消掉,自主招生的规模再收一收。好处都没了,大家都一样考多少分是多少分,谁还会花力气去喊什么素质教育?”

    那头2连长那么牛逼的存在听完郭鹤龄的建议,顿时气得三尸暴跳。《新思维》作文比赛和10所大学的自主招生政策,现在还由得了他做主吗?后面关系到的那一整片整片的利益集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走捷径,这么好的一桌菜,谁会舍得刚吃一口就直接把桌子掀了?!

    再者说以这些名额为导向的人际关系中,到底有多少实实在在的利益已经完成交换,已经进入交换过程,已经有了交换意向,这么多因素掺杂在一起,别说是他2连长,就算是1营长来了,那也搞不定!众怒难犯啊!更何况是自己基本盘上的众怒?

    红方内部第一次正式妥协谈判破裂。

    形势也随之悄然发生了逆转。

    如果说刚开始是234连想通过“素质教育”的大旗,在林淼脑袋上插个“应试教育书呆子”的靶子,抓紧把林淼打趴下。那现在的情况则显然是林淼愤然自插一刀,不但摘掉了234连竖在他头上的靶子,而且还反过来扛起了正义的大旗,往234连头上反扣上了“人民的敌人”和“国家和民族的罪人”的超大号屎盆,让234连只能疲于应付外界的其他压力。

    林淼转瞬之间,又变得优哉游哉起来。

    七月下旬开始,林淼每天的主要日常就变成了刷题、带娃、谈恋爱,偶尔去看一眼已经被整栋楼买下来的望江大厦,看看那边的装修进度如何,顺便也看看搜喵网的发展情况。

    郭思齐虽然对林淼抢走他精心挑选的前台小姐姐林婉如很是埋怨,但该干的活却没落下,贴吧有了“成员等级”制度和“大吧主”、“小吧主”的自主管理体系后,在这个暑假用户数量激增,半个月时间,注册用户一举破千。

    然后在林淼的有意引导下,这些搜喵贴吧的第一批用户,几乎人手全都给自己单独创建了一个个人贴吧,拿贴吧当QQ空间用,往里头发些随感、散文、小文章,林淼就让郭思齐组织人手挨个加贴吧,每天哄着这些大爷姑娘,给他们留言,陪他们说话,如此一来,用户粘附性简直不要太强。

    洛漓和晓晓跟着林淼,小孩子接受能力很强地学会了怎么在贴吧上发帖子,洛漓的ID就叫洛漓,晓晓的ID叫水兵月。小萝莉迷上贴吧后,整天上去跟人单挑,找到骂林淼的直接就猛虎扑食地跳进去,骂人的话非常不堪入目,也不知道她是在哪儿学的。但林淼看她最多也就只是在网上撒欢儿,平日里在线下还是很乖巧的,就只是稍微教育了她几句,毕竟小萝莉也是为了他,不能让中国的头号键盘女侠流汗又流泪。

    相比之下,晓晓虽然学会了用贴吧,但态度却很冷淡。

    一来是她现在还很难把话说清楚,书面表达能力顶多只比“你好”、“再见”强上一点,二来她的打字速度也不行,没办法像洛漓那样没几天就在键盘上敲键如飞,在贴吧上用菜市场级别的语言艺术,把各路大学老师、外国留学生和国内新中产喷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样日子久了,晓晓打字就没什么兴趣了。反倒更喜欢坐在洛漓身上,看洛漓狂喷四方——在京城长大的小学四年级大的女孩子,词汇量真心有够丰富。不过使用频率最高的,还是林淼前些年亲自教她的那句:“傻逼!滚!”

    岁月在一片静好中缓缓流过,七月份不知不觉翻篇过去。就在234连被人锤得鼻青脸肿,几乎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林淼这边,收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7月31日,东瓯市中院对《羊城南方报》关于林淼的不实报道做出宣判。

    东瓯市中院要求《羊城南方报》在头版上对之前的报道作出澄清声明,并向林淼连续道歉三天,赔偿精神损失费1000元,并承担所有审理费用。

    《羊城南方报》死不松口,当庭表示不服。

    几天之后,《羊城南方报》突然登出一篇声讨林淼“滥用股民血汗钱”的报道,声称林淼在股市套现20多亿后,却把大量的钱扔进所谓的互联网市场打水漂。搜喵网成立近半年以来,搜喵网注册用户总人数不超过2000人,但消耗资金却已经高达500多万,相当于每获取一个用户,就要付出2500块!这不叫互联网,这显然就是一场骗局!呼吁关门部门加强对林淼旗下公司的监管,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在有心人的操纵下挥霍老百姓的棺材本。

    关于林淼的“傀儡论”,再次被提起。

    再加上林淼从股市套现结果却拿去打水漂的论调,直接就转移了全社会的注意力。无数压根儿没炒过股票,但根本不耽误他们仇富的人,纷纷停止讨论素质教育,转而把枪口对准林淼脑袋,期待着先干掉这个为富不仁的小家伙。毕竟素质教育关乎未来,但真金白眼却是眼前的,在教育这件事上为普通人发声的林淼,貌似还是挂了比较好,谁让他有钱呢?

    被锤得差点死掉的234连总算喘上一口气来,然后本着你不让老子活,那老子干脆也不让你活的精神,竟然转头就跟《羊城南都报》兵合一处,指责林淼要搞互联网就是痴人说梦。

    反正关于素质教育的话题,最好直接转移到火星那么远的地方上,再也别被人提起。

    蓝方那边一看机会来了,民心可用,莫一师教授挥舞起他国内首屈一指经济学家的大棒,二话不说就响应组织号召,跳出来要给林淼致命一击。

    8月4日,《群众日报》刊登了莫一师的评论,《互联网经济的浪漫主义理想陷阱》,各种列数据、讲道理,直指林淼想做的项目,完全就是基于空想,是和乌托邦一样的东西,可称之为“网络乌托邦”,并且指出网络不过是通讯技术的延续,是和传呼机、电话、手机一样的东西,把未来的经济发展方向寄托在网络上,是非常不可取的。

    文章发表后,国内做互联网的人集体朝莫一师喷了口水。

    但是没用,因为这群早期的互联网创业者没有自身的发声渠道。

    他们弄出的动静,甚至还没有圆韩弄出的大。

    8月6日,沉寂了快一个月的少年圆韩,再次披着为民请命的大旗,在《沪城早报》上说了一番俏皮话。内容浅薄无聊,来回来去就是拿林淼的年龄和学历背景说事,调侃林淼不是神童而是神仙,居然小小年纪就能带领中国奔向下一次科技革命。但架不住这年头的人普遍文化素质也就那样,所以这篇小破文章还是深受群众喜爱,普罗大众喜闻乐见。

    圆韩这么一冒头,加上林淼的“劣迹”,关于素质教育的风向,很诡异地居然又吹了起来。

    这一次,两边堪堪喷成了平手。

    原因是“反素质”一方最大的倚仗林淼,身上有了道德瑕疵,所以不能拿出来用。而此消彼长之下,“挺素质”一方的专业学者没了顾忌,自然什么千奇百怪的论调都能拿出来。某地甚至堂而皇之针对林淼写的《谈素质教育》,搞了一个全面批判科举制度的座谈会,新闻稿发得满天都是。局面一片混乱之下,再次陷入被动的林淼,开口不行,不开口也不行。

    但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急需一个机会来解决很多问题的林淼,8月10日接到了魏军的一个电话,央视《热点连线》栏目,想同时邀请他和圆韩、莫一师去录节目,莫一师拒绝了,不过圆韩答应了。

    魏军问林淼要不要去。

    林淼问魏军道:“这次是主场吗?”

    魏军道:“上到总监、制片,下到热心观众,全都是我们的人。”

    林淼露出了反派的微笑:“哟西~”

第八百三十八章 整疯运动(上)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所有斗争需要明确的首要问题。

    林淼坐在飞往京城的航班上,拿了张纸,不带任何感情地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或者以代码表示的名字,越往下写,就越是深刻地感受到郭鹤龄所言不虚。

    除了朋友,全是敌人。

    那么跟敌人战斗,就不能留任何脸面了。

    林淼最后写下圆寒的名字,圆寒的名字上面,是袁佳洁。

    明明都是小人物,却总给他惹大|麻烦。

    “所以老子就是看起来好欺负是吗?”林淼轻声念着。

    头等舱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身后的一大群保镖和黄清清、林婉如两个秘书,全都是头一回看林淼如此杀气腾腾的样子。

    就连顺路回家看看妈妈和妹妹的小萝莉,这时也不敢随便跟林淼说话。

    林淼默默把这张纸折好,随手塞进自己沿途带的《毛选》里。

    不知怎么的,心情烦躁得很,不想刷题,只想看看书。

    个把小时后,林淼拿着书沉沉睡着。林婉如管空姐要了条毯子,轻手轻脚给林淼盖好,小萝莉把书从林淼手里拿出来,然后轻轻地把林淼的头,斜靠在她的身上。

    晚上9点20分,飞机从机场降落。

    10点不到,故宫旁四合院的门铃被按响,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屋子。

    林淼洗了个澡,抱着小萝莉在保姆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卧室里睡下。一觉睡到次日早上8点半,他才安静地起床,吃早饭,然后带洛漓回羊皮胡同。

    林淼把小媳妇儿交给了丈母娘,坐了片刻,就跟出征打仗似的走了。

    主场也好,实力碾压也罢,保持紧张和紧绷,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失败。

    清晨9点,央视大楼外人声鼎沸。

    四辆租来的红旗,排场比某些小国外宾还大,缓缓驶入大楼旁的停车场。

    在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的注视下,前面一辆和后面辆车,首先打开了车门。

    九个在大夏天依然西装笔挺的板寸头小哥从车里出来,齐刷刷摘掉墨镜,用警惕的目光提防着四周看着他们的人。王斌大步走到第二辆车的后门前,打开车门。

    第二辆车驾驶座侧的前后门同时打开。

    洪鹏、黄清清和林婉如下车,林婉如下车后,朝车内伸出手。

    一只幼嫩的小手拉住她,从车里走出来,终于露出了真容。

    “是林淼……”四周围观的人当中,一眼就有人认了出来。

    然后有人说了句:“好像长高了……”

    “闭嘴!”林淼直视过去,沉声道,“我是带着杀气来的,很严肃的!不许哄我开心!”

    被林淼点名的围观群众嘴角抽了两下。

    所有保镖哥哥憋笑憋得咬自己的口腔内壁,然后勉强板着脸,跟着林淼昂首挺胸进了大楼。

    几分钟后熟门熟路走进演播室,演播室里早就坐满了人。

    林淼一行,是最后一拨到的。

    主持人是张熟面孔,竟是小崔同志,见到林淼过来,小崔同志立马收起他跟圆寒的嬉皮笑脸,起身朝林淼走过去,向林淼伸出了手:“林先生,你好。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客气,你们这里要是蓬荜,东瓯电视台的那几栋楼就该拆掉回炉了。”林淼跟小崔一握手,淡淡然走到舞台上空着的唯一座位前,面对着圆寒,平静坐了下来。

    小寒脸上挂着十几岁少年自恃什么都不怕的笑,姿态中甚至不知死活地带着对林淼这种半权贵阶层的俯视,满以为这世界真的人人平等地朝林淼伸手,装风度地说道:“你好。”一边说着,不自觉地多看了眼林淼夸张的随从阵容,这个微小的举动,显然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林淼淡淡看他一眼,没搭理,甚至不吭声。

    小寒同学自讨没趣,尴尬地放了下手,又转而对小崔说道:“好大的排场啊。”

    小崔笑了笑,也没答话。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手里拿着化妆品,要给林淼补点粉。林淼任由那化妆师在他脸上把该涂的东西涂好,然后拿过话筒,淡淡对小崔道:“开始吧。”

    “好。”小崔点了下头,转头朝现场导播使了个眼色。

    化妆师匆匆走下台的时候,摄影机的信号指示灯就亮了起来。小崔把开场白快速地说了一遍,脑子里还想着林淼“央视拆台机”的外号,马上切入正题道:“最近这一个多月,社会上有一个话题的讨论度特别高,可以说男女老幼,不分年龄段,不分职业,基本上全都参与了。

    这个话题就是教育。

    从大概两个月前,也就是6月份开始,素质教育这个话题突然变得很热闹,我们节目组根据这个话题出现的时间线往前捋,发现它的开端,正好和圆寒同学拿到《新思维》作文竞赛一等奖,并且出版《万物生》这本书的时间相吻合,而且后来社会上不少人,也把圆寒同学奉为了要改国家推行素质教育的急先锋……”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小寒同学不等小崔把话说完,就笑着插嘴道,“呃,这个要求国家推行素质教育的急先锋的身份,我个人是不承认的,只能说是江湖同道给面子。我的主张主要是,我们有必要对现在的应试教育做出一点改变,因为我们全都看到了,我们现在的教育模式是完全落后于国外发达国家的,所以我们很多方面的科级水平,都跟别人没办法比。”

    “停停,圆寒同学请先收起你的观点,观点等下再讲,我先把今天更尊贵的另一位嘉宾向观众们介绍完。”小崔转向林淼,微笑道,“不好意思,林淼先生,我是觉得把您放在后面介绍显得更隆重些,结果一不小心就被打岔了。”

    林淼点点头:“嗯,继续吧。”

    “好。”小崔马上把脸转回镜头,接着之前的话头道:“刚才说到圆寒同学是反对应试教育,推崇素质教育的代表,那么咱们另外一位同学,就是站在圆寒同学的对立面,被不少人称作体制教育模式所培养出的人间精华,这不是开玩笑,请大家先看看这位同学在他短短三年的学习生涯里,所拿到的所有奖项。”

    现场几个工作人员把一个展架拿上舞台。

    镜头对准展架,只见展架上写着长长的各种林淼之前所有获得过的奖项。

    时间、地点、颁奖机构清清楚楚,明显就是从搜喵百科上抄的。

    小崔站起身来,把这些奖项从上往下念了一遍,念完后又继续道:“除了这些奖项,这位同学还拥有相当多的社会头衔,但所有的这些头衔,都比不过他最为人所熟知的一个称号。各位观众,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国当代最最著名的神童,林淼!”

    现场掌声沸腾,坐在观众席上的几十个观众集体起立欢呼。

    林淼站起身,朝观众们微微鞠躬行礼。

    然后轻轻拍着手,淡定地又坐了回去。

    这时镜头才完全对准三个人。

    小崔脸上挂着微笑,林淼神色平静,圆寒同学带着几分进了鸿门宴的紧张和不爽。

    “林淼同学,很感谢你今天来参加我们的节目,我们都知道你很忙,工作很多,学习压力也很大,原本我们今天还请了莫一师教授,但是莫教授没来,如果你也不来的话,就没有今天这档节目了,我们导演说不能没大人物坐镇。”小崔奉承话说得很认真。

    林淼拿起话筒,淡淡笑道:“主持人客气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相比较于一般的同龄人或者未成年人来说,更早地和这个社会产生了较深层次的接触。不过刚才你说我是圆寒的对立面,这一点我觉得你的理解是不对的。我的对立面不是圆寒,而是圆寒身后,所有支持和鼓吹推行素质教育的人。非要对比的话,我也得跟真正能代表那部分利益的利益代表去比,必须是跟那些说出话来,就能对政策产生影响的人比。

    但是圆寒肯定不是那些人的一份子,他连话都跟那些人说不上。而且说句实在话,圆寒说什么,不说什么,对我们国家的教育政策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仅仅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一个普通学生,他能要求国家为他个人做出什么改变吗?不可能,他连沪城当地的制度都改变不了,他连他们学校的制度都改变不了。”

    圆寒一开始脸上还挂着笑,但被林淼这么指着鼻子怼,笑脸就渐渐僵硬住了。

    “那你能吗?”他忍不住插嘴道。

    林淼淡淡回答:“我能,而且我已经做了。我向曲江省教育厅申请了提前参加了物理、化学和生物三门课程的会考,东瓯市教育局替我申请的,我所就读的东瓯中学帮忙具体实施的。知道为什么我能这么做吗?”

    圆寒讽刺的口吻道:“大概是因为你有钱吧?”

    “我有钱这件事,不需要加大概两个字,这点连你的偶像罗大佑都知道,我今年去香江观礼,还给罗大佑签了名,是我给他签名,不是他给我签名。”林淼面无表情地看着圆寒。

    圆寒有点发蒙,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演播室里,却突然掌声雷动。

    几个现场导播互相对眼,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兴奋。

    太霸气了……

    只能说跟林淼当队友的感觉,真尼玛好!

    这格局,牛逼!

    林淼看着圆寒,继续往下说道:“我能让我们省里、市里和学校帮我改变游戏规则,是因为我始终是在规则背后的大框架里做事。学校是体制的一部分,我依托于体制规则办事,同时为体制做出贡献,所以体制就愿意帮我的忙。你知道什么贡献吗?”

    圆寒不说话。

    林淼指了指舞台上的那块展板,说道:“就是那些,我给自己争取荣誉,就是给家乡争取荣誉,我中考考了全市状元,我就有资格向希望招收我入学的学校提出要求。这是资源和资源的互换,名义上占理,手续上合规,所以我说话就有用,而你说话就没什么用。

    这和我有钱没钱关系不大,关键还是我做了正确的事情,取得了在一定界限内和体制讨价还价的本钱。你想要你说的话有用,你首先得成为真正意义上能代表素质教育的那个唯一的人,但是很显然,你做不到。”

    年轻人容易上头,圆寒被林淼一损再损,情绪很快就代替了理智,无脑反问道:“我为什么非要成为那个人?”

    林淼淡淡反问道:“别说为什么,先说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想成为那个人,还是你没能力成为那个人?”

    圆寒被林淼问得答不出来。

    林淼紧跟着,又直接一句话戳进圆寒的死穴:“我看应该是没有能力,连全班第一都考不上,还谈什么素质教育?最缺基本素质的,不就是你自己吗?怕考试就怕考试,考不好就考不好,还非得要怪到教育体制的上去,我打个比方,你这就是典型的,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

    这话一出,全场爆笑。

    圆寒在笑声中茫然无措。

    林淼还继续勤恳补刀:“所以现在这个答案就很明显了,考试无能是客观事实,素质教育就是个不想考试的借口,在报纸上发点文章赚点吆喝,出门能跟别人装个逼,估计才是你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吧?”

    圆寒的少年心事,被林淼一针见血地捅得血流满地,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浑身上下掩不住的尴尬。演播室里,再次响起一片掌声,欢呼四起。

    “说得好!”

    “漂亮!”

第八百三十九章 整疯运动(下)

    演播室里的笑声和叫好持续了许久,圆寒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但头却已经低了下去。

    他专注地处理着左手大拇指外侧本不存在的指甲刺,抠了几下,居然真抠出一条细细的跟皮肤相连的细丝,于是抠得越发认真和理直气壮,只是无论小动作做到什么程度,情绪却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去。相反的,他的心跳开始不自觉地加速,那种身处沪城野鸡媒体组织的小型访谈现场,面对那些未出校门或者刚出校门的年轻人的游刃有余,此刻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头皮发麻的紧张和巨大心理压力下的大脑空白。失去了说俏皮话的能力,那个貌似犀利的圆寒就失去了所有的武器,阅历不足和没读过书的短板,此刻暴露无遗。

    就在圆寒拔指甲刺拔得起劲的时候,身为主持人的小崔突然开了口,问的却是林淼:“林先生觉得高中课程难吗?”

    “曲江省的教材,感觉还行吧。”林淼道,“我第一学期考得不好不坏,段里是24名,这个学期稍微好一点,排进前十几名了。”

    小崔笑道:“那你的第一名不败金身岂不是破了?”

    “是啊。”林淼笑道,“东瓯中学的同学全都十分优秀,各方面素质都很高,竞争的激烈程度,比我原先预估的还要厉害,说实话我也算拼了老命去学了,不过确实天分上还是跟那些省内最顶尖的同学存在一定差距。不过幸好现在还有时间,接下来如果能补足短板,这个差距还有希望缩小的,等到高考的时候,就看我们各自的发挥了。到时候就不单是拼天分,也是拼运气,拼能不能撑住最后一口气。”

    小崔接道:“还有努力和坚持。”

    林淼笑道:“努力和坚持不用拼,三年下来,努力和坚持已经变成每个人的习惯了。再说你不努力和坚持,不把自己逼到一定程度上,根本谈不上什么拼天分、拼运气。我想所有为高考付出过汗水和艰辛的人,都一定有过这样的体会。”

    现场再次响起掌声。

    观众席上,有个中年男子举起了手。

    小崔马上道:“有位观众有话要说,请把话筒递给这位先生。”

    话筒传到中年人手里。

    中年人站起来,感慨地对林淼道:“主持人,各种观众好,林淼同学你好。我是京城师范大学中文系的老师,我姓毛。刚才林淼同学说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我求学时候的经历。我是79年参加的高考,那年我20岁,我不像林淼和圆寒同学这么幸运,都生活在城市里,我家住在山区,西北山区,生活条件比沪城最贫穷的农村还要差。

    我从读小学开始,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山上割草,因为家里养了两头羊,我得把羊喂饱,然后才能自己吃饭,吃完饭再走路去学校。那时候我去山上割草,来回大概得走五六里的路,经常就是天还黑,早上五点出头就出门了,然后去学校又得走大概五六里路,就是每天早上要走十几里。有时候遇上刮风下雨下雪,就更加辛苦。

    但是那时候我还小,就是感觉不够睡,有点累,苦倒是不觉得,就是最近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开始养尊处优了,出门能坐公交车,不用自己走路了,再回想过去,才觉得那时候是真的苦。可是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我一直坚持读完了小学和初中,高中是我一边干农活,一边自学读完的,当时参加高考,为了能报上名,还托了不少关系。

    我觉得林淼同学说得很对的地方是,天分这个东西,你不努力,真的就没办法兑现。当年跟我一起读书的那么多孩子里,比我聪明、灵光的有的是,但是最后坚持下来,咬着牙从山窝窝里走出来的,最后只有我一个。

    我现在每隔几年回老家探亲,我那些儿时的伙伴都跟我说,后悔当初没像我一样,一边干农活一边读书,他们一有空,就全都玩儿去了,吹个笛子、下个象棋,有时候还特地走几十里地的路,去县城里头看一场电影,一来一回,一整天就浪费掉了。

    所以我坦白地讲,我今天过来,其实是不怀好意的。我是想来刺激一下圆寒,跟他说一点他未必能听得进去的道理。但是现在看到林淼同学,我觉得就没必要了。圆寒不爱学习,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作为跟他没有任何直接关系的外人,也没资格对他的选择指手画脚,我只请求他不要出于他个人对这个社会的无知,而带坏其他孩子。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个社会上除了圆寒,还有林淼。他们绝不是一个铜板的正反两面,而是两枚完全不同的硬币。

    一枚良币,一枚劣币,我相信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只会在不顾我们这些出身底层的死活的落后体制环境下才会出现,在我们新中国的土地上,在我们公平公正的高考制度下,大浪淘沙必显真金,良币必定能战胜劣币。林淼同学,会成为我们国家青少年真正的榜样。谢谢大家。”

    中年人说完,现场掌声一片,林淼拿起话筒开玩笑道:“谢谢毛老师的鼓励和夸奖,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不过毛老师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听起来跟事先背过的一样,等节目播出来,不知道的搞不好会误以为您是我花钱请的托啊。”

    “我是有感而发。”毛老师又把话筒拿了起来,“像我这样的山里人,今天能到首都的大学当老师,我既要感谢自己的努力,也要感谢我们的教育制度,两者缺一,我都过不上今天的日子。林淼同学,你那口气一定要撑下去,做给全国所有普通农民和工人家的孩子看看!”

    林淼点头道:“好,如果下学期我们省里有全省联考的话,我争先考个全省第一。”

    毛老师含着笑,放下话筒。

    小崔笑着说着:“毛老师把我的思路都差点说没了啊,我刚才其实是想问林淼同学,你怎么就考出全校第24名这种……对你而言这么见不得人的成绩来了?”

    “这件事,说来惭愧。”林淼道,“我必须承认,自己在理科方面的天分有限。一般我们150分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最难的大题,我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总的来说,胜多负少吧,十次里头能有一次解出来就算不错了。”

    “可我看你初中的时候,还拿过全市数学学科竞赛的第一名。”小崔指了指舞台上那块很亮眼的展板。

    林淼笑道:“所以这就跟刚才毛老师说的情况一样,努力到一定程度之后,才是拼天赋的时候,然后很不幸,目前看来,我可能是摸到我个人天赋的天花板了。”

    小崔问道:“那具体来说,150分的数学考试,你最多能考到多少分?”

    林淼回答道:“现在考到过的最高分是142分,我预估运气好一点的话,最多也就145分吧,再高一点,恐怕就做不到了。”

    观众席上一片轻微的哗然。

    一个女孩子举起手,拿过话筒道:“林淼同学,你觉得你也太谦虚了,你考140多分就说自己没天赋,你让我们这些在130分上下徘徊的人怎么活啊?”

    林淼马上道:“在130分上下徘徊,说明你知识点掌握得还不够巩固,这不是天赋问题,还是努力程度不够的问题。我建议你再改进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130分左右的水平,是时候搞个错题集了。按照我的经验,天赋和努力之间的分界线,是136分,也就是说除了最后一道大题,前面的所有小题是不应该丢分的。那是单纯靠熟练度就能掌握的知识,说白了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136分以后的大题,才是真正考验数学水平,考验一个人对数学的直觉、天赋、灵性,有的时候甚至纯粹是运气的时候。”

    女孩子看着林淼,眼睛都在发亮,兴奋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林淼笑道:“去年中考结束后,我把家里所有我做过的习题册都称斤卖掉了,当时称了一下,好像是十多斤重吧,我当时体重也就三十多斤。我折算了一下,相当于我读初中一整年,包括所有的节假日和休息日在内,每天至少要做三到四套试卷,就是平均每天给自己来一次中考冲刺,我记得最狠的一天,我一天做过八套卷子,数学三套,自然科学三套,语文和英语各一套,从早上7点开始做题,一直做到晚上9点,中间饿了就吃面包,上厕所都是跑着去的,因为我给自己定了时间。每套题目一定要在1个小时之内做完。”

    现场开始不由自主地鼓掌。

    林淼继续往下说道:“所以这个习惯延续到我现在上高中,我期末考试之前,也是这么干的,每天逼自己一定要特别认真地做完几套试卷,最后做得多了就很明显发现,数学最后一题,我真的干不过他。要知道我们学校里大概排名前三十、前五十的同学都是有能力做到满分的。

    我们学校一个年级段是24个班级,高三那个年级段,有整整两个班级的同学,就是文科和理科各自第一阶梯的那些同学,高考目标全都是京华和京大,少数对自己不自信一点的,那起码也是沪旦、曲大这个级别的学校。当然了,我们作为曲江本地人,考曲大其实还是有地域优势的,录取分本身就比别的地方稍微低一点。

    所以我说的天赋不够,就是跟这些顶尖的同学比。跟那些原本学习态度就比较马虎,他也不在乎自己能考什么学校,60分万岁的那些同学,就完全没有比天赋的意义。就凭那些人的努力程度,根本还轮不到谈天分。你自己不肯通过努力,至少先把150分的数学做到136分,那就没资格去怪教育制度。

    我们真正需要警惕的应该是,有朝一日,如果你努力了,你很努力地考到了140多分,但是你依然上不了好的好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只考100出头的人,因为唱歌跳舞,因为拿到什么作文比赛的大奖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那才是教育制度出了问题。”

    “好!”观众席上有人大喊了一声。

    提问的女孩子放下话筒,被林淼说得已经忘了她自己刚才到底问了什么,只觉得这小豆丁又可爱又厉害,要是年纪像圆寒一样大,真的好想给他生猴子。

    小崔拿起话筒,在叫好声中很惆怅道:“我当主持人这么久,头回遇上话比我还多的嘉宾。圆寒同学好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圆寒同学对林先生说的话,有什么想法吗?”

    圆寒停止了抠他的指甲刺,微微抬头一笑,答非所问道:“你管他叫先生,管我叫同学,明明我年纪还大一点。从这个称呼上,我觉得你心里就应该有自己的答案了。我想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在你们眼里肯定都是错的,林淼不管说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对了。我有没有想法,根本不重要啊。”

    小崔转头问林淼道:“林先生对圆寒同学的看法有什么看法?”

    林淼笑道:“对圆寒的这个说辞,我还是那个思路。先问有没有想法,再说想法重要不重要。你到底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还是不想回答呢?”

    林淼看着圆寒。

    圆寒沉默不语。

    林淼直接自己说道:“看样子,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圆寒突然道:“激将法对我是没用的。”

    林淼微微一笑。

    小崔道:“那就问点直接的话,我为今天的这个节目,准备得其实挺充分的。”一边说着,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稿子,笑着对现场观众道:“为了避免冷场,我为每个嘉宾至少准备了100个问题,只要他们各自回答十个,我们这期节目的时间就凑够了,同志们,这就叫职业精神。”

    现场一阵轻笑。

    小崔翻开稿子抖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第一个问题,感觉跟刚才林先生说过的内容有点有点重复了,不过还是问一下吧。圆寒说自己理科不行,刚好林先生也是立志要读文科,那你们两位勉勉强强也就算竞争对手了。请问圆寒同学,你觉得你为什么理科不行?”

    圆寒抬头看林淼一眼,闷闷道:“我的兴趣不在理科上面。”

    小崔马上反问林淼:“那林先生呢?您对理科有兴趣吗?”

    林淼缓缓道:“不能说完全没兴趣,只能说相比之下,我在文科科目上的领悟力更强一些,所以站在考试策略的角度上看,我没有必要人为地给自己制造难度,所以我更倾向于读文科。

    今年我提前参加了理科的几门会考,物理、化学和生物,考完后除了化学还比较有把握,物理和生物都心里有点发虚的,就是明明在考场上做出来了,但是就是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做对了。我听说理科天分好的同学,对题目的对错判断是很有把握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但我明显离这个境界还有距离。”

    小崔追问道:“那您那几门会考,最后的成绩怎么样?”

    林淼道:“全都是A等,虽然天分不够,但幸好靠努力补足了。”

    全场轻轻鼓掌。

    小崔转头问圆寒道:“那圆寒同学这学期的考试成绩怎么样?”

    圆寒笑道:“哇,你太坏了,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知道。”林淼插话道,“我看过圆寒写的文章,他说七门红灯笼照亮前程,没有一门及格。”

    小崔问道:“那您怎么评价圆寒同学的七门红灯笼?”

    林淼笑道:“首先这件事,不需要评价,不及格就是不及格,客观事实摆在这里。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件事要是放在我们曲江省,我们接下来读高二,正常文科班的学生,是要同时学习语数英、史地政、理化生九门课的,会考全部结束后,高三才变成纯粹的文科科目冲刺。

    所以以圆寒的学习态度,如果学校能容忍他升到高二,而不是让他留级,他很可能就是九门红灯笼照亮前程,以后可以给他起个外号叫‘九门提灯圆大人’,虽然搞人身攻击不太对啊,但是确实我感觉挺贴切的。”

    圆寒这下憋不住了,要解释道:“我说了我是没兴趣,稍微认真一点学的话,及格还是没问题的,我中考的时候语文、数学成绩还可以的。我就是觉得现在我们的教育制度,让我们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将来用不到的地方。就像我本来就不可能去当科学家的人,你让我学那么难的数理化有什么意义呢?我倒不如把这些学数理化的时间腾出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观众席上立马就有人举起了手。

    小崔道:“又有观众有话要说。”

    话筒在观众席间传递,那名观众拿到话筒,马上用生气的口吻道:“大家好,我是京城四中的老师,我觉得今天在央视这个平台上,我必须认真地就圆寒同学的错误认识,跟全国的青少年普及一件事情。就是我们高中阶段的理科知识,其实就难度上来讲,和林淼同学说的一样,他是不存在所谓难度的。90%左右的题目,都是可以通过努力学懂、学好、学通的,只有10%左右的题目,是用来检验考生的水平和天赋,用来拉开考试分数的距离。

    所以我们高考划线,主要也是通过这点来划,说句可能很多人觉得不中听的话,高考分数线,很大意义上来讲,就是智商线,当然前提是每个人都能像林淼同学说的那样,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汗水,摸到自己的智商的天花板,那样这条线才会存在意义。而也正是因为有‘付出努力’这四个字的前提,很多可能天赋一般、出身一般的孩子,才有机会通过努力,弯道超车,超越那些有天赋却不肯付出努力的孩子,在高考这个重要的人生拐点上,实现人生的第一次超越。高考的意义,既是选拔人才,也是要给所有人提供一个平等的机会。

    考试的内容,只是作为一个选材的标准。就像圆寒说的,去菜市场买菜,用得着函数吗?确实用不着。但是我反过来问,我们学函数,是为了去菜市场买菜的吗?当然更不是。我们学那么多的东西,就是为了高考,就这么简单。”

    圆寒插嘴道:“你千辛万苦死读书考上好的大学,那又能怎么样?”

    四中的老师生气道:“如果你认为上大学不重要,那你完全可以选择退学,但是你到处宣扬高考制度的不是,就是在误导其他需要通过高考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孩子。我有一个学生,家里条件很不好,他每天在学校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体育课都得我们拽着他下去打打球。今年高考,他考了燕京市全市理科第18名,被京华大学录取了。

    你猜他怎么跟我说的?他说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读书,就没有其他任何出路,如果他不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那些家庭条件比他还好的同学,就会超过他,他就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圆寒,我这个学生,他是京城本地户口的孩子啊!京城的教育资源比你们沪城还丰富,那些孩子尚且不敢有一丝放松,把高考看得跟生命一样重要,你又有什么底气去蔑视高考?”

    圆寒似乎天生对老师这个职业带有抗性,一听四中老师的问题,状态立马就松弛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翻身?平凡是真,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不好吗?”

    “咳!”林淼咳嗽一声,拿起话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这位老师,我先插一句。圆寒,这个说话呢,还是那个逻辑。先问是不是,再说对不对、好不好。你说的这个普普通通的生活,到底是有选择情况下的普普通通,还是没选择情况下的普普通通?”

    圆寒有点抵触情绪了,脸色变得不好看地反问:“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林淼道,“有选择的普普通通呢,前提是你得先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已经衣食无忧了,甚至功成名就了,再不济,人生已经出成绩了,可以保证你怎么瞎混都不会饿死,一家老小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了,这才叫有选择的普普通通。

    所以这个有选择的前提就是,你得先努力成功。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人,想做生意没有本钱,想走你所谓的素质教育路线,将来当个艺术家,他不但没本钱,而且没门路,所以他想成功,最有效、最简单、最低成本的唯一办法,就是好好读书,好好考试,这样上了名校,他至少就有翻身的成本了,他好歹能考个公务员,而且起点应该比一般大学毕业出来的人要高。所以他想普普通通,他就得先努力、先翻身,他不翻身,就没有资格选择普普通通。

    那没选择的普普通通,这个就简单了,直接学你就好了。高中随便来点素质教育,算他天分卓越吧,大概是你的好几倍,然后考了个211大学,毕业了也当了个公务员,然后混日子。但是我们说回来,你觉得是想这种天分卓越的人多一些,还是像你和我这样理科艰难的普通人更多?这个答案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吧?”

    圆寒不吭声。

    林淼继续道:“所以这个没选择的普普通通,说到底是什么?说到底自己自甘堕落嘛。那个随随便便考上211的人,如果他努力一些,或许就是京华或者京大,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我们再再把话说回来,随随便便就能考上211的人,那还是普通人吗?不普通,一点都不普通,他原本就不需要翻身,他其实也是有选择的普普通通。

    但更多的,听了你的话,支持所谓的素质教育,抵触和排斥高考的普通人,那些需要花很多力气才能摸到211的门槛,现在却因为你而选择提前放弃的人,他们原本可以翻身的人生,翻不过去了。最终留给他们的,才真的是没有选择的普普通通的生活。有选择的平凡才是真,有选择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没得选的那些,叫作人生失败。翻不了身的人,那叫咸鱼。做人如果不想翻身,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圆寒烦躁了,笑容再也绷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你是在强词夺理啊,你怎么就确定不读大学就不能翻身?琼瑶也没上过大学,历史上没上过大学的作家、艺术家多了去了。”

    林淼呵呵一笑。

    观众席上拿着话筒的四中老师忍不住道:“圆寒,那你觉得历史上到底是作家和艺术家更多,还是普通人更多?高考就是给所有人准备的路,你拿极少一部分的幸运儿和我们国家这么大的人口基数比较,到底谁才是在强词夺理?而且时代在发展,现在的社会对学历越来越看重,你以为还会有那么多人,可以在不参加高考的情况下获得成功吗?

    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家庭条件好的孩子,他们不但学习成绩好,而且你所谓的素质教育也不会差。当你以为自己能通过其他途径获得成功的时候,有更多的孩子,早就在你沾沾自喜的领域走到了你的前头,而且人家也没耽误学习。就像我们林淼同学,书法是拿了国际大奖的。”

    圆寒立马道:“他那个什么国际大奖,含金量有多少,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一出,全场所有人,立马全都露出同仇敌忾的神色。

    黄清清和王斌两个,更是主辱臣死,清清姑娘再也不觉得圆寒长得帅了,心里只剩厌恶。

    林淼却呵呵一笑,缓缓说道:“圆寒同学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像我这么没含金量的作品,都能堂而皇之地拿国际大奖,要是再稍微含金量高一些,宇宙级大奖都能给一个。这么大的奖,放在外国那些搞素质教育的国家,高考说不定能加五六十分。

    所以说实话,如果我不管别人死活,我其实是应该支持圆寒,建议国家搞素质教育改革的。怎么改呢,数学这么难,先把难度降低,分值减少,教学内容减少,这样我请个家教一对一来教我,保证怎么考都满分,而且不用花那么多的时间。

    多出的时间,我可以到处去拿含金量存疑的奖项,国际大奖我都随便拿,国内什么金奖、一等奖,那更方便了,随便唱歌、跳舞、乐器来几样,实在不行说不定健美操都有加分,素质教育嘛,全面发展,全面拿奖,到时候轻轻松松搞得全国最高分出来。

    不单是我自己啊,我还会联络所有跟我家差不多有钱的人家,有钱一起赚,有果子一起分,我也自己搞个什么作文征文大赛,跟最好的大学联动一下,一等奖的全都弄进去,不拘一格降人才嘛,高考分数算什么?主要还是综合素质要高。

    我也不知道京华、京大一年的招生名额有多少,反正中国这么大,有关系的、有钱的人那么多,把这区区十来所学校填满,那是肯定不费吹灰之力。至于那些高考分数考得很高的,结果只能读二流大学的,他们读什么学校,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谁让他们在接受素质教育的道路上,‘素质’提高得不够啊?

    再过个几十年,全国最好的顶尖大学里出来的,全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到时候这群人素质又高,家里关系又硬,生活永远体面,那些二流大学出来的人,每天辛辛苦苦,但是因为‘素质’不够高,生活就永远普普通通。

    一层压着一层,谁也别想上去,谁也不会下来,在山区里放羊的就永远普普通通的放羊,每天饭来张口坐着游轮全球采风的艺术家就永远普普通通的搞艺术。张三家世代掏粪,李四家世代当官,圆韩,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素质教育吗?像我们这种有钱人,真的很向往啊。”

    林淼一番话说完,全场静默。

    不少人压根儿没想到,素质教育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层真相。

    当林淼血淋淋地撕开这层皮,所有的人,全都无话可说。

    安静半天,只有圆寒强行为自己找反驳的理由道:“你说问题太极端了,没办法沟通。人家国外搞素质教育这么多年,也不是照样该发展发展?美国、日本的科技水平,不知道比中国领先了多少。你这套说辞,纯粹就是夸大其词、耸人听闻、哗众取宠。”

    “是吗?各位观众,按照我们说话的逻辑……”林淼把话筒朝向观众席。

    众人微微一愣。

    只有黄清清反应快,大声喊道:“先说是不是!再说对不对!”

    林淼把话筒拿回嘴边,笑道:“很好,回去给你加工资。”

    黄清清俏皮地攥了下拳头:“耶~!”

    现场一阵轻笑。

    林淼望向圆寒道:“美国和日本的科研能力是不是比中国强,这对你来说首先是个伪命题。苏联当年支援中国的156个工业项目,你才了解多少个,就敢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中国的科研体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吗?你知道中国现在有多少个项目是在国际上领先的吗?你知道我们有多少项目的技术,已经快要追赶上国外了吗?你知道做这些工作的人,有多少正是依靠你所不屑的应试教育培养和成长起来的吗?你知道吗?”

    圆寒硬着脖子,开始像小孩子一样顶嘴:“我不知道,那你又知道多少?”

    林淼笑道:“你搞笑了吧?我又不怀疑国内的科技水平,我又不需要空口说白话,拿什么素质教育去糊弄国内的老百姓,我支持中国继续搞应试教育,继续为国家输送真正的优秀人才还来不及,我干嘛要无缘无故给国家添堵?给那些已经在拼命努力的科研人员制造无谓的社会舆论压力?”

    观众席上,一个老人家举起了手。

    话筒立马递了过去。

    老人拿到话筒,对林淼呵呵一笑:“淼淼,还记得我吧?”

    林淼定睛一瞧,不由惊喜道:“钱老师?”

    钱穆恩笑了笑,说道:“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京城大学数学系的老师。虽然淼淼前些时间跟我们学校的个别老师发生了一些观点上的争执,但是我们做学问的人是不讲究站队的,所以今天就事论事,我要给淼淼说句话。淼淼刚才说得很对,我们国家现在确实已经有不少科研项目,已经走到了世界前列,当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继续迎头赶上。

    但是这些科研项目,和这位圆寒同学希望推行的素质教育,实事求是地讲,几乎没有任何关系。高考对我们这些做学问的人来说,那是一条必经之路,如果靠吹拉弹唱就能进好的大学,事实上正是对真正的人才的不公平。教育资源,是有限的。一所学校,一共就那么个专业,每个专业一共就那么多老师,就那么多设备,想进好的学校,必然就要跨过一定的门槛。

    如果这个门槛没有了标准,那么就会给人留下滥竽充数的机会,这才是真正有损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应试教育好不好,这点我不作评论,但是它确实是目前最公平合理的制度。是最有效的选拔人才的制度,希望圆寒同学,好自为之吧。但我更希望淼淼同学能坚持本心,不要让你刚才开的那个可怕的玩笑,变成可怕的现实。”

    钱穆恩短短几句说完。

    小崔正要点评,圆寒却先叛逆心理发作地抢话道:“那你说了半天,也没否定素质教育对国家科技发展起到的作用啊。如果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都没问题,那干嘛不选更轻松的?”

    可他话音刚落,演播室里就响起一声长叹。

    “唉……”林淼一脸无奈,叹完气后,默默把话筒朝向观众席。

    全场都是聪明人,异口同声:“先说是不是!再说对不对!”

    “谢谢大家的配合。”林淼把话筒收回嘴边,望向圆寒,开始动真格了,“我觉得圆寒真是挺有意思的,老是拿一些他自以为是的错误常识,来当作他思考问题的论据。圆寒,你去过美国和日本吗?你是怎么知道美国和日本搞的是素质教育?”

    圆寒死撑道:“我书上、报上看到的不行吗?”

    林淼点头道:“行!当然行!什么书、什么报?我明天就给他们出版社发律师函,居然敢欺骗我们的久经考验的素质教育战士、九门提灯圆咸鱼圆大人,把圆大人的智慧置于何地啊?”

    圆寒顿时脸色发黑:“你这样有意思?”

    “当然没意思,那我们就说点有意思的吧。”林淼严肃脸道,“你知道美国有两个考试,一个叫ACT,一个叫SAT,听说过吗?”

    圆寒淡淡回答:“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林淼道:“你当然没兴趣,这两个考试,全都被称为美国高考,是所有美国大学录取学生的最主要参考标准。你所谓的搞素质教育的学术科研圣地美国,我们假设他们现在搞的确实就是素质教育,那他们搞素质教育的核心,也依然是考试分数。古今中外,全人类都是这一套。素质教育的核心,仍然是应试教育。而且越高等的学校,对分数的要求越高。另外你知道现在美国能考进好学校的主要人群是哪些吗?”

    圆寒不说话。

    林淼道:“很简单,两类人,一类是家庭条件好的精英阶层白人小孩,他们能参加各种额外的课程培训,另一类就是家里盯得紧的,移民过去亚裔,中国人、日本人、越南人,这些儒敎文化圈的,重视教育的民族。

    这些人能考上美国的好大学,不是因为他们信了素质教育的那套鬼话,而正是践行了应试教育的路。他们是通过努力学习怎么解题,而不是通过吹拉弹唱上的大学。

    所以美国的素质教育,到底是个什么素质教育?是统治阶级为了把持教育资源,让一部分被统治阶级的人,傻乎乎地主动放弃跟他们竞争的机会,把最好的教育资源让出来给有钱人。

    美国的素质教育,说好听是素质教育,说难听的就是愚民教育。你倒好,自己考试无能,现在不知道从谁嘴里听到素质教育四个字,就拿来当作给你那个糟糕成绩擦屁股的手纸了。

    你擦得干净吗?

    中国要是真的如你所说,引入素质教育,国民素质只会越来越差。我们国家的人口红利才刚要起势,正需要大量的经过高考磨砺,做事认真、有毅力、能坚持的人来更好更快地建设国家,你倒好,就为了出风头,为了自己省力轻松,就不管别人死活了。

    你想要普普通通,你问过别人乐意吗?中国那么多山区、农村、老少边穷地区的人,那么多人望眼欲穿要通过拼搏走出去,现在你可牛逼了,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快快乐乐才叫教育,对不起,种田一点都不快乐,放羊也一点都不快乐,他们每年的年收入连一千块都不到,苦得要死啊!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从小不愁吃喝?我都做不到!

    我家是赶上时候了,抓住机会运气好才翻了身,可全国十几亿人里头,能这么翻身的,就我一家子而已!这就是素质教育出头的概率,十几亿分之一!

    靠素质教育,你不做到全国第一,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你说的!”圆寒动气了,嗓音抬高了不少,“我又没逼他们不好好学习,我就是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而已!”

    “放屁!”林淼直接骂了回去道,“你鼓吹素质教育,就是在给一部分蠢蠢欲动要侵占教育资源的人机会!你真以为你那么无辜、善良又正义吗?每一个因为大学打着素质教育旗号乱招生而失去进入更好大学机会的人,都是你瞎咧咧的牺牲品!

    你鼓吹素质教育,这是在毁坏国家的根基。这叫不忠!你自己明明有条件学却故意不好好学,还让你爸妈替你东奔西跑,给你准备接受素质教育的条件,这叫不孝!你自己爽完了,留下满地被堵死了上升渠道的受害考生,这叫不仁!你不光自己不学好,还拉着一大群听信你蠢话的人跟你一起不学好,这叫不义!披着爱国的旗,干着卖国的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考试七门红灯还有脸说照亮前程,你这就相当于明明是个残次品,却非要说自己是另类的艺术品,你到底哪儿来的脸跟人谈素质教育啊?最没素质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圆寒脸都被林淼喷白了。

    更可恨的是,他张口结舌之间,演播室里还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圆寒深深地吸着气,脑子和脸一样白。

    在林淼面前,他何止是俏皮话失效,其他所有能对普通人使用的招数,也通通全部失灵。

    比成就,《寻仙》随便拎出一册,就能把《万物生》抽得亲妈都不认识。

    比长相,他也得有脸去比才行。

    比所谓的才艺,虽然他暗讽林淼的国际大奖有猫腻,可他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比《新思维》的作文大奖,林淼还拿过全国中小学作文比赛的双料特等奖。

    抛开这些,林淼随便拿出点别的东西,全都能把他碾成渣。

    而在今天这个命题下,林淼哪怕作为素质教育的代表,都能稳稳压他一头……

    圆寒有点慌了。

    出道两个多月,从未遇到到这么强大的对手……

    在全场的注视下,圆寒在一阵阵烦躁中,终于崩溃了,脱口而出地问道:“那你说我不配代表素质教育说话,你自己就有资格代表那么多人吗?你怎么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需要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吗?我需要他们同意我、喜欢我吗?”林淼冷笑道,“我只是知道,因为我现在的社会影响力,我有理由发出正确的声音。他们听不听,和我没有关系,那是他们个人自己的选择。但我说不说,这是我的立场和义务,站在我的位置上,我应该说,也必须说,免得将来别人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害了他们的元凶。

    至于我有没有资格代表,我去年年底一天拿六个全国大奖,我至少代表全国小学和初中的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国家认证,童叟无欺。至于能不能代表应试阶段最后三年的全国高中生,那不妨我们来打个赌。”

    圆寒心里一虚,抢白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赌?”

    林淼呵呵一笑:“好,那就不赌,那你就坐着看好不好?主持人,请你帮我做个公证。”

    小崔笑道:“哎呀,总算有我开口的机会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主持人。林先生想让我做什么公证?”

    林淼笑道:“我今天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我要向自己发起挑战。明年6月份,我要提前一年参加高考。目标是曲江省文科状元。如果做到了,请国家有关部门给圆寒同学和全国中小学的同学一个明确答案,我能不能代表我们国家的教育体制,向素质教育说不。

    如果做不到,我向自己掏钱在《东瓯日报》和《沪城早报》上买版面,连续一个月向圆寒同学道歉,收回我今天对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评价,并且向全国100所希望小学,各捐十万人民币,给这些学校买点体育和音乐器材,帮他们搞搞素质教育。”

    “100所学校,每所捐10万,那就是……1000万!”小崔眼睛亮了亮,转头问观众席的所有人道,“各位朋友,咱们就冲这要捐给希望小学的1000万,一起为林先生,为我们的林淼同学做个公证,同时也衷心祝愿他,最好是既能完成任务,同时也发善心把款捐了好不好?”

    “好——!”全场高呼,掌声如雷。

    小崔看看台下,继续说道:“导演说时间超了,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问,下次吧,下次我们有机会,再请林先生过来。希望到时候林淼已经是我们国家教育体制的优秀代表人物,同时也感谢圆寒同学今天以身犯险。圆寒同学,被林先生欺负得挺难受的吧?”

    “还好吧,他跟我认识的另一个人,还差了点……”圆寒强笑[书趣阁 quge.xyz]着找场子。

    嘴里说的另一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村里的哪位仁兄。

    林淼跟小崔握了握手,又跟节目总监和制片一大堆人寒暄了几句。

    跟观众们签名道别,耽搁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总算从央视大楼里出来。

    黄清清一脸骄傲和崇拜,对林淼道:“老板,你比圆寒帅多了!”

    林淼:“呵呵。”

    王斌一脸鄙视。

    副队长洪鹏很上道地说道:“一百个那小子捆一块儿,都没林总没法比。”

    一行人说着话,走到停车场。

    走近车子,却发现圆寒站在原地,身边还有个老板模样的人陪着。

    鹿金波大步上前,满脸对着笑,向林淼伸手道:“林总,孩子不懂事,多有得罪。”

    林淼瞥了眼圆寒,跟鹿金波握了下手,冷着脸道:“无知者无罪,朕饶他不死。”

    鹿金波笑脸一僵。

    神他么的朕饶他不死……

    圆寒这时却自己又凑了上来,问林淼道:“诶,你刚才想跟我赌什么?”

    林淼看着他,沉默片刻,说道:“我想跟你赌,如果我考不上全省状元,你就跟全国人道个歉,说自己错了。你敢吗?”

    圆寒笑道:“就这啊?这有什么不敢的?”

    林淼冷冷一笑:“刚才当着镜头的面不说,现在跟老子装个瘠薄?孬种。”

    说着话,径直走开。

    王斌忙给林淼打开车门,林淼和黄清清、林婉如依次坐进来。

    圆寒百尬之中,还不忘多看林婉如一眼。

    兵哥哥们拽拽地各自上了车,车门砰砰关上,四辆红旗车,排着队伍,有序地开出了停车场。

    圆寒目送林淼的车队远去。

    鹿金波叹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圆寒一动不动。

    鹿金波转头看看他,却发现圆寒眼睛有点发红。

    生生给林淼说哭了……

    之后两个多月,报纸上暂时没有了圆寒的声音。

    不过林淼和圆寒的赌约,倒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无数人翘首期待,林淼吹出去的牛逼,会不会变成拍回自己脸上的巴掌。

    而关于圆寒,则有小道消息传出,他因为“九门提灯”和“圆咸鱼”两个绰号的广泛流传而抑郁了一段时间,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看心理医生的结果则是,他拿着医院开具的证明,向学校申请了无限期休学。

    但学校的领导表示没有无限期休学这种搞法。

    圆寒想了想,最终选择了退学,以逃避“九门提灯圆大人”的绰号变成现实。

    两个月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京城一家汽修厂中。

    中国未来最好的拉力车手,要开始体验人生了。

第八百四十章 针锋相对

    林淼从电视台出来,回到故宫四合院,心里一阵空虚。曾经年少时需要仰望的圆寒,就这样被他命运的巴掌,拍在了掌下,想必悟空当年也很憋屈吧?

    如来,如来,孙如来,二师兄……

    许是大脑的兴奋程度还没过去,淼爷稍微想歪一点点,思路就乱成了一团麻。他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既是解渴,也是午饭前先填填肚子。早上逼逼了将近两个小时,一眨眼就是饭点,中午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上鲜阁吃饭,说实话上鲜阁的菜也吃腻了,好想念蛟龙巷的火锅店,可惜蛟龙巷被改造了,世上再无蛟龙巷火锅,又是一通重生作的孽啊。

    “帮我找个数学老师,我要顶尖的。”林淼喝了口牛奶,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黄清清和林婉如对视一眼,黄清清总算有点当领导的天分,立马先开口道:“小婉尽快去安排一下,找到了我跟你一起面试。”

    林淼心里满意,却依然头也不抬,继续盯着杯子,一副“我的眼里只有奶”的淡漠神色,接话道:“月薪五千,包吃住,以后就住在我家里,有医师资格证的优先。”

    “啊?”黄清清一脸懵逼,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道,“医师资格证?教师资格证吧?”

    “医师资格证。”林淼淡淡道,“能考得上学医院的,高中数学都差不多哪里去。如果是医生的话,正好可以来给我们当家庭医生,小病不用出门,大病直接手术,方便。”

    黄清清弱弱道:“这个难度有点大啊,不好找吧?”

    林淼呵呵道:“东瓯市首富想找个高中数学好的家庭医生有什么难的?你们啊,太年轻,太小看天下英雄了,只要价钱给够,别说高中数学好,就算我要找个不但数学好而且能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医生,也绝对能找得到。你明天就登报,就说林淼要找个能辅导高中数学的家庭医生,有主治医师以上职称,会胸口碎大石的优先。”

    黄清清嘴角抽抽:“老板,真要这样吗?感觉好变态啊……”

    “唉……”林淼叹口气,仰头把牛奶喝光,幽幽说道,“有钱任性,合法变态。”

    黄清清:“……”

    林婉如:“……”

    喝完牛奶,林淼丝毫不体恤兵哥哥们,带上四辆车,又往羊皮胡同去。

    20来分钟后,林淼进了院子,让兵哥哥们就近去住酒店,这样遇上麻烦事,就近支援方便,然后只留下黄清清,便让其他人都散了。

    跟小萝莉一起吃过午饭,午休起来,两个人就腻歪地看了一下午的《大话西游》的盗版碟。

    小萝莉躺在他的腿上,头发散下来,林淼从上往下看,感觉她每个五官明明分开都很好看,皮肤也是又白又嫩,可凑在一起,就是感觉有点不协调。小萝莉长相上的尴尬期,似乎正慢慢进入重症阶段。洛漓直觉很敏锐地发现林淼看她的眼神没那么自然了,哼哼唧唧贴着林淼扭来扭去,心里焦虑得不行,等到晚饭前听林淼说不打算带她回东瓯市了,终于有点控制不住,问林淼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林淼苦口婆心:“莉莉,你冷静,我就是需要时间好好复习。”

    小萝莉跳脚道:“屁!我不信!”

    林淼继续苦口婆心:“是真的。”

    小萝莉嗷嗷乱叫:“那你说!是我漂亮还是晓晓漂亮!”

    林淼想都不想:“当然是你漂亮!”

    小萝莉哭了,抱着林淼呜呜流泪:“你说谎,我自己都知道我没晓晓漂亮……”

    “老板……”黄清清弱弱地推门进来,小心翼翼道,“有医生来面试了,你要不要见一下?还是我直接面试啊?”

    林淼搂着小萝莉,“叫上来吧。”

    “哦。”黄清清赶紧逃了下去。

    没一会儿,一个长得斯斯文文,大概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就跟黄清清一起走上了楼。一进林淼的房间,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小鬼,就不由得微微一楞。这么小就谈恋爱了?不过算年龄,差不多也是快上小学四年级的孩子了,貌似也不是特别奇怪了,八零后的小孩,出了名的早熟嘛,更不用说眼前这位,更是全国老百姓都知道的早熟中的早熟……

    林淼不以为意拿着纸巾给小萝莉擦眼泪,拉着她的手在床沿上坐下来,然后指了下电脑桌前的椅子,对那个来面试的中年人道:“坐吧。”

    “好。”中年人略带着几分好奇坐下来,仔细打量地传说中的神童,神童的小女友哭得一抽一抽的,忍不住用过来人的口吻道,“爱情啊,要懂得忍让和迁就,感情都是磨合出来的……”

    黄清清一听就楞逼了。这什么医生啊,思想居然这么开放?不但特么对林淼和洛漓这对小情侣的事情秒接受,还特么直接就当上知心哥哥了?你明明跟我说你是个外科大夫啊!

    林淼也忍不住多看这老兄一眼,问道:“老兄,你贵姓啊?”

    医生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姓胡,我叫胡珍,古月胡,李时珍是珍。大学是京大医学部毕业,硕博也都在京大读的,前年刚刚博士毕业,今年刚拿的主治职称。读本科和硕士的时候比较穷,每周末我都给一些领导家的孩子当家教,专门教数学,所以现在高中数学的内部,我基本可以说是终身不忘了。”

    林淼问道:“读博的时候为什么不继续教?”

    胡珍笑道:“手术比较多,论文任务也比较重,不过也不是完全不教了,一般高考前两个月,我还是挺抢手的,现在的领导,对子女的要求高了嘛,有些想临时抱佛脚,也都尽量找靠谱的佛脚。我呢,在我们这个家教圈子里也算有点知名度,所以那些领导也喜欢找我。”

    林淼道:“我需要你帮我从136分教到150分,你干得了吗?”

    “这个程度的啊?”胡珍微微皱眉,很话唠的状态道,“这个真不好说啊,按我的经验,这里头其实和搞数学的直觉有关。套路呢,当然也是有的,不过不是课本里的套路,是每个人自己总结出来的套路,我的套路,也不见得对你合适。想硬练的话,如果你是从高一就开始学,在数学上多花点功夫,144分左右我觉得还可能有戏,就是最后一问那6分,有时候说实话,考试难度稍微大一点,一整个市都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

    胡珍说了半天,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林淼淡淡道:“那就是干不了不吧?”

    胡珍立马道:“林总,这个150分的包票我是不敢打,是全京城数学好,而且会胸口碎大石的主治医师,我很确定只有我一个!我家里以前是搞杂技的,我小学初中九年时间都在马戏团里长大,除了胸口碎大石,我还会金枪锁喉!不信我可以表演给你看!”

    林淼:“……”

    洛漓:“……”

    黄清清:“……”

    半小时后,胡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羊皮胡同。

    市场经济环境就是如此高效而残酷,医院工资每个月到手1260元,而林淼给的是每月到手5000元,并承诺每年加薪不低于1000,五险一金齐全,包吃包住,逢年过节必发奖金且不低于500块,经济待遇天差地别到这种程度,胡珍感觉自己要是不答应,就对不起他今天刚下班回到家,一看到《京城晚报》上的招聘启事就立马连饭都不吃就跑过来的积极性。

    会胸口碎大石的优先……

    这么变态的要求都给他赶上了,不把这份工作接下来,那就是天授不取,要遭雷劈的!

    林淼送走胡珍后,忍不住跟小萝莉感慨:“果然祖国到处是奇才,医学博士里居然有人会金枪锁喉,这种事谁特么能信?”

    小萝莉扑哧一声笑出来。

    林淼问道:“现在知道为夫没骗你了?”

    小萝莉嘟着嘴点点头,说道:“那暑假还有二十来天才过完呢……”

    虽然林淼没骗她,但她心里还是很遗憾。

    水水家里的游泳池那么好玩,楼上还有篮球场,篮球场的墙上还有可以拿来练习小钢弩的靶子,除了缺只猫,简直应有尽有,真的好想在明月小区的房子里住一辈子……

    林淼只能安抚道:“我也舍不得你啊,但是带你回去,又要送你回来,来回就又浪费一整天的时间了。明年6月7号就要考试,算算时间,连十个月都不到了,每一天都很珍贵啊。”

    洛漓幽幽道:“我过几天就生日了……”

    林淼看着小萝莉,吧唧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生日快乐。”

    小萝莉总算露出笑脸,抱住林淼,下巴靠在他肩上,幽幽道:“那我就不每天给你打电话了。”

    林淼道:“我打给你。”

    小萝莉突然左右看看,做贼似的在林淼嘴上点了一下,耳根发红道:“我爱你。”

    门外头,秦晚秋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如果她有蛋,绝对要碎一地……

    林淼当晚7点,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京城。

    三天后,央视播出了林淼把圆寒摁在角落里爆锤的节目。在内容给力且剪辑也足够有偏向性的结合下,全国数千万人目睹了这场单方面殴打。

    节目播出之后,社会反响强烈,效果则呈现两面。

    好的一面是更多的人意识到素质教育不好的地方,不太为人所洞悉的另一面,则是由于林淼和圆寒吸引了所有的火力,所以《新思维》作文大赛和10所学校的自主招生计划,倒是没什么人关注了,大多数人更感兴趣的,还是林淼和“有关部门”的赌约。

    郭鹤龄和魏军他们早先收到消息,对林淼的赌约很是叹惋。

    这显然相当于又是自己跳出来作大死。

    这可是高考啊!曲江省的高考状元,难度基本上也和全国第一不相上下了。就算水平再高的学生,在这种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比赛中,哪个敢拍胸脯说自己就能拿到第一?

    郭鹤龄和林淼打了半小时的电话,话里话外,总结起来就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而在京城某处,红方某连的大佬,喝着茶,抽着烟,找来一个年轻人,随便一聊,最后就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他在电视里说,自己数学不太行是吧?”

    “是。”

    “哦……”

    “老师,您什么都不用说,道理我懂。现在国家正值工业化快速发展时期,急需培养和补充理工类人才,就算是文科生,也不应该太偏科。今年适当增加数学考试的难度,为国家选拔更优秀更全面的人才很有必要,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嗯……”

第八百四十一章 暑假前结束的最后几天

    暑假结束前的最后几天,东瓯市的气温飙升到了全年最高点,慧兰早上出门去买个菜,半个小时功夫,就热得汗流不止。跟某位今天在家里值班的兵哥哥提着三大篮子的菜回到家,两个人一走进家门,就听到二楼传来篮球在地板上跳动的砰砰声,慧兰循着声音走上二楼,好奇地朝屋内瞥一眼,就看到林淼正一个人粘球无比地玩得十分乐呵。

    黄清清则坐在一旁,无聊地翻着书,默默等待林淼结束今天的运动时间。

    复习冲刺是门大学问,尤其在十分考验进度的情况下,如何在“豁出命去”和“劳逸结合”这两个模式之间灵活切换,将对复习效率产生十分重要的影响。

    从京城回来之后,林淼的作息时间就精确到了每一分钟,早上6点半准时起床,洗漱和上厕所的时间坚决不超过10分钟,睁开眼的第一秒就像打仗一样紧张。洗漱完毕后先花20分钟背一篇语言文,顺便飞快翻一个单元的英文单词表,当作一天开始的热身。然后早上尽可能在15分钟之内解决,吃过饭再背一篇课文或者翻两个单元的单词表,顺便消消食,15分钟后,从7点半开始,就马上让胡珍给他上高二的数学课。

    ——由于之前林淼的计划是老老实实上三年的高中,所以数学课的学习进度,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地来,能根据东瓯中学的安排,高二下学期把高中三年的数学教材全部学完就行。这样留下一年时间冲刺,时间上比较充裕,知识点也能掌握得比较扎实。

    但现在脑子一热,跟全国人民打了赌,计划就必须得改变了。好在比较幸运的是,高中前两个学期,他耍小聪明提前完成了物理、化学和生物三门课的会考,这样等新学期开始,除了数学还需要赶教材的进度,其他五门课已经完全可以和高三冲刺班的课程无缝衔接。

    语文和英语无非就是熟悉课文,文综三门除了地理还需要稍微花些心思,重新熟悉一部门的时区计算套路,背诵大量系统完成但单个知识点又相对零散的内容,其他方面就几乎不存在什么难度,历史和政治这两块,基本都是随时捡起来就能用,每个知识系统最多做不超过三套题,就能找回当年八成以上的状态。

    所以总之一句话,除了数学,其他科目抓紧做题就行。

    万一没复习到位,不能怪时间紧,只能怪自己没把时间分配好。

    回家这些天,林淼通常早上会一口气听胡珍给他讲两个小时的数学,跟着课本一个个知识点过下来,不求学到多精,只求能把课后例题学会。一旦学会,马上就往下一个知识点去,中间不做任何停留。最多就是上厕所放个水,而且不能超过半分钟,除非量比较大。

    讲到九点半,再接下来40分钟,就是林淼的运动时间。

    这时候,家里的篮球场就派上大用处了。

    严格意义上讲,林淼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宅男,前世年轻那会儿,他也是叱咤学校野球场,文能花式过人扎台型,武能身体对抗冲篮下,人称东瓯二高艾佛森的存在。

    个头矮是矮了点,但核心力量尤其是腰腹力量极强,绝对速度虽然不太行,可步频和瞬间爆发力却相当不错,原地起跳的绝对离地距离超过一米,是的,一米。

    是否能够得上专业体校生的水平林淼不知道,但在学校里确实已经万夫莫敌,等闲货色防守他,一般两个人也盯不住。所以只要一朝球在手,便视全场都如狗。眼里何止没有对手,简直连队友都不存在。不过独归独,但因为单打效率极高,而且高中那会儿的成绩也非常受人敬仰,所以通常不会遭人骂。再加上那段时间体力极好,人送外号“二高跑不死”,林淼在二高老师的印象中,相当担得起“静若处子、动若疯兔”这八个字。

    如此种种原因下,林淼的高中运动生涯可谓相当辉煌,对篮球这项运动也是充满感情。

    二高的老师们也分析过,林淼在高二和高三那两年能每天都跟打鸡血一样地往死里学,却从来都是精力旺盛,和他高二一整年时间,每天都坚持至少锻炼两个小时很有关系。

    中午午休要参加学校乒乓球队的训练,下午放学后又会去操场上至少打40分钟的篮球,每天除了浑身一身汗臭,让小姑娘们对他又喜欢又不敢靠近外,基本不存在别的副作用,而且完美地规避了早恋的陷阱,堪称老师们眼里劳逸结合的典范……

    “阿牧!神奈川县的第一控卫,今天要换人了!”

    做人有底气,精神就随便放飞,林淼一个人运球投篮都能玩得傻嗨。因为个子矮,篮球根本都扔不到天花板,所以哪怕篮板上沿被截了30厘米,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早上九点才起床的黄清清打着呵欠冷眼旁观,眼看着老板每天准时发癫,但是很淡定,习惯了就好。

    玩了好些天,林淼的球感回来不少,运动的乐趣,也变得越来越大。

    慧兰和保镖杜立行站在二楼篮球场边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可不到两分钟,黄清清手机上的闹铃就滴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无聊至极的黄清清像是刑满释放,连忙叫道:“老板!10点10分了!”

    “这么快?”林淼一身大汗,虽然还意犹未尽,但仍然冷血无情地把篮球随手一扔,转身就朝屋外走去。站在一旁的保镖阿杜连忙喊道:“林总。”

    林淼嗯了一声,见两个人手里提着一大堆菜,立马说道:“抓紧时间。”

    慧兰连忙点头:“嗯。”

    林淼上六楼冲了个澡,时间没超过10分钟。

    10点20分,林淼头发都还湿漉漉的,就拿出一张数学单元考试的小卷子,稍稍做个深呼吸,便埋头干活。11点,一张卷子险险做完,胡珍早就从楼下上来,给林淼改了一通,然后粗放型教学的后果,就很打脸了。100分的卷子,得分82,不能说差劲,混日子还是够的,但是距离全省文科状元,那显然就呵呵出不知道几个地球到月亮的距离了。

    “不着急。”林淼心里非常有数。

    他的数学天分本来就一般,前世高二那会儿,150分的数学试卷,大概也就125分的水平,能稳定考到136+那已经是高三下学期的事情,纯粹是靠做题量堆出来的。现在重新把以前的知识点捡起来,效率已经比前世高了不止多少倍,但实际水平却是不变的。

    在没有熟练度支撑的情况下,100分的单元练习卷做到82分,已经是他真实水平的体现,现在的本事就这么大,着急也没用。他的目标是,等到这学期期末的时候,数学水平提高到150分的卷子稳定能拿130分以上,允许自己出现一次小失误,这样就可以了。

    明年最后三个月,才是真正刺刀见红的时候。

    熟练度的提升必须是一步一个脚印,要稳,欲速则不达,不能急。

    领导的状态,是能直接影响到下面人的。

    胡珍见老板这么笃定,心情也放宽不少。

    事实上林淼返回东瓯市,开启复习模式后,胡珍还有过几天的怀疑。

    因为林淼现在的水平,和他起初给胡珍提的要求——高考数学拿满分,明显还存在极大的差距,但几节课下来,胡珍就意识到林淼是从零起步搞冲刺,每节课的效率也奇高无比,2个小时就能讲完半个单元的知识点,两天就搞定一个单元,简直是以火箭速度在狂奔。在这种效率下,对知识点的理解存在欠缺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胡珍自己也越发觉得,林淼的策略没错,先把教材过一遍,后面才是提高巩固的时候,每个阶段提升一点点,就像所有好的学校,高考前至少都有四到五轮的总复习。按目前的这个进度,在胡珍眼里,以林淼的领悟力,150分确实不是做不到。中华神童,果然名不虚传。

    胡博士对林淼的能力,有了极大的误会。

    他不可能猜到,林淼学得快,只是因为前世学过而已……

    早上11点结束了数学课,林淼又把历史课本拿出来,用这门最简单的科目换换脑子,轻松一下。有时候也看政治,或者人文地理的内容。

    11点半准时吃饭,午饭后休息20分钟,12点不到,林淼就继续开动。

    下午主攻语文和地理,语文要背的内容太多,文言文、古诗词、文学常识,全都是只能靠下笨功夫能才掌握的东西,而地理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从中午11点50分学到下午2点半,吃个点心,穿插着做一两道数学题或者一两道英语阅读或者完形填空,下午3点10分,继续埋头苦读,学到5点10分为止。

    趁着5点半开饭之前,又是看历史、政治或者人文地理的休闲时间。

    6点之前结束晚饭,6点20分开始,胡珍又来到楼上,继续推进教材,同样是两个小时,8点20分结束,然后做卷子。9点一到,胡珍下班,林淼也总算能喘口气。

    喝着慧兰端上来的牛奶,跟小萝莉打个5分钟的睡前电话,然后明明就住在一起,却一整天都没时间说话的晓晓聊一会儿,9点半之前,林淼就刷牙洗脸上床睡觉。

    作业困难户林晓同学被林淼的拼搏精神搞得十分感动,回到房间就暗暗发誓,要挑灯夜战把暑假作业写完,然后翻开来写了十几分钟,困意就匆匆来袭。

    跟小姨一起看了一整天的电视,实在太累了。

    话说明天还要去学校拍广告,而且少艺校的老师都那么疼她,就算暑假作业真写不完,金校长和钟老师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如是想着,晓晓果断在暑假只剩不到一周的这个晚上,合上了她那本还有三分之一没完成的《快乐暑假》习题册。快乐个屁!学习这种事,痛苦死了好吧!

第八百四十二章 难啊……

    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林淼跟洛漓打电话的时间增加打到了10分钟,不仅唱了一遍生日歌,还弹着尤克里里唱了《爱情转移》,听着好像不太吉利,但要怪也只能怪前世歌听得太少,周董的歌旋律又太复杂,弹不了伴奏,所以《爱情转移》就是极限了。

    《爱情转移》总比《爱情买卖》要强。

    小萝莉听完林淼的歌总算肯乖乖去睡觉。

    京城和东瓯市一样,也是9月1日开学,小萝莉新学期要上四年级了,而四中附小和东瓯市少艺校都是五年制,原本林淼高考结束,家里的两个小丫头也都刚好小学毕业,结果这一回,他一脚油门,又跑前面去了……

    “你不要太累了,要注意身体。”小萝莉在电话里关心道。

    林淼嗯了一声,说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次日早上6点多出门,一到学校,庞毅就如临大敌,问林淼打算新学期怎么安排。学校几个文科教研组的组长也全都进了办公室,表情比庞毅还凝重。

    当然不凝重也不行,林淼在央视节目里吹了那么大的牛逼,8月份最后这几天,他自己每天在家里忙得连看报、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一个劲读书,东瓯中学却早就为他闹翻了天。不但全国各家媒体争相报道了林淼的豪言壮语,关于林淼的那个赌注也越穿越玄乎,伴随而来的,还有对林淼名下三家公司的各种传闻和小道消息。

    如此一来,不但东瓯中学和东瓯市教育局被各路记者烦死,就连市宣传部和省教育厅也接连表态,让媒体不要兴奋过度,乱写有关林淼的报道。总之一句话,舆论炒作到了这一步,现在就算是东瓯市那些不识字、听不懂普通话、这辈子没读过书、只跟田里的庄稼打交道的六十岁以上的山边老农,都知道林淼赌咒要考状元了。如此嘈杂的舆论下,身为东瓯中学文科班的老师,这些为心理压力有多大,那绝对可想而知。

    这一仗要是打赢了,从此以后东瓯中学就是一朝成名,但要是败了——如果是惜败,那还算脸上过得去,可要是差得比较多,比方林淼考到全省30名甚至是20名之后,东瓯中学的脸,基本也就没地方放了。根据最近各路记者对东瓯中学的采访和深入调查,现在按国内媒体的统一口径来说,就是“东瓯市的所有高中教育资源,全都倾斜在了林淼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林淼考的好不好,已经不单是东瓯中学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东瓯市教育口的尊严。

    且不说这个报道是不是有倾向性和煽动性,但东瓯中学显然已经被绑上了贼船。

    想下船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只有尽可能地帮林淼达成目标。

    而且这个目标相当不低,最低底线,不能低于全省前15,名次再稍微低一点,那林淼关于“文科状元”的豪言壮语,就要变成笑柄。连带着,整个东瓯市的教育系统都要蒙羞。

    这是庞校长基于个人感受而得出的结论。

    如果再更加严苛地去体会国内老百姓给李宁寄刀片的精神,林淼或许要至少保证能考进全省前五乃至前三,才不至于被人笑话。但是讲真,难度太大了。

    庞毅虽然一开始就是奔着希望林淼能拿个全省前几的期望,才千方百计让林淼留在东瓯中学,但那也是在规规矩矩读满三年的基础上。高一一年,林淼想搞点花样,搞了也就搞了,毕竟高二才文理分班。稳稳地按学校的教学计划冲刺两年,庞毅觉得林淼不靠加分上个京华或者京大,基本上应该是十拿九稳,但现在突然间复习时间少了足足一年,这难度就不是倍增不倍增的事情了,说是翻两番,那也毫不夸张。

    毕竟有经验的老师都知道,高中的最后一年对学生有多重要。

    多少孩子都是通过最后一年的几轮复习,对知识点的理解才彻底开窍,考试成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哪怕是东瓯中学这种级别的学校,照理说这些好苗子在高二期末就已经几乎摸到自己水平的天花板了,但高三一年下来,总分提高30多分的,也不在少数。

    30多分,所有经历过高考,学到一定程度的孩子,不会不知道这个涨分幅度有多恐怖。

    全省排名上,至少能拉开1000-2000名左右的距离!

    就是前二和中流211之间的区别!

    可想而知,林淼如果少了这30分,那就不是笑柄了。

    那将是历史级别的笑话,也将是东瓯中学的灾难。

    开学第一天,庞毅史无前例地没有开晨会,而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连同胡珍这个牌子很硬,让所有老师无条件信服的医学博士在内,一起给林淼专门制定了一套复习计划。

    这套计划的凶狠程度,要比林淼自己定的计划更加残酷。

    没有周末,没有休息日,这是肯定的,每天的学习时间,也从早上7点到晚上9点半,被调整到了早上6点半到晚上10点,中间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真正的休息时间只有1个小时,这还是包括40分钟的锻炼时间在内,不过改到了晚上,因为整个白天,林淼必须在学校里待着,待到晚上9点20下晚自习为止。简单来说就是,每天早出晚归,放学回家后,锻炼一会儿就马上睡觉,当然不锻炼直接睡也行,课后时间随便林总自己安排。

    这套计划庞毅从林淼回到东瓯市,就已经在研究了。

    今天从胡珍这边得到了更准确的关于林淼学习进度和效率的一手资料后,又做了针对性的改进,算是全面考虑了林淼的接受力、体力和教学规律等各方面因素。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要林淼不生病,高考状元,仍有一线生机。

    听人劝,吃饱饭,专业人士制定的计划,林淼自然没有理由反对,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然后耽误两节课后,当天就进入了这套全新的魔鬼复习流程。

    从这天开始,林淼每天的生活就变得无比规律,每天早上5点50分起床,抓紧洗漱、吃饭,天还蒙蒙亮就出了门,等晚上回到家,晓晓绝大多数时间已经睡下,为了避免吵醒,林淼连在二楼打球都不敢,只能去一楼游泳,等他从泳池里起来,基本都已经接近晚上10点,小萝莉估计梦话都说了一堆了,给她打电话都不可能。

    只有到了周日晚上,林淼能稍微歇口气,晚上不上自习,可以跟两个小丫头说点话,顺便也处理一下公司里的需要他拍板的事情。幸好公司早就走上正轨,很多事情说破天就是钱的事情,林淼只要吩咐黄清清去跑个腿,到银行给公司转个账就行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林淼的复习效率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高,但也已经足够生猛。

    半个月外加暑假的二十来天,突击学完了高二上学期的数学课。

    只是150分的卷子只做了114分,让他的数学老师略微有点肝儿颤。

    庞毅见到那分数,血压都飘了。

    但没办法,林淼的牛逼都吹出去了,黑锅只能由他们这些人一起背。

    谁让淼爷才是大佬。

    可客观上讲,林淼一个月就能考到114分,如果能再多一年……

    这个念头一起来,庞毅就越发想哭。真心是考前二的苗子啊,有争一争全省前十名的能力的啊,可是为什么非要做那种“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事情?

    林淼闷头冲刺,自己很清楚真正的决战还早得很,所以对庞毅的幽怨非常无动于衷。

    相比之下,还是家里的二老更加让他感觉担心。

    江萍作为存在“具作妖历史周期规律”的存在,果不其然在林淼开始复习后不久就日常性给林淼搞点小破坏。晚上林淼回到家明明都快累趴了,她却能半点不带脑子地坚持跟老林吵架,甚至有过半夜1点钟故意敲开林淼的房门,拿林淼的休息时间来威胁老林投降的傻逼举动。

    林淼自然不能坐视江萍毁了他的作息。江萍头天晚上闹完,第二天董希伯就接到市里的通知,二话不说就把江萍从街道开除了——其实董希伯早就想这么干了,林淼起势之后,江萍在街道里简直比老佛爷还横,什么活都干不了,还整天各种对别人指手画脚,甚至有人去街道闹事,江萍这个屁股坐歪的傻帽不但不帮街道说话,还反过来帮别人一起闹,自认为是代表正义,每每都得老林去帮她擦屁股。不过现在清静了,直接开除,一了百了。

    江萍被街道开除的当天,林淼就让老林带她去了沪城。

    反正沪城那边房子多,随便她住哪一套都行。

    江萍一开始还不同意,林淼就干脆警告江萍,你不搬我搬,大不了住学校宿舍,家里的人也全部带走,包括晓晓,反正在少艺校给晓晓安排一个小房间当卧室也不难。每个月增加到2万的家庭开销也省了,你一个人住家里,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江萍在林淼釜底抽薪的强势表态下,一边哭哭啼啼说林淼没良心,一边收拾行李,然后拿了林淼给她的今年一整年的12万生活费,跟着老林去了沪城。

    林淼不放心,又让黄清清偷偷给老林塞了张50万的卡,让他把保姆、保镖什么的,该雇的就雇,在沪城看到合适的房子就跟他说,该买的就买,一栋楼一栋楼的买,单户的就不要了。

    而且郭鹤龄、魏军、孙如来都在沪城,偶尔去串个门也行,都是自己人,不用显得太生分。尤其是孙如来一家,别看他什么厅级不厅级的,你儿子是他全家的恩人,在沪城遇上什么麻烦,只管找那个地头蛇处理。

    碎碎念地交代完老林,送走了爸妈,家里头越发冷清。

    因为林淼中午和晚上不在家里吃饭,兵哥哥们也都失去了聚餐的地方,一日三餐全都改在西城酒店,林淼让慧兰跟克勤打了招呼,直接在酒店里长期包了一个大包厢。

    另外胡珍因为不用再担负给林淼上课的责任,林淼为了防止他业务水平下降,专门跟市卫生局沟通了一下,把胡珍安排进了距离西城街道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在那边做全科医生规培,可怜胡博士刚从医院的苦海中出来,转头就又进了狼窝。

    不过医院倒是高兴坏了,京大医学部的博士,工资还是林淼给的,这么好的事情,东瓯医学院的校长做梦都笑醒过来好几次,时不时还拉胡珍去学校里给学生开讲座,并暗地里怂恿胡珍干脆去医学院当老师,但被胡珍严词拒绝。开什么玩笑,京城那边的工作都不要了,却跑来东瓯市给瓯医这种三流大学打工,难道自己像那种脑子被驴踢坏的人吗?

    胡珍很坚决地留在了林淼身边,看在钱的面子上,绝无二心。

    林淼见缝插针地处理着或大或小的事情,每天早起晚睡,晚睡早起。

    王斌和黄清清也跟着他一起折腾,累得要扑。

    尤其是黄清清,因为要对接公司的事情,有时候晚上陪林淼回到家里,继续在三楼的办公室里工作到凌晨一点多也是司空见惯,小姑娘嘴上不住抱怨,工作却从没落下来半分,相比之下,林婉如那个大美人就娇惯得多,能给黄清清提供的帮助非常有限。而且哪怕是跑腿,林淼也只放心让她处理50万以下额度的事情,超出这个数额,还是得让黄清清去办才放心。

    但即便如此,林淼依然没给黄清清加薪水。

    说到底,这才多少日子啊,往后需要吃苦的时间,还多着呢……

    9月下旬,某个曾经被郭鹤龄视为“停战信号”的代表大会顺利召开,中国的历史,在林淼闷头狂奔的脚步中,悄然又掀开了崭新的一幕。

    大会结束后没几天,这天晚上三辆车从东瓯中学外驶出,林淼坐在第二辆车里,抽空在黄清清递给他的几份文件上签时,康知府的秘书,打来了电话。

    大意是瓯西高速的第三段快要修完了,市里没钱修剩下的两段,请林总顾全大局,再投三个亿,继续支持家乡建设,东瓯市九百万人民没齿难忘。

    林淼揉揉眉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难啊……”

第八百四十三章 活不了啦~

    瓯西高速全长85公里,其中25公里的路段原本就在市区改造范围内,所以需要东瓯市企业界搞定的,是剩下的65公里。按建设预算,每公里的成本是2000万,财政拨款之外的缺额总数,便是13亿。96年年初,刚上任的康知府提出要集资35个亿,建设包括瓯西高速、瓯山高速、瓯西县物流集散中心、瓯西县旅游住宅区以及瓯山影视城在内的,东瓯市西部山区整体配套影视产业扶贫项目工程。

    当时林淼先勉强垫了2000万,用来修建瓯山县影视城,然后又因为王包机的介入,不得不提前从股市套现五个亿,两亿用来归还欠银行的贷款,躲避舆论制裁,剩下三个亿,则全部投入了这个超级大项目的一期工程,也就是瓯西高速。加上王包机咬牙买命的三个亿,以及其他企业勉为其难凑出的两个亿,瓯西高速建设所需的款项,实际上只筹集到8亿。

    距离13个亿的成本,还差足足5亿。

    林淼原以为这笔钱康知府应该会从市里想办法,但实在没料到,康知府居然说到做到,说市里没钱,那就真的是一分钱都没有,而修了一半多的瓯西高速,又不能可能中途烂尾,要知道《鸦片战争》都拍完了,接下来10月1日就要上映,等电影一上映,已经和隔壁省共同开发,连大明宫都快修完的瓯山影视城,马上就要开启旅游项目。

    到时候影视城作为东瓯市的主要景点之一,势必会吸引一大票人过去旅游。所以只要瓯西高速能尽快修好,游客从东瓯市市区前往瓯山县,路上的时间至少能减少三分之一,也就是从4个半小时,降低到3个小时,虽然还是挺夸张的,可有总比没有好啊!

    鉴于这个工程直接关系到瓯西县和瓯山县的经济发展战略布局,这笔钱康知府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而放眼整个东瓯市,最佳的解自然是林淼存在银行里的那些“闲钱”。

    康知府暗地里其实查过林淼的账,东瓯市农村信用社里存了5个亿的5年定期,建行账上存了13亿,农行账上还有每月高达2500万左右的流水,目前目前的存款刚刚过2个亿,这么加起来,就是整整20个亿,别说修瓯西高速,就算把瓯山县高速包了,那也绝对绰绰有余。

    而且康知府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林淼和其他企业家不一样,其他企业的运营,都是需要庞大资金支撑的,但目前看林淼企业的三个公司,江海房开目前没有新增的项目,该花的钱全都已经花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回款,又或者就是“东瓯市西部开发项目”,等的就是林淼兜里的那点资金,所以江海房开毫无资金压力;

    天源文化则更是纯粹的只进不出,《甲方乙方》去年上映后,天源文化一直没有新的电影项目,公司每个月的流水来自狄唯是写《寻仙》的经济分成和吴绣波外出演出的经济分成,而公司却不用支付给他们两个任何费用,连起码的工资都不给,只有郭凤祥这个光杆司令,每个月拿5000块的工资,而天源文化每个月公司的税后利润就高达200万以上。

    前些日子因为公司太有钱,林淼那个小王八蛋为了制造公司亏空假象,还从公司账上拿出1000万,买下了望江大厦的14层以下的所有楼层,但即便如此,根据市工商局和市税务局对天源文化的突击检查,今年到目前为止,天源文化的账目上依然显示净盈利486万,而且还是还是尼玛每月按时足量缴税——45%的超高企业所得税的结果,要是林淼不买楼不缴税,天源文化9个月的总利润,估计都能超过他个人稿费分成一个月的钱了!

    这个结论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反正意思就是,哪怕抽了林淼个人银行账上的钱,天源文化也依然是自保有余,根本不用担心它会垮掉。

    唯独最后一个小可爱科技,现在每年五六百万的亏损,基本国内稍微关注林淼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不过虽然乍听起来很可怕,但要知道这笔钱也就是林淼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收入,《寻仙》的火热已经不是人类能阻挡的事情,而且这本书目前才连载到第二部,听说是要有个三部曲的计划的,也就是说这笔流水,林淼至少还能稳定地拿上十五个月左右。

    15个月,两条高速都修完了,都能开始收费了。

    到时候以江海房开在高速上的投入比例,林淼每个月至少也能从高速上拿回百来万的资金。

    虽然跟他现在几十亿的身家相比就是零头,但总归不至于影响到林淼的正常生活。

    林淼怎么说,也还只是个孩子嘛,小孩子认认真真读书,努力考个全省状元,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含泪也把它实现了,不丢东瓯市的脸才是最重要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康知府一心一意为西部扶贫工程着想,已经隐隐有点要拿林淼当小猪存钱罐的意思。

    因为林淼的钱,确实来得太容易,他身上还能用的钱,20个亿里头有18个亿是从股市里掏出来的,全国老百姓的血汗,取之于民,再用之于民也没什么不妥。就当做是全国支援东瓯市,反正上面也从来没给东瓯市的开发拨过什么钱,市里的开发一直都是靠地方税收和企业集资来推进的,区别无非是以前是全市企业一起出钱,这次只麻烦林淼一个人而已。

    康知府这笔钱算得清清楚楚,既不影响林淼的正常日子,也能完成既定计划,最多年三,等工程结束,十年之内林淼就能收回这20亿,就算再多给三五亿作为利息补贴,也完全没有问题。唯一可能导致的不良影响,顶多也就是小可爱科技关门。

    不过话说那个每年烧掉五六百万的网站,开着也没什么屁用,用户只有几千人,康知府自己还上去注册了一个号,ID叫作国泰民康,然后被一个叫洛漓的人骂得实在顶不住,上了两次就没再上了。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抱怨了几句,说网站只是为少数人服务,以中国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根本撑不起网站的发展。有这笔钱还不如拿出来投资实体制造业,研发新的制造工艺,林淼显然是投资方向出了问题。康知府觉得自己说的话还是挺客观的,谁能想到就被人回了个“傻逼!滚!”,气得简直不要不要。

    不是说英特网上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吗?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个粗鄙不堪的人来?

    康知府很愤怒,所以对小可爱科技也就恨屋及乌,觉得每年被烧掉的五六百万简直是在糟蹋钱。但这样一来,反倒更加坚定了他要从林淼口袋里再掏几个铜板的决心。

    让自己的秘书给林淼的秘书打了电话之后,康知府就连续几天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林淼很忙,他知道。

    而且他自己也很忙。

    除了东瓯市西部,他还要盯着市中心的旧城改造,盯着大罗镇的大学城建设项目,以及盯着江海房开的4期改造工程。这里头涉及土地征迁、移民安置、建设施工,一次性关乎到七八万人的吃住,费神费力指数简直爆炸。每天光是开碰头讨论会,就能把他的脑壳碰到碎裂。

    幸好王老二和罗万洲都很配合和支持他的工作,只可惜张开莫名其妙就被调去了国家广电局当司长,不然有张开这个超级地头蛇帮忙,他还能更轻松一些。

    但是人各有命,有些事,确实不能强求。

    张开怎么说也是实实在在的高升了,该为同事的进步感到高兴才是啊。

    康知府忙忙碌碌一个星期,等到周日晚上,才稍微有那么几个小时歇口气的时间。

    晚上吃过晚饭,他刚要打开电视,看一下许久没看过的《新闻联播》,学习一下最新的精神指示,可屁股才刚坐稳,手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老婆看看他,说道:“东瓯市的工作也太忙了吧?”

    “忙点好,组织派我来,又不是叫我来度假的,是要让我来搞建设的。”康知府一边说着,拿起了话筒,轻声道,“喂,我是康政德。”

    那头突然传来小孩子嗷嗷的哭声:“阿公啊!我的五个亿没了个啊!”

    康知府闻言一怔:“什么五个亿?”

    林淼嗷嗷嗷道:“挤兑啊!市农村信用社,今天被人挤兑到半毛钱都拿不出来了,好多个营业点都被人砸了。他们郑社长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现在银行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我那五个亿全没了啊,信用社倒闭了啊!”

    康知府脸色一变,惊呼道:“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太突然了。”林淼嗷嗷嗷嗷道,“今天下午2点多开始排队拿钱的,全市在合作社里存钱的人全都去取钱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说信用社要倒,就排了几个小时,钱就被拿光了啊!阿公啊!我活不了啦,我的五个亿全特么没了啊!”

    林淼正嗷嗷叫着,康知府家门外的门铃突然以一种很急促的频率响了起来。

    保姆快走走过去开了门。

    屋外几个人急匆匆走进来,赫然是市金融办的胡局长,脸色发青地对康知府道:“书记,出大事了,市农村信用合作社遭遇挤兑,现在行里一分钱都没了!全市网点被人砸了16个,再闹下去要出大乱子了!”

    康知府手一抖,话筒自由落体下来。

    幸好他老婆眼疾手快,抓住了话筒。

    康知府回过神来,起身道:“走!先去看看情况!”

    电话里,林淼犹然在嚎:“阿公啊,五个亿啊!活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