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怪的二三事全文阅读 第148分节
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迟到”的女孩
墓鬼最后看了一眼山脚延伸出去的道路的尽头。
什么人都没有。
它转身飘回了山上。
......
“阿飘，阿飘……”
女孩一路跑到了妈妈的墓地。
一只手小心的捂着自己的挎包。
免得自己过于剧烈的奔跑颠到了里面的东西。
......
“呼哧~呼哧~”
女孩弯腰大口喘着气。
然后她抬眼，“阿……飘？”
她脸上还未展露完全的笑容顿住了，然后渐渐消失。
“阿飘？”
女孩转头四顾，“阿飘？”
一下子转得太猛，女孩还略微踉跄了一下。
女孩没有在意。
她在意的是……为什么阿飘不在这里？
阿飘去哪里了？
女孩快步在附近寻找。
嘴里不停叫着，“阿飘，阿飘……”
……
女孩这么大的动静墓鬼自然是听到了。
只是，墓鬼听着女孩一声声的叫唤，却没有出现在女孩面前的意思。
至少暂时没有。
它有些生气。
虽然知道它们并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女孩什么时候来都是她的自由。
可是，想到之前那么期待而迫切的自己，想到傻傻在山脚等了一个晚上的自己......
墓鬼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女孩的面前。
......
它就是这么的小气。
墓鬼有些气鼓鼓。
一点也不觉得跟个孩子斤斤计较有什么不好意思。
……
嗯？
怎么没有声音了？
墓鬼奇怪的动了动耳朵，试图捕捉熟悉的声音。
也许是隔着远了，它没有听见？
墓鬼不由得往之前听到声音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还是没有听到。
心里愈发疑惑的墓鬼有些小心的从树丛枝桠间探出脑袋。
然后，它看到了耷拉着脑袋的女孩。
女孩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女孩周身低落黯淡的气息却是显而易见。
“啪嗒~”
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墓鬼脸色一僵。
它……好像又把女孩弄哭了？
情绪波动下，一不注意，它的身子动作大了些，“窸窸窣窣~”枝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全身都僵硬了。
空气中很安静。
墓鬼慢慢的抬起了眼睛，对上了女孩乌溜溜泛着水雾的眼睛。
瞪得很大。
它能清楚的看见其中自己的影子。
墓鬼：……
它有些无措。
……
“阿飘？！”
女孩大叫，眼角还有泪渍，脸上却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
“阿飘，阿飘……”
女孩迅速跑到了墓鬼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笑容灿烂，“太好了。”
墓鬼有些不自在的飘到了墓碑上。
看着下方抬脸看它的女孩，这样的距离让它觉得放松了些。
……
“阿飘。”
女孩低头有些手忙脚乱的从挎包里拿出什么。
她双手合拢举过了头，然后张开双手，“看，小花篮。”
“送你的。”
“本来我早几天就做好了。”
女孩明媚的眉眼间透出了几分阴霾，声音低了下去，“可是被弟弟拿走了。”
“我说这是要送给阿飘的礼物。”
“可是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说，外人哪有自己弟弟重要？”
“弟弟喜欢，自然是给弟弟的。”
“他们让我换个礼物，或者再做一个。”
“我很生气。”
“那明明是我做给阿飘的礼物。”
“弟弟喜欢，我可以后面再给他做一个。”
“可是，他们不同意。”
女孩咬了咬嘴唇，“我把小花篮从弟弟的手里拿过来。”
“弟弟哭了。”
“他们都很生气，说我不懂事。”
“奶奶硬生生的从我手里拿走了小花篮。”
“我很痛。”
“手上都红了，”
“我也哭了。”
“哭得特别大声。”
“可是……”
女孩咬了咬下唇，“他们都围着弟弟。”
“没有人在乎我。”
“我哭了很久。”
“最后只是爸爸很不耐烦的吼了我一句，不要哭了。”
“可能是我一直在哭，弟弟也一直跟着哭，他们怎么哄也哄不好。”
女孩笑了笑，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嘴角的弧度很是勉强。
“这个小花篮是我重新做的。”
“时间就花的比预想的久了很多。”
……
“你知道吗？”
“有一天回家我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花篮。”
“就是我之前做的、被弟弟拿走的小花篮。”
“小花篮里的花已经没了。”
“整个篮身也被咬得破破烂烂的。”
“这样一个小花篮……”
“我拿出去问爸爸怎么回事？”
“爸爸说弟弟不要了，而且弟弟玩这个也太危险了，之前有一次小花篮被弟弟咬出的竹丝划到弟弟的脸了……”
“本来他想把这个小花篮扔了，但是说想到我之前那么舍不得的样子就把小花篮放到我桌上了……”
“我很生气。”
“真的很生气。”
“小花篮都这么破烂了，还还给我做什么？”
“我还能拿它送人吗？”
“爸爸还说我以后少做这些东西，弟弟还小，没有什么判别能力，什么东西都喜欢上手玩，要是那些竹条伤到他就不好了。”
“我把那只破烂的小花篮扔进了垃圾桶。”
女孩垂眼沉默了一会。
然后，她抬头，“对不起，阿飘。”
“我来迟了。”
女孩脸上真挚的歉意让墓鬼心里的一点疙瘩消失殆尽。
女孩不是故意来迟的。
墓鬼的脸上露出了从刚才见到女孩后的第一个笑容。
它飘到女孩举起的手前，细细打量着女孩手掌上的小花篮。
这是送给它的礼物。
墓鬼的眼睛不由得弯成了月牙状。
……
女孩也笑了。
无论是收礼物还是送礼物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尤其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得到了对方这般显而易见的喜欢。
感受到墓鬼的欣喜，女孩觉得之前淤积在心里的郁气全都没有了。
女孩眉眼弯弯，表情跟墓鬼出奇的一致，都笑出了月牙眼。
......
“阿飘，手伸出来。”
女孩见墓鬼只是一直盯着小花篮看，却没有接下去的动作，不由得出声道。
墓鬼下意识的按照女孩说的伸出了手。
然后，它觉得手上微微一重。
定睛看去，小花篮到了它的手掌上。
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如鲠在喉的问题
墓鬼五指微微蜷缩。
莫名有些紧张。
这么小的花篮，这么的脆弱，若是它一不小心用力了，花篮就破了。
心里的担忧让它全身下意识的紧绷。
......
墓鬼如临大敌似的盯着小花篮的表现让女孩忍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阿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这又不是瓷器。”
“小花篮就算掉到地上也不会摔坏的。”
“不过-”
女孩若有所思，“里面的花会撒出来。”
“所以，还是要小心一点。”
这些干花可是她最后剩下的了。
不过她用零花钱买了新的满天星。
她打算再做些满天星的干花，放在自己屋子里的玻璃瓶里。
肯定很漂亮。
……
“阿飘，我要走了。”
墓鬼点了点头。
眼睛还在小花篮上。
“阿飘，我要走了你也不看看我？”
女孩有些抱怨的话让墓鬼抬起了眼。
不是因为女孩的话让它觉得不好意思。
而是女孩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了？
它疑惑的看向女孩。
“我要走了。”
女孩又说了一遍之前的话。
墓鬼点头。
它知道。
女孩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等等。
墓鬼的神色微微一愣，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
要走……了？
见墓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女孩弯了弯嘴角，眼底却没有什么光，显出了几分黯淡。
“阿飘，我要搬家了。”
搬家？
墓鬼歪了歪脑袋。
什么意思？
墓鬼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女孩的眼底渗出了几丝真切的笑意。
“阿飘，你好笨，连搬家都不知道。”
“搬家就是……”
女孩顿了顿，然后一脸认真的解释。“我要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以后这里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来了。”
“大概只有每年扫墓的时候才能到这里来。”
“明白吗？”
女孩睁大了眼睛，“阿飘，这次离开后，下次见面就要明年了。”
“我会想你的。”
“你会想我吗？”
墓鬼脸色一僵。
它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直到发现那双眼里流露出了伤心的情绪它才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
它其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想一个人类。
先前的迫切只是因为女孩说了要送它礼物。
至少它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在知道女孩会在明年的某一天回来，它为什么还要想念？
不是总会再见的吗？
只是，在看到因为自己的点头而喜笑颜开的女孩，它想，就当做它会想念好了。
……
“阿飘。”
女孩有些念念不舍。
阿飘在一个很特别的时候、很特别的地点出现在她了的面前。
她不由得想，这场遇见是不是妈妈送给她的一个超级惊喜的礼物？
妈妈走了，但是，她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阿飘。
阿飘是不一样的。
她的那些话，想说给家人却不敢说给家人的话，她只说给阿飘听过。
有人愿意聆听自己的想法很好。
就算阿飘不是人也没有关系。
阿飘很好。
阿飘就是阿飘。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女孩有些突兀的话让墓鬼一愣。
朋友？
它跟一个人类是朋友？
多么……不可思议又荒谬的一件事。
可是，看着女孩闪闪发光的眼睛，墓鬼还是点了点头。
嗯，它们是朋友。
女孩笑得更开心了。
“那阿飘，你千万不能忘记我。”
“下次我来的时候，我叫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快点出现。”
“我会很大声叫的。”
“一定会让你听见我的声音。”
“你不能像这次一样这么慢。”
“我会……害怕的。”
“害怕......你不见了。”
“害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
墓鬼点了点头。
下次它会在一听到女孩的声音就出现的。
它看向手里的小花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阿飘，再见。”
女孩挥了挥手。
“妈妈，再见。”
女孩看了照片里的女子一会，然后转身。
只是两步后，女孩停了下来。
她没有转头。
而是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阿飘。”
“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你了……”
“但我不敢问。”
女孩的声音很轻。
不过，对于墓鬼而言，这并不是问题。
它疑惑的是女孩话中的意思。
它觉得，自己又要听不懂女孩的话了。
……
“我很害怕……”
“妈妈若是还在，会不会……”
“也会对弟弟比对我好？”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就真的很难受。
如鲠在喉。
她最喜欢的妈妈也会更喜欢弟弟吗？
女孩的双手紧紧抓在自己的斜挎包上。
在家里愈发感觉受到忽视，她就愈发的想妈妈。
可是，有一次她偶然听到外婆的话。
“唉～，那丫头还在的话，儿女双全，多大的福气。”
“这个儿子，她也期待了很久了。”
“谁想到......”
“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过孩子呢。”
......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的很快。
妈妈很期待弟弟吗？
她的脑子有些混乱。
过于繁复的思绪让她的大脑陷入了当机状态。
短暂的空白后，她的脑海里缓缓浮现了一幅画面。
妈妈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
笑得特别好看，也特别的温柔。
她不由得凑过去。
妈妈看向她，眉眼含笑，“囡囡，你就要有弟弟了，高兴吗？”
弟弟？
她有些愣怔，呆呆的看着妈妈越来越大的肚子。
弟弟......在妈妈的肚子里？
“怎么呆呆的？”
女子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点了点。
“妈妈。”
她抬头看向女子。
“嗯？”
女子轻声询问。
“你高兴吗？”
随即，她发现妈妈好像愣了一下。
她歪头。
为什么？
她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女子看着女孩。
然后把手放在了女孩的脑袋上。
熟悉的、暖暖的香气包围了女孩。
“嗯，妈妈很高兴。”
头顶方向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
“囡囡呢？高兴吗？”
同样的问题。
这次，女孩很快给出了答案。
“高兴！”
妈妈高兴她就高兴。
......
从那天起，她的头脑里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妈妈很期待弟弟的到来。
看着期待的妈妈，她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虽然有时候看着全家人都在谈论弟弟、期待着弟弟的到来，让她有一点点不高兴。
只是一点点。
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奇怪
有一次，女孩考试考了一百分，却只是得了爸爸一句“干得好，继续保持。”
再没有其它。
他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积极准备，而无暇顾及她了。
她垂眼。
心跳慢慢恢复了正常。
之前她是跑着回家里的。
出于孩子的炫耀心，她想快点告诉家人自己的成绩。
可是，情况跟她想的不一样。
莫名的，她的眼睛有些发烫。
她抽了抽鼻子。
后来是妈妈招手叫了她过去，握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夸赞她做得好。
她很高兴。
一下子没注意，书包扫到了一边的桌子。
“噼里啪啦～”
桌子上的东西被女孩扫落在地。
巨大的、一连串的声响把她吓懵了。
女子弯腰小心的护住肚子，眉眼间透出了一丝惊慌。
......
她被爸爸骂了一顿。
外婆让她到别处去玩，不要离妈妈太近。
奶奶说妈妈现在怀着弟弟，不能陪她玩。
可是她可以陪妈妈啊。
她有些委屈。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妈妈对她笑了笑，说自己没事，只是稍微被吓了一跳。
妈妈摸了摸自己的头，说等生下弟弟后再陪她玩。
她嗫嚅着说对不起，然后笑着点点头。
……
她期待弟弟快点生下来，这样妈妈就能陪她了。
可是，真的吗？
想起现在家里的情况，她怀疑，弟弟生下来，恐怕妈妈为了照顾弟弟也无暇陪她的吧？
就像爸爸一样。
就像爷爷奶奶一样。
就像外公外婆一样。
比起她，他们都更喜欢弟弟。
为什么？
明明弟弟老是哭、这么吵，还喜欢随便拿她的东西。
他们却每次只会告诉她，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凭什么？
妈妈呢？
妈妈也会要她让着弟弟吗？
即使有时候她不愿意让。
妈妈说，她要做个好姐姐。
好姐姐就是要把什么东西都让给弟弟吗？
连爸爸妈妈都是吗？
女孩不愿意。
可是，就算她不愿意，爸爸已经偏向了弟弟。
妈妈……也会变吗？
即使妈妈已经不在了，她还是想知道答案。
女孩转身，抬起了头。
心如擂鼓，耳边似有大片的喧嚣。
她鼓足勇气看向墓鬼。
“阿飘，你说……”
“妈妈会不会像爸爸他们一样，更喜欢弟弟，对弟弟会比对我好？”
……
墓鬼：……
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它应该怎么回答？
“阿飘。”
女孩催促道。
面上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墓鬼看着女孩眼里自己的模样，迟疑着就要点头。
之前它点了很多次头。
这次，它需要的大概也是点头？
可是下一秒，它的动作就顿住了。
它发现女孩的表情有了变化。
却显然不是满意它的答案的表情。
它立即摇了摇头。
见女孩慢慢展露笑颜，它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次是要摇头的吗？
……
“阿飘，你也觉得妈妈不会是吗？”
女孩恍若卸下了一个重担，全身心都轻松了起来。
“那是。”
女孩有些小得意，“妈妈最喜欢我了。”
“我也最喜欢妈妈了。”
墓鬼：……
什么话都让女孩说了。
它还需要说什么？
……
女孩需要的也就是这种程度的肯定而已。
阿飘也认为妈妈最喜欢她了。
弟弟抢走了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但她还有妈妈。
她有妈妈就好了。
……
“阿飘，谢谢你。”
女孩眉眼微弯，双手背在身后倒走了几步。
“我真的要走了。”
“来这里都是我偷偷来的。”
女孩吐了吐舌头，神情天真而狡黠。
“被发现就不好了。”
……
“阿飘，再见。”
女孩挥了挥手。
墓鬼也学着女孩的模样挥了挥手。
女孩就要转身之际，她看向了墓碑上女子的照片。
“妈妈，再见。”
……
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灌木荆棘后。
隐约有沙沙声若隐若现的传来。
墓鬼飘到了空中。
女孩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它的眼底。
它目送着女孩下山。
女孩走到了山脚。
女孩停了下来。
然后转头。
墓鬼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枝叶交错密布的树冠后面。
待女孩再次迈开了脚步，它才又飘到了空中。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
它不由得往前飘了几分。
这次，女孩离开后，再见面，就不是七天或者八天或者九天的问题了，而是要很久很久了。
……
墓鬼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花篮，嘴角咧开。
小小的花朵微微摇晃，逸出淡淡的香味。
它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愉悦。
然后，墓鬼转身，施施然飘回了山上。
……
再次见到女孩，正是山里最热闹的时候。
天还未完全露白，山脚便隐隐传来了人声喧哗。
女孩不是一个人来的。
而是跟其他很多人类一起。
就跟它看到的其它一群一群的人类一样。
……
不待女孩叫它，它已经飘到了女孩的面前。
“阿飘！”
女孩惊喜的叫道
墓鬼的独眼弯成了月牙状。
……
“什么阿飘？”
一道声音打破了一人一妖久别重逢的温馨气氛。
是一个老太太。
她疑惑的看向女孩，“囡囡，你在叫谁？”
“阿飘。”
女孩笑眯了眼睛，“奶奶，这是阿飘。”
女孩迫不及待的为家人介绍自己的朋友。
“阿飘，这是我奶奶。”
女孩为朋友介绍自己的家人。
“这-”
就在她想接下去介绍自己的家人的时候，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母亲的过早离世以及弟弟的诞生让她对家人的情绪敏感了很多。
她发现奶奶的表情有些奇怪。
莫名的，她的心里有了些隐隐的不安。
“奶奶？”
女孩呐呐。
“怎么了，突然一副这么严肃的表情？”
爷爷走过来问道，打破了女孩与老太太之间有几分凝滞的空气。
老太太没有理会爷爷的问题。
她看着女孩，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尖锐，“你刚才说什么？”
“我……”
女孩有些被吓到了。
“你干什么？”
爷爷有些看不过去孙女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很疑惑自己老伴突然的疾言厉色，“好好的，你这么凶干什么？”
其他人也发觉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了？”
第一千七百八十一章 没有阿飘
“奶奶？”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叫唤柔化了老太太的脸色。
老太太蹲下身子，抱起一步一晃走到自己身边的孙子。
但是看向女孩的目光仍旧透着几分严厉。
“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那个……”
女孩有些无措。
“囡囡，你刚才说什么了？”
外婆出声询问，“怎么惹你奶奶不高兴了？”
“没有。”
女孩很是委屈，“我只是把我朋友介绍给奶奶。”
“朋友？”
大家下意识的转头四顾。
这座墓地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别人？
“你朋友在哪里？”
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爷爷奇怪的问道。
女孩没有多想，指了指身前的墓鬼，“就在这里啊。”
“这是阿飘。”
女孩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
奶奶的脸色更难看了。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阿飘？
可是，在他们眼中，女孩指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啊。
“囡囡……”
外婆张口欲言，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囡囡，你是不是不舒服？”
爷爷开口问道，“这段时间我看你学习挺辛苦的……”
“是啊。”
外公接话，“一段时间没见，囡囡好像又瘦了。”
“学习是重要，但是，你还小，该休息休息，该玩玩。”
“不要太勉强了。”
……
虽然老人们的关心让女孩有些感动，但是，随即女孩心里升起的却是更大的疑惑。
女孩不是很明白。
她刚才不是在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朋友吗？
为什么……话题会到了她学习辛苦上面了呢？
她就要开口，被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了。
是爸爸。
“我想起来了！”
男子一脸恍然的叫道。
“你想起什么了？大惊小怪的。”
奶奶微微瞪了男子一眼，“仔细吓到孩子。”
男子安慰性的摸了摸老人怀里儿子的脑袋，然后看向众人，“我刚才就觉得阿飘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但是一直想不起来。”
“刚才好不容易想起来了。”
男子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久思之下终于得出答案的畅快，“阿飘这个名字囡囡之前在家里说过。”
“囡囡不是还做了个小花篮送给对方吗？”
“是吗？”
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是很好。
即使男子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太回想的起来。
“那你见过那个阿飘吗？”
奶奶问道。
“没有。”
男子摇头。
……
什么意思？
女孩愈发茫然了。
阿飘……不就在这里吗？
之前没见过没有关系。
现在她把阿飘介绍给他们了呀。
“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她一个个叫着，之前心里升起的隐隐的不安扩大了几分。
“阿飘就在这里啊，”
“你们……不喜欢阿飘吗？”
女孩睁大眼睛，“为什么……不理阿飘？”
“囡囡……”
外婆走进几步，伸手拉住女孩的手，上看下看，一脸的担忧，“你怎么了？”
“这里除了我们，哪有什么别人啊？”
“不会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奶奶抱着小男孩往后退了一步。
“瞎说什么呢？”
爷爷有些不高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脏东西？”
“你这思想也要更新更新了。”
“那你说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奶奶没好气的道，“阿飘？哪来的阿飘呦。”
“之前就这样了。”
想到男子刚才说的话，老太太喃喃，“这孩子……”
“我们怎么一直没有发现？”
因为孩子的妈妈走了，留下一个刚出世的婴儿跟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
孩子爸爸要上班养家，又刚刚工作调动，换了地方，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两个孩子肯定照看不过来。
她跟老伴就搬过来帮着儿子照顾孩子。
按理说，他们朝夕相处，孩子有什么不对劲，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才对……
……
“阿飘-”
“没有阿飘！”
女孩的话被外婆打断了。
外婆严肃的看着女孩。
女儿过早离世，留下了两个孩子。
他们也曾动过要帮女婿照顾孩子的念头，只是后来看亲家母他们已经先有动作了，他们就放弃了一开始的打算。
而且，他们要住进女婿家里也不合适。
毕竟，他们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女婿还年轻，后面也许还会结婚，会组成新的家庭。
那他们的身份就尴尬了。
可是，女儿的两个孩子他们却是一直记挂着。
小外孙亲家母的喜爱显而易见。
她不担心。
但是，这个外孙女，她却觉得变得沉默了些。
不过她也只是有些担心。
她知道，外孙女的变化应该是跟亲生母亲的离世有关。
妈妈的离开对尚且年幼的孩子的打击是巨大的。
孩子虽然还小，却也到了能明白什么是死别的年纪了。
她想，时间久了，女孩就会恢复了。
人死不能复生。
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珍惜当下。
但是，她发现，也许她错了。
妈妈的离世对这孩子的影响可能比她所想的还要大。
竟然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了吗？
……
女孩被吓住了。
“可，可是……”
她眼角的余光瞥向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墓碑上的阿飘。
阿飘……明明就在啊？
为什么外婆要说没有阿飘？
为什么……
她不明白。
……
“囡囡，没有阿飘。”
外婆又强调了一遍，语气凝肃，“听明白了吗？”
眉眼间却满是担忧。
这孩子……怎么会出这个问题的？
……
女孩张了张嘴，在外婆严厉又透着满满担忧与丝丝祈求的眼神下，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
老人松了一口气，随即不放心的再次叮嘱，“囡囡，你记住，没有阿飘。”
“关于阿飘的事也不要跟任何人说。”
“知道了吗？”
老人见女孩一脸茫然，双手握住女孩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强调。
“知道了吗？”
女孩又看了一眼墓鬼。
然后看向外婆。
老人的表情让她有些惴惴。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乖孩子。”
老人摸了摸女孩的头。
其他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唯独......女孩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
第一千七百八十二章 女孩与墓鬼
女孩抿住唇瓣。
其他人开始准备扫墓了。
女孩站在一边。
抬眼看向坐在墓碑上的墓鬼。
为什么？
她的眼底满是疑惑。
为什么爸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说没有阿飘？
他们看不到阿飘吗？
为什么？
为什么，阿飘？
......
相较女孩满脑子的问号，墓鬼却没有一丝的意外。
本来......就是看得到它的女孩特别而已。
特别......总是少的。
看不到它的人类才是绝大多数。
它也是差点忘记了这点。
看到女孩，什么都没有想，就飘了过去。
直到女孩把它介绍给她的家人、也要向它介绍她的家人的时候，它才反应过来。
它甚至比女孩更快的注意到了那个人类表情的变化。
一瞬的疑惑后，它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它飘回了墓碑上。
也许，看着女孩，墓鬼略微有些抱歉，它大概为这个女孩添了些麻烦。
这个女孩送了它礼物。
它从女孩手里收到了人类送给它的第一份礼物。
即使在看得到它的人类中，女孩也是特别的。
它并不想女孩因为它而陷入什么困扰。
......
墓鬼毫无变化的表情让女孩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阿飘......是知道爸爸他们看不到它的吗？
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
而看得到阿飘的自己......才是不正常的？
......
“囡囡。”
外婆招呼似乎在发呆的外孙女，“过来给你妈上柱香。”
“哦。”
女孩甩了甩头，向外婆走去。
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再熟悉不过。
“妈妈......”
女孩轻声呢喃。
不由得在心里问出了自己刚刚产生的疑惑，“阿飘......为什么爸爸他们都看不到阿飘？”
“是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看到阿飘吗？”
女孩猜测。
“......妈妈......”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女孩露出了苦笑，“阿飘难道是你专门送给我的、独属于我的朋友？”
“所以只有我能看见？”
照片里的女子温柔的笑着，却无法给女孩任何回答。
女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前的些许水雾。
总觉得有些难受。
一开始因为要见到阿飘的喜悦淡了几分。
……
离开的时候，女孩落在最后，转头看向后面。
她想要对阿飘说些什么。
她们难得见面了，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至少最后，她想跟阿飘好好道个别。
并且，约定下次的见面。
可是……
“囡囡！”
外婆发现女孩没有跟上，转头看到女孩的样子，脸色有一瞬的难看。
她脚步急促的走到女孩的身边，拉住女孩的胳膊，“走了。”
“啊，外婆？”
女孩被迫随着老人的力道向前走去，着急的看向始终坐在墓碑上的阿飘。
她下意识的挣扎，“可是……”
“没有可是。”
老人态度坚决。
而女孩有些慌乱的视线被随即走来的男子挡住了。
“囡囡，走路看前面。”
女孩的爸爸像是没有发现女孩想要绕过他的身形看什么的样子，眉头微皱，“让你外婆拉着你走像什么样子？”
“……听到没有？”
见女孩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什么反应，男子沉声又问了一遍。
“囡囡，听话。”
外公、爷爷纷纷劝女孩。
奶奶抱着孙子走在最前面。
这时转过身来，催促道，“还不快走？”
“等下路上更堵了。”
……
女孩停下了挣扎。
所有人都在阻止她。
就像之前所有人都说没有阿飘，都拿奇怪的眼神看她一样。
她孤立无援。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她咬紧了下唇。
想最后看一眼阿飘，看到的却仍旧是爸爸。
“走吧，囡囡。”
外婆牵着女孩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剩下的假期好好休息休息，或者让爸爸带你跟弟弟出去玩玩。”
“你爸爸没空，外公外婆带你们出去玩。”
“只是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也就是带你们去附近的公园或者山上玩玩了……”
“要不去动物园怎么样？”
外婆灵光一闪，“动物园不错吧……”
老人一路絮絮叨叨。
女孩不由得被转移了注意力，慢慢跟外婆讨论起去哪里玩的问题了。
……
这次，墓鬼没有像之前一样，跟在女孩的身后、直到女孩离开了这座山。
毕竟，这次跟之前的情况不一样。
女孩不是一个人来的。
有这么多的人类跟她一起。
……
墓鬼坐在墓碑上，目送着女孩。
女孩之前投过来的目光它看见了。
它想，女孩大概是要跟它说再见？
它想要对女孩露出一个微笑。
可是，正如女孩看向它的目光被男子挡住了一样。
它看向女孩的目光也被这个男子挡住了。
它头一次觉得，这个墓碑实在是矮了些。
其实，它可以飘到半空中。
这样女孩就可以看见它了。
可是，它没有这样做。
它只是看着男子的背影发呆。
听着那些人类一个个开口说了什么。
却始终没有听到女孩的声音。
然后，它发现，停下的人类重新动了起来。
然后，它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好像在说什么动物园的事情？
好像……短短的时间里，女孩已经忘了它一样……
墓鬼托着腮，眼神有些发愣。
其实，忘了它也好。
刚才女孩的遭遇它看在眼里。
一个人的看到并不是看到。
当所有人都看不到，那么，看到的人就算看到也要装作没有看到。
……
真是一个笨蛋。
跟那些看不到的人争论什么？
他们说看不到就看不到呗。
所以说，下次不要这么多人一起来了。
像之前一样，一个人来不是很好吗？
墓鬼虽然喜欢听人类讲故事。
却不是很喜欢很多人类聚在一起的闹闹哄哄。
听故事是需要安静的环境的。
……
最后，墓鬼还是飘到了高空。
它垂眼，寻找女孩的身影。
山脚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喧嚣而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气息。
它粗略扫了一圈山脚的人群，没有发现女孩的身影。
它微微皱起眉头，愈发用心的找了一圈。
还是没有。
墓鬼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就在它以为女孩已经离开、想要放弃的时候，它发现了女孩。
第一千七百八十三章 女孩与墓鬼.续
女孩坐在车子里的副驾驶座上，低着头，颊边头发垂落挡住了女孩脸上的表情。
车子缓缓开动了起来。
墓鬼想，不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女孩还会叫它吗？
它神色一顿。
女孩抬起了头，望向了窗外。
突然的动作让墓鬼有些猝不及防。
它心里一跳。
随即看到女孩失望的神色后，它有些好笑自己的紧张。
这么远的距离，一个人类小女孩哪里看得到它？
它目送着车子远去。
女孩有一瞬间探出了头向空中望来。
但是很快，女孩就把头缩了回去。
它隐约间听见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笨蛋。
挨骂了吧？
它不由得撇撇嘴。
就算它是妖怪也知道女孩刚才把头伸出来的动作是很危险的。
……
墓鬼回到了墓地。
女孩妈妈的墓地。
它从墓碑的后面拿出一个小花篮。
这是它特意藏在这里的。
放在前面，它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别人拿走？
而且，前面已经有一个小花篮了。
这明明是女孩送它的小花篮。
它要是也把这个小花篮放在墓碑前面，看到的人不就会以为两个小花篮都是墓碑主人的了吗？
才不是这样的。
墓鬼有些别扭的想。
这只小花篮是它的。
不是墓被主人的。
……
把玩了一会小花篮后，墓鬼又把小花篮放回了墓碑后面。
要离开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它又蹲在了小花篮的前面。
小花篮里星星点点的花很漂亮。
没有一点泛黄枯萎的迹象。
墓鬼有些惊奇。
这就是干花吗？
虽然没有鲜花的鲜活灵动。
但是，这份持久的美也很让它觉得欣喜。
它之前也摘过好看的鲜花。
明明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是那么漂亮的花，可是摘下来过不了多长的时间，那么漂亮的花就开始变难看了。
花瓣开始蜷缩。
洁白若雪的颜色中也出现了不和谐的杂色。
不只是白花，其它颜色的花都是一样的。
摘下的花的美丽都是很短暂的。
后来它就不怎么摘花了。
除非看到特别喜欢的。
……
又是一年春天，女孩跟她的家人又来了。
这次，墓鬼没有飘到女孩的身边，只是坐在墓碑上看着女孩。
女孩上完香，抬头，看着它弯出了月牙眼。
嘴巴微张，无声，墓鬼却知道女孩在唤——阿飘。
它也笑了起来。
……
即使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墓鬼的心情却不错。
这让它不由得有些期待下次的见面。
明明之前它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出现在女孩的面前。
结果，它还是又来到了这座墓地。
……
这次，墓鬼又跟在了女孩的身后。
一路跟着女孩下了山。
却仍旧没有让女孩发现它的“尾随”。
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
寒冷的冬天渐渐走远了。
这几天，春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微腥气息。
墓鬼坐在墓碑旁的一棵树上。
交错的枝叶挡住落下的雨水。
偶然也会有“漏网之鱼”滴到它的身上。
凉凉的，倒是让它觉得有些舒爽。
山脚下隐隐有喧嚣声响起。
它知道，又到了扫墓的时节了。
那么女孩也要来了。
察觉到自己心里隐隐的期待，墓鬼脸色一僵。
它只是毕竟女孩送了礼物给它对方这么有心，它也不好太冷漠，不是吗？
难得遇到一个看得见它又不怕它的人类
这个人类还送了礼物给它，它稍微热情点也是礼尚往来。
墓鬼的心里瞬间转过许多个念头。
然后，它觉得自己的心气顺了。
没错。
那个人类该庆幸她是第一个送礼物给它的人类，不然，它才不会每年这个时候跑到这块墓地上来等她。
不过，它会不会太积极了点？
还是等女孩叫它的时候再出现？
不行。
墓鬼摇了摇头。
经过上次，女孩应该不会出声叫它了。
到时候又要被那些看不见它的人类欺负了。
啊，真是的。
墓鬼有些忿忿。
那些人类自己看不到就算了，他们怎么知道别人看不到？
它恨不得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让那些义正严辞的人类知道什么才是真实。
看不到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不过，若是看不到，就算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墓鬼觉得自己有些用脑过度了。
它甩了甩头。
想这些东西干嘛？
有空-
墓鬼忘记了接下去的话。
它抬眼。
一行人类向它的方向走来。
然后，它对上了一双冲它眨动的乌溜溜大眼睛。
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与淡淡的狡黠。
它便也笑了起来。
女孩，到了。
女孩每年都会跟着家里人来扫墓。
墓鬼与女孩，每次只是相视而笑。
墓鬼安静的看着女孩扫墓。
墓碑前的小花篮多了一个。
女孩也又做了一个小花篮送给它。
里面仍旧是满天星干花。
因为妈妈的缘故，女孩最爱的便是这满天星。
各种颜色的满天星。
这次的小花篮，比起第一次送它的小花篮，又更精致了几分。
显然，女孩的手艺在进步。
一年一次的见面，一人一妖也没有更多的交流。
但是，它们之间的默契却是在慢慢的增长。
多年下来，它们已经如老友般的亲密了。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它们便能了然对方的想法。
墓鬼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女孩永远的离开。
可是，它错了。
又到了一年的扫墓时节，它坐在墓碑上。
淅淅沥沥的雨丝随风倾斜飘摇。
它头顶的绿色火焰奔腾起伏，完全不受雨水的影响。
它抬头望了望天。
天色有些晦涩。
厚厚的云层周边有隐隐的光透出。
它知道。
等雨停了，太阳就会出来了。
墓鬼嘴里轻轻哼着类似于歌曲的小调。
这是它从总是被它故意弄出的动静吓得四处飞窜的鸟儿那里学来的曲调。
因为听得多了。
毕竟，大片鸟儿争先恐后飞向天空的画面还是蛮震撼的。
它觉得有趣，就总是有意无意的吓吓那群鸟儿。
有一段时间它闹的太过，附近山林的鸟儿都躲起来了。
或者离开了。
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的墓鬼总算是收敛了几分自己的恶趣味。
第一千八百八十四章 未出现的女孩
嗯？
墓鬼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天。
天光大亮。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明明晚上还淅淅沥沥的下了雨。
现在已经是阳光明媚的晴朗天色了。
山上到处都有喧哗声传来，让总是一片幽静的山林很是热闹了起来。
可是......
墓鬼低下头看向通往这块墓地的小径。
没有丝毫的脚步声传来。
它周边的空气，安静的都有几分清寂了。
......
奇怪。
墓鬼歪了歪脑袋。
怎么还没有来？
女孩还有她的家人......
往年都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来了。
现在的天色都已经这么亮了。
为什么还没有来？
......
墓鬼飘到半空中。
已经有早到的人类扫完墓向山下走去了。
它的目光越过这些人类，看向山脚。
没有熟悉的身影。
也没有熟悉的车子。
墓鬼头上的绿色火焰随风微微摆动。
颜色透出了几分暗沉。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难得热闹的山又渐渐恢复了惯有的安静。
最后一个人类离开了。
墓鬼的身影笼罩在绮丽的晚霞余晖里，让人辨不清它此时面上的神色。
一动不动的墓鬼融于身后的天空，犹如静止的画面。
好一会儿，暗色的身影有了动作。
它转身回到了墓地。
它没有坐到墓碑上，而是飘在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它满脸的疑惑。
呐，不是今天吗？
她明天会来的，是吗？
照片里的女子笑容温婉，眉眼温柔的看着它。
不，只是看着前方吧？
墓鬼摇了摇头。
它怎么也跟那个女孩一样，对着张照片自言自语？
......
墓鬼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不知不觉在墓碑上坐了一天，感觉身子骨都僵硬了。
伸伸胳膊，转转脖子。
墓鬼顿觉神清气爽。
不过，等明天见到女孩，它才不会对她笑了。
墓鬼的心里还是有些忿忿。
它最讨厌等待了。
偏偏女孩让它等了这么多次。
哼。
下次......
墓鬼一愣。
它好像也有让女孩等待过一次。
那次，听着女孩一声声的叫唤，心里闹别扭的它就是不出去。
直到听到女孩的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它才因为慌乱而被女孩发现了存在。
最后，还是它让步了。
所以说，哭泣什么的......真是太狡猾了。
......
哭泣......
墓鬼伸手摸上自己的眼角。
它也能哭吗？
它不会哭。
但是，它不知道，它的眼里能流出眼泪吗？
它突然有些好奇。
墓鬼皱起了脸。
一幅搞怪的表情。
莫名的惊悚.......又好笑。
鼓着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不行。
墓鬼的表情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它龇了龇牙。
哭不出来。
墓鬼眨了眨眼睛。
完全没有一点要流出眼泪的感觉。
话说......要流泪的话又是什么感觉呢？
明天问问女孩吧。
它都见到她哭了好几次了。
不止是女孩，人类也总是在哭呢。
尤其是在墓碑前的人类。
是因为......墓鬼看向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照片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的原因吗？
不在了，就没有办法见面了……
好像不对......有照片......
但是没有办法得到回应了。
它看到很多对着墓碑照片里的人说话的人类。
有老人，有中年人，也有小孩。
有女人，也有男人。
它甚至还看到有一群人类带着条狗一起来的。
那条狗一直陪伴着照片里的老人。
在老人子女都不在身边的时候。
最后老人在家里倒下的时候也是这条狗跑出院子叫来了邻居。
狗的反应很快。
虽然老人最后还是走了。
却不是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然后被人发现他已经失去了生息。
而是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在子女的围绕下离开了人世。
......
那条狗它就见过一次。
再次扫墓的时候，来的只有那些人类了。
然后，它从那些人类的口中知道了狗没有来的原因。
狗死了。
就在那次扫墓回去后的第二天。
它被发现死在了老人的卧室。
安静而祥和。
......
狗和老人一样，也是到了差不多该离开的年纪了。
......
当时，有一个小孩哭得很伤心。
老人去世了，她本来想把狗带回家养的。
结果，前一晚她还沉浸在爸爸妈妈同意的喜悦中，第二天，狗的死亡就犹如一大盆冷水浇到了她的头上。
她呆若木鸡。
然后，嚎啕大哭。
即使过了一年，再次来到老人的墓碑前，再次提到这件事，女孩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明明都跟狗狗说好了。
狗狗以后就住到她家里去。
她会很认真的照顾狗狗的。
狗狗当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她以为这是狗狗同意的意思。
狗狗也很高兴来她家的，不是吗？
为什么......
......
爸爸妈妈告诉她，狗狗陪爷爷去了。
狗狗舍不得爷爷。
可是，她也舍不得狗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抱住了她。
背上轻柔的拍打让她的心里慢慢的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她看着墓碑上爷爷的照片，奶声奶气，却是一脸的认真，“爷爷，你要好好的。”
“狗狗也要好好的。”
“爷爷要照顾好狗狗。”
“狗狗也要照顾好爷爷。”
......
第二天，天际还未露白，墓鬼已经坐在了墓碑上。
它抬头。
今天......似乎不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呢。
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下雨的话......女孩还会来吗？
之前就算下雨，她也会来的。
但经过昨天一天的等待，它突然不这么确定了。
......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
雨滴敲打着地面，敲打着墓碑，溅起四溢的水汽。
朦胧的水雾弥漫开来。
......
墓鬼撑着一张大树叶躲在枝桠纵横的大树下。
它能看见远处去隐隐绰绰的身影。
今天来扫墓的人比昨天少了很多。
而且因为这场大雨，很多人类都脚步匆匆的向山下走去了。
......
“呼呼～”
大风呼啸。
吹着人类手中的伞猎猎作响。
也有人类一时不察，让伞被风吹离了方向。
露出的脸上顿时沾满了水珠。
一脸的慌乱狼狈。
......
下雨的山路是很难走的。
满是泥泞。
墓鬼都能听到深一脚浅一脚的人类嘴里不满的抱怨。
它抬眼看向高空。
天色昏暗，乌云密布，大雨如注。
女孩......还没有来。
第一千八百八十五章 麻烦的请求
女孩是不会来了吗？
昨天那么好的天气没有来。
之前还未下雨的时候没有来。
现在大雨倾盆，女孩更是不会来了吧？
墓鬼缩了缩身子，让头顶的树叶可以更好的挡住雨水的侵袭。
头上的火焰有了几分的黯淡。
呐，她是不来了吧。
墓鬼终于放弃似的看向墓碑上女子的照片。
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人类来山上了。
它知道，扫墓结束了。
而到了今天，女孩还是没有来。
即使不甘心，它还是不得不承认女孩不会来了的这个事实。
为什么？
不是每年都会来的吗？
女孩出什么事了吗？
墓鬼不知道。
它知道的是它再也没有看到过女孩了。
这块墓地也因为长时间的乏人问津已经杂草丛生了。
墓碑上的照片覆了一层薄薄的灰。
女子温柔的笑容有了几分的模糊。
它伸手掸去了照片上的灰尘。
女子的模样再次清晰了起来。
一如最初印象中的眉眼温柔，笑容温婉。
墓鬼歪了歪脑袋。
呐，她忘记你了吗？
她也忘记吾了吗？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墓鬼再也没有见到女孩。
它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应该也忘了那个女孩。
女孩擅自断了它们之间的联系。
它为什么还要记着对方？
若论冷情，妖怪从来不会输给人类。
它以为自己是忘了的
墓鬼苦笑。
女孩送它的两个小花篮都被它放在了墓碑后面。
后来女孩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
虽然它们只是一年一会，这场会面也从来没有任何的约定
但是，它以为，它们是有这份默契的。
不需要言语。
每年这个时候，女孩会出现在墓地。
它们相视一笑。
年年如此。
女孩不来了，它也渐渐的忘了小花篮。
看到小花篮，它会想起女孩。
它的心里会不高兴。
它不喜欢不高兴。
曾经那么喜欢的小花篮，它仍旧喜欢，却又有了其它的情绪。
它不喜欢的情绪。
它下意识的抗拒这股情绪。
会引起它这股情绪的小花篮，它也下意识的抗拒并且刻意的遗忘了。
结果，它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忘记了？
它是不记得小花篮了。
以至于一只小花篮被风吹到了其它地方都不知道。
不然小花篮怎么会被其他人类捡走？
但是当这个人类捡走了它的小花篮，它却心有所感。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想起来。
它的身体却已经有了行动。
它跟上了那个人类。
那个人类看不见它-
以前的它根本不会做这么白费功夫、笨蛋才会做的事。
可是，彼时的它什么都没有想，就已经努力在做想要引起这个人类注意的蠢事了。
人类后来的生气它能理解。
是啊。
它都不知道人类拿了它什么东西，甚至跟了人类这么多天也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
到了最后，它连东西是不是在这个人类身上都不确定了。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确定。
它还是跟在这个人类的身边，没有离开的想法。
即使它的身体因为离开墓地太久而有了衰败的迹象。
想起一切后，墓鬼在想，它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女孩送它的小花篮呢？
就算小花篮是女孩送它的是人类送它的礼物……
为了小花篮，它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值得吗？
明明女孩都忘记它了。
可是，在把它跟女孩的故事讲出来后，它好像有些明白了。
它大概只是有些不甘心。
也有些担心。
即使它从来没有对女孩说过，它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但其实，在它的心里，女孩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类似于朋友一样的存在。
它们一直很有默契。
女孩不来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而且，除了女孩，这座墓地也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来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来了？
在墓地待久了、看多了、听多了，墓鬼知道，人类对于墓地是很重视的。
每年的扫墓对于人类而言也是一件大事。
就算不是每年，隔个几年也会有人来的。
可是，几年了？
墓鬼歪着脑袋。
一、二、三、四、五、六。
六年了。
女孩六年没来了。
因为女孩，它第一次记下了时间的流逝。
墓鬼有些出神。
萧骁没有开口打扰。
一边的中年男子即使什么都听不到，仍旧一直盯着萧骁的脸看。
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可是，年轻人的神色始终安静而认真。
没有喜悦，没有苦恼，也没有恼怒或者伤心
他忍不住看向年轻人的对面，年轻人视线的方向。
可是，除了那只像是飞在空中的小花篮，他看不到其它。
意料之中的结果，中年男子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明明他才是当事人，为什么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啊，抱歉。
墓鬼不好意思的笑笑。
它走神了。
萧骁摇了摇头，眉眼微弯。
大人。
墓鬼从墓碑上飘了下来。
中年男子睁大了眼睛。
小花篮飞下来了？！
墓鬼冲萧骁微微弯了弯身子。
能请您帮我打听女孩的消息吗？
吾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若是便好。
若不是
墓鬼没有说下去。
若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它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就算早知道的它，又能做什么呢？
它是妖怪。
也只是一只妖怪。
它不是人类口中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神明。
若真有那样神明的存在，它也想见见呢。
吾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女孩不再来的答案。
无论是好是坏。
仅此而已。
墓鬼看向面前的人类。
即使是妖怪，它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强人所难了。
但是，事情那么的巧合。
它因为想要要回重要的东西而遇上了这个人类，也想起了小花篮，想起了它与那个女孩的记忆。
它那么难得的遇见了能够看见它的人。
还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大人。
它无法让自己放弃这样的机会。
若是这位大人的话也许
它的心里升起了期盼。
大人
墓鬼的眼底露出了祈求。
它真的很想知道女孩的情况。
萧骁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想起了墓鬼一开始说的话。
的确是一个很麻烦的请求啊。
第一千八百八十六章 女孩的消息
人海茫茫，要找到墓鬼口中的女孩，那真的要看老天爷是否帮忙了。
还有，萧骁看向面前的妖怪，这只妖怪是否给力了。
......
“女孩的名字是什么？”
墓鬼一愣。
眼前的人类没有回答是否愿意帮它这个忙，但是，这位大人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么......
墓鬼的眼底有熹微的光隐隐流露。
女孩的名字......
它有些出神。
女孩跟它说过。
她的名字......“楚可馨。”
“她叫楚可馨。”
......
“楚可馨。”
萧骁呢喃。
“她现在几岁了。”
几岁？
墓鬼眨了眨眼睛。
这个......
它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
大概......六年过去了……
“跟大人差不多大。”
跟他差不多大......也就是说，是在校大学生吗？
有了名字跟姓名，还有女孩母亲的姓名，他看向墓碑上女子照片下的铭文。
要找到女孩......也许也没有那么的困难？
只要没有什么意外。
......
大人，能找到吗？
墓鬼满脸期待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我尽力。”
萧骁笑笑。
这......就是答应了？！
墓鬼的眼睛熠熠生辉。
它冲萧骁弯下了腰身。
谢谢您，大人。
......
萧骁微微摇了摇头，“等我真的找到了，你再跟我道谢吧。”
不然，希望过后的失望会更加的难受的。
不。
墓鬼也摇了摇头。
不管找没找到，大人愿意接下这件事，它就已经很感激了。
是它的任性，给大人添麻烦了。
都过了六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又突然想知道那个女孩的情况了。
明明一直忘记就好了。
或者，就当作一段过去的记忆就好了。
已经断掉的联系......想要再次连接......不是那么容易的。
......
“萧同学？”
默默旁观的中年男人感觉萧骁似乎跟墓鬼结束了交流，不由得有些按捺不住的轻声开了口。
“那个......”
“陈叔叔。”
萧骁心念一动，“你认识这座墓地的主人吗？”
“这座墓地的主人？”
中华男子看向墓碑上的女子照片。
皱眉仔细打量了一会，又看了看女子的名字，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我很早就离开这里到外面读书了。”
“附近的邻居都不太清楚。”
“要不我问问我妈妈。”
“她兴许知道。”
“麻烦你了。”
萧骁没有拒绝中年男子的提议。
若是陈叔叔的母亲认识这位墓碑主人，那么，墓鬼的请求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墓鬼亦是双眼放光的看向了中年男子。
要是他知道女孩的消息，它就不计较这个人类把它的小花篮拿走的事情了。
......
中年男子有些困惑的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的感觉？
他微微侧了侧身子，拨通了号码。
萧骁看了一眼墓鬼，示意某只妖怪的目光收敛些。
墓鬼有些无辜的回望。
它怎么了？
萧骁：......
......
“萧同学。”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电话没人接。”
“可能老人家手头上正在忙什么事情？”
“要不这样吧。”
中年男子提议，“萧同学，你看，天色也不早了。”
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日落黄昏了。
时间稍一耽搁，这天就已经黑了。
“现在要回去太迟了。”
“我们到我家住一晚吧。”
“也可以当面问问老太太认不认识这位金女士。”
金女士就是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
“好。”
萧骁微笑，“那我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
中年男子摆摆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还想听萧同学说墓鬼说的故事呢。”
“当然。”
萧骁颔首。
他转头看向因为中年男子的电话没打通而一脸失望的妖怪，“墓鬼，我们要走了。”
墓鬼脸上的欲言又止让萧骁了然的笑笑，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很“冷酷无情”，“你不能跟来。”
墓鬼的身子状况近期内还是乖乖的待在墓地为好。
墓鬼脸上的失望愈发浓郁了。
“我明天会再来的。”
萧骁轻笑。
不管陈叔叔的母亲是否认识这位女子，他总要给这只又是好奇又是期待的妖怪一个答案。
墓鬼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独眼弯成了月牙状。
大人，吾等你。
......
“嗯。”
萧骁眉眼微弯，“墓鬼，再见。”
再见，大人。
墓鬼冲萧骁弯下了腰身。
虽然自己不能跟去让它很遗憾。
但是，大人给了它会再来的承诺。
大人......是会说话算话的吧？
......
“陈叔叔，我们下山吧。”
萧骁看向还在盯着小花篮方向看的中年男子。
“啊，哦。”
中年男子急急应了声。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瞪太久了，眼睛都酸了。
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也真是不死心。
......
“走吧，萧同学。”
中年男子甩了甩头，走到萧骁的身边。
然后走到了前面带路。
......
待两人到了中年男子的老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老太太一脸惊讶的看着门外的两人。
“妈。”
中年男子笑笑。
“小磊？”
虽然满心的疑惑，老太太还是先让开了身子，“快进来。”
“怎么突然来了？”
“还这么晚。”
“也没来个电话。”
说到电话，中年男子苦笑，“妈，我给你打电话了。”
“你没接。”
“啊？”
老太太惊讶，“你给我打过电话？”
“哦！”
老太太突然一脸恍然，“我大概看电视太入迷了。”
“没听到。”
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笑。
中年男子也不意外。
他之前扫墓来的时候就知道老太太最近在追一部剧。
巧的是，他妻子也在追同一部剧。
婆媳两人当即“一拍即合”，讨论剧情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烈。
......
“小磊，你朋友？”
老太太冲萧骁笑笑，眉眼间却有些疑惑，“这么年轻？”
“妈，我也没有很老吧？”
中年男子翻了一个白眼。
这话说的......
他跟萧同学站一起，也就是像兄弟，总不至于像父子吧？
他的脸有长得那么老成吗？
中年男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不是没见你带过这么年轻的朋友来家里吗？”
老太太笑呵呵，“你们晚饭吃了吗？”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忆起
“你们晚饭吃了吗？”
老太太问道，“要没吃的话，家里东西挺多。”
“饭啊，面啊，什么都有。”
“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去。”
......
虽然他们晚饭是没吃-
毕竟这么晚了，这里又是农村，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况且都要回家了，他还在外面吃什么？
不过，“妈，不用你忙活。”
多大的人了，哪里还有叫老人家为他们忙前忙后的道理？
“你去看电视吧。”
“我来就可以了。”
“萧同学，想吃什么？”
中年男子看向萧骁，一边挽起两边的袖子，“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我妈，却还是可以见人的。”
“知道比不上我还让客人吃你做的？”
老太太摇头，“再说，忙活什么？”
“我还没到做不动的年纪。”
“行了，别多话了。”
“现在电视剧刚刚一集放完。”
“要抓紧时间。”
老太太挥挥手，有几分驱赶之意，“你们都去客厅里坐会。”
“一路过来也是累了吧？”
“马上就能吃饭了。”
见老太太态度坚决，中年男子也不坚持，他笑道，“那妈，就下两碗面吧。”
“知道了。”
老太太应道。
......
解决完晚饭后，中年男子走到老太太身边。
萧骁跟在中年男子身后。
两人也一起看向了电视。
是一部家庭伦理剧。
老太太看得很认真。
让人不忍打扰。
幸好，他们的运气不错。
屏幕上出现了广告的画面。
老太太转头看向中年男子，“什么事？”
“妈。”
中年男子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萧骁在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问你个事。”
中年男子也不拖拉，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事？”
老太太疑惑，随即一脸恍然，“哦，你们是有事要问老婆子，才特意过来的？”
她还以为他们是有事到了附近才顺道过来的。
感情不是啊。
“怎么了？”
老太太的脸色严肃了几分。
特意来问她的事......会是什么事？
“妈，你别紧张。”
中年男子摆摆手，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怎么老人家一听有事问她就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啊？
他平时给老人的印象这么不靠谱的吗？
“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金绫的女子？”
“金绫？”
老太太喃喃重复了一遍儿子口中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点熟悉......”
“真的？！”
中年男子大喜，“妈，你仔细想想，她的墓地就在爸的墓地边上。”
“墓地？”
老太太一愣，“她死了？”
“嗯。”
发现自己一开始只说了女子的名字而没有说女子已经死亡的情况，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他解释。
这么重要的信息他怎么忘了一开始就告诉老太太？
中年男子发现自己还真有些不靠谱。
......
“死了好多年了？”
老太太凝眉思索。
“嗯。”
中年男子点头，“是在她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才三十多岁吧？”
他回忆照片里女子的模样，猜测道。
他当时都忘了记下墓碑上女子的生卒年了。
“三十六岁。”
一直安静的萧骁开口，报出了女子具体的年龄。
“哦哦，三十六岁。”
中年男子告诉老太太，“您有印象吗？”
“好像有点......”
“妈，你怎么都是好像啊……”
中年男子有些无奈。
“急什么？”
老太太瞥了中年男子一眼，“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再说，死了好多年的人了，哪能一下子就想起来？”
“是是。”
中年男子迭声应道，一脸讪笑，“您老慢慢想。”
......
“啊！”
老太太突然低叫一声。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想起来了？”
“电视剧开始了。”
老太太乐滋滋的看起了电视。
迅速沉浸剧情中的全神贯注模样让中年男子抽了抽嘴角。
这电视剧真有这么好看？
他就不喜欢看这种家长里短的剧，还是战争片看着痛快。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萧骁歉意的笑笑。
萧骁微微摇了摇头。
示意自己不介意。
......
待看到片尾曲出来的时候，中年男子有些困顿的精神顿时一个机灵。
总算完了。
他看向老太太，发现老人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后，脸皮不由得抽了几下。
“妈。”
他开口叫道。
“你还在啊？”
老太太有些惊讶。
中年男子：......
“你也觉得这部电视剧好看是吧？”
说到自己正在追的电视剧，老太太一脸的兴致勃勃。
“妈～”
中年男子无奈，“你记不记得金绫？”
他再次重申了自己之前的问题。
“啊，哦。”
老太太点头，一幅恍然的模样，“对对，金绫......”
“妈。”
中年男子的语气更无奈了，“人家萧同学等着呢。”
“啊，这是萧同学想知道的吗？”
老太太惊讶。
“不然他坐这里干嘛？”
中年男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听我们母子唠嗑？”
萧同学哪有这么无聊？
“哎，你早说嘛。”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随即对萧骁笑笑，“萧同学，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再给我些时间，我再想想。”
“不急。”
萧骁微笑，“奶奶您慢慢想就好了。”
“哎，那怎么行？”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这名字我还真有些熟悉，就是差点感觉，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顿时积极起来的老太太，中年男子：......
合着他的问题就能慢慢来，人家的问题就要快些想起来？
老太太可真是他的亲妈。
中年男子苦笑。
......
“金绫，金绫......”
老太太嘴里不断念叨着，双眉紧锁。
“她有一个女儿叫楚可馨。”
萧骁补充道。
“楚可馨？”
老太太一愣，“这个名字......”
“可-可？”
“哦！”
老太太激动的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原来是她啊！”
“妈，您想起来了？”
中年男子也有些激动，“您果然知道她。”
农村不是城里。
附近有什么人家大家基本都清清楚楚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老太太应该会知道墓碑上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