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师祖2全文阅读 第19分节

第一百八十章汹涌的暗流(下)

    昏暗的斗室内,面带鬼脸面具的男子盘膝而坐,手指掐算,黑色的纹路在他指尖弥漫。

    白衣如雪的青年则俯身看着书案上的地图,不时用细毫小笔在图上做着标记,间或陷入沉思。

    须臾,面具下的那双眸子睁了开来,男子道:“道主分身与栖霞老祖,莫琅琊,徐疆,吞剑老祖各一战,胜之”,

    衍师笑道:“意料之中,道主乃是当世神人,修为通神,西牛贺洲一行自当战而胜之”,

    他说话时并没有抬头,用细毫小笔在恶人坑的方位画了一个圈。

    少正冶道:“道主分身虽然消失,但残余灵力仍是修复了渡厄海的禁阵”,

    衍师胸有成竹的笑道:“禁阵立于渡厄海已有七千年之久,阵法日渐衰弱,势不可长久;禁阵被破只是早晚的事;且西牛贺洲经此一战,西牛贺洲百宗联盟战力受损,声威亦大不如前,须得将养一段时间,即便没有禁阵东进之事也不得不暂且搁置了;道主费力修补禁阵倒是多此一举”,

    少正冶道:“封魔台下恶魔丛生,伏魔之地蠢蠢欲动,尸鬼界虽已封界,但觊觎神州之心从未稍停,西牛贺州虎视眈眈,神州内乱不断,还有神秘莫测的星空彼岸;无论那一项都是天大的祸患,却都系于他一人之身,他岂有一刻能够安心?修补禁阵只是让大局看似稳定罢了”,

    衍师笑道:“而纵观无极道宫上下,却全无可用之人,邪菩萨看守尸鬼界,肢鬼和道祖分身镇压群魔;尸魔许历正在寻找女魃故地,而伏魔之地的那具魔身已经苏醒,邪菩萨等人随时可能苏醒,纵然道主修为通神也被缠的脱不开身”,

    少正冶道:“虽则一时还能支撑,但与紫薇大帝一般,油尽灯枯只是早晚之事”,

    衍师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你我何妨添一把火?”,

    少正冶道:“火上浇油是早晚之事,但只我二人尚且不够”,

    衍师目中微动,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曾做过诸国国师,享黎民百姓香火供奉,他手下高手如云;而作为弇山一言九鼎的人物,坐拥荒丘戏城的少正冶自然也有不少可用之兵;他既说不够,那便是说他们麾下的嫡系兵马暂且还不能暴露。

    “财神阁的力量也无法借助”,

    衍师沉吟道。

    少正冶道:“龙焱,龙语真眼下只想吞并中州,以中州为根基进而图谋大业,幸存的几位财神摄于道主的威慑,恐难赌上身家性命去往无极道宫,可用的,只有西牛贺州的一众宗师”,

    衍师道:“禁阵虽已封闭,但以高唐镜的碎片为引,可以造出一个连接东胜神州与西牛贺州的通道,但这样的通道只能容纳数十人”,

    少正冶轻一颔首道:“数十名大宗师,足够了”,

    “却不知要如何以利诱之?”,

    既要合作,自然要剖析利害,西牛贺州的大宗师们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想要借他们的刀,自然也要给他们足够的利。

    少正冶道:“凡与你我一同攻下无极道宫者,可一同进入失落的仙界”,

    衍师不禁凝眉道:“仙界乃是大师,不可轻易许人”,

    他的香火成神道已修到后期,少正冶的功法也已趋于大成,俱都离天人境一步之遥,而这一步能不能跨的出,契机极有可能便在仙界;为此,两人已谋划了数十年。

    少正冶道:“仙界虽然已经破碎,流失于星空之中,但仙界中仍有手可摘星辰的上仙坐镇,凭你我二人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能可吞下整个仙界;进入仙界,本就是我们与西牛贺州交易与合作的最大筹码”,

    衍师道:“进入仙界的名额早已限定”,

    “左右也是联手和瓜分,多几人也无妨”,

    衍师想了想,道:“便依你”,

    他直起身子,背着手走到窗边道:“道主的修为其实已经开始衰落了,我能感觉到,正消魔涨,伏魔之地的那具魔身力量愈发强大,道主却愈发难以维持自身的修为境界,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你我二人的一点手段根本躲不过道主的推演,西牛贺州的那几个小辈必然是在劫难逃”,

    少正冶道:“正消魔涨,伏魔之地的那具魔身本就与道主光影并存,所不同的是两人所追求的道;道主为求浩然正气而逆天而行,魔身却心含怨气,魔根深重;而这份怨气乃是昔日道祖所种下因,后日的道派圣贤和芸芸众生使这份怨气与日俱增,终有一日,它会酝酿出最可怕的‘果’,道主深知这个结果,却无力改变,只能尽力拖延那一天的到来”,

    “而我们要做的,便是让那一天早些到来”,

    少正冶道:“却不可太过大意,道主并非没有后手”,

    “哦~,可是我未曾大意了?”,

    衍师一直关注着封魔台下的无极道宫,知道道主已然积重难返,要说后手倒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少正冶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那本就是不易察觉的一笔,起初连我也没有料到,但现在看来,道主的那一举动却非同寻常”,

    “你说的是?”,

    “陆鸿”,

    少正冶道。

    “陆鸿?”,

    衍师不解,这个名字他自然知晓,年纪轻轻的红尘剑阁阁主,天下第一剑,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年方二十便被称作神州的擎天一柱,可谓是盛名在外;他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是后辈的事,以他的格局已不会把小辈的事放在心上。

    少正冶点了点头,道:“半年前,道主去了一趟渡厄海,去了一趟中州,度去一众高手,陆鸿也在其中;但道主待陆鸿却与其他人不同,他将陆鸿和财神阁一名女子收为关门弟子,亲自栽培,短短半年内,这两人修为突飞猛进,尤其陆鸿,已颇得道主真传”,

    “据我猜测,道主之所以对陆鸿厚爱至此,是因为在他眼中,陆鸿已是破局的关键”,

    “伏魔之地,西牛贺州,光影正邪,这一切都将与陆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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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赐名(上)

    “一个小辈,如何破局?”,

    西牛贺州东进之计,尸鬼界,封魔台下的群魔,纷乱已久的神州;即将到来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事,有实力的人才能够翻云覆雨。

    年轻一辈的修士中不乏盛名在外者,但想要在修界乱世中翻云覆雨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这也是衍师从来不把目光放在小辈身上的原因。

    少正冶道:“道主神通莫测,短期之内强行造就一个强者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衍师哈哈笑道:“拔苗助长,岂能造就出真正的强者?”,

    “传他衣钵,以待日后却是良策”,

    “若只是这等谋划,我等破之亦不为难”,

    少正冶摇头道:“陆鸿此人,我曾亲见,与你一般,虽然他有天下第一的盛名,但因是小辈,我并未将他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却是疏忽了”,

    “他的身上有紫薇大帝的气象,亦有上古鲲鹏岭计千秋的气运;虽然古往今来气运加身而半途夭折之人数不胜数,但我观陆鸿面相并无早夭之象,且他于冥冥中已然成势;他与青丘国乃是姻亲关系,与我弇山多少也算有些裙带”,

    衍师笑道:“少君岂是儿女情长之人?”,

    少正冶道:“我自不会因私而忘公,于戏城,于弇山,青丘国亦是可有可无,但青丘国历来与北方的九黎和北海的狐族同气连枝,这三族与关中诸派不同,一旦遇到外敌入侵,另外两族必然全力相助,二十年内青丘国三次国战,都在九黎族和北海狐族的帮助下大获全胜,北海狐族与畸邪族鏖战时青丘国和九黎亦派人入北海,协助北海狐族;九黎族乃是上古蚩尤部众,民风彪悍,战力卓然,北海狐族刀法独成一家,而青丘国长袖善舞,与黑齿国,羽国,鲛人国及关中许多宗派都来往密切,三族合一,足可左右局势”,

    衍师道:“纵然晏小曼是晏离爱女,一国之主也不会为了一个便宜女婿而动用举国刀兵,更不会惊动九黎族和北海狐族;且即便三族合力,在犀牛何种百宗联盟面前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少正冶道:“终究是可用之力,且这只是陆鸿可以借用的外力,他一手创立的红尘剑阁尸祸之后随着他的声名而名声大燥,现在已经成势”,

    衍师道:“后起之秀,如无根浮萍,看着光鲜,一朝山雨来便不堪一击”,

    “红尘剑阁以西,有拜剑红楼作为屏障,东面亦有拜剑红楼河洛分部,拜剑红楼乃是陆鸿拜师学艺的地方,红尘剑阁立派之时陆鸿和孙瑶便与拜剑红楼结为盟友,西牛贺州东进之时,这三地相连将成为东进的绝大阻碍”,

    衍师点头道:“拜剑红楼有袁淳罡坐镇,倒是有些麻烦”,

    少正冶道:“袁淳罡千年修道,受过他福泽之人不少,故交亦遍布神州,六丁六甲门的丁甲兵,慈心剑塔的天极双剑都是多年至交,外敌进入神州,六丁六甲门与慈心剑塔的立场会与拜剑红楼相同;除此而外,死灰复燃的圣火教和玄鬼宗也在暗中重整,一手操办此事的杜合欢欠陆鸿莫大的人情,大胜关内的杏花,稻香,禅隐三地俱都与陆鸿关系密切,真身未复的姑射仙子也与陆鸿关系莫名”,

    “这些势力并非都听命于他,但西牛贺州百宗联盟东进之时他们必会联合在一起,到时陆鸿振臂一呼,响应者必多,他麾下立时便有了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道主老谋深算,岂会看不到这一点?”,

    衍师沉吟道:“此事倒是我想的浅了”,

    少正冶道:“也是因此,道主断定陆鸿没有早夭之危,可放心传他衣钵;我们去往伏魔之地,斩却道主正心,扶正魔身须得斩草除根,否则一旦有所差错,道主的气运和香火都将落于陆鸿之手,到时候无极道宫也将听命于陆鸿,而身负计千秋,紫薇大帝,道主三人气象的陆鸿一旦得道便是前所未有的盖世之人,那个时候,与他结仇的我们将不容于这片土地”,

    眼下的陆鸿与堂堂戏城之主和衍师相比尚微不足道,但少正冶抽丝剥茧之下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辈立刻便露出了潜在中对他们的巨大威胁;而少正冶,衍师联手百宗联盟的大宗师去封魔台杀道主,扶魔身已是必行之事,那么,与陆鸿势成水火也便是必由之势。

    衍师略想了想,笑道:“若他能得到道主气象,好好修行,假以时日自然是你我之大敌;但此番扶魔去正道主岂有存活之理?伏魔之地的魔身归位后无极道宫和道主的一切自然也都归他所有,岂会为陆鸿所得?”,

    “纵然只有计千秋和紫薇大帝的气象,日后的陆鸿也不可小觑;此次道主让陆鸿外出,也许他已经算出了什么”,

    “那,只好斩草除根了”,

    衍师侧过身,风轻云淡地道。

    “陆鸿已是宗师之境,半步问鼎,又身怀异宝,等闲之人杀他不得;且一旦对他动手,必会被道主察觉”,

    衍师笑道:“入伏魔之地,杀陆鸿,二策当齐头并进,届时道主自身难保,陆鸿也在劫难逃”,

    少正冶沉吟片刻,点头道:“虽则扶魔灭正,杀陆鸿都非易事,但事关大局,不得不为,为保万全,还需调动你麾下得力高手对付陆鸿,须得万无一失”,

    衍师道:“扶魔灭正或许有所隐忧,杀一个小辈却绝不在话下”,

    少正冶道:“既然如此,我当即时着手打通通道,确保西牛贺州大宗师可入神州,助你我一臂之力”,

    ......

    封魔台下,那一片天空陡然转案,一瞬间乌云盖顶,伏魔之地的魔啸之声传来,使得肃穆的无极道宫忽然间就成了鬼哭之地。

    掐指而算的道主睁开眼,抬眼望天,面容上有些许忧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匆匆赶来的叶君平面带喜色,拱手道:“师尊,喜事,师姐诞下一子,大师兄有后了,师姐特差我来请师尊赐名”,

第一百八十二章赐名(下)

    方推演出大凶,道宫内便逢喜事,道主面上乌云立时消散,笑道:“吾徒身负奇命,天资卓绝,乃是大智加身之人,只是浪子心性难改;为师望新生的小徒儿承其父之天赋鸿运,勿继其浪子心性,便叫承恩吧,字为守心”,

    “陆承恩,字守心...好名字”,

    叶君平觉得师尊赐下的“守心”二字大有深意,却没有多说,只是称赞了一句“好名字”,

    道主笑道:“为师推算过陆鸿的命格,福不止一代,承恩亦受其福泽,为师春秋之后,道宫传于陆鸿,可保两代不衰”,

    “师尊......”,

    大神通者如道主这般拥有无尽的寿命,有道主坐镇,无极道宫自然坚若磐石,叶君平不知他为何会忽然说起传位的话。

    “素儿仍居住在磨剑小居吗?”,

    道主问道。

    叶君平点头道:“与师兄完婚后师姐便一直住在磨剑小居,之后两人有过龃龉,师姐搬回去过一段师姐,但后来又搬了回来,现在正在磨剑小居静养”,

    道主沉吟道:“磨剑小居是吾徒练剑之地,杀气极重,平日居住倒是无妨,但素儿刚诞下一子,磨剑小居便不宜修养了,明日你差人打理养心小筑,让素儿早些搬到哪里静养吧”,

    养心小筑在无极道宫南端,道主三天前亲自在养心小筑外布置过阵法,这时让轩辕素搬到养心小筑显是有心,以叶君平对道主的了解,这绝不是临时起意。

    虽然有着自己的心思,但叶君平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只是恭敬的答应一声。

    道主袍袖一展,一盏青铜古灯和一只锦盒浮现在叶君平身前,道主道:“这盏古灯乃是上古之物,可驱使女魃之火,纵使根基不够也能驾驭,君平,好生保管;锦盒中的是两块魂玉锁,术主若变遭不测,可将魂魄藏于魂玉锁中以待日后复原肉身,等若是保得一条性命,代为师将它交给素儿吧,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是......”,

    叶君平心中不由得忐忑,可驱使女魃之火的青铜古灯可谓是世间异宝了,女魃乃是上古大神,逐鹿之战中曾与应龙合力杀死魔帝蚩尤,但因其青炎成灾,不可控制,轩辕黄帝不得不将她放逐到赤水之北;自此青炎消失于世,后来的修士大多知晓仙界的三昧真火,却不知女魃的青炎才是曾经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的真正凶焰,纵然是仙人境的高手也决计抵挡不住一点青炎。

    魂玉锁亦是异常珍贵的魂器,拥有魂玉锁的人无异于多了一条性命。

    “君平,日后道宫若是有变,定要保素儿母子周全”,

    “师尊......”,

    叶君平心中不由得一动......

    ......

    为找寻陈非凡,奎觉等人,陆鸿从昆仑一路来到鸡鸣大山。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人断肠。鸡鸣大山崇山峻岭,山水险恶,一重重山峦此起彼伏,蜿蜒的像一条巨大的蜈蚣,沿途中随处可见野兽的尸骨和被撕的七零八落的野鸡,獐子等物。

    从神州各地来的刑徒恶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其中不乏喜食生肉者,逮到野物连烤也不烤一下就生撕活剥囫囵吞下了;起初碧荷见到这些血糊糊的东西不免蹙起眉头,但在这大山中走得久了也便习惯了。

    “仙人指路”,

    碧荷站在山岭上施展异法,灵力以她为中心流动起来,先是如汪洋般聚集,旋即汹涌扩散开来,下方的树木一阵扑簌簌的声响;她感应到许多法宝的宝气,来到这里的恶徒中不乏身怀异宝之人,但陆鸿想要找的那几人始终没有一点声息。

    她倒是不沮丧,仙人指路妙法虽然神妙,但连道主那等大神通者也找不到那几人,自己的仙人指路失灵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两人在山中行的缓慢,渐渐的来到前方黑雾笼罩之地。

    这里的鸡鸣大山的中心,黑色的雾气蔓延数百里,血腥气十分浓重;再往前是一处深涧,深涧上方古藤弥补,蛛网遍结,古怪的虫子隐藏在古藤下,蛛网间。

    一条双头巨蛇挺身立在山涧之中,浑身呈斑斓紫色,上身生鳞,两颗头颅上各长有一只角,显见的已有化龙之象。

    山涧旁立着三块巨大的石碑,石碑左书“心冷血寒穷胸极恶”,右书“伤天害理本性难移”,中间书着“恶人坑”三个大字。

    见恶人坑对于“恶”之一字毫不掩饰,陆鸿不禁笑道:“天下竟有人做遍恶事,全无悔意,当真是咄咄怪事”,

    浮在古藤上方,望着深不见底的恶人坑,陆鸿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一时间若有所思。

    碧荷道:“恶人坑一直以恶为本心,听说罪魁祸首生来畸形,被琴声父母抛弃,饱受冷暖;少年时曾上昆仑求道洗心,真人们认为众生平等,即便是污秽魔物,只要一心向道皆可传授仙法,是以对他有点化之恩;但罪魁祸首下山后总是被人误解,无论他做什么世人都对他冷眼相加,误会极深,时间一长,便生出了魔心,从此以恶为本心,在鸡鸣大山创建恶人坑,收容天下恶匪刑徒,欲让天下人尝遍恶果”,

    “他们姐弟天生畸形,在生的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在修行上亦天赋独到,更兼本门大真人点化,一朝成魔便是世所罕见的可怕魔头,短短十年间就已鸡鸣大山为根基使恶人坑恶名远扬,天下恶徒趋之若鹜;待本门真人察觉时恶人坑已然成势,纵然是我昆仑真人尽出也难剿灭;及至现在,恶人坑扎根百年,更是拿他无可奈何了”,

    陆鸿摇了摇头道:“可惜了...眼下神州息兵罢战,恶人坑也相安无事,一旦乱世到来,恶人坑必会出来兴风作浪,到时又是一件棘手的难题”,

    碧荷看了他一眼道:“陆公子,要入虎穴吗?”,

    陆鸿略想了想道:“遍寻山岭,一无所获,西牛贺洲之人未必就不在这恶人坑中,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走了,少不得要下去探一探”,

第一百八十三章野人

    在鸡鸣大山中探查了半日却是一无所获,陆鸿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恶人坑,南海观音宗,财神阁,慈心剑塔......,在陆鸿看来,这众多的实力中陈非凡等人最有可能藏匿的就是恶人坑。

    西牛贺州百宗联盟已经成立,东行大计布置已久,陈非凡,奎觉等人此番正是为东进大计而分裂神州,既然如此,他们的首选之地自然是以恶为本心的恶人坑。

    而对陆鸿来说,这些势力中也以恶人坑最不好惹,若是南海,慈心剑塔这样的隐世仙踪,正道名门,他大可以无极道宫弟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拜访,说明来意,以便查访,唯独恶人坑与神州正道势不两立,只能硬闯。

    恶人坑恶名在外,想要穿过这无底深涧到底恶人坑已是不易,听说进入恶人坑后便要交出一缕命魂,刚进恶人坑的恶徒得到安置后不得走动,自会有人找上门来...种种奇怪的规矩让陆鸿实在是拿不出可行的计划。

    反复思衬后他决定兵行险着,换上一身大氅,里面塞了些棉花,用红泥在脸上抹了两道红印后蒙上黑巾,头上又戴了一个大大的斗笠,一番装扮下来便与英挺潇洒的陆公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待摸了摸脸上的红印,看见大氅里的棉花时却不由得怔了一怔,这种易装的法子无极道宫不曾教过,自己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碧荷久在昆仑山,见他一番改装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禁笑道:“陆公子,恶徒也不都是穿成这个样子的吧,你这幅打扮不就是在自己脸上写了‘坏人’两个字?”,

    陆鸿笑道:“看着像便就够了,进入恶人坑后还要探查,用这身行头方便”,

    “碧荷姑娘,你在这里等我,少则两日,多则五日,我必回来”,

    碧荷摇头道:“我与陆公子同去,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追踪探查一事,人多了反而不方便,我一个人更易于见机行事,来日方长,红尘历练不在这一时”,

    碧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陆鸿走到崖边,盘着身子的双头巨蛇吐了吐口中长长的红杏,身子却没有动,倒是藤蔓下,蛛网中的毒虫有了苏醒的迹象,几条藤蔓向外翻起,内里的东西蠕动着。

    陆鸿足尖一点,身子当空一翻,倒翻凌空便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下冲去,他身法奇快,此番借着下落之势更是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风声一动,藤蔓中的异物便即苏醒了,动作上却是慢了一拍,陆鸿能清晰地看见上方黑压压的一片毒虫翻过藤蔓,扑簌簌地向下飞爬过来,顷刻间腥臭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陆鸿身法急展,上方的毒虫虽然嘶叫着但却追之不及,它们如山洪般滚下来,但及至半山腰的时候那山洪奔流之势却生生的止住了。

    陆鸿心中一动,忙也止住身法,却听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响起,山腹处传来一声爆响,一个硕大的红色物什在一片毒雾中咆哮而来,腹下的短足密密麻麻地在山体上爬行而来,所过之处连山石也被腐蚀的冒起白烟。

    “蜈蚣...不是...马陆”,

    待看清那恶物的狰狞后陆鸿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

    马陆,又名千足虫,因其腹下足多而得的俗名;其腹下短足比蜈蚣更多,更密集,长长的前足虫通体呈棕红色,硬壳覆身,头部狰狞,本已骇人,这种异化的巨型千足虫不仅身带可怕毒性,一身蛮力亦是能够箍死龙象,即便在这无敌深涧中也算的上是一方霸主。

    隐约间能看见那爆裂的山腹中有尸骨滚落下来,那是未能通过考验便葬身于此的刑徒恶棍。

    “吼”,

    未及多想,千足虫已经嘶吼一声带着滚滚的浓烟飞爬而至,陆鸿魔功运转,阿鼻狱手印迎头而出,黑色的手印“嘭”的一声印在巨型千足虫的头颅上,阿鼻狱手印霸道之极,千足虫的头盖被硬生生掀开,一片红白色的液体喷出。

    千足虫吃痛,血口嘶鸣一声整个身子都向陆鸿撞来;陆鸿身子下沉几分避过它的冲撞,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型千足虫一头撞进山腹之中,直撞得碎石滚滚,山体凹陷。

    正欲施展化魂手了解了这只恶虫,眼前却是一黑,千足虫长长的身体像一条鳞片编成的鞭子猛地抽打在他身上。

    “嘭”的一声,他身外的护体灵气当即炸开,千足虫长长的身躯震在他的肩膀上,他闷哼一声横飞而出倒撞进山腹中,一时间身体好像被裂开一般。

    “嘶...大意了......”,

    陆鸿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揉了揉手臂,体内魔气汹涌,飞身而去便欲结果了这条恶虫,上空却有黏答答的液体洒落下来。

    不是滴落,是像雨水一般洒落下来,他听见“咔吧咔吧”几声怪响和千足虫更加凄厉的叫声。

    抬起头看见上方那凹陷的山腹中,一个浑身长有枯黄色毛发的“人”被巨型千足虫紧紧的箍着,他的手臂,双腿和胸腹被千足虫缠了三圈,但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却使得千足虫力有不逮,硕大的手掌在巨型千足虫的头上一拍它狰狞的头颅就憋了下去,头壳崩裂,毒血喷涌。

    千足虫却还未死,大张着毒口喷出毒雾,那浑身毛发,足有一丈之巨的野人大是不耐,一拳砸下,便像是石头砸在豆腐上一般把千足虫的头颅砸的七零八碎,双臂猛力一挣,千足虫坚硬的身躯便寸寸断裂开来,红的白的液体和肉呼呼的一团东西便像雨水一般洒落了下来。

    那野人浑身是血,握起一段虫躯送进嘴里“咔吧咔吧”的嚼着,转过身时擦了擦嘴,浑浊的双眼盯向陆鸿。

    下方有脚步声传来,又一只野人推开洞口的巨石从山洞中走出来,抬起头看向陆鸿,目中闪烁的凶光形同野兽。

    陆鸿不禁摇头笑道:“看来,不得不和这些大家伙斗上一斗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邪眼

    鸡鸣大山本是夸父一族的地盘,上古时大神夸父与魔帝蚩尤结盟,逐鹿之战中巨人族作战勇猛,和九黎部族一同逼得皇帝军接连败退,直到女魃和应龙联手斩杀蚩尤,夸父力战女魃,却中了拖延之计,身体被青炎熊熊燃烧,他饮尽黄河之水也未能熄去女魃的火,巨大的身躯被燃烧殆尽。

    魔帝联军于逐鹿战败,九黎族和夸父族有的归还乡里,有的远走他乡,许多年后九黎部众大多定居在苦寒的北海边上,而夸父族则遍布关内关外,其中鸡鸣大山是巨人族最盛的地方,巨人们力大无穷,以山中虎豹为食,仍然有着上古之威,但他们少有理智,还像上古部族一样茹毛饮血,在人们眼中他们属于半人半兽,并不属于人类。

    罪魁祸首看重的却正是这一点,夸父一族的野人们信奉武力,还保持有部族首领的吸塑,占卜,祭祀等吸塑也保留至今。

    罪魁祸首来到鸡鸣大山征服了夸父族首领单车后整个部族便被纳于麾下,而这三千野人也正是恶人坑的兴起的源头;罪魁祸首虽然出生畸形,但生的目光如炬,能够看透人心,对被逼来到这里的恶人和一些怀有野心来投靠的高手并不放心,而这些野人虽然凶猛野蛮,脑中却空空如也,丝毫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叛,所以直到现在野人在恶人坑中的地位也很高。

    野人们本身的战力也是极强,方才上方的那只野人能够生撕巨型千足虫,一力降十会,光是这份蛮力就不容小觑。

    “吼”,

    两只野人一起扑来,陆鸿手掌一拂,居中浮空,欲以太极的手法借力打力,将两只野人的巨力引在一起,但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陆鸿眉峰轻挑,知道眼下身在恶人坑入口处的深涧中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既然是伪装那就索性的做足了,不要留下一点马脚。

    当即身形一闪,急展身法跃到上空,一记掌刀切在从上空扑来的那只野人的脖颈上,他的掌刀掌握的恰到好处,那只野人一受力便身不由己地向下方那只野人的身上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两只野人当空撞在一起,两个庞大的身躯像巨石一般滚滚落下,先是砸在山坡上,跟着便激起一片碎石向下落去。

    野人虽然力大无穷,但借助巧力并不难对付,许多妖族之所以不再专修其真身的力,而像人一样修行术法与武技,便是因为这两者的实用性。

    当然,若是能够将力与速发挥到极致,哪怕完全不懂得术法武技也是十分可怕的一种的战法,但这两只野人空有一身蛮力,并不算纯粹,只能称之为野蛮。

    陆鸿足尖一点身子径自向下落去。

    刚下滑数丈,便听下方又是两声嘶吼,那两只野人居然拽着藤蔓连跑带爬的又飞奔了上来,方才那一顿摔打连他们的皮肉也没有伤到。

    野人两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只见藤蔓摆动,两只巨大的白猿从上方的山洞里拽着藤蔓便荡了下来,几个起落就接近了陆鸿。

    “麻烦”,

    毛绒绒的拳头裹挟着劲烈的风势当头击来,陆鸿仰头倒飞,体内吞吴功运转,一声魔吼从体内传出,他用力的一脚踩在下方那只野人的脑袋上,跟着借力一弹,飞身而上,双手抱住上方白猿的尾巴,低喝一声力贯全身,抡起白猿砸向两只野人。

    “咚咚”两声,两只野人重重砸进山体之中,上方的那只白猿却一拳砸在他身上,将他也猛地锤进山腹之中。

    “轰隆隆”,“轰隆隆”,接连两声巨响,树根藤蔓断裂,尘烟滚滚而起,已经受创的陆鸿呼了一口气,匆忙调息了体内的灵气便即再次飞身而出,一记阿鼻狱手印按在那只白猿的头颅上,白猿惨叫一声横飞了出去,一道血花绽放在空中。

    陆鸿的拳掌功夫本也有些火候,只是修行了剑术后拳掌上的功夫难免有些生疏,这是身在恶人坑,若是施展剑术,明眼人很容易看出他的来历,只能用吞吴功与这些野人和白猿搏斗,与吞吴功相合的乃是几套掌法,拳掌的近身战比之剑术更加血腥残忍,一时之间陆鸿亦有些不适。

    好在那白猿和野人也有些怯意,从山体的凹陷中走出来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仰头看向陆鸿时目光依旧凶恶,但却没有立时就扑上来。

    左右两边各有一道乌光飞出,两颗带着血丝的眼球飞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停滞在上空,灰色的眸子盯着陆鸿。

    陆鸿心中不禁一紧,听说魔道中人手段极端,常常将人的器官炼化成法宝驱使,这样的法宝不用精铁,不用灵石,炼化的时间亦短,但威力却不容小觑。

    早便听说恶人坑中有以童子头颅炼成的飞颅和以人双眼炼成的邪眼,却不想还没等真到恶人坑便遇上了这等污秽之物。

    “嗖嗖”,

    两道红光从灰色的眸子中射下,陆鸿闪身一避便听“嗤嗤”两声,红芒直透入山体之中,激起两片尘土,见陆鸿身法灵活,两颗眼珠当空转动,两道红光亦卡着地面横扫而来,山体上顿时多出了两道沟壑,跟着嗖嗖声不绝,一道道乌光在上空聚集,下方亦有邪眼飞出。

    陆鸿眉头一凝,五指一按,阿鼻狱手印在掌心凝而不发,森然的魔气自掌指之间缭绕,一人大小的黑色手爪成形;一声魔吼传出,陆鸿探出手爪,带着风啸俯身向下冲去。

    “嗖嗖嗖”,

    一道道红光横扫而来,当空交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陆鸿阿鼻狱手印下压,不断有毁灭性的红芒射在手爪上和身外的护体魔气上,起先两者尚是激烈的碰撞,但须臾之后便见身后的红光也向手心汇聚而来,所有的红光射在手印上时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迅速消失不见,而手印的力量却在不断壮大。

    陆鸿心中蓦然一动,阿鼻狱手印在吸收着这些邪眼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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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龙蛇(上)

    一道道红芒交织而来,绵密的如同一张红色的大网;但须臾之后那一道道虹光便仿佛受到虹吸之力的牵引,纷纷偏离轨迹射在阿鼻狱手印之上。

    下方一只通体乌黑的怪鸟振翅而上,两翼之间风声大起,尾部拖起一片黑色的火焰。

    更深处的黑暗中亦有吼声传来,有覆盖着鳞片的手爪从藤蔓下伸出。

    陆鸿的阿鼻狱手印不断吸收着邪眼的力量,魔气充盈,他已能感受到手印上散发出的那股毁灭之力;怪鸟振翅而上之际,陆鸿俯身而下,借下坠之势全速迎向飞来的怪鸟,阿鼻狱手印狠狠地盖在怪鸟的头颅上。

    只听“轰隆”一声,怪鸟只来得及鸣叫一声头颅便即炸开,而阿鼻狱手印威力未至,像一盘巨大的石磨硬生生碾压了下去,怪鸟的尸体从脖颈处寸寸折断,直到双脚处,硕大的身体被碾成一片肉泥。

    “恩?”,

    惊骇于阿鼻狱手印的可怕力量,本已密密麻麻封住上下两方空间的邪眼忽然不敢动,一声疑问从虚无中传来,邪眼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眼睁睁看着陆鸿斩断手爪直直落入黑暗之中.....

    待到谷底的时候陆鸿的大氅上已是一片血污,腥臭味扑鼻,胸前的肋骨断了一根,落地的时候稍一喘息胸口便觉疼痛。

    这无底深涧中的怪物既多又密,许多邪物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它们藏在深涧下的茫茫黑暗中,饶是以他的修为亦觉得应对吃力。

    穿过这不知几许深的深涧后,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处空旷之地,脚下泥土松软,野草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这幽深之地,一间茅屋孤零零的立在前方,茅屋门口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煮着骨头,锅中的水已经沸腾,热气蒸腾,浓香四溢。

    铁锅旁一名胖大的灰衣老人依靠在门柱上,头上光秃秃一片,只有两边各有一撮白毛贴在耳朵上,坐着的时候肚腩凸起,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左手缩在袖中,右手却只有半截,上面又套了一只铁钩子,这时他正用那铁钩子搅着铁锅里的骨头,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头也没有抬,道:“藏头盖脸的小子,都到这里来了还不以真面目示人么?”,

    陆鸿没有回应,打量了一眼这灰衣老人,便将目光移转向茅屋后面。

    这里是一处山谷,四面环山,侧前方有两条小道,却不知是通向哪里,稍稍偏过头,见身后也有一条坡道。

    “小子,报上名来,你总不会是个哑巴吧”,

    见他不肯回答老人也没有理会,来到这里的恶徒们本就没几个好说话的,没有立刻动手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巫咸”,

    陆鸿道,

    他本想压低了声音,但见老人目光如炬,身上气息圆融,自己看不透他的修为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修界,若是遇上了自己觉得深不可测的人,那最好的方法便是走为上策,这是但凡有点阅历的修士都知道的道理。

    但陆鸿现在不能走,他只能选择作为稳妥的做法。

    “因何事来我恶人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过老人倒是没有多想。

    陆鸿道:“仇人追杀”,

    老人哈哈笑道:“有一个来此避仇的,可知我恶人坑对有求于人的恶人向来是当做牛马来用的?”,

    陆鸿道:“以前辈慧眼,当辨得出牛马和雄鹰”,

    “哈哈哈哈......”,老人纵声大笑道:“是骡子还是马,待会就知道了,现在,交出命魂吧”,

    陆鸿从乾元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他,老人接过瓶子,取下瓶塞,拇指大小的魂魄便飘了出来,老人将命魂拘住,放在眼前看了看,忽而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盯住了陆鸿。

    “小子,你这点道行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恩?”,

    陆鸿心中一动,心思正转动间又听老人鼻孔里发出一声鼻音,忽然左手袍袖一展,一股劲风直袭向上,豁啦一声将左上方山壁上的藤蔓斩去一片,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顿时现出。

    那人本藏在藤蔓之下,这时藤蔓被呼啦啦斩断一片,她顿时无所遁形。

    她反应却是极快,见行踪已露,足尖一点便敏捷地窜到上方,又藏到藤蔓下向上急速飞去,隐隐可见脚下有淡淡的蓝光星罗棋布。

    九宫步?

    陆鸿心中一动,这人是谁?怎会自己的九宫步法?

    “哈哈哈,小伽罗,又想偷跑出去吗?今日是老夫坐镇,你这小猴子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老人哈哈一笑伸出左臂,袍袖“呼”地一声胀大,像是一个巨大的布口袋向上延展而去,呼啸的狂风将上空的人影往下拉,同时间魔气在上空汇聚,如乌云聚散般化出一片穹顶,那黑色的人影见上空出现一道这样的屏障,秀眉一凝,冷哼一声抽出背后的木剑,剑锋一指,一道湛蓝色的剑气在锵然的剑鸣声中逆势而上,携带着浩荡雷威,像一条欲要击破穹顶的雷龙。

    “天剑......”,

    见到这一剑陆鸿再也忍耐不住,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再看那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时只觉得莫名的熟悉,一时之间只想解下她脸上的黑巾看一看她的真容.....

    “轰隆”,

    天剑击顶,蓝色的光芒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山谷中的昏暗,但那化形的穹顶却没有崩散,一股雄浑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铺盖下来,那黑色的人影闷哼一声掉落下来,她当空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稍稍稳住身形,见下方的长袖已经拂了上来,少女手中剑锋一转,扎进袍袖之中,双脚向下一滑,以身体的力量带动木剑,将那长长的袖子从中间切开。

    一只略显苍老的手却从袍袖中伸出,它来的突然,快的却像是一道光影,少女猝不及防,脸上的黑巾被摘了下来,粉红的脸颊便出现在陆鸿眼前,而少女被迫落地后先是气鼓鼓地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的灰衣老人,旋即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歪着小脑袋看向陆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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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龙蛇(下)

    目光接触,伽罗的眼珠转了转,见他身穿大氅,头戴斗笠,布帘低垂遮着脸,便知道他必是隐藏了身份。

    虽然他敛去了自身灵气,但这样的伪装本就只能骗骗与他素不相识的人,对于早已熟悉了他的气息的伽罗来说他的伪装等若于无。

    藏头盖帘,她心中暗自腹诽道,转过头,对那老人道:“他是新来的吗?”,

    老人呵呵笑道:“又一个敢班门弄斧的小子,我正准备对他施以惩戒,小伽罗,回去吧,老夫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总是惹麻烦的家伙......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凶巴巴的”,伽罗嘀咕道:“让他跟我回去吧,就当是捡了一只猫了”,

    老人用铁钩子敲了敲铁锅的边缘,道:“伽罗,来我恶人坑的可没有良善之辈,如果你以为你对他施恩他就会对你忠心耿耿,早晚有一点会吃大亏的”,

    “唯有以威震慑,管以严苛,这些穷凶极恶的刑徒才会知道畏惧,他们本就只知畏惧,而不知恩德”,

    “知道啦,知道啦,我把他交给薛怀礼那个家伙还不行吗”,

    听到薛怀礼的名字老人不由得沉吟,虽则说在恶人坑中罪魁祸首足以一手遮天,但欢喜佛一脉的势力历来都是举足轻重;白虎薛怀礼也是三方都十分重视的人,凭他一个空有一身修为却毫无靠山的老头子可不敢得罪了欢喜佛一脉,即便是这个尚不知是什么身份的独孤伽罗他也一直是笑脸以待。

    “那他的命魂......”,

    “我会向他要的”,

    独孤伽罗瞥了一眼陆鸿,道:“跟我走啦”,

    说着足尖一点跃到老人身后的屋顶上,再一点便飞向左面的山壁,陆鸿也便施展身法跟在他身后,两人几个起落便即消失在山谷间。

    “唔,这个小子的身法为何与伽罗如此相似?”,

    ......

    风声呼啸,渐闻虎啸猿啼之声,山中的小道却是七转八弯,间或有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忽然涌来,陆鸿虽然能够大概察觉到方位,但却无法看到这些气息的源头,心中不由得更加谨慎。

    这里的高手数不胜数,眼前的这位姑娘修为虽也有所小成,但比之自己尚稍有不及,她在这恶人窝里是如何保全自己的?看那老人的样子似乎对他恭敬的很,莫不是她在这里有很大的靠山......

    “嗖”,

    正思衬间,前方那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便翻身下落,穿过一片花圃来到小竹屋前,陆鸿这才发现自己已跟着她来到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与外面藤蔓相缠,毒虫密布的山间辟野截然不同,这片山谷中繁花遍地,姹紫嫣红,溪水潺潺流过竹屋后方,一条银瀑从对面的山上悬挂下来,落在下方的山石上溅起浪花点点。

    谷中灵气充裕,比之寻常宗派更加充盈,正是修行的好所在,恶人坑能把这样的洞天福地划分给这个小姑娘,足以说明她的地位不同寻常。

    一个中年男子挑着扁担走进花圃浇水,身影很快便没入其中。

    “多谢姑娘援手,在下巫咸,因相貌丑陋,不便以真面目示人,还请姑娘见谅”,

    陆鸿心思飞转,编了一个自以为能够自圆其说的借口。

    少女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傻瓜一样,道:“陆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诈术吗?

    陆鸿眼珠转了转,道:“在下仇家甚多,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投奔......”,

    “哑奴,去找白莹姐姐,告诉她我这里有奸细欲对我图谋不轨”,

    他的胡说八道还没说完伽罗便道。

    “姑娘...咳,姑娘且慢,请容在下如实说来”,

    .....

    片刻后,竹屋里的伽罗抱着自己的小葫芦喝着清茶,道:“要找人吗?我不知道,这里有时一天回来很多人,有时隔三差五也不见一个人来,都是上野谷的人在管;找他们或许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但难免会有麻烦,我带你去找薛怀礼吧,那个家伙一定会有办法”,

    “多谢姑娘”,

    已经摘下了斗笠的陆鸿有些不自在的拱手道。

    他这么正经,伽罗也觉得浑身不自在,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无极道主莅临中州时她已随薛怀礼来到了恶人坑,她素来都不大关心修界的事,直到不久前俞莲,陈非凡等人大闹神州才约莫知晓一些。

    “大概是...不记得了吧”,

    他回答的有些敷衍,伽罗却没有听出来,道:“还记得孙瑶吗?”,

    陆鸿道:“红尘剑阁副阁主,女中豪杰,久仰大名”,

    伽罗蹙了蹙眉头,道:“那,江南的无名寺庙,春雨巷你还记不记得?还有万灵大阵......”,

    “江南?”,

    陆鸿想了想道:“在下经年苦修,难得出来一次,近日来为了西牛贺州之事更是四处奔波,曾途经江南,但春雨巷应是没去过的,至于万灵大阵嘛,听说是已经覆灭的炼器宗所设,已是陈年旧事了”,

    他真的什么都忘记了,伽罗眼中有些失落:“你这么狡猾的人,也会中了别人的招,也不小心一点”,

    “哼,算了,你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姑娘......”,

    “我去白莹姐姐那里一趟,你先在这里歇息吧”,

    “哑奴,去白木涧请薛怀礼那个家伙,替我问他神算是否还在谷中”,

    哑奴做了个“是”的手势领命去了......

    伽罗亦离开了小屋,越过两座山,来到白莹的修炼之地;与她的洞天福地相比,白莹的三绝谷显得十分寂寥,山谷幽幽,花草寥寥,倒是显得格外清净。

    一袭白衣的女子正饶有兴致的拨弄着门前的小花,听见身后的风声,也没有回头,便笑道:“伽罗,好久没来了”,

    伽罗像一只百灵鸟般落在地上,道:“白莹姐姐,问你件事”,

    白莹轻声笑道:“说吧,但凡姐姐知道的,自不会瞒着伽罗”,

    “你这里有可以让人恢复记忆的药草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名册

    独孤伽罗来到恶人坑尚不到两个月,白莹与她认识不过一个月,但两人已经亲热的像姐妹一般了。

    白莹并不知道伽罗是什么身份,薛怀礼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没有对人说过她的身份,也没有给她任何特权,但听说薛怀礼带她回恶人坑的那天正值号称铁面无私的半脸人守在天囚谷,按照惯例,凡是进入恶人坑的人都要交出命魂,半脸人一向铁面无私,不讲私情,拦住伽罗命她交出命魂。

    薛怀礼冷下了脸,命半脸人退下,半脸人却一向不买欢喜佛一脉的面子,对薛怀礼冷言冷语,并强令伽罗交出命魂,薛怀礼当即便把他的另外半张脸也打的没了人形。

    半脸人进入恶人坑前本是一名世家公子,其后家族没落,被仇家抓住动用私刑截取了半张脸,从此便戴着一张半脸面具,自称“半脸人”,因他性情扭曲却修为极高,进入恶人坑后又对罪魁祸首忠心耿耿,为恶人坑出谋划策很是办了几桩漂亮事,是以得到重用,他之所以对欢喜佛一脉有恃无恐便是看出罪魁祸首有打压欢喜佛一脉已经有了打压之心,故而借机生事。

    据说半脸人被薛怀礼重伤后罪魁和祸首的确打算借题发挥,但看了转世灵童从七国怨地取回的半块三生石后忽又哈哈大笑,竟取消了打压欢喜佛一脉的念头,对薛怀礼的放纵一如既往。

    白莹便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一定有着非凡的来历,去她的洞天福地走动几次后便时常派人给她送礼,还特地派人去江南买了春雨巷的油纸伞送给她,伽罗自小便受人欺负,在拜剑红楼是虽然是那一届的首席弟子,也深的青阳的器重,但有陆鸿,公孙剑,阮泠音和本部的一众年少英才珠玉在前,并没有什么人去主动结交她,一直以来过的都是清苦的日子;这时忽然有人对她如此热情,过了起初的疑惑,提防和好奇后便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而白莹的苦心也很快就获得了回报,三日前薛怀礼讨回了她的命魂派人送还给她,她更是断定这个小姑娘不同寻常,这时见她有求于自己,自然也没有瞒着的道理。

    “医人如教人,都是因人而异的,需先知其病理才能对症下药,不知伽罗要恢复记忆的这个人是因何而失去记忆的?若是因变故使得其人失了心智,自然是有药物能医得的,若是被人下了蛊,也有解法,可若是被人抹去了记忆,那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得了”,

    伽罗手指微微一动,道:“他...他是被人用神通篡改了记忆”,

    “篡改?伽罗,你可确定只是篡改,而没有抹除?”,

    伽罗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眉头轻蹙,虽然江南的事于她而言是甜苦交加,但平心而论,她并不希望陆鸿忘却前事,虽然他连孙瑶是谁也记不起来了......

    白莹笑道:“伽罗,便是神医看病也须得要望,闻,问,切,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给你下方子吧”,

    “哦...我可真笨,白姐姐,我们走,去我的春雨小筑”,

    ......

    “陆公子”,

    见到陆鸿的时候白莹眨了眨眼,旋即向他施了一礼。

    “白姐姐,你认得他?”,

    一旁的伽罗不无讶异地看着两人,然后看了看白莹,又看了看陆鸿,哼道:“白姐姐,该不会你和这个花心的家伙也有过什么吧......”,

    陆鸿不是什么专情之人她是知道的,白莹修炼的劫欲道她也有所耳闻,知道劫欲道和欢喜佛一脉虽然截然相反,但在某些地方却颇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陆鸿这个家伙不就喜欢招惹这种有风情的姑娘吗?什么晏小曼,鱼幼薇,都是这样的......

    白莹捂着嘴吃吃笑道:“伽罗误会了,陆公子是小菩萨看中的人,我怎敢动他的心思,只是在北域时和小菩萨一起与陆公子打过交道,虽则寥寥数日,但陆公子的风采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

    陆鸿道:“姑娘的话,在下不懂”,

    白莹笑道:“欢喜佛一脉的功法于固本培元,提神醒脑最是有效,堪称是天下幻术的克星,陆公子与小菩萨共同修炼过,便算是半个欢喜佛一脉的人了;陆公子剑修西域奇书《剑毒秘典》,根基之厚,神识之强远超同辈之人,即便有人以大神通篡改了你的记忆,只要没有将你的记忆完全抹除,早晚有一天能恢复如常”,

    “小女子这双眼睛自小便在灵池中洗涤,每日三次,从不间断,修炼有成之时便可看见灵气,修行之人的气息在我眼中如同透明,奇筋八脉中的灵气走向,丹田中的灵气流动,识海中的神识凝固我皆能看见,陆公子神识虽乱,却不零散,而是乱中有序”,

    她目中笑意清浅,陆鸿却顾左右而言他,笑道:“姑娘艺理精湛,在下受教了,但在下此来恶人坑只为寻人而来,并不想节外生枝,请姑娘体谅”,

    “陆公子既如此说,小女子便明白了”,

    “恶人坑每日都有不同的人镇守,但凡是进入恶人坑的恶人刑徒其名姓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不过其中不乏改名异姓之人,陆公子知道,来到恶人坑的人多是为了躲避仇家,改名甚至易容都是常有的事”,

    陆鸿点头道:“在下明白,却不知这名册如何才能看到”,

    白莹道:“名册存放在库房中,库房的看守每两日一换,恶人坑内有资格进入库房中的人不超过十个,薛大人便在其中;不过名册不止一本,在恶人坑中登记过姓名的人超过三万,库房中的人按入坑的时间做好了编排,陆公子若是知道要找之人进入恶人坑的时间无疑会方便许多”,

    陆鸿道:“我只要时日之内的登记名册”,

    白莹点了点头,看向伽罗道:“查看名册乃是大事,还须伽罗去请薛大人通融一二”,

第一百八十九章玄武(上)

    薛怀礼练功时最不喜有人打扰,左右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但凡他闭关时无论谁来求见左右都会挡下来的。

    伽罗却是例外,府中的人知道薛怀礼对她与众不同,见她执意要找薛怀礼并没有阻拦,也没有派人去禀报,而是让她自己往里面去了。

    伽罗和白莹径自走到里间,推开北面墙的书架,伽罗从乾元袋中取出一枚灵符放进墙壁上的凹槽中,一圈圈灵纹便荡漾开来,眼前图景倏然变化,两人出现在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中盘膝而坐的薛怀礼眉头拧起,睁开眼,额头上的“王”字跳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额头的字纹跳动的时候便代表他的情绪和力量都在波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看见时伽罗时薛怀礼眼中凶光渐渐消散,额头的字纹也渐渐的不再跳动。

    “伽罗,来此何事?”,

    伽罗道:“可不是我要来的,是陆鸿那个家伙来这里找人”,

    薛怀礼目中微微一动,道:“陆鸿来恶人坑了?”,

    “恩”,

    “他修为根基有长进吗?”,

    “有...那么点而长进”,

    薛怀礼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背着手道:“他要找什么人?偏要到这恶人坑来”,

    “他要找......”,伽罗正待说时,却忘记了来时陆鸿告诉她的那一连串名字,只能求助地看向白莹。

    白莹盈盈一笑,施礼道:“回薛大人,陆公子要找的是从西牛贺州来的宗门世家子弟,便是不久前在神州闹出不小动静来的那几位,分别是俞莲,奎觉,陈非凡,李玉姬,徐怀......”,

    作为这一代劫欲道最杰出的弟子,白莹不仅天赋极高,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名字陆鸿只说一遍她便记住了。

    薛怀礼点头道:“恶人坑有恶徒数万,这几个人他要如何查起?”,

    白莹道:“陆公子欲请薛大人查看恶人坑内登记的名册”,

    薛怀礼摇了摇头道:“恶人坑中多得是改名易姓之人,改换相貌的也不在少数,名册如何能查得到?还是我去问过近日镇守山谷的几个当值吧”,

    “多谢薛大人”,

    薛怀礼却没有就去,他转而看向白莹道:“早前听说他被无极道主度去了无极道宫,外界都传言说他受大道宏音的影响,忘记了以前的事,白莹,依你看当真是如此吗?”,

    白莹道:“薛大人的疑问也正是我的疑问,陆公子貌似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我窥其神识,倒像是故意伪装出来的错乱;以我对陆公子了解,他不仅剑道天赋极高,机谋巧智亦不在人下,当不会由人摆布;但无极道主修为已达天人之境,其神通若何以小女子的见识根本无法揣测,连渡厄海的散仙和中州的宗师也未能摆脱大道宏音,陆公子受道音影响也属正常,所以他现在究竟是否受人摆布小女子委实无法确认”,

    薛怀礼轻点了点头道:“近日来他都在为西牛贺州之事往来,西牛贺州有东进之意,恶人坑上下是知道的,魁首也曾授意各方静观其变,以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若是有西牛贺州之人进入恶人坑明面上魁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暗地里一定会打听清楚;若是他要找的人当真是在恶人坑中,我一问便知”,

    “伽罗,你且回转陆鸿,他要找的人若是在恶人坑中我自会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他现在需去往北方一趟”,

    “北方?”,

    薛怀礼点了点头道:“四圣之中以玄武肉身为最,这一代的转世之身即便根基尚浅也能承受住玄武真神的力量,玄武真神的力量已经开始传承了,想不到玄武会是四圣中第一个开始力量传承的”,

    “但,这也意味着星空彼岸已经开始动荡了,伽罗,你不可再胡闹了,早晚有一天你要以大帝臂膀,四圣之首青龙的身份归位”,

    ......

    本已恢复平静的深涧下方又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藤蔓扑簌簌的翻动,等候在恶人坑外的碧荷站起身,不多时便见一道红光从深涧中飞起,虹光中的身影一闪之间跃出深涧落在恶人坑外。

    “陆公子,找到了吗?”,

    陆鸿掸了掸青衫上的灰尘,摇头道:“暂还没有,恶人坑中恶徒甚多,找人并非易事,但已有人答应帮忙,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陆公子在恶人坑中也有朋友?”,

    碧荷睁大了眼睛。

    陆鸿淡淡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修界之人,相交满天下,天涯何处不相识?走,去北域”,

    ......

    春雨小筑,独孤伽罗把陆鸿刚用过的茶具放回到锅灶下面的柜子里,把屋里收拾一番后便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小溪发呆,想要练剑,但温润的手指触碰到木剑时又觉得提不起精神来,便就这么怔怔的坐在那里。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白莹给她洗了洗杯子,重新又温了一壶茶。

    “白姐姐,你在说什么?”,

    白莹笑道:“没什么,一首酸诗而已,倒是陆公子,当真是心机了得,碰到无极道主这等神人居然也能斗之以智”,

    “啊?”,

    伽罗愈发的觉得听不懂。

    白莹道:“伽罗是不是也以为他真的忘记了前事?”,

    “难道不是吗?他...连江南春雨巷也不记得了”,

    白莹咯咯笑道:“他千里迢迢来恶人坑寻人,只得了薛大人一句话便问也没问的走了,伽罗认为,以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忘记了前事会是如此反应吗?”,

    独孤伽罗眼睛眨了眨,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会记得春雨巷,不会记得你,不会记得薛大人;而他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来到恶人坑这种地方,又怎会只得了薛大人一句话便对他信任有加?伽罗,他还记得你,记得薛大人,正是因为在他的眼中,你们两是值得他信任的人他才会放心的离开这里”,

    “可恶...那个家伙...还是那么可恶”,

    ......

第一百九十章玄武(中)

    西牛贺州,御兵门。

    吞剑老祖淬炼武体的铁围山中忽然出现一点晶莹,一种玄妙的感觉蔓延开来,像是水滴落入水中时泛起的涟漪。

    负手站在铁围山顶的吞剑老祖微微侧过半个身子,那一点晶莹如飞絮般飞来,晶莹的碎片闪烁着淡淡的微光,须臾,灵波荡起,如氤氲的水纹扩散,一道人影从碎片中突兀而出,

    青年一身黑色长衣,皮革束腰,绿色的单件披风微微扬起,狭长的眉眼透着些许凉薄,手中的鬼脸面具栩栩如生。

    随着他的出现,四方灵气都在无形之中封锁了起来,此地气息无一外泄。

    在御兵门的地盘行此等举动,吞剑老祖心中大是不悦,他背着手嗤笑一声道:“人都说,东胜神州的高手以无极道主,道邪,剑主为凡尘绝顶;南海度母,昆仑大仙师,财神阁主,罪魁祸首等人差可比肩,但在老夫看来,荒丘戏城的主人才是真正深不可测,道主这等神人亲手封禁的渡厄海你想进便进,想出就出;我这铁围山虽则如同炼狱,但在你的眼中想来也是无物了”,

    少正冶淡淡笑道:“非常之时,非常之事,我等身居高位,谋事自当缜密”,

    “是为封魔台之事欲与百宗联盟联手?”,

    “正是”,

    “你应知道,百宗联盟不是老夫一个人说了算”,

    “本座正是为此而来”,

    “哈哈哈哈,堂堂戏城主人来此舌战群儒吗?”,

    对于他的嘲讽,少正冶不以为意,道:“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吞剑前辈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吞剑老祖不怒自威的瞥了他一眼,肃容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前辈若是答应,晚辈便孟浪了”,

    说着伸手一按,袖中几枚高唐镜碎片道韵流转,瞬间开辟出一条条空间通道,一道道灵纹扩散开来,长生门徐疆,栖霞宗栖霞老祖,朝阳山莫琅琊以及一众大小宗派主人,他们或在坐关修炼,或在掐指卜算,这时都睁开眼,皱着眉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灵纹,他们的身影还在原地,但已经看见了铁围山;铁围山上的吞剑老祖和少正冶也看着他们。

    “何人开启空间通道?”,

    “东胜神州,荒丘戏城少正冶?”,

    “他便是少正冶?怎会出现在铁围山?”,

    ......

    吞剑老祖,莫琅琊等人与少正冶早先便有往来,他们掌握的关于东胜神州的消息最重要的来源之一便是与少正冶关系密切的弇山,但百宗联盟中人数众多,并不是所有的宗主门主都与少正冶有直接的往来。

    “戏城送来的书简,诸位想必都已看过了”,

    少正冶扫了一眼众人道。

    “看过了,简直是一派胡言,说什么伏魔之地,道主魔心魔身,让我等合力攻进封魔台,呵,道主是何等修为?封魔台岂是这么容易攻的下的?”,

    “倒也不全是没有道理,我等要行东进大计,道主这一关必须得过?”,

    “呵,如何过?道主已是天人巅峰之境,这个层级,一个境界的差别可不是靠数量的堆叠就能填补鸿沟的”,

    “戏城主人信中已说过,道主乃道派历代高人斩下的三尸融合而成,因世人偏见,生而为邪,又被斩下困在封魔台下万千年,怨恨累积,魔心炽盛,远胜浩然正气”,

    “若魔心果真炽盛,又怎会被正身封在伏魔之地,连手下得力干将肢鬼,许历也被困,邪菩萨,道祖三大分身之一还被宏音控制”,

    “正邪光影,此消彼长,各自有时,戏城主人不是说了,道主真身消耗甚巨,现在正是道消魔长之时,我等不趁这时进攻封魔台更待何时?”,

    “他一家之言,如何信得?若这只是道主的障眼法,我等此去岂不是挺着脖子往刀口上送,张着大嘴往风口上呛?”,

    ......

    十几名大宗师议论纷纷,争议之间相持不下,而百宗联盟中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吞剑老祖,莫琅琊,栖霞老祖等人却只是默不作声的冷眼旁观,显然,这十几名大宗师的疑问也正是他们的疑问。

    进攻封魔台,拔去无极道宫自然是对东进大计极大的利好,可不久前道主分身刚西渡而来,一举击败栖霞老祖,莫琅琊和吞剑老祖,徐疆四名顶级大宗师,干净利落,如风卷残云,这等赫赫声威便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众人头顶。

    一具分身尚且如此,其真身的神通又岂能揣测,天人之境,修士们已知的最高领域,被人仰望的大宗师也是耗费一生追求此等境界而不得,而道主已是天人境巅峰,甚至有可能在修为进境上开辟出了全新的领域,这等神人他们如何敢轻易招惹?

    少正冶面对众人滔滔,目光一一自他们脸上游移而过,道:“诸位以为,无极道主不可敌?”,

    一人道:“非是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对上道主,我实在看不出我等胜算何在”,

    立刻便有人附和道:“戏城的主人,有话直说便是,我等都已修行千年,自认与无极道主相差甚远,但眼力总是有的,若是对道主有半分胜算又岂会迟疑?”,

    少正冶哈哈大笑道:“凡修界修士,为追求长生大道,无不逆天而行,迎强而上,诸位眼中,世上当真有不败之人?”,

    “虽说修界人才辈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每一代都有不败之人,轩辕黄帝,鲲鹏令计千秋,修界紫薇大帝都是其当世不败传说,现今的无极道主也是如此,至少现在,未闻其有败绩;我等修士自可逆天而行,但当顺应形势时也要顺应形势,岂会一味鲁莽对抗?”,

    “不错,我等的道心可不是逞一时之意气,身为一派之主,门下弟子数千,岂可莽撞行事?”,

    众人中仍是心存疑虑者为多。

    少正冶点头道:“诸位的疑虑亦言之成理,本座便告诉诸位我们的胜算究竟在何处”,

    手掌一拂,身前星星点点,华光流转,勾勒出东胜神州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