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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变故

    晋廷皇宫。

    淑仪宫中。

    原本冷冷清清的淑仪宫,因为广平公主在中宫逐渐受宠的原因,渐渐变得有些热闹起来了。

    之前淑仪宫只有寥寥几个的宫女,现在变得三两成群,之前有些陈旧的事物,如今也被翻新了。

    崭新的宫殿,越来越多的宫女,越来越多的礼物。

    早先日思夜想的食物,日思夜想的物件,如今也唾手可得,随处可见。

    广平公主手上拿起来一个玉簪子,纤长小手却是支着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目光丝毫不在手上华美的簪子上面。

    拥有之前梦寐以求的东西,广平公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公主...”

    在一边,碧玉宫女有些担忧的走上来。

    “公主,你可要一天没用膳了,若是再不吃些东西,这身体如何受得住。”

    广平公主的注意力没在碧玉宫女的话上面。

    她狭长的眼睫毛眨了眨,有些急切的问道:“碧玉,那边还没有信送来吗?”

    碧玉宫女点了点头,眼中有些担忧之色。

    “那寒素好不知尊卑,也不...”

    广平公主轻轻挥手,止住碧玉宫女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要娶王家女,自然不敢与我有什么瓜葛...”

    原来广平公主之所以如此郁郁寡欢,是因为几日前王生给他写的信。

    王生在信里面顺带提了王导要他去相亲的事情,这让原本就十分敏感的广平公主心中的醋坛子都翻了。

    “公主,那家伙虽然说要去相亲,可没说他要去娶那王家女,况且,琅琊王氏高门大族,岂是会将自家贵女嫁给一介寒素?若是倒插门,这还是差不多。”

    广平公主抿了抿嘴唇,她心中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这家伙既然敢将这件事告诉她,自然也是不想娶那王家女的。

    可是...

    就算是这样,他也应该写信过来,至少也给我一个说明罢?

    但是...

    什么都没有。

    他根本不懂我的心思。

    或者说...

    根本就没在乎过我。

    “别说这些人,过一会儿,皇后又要来找我了,还是先准备如何讨好皇后罢。”

    碧玉宫女有些心疼的看着广平公主,说道:“要不然,公主写信给那小子,估计是那小郎君还不懂这些。”

    什么不懂这些。

    他年纪根本比我还大。

    广平公主嘴都撅起来了。

    “谁要写信给他,似他这般寒素,我日后是一眼都不想见他的了。”

    “那公主可得好好准备讨好皇后了。”碧玉宫女在一边赶紧说得到

    广平公主轻轻点头。

    讨好皇后,确实是一个要绞尽脑汁才能做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广平公主才发现,那家伙讨好女人的招式倒是有很多很多的。

    可是,明明有如此多讨好别人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讨好过我。

    不...

    不仅仅是讨好。

    甚至连一点点的关心都没有。

    哼!

    不就是讨好皇后吗!

    你是男人都行,我一个女人,不可能不行的。

    广平公主有些赌气的想着。

    ..........

    远在桃柳园的王生,却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广平公主。

    实际上,也不是王生没想过广平公主,实在是他没有时间去想。

    他最近的事情,可是太多太多了。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广平公主的信。

    这也很好理解。

    不管是金谷宴,还是昨夜的杀戮,王生若是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广平公主的事情,王生那就真是没心没肺了。

    “主君。”

    刘勇手上缠着绷带,缓缓走上前来。

    “门外有一个自称是林朝的人,要来见你。”

    林朝?

    王生愣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会来找他?

    因为他的那封信?

    但是...

    不应该啊!

    王生轻轻摇头。

    他那封信,应该无法让林朝过来的才对。

    除非林朝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杀他?

    王生心中也狐疑起来了。

    见到王生迟疑了这么久,刘勇上前说道:“我听过这杀人剑林朝的名声,他就是一个刺客游侠儿,此时正在多事之秋,他这个时候要来见主君,说不定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王生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但是他想了一下,还是轻轻摇头。

    “既然我写信给林朝,邀他过来,他要来,我自然不能拒他。”

    王生面色淡然。

    “将他领到内堂来罢。”

    刘勇还想要说什么话,但见到王生一脸淡然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低着头对王生缓缓行了一礼。

    “诺。”

    刘勇缓缓走下去,王生整理容装,现在内堂中将茶水泡好,便静静的等待起来了。

    林朝林朝...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呢?

    王生轻轻用手敲击桌塌,目光也深邃起来了。

    没过多久,一身锦服的林朝便走进来了。

    林朝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他这架势,便不是等闲之辈的模样。

    加之脸上的刀疤,更显得凶恶。

    一脸社会人的模样。

    “伯父前来,可是应我邀而来?”

    林朝哈哈一笑,端坐下去。

    “不是。”

    不是?

    王生心中警惕,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是淡定。

    “不是小子所邀,那伯父前来,所为何事?”

    林朝毫不客气的端起身前的茶水,说道:“我是见桃柳园有神迹发生,故此前来一观。”

    又是神迹...

    王生心中皱了皱眉。

    这神迹,怎么会传扬得这般迅猛。

    这绝对不正常。

    应当是有人在后面操手的。

    若真是如此,这个消息对于王生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这代表这有人在背后谋算王生。

    像是高平从正面过来,王生还不是特别害怕。

    毕竟桃柳园中,还是有不少庄卫的。

    还有王导江统府中的卫士,配上火药的话,便是四五百人来,王生也有信心将他鸡击退。

    况且,能够纠集几百人来的,也只有少数人。

    京畿之下重兵出击,宫中的那几位会如何想。

    对于王生来说,他扛住了广元高家的进攻,便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但...

    还有一小半人是贼心不死的。

    思索了已汇入,王生赶忙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

    “如此的话,倒是让伯父失望了,所谓神迹,其实小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林朝脸上也见不到失望之色。

    他端起手上的茶盏,一口将剩下说道茶水饮了下去。

    “郎君不怕?”

    “怕?”

    “怕什么?”

    将手上的茶盏放下去,林朝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我是刺客,是杀手,是山都县公食客,而山都县公与郭彰交好,如此,你不怕?”

    王生点了点头。

    “我怕。”

    “但我怕的不是伯父,我父亲救过伯父一命,想来伯父是不会杀恩人之子的。”

    “这可不一定。”

    林朝抓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你父亲与我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我林朝的为人,向来是有恩必报的,既然恩情已经还完了,自然怎么算,就怎么算了。”

    “嗯,这个点心味道不错。”

    林朝在一边感慨道。

    “小子不怕,除了相信伯父的人品之外,更多的,还是山都县公的原因。”

    “哦?”

    林朝再拿了一块点心,不过这个时侯他就没有狼吞虎咽了,而是颇有些细嚼慢咽多的感觉。

    “此话怎讲?”

    王生轻轻一笑,说道:“山都县公与卫尉石崇向来不和,我在金谷园中狠狠的损了石崇,更是让石崇的外甥欧阳建身败名裂,想来山都县公不仅不会害我,说不得还非常欣赏我。”

    “果然是聪明人。”

    林朝在一边感慨道。

    “光是这两点,你便相信我不是来杀你的?”

    王生轻轻摇头。

    “当然不止这些,若伯父要来杀我,当然也不会吃我的东西了,再者说,以伯父的武艺,杀我不过顷刻间,何必要拖拖拉拉,这可不想伯父的为人。”

    “况且...”

    王生打量了一眼林朝,最后目光定格在林朝腰间的长剑上面。

    “况且伯父今日是带着剑来见我的。”

    王生这句话,就让林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是剑客,当然是剑不离身了。”

    “伯父若是要杀我,恐怕也不一定用得上剑。”

    听到这里,林朝也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这家伙,就是想法太多了。

    不过...

    或许也正是这小子能够这么快在洛阳成名的原因。

    “确实有人要顾我杀你,因为他知道我与你有交情。”

    王生轻轻喝了一口茶水。

    “那为何不接这个生意?”

    林朝笑得很开心。

    “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而且,我觉得你给我的价钱会更加公道。”

    这林朝...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啊!

    王生在心里默默吐槽。

    “是谁雇你杀我?”

    林朝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该问我他允诺了我多少钱。”

    “多少钱?”

    “五百金。”

    “五百金?”

    王生愣了一下。

    五百金这个价格,算是不少了。

    不过王生见到别人给自己的标价只有五百金的之后,心中还是有些异样。

    “是谁雇你杀我的,现在你可以说了罢?”

    林朝轻轻摇头。

    “这个人还真不好说。”

    不好说,便是有些身份的了。

    “既然不好说,你与我说这样的话作甚?”

    林朝撇了撇嘴,说道:“与你说一说,若是你能出双倍价钱,我便反杀了他。”

    黑吃黑...

    你这样的杀手,估计也就王恺那家伙敢用了。

    “谁我都不知道,我怎知他值不值这个价?”

    林朝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杨洪。”

    杨洪!

    又是这家伙。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五百金,对于杨洪来说,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

    虽然不会倾家荡产,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还真是舍得啊!

    “真的是他?”

    王生心中还有些疑惑。

    要知道,王戎与王生做生意,可就是有警告杨洪的。

    王戎作为当朝司徒,又是琅琊王氏的扛把子,这杨洪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当真是大胆啊!

    “确实是这个小子,这家伙是李阳的下属,凭着这层关系,以为自己便是洛阳的游侠第一人,时时对我指手画脚的。”

    原来是公报私仇来的。

    “杨洪不足为虑,若是伯父愿意给我杀一个人,我给你三千金。”

    三千金?

    林朝差点没把嚼着的点心吐出来。

    “你这小子的事情,我如何不知道,你要我杀郭彰,还不如让我自杀。”

    郭彰何人?

    杀他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你杀了之后,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郭彰背后的势力,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山都县公王恺可以保住他,但是在杀了郭彰之后,便是给王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保住他林朝啊!

    林朝虽然觉得自己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无牵无挂。

    但俗话说得好...

    好死不如赖活着。

    若非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候,他林朝为何要豁出性命?

    三千金虽然诱人,但也得有命去拿才是。

    “伯父武艺高强...”

    王生还想在继续说服林朝,后者确实赶紧摆了摆手。

    “燕春楼的那些风尘女子还等着我去拯救她们与水火之中,我若是真的答应了你去刺杀郭彰,怕她们要伤心了。”

    王生满头黑线。

    这个郭彰,真是让林朝也不敢动手啊!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罢。”

    王生笑了笑,心中倒是没觉得什么。

    他本来就不把希望放在刺杀什么。

    这样的话,吃相太难看了。

    “杨洪,你不杀?”

    林朝来说是为了‘神迹’而来,其实就是为了赚钱,顺便杀人。

    “杨洪,我并不怕他。”

    杨洪对于王生来说,确实是一个小角色。

    日后,王生要碾死杨洪,不过一句话。

    “那我打个折,如何?”

    打折....

    “一百金?”

    林朝脸色顿时垮下来了。

    “来来来,不如你把头伸出来,我一剑下去,五百金就得手了。”

    王生倒是被林朝逗笑了。

    “那三百金?”

    三百金解决一个麻烦,王生倒是无所谓。

    毕竟他现在有了香水生意,这些浮财他是不缺的。

    三百金...

    林朝陷入纠结之中。

    “太少了一些。”

    “那就算了...”

    王生可是深谙讨价还价之道。

    “那好吧,得亏我最近手头紧,不然,你小子可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做。”

    王生笑了笑,再给林朝倒了一杯茶水。

    “伯父,喝茶罢。”

    ..................

    王生与林朝三言两语之间,决定了杨洪的生死。

    而在长秋宫中,却是有一场大戏上演着...

    .......

    晚一点还有一更...

    原以为星期日我可以闲下来,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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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忠言逆耳

    长秋宫中。

    贾南风身穿绛色襦裙,头上舒了一个盘云髻,端坐在长秋宫主位上,倒还是有一些皇后的风范。

    在贾南风身侧,站着太医令程据,身前十米外,站着一个中年文士还有一个官袍男子,官袍男子是贾谧,这个中年文士则是当朝光禄大夫贾模。

    也是洛阳贾氏最有治国之才的人了。

    大夫为皇帝近臣,分为中大夫、太中大夫、谏大夫,无固定员数,亦无固定职务,依皇帝诏命行事。

    汉武帝太初元年改中大夫为光禄大夫,秩比二千石,为掌议论之官,大夫中以光禄大夫最显要。

    西汉后期,九卿等高官多由光禄大夫升迁上来。

    贾模此时是光禄大夫,只是为了积累一些资历,为了成为九卿乃至于三公打好基础罢了。

    “皇后近日在宫中可否有些放肆了一些?”

    贾模是贾南风的族兄,他说话向来很冲,直来直去,况且,这些日子来,贾南风的所作所为,是彻底激怒了他。

    贾模是贾充族子,却是洛阳贾氏中少有的忠君为国者。

    在贾充活着的时候,贾模便是贾充的智囊团,在贾充死后,贾南风干政,贾模也一心为贾南风出谋划策。

    晋书有言:“是时贾后既豫朝政,欲委信亲党,拜模散骑常侍,二日擢为侍中。模乃尽心匡弼,推张华、裴顗同心辅政。数年之中,朝野宁静,模之力也。”

    维护晋廷安稳,贾模有巨大的功劳。

    而让贾模愤怒,自然也是有发生些事情出来的。

    这几日,贾南风不仅不过问国事,甚至连惠帝寝宫也一次未去。

    整日在长秋宫中,不是在与面首研究房中之术,便是听那什么广平公主的笑话。

    堂堂皇后,你说干政便干政罢,干政到一半便撒手不管,这算什么事情?

    还有太子宫的那位,虽然是日日来长秋宫请安,但正是如此,才让贾模心里更加不安。

    太子为人,贾模也知道一些,他与贾谧也多有交谈,自然知道太子宫属官的德行。

    毫不客气的说,太子宫与长秋宫,从一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在这个时候,太子前来请安,你便觉得太子毫无威胁?、

    这不是天真吗?

    这不是傻吗?

    最让贾模痛心疾首的事,赵王司马伦也时时来长秋宫讨好贾南风。

    这赵王司马伦是怎样的人,天下人都知道了,为何唯独你不知道呢?

    贾南风眉头微皱,若是寻常人这般训斥她,那人的人头,早就落地了,但这个人不是寻常人。

    他是贾模。

    不管对她,还是对她父亲,亦或者是对洛阳贾氏,贾模都有功劳。

    是故,杀当然是不能杀的。

    但是不能杀,不代表着贾南风也会容忍贾模的傲慢与无礼。

    “紫金光禄大夫可知此地何地?”

    贾模愣了一下,说道:“此地是长秋宫。”

    “那本宫又是何人?”

    “皇后自然是当今的皇后。”

    “那你又是何人?”

    贾模依稀知道了贾南风的意思。

    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贾模,自然是臣子。”

    贾南风冷哼一声,凤眉皱成一个川字。

    “你也知晓你是臣子,本宫是皇后,但你这个臣子,却是狂言训斥本宫这个当朝皇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原以为你贾模是一个君子,诗书礼仪,样样精通,怎连区区尊卑礼仪都不知呢?”

    “你...”

    贾模脸色铁青,偏偏他在这个时候还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来。

    贾南风说的话句句在理。

    “姑母,族伯性子便是如此,你也得多担待一些才是。”

    贾谧满脸带笑的走了上来,表面上贾谧是在和稀泥,实际上是看热闹不嫌麻烦。

    贾南风本来就在气头上,贾谧现在给贾模说好话还行,但是说这样的一句好话,恐怕就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了。

    贾南风自诩是皇后,母仪天下之人,为何还需要担待别人?为何还需要容忍别人?

    即便这个人是她的族兄,也不能让她容忍与担待!

    “光禄大夫,你若是觉得本宫怠慢了你,你大可请辞,本宫也不是缺你不可,我洛阳贾氏的俊才,可不止你一个。”

    呼~

    贾模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都在不住的颤抖。

    “忠言逆耳,谗言顺耳,谁忠谁奸,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贾模说完这句话,贾谧马上就不开心了。

    什么叫谁忠谁奸,一目了然。

    这是在说他是奸臣?

    “光禄大夫,慎言。”

    感受到贾谧有些阴毒的眼神,贾模有些索然无味的摇了摇头。

    权力,果然是可以腐蚀一个人的心志的。

    不管这个人之前是怎样的。

    但是只要接触到权力,他的步伐便停不下来。

    在贾谧为掌权之前,他可不会这般处心积虑的要赶他走。

    两人甚至是朋友。

    现在贾谧要将他赶走,只是不想分享出手上的权力而已。

    人啊!

    贾模再摇头。

    “今日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贾模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这长秋宫的景象,有些步路蹒跚的走了出去。

    殿中,太医令程据面色稍微有些不忍。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作为旁观者的程据,当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功臣,谁才是最有用的那个人。

    他有一种想要站出来说话的冲动。

    不过...

    这只是一个很不成熟的念头罢了。

    他不过区区面首,且不说他的话有多少分量,便是他的话分量再大,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多言一句。

    贾谧,可真是会杀人的啊!

    贾模上一步刚走,下一步,便有内监弯腰低头,小碎步快走上前,最后跪在长秋宫阶上。

    “启禀皇后,殿外赵王求见。”

    赵王司马伦?

    贾南风倒是愣了一下。

    寻常时间,司马伦倒是很少来见她的。

    便是巴结,也是送礼的多。

    今日居然是直接上门了。

    贾南风面色不变。

    “宣。”

    宫阶上,内监起身,转头对着宫门吼道:“宣。”

    尖利的声音传到殿外的一个内监耳中,他大声吼道:“宣。”

    经过了三轮接力,最后贾南风要见司马伦的消息,才堪堪传到长秋宫外的司马伦耳中。

    “內官,我可以进去了罢?”

    赵王面色带笑,在他身后,孙秀快步给这宫门內官递上一块金饼。

    后者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大王请,大王快快请进!”

    ……

    深夜,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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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赵王伦

    入了长秋宫,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宫阙。

    长秋宫的奢华程度,比之金谷园只好不差。

    便是欧阳城外的宣武场,十三里桥,石楼,洛水浮桥,恐怕也不及这长秋宫的十分之一。

    太大了。

    长秋宫实在是太大了。

    传声,尚且要用三四个内监传音,司马伦用两条腿走路,更是感觉到了长秋宫占地的广袤与奢华。

    哪怕他在洛阳城中的赵王府已经算是诸王中最奢华的了。

    但是与长秋宫比较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仿佛是小人仰视巨人一般。

    这般奢华的宫殿,居然给一个妇人占去了了。

    而且这个妇人心还不是向着他司马家的妇人。

    哼!

    司马伦目光阴狠。

    真是可惜了这宫殿。

    看着走来走去的俊美宫女,司马伦心里却不是想着她们脱光衣服的模样,而是她们刚死的模样。

    若是这些宫女死了。

    她们的尸体应该比那些美姬的尸体好玩一些罢?

    司马伦有些兴致勃勃的想着。

    在司马伦身后,一身红色官袍的孙秀小心翼翼的跟在司马伦身后。

    此时离长秋宫还很久,前面的领路内官也只敢在前面赶路,根本不敢回头看司马伦。

    在诸王之中,司马伦的脾气谁不知道是最冲的?

    以他的辈分,便是在皇宫杀人了,恐怕最后还是不能追究他司马伦的罪过。

    这也是司马伦越发嚣张的原因。

    “大王...”

    乘着这会光景,一直跟在司马伦身后的孙秀一步走了上来。

    “前面那人是贾模。”

    “嗯。”

    不用孙秀介绍,司马伦也认识贾模。

    作为洛阳贾氏的代表人物,当今最受宠,也是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司马伦自然是认识,并且认真研究过的。

    曾经他想要讨好贾模,一如他讨好贾南风,讨好贾谧一般。

    结果这家伙就像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十分坚硬,又臭不可闻。

    不接受他的讨好便也算了,偏偏还要写出一篇又臭又长的文赋来专门骂他。

    这换做是谁,谁心里也都不会好受的。

    更何况他司马伦就是一个暴脾气。

    “光禄大夫,可是好久不见了。”

    司马伦高抬着头,以俯视的角度看向贾模,这句话,自然是孙秀问出来了。

    贾模阴沉着脸,一直低着头,因此没有见到面前的司马伦与孙秀,此时被孙秀一句话惊醒,他快速的将头抬了起来。

    “哼,原来是赵王,还有孙秀啊。”

    “哼!”

    司马伦冷哼一声,说道:“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

    司马伦爵位比贾模高了不止一点两点,要他行礼,自然不无不可。

    贾模却是冷笑两声。

    “贾模见过赵王。”

    冷冰冰的话语,没有一点营养,这架势,倒不像是行礼,倒像是上坟的姿势。

    这是在咒我死?

    司马伦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贾模,你是丝毫不将我这个赵王放在眼里。”

    贾模之前刚在长秋宫吃瘪,此时心情自然不好。

    他与司马伦一般,也是暴脾气的人,若是脾气好的话,也不会选择用那般粗暴的方式与贾南风交流了。

    “还望赵王见谅,贾模身体不适,便不打算与你寒暄了,告辞。”

    贾模做了做表面工程,马上快步出了长秋宫。

    “贾模,你...”

    司马伦刚要生气咆哮,虽然现在不能要了这贾模的命,但是在嘴皮子上面,他可不弱了这贾模。

    “大王,先别生气。”

    司马伦看着孙秀,脸上也露出不耐之色出来了。

    “彦才,这贾模如此嚣张,你拦我作甚?”

    见到司马伦一副盛怒的模样,孙秀心中丝毫不怕,脸上更是露出了微笑出来。

    “大王愤怒,实在是那贾模不识趣,但是,大王在生气之余,可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吗?”

    特别的东西?

    司马伦愣了一下,盛怒也变成了疑惑之色。

    “彦才此言何意?”

    孙秀笑了笑,脸上也露出高深莫测之色来了。

    “大王不觉得今日的贾模太暴躁了一些?”

    被孙秀一说,司马伦也觉得今天的贾模好像有些不对。

    “是暴躁了一些,寻常的时候,贾模可不是这样的。”

    “嘿嘿嘿。”

    孙秀笑了笑,说道:“贾模寻常都是不苟言笑的,如今露出这样的表情出来,原因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中宫有变。”

    这个有变,当然不是说是贾南风死了一类的。

    若是另外的一种有变。

    譬如说,贾模已经不得宠了?

    亦或者说贾模与贾南风大吵了一架。

    不管是哪一个,其实对司马伦来说都一样,都可以算是好消息。

    这代表着贾模与贾南风的关系渐渐恶化。

    在贾南风身边的人中,司马伦最忌惮的便是贾模,若是贾模与贾南风发生了矛盾,对于司马伦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而且是一个特别好的消息。

    这代表着他的计划能够加速进行。

    知道了这个消息,司马伦之前的愤怒马上消失了,转而化之的是狂喜。

    而且这狂喜是不加掩饰的,直接表露在脸上的。

    领路內官转头看向司马伦,不知道他为什么由开始的愤怒变成现在的喜悦。

    变脸比翻书还快。

    简直是有些神经质。

    內官摇了摇头。

    或许,这便是赵王司马伦的不同寻常之处吧?

    他也只能够这样想了。

    .......

    贾模出了长秋宫,最后转身看了一眼长秋宫,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出了宫,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准备退隐了。

    不在洛阳,而在其他地方。

    这洛阳贾家,他是救不了的了。

    从一开始,贾模便看出来了。

    原本他还想拯救一下,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得太多了。

    既然无法保住全部人的性命。

    那么,便保住他想要保住人的性命罢!

    这好像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

    长秋宫正殿,走了好大一会儿的司马伦,终于是到了长秋宫正殿外了。

    这小段路程,甚至让他的腿都有些酸痛起来了。

    不过,好在,长秋宫到了。

    这也是他之前少来长秋宫的原本。

    走一段路,还要低声下气的说话。

    这可不是他司马伦的风格。

    好在,今天他是有好消息的。

    看着长秋宫正殿宫女惶恐的模样,司马伦也知晓贾南风此刻的心情绝对不好。

    还真是与贾模吵了一架啊!

    贾南风心里有多难受,他司马伦的心情便有多爽快。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司马伦踏入长秋宫正殿,对着主位上的贾南风行了大礼。

    “赵王伦,拜见圣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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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召见王生?

    贾南风看着殿下的司马伦,很是难看的脸上勉强的挤出了一些笑颜。

    “你乃我大晋赵王,辈分比本宫要高得多,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內官,快给赵王赐座。”

    “诺。”

    长秋宫內官很快的将原本就准备好的桌塌放上来了。

    司马伦自然不客气的跪坐上去。

    之前武帝在世,他便是如此与武帝坐而论道的,何况面前的是贾南风。

    况且,他为了讨好贾南风,他今日可是行了大礼。

    寻常亲王,像是成都王司马颖那家伙,可从来没给过贾南风好脸色的。

    也正是因为司马伦的这种态度,才是让贾南风格外信任司马伦的原因。

    当然,这个信任自然是不如对亲族的信任的,但是在诸王之中,贾南风最信任的,莫过于司马伦了。

    在众多骄纵的诸王之中,你自然对那个尊重你的王爷更加信任。

    “皇后,这是本王在并州偶然得来的珍宝,此玉晶莹剔透,一看便是天上才有的事物,玉,谕君子,美好品德,普天之下,能够配得上这块大玉的人,便也只有当今圣皇后了。”

    司马伦的夸赞之语可谓是十分露骨了。

    但奈何人便是喜欢听别人的奉承之语。

    贾南风也是人,自然也喜欢听这些奉承之语,尤其是在经过贾模的一番折腾后,听到这样的奉承话语,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般,简直是舒爽到不行。

    沙沙沙~

    窗外梧桐树已经泛黄的枯叶被秋风一吹,很快便飘荡下来了。

    殿中,贾南风也笑得更加开怀了。

    “侍中,将赵王献上来的美玉拿上来,与本宫一观。”

    贾谧轻轻点头,从台阶上慢步走了下来,从孙秀手上接过大玉。

    当然,在接过大玉的时候,贾谧对于司马伦颔首示意,后者自然也是点了点头。

    对于贾谧,司马伦自然也是尊重得很的。

    在上次贾谧在太子宫受辱之后,司马伦便是在正面声援贾谧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贾谧对司马伦也有一些好感。

    当然,也只是好感而已。

    相比于贾南风,贾谧显然要聪明得多,也要复杂的多。

    将大玉双手献上,贾南风用手轻轻的接过美玉,并且拿在眼前观赏起来了。

    “此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于玉上,确实是好玉。”

    这玉佩,确实不凡。

    在一边的贾谧自然也很给司马伦面子,在一边也开始赞美其这美玉来了。

    “此玉晶莹,内有虹光萦绕,映的满室皆辉,是一块上佳的“虹光璃玉”,此玉磨砂成粉,熔铸在兵器酒水之中,可抵邪魔,能避瘴气,不仅是一件好看的装饰品,更是一绝世药品。”

    司马伦眼睛一亮。

    他是天师道忠实信徒,而天师道中,便是有类似于贾谧这样的说辞的。

    “侍中也深谙天人一道?”

    贾谧轻轻摇头。

    “只是看的书多了,能够知晓一些东西罢了。”

    “原来如此。”

    司马伦也不失望。

    “此玉居然如此价值连城。”

    贾南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如此厚礼,赵王献我,本宫倒是不知道要如何还礼了。”

    司马伦老脸上挤出笑容,赶忙说道:“自然是不需要还礼的,臣子献礼,君王何须还礼,世上可没有这么一说。”

    贾南风轻轻一笑,却是轻轻摇头。

    “这可不行,我听说赵王向来喜欢美姬,我宫中有不少宫女,姿色上佳,便送你十个,你看如何?”

    宫女?

    司马伦心中一热,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变的。

    “圣皇后赠礼,小王如何敢不受。”

    三人再寒暄一二,內官宫女也是将酒菜端了上来。

    用筷子夹起一块肉片,司马伦却是没吃下去,在迟疑一阵之后,又将这筷子连同这块肉缓缓地放了下去。

    “圣皇后,侍中,实不相瞒,本王今日前来,不仅仅是献玉的。”

    贾南风刚刚喝了一小口黄酒,如今见到司马伦说话,她也是笑着将酒樽放下去。

    “那不知今日赵王前来,所谓何事?”

    贾南风对司马伦心中有好感,在她看来,即便是赵王有所求,只要不过分,她当然会答应。

    贾谧则是眉头微皱。

    他对司马伦有好感是一回事,但是相信司马伦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洛阳之中,除了贾南风之外,他还真不相信其他人,也不会依靠其他人。

    司马伦在他心中便是以狡诈显著的,从司马伦一开始进长秋宫的时候,他心中便开始警惕起来了。

    “不知赵王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司马伦轻轻看了贾谧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贾南风身上。

    “圣皇后可听说了洛阳出了一个特殊的寒素子弟?”

    “寒门千千万,洛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物罢?”

    “寒门自然不稀罕。”

    被贾谧打断了话语,司马伦丝毫不生气。

    “但这个寒门却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贾谧却是摇头嗤笑。

    “一介寒素,再是不一样,也是寒门小姓,有何稀奇?”

    在一边,贾南风也是点了点头。

    “赵王如今对一介寒素也有了兴致?”

    换做之前,司马伦自然也是如贾谧贾南风这样的想法的。

    但是现在,他可不会这般想。

    “皇后,侍中,先等本王将话说完。”

    司马伦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此人虽是一介寒门,然而胸中有韬略,不仅能与王处仲王茂弘江应元为伍,清谈高论,更是能够讨好太子殿下。”

    说到此处,司马伦绕有深意的瞥了贾谧一眼。

    “一介寒素,不仅能够在众多高门贵子之中鹤立鸡群,甚至清谈胜过欧阳坚石,甚至潘岳,如此之人,如何算是寻常寒素?”

    “是此人?”

    贾谧对王生也有一些印象。

    “此人可是名叫王生?”

    司马伦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还恰到好处的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不想侍中也认识此人?”

    “此人我确实听过,不过我可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

    当时贾谧听到有人坏他的好事,他差一定都要对王生出手了。

    若不是他觉得王生无足轻重,并且在最后让太子识时务,他可不会让这个碍事的寒素活下去。

    但是,现在他从堂堂赵王司马伦的口中听到王生的名号,这就让他心里有些奇怪了。

    这种奇怪,就仿佛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居然会互相认识一般。

    巨龙,居然认识它脚下的蝼蚁的名字。

    换个更加形象的比喻。

    后世米国总统,居然在记者招待会说了你的名字一般。

    这实在是令人太匪夷所思了。

    此时的贾谧,心中就是这样的心情。

    这小小的寒素,名不见经传,不仅司马伦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就连贾谧也知道这个寒素的名字,贾南风心中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这寒素,居然如此厉害,不知他年岁几何?”

    司马伦在一边笑着说道:“尚未及冠。”

    尚未及冠,名声便能够让贾谧与司马伦都知晓了,这可就是那寒素的本事了。

    “赵王提及此人,不知有何深意?”

    司马伦哈哈一笑,说道:“若是这寒素便仅此而已,那本王自然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但关键这小子不仅于此。”

    “哦?”

    贾南风换了一个坐姿,眼中有些疑惑。

    “此言何意?”

    司马伦笑了笑,说道:“便是那寒素不仅于此,昨夜,我听说了洛阳西郊金谷涧畔的桃柳园,有神迹发生,如今在洛阳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神迹?

    贾谧眉头紧皱。

    贾南风此时也很难露出感兴趣的颜色出来。

    不是他们对神迹不感兴趣,实在是因为那些江湖方士太多太多了。

    这些所谓的‘神迹’,他们也看的太多太多了。

    现在即便是司马伦在他们身前提及这个神迹,他也很难露出感兴趣的颜色出来。

    神迹太多,贾南风与贾谧早就已经审美疲劳了。

    他们被骗了太多次了。

    “这可不是假的神迹...”

    司马伦赶紧解释起来。

    .....................

    此时长秋宫正殿外,经过精心打扮的广平公主带着碧玉宫女,也是款款的来到正殿之外了。

    广平公主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她刚要进正殿,不想却是被守门的内监拦住了。

    “公主,圣皇后与赵王侍中正在里面商议要事,你这个时候可不能进去。”

    广平公主眉头微皱,暗自将赵王司马伦与贾谧这两个名字记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广平公主的小本子里面已经有不少名字了。

    勋贵人家,出入长秋宫的各式各样的人物。

    甚至是一些被贾南风当做药渣甩掉的寻常人家的百姓的名字,她也记了下来。

    王生要她做的事情,她可是做得一丝不苟。

    只是因为心中的一些顾虑,一些担忧,她并没有把这小本子的东西交给王生。

    “內官,我不进去,我就在偏殿听听。”

    因为广平公主经常出入长秋宫,加之贾南风的喜爱,长秋宫的內官自然也不敢再像之前一般对待广平公主了。

    “可是公主殿下,这不太合适。”

    “你放心,本公主可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碧玉宫女在广平公主话语刚落的时候,便在这內官手上塞下一块不大不小的金块。

    內官满脸带笑,有些偷偷摸摸的将金块放在衣袖里面。

    “那公主殿下可得小心了,可不能让小人难做啊!”

    广平公主点了点头,也不再理这內官了。

    那人钱财,替人消灾。

    都是这个样子的。

    广平公主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因此格外熟络。

    长秋宫正殿很大,在正殿侧畔,便是偏殿。

    偏殿是寻常时间都没人过来,但占地也不小,最关键的是,它就在正殿侧畔,在偏殿一个特殊的地方,还可以听到,甚至看到正殿里面的人和事。

    这样光明正大的偷窥,广平公主做了可不止一次了。

    实际上,这地方可不是广平公主发现的。

    这最早是河东公主和始平公主先发现的。

    广平公主只不过是光明正大的拿来用罢了。

    爬上桌塌上面,广平公主便可以很清楚的见到坐在主位上的贾南风,跪坐在下首的锦衣男子,以及在锦衣男子身后的红色官袍男子。

    还有站在阶梯之上的白袍男人,和那个长得仪表堂堂的面首太医令程据。

    赵王司马伦广平公主见到的次数虽然少,但是也有见过几次,至于他身后的那个官袍男子,想来应该就是孙秀了。

    站在台阶上,在太医令程据身前的那个白袍男子,自然就是贾谧了。

    这贾谧,广平公主可不止见过一面两面。

    这段时间她是能够经常见到的。

    隔得有些远,广平公主无法清晰的看到每个人的表情,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可以听一个大概的。

    正当广平公主准备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偷听的时候,她整个人却愣住了。

    因为她听到了几个让她颇有些在意的词汇。

    其中一个是‘王生’,第二个是‘桃柳园’,第三个是‘寒素’,第四个,则是‘神迹’。

    其实听到前三个词语,广平公主便知道他们三个人说的人是谁了。

    只不过让她有些疑惑的是,为何那家伙能够和神迹联系上。

    而且,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问题的关键是,这三个人,在这天下都是属于那种最有权势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一直在讨论那家伙的事情?

    虽然那家伙有些能耐,也有些优点,更是有一些小聪明。

    但是...

    不应该啊!

    即便是那小郎君再厉害,这三个人也没有必要讨论才是。

    他只是一介寒素。

    便是高门子弟,以他那样的年纪的人,也没有必要被提及罢?

    揣着这般复杂的心情,广平公主继续听了下去。

    ..................

    长秋宫正殿里面,悠扬的回荡着司马伦富有磁性的声音。

    “卫尉石崇可不是迷信的人,但是他亲眼见到了那神迹,那巨响,宛如神雷一般,昨夜本王也做了一个梦,太上道祖托梦,说有神迹降世,这种太上道祖托梦的事情,本王也少做,原本以为只是妄念,不想真的有神迹发生。”

    说了这么多,司马伦害怕贾南风不相信,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此事在洛阳闹得是沸沸扬扬的,若是圣皇后与侍中不信,大可去问问洛阳的百姓,或者,干脆将那寒素叫过来!”

    叫小郎君过来?

    偏殿之中的广平公主差点惊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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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波起

    广平公主目瞪口呆,小脸上满是惊诧。

    要召见那家伙过来?

    一介寒素觐见当今皇后?

    但

    这为什么啊?

    到现在,广平公主还没搞清楚状况。

    在广平公主身后,碧玉宫女见到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当然,这个声音很小就是了。

    广平公主现在可没有精力去关注碧玉宫女,此时她浑身上下的精力,都定格在长秋宫正殿的三个人身上。

    此时,长秋宫正殿的大戏也正进行着。

    “不过是区区寒素,如何值得召见?”

    贾谧对司马伦口中话语,从来都是半信半疑的。

    主位上,贾南风虽然收了司马伦的好处,但她也不是笨人,不会因为司马伦的三言两语便信了他的话。

    “赵王,若是真如你所言,真有神迹,那即是我社稷之福了。”

    “这个自然。”

    司马伦端起酒杯,对着贾南风行了一礼,说道“这不仅是社稷之福,还是陛下之福,还是圣皇后之福。”

    拍马屁这样的功夫,司马伦早就是十分熟练了。

    “此事便这样了了。”

    在阶梯上首,贾谧给贾南风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

    “若是赵王真要深究这神迹是真是假,不如赵王亲自去见那寒素,若真是神迹,再告诉皇后与我也不迟。”

    司马伦脸色一呆,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该是如此。”

    贾南风虽然不知道贾谧为何如此做,但贾谧不至于害她。

    至于问,自然是等赵王离去之后再问了,这一点耐心,贾南风还是有的。

    贾谧咬着不松口,司马伦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说得再多也是没用的。

    好在,司马伦也预料到了眼前的一幕,因此心里并不会感觉多意外。

    在吃完还算是丰盛的一餐之后,司马伦满脸带笑,他对着贾南风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那小王便告退了。”

    贾南风点了点头,看着司马伦一点一点走出长秋宫正殿。

    在司马伦走出长秋宫正殿之后,贾南风这才走过来问道“侍中,为何不答应赵王的要求,见一见那寒素,也知晓那寒素是不是有他说的那般有本事。”

    在心里,贾南风是被司马伦的一席话勾起心中的好奇心来的。

    若是这寒素真这般神奇,见一见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长得好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贾南风如是想道。

    “这赵王,虽然看起来殷勤无比,但却也十分狡猾,皇后可不能被他的三言两语便迷惑住了。”

    贾南风是成年人,自然也不像是豆蔻年华那般天真了。

    但是,她可是看不出司马伦在此事上有什么深意的。

    “此话怎讲?”

    贾南风问道。

    贾谧倒是没急着说。

    在这个时候,贾谧突然有些怀念起贾模来了。

    不过

    不是什么好的怀念就是了。

    有贾模在,这种事情,可轮不到他贾谧来说话。

    “太医令,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贾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问了太医令程据一句。

    这就让原本想要挂机的程据愣了一下。

    “启禀圣皇后,侍中,臣愚笨,不知原因。”

    在这个时候,便是知道原因,也不能说他知道啊!

    藏拙,从来都是一项本事。

    想想你区区一个面首,却比当今皇后还要聪明,这皇后,即使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有些芥蒂的。

    程据能够在贾南风面首之中屹立不倒,百般榨干之后还没成为药渣,除了他深谙养生之道,并且天赋异禀之外,便是他审时度势的能力突出。

    贾谧也没指望程据知晓。

    他这般一问,只是为了突出他的聪明罢了。

    待贾南风的目光重新定格在他的身上,贾谧也开始缓缓说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王虽然献媚与皇后,但他毕竟是司马家的人,司马家的人,有哪一个是真的服气皇后的?”

    听到贾谧这句话,贾南风的脸色也是阴沉下来了。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司马家的那些宗亲藩王了。

    在这方面,司马炎还是有些远见的。

    即便他的儿子是白痴皇帝,贾南风一手掌握朝政大权,但也仅次而已。

    不敢做得太过。

    究其原因,便是司马家外封的诸王不仅有权,更有兵权。

    便是这一点,即便成都王司马颖再是猖狂,再是不尊她,贾南风也只能对他稍加惩戒,并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若是她下令杀了成都王司马颖。

    届时,恐怕全部外放的司马家藩王都会暴走。

    这个后果,是贾南风承担不起,也不想承担的后果。

    别看贾南风此时风光无限,其实暗地里,也只是在刀尖上跳舞罢了。

    “你继续说。”

    贾南风轻轻的挥了挥手。

    “表面上,赵王要皇后见那寒素,并无不可,但实际上,赵王要皇后看到的,是那神迹的真实性。”

    “这又有何不可?”

    “自然大大的不可!”

    贾谧瞳孔一缩,再说道“这些年来,天灾人祸,可少?”

    贾南风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这天灾人祸不仅不少,反而是数不胜数的。

    古人是看重天象的。

    皇帝号称天子,天有异象,便是上天的指示。

    在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被汉武帝接受之后,武帝之后,代代如此。

    所以人们可以见到许多荒谬的景象。

    譬如说黄河决堤,皇帝罪己,或者罢免某个臣子,某地地震,皇帝罪己,或者罢免某个臣子。

    惠帝以来,天上可是天灾人祸不断的。

    什么地震一类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这些事情也是被闹得沸沸扬扬的,京畿之中,便有有心者在四处造谣,煽动民情。

    “这天灾人祸,与赵王何干?”

    “自然大有干系!”

    贾谧脸上的嗤笑是直接表露出来的。

    “赵王梦见太上道祖托梦,便有神迹下来,皇后治国几年,天下反倒是天灾人祸不断,这事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去了,别人活如何想?”

    “皇后难道还不知道御史台那些人的嘴脸?”

    被贾谧直接点明,贾南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

    她狠狠的拍了拍桌塌,将手上的美玉直接摔下去。

    铛~

    很是清脆的声音,美玉在殿中的熏香炉上炸开,碎裂。

    “我还以为这赵王有多好呢?原来还是与其他人一般在背后谋算我,简直该死!”

    贾谧却是轻轻摇头。

    “赵王固然可恶,但是皇后当下的心腹大患,并非是赵王,也非是成都王是没有,更不是所有司马家的宗亲,只有一人,才是皇后当下的心腹大患。”

    贾南风眉头一皱,问道“不是赵王,不是成都王,莫非是东海王?”

    贾谧再摇头,也不再卖关子了。

    “东宫!”

    东宫?

    贾南风愣了一下。

    “近来太子,可都是日日与我请安的。”

    “皇后可知这请安由何而来?”

    贾南风轻轻摇头。

    “不知。”

    “这请安,便是那寒素给太子支的招,而且还很好用,皇后便也不将太子视为心腹大患,以为太子日后登基,能够放了皇后?”

    贾谧话语激烈,但是贾南风心中倒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太子”

    “不会的。”

    “皇后可知道东宫里面的人?”

    “略知一二。”

    “似琅琊王氏,亦或者是河东卫氏,或是江统一类的人,可都是对皇后心有芥蒂的,到了陛下驾崩,太子登基,恐怕太子不仅不会日日请安,而是会拿刀架在皇后的脖子上。”

    “不会的。”

    贾南风心中自然不以为太子是真的服从她。

    但是

    谢才人在他手上,便是太子日后登基,她也有把柄握在手上。

    更不用说,朝中宫中,她的党羽无数。

    “是与不是,皇后何不一试?”

    “一试?”

    贾南风愣了一下。

    “如何试探?”

    “很简单。”

    见到贾南风渐渐被他说服,贾谧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了。

    对于太子

    他一定要扳倒的。

    曾经在太子宫受到的屈辱,可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算了。

    贾谧当即侃侃而谈起来了。

    长秋宫外。

    司马伦出了皇宫,坐在赵王车辇上,司马伦却是阴沉着脸。

    他亲自前来,原本是想给自己混一个侍中的官职,最不济,也给自己谋一些声望。

    如今看来,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贾模是心腹大患,但是贾模走了之后,还有一个贾谧。

    这个贾谧绝非笨人。

    得好生讨好此人了。

    司马伦眼神闪烁。

    “回府罢。”

    司马伦轻轻挥手,百人车队便缓缓的在宫外出发了。

    车辇上,孙秀一脸迷惑,问道“大王,你既然说了要见那寒素,为何不说侍中之事?”

    司马伦轻轻摇头。

    “皇后虽然愚笨,但是有一个优点,便是能够听身边人的建议,这也是我之前想要让贾模在贾南风身边消失的原因,有贾谧在,有张华在,我是不可能参侍中事的,此事不谈也罢。”

    对于权力,司马伦是十分热衷的。

    但是他也不极端。

    况且。

    他现在可有事情要做的。

    从长秋宫带出来的十个宫女,可有他一段时间玩的了。

    “那,大王可要去见那寒素?”

    将那寒素?

    司马伦再摇头。

    “区区寒素,我见他作甚?”

    此时司马伦的语气,与在长秋宫完全不同。

    若非孙秀知晓司马伦的为人,都要以为司马伦精神分裂了。

    在长秋宫中,疯狂吹嘘那寒素,到了外面,却对那寒素不屑一顾。

    想了一下,孙秀便也想透了其中的关节。

    “既然如此,那大王可得好生歇息了。”

    “哦?”

    司马伦倒是愣了一下。

    “为何本王要歇息?”

    孙秀轻轻一笑,说道“因为过些日子,这天下,就要靠大王来操劳了,到时候,可没有如今这般闲适了。”

    司马伦与孙秀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笑容出来。

    这天下,毕竟还是我司马家的啊!

    司马伦如是想道。

    长秋宫偏殿。

    广平公主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她方才真是被吓到了。

    以至于六神无主。

    现在想来,那家伙就是一个寒门来的,哪里会招来大人物的眼光。

    即便那家伙真的有些本事。

    “公主,你没事吧?”

    之前见到广平公主六神无主的模样,碧玉宫女心中可是十分着急的。

    “没事。”

    呼~

    广平公主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见皇后罢,要是皇后知道你我在这里偷听许久,可是要不开心的。”

    碧玉宫女脸上却是有些担忧之色。

    “公主,方才奴婢听里面皇后还有侍中的声音,好像并不平和,不如我们明日再来?”

    言外之意便是此时的贾南风与贾谧心情都不好。

    不如先避避风头。

    “没事。”

    广平公主再摆手。

    “我知晓皇后因何而怒,知晓这一点便够了。”

    碧玉宫女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她也知道她改变不了广平公主的心意。

    两人出了偏殿,便让里面的內官请求觐见了。

    广平公主静静伫立在殿外等候殿选,柔和的风儿掠过脸颊,青丝随风飘舞,散发着阵阵幽香。

    “公主,圣皇后有请。”

    內官没有让广平公主久等,而是很快的让广平公主入了长秋宫正殿。

    “骧儿拜见圣皇后。”

    广平公主对着主位上的贾南风行礼。

    此时的贾谧与贾南风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贾谧满脸带笑的看着广平公主,便也行礼请辞了。

    大殿之中,便只剩下几个服饰贾南风的宫女,还有程据,以及广平公主还有碧玉宫女了。

    “骧儿,今日你可带了有趣的玩意过来了?”

    广平公主对着贾南风微微行礼,脸上的笑容有一种让人如浴春风的感觉。

    “今日骧儿给皇后带来的东西,可了不得呢!”

    太子宫。

    作为太子太傅的张华,今日也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教导太子。

    比起前些日子,这些天的太子都是早早的起来去觐见皇后。

    从这一点便看出,太子长大了不少。

    既然太子长大了,张华也没有太约束太子,只是稍微教导太子之后,便要回宫。

    就在此时。

    一身太子冼马官服的卫阶,连忙冲了上来,在他手上,有一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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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仗义卫阶,幕后黑手

    “司空且慢。”

    卫阶小跑上前,连忙叫住张华。

    张华一身官袍,身形已然不如年轻时的那般健壮了。

    老树皮一般脸上,皮肤已经是有些松弛了。

    但是在这披拂松弛的脸上,却是有一双精明的眼睛。

    这双眼睛闪闪发光,有着与这张枯瘦脸庞迥乎不同的年轻以及活力。

    年过古稀的张华,以古稀之年,一手将慢慢步入暮年的帝国战车,硬生生的从悬崖底下拉了起来。

    可谓是居功至伟。

    “原来是卫家郎君,你唤住我作甚?”

    卫阶整理了身上的衣装,对着张华行了一礼。

    这个礼节一丝不苟,就像是教科书一般。

    “卫阶知张公日理万机,政务繁忙,但是此事关乎到小子一位知心朋友的性命,既然关乎一人性命,万请张公给些时间。”

    张华眉头微皱。

    从卫阶的这句话看来,这件事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啊!

    与人命有关系的,能是什么好事?

    “咳咳。”

    张华咳嗽两声,刚想要拒绝,不过他看着卫阶俊美的脸庞,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再者说,他与卫瓘也是有一定交情的...

    进入官场多年,张华自然知道即便你权势滔天,但是不归你管的闲事,你最好别管。

    多管闲事的人,下场一般都是不会多好的。

    作为官场老油条,张华懂得很多。

    “既然这事关人命,如此严重,那老朽便给你一些时间罢。”

    “多谢张公。”

    卫阶轻轻舒出一口气,赶紧将手上的锦囊递上来。

    “此锦囊,是小子挚友,王生的锦囊。”

    “王生?”

    卫阶话还没说完,张华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了。

    这个王生,最近出现在他耳朵里面的次数有点多啊!

    不仅他自家孙女时常提及,怎么现在堂堂一太子冼马卫阶也在他身前提及了?

    那小子即便有才能,也不过是一介寒素而已罢?

    而且,他还招惹了郭彰...

    对于张华来说,与郭彰,贾谧,贾南风,韩寿,贾午这些人扯上联系的事情,都绝对算不上是简单的事情。

    听到王生二字,张华便开始想着如何委婉的拒绝卫阶的请求了。

    “张公也认识小郎君?”

    卫阶一脸惊喜。

    张华老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只是略微有些耳闻而已,我倒是听说他在金谷园招惹了郭彰,不知可有此事?”

    张华很快的转移了卫阶的注意力。

    “确实。”

    卫阶轻轻点头,接着说道:“便是这冠军侯,一心要害小郎君的性命,前些日子,更是在桃柳园组织几十个混混前去,那一夜,血流漂橹,尸体堆满小院,当时的情景,张公是没看到...”

    血流漂橹...

    尸体堆满小院...

    这好像有些夸张了。

    卫阶自然也是用了夸张手法,不过此时的卫阶为了说服张华,也不顾不了这么多了。

    小郎君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若是他没有完成,那岂不是将小郎君陷入死地?

    这样的事情,他卫阶绝对做不来。

    “冼马难道不知道郭彰何人,冠军侯是何人?”

    卫阶当然明白张华的意思。

    “郭彰是中宫的人,是洛阳贾氏的人,这一点,小子自然知晓。”

    “既然你知晓,你也知道你此时要做的,只是做看客而已。”

    张华轻轻叹了一口气。

    “河东卫氏如今已经是没落了,这些年来受到的教训难道还不够,这滩浑水你难道还要趟?”

    河东卫氏这些年受到的教训确实很多。

    但是!

    卫阶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了。

    “但是那王生是小子的朋友,朋友的忙,小子不可能不帮?”

    张华深深的看了卫阶一眼。

    卫阶此时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同样青涩的他。

    只不过...

    当时的他没有卫阶这般安逸就是了。

    “即便是连累你河东卫氏,即便你可能丢性命,即使如此,你还要帮那小子吗?”

    “这...”

    卫阶轻咬嘴唇,低头沉吟了许久。

    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的光芒是十分明亮的。

    太子宫中,几棵挺拔的白桦的树干挺拔耸直,枝叶疏散,叶片三角形,叶柄细柔,微风轻吹时,细枝摆动,树叶会发出索索的声响,很好听。

    几片似有若无的落叶,也偶尔从卫阶与张华两人之间飘过。

    “年轻人,自然是要气盛的,自然是要有义气,但你不是游侠儿混混,你是卫阶,你是河东卫氏的人,你身后站着的人,不止你一个,这世上,朋友什么的,从来都是不可靠的,只有家人,只有亲族,才能真正的让你放松警惕,戒备,这一点,你可明白?”

    换做是常人,张华自然不会费劲口舌。

    与陌生人费口舌,这怎么可能?

    作为标准的陌生人,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是如何做的,就像是后世找工作一般,老板从来只会说你不适合这个工作,而不指出你到底哪里犯错了。

    他没有义务帮你找出错误。

    找出错误的是你,是错误本身给你带来的各种不好的后果。

    张华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说实在是看在卫瓘的面子上的。

    不然,他可不会在此地浪费时间。

    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寸光阴寸金。

    时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张华刚准备出脚,他以为他说服了面前的卫阶。

    换做之前的他,他也觉得他自己会被他方才的一番话所说服。

    但是卫阶不是他。

    那俊美的脸庞抬了起来,有些阴翳的脸上却镶嵌着两颗异常明亮的眼睛。

    “张公,我觉得此事,小子还是不能袖手旁观。”

    “你...”

    张华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

    “这不是不相干的人。”

    卫阶目光明亮,在后面再加了一句。

    “这是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张华轻轻摇头。

    “你这小子,倒是有点像那老家伙。”

    张华嘴角微勾。

    果然...

    不是一家人,是生不到一起去了。

    卫瓘那家伙是这样的臭脾气,他孙子也是这样的秉性。

    “罢了,将那家伙给你的锦囊与我看罢,我倒是要看看那家伙能否用一个锦囊里面的东西说服我去帮他。”

    “多谢张公。”

    卫阶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出来。

    “请张公千万要施于援手,这是一条人命的事情,若张公愿援手,小子定然感恩戴德。”

    张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要感恩戴德,也是那小子来,你与我感恩戴德作何?”

    说着,张华也接过卫阶手上的锦囊。

    这锦囊里面有一张左伯纸。

    但这张左伯纸很干净。

    从卫阶的角度看过去,好像只有一两行的字。

    这样一看,可就把卫阶给急坏了。

    这一两行不过二十个字,能够说服张华什么?

    这小郎君,会不会是送错信给他了?

    卫阶心急如焚。

    他紧紧的盯着张华,身怕他下一步留愤然离开。

    此时拿着左伯纸的张华,心情也很奇怪。

    他嘴角抽了抽。

    这张左伯纸上真的只有两行字:

    “万望张公谅解,卫叔宝一心助我,然此事已经不是他能够援手之事,送信,不过借口而已。”

    这两行字...

    倒是让张华沉默起来了。

    他深深看着卫阶一眼,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这小子,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他心里其实已经准备在看完这封信后就拒绝卫阶的请求了。

    原因很简单。

    与郭彰为敌,无疑是与中宫为敌,与贾谧为敌,这样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他与卫阶说这么多话,已经是看在卫瓘的面子上了。

    但是一个死人,不会有太多的交情。

    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

    此时他见到手上的这两行字,心中却有另外的想法。

    这小子,倒不算是坏人。

    “张公,如何,可肯援手?”

    卫阶脸上都是紧张不安的颜色。

    “不行。”

    张华简单了当的拒绝。

    不行?

    卫阶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很是沮丧,甚至有些失神,像是魂都丢了一般。

    “但是...”

    见到卫阶这副表情,张华也只能轻轻摇头了。

    这年轻人,但真是一点耐心的都没有,再怎么说,也应该等我罢话说完才是。

    “我可以为那小子给皇后写封信求情。”

    写信求情?

    卫阶脸上的表情马上来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一秒白脸变红脸,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当真?”

    王生轻轻点头。

    “我这副年纪的人,还能骗你不成?”

    卫阶也知道是自己失礼了。

    “如此,小子便替小郎君谢过张公了。”

    张华摆了摆手。

    “此事老朽也只能做到这里,至于你那知己能不能活下来,那得看天了,你也要好自为之,莫要做出一些昏了头的事情。”

    “小子明白。”

    卫阶眼神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看了卫阶一眼,张华也不想在此地停留了。

    他能给皇后写一封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就要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

    洛阳。

    冠军侯府。

    冠军侯府占地广袤,当然,比起赵王府金谷园这样的庄园来说,冠军侯府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相对于其他侯府,占地算是极广的了。

    府内不仅有亭台阁楼,更是有假山池水,甚至在园东还有一处占地不小的竹林。

    深秋十分,原本翠绿的竹林如今也有些发黄起来了。

    秋风吹过。

    沙沙沙~

    枯黄的竹叶便飘然而下,融入土地,变成土壤的一部分。

    深秋景象,从洛阳的一棵树,一株草,甚至从每个人的装扮上,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秋天的步伐已经悄悄迫近。

    寒冷,渐渐来袭。

    此时在竹林小亭里面,今日却是摆上了酒席。

    亭中两人,亭外则是站着不少冠军侯府的家仆,还有手握着如意、酒樽的侍女侍奉其间。

    亭中两人,其中一个是欧阳建,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冠军侯府的主人冠军侯郭彰了。

    “坚石老弟今日来我府邸,确实有些让人惊讶啊!”

    欧阳建呵呵一笑,说道:“确实是让人惊讶。”

    欧阳建将眼前的酒水轻轻端起来,小小的喝了一口。

    “深秋时分,还是一口烧酒来得实际。”

    郭彰呵呵一笑,他的坐姿很是豪放。

    右腿伸直,左腿弯着,他的手便是放在弯着的左腿上面的。

    “烧酒好是好,但本侯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来陪你玩了。”

    之前,郭彰对欧阳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但是金谷宴之后,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呵呵。”

    将酒樽放下去,欧阳建轻轻说道:“我知晓我欧阳建已经是身败名裂之人了,不日,也不会留在洛阳了,而是要回渤海老家了。”

    郭彰手上拿着酒樽,轻轻的看着里面黄浊的酒液,没有说什么话。

    “我虽然要回渤海,然而心中的仇怨,却是久久放不下。”

    这个所谓的仇怨,郭彰自然知晓。

    “所以,你要我帮你?”

    欧阳建缓缓摇头。

    “不是帮我,而是帮君侯自己。”

    “帮我自己?”

    郭彰都差点笑起来了。

    “我堂堂冠军侯,还怕那一介寒素?只需二十多日后,那小子便是泰山府君手下的一缕亡魂。”

    欧阳建深深的看了郭彰一眼,说道:“只怕这只是君侯嘴上说的话罢了?其实,在君侯心中,是怕那寒素的?”

    “怕?我郭彰何时怕过?!”

    郭彰的音量都增加了许多。

    “若是不怕,何必如此大声说话呢?”

    没等郭彰继续说话,欧阳建继续说道:“况且,这些日子,洛阳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神迹,君侯难道没有听到一些消息?”

    “自然听到了一些消息。”

    郭彰的眼神也有些阴沉起来了。

    “既然君侯知晓了坊间传闻,便知晓那小子如今在借这神迹,想要给自己造势,君侯试想,若那小子说他可以通神,有多上妄求长生的人会站在他那一边,别的人不说,赵王司马伦,便是其中一个,而且,小子也听说赵王殿下今日就去了长秋宫,更是在长秋宫中提到了那寒素。”

    郭彰握酒杯的手紧了紧。

    这个消息,他也知道。

    “这些消息合在一起,君侯还如此信誓旦旦?”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那...那要如何做?”

    郭彰抬起头来,话中已经有询问的语气了。

    欧阳建嘴角微勾。

    他知道,他的谋算,已经达成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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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阴云起

    洛阳西郊。

    桃柳园。

    此时的桃柳园的景象已经渐入深秋。

    原来外庄小院里面的尸体,也被王敦处理干净了。

    当然,现在的桃柳园,尤其是桃柳园外庄,总是显得有些阴森的。

    毕竟是死过人,而且是死过很多人。

    像是囡囡,这几日都是要张氏哄着她,她才敢入睡的。

    王生不是小孩子,当然不会害怕这些东西。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有志青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他向来是不信的。

    若世上真有神鬼,恐怕这世界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

    他一个穿越者在讨论这个世界有没有神鬼,好像是有些不妥...

    王生暗自翻了翻白眼。

    深秋时分,温度也降下来了不少。

    在霜降之前,就要将黍米收割了。

    还有庄外的桃林,如今也烂掉了许多果子。

    前几日有了那一夜的杀戮,桃柳园的佃户也老实了不少。

    当然,他们还是干巴巴的看着外面的桃林,看着庄外的黍米地。

    本着心中的某些考量,王生也允许他们出去采摘桃子,收割黍米。

    不过只能他们出力,而不能请别人来出力收割。

    往年,桃柳园的佃户是收不完这么多黍米的,通常在农忙的时候都要请别人过来收割。

    但现在王生遇到的情况,显然是不敢让外人进入桃柳园。

    这外人,说不定就混着那些想要杀他的人。

    看着赵壮光德叔在外面劳作,王生则是回到书房,拿起笔墨,在左伯纸上不知道是在写什么东西。

    在王生身侧,囡囡也拿着一杆笔毫,此时正在费力的在劣质纸上写着字。

    说起来,囡囡这个年纪,也是到了要读书写字的时候了。

    不然以后真的成了疯丫头,这可没人家要了。

    那笔毫是王生用的,小萝莉拿在手上,总感觉有些怪异的样子。

    与她的小手比起来,这笔毫实在是太大了。

    囡囡这家伙,现在握笔都不会握,写字自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在囡囡身后,张氏与红袖侍立侧畔,时不时更正小萝莉握笔的姿势,刚开始,小萝莉还是十分认真的。

    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但是坐久了,小萝莉顿时感觉屁股痒痒的,顿时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了。

    说起来,要读书认字,这还是小萝莉自己提的,但是到了现在,她后悔了。

    非常后悔!

    为什么要学写字...

    我要去玩!

    小萝莉眼眶渐渐通红,嘴巴也渐渐扁了起来。

    “囡囡,你这字,怎么越写越差?”

    囡囡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说道:“阿娘,囡囡都已经练了快一个时辰的字了。”

    张氏瞳孔微缩,说道:“哪有一个时辰,分明只有一刻钟,之前是你要学写字的,现在你兄长,还有你娘都一起来教你,你可不能说现在不学了。”

    “谁说我不学了。”

    小萝莉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只是囡囡累了,要去吃些点心,等一下就回来。”

    实际上,在囡囡心中,出去之后,她可不想回来了。

    不!

    就算是要回来,也是吃完饭的时候。

    哼哼哼!

    我真是聪明。

    然而小家伙的聪明才智很显然被张氏看穿了。

    “不许出去,把这十个字抄写一百遍,直到写的好看为止。”

    小萝莉眼眶通红,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周围,已经是渐渐的溢出泪水出来了。

    “阿娘,囡囡不要。”

    “不行!”

    张氏可是知道知识的重要性。

    现在是大郎想要囡囡读书,囡囡这才可以读书。

    万一之后大郎改变了主意,那囡囡岂不是读不了书了?

    女子读书虽然不能像男人一般改变命运,但是也能让女人变得更加聪明,日后遇到如意郎君的机会也大得多。

    张氏早年就是读书读得少了,现在才感觉到后悔。

    现在他可不想让囡囡步了她的后尘。

    “今天不写完这些字,不仅不能出去玩,晚饭也不给你吃。”

    “嘤嘤嘤~”

    囡囡小声啜泣起来了。

    她看着张氏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说不动自己的娘亲的。

    但是...

    她说不动阿娘,不代表别人说不动阿娘。

    而这个能够说动张氏的人,很显然就是王生。

    这个臭兄长。

    哼!

    见到我在这里被训,不仅不来帮我说话,还在一边偷笑。

    看我日后如何烦你!

    哼哼哼!

    囡囡心中已经在里面想那些‘阴谋诡计’了。

    “阿娘,囡囡在这里练字,兄长为什么不来练字?”

    张氏看了王生一眼,训斥道:“大郎字写得这般好看,若是你的字写得如大郎一般好看,我也不用看顾着你了。”

    哼!

    囡囡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甘,又不敢违背张氏的命令。

    即使心里不开心,也只好规规矩矩的练字。

    她对张氏可是很了解的。

    一旦张氏做了决定,基本上是不会改变的。

    王生将笔毫放下去,看着囡囡桌塌上歪歪扭扭的大字,心里总有些快意。

    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小学生写作业了...

    想到这里,王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视线收了回来,王生定格在手上的左伯纸上。

    王生在左伯纸上写的东西,便是几年王生要给朝廷交的税。

    桃柳园原来是王敦的庄园,自然是不需要交税的。

    但是到了王生手中,这就必须要交税了。

    他只是一介白身。

    更别说,即便是王敦,也是要交税的。

    只不过琅琊王氏家大业大,故此不将这些税赋放在眼里罢了。

    王生自然也是不将这些赋税看在眼里的,但是,过几日便是洛阳府衙来收税的时间了。

    他不想让外人来桃柳园,故此想要自己将税赋交上去。

    户调制度是晋朝的主要财政制度。

    按照晋朝的户调制度,每个成年男子,每年向国家缴纳三匹绢、三斤绵;每个成年女性或者“次丁男”减半缴纳。边境上的郡则按照三分之二缴纳,偏远的则是三分之一。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则向国家缴纳质量相对较差的賨布,每户一匹,地方更偏远的则是每户一丈。

    户调制制定之后,汉代的算赋和口赋就被废止了。

    户调制下,政府征收的内容是布匹,如绢、绵、賨布,而非粮食。

    布匹在古代社会,特别是汉魏时期,是具有一定货币属性的商品。

    在这里,就要说一下晋朝的财政收入的大头了。

    晋朝的财政收入主要分两部分,一是人头税,即户调,主要形式是布匹,二是田租,即占田,主要形式是粮食。

    而要确保户调的征收其实要非常依赖占田制的实行。

    在国家掌握大量土地,可以确保占田制顺利实施的前提下,政府能准确掌握人口数量;农民承领土地后,又被禁锢在土地之上,只有老老实实缴纳户调。而对于偏远地区,则实行非常具有弹性的賨布、义米和算钱。

    用不恰当的方式比喻,晋朝用这种国家掌握大量主要生产资料的封建国有制确保了财政收入的稳定,这一点是和汉代不同的。而稳定的财政收入也是曹魏和司马晋能一统天下的经济基础。

    王生要给洛阳府衙交的,就是两部分的赋税。

    布匹与粮食。

    这也是王生要佃户们去收割黍米的原因。

    既然外面有黍米,收割了,晒几天交上去就好了。

    王生也拦着去买什么黍米。

    至于布匹的事情,王生则是把他交给王导了。

    他现在,实在是不好出面。

    有了郭彰悬刀在上,王生在紧迫的同时,也有了一点时间陪伴囡囡张氏。

    毕竟桃柳园出不去。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

    他也不能一直呆在桃柳园啊!

    看着眉头紧皱的囡囡,王生的思绪也发散开来了。

    .........................

    洛阳东市。

    杨洪小院之中。

    有三个人对立而坐,

    其中两个是王生的熟人了。

    欧阳建与杨洪。

    至于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管事服的老者。

    这个人是郭彰府上的老人,也可以说是郭彰的心腹,叫做赵明。

    欧阳建目光紧紧的盯着杨洪,说道:“今日我与冠军侯府管事前来找你,是要你做一件事。”

    杨洪呵呵一笑,看起来十分热情,但是心中却是十分想要拒绝。

    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若是只有欧阳建来,尤其是一个名声已经败坏的欧阳建过来,他自然是不怕的。

    也可以不用在乎。

    欧阳建背后虽然有卫尉石崇,但是他杨洪背后也不是没有人的。

    但是现在加了一个冠军侯府的管事,事情顿时就不一样了。

    这代表这冠军侯郭彰的想法。

    欧阳建的想法他杨洪可以不在乎,但是郭彰的想法,他是不敢不在乎的。

    “何事,若是我杨洪能做,定然帮手。”

    管事赵明呵呵一笑,他的声音有些阴柔,听起来倒像是宫中人的声音。

    “此时,你自然能够做到。”

    杨洪嘴皮微动,问道:“敢问何事?”

    这下子,倒是欧阳建站出来说话。

    “杀王生!”

    欧阳建的回答十分干脆简洁,与杨洪平时对欧阳建的印象都是改观了不少。

    当然....

    不是什么好的改观就是了。

    “杀王生,此事小人自然也想做,只是...”

    杨洪分别看了赵明与欧阳建一眼,说道:“只是便是我想杀,恐怕也杀不了啊!”

    “钱不是问题。”

    赵明拍了拍手,身后便有几个汉子搬着一个可以装下两个人的大箱子出来。

    杨洪眼睛顿时一亮。

    他害怕王生不假,但若是钱够了,说不定他能够战胜这个‘恐惧’也说不定。

    吱吖一声。

    箱子被打开来了。

    但与杨洪想象的景色不一样。

    在杨洪心中,这箱子里面的事物应该是马蹄金,珠宝一类的。

    金光闪闪。

    然而实际上,只是一箱子的五铢钱。

    这箱子虽然大,五铢钱也装的慢慢的,但是这一箱子,估计也就几十金...

    几十金就要我杀王生...

    这小子只值几十金???

    “箱子里面是五十万钱,只是定金,后面,还有五百万金等着你。”

    杨洪翻了翻白眼。

    他可更想要马蹄金,而不是这种五铢钱。

    五铢钱,还不如布匹来得实惠。

    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晋朝的货币制度了。

    汉武帝时期,中国开始铸造五铢钱,此后,王莽改革及公孙述在蜀中割据时曾经改换币制,旋即因为汉光武帝的中兴而回到了铸造五铢钱的老路上。但五铢钱的使用并非一帆风顺。

    汉光武帝建武十六年,汉光武帝在马援的建议下正式重新铸造五铢钱,“天下以为便”。

    但到了汉章帝年间,物价高涨,朝廷经费不足,尚书张林建议改革币制,以布帛为流通中的货币,并通过食盐均输专卖的方式解决财政收入不足的问题。

    这一建议遭到了尚书朱晖的反对,反对的理由则是“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者不与百姓争利”。

    汉章帝一开始采纳了张林的建议,听到朱晖的议论,勃然大怒,将朱晖关押三天,但四五年之后,到了和帝时期,均输的做法就被废止了。

    汉桓帝时有人上书,称当时人均收入不足、购买力低下的原因是“货轻钱薄”,建议“改铸大钱”。

    这个建议的实质其实不过是通过人为造成的通货膨胀提高货币票面价值,来解决收入较低的问题。如此简单的问题在当时却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廷拿不定注意,“下四府群僚及太学能言之士”,即让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和大将军府的官僚以及太学生们出出主意。

    孝廉刘陶上书指出,当前经济上的最大问题,不在于商品价格高企,而在于人们吃不饱饭。近年来,旱、蝗灾害不断,老百姓最担心的事不是钱厚钱薄,而是吃饭问题。即便是“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老百姓一样是没有吃的。

    所以说老百姓可以一百年买不起商品,但不能有一天不吃饭,解决粮食问题才是最要紧的事。

    盖百姓可百年无货,不可以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

    刘陶指出,出主意的人不考虑农业生产这一本质性问题,而只是在货币问题上打转转,不过是想利用金融手段行欺诈之实,发国难财罢了。

    钱币这东西,即便是一万个人铸造,让一个人拥有,还不能让他满足,更何况是让一个人铸造,让一万个人拥有呢?即便是用阴阳做炭、用万物做铜来铸造钱币,让不吃饭的人劳作、使唤永远不饿的人,也不能满足人类贪得无厌的欲望。刘陶的建议则是,减少对老百姓的剥夺,才能让老百姓富足起来。

    而铸造大钱来解决贫困问题,不过是在开水锅里养鱼、烈火枝头养鸟,最后得到的不过烂鱼焦鸟。

    汉桓帝最终采纳了刘陶的建议,不再铸造大钱。

    但东汉末年的货币乱局只是刚刚开始。

    汉献帝年间,董卓铸造了小钱,导致商品价格飞涨,“谷一斛至钱数百万”。

    到了曹操为相,才废除董卓小钱,恢复使用五铢钱。但这时农业生产被战乱破坏严重,恢复五铢钱并未使得市场粮食价格回落。

    到了魏文帝曹丕年间,废除了五铢钱,使用谷物和布帛作为货币。

    魏明帝曹叡时,由于五铢钱长年不在市场上流通,人们开始用浸湿了的谷物和很薄的布帛作为货币,在市场交易中套利,即便严查,也不能禁止。

    魏明帝有鉴于此,又开始恢复五铢钱,一直持续到晋代。

    三国时期,曹魏因为稳定市场的需要,使用五铢钱。东吴孙权,则在嘉禾五年,自行铸造“当五百”的大钱发行,到了赤乌元年,又铸造了“当千钱”的大钱,人为造成通货膨胀。

    吕蒙定荆州,孙权赏钱一亿,其实算下来也没多少。后来孙权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回笼之前铸造的大钱,平抑物价。但东吴货币混乱,远不止此。

    发现东吴曾经铸造过大泉二千、大泉五千

    此外,蜀汉政权也曾经铸造过“直百钱”“直百五钱”。

    吴蜀两国的货币混乱,是长期存在的。

    晋朝一统,继承汉魏传统,使用五铢钱,但是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五铢钱价值波动极大,这也是杨洪不太喜欢五铢钱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交易时用到的东西,布匹比五铢钱要更加流行。

    当然,如果数目巨大的人,那百年要用到马蹄金了。

    当然,心中虽然不情愿,但杨洪心里明白,若是他敢拒绝郭彰的命令,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在这个时候,便是李阳,也是保不住他的。

    呼~

    杨洪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罢了,那我便接了这单生意,只是,要杀那小子,还需要冠军侯府多多配合才是。”

    赵明轻轻点头。

    “该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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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贾南风的考验

    送别赵明与欧阳建,杨洪的脸色顿时黑沉起来了。

    “上位,我们难道真的要去杀那王生?”

    杨洪移了移自己硕大的身子,笑着说道:“杀,当然要杀!”

    郭彰既然下场说话了,那么,这件事就是由不得他的了。

    况且...

    他与王生也有很大的矛盾。

    这可不是小仇小怨,而是关于身家性命的仇怨,若是这王生日后发达了,那么死的,就是他杨洪了。

    “那林朝,不是去了桃柳园了吗?”

    杨洪身前的游侠头目轻轻点头。

    他年纪不小,脸上还有一道摄人的刀疤,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杀人剑确实去了桃柳园,但是他是从大门进去,大门出来的。”

    大门进去,大门出来...

    杨洪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当然,他脸上的肉实在是太多了,原本不皱眉的时候便像是皱眉了,如今皱眉,就像是两坨肉挤在一起,这场面,倒是很壮观的。

    如此壮观的场面,这游侠头目也是丝毫不敢笑出声来。

    杨洪是胖子不错,但是杨洪却从来不是一个和善的胖子。

    他杀人如麻!

    “也就是说,林朝没有杀人?”

    游侠头目点了点头,说道:“与其说他去杀人,不如说他去访友。”

    看来,这五百金,还是买不了这小子的人头啊!

    或者说,林朝也没有杀人的把握。

    亦或者是有其他的顾虑。

    一介区区寒素,即便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但只要他林朝想要杀的人,管他身边有多少人,都是可以轻而易举便得手的。

    看来,是林朝不想杀这个寒素。

    王生...

    背后有琅琊王氏,有太子背景。

    但如今却是招惹到了东宫的人...

    原本杨洪以为王生是断无半点生路的,但是现在郭彰府上的管事过来,好像预示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是什么原因?

    神迹?

    杨洪眼神闪烁。

    他觉得这个可能很大。

    杀王生..

    在桃柳园内,要杀,是不太现实的。

    且不说所谓神迹,便是桃柳园现在的护卫,便不是几十个游侠就能够攻破的了。

    广元高家已经给杨洪做了错误的示范了。

    既然硬的不行,那杨洪只能用软的了。

    林朝看不上这五百金,不代表其他人看不上这五百金...

    总是有贪财的人的。

    而且这种人绝对不是少数。

    “阿四,你带上些许五铢钱,便是这箱子的这些。”

    说到五铢钱,杨洪的牙齿都是咬得紧紧的。

    “将这些五铢钱散出去,尤其是要散到桃柳园,邙山山庄的那些庄卫身上...”

    杨洪眼睛发着冷光。

    他相信。

    若是将这一箱子的五铢钱花出去,绝对是可有激起一些波澜起来的。

    王生...

    你便先给我等着。

    几日!

    我只需要几日。

    郭彰要他去杀王生,这件事情自然是坏事,但须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关键还得看他如何做。

    若做成了这件事,无疑是让他攀上了冠军侯府的关系。

    若做不成...

    杨洪轻轻摇头。

    他很快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人总是会经历人生的各个阶段。

    对于杨洪来说,这几日,可以说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转好了,荣华富贵源源不断。

    若是转的不好,或许就只有死亡深渊等待着他。

    .......

    洛阳西郊。

    桃柳园。

    王生打发了刘勇十人,让他们带着黍米还有布匹到洛阳府衙去,提前将这税赋给交了。

    这件事做好了之后,王生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原本这种事情,就算不自己亲自出马,也得让身边人去的。

    刘勇虽然也算是王生的身边人,但只是奴仆关系。

    最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去。

    可惜。

    不管是张氏,还是囡囡,都不好出面。

    而他...

    现在可只能窝在桃柳园里面。

    便是邙山山庄,王生也不敢去啊!

    出了桃柳园去洛阳内城,王生倒是不虚。

    但要王生去邙山山庄,那给王生一百个胆子,王生也不敢去!

    原因很简单。

    邙山山庄在邙山脚下,洛阳北郊的北郊,在山脚下,土地贫瘠,当然没有多少其他人的庄园了。

    可谓是周围几十里都是荒无人烟的。

    在那个地方,怕是王生去了,郭彰下一秒便组织几百人上千人的军队将王生烧成灰灰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谁知道这个郭彰是不是这样的疯子。

    “主君,先歇息了,这是奴婢让厨房做来的点心桂花糕,可好吃而来。”

    这缓缓的桂花糕,也是王生透露出做法出去的,不然,这时代的庖厨可做不出这样成色的桂花糕来。

    甚至从这桂花糕中,王生都可以赚不少钱。

    不过王生想了一下,就把这个看起来诱人的念头抛去了。

    桂花糕与酒水香水不一样,桂花糕是食品,食品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工序复杂。

    再加上,逼格实在是太低了。

    作为日后想要混政坛的人,这样的生意,还是不做为好。

    轻轻拿起一个桂花糕,王生将它放入嘴中。

    柔软,温和,带着一些桂花的香气,糯糯软软的口感...

    味道正还是不错。

    难怪红袖要献宝一般的将这桂花糕给他吃。

    “囡囡也要吃桂花糕。”

    在一边,一脸幽怨的囡囡也嘟囔起来了。

    “字练好了?”

    王生再吃了一个桂花糕。

    “没有,但是囡囡还是要吃桂花糕。”

    这囡囡敢如此嚣张的说话,原来是张氏现今不在书房。

    若是张氏在书房,给这小萝莉多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如此嚣张。

    “主君,不如给姑娘一个桂花糕罢,你看她也练了好些时间的字了。”

    这红袖...

    心还是一如既往的软。

    “你要吃?”

    王生手上拿着一个桂花糕,伸到囡囡眼前。

    如今近的看到这桂花糕的模样,闻到这桂花糕的香气,囡囡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兄长快将桂花糕给我。”

    这小家伙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还是真好看。

    “你这态度,可不怎么好。”

    王生的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

    “大兄大兄,囡囡求你了。”

    小萝莉睁着一个大眼睛,里面水光盈盈,别提有多可怜了。

    “你这家伙...”

    王生轻轻摇头。

    “红袖,给这馋鬼一块桂花糕。”

    红袖笑着点头应道,将盛着桂花糕的盘子放在小萝莉身前。

    桂花糕近在身前,小萝莉可就不客气了。

    贤侄的囡囡,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可以一只手拿一个桂花糕。

    即便她嘴里塞这一个,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眼睛还是巴巴的看着盘子上还剩下的两块桂花糕。

    “你这家伙,都说只给你吃一块了。”

    果然..

    除非是小萝莉想要听到的话,至于其他她不想听到的话,囡囡都会选择性忘记。

    一块,变成两三块...

    小孩子果然都是这样的。

    “你要是敢把你娘的桂花糕也吃了,以后你都不要想吃桂花糕了。”

    王生当即威胁。

    在这个时候,小萝莉重重的点了点头,将嘴上的桂花糕吞了下去,这才用着有些喘的话奶声奶气的说道:“好的呢!”

    在这个时候,张氏也从外面回来了。

    张氏回来,王生也不用管这小妮子了。

    火药火药!

    王生在身前的左伯纸东一笔西一笔的写着。

    若是纯粹的黑火药,声势是有了,但是,威力却不大。

    就像是之前王生引爆了三个黑火药炸药包,真正被黑火药炸死的人其实只有几个人。

    之所以是这么多人,大多是因为那些高家家奴被黑火药吓破了胆子,也就是说。

    火药的威力,在上次并没有体现出来,或者说是这威力并不能让王生满意。

    王生要的不是吓人的黑火药。

    若是杀人的黑火药。

    若是...

    王生眼神微闪。

    若是在这黑火药里面参杂一些铁片碎石,那结果会如何呢?

    但是...

    下一秒,王生又有些苦恼了。

    如果这样的话,他前面的黑火药的配方就没有什么用了,顶多只有一些参考价值。

    实验啊!

    邙山山庄,还是得去。

    但问题一直在。

    如何出去啊!

    难不成我要像卫阶一般女装?

    但是怕我就算是女装出去了,别人也不会放过他啊!

    王生十分苦恼。

    ................

    洛阳内城。

    太子宫。

    太子妃寝宫之中。

    司马遹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满头大汗。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关乎数十亿生命的战争。

    当然,现在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鸣金收兵也很久了。

    与司马遹喘着粗气不同,王惠风除了俏脸微红之外,并没有累或者是爽快的表情。

    她脸上带笑,但是眼底,却还是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以及生理上的空虚。

    三分钟,是无法满足一个女人的。

    尤其当这个女人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之后。

    “惠风,感觉如何?”

    王惠风整个人趴在司马遹的胸口上,用柔弱濡软的语气说道:“妾方才就像是飘在天上一般,那种感觉,很难描述...”

    真的很难描述。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样的。

    司马遹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时候不早了,我可要去长秋宫给皇后请安了。”

    王惠风点了点头。

    “夫君可要多与皇后亲近一些。”

    太子的处境,王惠风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现在给司马遹最大威胁的,就是贾南风,当朝皇后。

    若是与这个最大的威胁相处好了,化敌为友,那么,太子日后便可以登上那个人人都想要登上的宝座了。

    等坐上了那个位置,太子也可谓是混出头来了。

    大女官幽兰上前,与王惠风一道给司马遹穿上太子冠冕。

    司马遹对着铜镜整理了身上的着装,之后转头对着王惠风说道:“惠风,孤便去长秋宫了。”

    王惠风点了点头。

    “夫君好走。”

    待司马遹的背影出了太子妃寝宫,王惠风对着幽兰招了招手。

    后者有些心虚的朝门外瞟了一眼,这才将缓缓的爬上殿中的大床上去。

    此时的王惠风如同饥渴的猛兽,在幽兰女官上了床榻的一瞬间,便将后者剥成小白羊了。

    后面。

    借助着某些工具,大殿之中婉转的乐音也飘扬起来了...

    司马遹出了太子妃寝宫,很快便在左卫率刘卞还有张祎的陪同下,朝着长秋宫去了。

    今天到长秋宫给贾南风请安,与往日没有半点不同。

    司马遹在做完大事之后,心情还算是悠扬。

    说起来,在王生去了太子宫,告诉了他这个方法之后,司马遹耳边确实是清净了不少。

    原本那些大儒,现今也少给他说教了。

    这些人少来烦他了,他自然也给这些太子宫属官的面子。

    一来二去之下,便由原来的恶性循坏,变成现在的良性循环了。

    他都想再让王生来太子宫一次了。

    尤其是当他知道王生身边出现了神迹之后,这种念头就更加炽热起来了。

    不过...

    他可没想要要选什么借口来让王生到太子宫来。

    在之前,他对王生的态度可不好的。

    现在要召见王生,若没什么大事,将这家伙召见过来,总有些怪异。

    嗯...

    不如请他来太子宫做诗赋如何?

    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司马遹暗自思索的一段时间后,皇宫正门已然在望。

    即便司马遹是太子,但是太子车辇还是不能直入宫门。

    下了马车,司马遹与左卫率刘卞,张华之子张祎入了宫门。

    三弯五转之下,司马遹驾轻就熟的到了长秋宫之内。

    太子身份尊贵,里面的宫女内监自然也不敢阻拦。

    很快。

    司马遹便到了长秋宫主殿外了。

    “內官,去与母后说孤来了。、”

    内监点了点头,小碎步的朝着殿内走去。

    司马遹则是踮着脚尖,也绕尤其是的看着这长秋宫的景致装扮,顺便还与太子宫的装扮景致比较一二。

    长秋宫主殿之内,贾南风很快便知道太子的到来。

    但她没有让内监让太子进来,而是将目光转向身侧的贾谧。

    “侍中,现在要如何做?”

    贾谧一笑,说道:“让太子在殿外等着,若是等不及了,可以先去谢才人处。”

    “这是作何?”

    贾南风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来了。

    贾谧轻笑,满脸的胸有成竹之色。

    “若太子心中有皇后,定然会询问为何要他在殿外苦等,他会进殿侍奉皇后,若太子心中无皇后,那么,他定然是会去谢才人处的。”

    “这个...”

    贾南风眼神闪烁。

    “便按着侍中的话来做罢。”

    最后,贾南风也算是下了某个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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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皇后与太子之间的裂痕

    踏踏踏~

    长秋宫正殿守门內官从正殿中缓缓走出来。

    “启禀殿下,圣皇后今日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

    司马遹愣了一下。

    “为何不便见客?”

    內官轻轻看了司马遹一眼,笑着说道:“圣皇后还说了,若是殿下等不及了,可以先去谢才人处。”

    司马遹来长秋宫,偶尔还是会转到谢才人处的。

    “这个...”

    司马遹心中明显意动了。

    若是见不到皇后,去见见母亲也是好事。

    司马遹刚要出声,在司马遹身后,张祎却是轻轻的叫了两声。

    张祎出声,司马遹自然也知道张祎有话要说。

    “彦仲,有事?”

    张祎上前,先是满脸带笑的看着守门內官,行礼说道:“內官,我与太子借一步说话。”

    “自然可以。”

    虽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但是,即便是七品官,也比不上面前的这位啊。

    太子...

    可是储君啊!

    张祎拉着司马遹的手,朝着正殿门外没人处走了十来步,确定那內官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声音的时候,张祎才停下脚步来。

    “彦仲,有事说事,何必要避人与后呢?”

    司马遹脸上满是疑惑不解之色。

    “家上,祎窃以为此事没有这般简单。”

    “没有这般简单?”

    司马遹愣了一下。

    “有什么不简单的?”

    司马遹摆了摆手,脸上有着不以为然的表情。

    “皇后可能在里面私会面首,故此才不便见我罢了。”

    张祎脸色黑沉,用警告一般的语气对着司马遹说道:“家上慎言,皇后在长秋宫中,向来是母仪天下,仪表堂堂,如何有私会面首之事?”

    “这都不是什么秘事了...”

    当然,这句话司马遹也只是轻轻的说。

    “孤明白,孤明白。”

    若是不顺着这张祎的意,司马遹可是知道接下来他会迎接怎样的话语,怎样的训话了。

    “家上明白便好,皇后一般都是在这个时间等着殿下请安的,如何会去私会面首?皇后不便见殿下,有两种可能。”

    “两种可能?”

    司马遹眉头微皱。

    “哪两种可能?”

    司马遹连忙问道。

    “第一个。”

    张祎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

    “是皇后病了,故此不便见殿下。”

    病了?

    有这个可能。

    “第二呢?”

    司马遹紧接着再问。

    “第二个可能,恐怕对殿下来说就有些不善了。”

    不善?

    司马遹看着张祎伸出来的两根手指,连忙说道:“哎,彦仲你这时候还停顿什么,孤都要急死了,你就不能一句话把事情说完?”

    张祎也不敢再故作高深了。

    “便是长秋宫的那位对殿下怀有疑惑,故此想要考验家上。”

    张祎来长秋宫,时刻保持着警惕。

    在內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便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了。

    在他细想了一会儿之后,张祎更是发现这背后的危机。

    “考验?”

    “如何考验?”

    司马遹对贾南风是怕极了,现在听说是考验,当即变得六神无主起来了。

    “很简单。”

    张祎说道:“若家上心中有皇后,自然会问皇后是否生病,若是生病,家上自然是要进去伺候皇后的。”

    “若是家上心中无皇后。”

    张祎脸色一板,语气也变得冷峻起来了。

    “若家上心中无皇后,恐怕皇后心中也不会有家上,如此的话,家上便要早做打算了。”

    “早做打算?”

    他一个太子,能做什么打算?

    等父皇百年之后,这位置不就是他了的吗?

    司马遹摇头。

    他还是觉得不要与贾南风为敌为好。

    这是司马遹对贾南风天生的恐惧。

    早在司马遹选妃的时候,司马遹便想娶贾午之女为妃,以此来与贾南风结盟。

    只可惜贾南风不同意,贾午也不同意,故此司马遹才娶了王衍的女儿王惠风。

    在心底里,司马遹是不想与贾南风为敌的。

    当然...

    这也是司马遹败亡的原因。

    太子左右卫率,合起来有两万人。

    两万人在洛阳,比洛阳南军也只少了一半而已。

    有这种军力握在手上,司马遹最后却是被贾南风不费一兵一卒的害死。

    可见司马遹确实是一个极度天真的人了。

    “彦仲还是教我如何做罢?”

    张祎摇了摇头。

    虽然张华让他来太子宫的时候,是想要他时时劝慰太子不要与中宫作对的。

    但是他与司马遹相处久了之后,他知道,便没有他,太子也不会与中宫起冲突。

    在张祎心中,张祎甚至是想要太子有与中宫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不是现在毫无主张...

    这天下虽然承平,然而这皇位,可从来不是和平来的。

    这是用千万百姓用骨血铸造起来的权力王座。

    可惜...

    此时的太子,还不明白。

    呼~

    张祎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太子若是不想争斗,不如去问那內官,若是皇后有恙,便请求侍奉其间。”

    司马遹连忙点头。

    “那孤便如此做了。”

    司马遹与张祎朝着长秋宫正殿走去。

    “內官,不知皇后为何不便见我,可是生病了?”

    內官眼睛闪了闪,笑着说道:“圣皇后身体却是有恙,不过不是什么大病。”

    “既然皇后身体有恙,便让孤进去侍奉皇后罢。”

    內官点了点头。

    他在长秋宫正殿矗立了一会儿,倒是让张祎与司马遹大眼瞪小眼。

    “內官,若是无事,便让我等进去?”

    守门內官呵呵一笑,轻轻摇头。

    “殿下莫急,且让奴婢进去询问圣皇后,再做定夺。”

    言罢,守门內官朝着长秋宫正殿走去了。

    “这阉党,真是多事。”

    明明可以让他与司马遹进去,偏偏还有多事进去询问一遍。

    真的是!

    司马遹倒是有些耐心。

    “彦仲莫急,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张祎轻轻摇头。

    “这都不是时间的问题,这是面子,是有关太子威严的事情...”

    当然,这句话,张祎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內官缓缓的朝着正殿走去。

    走在殿中,守门內官的脸色有些愤怒。

    “这太子,也忒不会做人了!”

    他都在殿前等了这么久,你也不会给我递一些金块什么的?

    如此看不起我?

    我还会给你面子?

    原本他自然是可有让司马遹进去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虽然是一个宦官,已经是一个残废人了,但即便是一个残废,可也是不好惹的。

    司马遹要是知道这守门內官的心思,恐怕是要被气得吐血的。

    别说是一块金块了,便是十块金块,他都给了。

    这点小钱,对于他太子宫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的。

    别的不说,司马遹的食邑便有十万户。

    十万户...

    堪比几个大郡的人口...

    钱财对司马遹来说,可能只是数字而已。

    “內官,太子如何说?”

    见到太子没来,贾谧的嘴角微微勾起。

    心里暗暗想道:太子啊太子,也不是我贾谧要害你,实在是你太笨了啊!

    只是贾谧还没开心太久,守门內官的话便是说出来了。

    “启禀圣皇后,侍中,太子求见,希望进殿侍奉皇后。”

    进殿侍奉?

    贾谧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太子...

    居然不笨?

    不可能啊!

    这小子,守门时候这般聪明了?

    “哦?”

    贾南风也是愣了一下。

    难道太子心中有我?

    这样的心思不禁在贾南风心中升起来了。

    守门內官很是会察言观色,不过想到之前司马遹的不识趣,守门內官眼睛一暗,突然说道:“太子殿下虽然是要进殿侍奉圣皇后,不过是在与张彦仲商量了许久,这才与奴婢说的。”

    “嗯?”

    贾谧脸上的笑容渐渐恢复,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面,隐隐有神光闪烁。

    事情,好像有点意思。

    贾南风的眉头也是皱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守门內官未说话,贾谧却是抢先说话了。

    “此事难道还不明显?”

    贾谧用满含深意的话语说道:“太子若是心中有皇后,自然在第一时间便说出他对內官说的话了,如何需要与张祎商议?”

    “太子与张祎商议,之后再做出的决断,说明这不是太子的主意,而是张祎的主意。”

    “这个...”

    贾南风心中也有些疑惑。

    见到贾南风此时的表情,贾谧选择趁热打铁。

    “既然这太子心中无皇后,圣皇后也该早些做决断了,乘着太子羽翼未满,应该早下决心。”

    贾南风却是有自己的想法。

    “此事不急。”

    贾南风轻轻摇头。

    “而且,无法证明太子心中无我。”

    无法证明?

    贾谧眼珠微转。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与其费力说服贾南风,不如摆出一个事实出来,让皇后彻底死心。

    “既然皇后不信,不如再试太子一次。”

    “再试一次?”

    贾南风脸上明显有着意动之色。

    “如何试?”

    “很简单,皇后只需要装病,让太子进来,最后让他去谢才人处,便可。”

    这般?

    贾南风愣了一下。

    “只是如此?”

    贾谧点头。

    “便是如此。”

    在最后,贾谧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不过只让太子一人进殿,张祎等人必须留在外面。”

    贾南风也明白贾谧的意思。

    “那便如此。”

    贾南风将目光移到守门內官身上。

    后者会意,连忙点头应道:“奴婢知晓了。”

    之后,守门內官缓缓的退出长秋宫主殿。

    出了正殿,內官还未说话,司马遹便赶忙上前了。

    “內官,如何?”

    “圣皇后允许殿下进殿。”

    允许还好。

    司马遹嘴角微勾。

    他摆了摆衣角,有些潇洒的走进皇宫。

    张祎刘卞紧随其后,想要进殿,不想却是被守门內官给挡住了。

    “圣皇后只许太子殿下进殿,你们两人,圣皇后可没允许你们进去。”

    “这个...”

    刘卞与张祎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有愕然之色。

    换在平时,他可都是与太子一同进殿的。

    怎么今日变成这般了?

    张祎明显感到了今日的不同。

    这皇后,难道是要对殿下出手了?

    “家上,进了大殿,便要思绪敏捷一些...”

    张祎话还没说完,司马遹便是踏入正殿门槛,直接从张祎眼前消失了。

    “这...哎~”

    张祎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就在殿外等候了。

    此时...

    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刘卞看着张祎有些失落的表情,赶忙上前问道:“大夫,莫非殿下进殿有什么凶险不成,有危险?”

    张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此时自然是没危险的,但是对于家上来说,却是最大的危机。”

    此时没有危险,又说什么最大的危机?

    刘卞倒是迷惑起来了。

    “大夫,你这什么意思啊?!”

    “哎~”

    “说了你也不懂。”

    张祎现在心烦着呢,自然没有心思去理会刘卞。

    一个没心情解释,一个是听不懂。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算好。

    在长秋宫正殿中,司马遹很快见到贾南风与贾谧了。

    “儿臣拜见母后。”

    司马遹对着贾南风行礼问安。

    此时的贾南风躺在床上,头上盖着一个毛巾。

    一脸痛苦的样子,像是病的不轻。

    “太子起身罢。”

    贾南风话语中带着些虚弱。

    “母后,你身子可还好?”

    贾南风轻轻点头。

    “不碍事,只是昨日染了风寒罢了。”

    风寒?

    最近变得愈发寒冷,确实是染上风寒的时节。

    “既然母后染上风寒,不如让儿臣侍奉其间,等母后病好了,儿臣这才回宫。”

    贾南风轻轻摇头。

    “小病而已,不碍事,太子日理万机,如何能够在长秋宫蹉跎岁月,若是如此,这天下人恐怕都会说本宫的坏话。”

    贾谧连忙在一边说道:“方才御医已经看过病了,也开了药方,不用一两日,这风寒自然会好。”

    “小病便好。”

    司马遹轻轻点头。

    “太子,本宫病气缠身,若是太子在长秋宫呆的久了,恐怕也会染上风寒,你既然给我请过安了,便回宫,或者去看看谢才人。”

    “这个...”

    司马遹心中有些意动。

    “只是母后病重。”

    贾谧心中一喜,再给司马遹推了一手。

    “太子日理万机,皇后母仪天下,自然会体谅的,太子便先回去罢。”

    司马遹脑子一转,既然这贾谧与皇后都如此说了,他再呆在长秋宫,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在者说,他也怕染上风寒...

    风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索一会,司马遹点了点头。

    “如此,儿臣便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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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权力,宫廷,太子

    太子司马遹缓缓的从长秋宫正殿走出去。

    此时他还没有预料到这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现在想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到底是回宫,还是去看看他的生母谢才人呢?

    这个问题是他现在最为纠结的。

    而长秋宫中,待司马遹的身影消失在贾南风贾谧的视线之中,贾南风将头上的毛巾扔下去,脸上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了。

    “这个太子,果然心中无我,本宫还想着日后能依靠这个太子,现在看来,还是自己生的皇子最是靠谱。”

    自己生的皇子...

    贾谧眉头微挑。

    贾南风确实是“生”了一个皇子,不过这个生就有点巧妙了。

    因为总得来说,这个皇子并不是贾南风生的,而是贾午与韩寿的子嗣。

    换句话说,其实这个所谓皇子,还是他贾谧的弟弟。

    “只是,幼皇子年纪比较太小,况且...”

    这个况且后面的内容他没有说。

    当时贾南风虽然伪装生育,但是...

    其中的水分还是太大了。

    这世上,可不止一个人知道幼皇子的身份。

    这也是贾南风不直接将幼皇子立为太子,还想着太子司马遹的原因。

    “没有什么可是的。”

    贾南风眼睛里面全是阴冷之色。

    女人都是这样的,她们可能优柔寡断,但一旦她们下定了决心,便是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做好的。

    最毒妇人心。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太子不可留!”

    贾谧心中一喜,但是他还是有些理智的。

    “太子虽然不可留,但是皇后要杀太子,恐怕也不能直接动手。”

    贾南风又不是笨人,她明白贾谧话中的意思。

    “太子毕竟是我大晋储君,我虽然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也不能无法无天,最好,便是让太子身败名裂,让他犯下大错!”

    “要让太子犯下大错,皇后可不能心急。”

    “本宫不心急。”

    毒蛇,都是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时机的。

    她贾南风,便是这天下最毒的毒蛇。

    一击致命!

    绝对要一击致命!

    为此,她愿意等一些时间。

    “如此便好。”

    贾谧也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今日,好消息倒真是不少啊!

    贾谧对司马遹早就看不顺眼了。

    而司马遹虽然口头上不说,但是在心里,定然也是看他贾谧不顺眼的。

    若是不在这个时候将太子司马遹除掉,等太子登基之后,那他便是砧板上的肉了。

    贾谧并不想成为砧板上的肉。

    于是...

    司马遹便要成为砧板上的肉。

    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残酷的。

    贾谧就要说他对付司马遹懂得主意的时候,大殿之外却是急匆匆的走来两个宫女。

    这两个宫女的装饰明显与寻常宫女有区别。

    为首的一个便是贾南风的凤仪女官,便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在她身后,宫装稍微逊色的,则是一个尊等宫女。

    尊等宫女,则是才人七子妃嫔的贴身宫女。

    “秋雨,有消息?”

    秋雨宫女点了点头,她面容娟秀,身材亦是不差,修长的手臂光洁无比,微微隆起的双峰也算是有料。

    “启禀圣皇后,容华宫主诞下一个皇子...”

    “什么?!”

    原本贾南风就在气头上,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便更气了。

    “可真?”

    贾南风脸上却是有疑惑不解之色。

    “只是容华宫中的宫女与本宫说的是,诞下一个公主...”

    “这是容华宫主故意哄骗圣皇后之举,她想要留下那皇子...”

    秋雨宫女眼珠一转,指着身后的尊等宫女说道:“圣皇后若是不行,可以问这宫女,她便是容华宫主的贴身宫女。”

    “哦?”

    贾南风冷冷的盯着这个尊等宫女,问道:“本宫问你,秋雨所言,可真?”

    尊等宫女连忙跪在地上,哀声说道:“启禀圣皇后,秋雨所言为真,奴婢本来想让宫主将此事禀告圣皇后的,但宫主执迷不悟,一心想要留下皇子,还谎称生下的是公主,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奴婢不想死,这才与秋雨宫女道出实情。”

    事情原来是这样。

    贾南风尽量将语气变得轻柔一些。

    “你做得很好,本宫向来是赏罚分明之人,你便留在长秋宫罢。”

    “多谢圣皇后,奴婢定然会为圣皇后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这个容华宫的尊等宫女头像是打桩机一般,在地上砰砰直撞,额头都撞出血来了。

    贾南风挥了挥手,这个尊等宫女也识趣,很快便下去了。

    “还想留下王子!”

    哼!

    贾南风冷哼一声。

    她容貌原本就一般,此时生气起来,狰狞的脸上满是横肉,看起来活脱脱的一副恶人模样。

    “诞下皇子,还想私留,这容华宫主是当到头了。”

    “秋雨!”

    贾南风将目光定格在秋雨宫女身上。

    “你带些好手,给我到容华宫将皇子带到我面前来。”

    秋雨宫女愣了一下,再问道:“那容华宫主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死,就太便宜她了,她不是想要一个儿子吗?本宫给她,今晚就将容华宫主送到宫外暗娼馆,下贱东西,便去做下贱的营生去。”

    秋雨宫女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当今圣上的生育能力是不成问题的,而一旦宫中贵人坏了骨血,若是公主还好,若是皇子的话,那贵人不肯将皇子交出来,结果便只有一个。

    死!

    或者生不如死!

    贾谧的眉头却是稍微的皱了一下。

    “皇后,这容华宫主,可是右仆射之女,如此草率决断,可有些不妥?”

    “不妥?”

    贾南风深深的看了贾谧一眼。

    “宫外的事情本宫不管,但是宫内的事情,向来是本宫一言九鼎的,他家女儿不守规矩,百年怪不得本宫,若是他们心有不甘,那便将他一族都给灭了。”

    皇后还真是疯了...

    贾谧轻轻摇头,也不说话了。

    在大多数时间内,贾南风都会听取她的意见,但是某些时候,则不会。

    而此时,便属于那个时候。

    “秋雨,你去吧。”

    “诺。”

    秋雨宫女领命,当即从长秋宫带了几十个好手去了容华宫。

    接下来的剧情...

    便也可以一目了然了。

    ...........

    长秋宫正殿外。

    司马遹满脸带笑的出了长秋宫正殿。

    见到司马遹出来,张祎刘卞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家上,如何了?”

    “皇后要我回宫,不过孤想了一下,既然来了皇宫,不如去见见母亲。”

    张祎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皇后可是生病了?”

    司马遹愣了一下,他倒是不知道张祎为何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皇后染上风寒了,确实是生病了。”

    “皇后既然生病,为何太子不侍奉其间?”

    张祎的话让司马遹心中也升起了一些小脾气了。

    “皇后与贾谧皆要我回宫或者去看谢才人,我难道还能不听皇后的话?”

    “家上,哎~”

    张祎叹了一口气,连忙再问道:“家上,你将皇后,侍中与你说的话,仔仔细细的与我说一遍。”

    仔仔细细的与你说一遍?

    司马遹心中自然是不耐烦的,但是他看着张祎的表情,最后还是将事情的始末给张祎说了出来。

    “事情便是这样的了...”

    司马遹将话说完,张祎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皇后说他染上分行,可有什么特征?”

    司马遹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征,身上盖着被子,里面穿的好像也是凤袍。”

    染上风寒了还会穿戴凤袍?

    怕这个风寒是假的吧?

    张祎表情严肃。

    看来,这真的是长秋宫对太子的考验,但是结果显而易见,太子并没有通过皇后的考验。

    “既然如此,家上,我们回宫罢。”

    现在在这里说再多话也没用了。

    事已至此,便只有迎面难题了。

    “回宫?”

    司马遹摇了摇头。

    “现在孤可不想回宫。”

    “我要去看望我母亲。”

    看谢才人?

    “家上,你此时去见谢才人,恐怕会让皇后心中忌惮,对谢才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我劝家上还是回宫来得好。”

    看着张祎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他。

    “真是如此?”

    在一边,刘卞好像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家上,你还是听大夫的话罢,先回宫,至于谢才人,家上日后也不是见不到的。”

    “这个...”

    司马遹犹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便按彦仲所言罢。”

    对于司马遹来说,他今日来长秋宫,是与平日有些不同,但是,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他完全是按照张祎还有皇后的话来做的。

    这样...

    他总该没做错了罢?

    三人匆匆的出了长秋宫,上了太子车辇,缓缓的朝着太子宫的方向进发了。

    与司马遹车辇几乎同时出宫的,还有一辆灰布马车。

    这马车平平无奇,看起来像是宫女出宫时,家人来接她们的马车。

    但在这辆马车内,坐着的不是出宫的宫女,而是容华宫的主人。

    当然...

    史书上的容华宫主,已经在昨夜病死了。

    现在坐在马车上的,也只是一具肉体。

    一个任由男人亵玩的工具罢了。

    日后...

    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爬上她的身体。

    宫廷...

    是最光鲜明亮的地方,是帝国的权力中心。

    同时。

    宫廷也是这世界上最肮脏,也悲惨的地方...

    .....................

    长秋宫正殿之中。

    秋雨宫女手上抱着一个婴孩,这个婴孩,自然就是容华宫主诞下的皇子了。

    见皇子已经掌握在手中了,贾南风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了。

    “圣皇后,这婴孩,该如何处置?”

    秋雨宫女说话很有分寸。

    她称手上的男婴是婴孩,而不是皇子

    作为从小便跟着贾南风的侍女,秋雨自然也知晓贾南风的性情。

    在这婴孩出生之时,贾南风便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了。

    谁叫你是一个男孩呢?

    “给我看看这婴孩的模样。”

    贾南风从秋雨宫女手上接过尚在襁褓中的皇子。

    “长得倒是像当今...”

    贾南风逗弄着婴孩两下,不知道是不是这婴孩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贾南风怀中的婴儿突然叫了起来。

    贾南风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然后...

    男婴的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经在地上了。

    被贾南风狠狠的摔在地上。

    稚嫩的皮肤,稚嫩的脊柱,直接断掉,原本鼓动的胸口,也停止了律动。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几天。

    便再次回归真正的虚无。

    “皇宫里面的宫女实在淫乱不堪,居然与外人勾结,还生出婴孩出来了,今日我将这婴孩摔死,宫中再有此事发生,便以此故事为准。”

    “诺!”

    秋雨宫女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谧呵呵一笑,没有什么表示。

    在权力面前,区区一两条生命,其实是算不了什么的。

    莫说是一两条生命,便是千百条性命,有何足惜?

    权力的王座,从来都是由尸骨堆积而成的。

    ..............

    淑仪宫中。

    广平公主整装待发,刚要去长秋宫,不想碧玉宫女匆匆赶到,在碧玉宫女身前,还有一个威仪的身影。

    不是淑仪宫主又是何人?

    “母亲,你怎么来了?”

    淑仪宫主眉头紧皱。

    “骧儿,你今日还是别去长秋宫了。”

    “不去?”

    广平公主愣了一下。

    “为何不去?”

    看着淑仪宫主的表情,广平公主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母亲,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淑仪宫主点了点头。

    “容华宫出了变故了。”

    容华宫?

    容华宫主?

    生了皇子?

    “可是生了皇子?”

    淑仪宫主点了点头,也不想继续在这上面多说话了。

    “碧玉,你来与公主说罢。”

    碧玉宫女点了点头,说道:“容华宫主诞下皇子,然而却隐秘不报,说是生了公主,此事事发,容华宫主被打发到红尘处做下贱营生,最可怜的是刚出生的皇子,也被皇后摔死,而且皇后宣称死去的皇子是宫**乱所生,非是帝血之后,容华宫主也‘病死’了。”

    “这...”

    广平公主满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

    容华宫主背后,可不是没人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

    “你这丫头,现在可算是怕了?日后还是少去一些长秋宫。”

    淑仪宫主原以为广平公主会因此惊恐,不想后者眼神却是十分坚定。

    “不,正因如此,骧儿才要去长秋宫。”

    “你...”

    淑仪宫主叹了一口气。

    她见到广平公主眼神的一瞬间,她便知道她改变不了她的主意了。

    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长大了。

    但淑仪宫主心中的担忧反而是更多了。

    “罢了罢了,便随你罢。”

    淑仪宫主现在的全部只有广平公主。

    广平公主好,她便好。

    看着淑仪宫主有些落寞的背影,广平公主嘴角微抿,眼眶中亦是水波莹莹。

    不过下一秒,广平公主就变得坚强起来了。

    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司马骧,你要像石子一般坚强。

    擦了擦眼眶中多余的水份,司马骧向前踏出坚定的一步。

    而与此同时。

    长秋宫外,却是有内监双手托举着木盘,木盘上有一卷竹简,朝着长秋宫正殿进发。

    这竹简,赫然是从尚书台中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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