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帝国当王爷全文阅读 第35分节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成家(八)

    尤明远拉着尤敏坐下,问道:“你与张元没有联系了吧?”

    尤敏脸色暗淡,低着头:“父亲入狱,我....”

    尤明远拍了拍尤敏的手,柔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与张元的事情,跟李勋要说清楚,不要让他误会。”

    尤敏与张元的事情,尤力去看望尤明远的时候,曾经说过,尤明远当时就明白了,尤敏这么做,显然是心急之下,病急乱投医,但尤明远并不怪尤敏,做女儿的,父亲身陷牢狱,她想方设法的营救,或许方法不对,但尤明远依然很欣慰,自己的几个子女,除了尤敏,又有谁会这么关心自己?

    尤敏轻声说道:“我和张元的事情,李勋都知道了。”

    尤明远点了点头:“以后遇事,静心细想,不要在这么冲动,不然事情做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尤敏默默说道:“父亲之言,女儿记住了。”

    父女两人说着话,聊了有一会儿,门外传来尤力的声音。

    “老爷,刘知古刘相国来了。”

    “带他去内书房,我马上就来。”

    尤明远吩咐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对着尤敏说道:“这段时间,你好好静养心情,你...在家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尤敏咬着牙说道:“女儿可以不嫁人,永远陪在父亲左右。”

    “不要说孩子话,你这个年纪,是时候了。”

    尤明远摇了摇头,拍了拍尤敏的脸,随即转身离开。

    尤明远离开后,尤敏拿着那枚玉佩,又是呆呆的看着,玉佩本身并不值钱,但在李勋那里,或许比什么都重要,李勋如今把这枚玉佩交给自己,其中代表的意义,不言而论。

    内书房是一个男人最隐秘的地方,非重要之事,重要之人,尤明远绝不会在此待客,上一次外人进入内书房,还是八年前,也就是广元十五年,白巾军被彻底剿灭,当今天子赵智,外出散心,造访尤家,被尤明远请入内书房喝茶聊天。

    平常时日,就连尤明远的夫人,安氏,也是不得进入半步,日常卫生,一般都是由尤明远的心腹管家尤力打理,不过最近两年,这个工作,交到了尤敏的手上。

    刘知古并没有进入内书房,而是在门口站着。

    “知古兄,怎么站在外面?”

    尤明远到来,出声问道。

    刘知古笑了笑:“又不是没有进去过,也没什么惊奇的,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在外面聊聊吧。”

    尤明远比刘知古小三岁,却比他早了两年中进士,可谓是少年得意,两人年轻的时候,曾在一州为官,尤明远做刺史,刘知古做司马,两人上下级数年时间,私交非常不错,这么多年过去,尤明远的仕途进展缓慢,而刘知古却已经是做到了所有文人梦寐以求的相国之位。

    “随你,就怕你这身老骨头,经不起风吹。”

    刘知古哈哈大笑道:“我若是在你家中出了什么事,你这老小子,可别想逃脱责任。”

    两人说话非常随意,对于他们这样的高官老人,嬉笑怒骂露于外表,不得不说,两人的私交确实非常深厚。

    内书房外面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个石台与几张石椅,两人坐下,不一会儿,尤力亲自端着一壶热茶到来。

    “在外面候着吧,不要让外人打扰。”

    “是,老爷。”

    尤力应了一声,对着尤明远与刘知古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我刚出狱,你便是找上门来,你的消息很快嘛。”

    尤明远一边为刘知古倒茶,一边轻声说道。

    刘知古笑了笑,淡声道:“在怎么说,我也是当朝相国,你又是我的至交,你的事情,我自当特别留意。”

    尤明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自己在狱中并没有吃什么亏,而且又能这么快出来,刘知古不说,尤明远也猜的到,他在其中,定是出了大力气。

    尤明远倒好茶,伸手请道:“尝尝吧,这是敏儿从武州带回的当地特产茶叶,味道一般,就当尝个新鲜吧。”

    刘知古点了点头,小口抿了一口,味道确实一般,算不上什么好茶,但也是尤敏对自己父亲的一份心意。

    “尤敏与李勋的婚事,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就在刚才,李勋那边已经派来媒人说亲。”

    刘知古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尤明远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声说道:“若不是皇上说和,李勋与尤敏之间,我是绝不可能有任何的考虑。”

    刘知古淡声道:“但你最终还是同意了皇上的撮合。”

    尤明远冷冷说道:“若不是因此,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知古摇了摇头,正色道:“明远,你的事情,跟李贵妃或是齐王,没有任何关系,你出事之后,他们之所以没有为你出言求情,不是不敢,而是不能,这一点,我不说,你自己应该明白。”

    尤明远心情很快也是恢复了平静,对于自己无缘无故的被牵连,丢掉官职,他心中岂能无恨?但是静下心来细想,尤明远也是想通了,皇上的主要打击目标,并不是自己,就这样风轻云淡的过去,倒也是一件好事,顶多丢掉官职,不至于有杀身之祸。

    政事堂改组之后的朝堂局势,就连身在其中的尤明远也是越来越看不清了,尤其是最近一年以来,翼王逐步得到重用,齐王与李贵妃反而是被慢慢疏远,最近皇宫的那场大火,虽然消息被死死遮住,但多少还是有些传了出来,随后,齐王的京兆尹之职被免,赵智去往李怡居住的长乐宫次数越来越少,这一切迹象,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许多大臣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自然是少不了议论纷纷。

    这个时候,自己深陷牢狱,李怡与齐王保持沉默,比出口说话,显然要来的更好,正是想通了这些,尤明远心中的芥蒂,也就淡了许多。

    刘知古自顾喝着茶,并没有打断尤明远的沉思,好一会儿,尤明远抬起头,看向刘知古,摇头叹声道:“我的这个吏部左侍郎,被罢免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如今的朝堂局势,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早点跳出是非之地,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刘知古放下手中的茶杯,淡声说道:“你能跳出来,这只是你个人,其整个尤氏家族,难道也能如此?”

    尤明远全身微微一震,直视刘知古,沉声道:“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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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成家(九)

    刘知古说道:“比如这次,皇上以雷霆手段惩处临王,牵扯出刑部都官司郎中安比怀,随后牵连到工部右侍郎安简,以致最终把你也是给牵连了进去,真正意义上来说,不管是安简还是你,跟临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尤明远皱眉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刘知古摇了摇头,淡声道:“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明白,我们两人相知几十年,那些虚的东西,就不要弄了。”

    尤明远沉默不语,刘知古刚才的那番话,他自然是听明白了。

    世家大族,相互联姻,相互扶持,关系错综复杂,这次临王案件,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列子,某一个人一旦出了事,涉及到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人或是一个家族,比如安简,他是杨氏一党的骨干,楚王一系的坚定支持者,若是在政治争斗中,楚王最终失败,继位者会放过安简与其家族?答案显然是不会,安简若是出了事,与安氏一族有着亲密关系的尤氏一族,又会付出多少代价。

    大晋的法度,很多时候,讲的就是一个连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一人失败,很多人都要跟着遭殃。

    尤明远久在官场,这些道理,他又如何不明白?

    刘知古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尤明远,低声说道:“明远,尤敏与李勋的婚事,你并没有反对,想来你心中已是有了决定。”

    尤明远点了点头,默默说道:“以前的我,为官中立,不偏不倚,以中庸之道处事,就是不想卷入祸端之中,但是结果呢?”

    刘知古说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我身处大局之中,想要完全避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明远淡声道:“安简找过我很多次,希望我站在楚王一边。”

    刘知古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尤明远笑骂道:“老匹夫,你又何须明知故问?”

    刘知古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尤明远继任尤氏一族族长之后,开始改变家族策略,有意疏远世家安氏,转而与刘知古所在的刘家,以及王仁锆所在的王家开始大规模联姻交好,这几个以前关系非常一般的家族,最近十几年,关系越来越近,刘知古是赵智一手提拔起来的,作为赵智的心腹爱臣,刘知古与赵智的意图自然会保持一致,而赵智的意图,就是推齐王赵询上位,所以说,刘知古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只能站在齐王一边。

    刘知古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沉思之中的尤明远,摇了摇头,没有出声打扰他,脑海里也是有了一些思绪。

    李勋与尤敏的婚事,最先提起的,是李贵妃,随即由赵智给尤明远把事挑明,当然,两人的婚事,不管是政治婚姻还是自由恋爱,都不是一件小事,有太多东西需要去考虑清楚,所以要有个缓冲,后续事宜,赵智则是交给了刘知古,随后,刘知古几次找到尤明远,交谈此事,尤明远对这桩婚事,不赞同也不反对,态度一直很模糊。

    京城中一直盛传李勋与尤敏已经有了婚约,其实并不准确,双方有这个意向,或者说,李怡一直在极力促成此事,而尤明远则是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也是为什么,尤明远出事之后,李怡没有出力的原因之一,双方没有联姻,就不是政治盟友,既然如此,我凭什么冒险帮你?

    尤明远从沉思中醒来,看向刘知古,沉声问道:“知古,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知古淡声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清白是最要的,尤敏能与李勋结合,在我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一个结局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尤明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些,我的女儿,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刘知古笑了笑,说道:“齐王有着皇上的支持,文官方面,我算一个,武官方面,李忠算一个,如此大势,太子之位,齐王做得,也能坐得稳。”

    “最近一段时间,皇上明显有些疏远齐王,齐王的京兆尹也是被罢免,数月前的那场皇宫大火,有消息传出,好像跟齐王有关,而且....翼王现在可是很得皇上看重与喜爱。”

    刘知古淡声:“眼睛看的到,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尤明远不解道:“什么意思?”

    刘知古冷冷笑道:“皇上对翼王看重,对齐王疏远,若只是一场试探与考验呢?”

    尤明远身躯微微一震,脸上有了震惊之色,失声道:“试探?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好。”

    刘知古看了尤明远一眼,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如今的太子之争,只有齐王、楚王、翼王有这个资格,杨氏一族已经权倾朝野,若是楚王登基,皇权必定旁落,皇上绝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出现,所以说,楚王看似年纪最长,地位最高,实力最大,却也是三人之中,最被皇上排斥之人,翼王,虽有才干,可惜出身卑微,其母只是一介宫女,与皇上虽为父子,却无多少父子之情,皇上也不会太在意他,最后则是齐王,皇上专宠李贵妃近三十年,爱屋及乌,诸多皇子之中,齐王最得皇上宠爱,父子之情深厚,齐王本人也是乐善好学,才华斐然,许多大臣对此,多有赞誉,皇上心目中的继任者,除了齐王,没有第二个人。”

    说到这里,刘知古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近尤明远,低声说道:“皇上其实已经做好打算,让翼王就藩于外,掌握军权,藩屏中央,推齐王进位太子,调李勋回京任职禁军中军主将,掌握禁军大权,一内一外,齐王的太子之位,也就稳固了,到了那个时候,杨氏一族,也是不足为虑。”

    尤明远惊愕道:“皇上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试探?”

    刘知古点了点头:“人心难测,时局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若是所托非人,皇上如何对得起祖宗社稷?”

    尤明远沉默不语,良久之后,这才叹声道:“皇上有大智慧呀。”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成家(十)

    承平八年,十一月初三。

    李勋到了皇城门口,一名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已经等候多时了。

    “来人可是李勋李将军?”

    李勋从马上下来,小太监立即跑了过来,满脸堆笑的问道。

    李勋看向他,此人很陌生,自己并不认识,但还是点头笑道:“在下正是李勋,公公有何贵干?”

    “小人何风,奉李贵妃之命,在此等候李将军。”

    李勋拱手客气的说道:“原来是何公公,李勋这里有礼了。”

    “不敢,李将军叫我小风子即可。”

    两人说了几句话,随后进了皇宫。

    何风对李勋非常热情,一路上话语不停。

    “干爹让我给李将军问个好,说是李将军若有时间,可去找他喝酒。”

    “你干爹是谁?”

    “于乐公公。”

    听到这个名字,李勋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于乐正是小乐子的名字,以前一直叫他小乐子,叫习惯了,其真名倒是有些忘记了。

    李勋点了点头,笑道:“小乐子如今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王岸茂被调离禁军之后,他的禁军中军监军之职,由小乐子接任,手握监察大权,在宦官系统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何风献媚道:“经常听干爹提起李将军,说李将军怎么怎么有本事,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非凡。”

    李勋笑了笑,没有说话,于乐比自己小三岁,如今也就刚刚二十来岁,这个何风比于乐小不了几岁,竟也是拜他为干爹,说出来也是有些滑稽搞笑,不过这种情况在宫内也属正常,宦官们的排资论辈,看的并不是年纪大小,而是地位的高低,这是他们身体上残缺带来的扭曲心理,也是人格上的一种缺失。

    李勋接触过的宦官也不算少了,绝大多数都是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辈,心性比较阴暗,心理健康的只能算是少数,像牧公那等严明刚直,精通文墨的宦官,更是少之又少。

    宦官这类人,在历朝历代,其角色份量一直都很重,在某些特殊时候,可谓是一种不可或缺与替代的产物,先前的平宗,以及当今天子赵智,在其登上皇位的过程中,宦官都是发挥了极其巨大的作用,只不过相比较平宗皇帝的盲目恩宠信任,导致宦官集团权利过度膨胀,最后听信谗言,亲征河北,四十万精锐禁军全军覆灭,以至险些亡国,赵智则是要理智的多,他选择性的重用、信任某几个宦官,而且有度有量,比如赵智对武将猜忌甚重,缺乏信任,所以让宦官出任监军,但也做了限制,宦官只有监察权,而没有实际指挥与调兵的权利。

    作为一个勤奋以及对权利掌控很严的皇帝,在赵智做皇帝的二十多年,宦官的势力得到极大削弱与控制,连牧公这等跟随赵智几十年的大太监,也绝不敢轻言政事。

    走入深宫,临近长乐宫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李勋驻足扭头看去,不远处,一名披头散发,衣服凌乱,双脚赤足的宫女,正疾驰狂奔,一边跑,一边急声大喊,在她身后,十余名太监,个个手拿棍棒,在后面疾步追赶。

    “皇上,皇上,九娘是冤枉的啊!”

    宫女跑到长乐宫大门口,刘丛喜走了出来,猛地就是一脚,把这名宫女踢翻在地,后面追赶的太监,趁势扑了上去,把宫女死死的按在地上。

    刘丛喜扫了众人一眼,冷冷说道:“一群饭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若是惊了圣驾,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我等疏忽,请总管大人恕罪。”

    众太监连忙低头认罪。

    “皇上,我要见皇上,九娘是冤枉的。”

    宫女缓过劲来,又是大喊大叫起来。

    “让他闭嘴。”

    刘丛喜冷冷看了宫女一眼,转身离开。

    “你个贱人,嫌命长的东西,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领头的一名中年太监,脸上有了狠意,抬起棍子,猛的就是朝着宫女的脑袋重重敲去。

    “皇.....”

    哭诉声音猛然的停止,宫女全身瘫软,一动不动。

    “把她拖走。”

    随后,中年太监吩咐众人把宫女拖走。

    看完这一幕,李勋对着身旁的何风轻声问道:“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何风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别人,于是小声说道:“前番,九娘宫中的侍卫黄元朗与珍才人有染,事件爆发,黄元朗不知所踪,珍才人自尽,皇上把此事交由李贵妃与杨贵妃打理,前两天,有人告状,说是九娘对黄元朗颇为亲密,两人或有不轨之事,李贵妃召九娘前来问话,九娘态度强横,言语多有不逊,杨贵妃看不过眼,命人仗责,九娘受刑不过,已然身亡。”

    “听别人说,九娘好像还不满十八岁,如此花好年纪,却是.....”

    李勋摇了摇头,有些感叹,世人常言,最是无情帝王家,九娘看着受到赵智的宠爱,如今...却是说死就死了,皇宫内的事情,真的是瞬息万变。

    何风呵呵笑道:“这九娘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受宠几天罢了,竟也敢对李贵妃无礼,死了也是活该。”

    李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对于这种落井下石的话,他没有任何兴趣。

    进了长乐宫,刘丛喜并不在殿内,而是站在外面,见到李勋,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刘公公,皇上也来了?”

    “我既然在这里,皇上自然是来了。”

    刘丛喜笑道:“听闻你与尤家小姐的婚事即将定下,李贵妃把此事与皇上说了说,今日无事,皇上索性过来看看,就等你了,快进去吧。”

    李勋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随后迈步走进大殿。

    殿内,赵智斜靠着,单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李怡坐在一旁,正在为他捏着肩膀。

    “臣李勋,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李勋走到近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依旧是跪地磕头,但称呼,却是有了改变。

    赵智睁开眼,看向李勋,淡声道:“去了一趟陇佑,倒是有些生疏了。”

    李怡在旁半开玩笑的说道:“还不是被陛下您给吓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成家(十一)

    赵智冷淡的说道:“丑话说在前头,也是给他一个警醒,真要等事情发生了,就怕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

    李怡轻声道:“狗儿还年轻,犯些小错误,你这个姑父的,也要大人大量,给他改过的机会,别一棍子打死就好。”

    “有你这个做贵妃的姑母支应着,他又能出什么大事?”

    李怡呵呵一笑,抚摸着赵智的肩膀,轻笑道:“皇上如此言语,臣妾心中可是有些不安。”

    赵智笑了笑:“朕给你的,你当可无惧。”

    说罢,赵智看向李勋:“刚刚外面有些吵闹,出什么事情了?”

    “陛下,是九娘的侍女......”

    李勋想了想,实话实说,这个事情瞒也瞒不住,事后刘丛喜肯定会把九娘的死讯告诉给赵智知道。

    九娘?

    赵智愣了愣,对着李怡问道:“九娘怎么了?”

    “黄元朗为人放荡,除了与珍才人之外,还与其他宫女有不轨之事,前日,九娘宫中的旧人前来举报,言其九娘与黄元朗关系甚是亲密,恐有奸情.......”

    李怡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李勋偷偷看了赵智一眼,心情原本是有些坎坷的,九娘正得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打死了,赵智肯定会勃然大怒,但是....出乎李勋意料的是,赵智得知九娘已经身死的消息后,脸上竟是没有任何的伤心之色,神色非常平静。

    “九娘....太不懂事了。”

    赵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微微叹气一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贵妃也是秉公执事,陛下莫要怪她。”

    赵智冷淡道:“这么多年了,她的性子还是那么粗暴。”

    李怡淡声道:“就算杨贵妃没有下令,我也不会饶她,天下之大,除了皇上,又有谁胆敢出言辱我?”

    赵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目光转向李勋,问道:“李勋,你与尤敏的婚事,定了吗?”

    李勋躬身道:“回禀陛下,尤家已经同意了我与尤敏的婚事,刚刚走完纳采这一流程,正在磋商成亲的具体日期以及其他相关事宜。”

    李勋与尤敏的婚事,自然不能与普通百姓相比,六礼是最基本的,整个流程非常繁琐,细细算起来,要经提亲,定亲,成亲,嫁资,出嫁,开面,上轿,拜堂,贺郎酒,回门等十余个步骤,媒人把这些告诉李勋的时候,李勋整个人都是懵了,结个婚,这么麻烦?但这是规矩,尤其是高门大户,更是讲究体面与规矩,少一个都不行。

    直到这个时候,李勋才是明白过来,与尤敏的婚事虽是定下了,但是要想真正接过门,把这个亲弄完,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恐怕是不行的。

    赵智笑道:“不急,慢慢来,若有可能,朕或许回去你那里喝上一杯喜酒。”

    李勋连忙躬身道:“陛下能来,是臣无上的荣耀。”

    赵智又是与李勋闲聊了几句,说着说着,赵智脸上突然有了痛苦之色。

    “赵郎,你没事吧?”

    李怡扶着赵智的胳膊,关心的问道。

    “朕无事。”

    赵智摇了摇头。

    一名宫女见到赵智情况有异,连忙跑了出去,通知外面的刘丛喜。

    “陛下,可要回返本宫?”

    刘丛喜走了进来,躬身询问道,赵智此刻头疾发作,需要进食金丹缓解。

    赵智想了想,说道:“朕先行去往庆元宫,你独自回去拿取金丹,随后立即赶去,不得有误。”

    “是,陛下。”

    刘丛喜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庆元宫是宁妃的住所,宁妃生有平王,而平王如今已然长大,与翼王走的很近。

    “陛下,询儿府中最近收了几名姿色极佳的美人,他完婚没多久,女人多了,齐王妃恐生嫉恨,还是送进宫里来吧?”

    李怡一边扶着赵智起身,一边如是说道。

    “你安排吧。”

    赵智应了一声,急匆匆的离开。

    看着赵智离去的背影,李怡摇了摇头,叹气一声,默默坐了下来,低着头,脸上有着忧愁之色。

    赵智走了,李勋也就放松下来,上前来到李怡身边,低声说道:“姑母,皇上的身体....你为何还要为其进献美女?”

    李怡抬起头,冷冷说道:“我不给,别人也会给,我不想出现第二个九娘。”

    李勋明白了,让齐王赵询进献美女给赵智,翼王就没有了这个机会,若是再让翼王进献美女给赵智,这些人会在赵智身边吹什么样的耳边风,不用想都能知道。

    “算了,不说这些,你与尤敏的婚期,定的是什么时候?”

    李勋说道:“具体的日期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应该是在明年三月中旬前后。”

    李勋摇了摇头,断然道:“时间太久,这样不行,你与尤敏,最迟年底,一定要完婚。”

    李勋惊愕道:“世家大族的婚事,流程非常繁琐,我.....”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也不是不能变通,具体的工作,你去找你表哥,让他派人与尤家协商。”

    李怡挥手打断了李勋的话语,态度非常果断。

    李勋看了李怡一眼,轻声问道:“姑母,为何这般着急?”

    “狗儿,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李怡不满的看向李勋,沉声说道:“你与尤敏的婚事,若真到了明年三月才是能够结束,将近五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其中的变局太大,到时候,你能不能回返陇右都是未知之数,你在武州好不容易打开局面,有了一些根基,难道就想这么放弃?”

    李勋苦笑道:“姑母,你说的这些,我如何没有想到,但是皇上不让我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事在人为,不去做,不去努力,机会只能从手中溜走。”

    李怡一脸冷色的说道:“这才刚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有些人就忍不住想闹腾起来,他们既然不让我安生,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李勋默默点了点头:“姑母,你想我怎么做?”

    李怡沉思片刻,最后说道:“先不要急,你与尤敏的婚事只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情,看清楚了在做也不迟。”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成家(十二)

    刘歇微低着头站在一旁,李勋坐在那里,眉头有些微皱,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显然是在想着什么烦心事。

    刘歇虽是李勋的属下,但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上门,就是专门汇报事情的。

    李勋走后,给了刘歇一笔十万两银子,让他全权运作,两年的时间,刘歇做的非常好,不光是情报系统建立起来了,生意方面,也是越做越大,其中生意最好,赚钱最多的,当属万紫千红,名字好听,其实也就是集妓院、住宿、艳舞、泡澡以及按摩为一体的大型娱乐场所,这种混搭的组合模式与概念,还是李勋给的建议,当初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却是没有想到,刘歇完全照做,最后竟是一炮而红,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万紫千红名声大震,在整个丰京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其中多少也是有着陈诗诗与夏至这两位名动京城,名妓的功劳,很多权贵子弟,就是冲着她们的名声而来,而在这个世界,舆论...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有了名声,也就有了麻烦。

    刘歇今天来,就是向李勋汇报,万紫千红如今有了大麻烦。

    这个麻烦,来自春风楼的老板,万里。

    春风楼也是老牌风月场所了,在丰京极为有名,但是随着万紫千红的兴起,许多豪客贵人被拉走,生意一落千丈,一日不如一日,万里的来头据说极大,一直在以各种借口找万紫千红的麻烦,以前,齐王赵询做京兆尹,知道万紫千红的幕后真正老板是李勋,所以一直很关照,万里能量虽然很大,但也不能把万紫千红怎么样。

    如今,赵询被免职,万里没有了顾忌,动作越来越大。

    刘歇得到确切消息,万里近期准备对万紫千红下狠手,事态严重,刘歇不敢擅自做主,于是找到李勋,汇报详细情况。

    李勋问道:“万里到底想干什么?”

    刘歇拱手说道:“将军,万里开出两个条件,第一,分五成干股给他,第二,以二十万两白银的价格,把万紫千红出售给他,万里已经把话说明,若是不同意,他会下重手,把万紫千红给整垮。”

    “好大的口气,万里背后的靠山是谁,你查清楚了?”

    李勋一脸的冷笑,这个万里简直就是在搞笑,万紫千红生意火爆,一年的收入,保守估计不低于五十万两,他开出来的这两个条件,跟明抢又有什么区别?

    刘歇说道:“已经查清楚了,万里的父亲,是兵部右侍郎金晖的大管家,春风楼名义上的老板是万里,实际幕后老板,乃是金晖。”

    李勋皱眉道:“万紫千红是我的产业,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况且,齐王任职京兆尹之时,万里便敢不时的找麻烦,区区一个兵部右侍郎金晖,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气魄与胆子。”

    “翼王正妃,正是金晖嫡长女。”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怪不得。”

    李勋双眼眯了起来,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有了沉思之色。

    翼王赵赫对自己,看来是已经全面开火了,自己该如何应对?退缩?退到哪一步,有用处?硬对硬?又该从何处下手?

    想了半天,李勋也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情顿时有些烦躁起来。

    李勋站了起来,来回度步,思考着对策。

    皇宫大火之后,齐王赵询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李勋两次上门拜访,赵询只是说一些家长里短,政局上的事情,是半句不提,显得极为低调,小心翼翼。

    姑母李怡现在这个阶段,因为看不透当前局势,显然是想要先稳一稳,况且九娘刚刚被整死,这个时候若是强势出手对付翼王,恐怕会遭到赵智的反感。

    想来想去,李勋突然发现,目前这个阶段,自己遭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却只能靠自己。

    沉思良久,李勋最终说道:“万里那边,能拖尽量拖,我想想办法。”

    自己在京兆府的那段时间,与京兆少尹苟长青,关系倒是处的不错,可以找他问问,就算帮不了自己,也能把事情搞个清楚,万里如此明目张胆的敲诈万紫千红,京兆府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刘歇点了点头,正准备告辞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陈诗诗与夏至两位姑娘,已经返回京城。”

    李勋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中午我和单仇会过去,让她们准备几道拿手好菜,大家聚一聚。”

    “是,将军。”

    刘歇拱手一拜,告辞离开。

    看着刘歇离开的背影,李勋叹气一声,陈诗诗性格奔放开朗,对自己或许只是一种好奇,谈不上喜欢,而夏至.....李勋就算在迟钝,也是感觉的出来,她....有些喜欢自己,但有些事情,李勋并不好开口,难道直接给夏至说,我喜欢你,你做我的妾吧?

    夏至这个女人,话不多,但李勋知道,她的自尊心,很强,自己若是把事情给挑明了,反而不美,而且,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些烦恼事,李勋暂且抛开。

    换了一身衣服,李勋准备出门,去找单仇,约着一起去万紫千红,跟陈诗诗、夏至聚一聚,算算时间,大家也有将近两年没见了。

    “主公,您要外出?需要我随从?”

    李勋牵着马,遇到欧阳离,后者出声询问。

    “算了,今天去见几个朋友,你自己清闲清闲吧。”

    欧阳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大门,李勋却是看见一名二十来岁,长相颇美的女子,在门前来回度步,满脸的焦急犹豫之色。

    女子见到李勋,上前两步,却又是突然停下,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李勋牵着马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回过头,出声询问道:“你找人?”

    女子连连点头:“我找李勋李将军。”

    找我的?

    李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很陌生,自己并不认识。

    “我就是李勋。”

    啊!

    女子惊呼一声,随即脸上有了惊喜之色,快步上前,竟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哭泣道:“李将军,求你救救我的相公。”

    “你我并不相识,莫要行此大礼。”

    李勋把她扶了起来,问道:“你相公是谁,我认识?”

    “我相公乃是司马图。”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成家(十三)

    李勋笑了,这个女人原来是司马图的妻子。

    “他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朝廷自有法度,司马图会得到公正的判决,根本用不着我帮忙。”

    李勋就算不是君子,但也绝不是小人,与司马图怎么说也算相识一场,前段时间,李勋找人打听过,若是事情不大,举手之劳的事情,就当做好事了,但是...司马图的罪名不轻,胡族奸细,贪污受贿,身为朝廷官员,纳娶娼妓,随便一条,都不是小罪,得知这些,李勋的心思也就淡了,司马图是死是活,跟自己又有多大的关系?

    这名女子是司马图刚娶的妻子,今年二十二,叫做沈静,比司马图足足小了二十岁。

    司马图离开李勋之后,去了河东代州,投靠其舅舅,司马图的曾祖父、父祖、父亲,都是进士出身,虽然官做的不大,但到了司马图这一代,祖孙四代皆是进士出身,已经勉强算的上是官宦世家了,这样的家世还是非常不错的,所以,司马图的母亲,出身就不会太差,乃是代州的豪门大族,何氏。

    这么多年过去了,司马图久在漠蒙,但他身上的功名依旧还在,托其何氏的关系,最后倒也在代州谷县,谋了一个小吏的职位,半年前,更是与代州的一位颇有名气的名妓相识,相爱,也就是沈静,事业有了,家庭也有了,司马图原本以为,生活会越过越好,可惜...想法是好的,事实却很残酷。

    对于士大夫而言,礼义廉耻,忠孝节义是最重要的,司马图在漠蒙的二十年非人生活,不但不是他的荣耀,反而是一种莫大耻辱,国破家亡,你还有脸苟且这么多年?所有人对司马图曾经的那份经历,感到的不是尊敬,而是...不耻。

    在所有人的这种感官下,司马图岂能过的好?

    三个月前,谷县爆发贪污舞弊案件,吏部下令严彻查,最后的结果呢?县令被调走,接着做官,其余的人,免职的免职,罚钱的罚钱,唯独司马图,被抄了家,发送京城,最终被判了重罪。

    司马图出事后,沈静求了太多的人,李勋方才说的那番话,她也听了太多。

    “将军,我家相公是被冤枉的,你若不帮忙,司马图他...就全完了。”

    沈静跪倒在地,大声哭求道。

    李勋默默看了沈静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我现在...没有能力帮他。”

    李勋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已经太多太多,司马图的罪名不轻,若是帮忙,恐怕要下大力气,司马图值得他这么做?

    沈静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李勋,痴痴的问道:“将军真的不愿帮忙?”

    李勋摇了摇头:“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原来是不能,相公他....”

    沈静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绝望,整个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看着沈静离去的背影,李勋叹气一声,上马离去。

    李勋找到单仇,相约去了万紫千红。

    再次见到夏至与陈诗诗,李勋感触颇多,很多人都说,爱情是霸道而自私的,以前李勋不懂,现在却是有些懂了。

    刚去到陇右的时候,李勋时不时的都会想念到陈诗诗与夏至,想念陈诗诗的娇蛮,想念夏至的柔弱,但是自从喜欢上了尤敏之后,这种感觉,却是越来越淡了。

    “李勋,差不多两年不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嘛。”

    陈诗诗还是那副开心无忧的模样,见到李勋,笑呵呵的开着玩笑。

    李勋笑了笑:“怎么可能没有变化,你瞧瞧我,是不是变帅了,变强壮了?”

    陈诗诗撇嘴笑骂道:“是变了,变越来约会说话了,说假话眼睛都不带眨的。”

    单仇也是在旁开了一句玩笑:“怎么,李勋以前说假话,会眨眼睛的吗?”

    “这可就难办了,以后跟你们在一起,我说话,眨眼睛不是,不眨眼睛也不是,干脆把眼睛闭上得了。”

    李勋说着玩笑,引得众人都是笑了。

    众人坐下,饭菜早已经摆好。

    李勋看向夏至,轻声问道:“夏至,你还好?”

    多日未见,众人都很开心,话语不断,却只有夏至始终沉默,没有说话。

    夏至默默看了李勋一眼,柔声说道:“我很好。”

    李勋点了点头,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诗诗这时说道:“你不在的时候,夏至吃的好,睡的好,万紫千红她也算是老板,怎么会不好?”

    李勋笑道:“知道你们过的好,我很开心。”

    几个人正说着话,菲儿走了进来,在夏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夏至眉头皱起,摇头说道:“告诉他,我没钱。”

    李勋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

    夏至摇了摇头,不肯说。

    陈诗诗却是心直口快:“肯定是夏至的表哥,都三十岁的人了,整日游手好闲的,也不找份正经事情做,就知道找夏至要钱,什么人嘛。”

    说到这里,陈诗诗对菲儿说道:“告诉看门的,以后程松要是再来,直接轰走。”

    菲儿看了夏至一眼,一脸的苦笑。

    李勋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夏至沉默不语,陈诗诗却是把事情说了出来。

    李勋离开之后,夏至与陈诗诗相约外出游玩,最后去了夏至的老家,江南道邵州,竟是意外寻到了夏至失散多年的舅舅,这原本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夏至也确实很开心,把舅舅一家六口全部接到京城,给了房子,给了土地。

    但是...夏至的舅舅一子四女,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独子,从小宠坏了,性格轻浮,吃喝嫖赌俱全,自从认了夏至这个表妹之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妹非常有钱,竟是隔三差五的来要钱,夏至对此非常烦闷,给了就是害他,不给吧,程松就大骂纠缠。

    听完陈诗诗的讲解之后,李勋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对着夏至说道:“我给他找个事情做做吧。”

    夏至问道:“什么事?”

    “京兆府巡察院最近正在招人,我可以帮他弄份差事。”

    夏至听后,有些犹豫:“当兵吗,我舅舅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

    李勋笑道:“他是你的表哥,是你的亲人,我不会害他的。”

    夏至目光直视李勋,后者也是直直看了她,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夏至脸上突然有了笑容,柔声说道:“我听你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成家(十四)

    以往聚会,都是李勋的话最多,但是这一次却不同,陈诗诗的情绪很高,非常活跃,话语不断。

    一直到最后,话语很少的单仇,突然问了一句:“诗诗,听说你准备嫁人了?”

    单仇的这么一问,有些突然,一刚才还很活跃的陈诗诗,顿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是点了点头,说道:“解州刺史韩垌,追我好几年了,对我一往情深,此番有意娶我为次妻”

    单仇说道:“韩垌这个人,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此人长相英俊,非常有文采,今年应该还不到三十五岁,已经做到一州刺史,日后的前途,不会太差。”

    李勋问道:“此人出身如何?”

    单仇说道:“寒族出身,没有什么背景。”

    李勋点了点头,寒族出身,三十多岁便能做到一州刺史,这个叫韩垌的人,向来是有些才干的。

    陈诗诗有些不满的说道:“我的李大将军,我的出身这么差,世家大族哪里容得下我?韩垌虽然比我大了十余岁,但对我用情很深,又愿意冒险娶我为次妻,给我一定的名分,如此,我已经很满足了。”

    夏至拉着陈诗诗的胳膊,轻声说道:“姐姐,你曾经跟我说过,对于这个韩垌,你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那又如何?我今年都二十一了,女人嘛,年纪越大,越不值钱,现在还有韩垌肯要我,等在过几年,恐怕比韩垌还要差的人物,都不会多看我一眼了。”

    陈诗诗摇了摇头,叹气一声,颇为感叹的说道。

    夏至却是不同意的说道:“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不嫁,这可是你以前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陈诗诗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看向李勋,突然问道:“李勋,你觉得我应该嫁给韩垌?”

    李勋没有立即回答,喝了一杯酒,最后摇了摇头,默默说道:“我不知道。”

    陈诗诗点了点头,眼中有了失望之色,给李勋倒了一杯酒,轻声说道:“听说你快要结婚了?”

    李勋微微点头:“尤明远的女儿尤敏,婚事已经开始准备,就这几个月吧,我与她就要完婚。”

    “原来是名门大族的女子,比我们可是强多了。”

    陈诗诗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些勉强,而夏至则是一脸的黯淡。

    单仇看了众人一眼,摇了摇头,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陈诗诗还是夏至,好像都是有些喜欢李勋?

    众人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儿,李勋端起酒杯,突然高声唱起了歌来。

    你说我让你看不清楚

    你说你害怕在爱中迷途

    舍不得你哭

    如果是我让你觉得无助

    让我告诉你

    我对这一切有多在乎

    单仇还是第一次听李勋唱歌,曲调新异,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但细细听着歌声,听着歌词,却又有一番别样滋味。

    而陈诗诗与夏至两人,则是呆呆看着李勋,听着他的歌声,想着其中的歌词,都是有些痴了。

    “李勋,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你也是唱着这样的歌曲。”

    “这次的歌曲如何?”

    陈诗诗点了点头:“都好听。”

    李勋哈哈大笑,举起酒杯,高声道:“为你之赞言,我等共饮一杯。”

    “干杯。”

    “干杯。”

    这顿饭,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单仇与李勋都是有些醉了,而很少喝酒的夏至,此次也是喝了好多,醉的最厉害,几乎不省人事,而陈诗诗却是大大出乎李勋的意料,竟是酒量惊人,是所有人当中最清醒的一个。

    李勋与单仇两人互相扶着,摇摇晃晃的走到万紫千红一楼大厅。

    “单大哥,你回家?”

    单仇点头道:“我儿子这两日有些风寒,没事我不想外出。”

    单仇三十好几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看的跟宝贝似得。

    “行吧,这酒有些厉害,我回家睡觉。”

    “李勋,诗诗虽然委身青楼,但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知道。”

    李勋默默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至少现在不行。

    单仇拍了拍李勋的肩膀,不再多说,迈步离开。

    李勋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陈诗诗的声音。

    “李勋。”

    李勋转过身,笑道:“怎么,还没喝尽兴?我可是不行了。”

    陈诗诗摇了摇头,突然出声问道:“李勋,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可有喜欢过夏至?”

    李勋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是点了点头,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的我,很多事情,无法自己做主。”

    陈诗诗笑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已经给出了夏至最想要的答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李勋点了点头,想起夏至那沉默忧郁的面孔,或许是喝了一些酒的缘故,李勋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对着陈诗诗大声说道:“等我三年,三年后,若情不变,我李勋此生绝不辜负。”

    说罢,李勋转身离开。

    看着李勋离去的背影,陈诗诗神色有些发呆,喃喃自语道:“也不把话说清楚,对我说的,还是对夏至?”

    出了万紫千红,却是一眼见到刘歇正站在那里。

    “你来办事?”

    刘歇拱手道:“我是专程来找将军的。”

    李勋眉头皱起,看着刘歇,语气有些冷:“你对我,好像很关注嘛。”

    李勋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刘歇恐怕一直派人暗中跟着自己。

    刘歇正色道:“将军,保证您的安危,也是属下的职责。”

    李勋点了点头,脸色有所缓和:“说罢,找我什么事。”

    “将军,司马图的妻子沈氏,意图自杀,被属下所救,据说沈静上午去找过将军您,属下不知其中缘由,故来禀报。”

    刘歇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李勋的神色。

    上午,刘歇离开李勋那里,遇见了沈静,但两人没有说话。

    事实上,司马图被抓之后,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刘歇,刘歇这几年,官职虽然还只是都尉,却也结交了许多人,其中就有很多官场上的人,对于司马图的求助,刘歇没有太过理会,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成家(十五)

    不过刘歇也没有把事情定死,司马图的妻子沈静,在京城的吃喝住行,刘歇全包了,包括沈静去找李勋,都是刘歇给她出的主意。

    毕竟司马图在李勋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幕僚,刘歇与他共过事,多少有点交情,而且李勋帮助过单仇、赵卫等许多人,这些人现在,都是成了李勋的左膀右臂,所以刘歇就觉得,李勋这个人,仁义之心很强,比较乐于助人,会不会帮助司马图,还是未知之数,最后,刘歇也就动了点心思,若是司马图真能逃过这一劫,日后对自己,还不知恩图报?

    李勋不解道:“沈静为什么要自杀?司马图的罪虽然不轻,但也只是被判了个流放岭南,并不会死。”

    李勋确实有些不解,司马图又不会死,就算到了岭南,只要手中有钱,到处打点一番,功名或许无法恢复,但生活至少还是可以得到一定保证的。

    而且李勋也不是打算完全不帮司马图,事实上,案子判定之后,他准备给些钱司马图,这样一来,到了岭南那边,生活还是可以继续下去,何必走极端呢?

    刘歇看着李勋,小声说道:“将军,您恐怕还有所不知,谷县的贪腐案,已经有了向上扩大的趋势,代州刺史府各级官员,为了逃脱责任,已经把所有罪责全部栽赃到司马图的头上,刑部已经拟定判决,加重惩罚,预判司马图为腰斩之刑,只等政事堂的批复下达,便会立即执行。”

    李勋奇怪的说道:“司马图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吏,他的死活有什么大不了的,竟是也要经过政事堂?”

    刘歇轻声说道:“将军,河东是翼王的地盘,代州的案件或许会以司马图被杀为终点,最终不了了之。”

    听了刘歇的话,李勋双眼顿时咪了起来,河东是翼王的地盘,代州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牵连那么多人,最终却是雷声大雨点下,慢慢归于平静,翼王在其中恐怕使了很大的力气。

    李勋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默默点了点头:“你去准备一些酒食糕点,我与司马图终究相识一场。”

    “是,将军,出入刑部牢房的事情,属下会打理妥当。”

    司马图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九品小吏,他的关押等级,自然不会很高,这点小事,刘歇还是能够搞得定。

    “我回去睡一觉,大约黄昏时分过去,你在刑部门口等我就是。”

    李勋最后吩咐了一句,随即上马离开。

    看着李勋离去的背影,刘歇并没有离开,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对着一处方向招了招手,一名身材矮穿着普通的青年从一处墙角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吩咐。”

    “去买些好酒好肉,然后送到刑部牢房,找王牢头”

    刘歇如数吩咐,青年连连点头,随后快不离开。

    安排好李勋交代的事情,刘歇立即赶去了刑部牢房。

    刑部牢房比大理寺牢房的规模,要大的多,当然,前者主要关押普通犯人与低级别官员,后者则是专司重要罪犯。

    昏暗的牢房之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相比其他绝大多数肮脏的牢房,司马图所在的牢房,倒是显得颇为干净,这也是刘歇的功劳,他给了这里的牢头两百两银子,收了这笔钱,不管司马图以后的命运会如何,但至少在这里,不会太受折磨。

    刘歇到的时候,司马图正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马图。”

    刘歇轻轻叫唤了一声,司马图抬头看去,淡声道:“你来了。”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刘歇轻声说道:“好消息是,将军黄昏时分会来这里看你,坏消息则是,他只是来看你,仅此而已。”

    “够了。”

    听闻李勋要来这里看自己,司马图死板的脸上,顿时有了波动,那是惊喜之色。

    司马图站了起来,来回度步,心绪显得颇为激动,片刻后,走到刘歇近前,隔着牢门,对着刘歇躬身一拜,正色道:“此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厚报。”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刘歇深深看了司马图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黄昏时分,李勋如约而至,刘歇拿着包裹等候在刑部牢狱大门之外。

    “将军,需要我随你一同进去?”

    “不用,与司马图简单聊几句而已,你有事可以先走,无需等我。”

    李勋拿过刘歇手上的包裹,随后在牢头的带领下,进了刑部牢狱。

    “将军,您的情况,刘歇都已经给下官说了,还请将军不要做出违规的事情,让下官难做。”

    牢头一边领路,一边交代着。

    李勋笑了笑,私下面见死囚犯,难道就不是违规?

    “就是跟故人叙叙旧,能出什么事?”

    李勋说着,拿出一锭十两银子给了牢头,收了钱,牢头呵呵笑道:“将军说的对,是下官多虑了。”

    到了司马图的牢房,牢头打开牢门,低声说了一句将军,您随意,我在大堂等候,走的时候,下官带您出去。然后便是离开了。

    “将军,好久不见。”

    司马图躬身行礼。

    “也不算久,还不到两年时间。”

    李勋把包裹放下,解开,拿出里边的酒菜,司马图上前帮忙。

    摆弄好酒菜,两人对面盘腿而坐,李勋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司马图,轻笑道:“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也还算不错。”

    司马图苦笑道:“阶下之囚,无颜见人。”

    李勋笑了笑:“比之你曾经在漠蒙,这里的生活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能吃饱饭。”

    司马图长叹道:“将军说的对,古人言,忆苦而思甜,这些道理,我却是忘了。”

    李勋点了点头,给自己与司马图各倒了一杯酒,司马图握着酒杯,连连道谢。

    两人共饮了一杯,李勋说道:“看你身上还算干净,他们竟是没有对你动刑?”

    李勋在京兆府干过一段时间,审案的过程他是知道的,一般来说,人犯到案,第一件事,就是先打一顿再说,这叫过威棒,然后才是审讯。

    司马图苦笑道:“我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认罪,他们对我也就没有动刑的兴趣。”

    李勋奇怪道:“听你妻子说,你是被冤枉的,既然如此,为何要认罪?”

    司马图叹声道:“不管认不认罪,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受那个苦?”

    李勋呵呵笑道:“你倒是想的开。”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论势

    “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你一个人遭了罪呢?”

    司马图默默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事情出在义仓粮上面,义仓粮是朝廷的一个惠民政策,丰年时,百姓把粮食以较低的价格卖给当地官府,官府则把这些粮食储存起来,来年收成不好,便以去年的价格卖给百姓过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政策,却也是官员们发财的一个机会。

    官员以较低价格收取大批粮食,然后卖给商人,赚取其中的差价,随即,以更低的价格,购买同等数量的陈粮或是乱谷。

    这种操作手段,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司马图所在的代州,已经做了许多年,几乎成了一种必做的潜规则,赚取的差价,则是被上下官员给瓜分,司马图也是从中拿了好处,不多,三十两,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马图确实犯了罪。

    而事情之所以最终爆发,则是与代州合作的商人,没有按规定时间,把下贱粮食运往代州,百姓前来买粮,官员拿不出粮食,事情最后闹大,被捅到了朝廷,政事堂下令刑部、吏部严查,但最终的结果,这个案子还是不了了之,只是把司马图给推了出来,抵罪。

    李勋皱眉道:“我很奇怪,你们以次充好,都这么多年了,百姓们为何还是原意把粮食送到你们那里储存?”

    司马图叹声道:“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百姓就算把粮食卖给别人,换取钱财,到了灾年,不说粮食其贵,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粮食,而官府虽然以次充好,但毕竟有货,也确实按照规定,以去年的价格售卖,百姓买的到,也买的起,东西虽差,但至少可以咽下肚子,百姓终究能够勉强保持温饱。”

    李勋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司马图连喝了几杯酒,却是见到李勋不怎么喝,于是给他到了杯酒:“将军,这酒不错,你怎么不喝?”

    李勋笑道:“你身处此地,酒算是稀少物品,我在外面,随时都能喝到,你多喝一些,别管我。”

    听闻李勋此言,司马图端着酒杯的手,不由轻轻晃动了一下,他听出来了,李勋已经有了离开之意。

    司马图快速整理了一下心绪,不再与李勋闲扯,故作随意的问道:“将军回返丰京,也是有段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李勋说道:“看情况吧,什么时候回陇右,我也不知道。”

    司马图轻声问道:“将军好像有些心烦事,可否说出来听听?”

    李勋看了司马图一眼,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跟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好说的?

    司马图喝了杯酒,随后放下酒杯,淡声道:“将军,您此次回返丰京,恐怕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或许再也回不去。”

    李勋心神一震,看向司马图,淡声道:“我若想回返陇右,随时都能离开,你何出此言?”

    “是吗?”

    司马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军在陇右的功绩,就算我远在河东,也是有所耳闻,朝廷更是一清二楚,对您来说,这是好事,但是对有些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你说的有些人,指的是谁?”

    “翼王。”

    李勋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杨氏一族呢。”

    司马图摇了摇头,正色道:“将军,对于杨氏一族,您为何不能换个思路去想问题?”

    李勋不解道:“什么意思?”

    司马图说道:“将军,您仔细想想,齐王、楚王、翼王,这三人谁继承皇位,对杨氏一族好处最大?”

    李勋皱眉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楚王,杨氏一族这些年来,一直是楚王的坚定支持者,楚王若是继位,杨氏一族所能得到的利益,将是最大。”

    司马图摇了摇头:“将军,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些问题,换个思路去想,或许能够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杨氏一族如今已然是权倾朝野,无人能及,就算以当今皇上的威望与实力,也只能是压制而不是灭亡,杨氏一族其势以成,已经不是什么寻常手段与局面所能彻底解决的,如此一来,日后不管是谁继承了皇位,新天子对杨氏一族,又能如何?强入当今皇上都不能解决的事情,齐王、翼王等人的能力智慧,比之当今皇上”

    听了司马图的话语,李勋顿时陷入沉思之中,细细想来,不得不说,他的话倒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沉思片刻,李勋又问道:“若是楚王继位呢?”

    司马图淡声道:“楚王能不能继位,对于杨氏一族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将军不妨想想近几年,杨道嗣的政治动向是什么?是尽量压缩杨氏一族子弟做官的数量,朝堂上的杨氏子弟,已经越来越少,但是相对的,右相一党的整体势力,却是依旧在稳步提升,如此局面,却是依然没有碰触到皇上的底线,为什么?是军权,杨氏一族除了蜀州之外,其余的兵权,尽数交出,以此看来,杨氏一族,或者说是扬道嗣,并没有谋反的念头,所以说,不管是谁继承了皇位,对于杨氏一族来说,都是一样的。”

    听着司马图的话,李勋连连点头。

    司马图看了李勋一眼,继续说道:“将军,您想想,若是楚王继承了皇位,必然要对杨氏一族大肆厚赏,杨家如今已然是站到了顶点,再往上皇权旁落,皇帝成了傀儡,没有了任何缓冲,那就是你死我活了,皇帝胜,天下大局不会得到根本改变,反而可能会变得更加动乱,若败,就真的是要改朝换代了,扬道嗣的种种所为,或许就是不想局面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听着司马图所分析的这些,李勋整个人的思绪,顿时有了前所未有的开阔,很多纠结的心事,得到了一定的扩展,今天来见司马图,李勋其实只是抱着故人一场,见一面,了却一场缘分,却是没有想到,能够听到如此精彩的一番言论。

    沉思良久,李勋看向司马图,淡声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司马图点头说道:“将军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能给将军一些建议。”

    李勋理了理思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即把事情的缘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第三百五十章 分析

    “将军,您为何不换个思路想问题?”

    李勋翻了翻白眼,有些好笑道:“司马图,你能不能换个词语?有屁就快放,你在我手下做过事,知道我这个人耐心不好。 ”

    司马图呵呵笑道:“将军,您想想,如今的局势,翼王是主动出击者,他在暗,您则是在明,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对于您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翼王现在的手段,还处于试探阶段,试探皇上的底线,一旦他试探出了结果,再出手,将军您....恐怕就很难抵挡了。”

    李勋沉声问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主动出击。”

    司马图说道:“翼王会以何种手段,会在什么时候对您展开进攻,这些,将军您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何不变被动为主动?您先出手,一是打乱了翼王的部署,二是让翼王从主动变成被动,角色互换,只有这样,将军您才有取胜的可能。”

    李勋点了点头,觉得司马图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苦笑道:“翼王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视,我势单力薄,齐王和姑母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情况,帮不了什么忙,我一个人有什么资格与能力,去对付翼王?”

    司马图惊讶道:“将军为何会这般想?若是没有齐王与李贵妃在背后出力,将军您的军权,恐怕早就没有了。”

    李勋皱眉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司马图说道:“通过将军刚才的描述,皇上显然是准备让将军去河东任职,既然如此,武州的职位与军权,自然要转任他人,翼王明显看上了武州这块地方,在皇上面前极力进言,皇上既然有心把将军调离其他地方,武州这块地方,给翼王又有何妨?”

    李勋沉声说道:“我在武州幸苦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点根基,就这么拱手送人,我岂能甘心?”

    司马图摇了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万物都是皇上的,他可以把武州的军权给你,当然也可以给别人,翼王的进言与自荐,皇上应该是同意了,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动作,肯定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劝阻,或是齐王,或是李贵妃,或是他们背后的政治势力,不然将军这次回返丰京,不可能这么长时间,皇上都没有任何安排。”

    李勋沉默不语,听着司马图的分析,回想这段时间的事物,确实如此,自己回来也有大半个月了,吏部与兵部根本就没有来人通知自己前去述职,赵智对自己在武州的作为,也是少有问及,若不是对自己有了其他想法,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奇怪局面。

    看着沉思中的李勋,司马图小声说道:“将军,您与齐王虽是亲表兄弟,按道理来说,您肯定是会站在齐王这一边的,但是...有些事情您不说出来,不做出来,齐王怎么能知道您的态度呢?齐王不知道您的态度,很多事情,就不会主动跟你表露。”

    李勋身子微微一震,脑海之中,回味过往,姑母李怡对自己,倒是多有教导,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说了很多很多,而与赵询在一起,看起来关系亲密,但那只是两人血脉亲情的一种表现,李勋现在细细想来,突然发现,自己与赵询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讨论过政治方面的事情,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赵询的问题?听了司马图的话语,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的问题,就像司马图说的那样,有些东西,你不说出来,不做出来,别人又怎么能知道你的态度呢?连你的态度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对你信任,这几年,自己可谓一帆风顺,其中更多的肯定是姑母李怡的功劳,但是难道就没有赵询的功劳?他们对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只是没有说出来,自己不知道罢了,而自己呢,对他们....又做了什么?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太被动与消极了。

    沉思良久,李勋看向司马图,淡声道:“你说的主动出击,何为?”

    司马图沉声道:“翼王打击齐王,其突破口选择的是从将军您这里下手,将军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具体一些。”

    司马图呵呵笑道:“这个....将军,此事干系重大,小人还没有想好。”

    还没有想好?

    李勋玩味的看了一眼司马图,从地上站了起来,淡声道:“司马图,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司马图心中激动,但还是忍住了,神色不变,轻声说道:“我犯了死罪,想从这里出去,恐怕是别想了。”

    李勋笑了笑,淡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帮你。”

    得到李勋肯定的回答,司马图再也忍不住,脸上顿时有了激动之色,没有谁会嫌命长,尤其是在漠蒙受苦二十年,好不容易回返中原的司马图,更是珍惜这得之不易的重生机会。

    司马图跪倒在地,哭泣道:“求将军救我。”

    李勋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司马图一眼,转身离去。

    司马图抬起头,看向李勋离去的背影,此时,李勋的声音传来:“我曾经帮过你一次,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老老实实的跟着我混,没有我的应允,你哪里都不许去。”

    司马图瘫坐在地,喃喃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李勋穿戴整齐,直接去了刘府,找到刘知古。

    “李勋拜见相国大人。”

    李勋走进客厅,对着刘知古行礼。

    “不用多礼,李将军请坐。”

    刘知古抬了抬手,淡淡一笑,让李勋坐下说话。

    “李将军今日怎么有空到老夫这里来?”

    “有事相求。”

    刘知古笑着点了点头:“你说。”

    “我要救司马图。”

    刘知古对于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代州的那件案子,其实非常严重,只是有些人,用了某些手段,把事情给按下去了,最后找了一个人出来背黑锅,这个人....正是司马图,代州之事,政事堂也是有所问及,刑部的处理文书,刘知古看过,所以对司马图这个名字,有些记忆。

    刘知古摇了摇头:“司马图犯了罪,证据确凿,你不该为他求情。”

    李勋说道:“有罪没罪,暂且不说,我只是想请相国大人,出手把他救下来,留他一命。”

    刘知古皱了皱眉头,脸上有了一丝不悦之色,回敬了李勋一句:“有罪没罪,暂且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为了齐王。”

    刘知古微微一愣,看了李勋一眼,并没有多问,沉思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