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华妆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王爷有隐疾

    高禀从林府出来时,总觉得还没回过神来,他来送簪子而已,怎么就遇到了这样多事?

    瞧见转角一辆黑色锦缎绣暗纹的马车,疑惑的眨眨眼,快步跑了过去:“王爷怎么也来了。”

    “嗯。”

    马车里只传来低低一声应答。

    高禀看着依旧惜字如金的王爷,眉梢微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属下本以为这位林小姐刺伤三皇子,也不过是有些莽夫之勇罢了,今日瞧着,却觉得她若不是运气太好,趁我在时,不仅解决了院中刁奴,还把一向精于算计的林家大夫人也送到了大牢,要么就是心思缜密的可怕。”

    “更可能是哪种?”赵怀琰想起方才他看了半晌的女子,纤弱瘦小,但眼眸里的恨意和狠劲儿,绝非寻常人能比。

    高禀迟疑了一下,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瞧,竟不知林锦婳何时跟了出来,眉心立即拧了起来。

    林锦婳远远瞧见高禀身旁的马车,心里的猜疑终于有了结果。她记得前世赵阚夺位后,这位惊才绝艳的宁王殿下便失去了踪迹,有传闻说他已被邻国请去做了谋士,有的说他已沉醉温柔乡,但不管哪一种说话,在那场腥风血雨的夺位之中唯独他全身而退了。

    “臣女见过宁王殿下。”林锦婳脸上的血迹已经收拾干净,看着虽虚弱,却不失礼。

    赵怀琰隔着窗帘淡淡看着垂眸恭顺的女子,凤眸微寒:“来道歉?”

    林锦婳眉梢微挑,他是知道自己利用高禀挟制大夫人了么?

    她才要开口,一阵马蹄声急急传来,而后便是一股龙涎香气袭来。

    林锦婳看着来人,微微咬牙,他怎么会这时候来?

    赵阚没看出林锦婳的不愉,坐在枣红大马上居高临下淡淡睨着她,却是有些惊讶,昨日见她还是面色蜡黄其貌不扬,今日面色虽白了些,额头也破了,却是五官清丽娇俏,尤其是那双寒潭般的眸子……

    “三皇子?”林锦婳见行礼后他还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眉心不由皱了起来。

    赵阚回过神来,面上勉强的表情立即自然了些,他翻身下马,熟练的将身上的白色狐裘披在了她身上,动作暧昧又亲昵,连林锦婳想躲都被他抓着肩膀往里一带,差点跌在他怀里。

    赵阚看着她略带几分慌张要逃离自己怀抱的样子,嘴角邪肆勾起:“本皇子刚巧路过,听闻林家出事,你可还好?”赵阚嗅到她发丝上的清香,心也跟着微微荡漾了一下。以前都是女子往她身上扑,但林锦婳这样的冷美人,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

    林锦婳眼眶发红,袖中拳头早已死死握紧,却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杀意,只道:“多谢三皇子关心,不过臣女心属宁王,不敢受三皇子这份好。”

    “噗——!”

    林锦婳话音才落,一旁看戏的高禀便忍不住笑了出声。京城哪个女子不是畏惧宁王殿下如猛虎,这位林小姐还未见过王爷便说心有所属,难道是还没利用够?这可有意思,他家一向算无遗策的王爷也有被人当着面三番五次利用的时候。

    赵阚身形一僵,俊朗白皙的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恼怒的红晕,却是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嘴角也勾了起来:“欲拒还迎?林小姐这招不错,不过下次可别拿大皇兄做幌子了……”说罢,偏头朝黑色的马车看了看,略带几分讽刺道:“大皇兄身患隐疾,可是不能入道的。”

第十二章 不忠不孝

    赵阚声音不小,坐在马车里的赵怀琰不可能没听到,但他始终没有出声。

    正在僵持间,林惜玉不知哪里得了消息赶来,一瞧见披着三皇子狐裘的林锦婳,咬着牙讽刺道:“七妹妹,你怎么独自跟三皇子在此会面!”

    赵阚没稍微挑,若让人以为林锦婳不顾名节私下与自己相会,似乎也不错:“本皇子昨日才在后巷救了林小姐,今日过来瞧瞧,大小姐觉得不妥?”

    林惜玉见赵阚竟是这样维护她,虽然知道娘亲的用心,但依旧不忿:“三皇子一片好意惜玉不敢置喙,但七妹妹生母才过世,她便一心只顾儿女私情,要么就是蠢笨如猪,要么,就是不顾礼义廉耻的不忠不孝之辈!”

    这样的诛心之言听得高禀都直皱眉头,回头朝马车里询问的看了眼要不要帮忙,赵怀琰却是微微眯起了冰寒的眸子,看着那如立在风雪里面色沉静的女子,摇了摇头。

    赵阚还要开口,林锦婳却是趁机后退一步,拉开跟赵阚的距离,对他道:“大姐姐说的极是。不过臣女只是感念王爷救命之恩,特意到正门口来道谢,若有逾越之处,任打任罚,绝无怨言!”

    围观的人一听,纷纷点头,毕竟若是幽会,谁会选择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呢。

    赵阚皱眉,嘴角邪肆勾起:“你就这么急着跟本皇子撇清关系?”

    “三皇子身份尊贵,臣女不敢高攀。”

    “是吗?那你倒是敢高攀大皇兄,我锦朝尊贵的宁王殿下?”赵阚阴冷的转头朝马车看去。

    赵怀琰听着他的话,神色始终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目光倒是落在林锦婳身上多一些。以她的处境来看,分明是想找一个庇护的人。相较于一直默不出声的自己,如今风光无量的三皇子该是最好人选才是。难道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他昨晚让人查过,二人之前从无交集,难道这里面还藏一个连他都不知晓的秘密么。

    “因为……”林锦婳似乎感觉到赵怀琰的目光,朝他看去:“宁王殿下芝兰玉树,虽有隐疾,只要能伴左右,臣女也甘之如饴,不拘名分。”若林家的其他人回来,怕会对自己下狠手,如今父亲远在边关,外祖家又被贬谪出京,御史夫人纵有怜悯,却也不会插手林府家事,她要尽早找一个依仗才行,一个前世便活到了最后,今生又有权有势的人。如今送上门的宁王,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林锦婳说这话时,目光灼灼,赵怀琰凤眸对着她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眸,心竟是意外跳了跳。

    赵阚从未觉得如此羞辱过,尤其是这小女子竟然宁愿选择身患隐疾赵怀琰,也不愿意选自己的时候。他眸子微缩,带着几分杀气,若不是旁边侍从提醒,他怕都要一把捏断林锦婳那纤瘦的脖子了。

    林惜玉跟旁边丫鬟小凤对视一眼,小凤只掩唇讥讽笑道:“七小姐,您这才过及笄便如此亟不可待了,便是那烟花柳巷做营生的也不会如此呢。”

    旁人一阵哗然,说未出阁的女子亟不可待,还拿去跟青楼女子比,这话一传开,林家这位七小姐怕真是要声名狼藉了。

    “真看不出来,前儿还跟亡母扶棺,今日就在这里求嫁。”

    “哎哟,真是不要脸,败坏家门哦……”

    ……

    围观人群里的议论嘲讽一声声传来,林锦婳微微垂眸,声音轻柔极了:“爹爹远在边关,娘亲又刚刚去世,大伯母因为纵容下人对我下毒一事也被押入大牢,大姐姐,锦婳实在害怕,也不知当说什么不当说什么。”

    赵怀琰看着立在寒风中一身孝衣的她,整个人苍白的就好似随时会被风吹散一般,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好似每个字都经过仔细思量一般,叫人不得不信。

    林惜玉一怔,忙道:“你胡说,我娘何时纵容人对你下毒!”

    “锦婳不敢乱说,大姐姐别打我了。”林锦婳微微咬着苍白的唇倒退一步,那明亮的眸子里氤氲起的水雾更是楚楚可怜。

    众人瞧清她额头血淋淋的伤口,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赵阚看着气急败坏乱了方寸的林惜玉,暗骂一声蠢货,上前一把抓住林锦婳的肩膀阴鸷笑道:“七小姐病了?难怪看起来这么虚弱……”

    林锦婳只感觉肩膀好似要被他捏碎了,才要开口,便觉肩后穴位一麻,她整个人便仿佛失了力般往赵阚怀里倒去,勉强撑着的脑子也开始昏沉起来,前世那种眼睁睁看着满门抄斩,看着被灌下毒酒时的无力和慌张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喘不过气。

    彻底晕过去之前,只看到林惜玉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对一旁赵阚道:“七妹妹怎么晕了,三皇子,劳您送她先进去吧!”

第十三章 他也是这么想的

    梦里,好似只有鲜血淋漓,还有那几张冰冷至极的脸。

    “不——!”

    林锦婳猛然惊醒,晕倒之前的画面猛地涌入脑海,她毫不掩饰杀气的朝晃动的珠帘看过去,却吓得那端着水盆的小丫鬟瘫坐在了地上。

    “七……七小姐。”

    林锦婳看着熟悉的脸,再环顾四周,发现竟是在自己房间,这才微微皱眉,敛起眸中杀意寒声问道:“怎么是你,白兰采儿呢。”

    小丫鬟见方才那道冰寒的眼神没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颤声道:“两位姐姐在熬药,奴婢是小厨房的,想着小姐差不多醒了,这才打了热水来。”

    林锦婳蓦地朝窗外看去,外面竟是有阳光照进来,又垂眸看了看身上整齐的衣衫,试探道:“那昨日我晕倒后……”

    “本来是三皇子要送您进来,结果宁王爷叫了贴身的侍女送您,又把三皇子叫走了,现在宁王爷的侍女正在院门口守着呢。”小丫鬟如实道。

    林锦婳闻言,这才明白为何昏睡这么久,林惜玉却没来捣乱了。不过白白浪费一日,不知道关在大牢里的大夫人怎么样了,她还来不及布置……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算起身穿衣,外间传来响动,而后便见白兰眼睛亮亮的走了进来笑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林锦婳朝她手里抱着的一大摞锦盒看了看,白兰会意,解释道:“昨儿宁王让侍女照顾您的事儿传开了,今天不少小姐们送了帖子和礼物,说要来探望。”

    林锦婳不解,宁王何时有这样的号召力了?他目前虽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但素来以冷漠不好相处出名,当初生母茵嫔被秘密处决后,外祖家到现在更是不见踪迹,远远比不得炙手可热的其他皇子。

    “宁王还做了什么?”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白兰就知道自家小姐聪明,笑嘻嘻的上前,眼里却漫出湿意,上前道:“宁王爷今儿一早便上了奏疏,要娶您为王妃。虽然皇上还未允准,但这消息一出来,大小姐哪里敢明着跟宁王爷作对。宁王爷再不济,也是皇族,是皇上器重的长子,您若是真的嫁过去……”

    “此事尚未落实,不必再多说,外面的小姐都回绝了吧。”林锦婳神色淡淡,宁王此人太过神秘,甚至为何送那簪子来,又为何在今日提出要迎娶自己这件事都无迹可寻。她本想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但现在看来,宁王也是这个想法。

    白兰微微咬唇:“小姐,您往后也要结交……”

    “那就往后在结交,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若是不趁着现在林府没人赶紧布置好,等林家人一回来,什么都晚了,她已经耽误了昨天一天,今天不能再耽搁。

    白兰见她如此着急,也不敢再说,让小丫鬟替她更衣,自己连忙跑出去了。

    林锦婳出房门时,瞧见那两个侍女迅速转过了身,不由微挑眉梢,她们这明显是受过训练且会些功夫的。

    二人瞧见她来,均是恭谨行礼。

    林锦婳浅笑道:“我是女儿身,不便登门道谢,还请二位姐姐回去告诉王爷,臣女万分感激。”

    二人对视一眼,本以为这林小姐定会借机再接近王爷,可她倒是难得的爽朗大气。

    “林小姐,王爷时常去聚贤庄三楼雅间饮茶。”其中穿绿色长裙的侍女弯起眼睛笑道。

    林锦婳微微一怔,她是在暗示自己么?这倒是她重生后感受到的难得的善意。

    她浅浅扬起唇角,道了谢便让人送她们出去了,自己则是领着白兰一道快速往后角门而去。若是林惜玉已经求赵阚出手,那么今日赵阚一定会去见那人。只要被官府的人撞破他们私下会面,那么赵阚,你就是不死怕也要脱层皮!

第十四章 下毒之人

    京城一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酒馆内,掌柜的眼珠子往门口四处看着,内庭却是一个客人也没有,瞧见外头急急驶来的马车,忙神情紧张的盯着,最后发现马车在斜对面饭庄停下这才松了口气。

    林锦婳透过马车帘子已经看到酒馆那紧张的掌柜了,这里是赵阚的秘密基地之一,前世自己嫁给他后,这些倒是不曾瞒她,甚至那里面藏着什么人,她也知道。

    “小姐,我们这是来做什么?”白兰见她面色冷漠,小心问道。

    林锦婳稍稍掀开帘子往酒馆外看了看,果真瞧见了那个衣着褴褛的年轻乞丐。

    她带上帷纱帽,嘱咐白兰在马车里等着,这才独自下去,走到了那乞丐跟前,看着他杂乱头发下清秀的脸,淡淡开口:“你若是要报仇,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乞丐本是装作睡觉,闻言,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才笑起来:“小姐若是可怜小的,给些吃的就好了……”

    “听闻慕容御医当年被人诬陷用黄泉水毒害先帝,作为他最小的儿子,你不想为父亲报仇吗?”林锦婳淡淡看着他温和的眼神慢慢转向杀气沸腾,眸光微寒。慕容家族沿袭几代宫廷御医,若不是黄泉水一事,面前这位少年也依旧会是出色的御医。当年的宫廷内斗她并不算十分清楚,只是前世赵阚在夺位途中,此人出现过,并且因为指出赵阚之母与杀先帝之人勾结,而被诛杀。

    “你胡说……”

    “我来不是与你浪费唇舌的。你的猜测没错,当初真正下毒之人此刻就在这座酒馆里,我也有办法能杀了他,只看你是继续怀疑我,还是听我的要了他的命。”林锦婳胸有成竹,他若是怕死之人,早就离开,断不会守到现在。

    乞丐眸框微湿,看着林锦婳却是怀疑:“我为何要信你。”

    “因为我与你一样,都想他们死。”林锦婳说完,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和一包药粉来:“此酒馆西侧院墙有一个狗洞,进去后往左直走便是那人的房间。慕容公子,若是叫官府的人发现三皇子赵阚不但与那人一起软禁慕容家后人,并且还发现黄泉水,以京兆尹的耿直脾气,会如何?”

    他越听眼睛越亮,他抬头看着她被寒风吹动的纬纱和模糊的脸,露出杀气:“一定会上报到皇帝那里,然后再次审问于我。这件事虽然过去十几年,但若牵涉到皇子,皇帝一定不会随意敷衍过去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林锦婳说完,转身便要离开,慕容尘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敢问姑娘是……”

    “此番你若是能活下来,我会再来寻你的。”林锦婳头也没回的说完,便上了马车。

    酒馆掌柜的早在门口看了半晌,不过竖着耳朵也没听到什么,此时见林锦婳上了马车,忙迎上来准备探问,大路上却是一片嘈杂,一转头,便见京兆尹正领着衙差往这里来了。

    白兰想起方才路过京兆府时小姐让人送去的密信,难道就是要他们来这里?

    “去聚贤庄。”林锦婳见那掌柜的面色骤变,心里沸腾的恨意慢慢压下去了一些,放下车帘转而看着一脸崇拜又疑惑的白兰:“从今日开始,我所有的决定何吩咐,只要照着做,不必问为什么。”

    “是!”白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慕容尘看着已经到来的官兵和离去的马车,满是血丝的眼睛缓缓合上深吸一口,便快步往酒馆西侧院而去。

第十五章 冷漠又高傲的宁王

    风又大了些,呼呼的往下刮着鹅毛般的大雪。

    林锦婳到达聚贤庄时,门口的小厮都怔住了:“你……小姐难道是林府的?”

    林锦婳瞧着他惊愕的样子,也有些诧异,她何时这般出名了?

    “原来真是林小姐,快里头请吧,王爷昨儿梦魇,一直叫着您的……”小二热情极了,但话还没说完,高禀便从里头出来打断了:“休得胡言。”说罢,又朝着林锦婳行了礼,刚要说话,便见一声嘶鸣,而后棕马上下来一男子,神色严肃的走到高禀跟前低声道:“酒馆出事了。”

    高禀眨眨眼,悄悄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林锦婳,这才吩咐道:“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说罢,朝林锦婳伸出手:“王爷在三楼,林小姐请。”

    林锦婳淡淡想着酒馆之事,倒不诧异张大人办事的速度,却是奇怪高禀为何一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的样子,难道自己这些动作都被宁王盯着了?她一边想一边往前走,等回过神已经置身在一片水墨清香之中了。

    环顾四周,黄花梨木的书架上全摆满了书画,不远处的珠帘,有一道白色的颀长人影正俯身画着什么。

    高禀不知何时不见了,林锦婳只得朝里面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宁王,此番过来,是特意来谢王爷昨日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让林锦婳瞬间清醒了些。这一世她跟赵阚还没有恩怨,昨日便是他要送自入府,也算不上‘救命之恩’。

    “抬起头来。”赵怀琰看着帘外垂眸的女子,一身素白长裙,外面披着一条雪白的披风,很是单薄却不觉得柔弱,反而多了份清冷的气质。

    林锦婳蓦地有些后悔一开始想要拉宁王做依仗了,这人简直聪明如妖,还让人看不透。

    她抬起头来,直接对上了帘后那双带着些许疑惑和探寻的凤眸,素白的锦衣衬得他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浑身一丝人气也没有。可等她想要继续去看时,那凤眸已继续垂下作画了。

    “明日宫宴,德妃生辰,你去。”他淡淡说着,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说,让林锦婳都有几分怀疑他是不是有口疾。

    “臣女明日……”

    “必须去,否则,死。”赵怀琰语气依旧平静,而后只轻轻敲了敲桌子,高禀便立即进了来,对林锦婳道:“林小姐,时辰不早了,属下使人送您回府吧。”

    林锦婳眉心微微蹙起,她本以为经历过前世那样的事,她不会再轻易为寻常事生气,可赵怀琰这样冷漠又高傲的人,还是她自己先招惹上的,如今只觉得莫名其妙堵得慌。

    “臣女告退。”林锦婳忍下胸口闷气,恭谨行礼后便直接转身离开。她想,是不是要换一个依仗,赵怀琰这样古怪的人也许并不合适。

    她一走,高禀便发现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冰冷了下来,不由打了个寒战,道:“王爷,三皇子的酒馆内发现当年研制黄泉水的马御医和慕容家后人。”

    “嗯,按计划处置。”赵怀琰冷淡的应了一声,看着画纸上的美人图,那空若幽兰的清冷气质,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都让他满心复杂。

    高禀见他如此样子,试探的问道:“这几日您还在做那个梦吗?梦到林小姐嫁给了三皇子,三皇子登上了宝座……”

    伴着高禀的话,赵怀琰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刺痛。

    他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淡淡道:“御医。”

    “属下这就去请。”说罢,便快步出去了。

    等整个房间都空下来,赵怀琰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想,他一定是病了,否则他怎么会为了个梦而痛苦至此,即便那个梦那样真实。

第十六章 狠毒的林惜玉

    直到回了林府,林锦婳还在想宁王明日宫宴一定要她去,又是什么目的?

    一边想一边回到落霞苑,今早来端茶的小丫鬟便从角房慌张的跑了出来:“七……七小姐,采儿姐姐她被大小姐带走了。”

    林锦婳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半个时辰前,您才出府,大小姐的人就来了,奴婢以前跟采儿姐姐交好,但毕竟只是个洒扫丫头……”

    林锦婳话未听完便直接转身往林惜玉的院子而去。

    天空阴云密布,雪落了厚厚一层,踩上去都要落下深深的脚印,守在青芜院前缩着头的婆子瞧见林锦婳的身影,赶忙转头让人去回禀了,而后才上前将人拦住道:“七小姐来了,可是寻我家小姐?不巧,我家小姐不在。”

    林锦婳站定,看着她眼里的嘲弄,寒声道:“去通禀,就说明日宫宴,问大姐姐是否愿意同行。”

    婆走一怔:“宫宴?”

    “没错,宁王爷邀请我家小姐明日参加宫宴。”白兰忙补充道。

    婆子微微有些犹豫,但想起大小姐的交代吗,还是冷声道:“大小姐,奴婢实在帮不上忙,大小姐真的不在,您若是实在要见,不若就在这儿等着,说不定等一两个时辰她就回来了。”

    白兰都急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进去了,大小姐昨日就差点活活打死采儿,今日抓了采儿来,指不定要做什么。

    她哽咽着央求道:“妈妈,您就进去通禀一声……”

    “都说了不在就是不在……”婆子一脸不耐烦的将白兰推开,看她趔趄几步摔在地上,才黑着脸讽刺道:“你好歹也是七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竟是半分规矩也没有,莫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明日有宫宴,去了也是丢林家脸……”

    “是吗?”林锦婳寒眸淡淡睨着她,二话不说,转身从花池里捡了块青砖来。

    婆子瞧见她这般,不知她要做什么,忙道:“七小姐,你要做什么……”

    她话未说完,林锦婳便走到她跟前,一块青砖朝她的头狠狠砸了去。

    婆子被砸的摔在地上,满头的血。来不及就喊,发现林锦婳拎着青砖又来了,吓得一溜烟往屋子里跑,边跑便喊:“杀人啦!七小姐杀人啦!”

    林惜玉本是抱着暖炉喝着鸡汤的,一转头看到满脸血的婆子,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大骂起来:“你疯了不成!”

    “大小姐,七小姐要杀奴婢,奴婢……”

    “分明是妈妈不想让我邀请大姐姐一起去宫宴,怎么还要如此诬赖我。”林锦婳从外面走进来,低眉顺眼很是委屈的样子。

    林惜玉没搞清状况,却很能抓住关键词:“宫宴?林锦婳,你在胡说什么?便是有宫宴,那也是皇亲国戚才能去的……”

    林锦婳抬眼看她,道:“想必大姐姐也是不想去的,否则也不会纵容下人如此待我。罢了,明日还是我一人去吧。”说完便要走,林惜玉见状,赶忙从暖榻上跳了下来拉住她,迟疑道:“我昨日才骂了你,你难道就不怨怪我了?”

    林锦婳看着她将长长的指甲也掐入了自己的手腕,浅笑:“锦婳无姐妹,兄长跟爹爹皆在边关,娘亲又刚刚去世,可宁王爷非要锦婳去,锦婳从未参加过什么宫宴,心里怯的很,只能请大姐姐一起……”

    “原来如此。”林惜玉见她不像说谎,正还在愁娘亲入狱,御史府可能不会跟自己联姻呢,若是去宫宴被哪个皇亲贵族看上,岂不更好?她脸上挤出几分和气道:“你放心,你我姐妹一场,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明日我陪你一道过去。”

    “可是这位妈妈方才还说……”林锦婳回头看着那告状的婆子,林惜玉当即黑了脸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敢污蔑主子,拖下去抽三十鞭子,赶出府去。”

    婆子登时蒙了,她忠心耿耿,怎么还要受罚:“大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唔……”

    她话未说完,便被人堵了嘴拖下去了,林惜玉似乎觉得还不够表现诚意,又道:“把衣服扒了,鞭子沾了辣椒水再打!”

    白兰听得脖子一缩,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也都默默垂下了脑袋,却是各有心思了。

    林锦婳看着不自觉流露狠毒的林惜玉,眸光微动,轻声道:“对了,大姐姐可见到了采儿?我让这个丫头将母亲那只血玉镯子收拾好送来给大姐姐的。我的东西都是她管理,若是她不在,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寻那镯子。”

    林惜玉面色一喜:“那只绝无仅有的血玉镯子?”

    “对。”

    “采儿那丫头还病着,你回去瞧瞧,定在屋里呢。”林惜玉想也不想便道。

    林锦婳闻言,知道采儿的小命还保着,松了口气。眸光扫过林惜玉贪婪的脸,知道这人怕是不能再留了。

第十七章 逼她嫁

    林锦婳才看完已被打得昏迷不醒的采儿,便有人捧了锦盒来,说是宁王府送来的。

    送东西的婆子谄媚笑道:“宁王爷真是有心,虽说寻常不怎么露面,可也是正经王爷,往后小姐您的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呢。”

    “宁王尊贵,妈妈便是不顾及我的名声,也要顾及些宁王爷的。明日宴会大姐姐也会一道过去,且劳烦妈妈去通传一声吧。”林锦婳淡淡道。

    这婆子瞧见她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扭捏,反倒有几分大气尊贵,生出些诧异来,也多了份小心,连忙应了是退下了。

    婆子一走,林锦婳便立即让白兰去请大夫,而后又道:“顺便府衙附近的茶棚坐坐,与人说说大姐姐因为大伯母用黄泉水一事曾去求过三皇子。”茶棚有官府的人在,这次她就不信赵阚能全身而退!

    白兰看着神色坚定的小姐,二话没说便去了。

    等她一走,林锦婳便亲自去了厨房要了些热汤来让人给采儿喂下了,才回房等白兰回来,不过白兰没回来,林家人倒是提前回来了,而且当即便要见她。

    来传话的婆子生的五大三粗,浓眉细眼十分夸张。林锦婳记得她,而且印象十分深刻!

    “七小姐,老夫人这会儿在祠堂等您。”婆子站在门口,假笑都不屑露出,只一副冷脸。

    “好,我收拾一下就去。”林锦婳浅笑应着。

    婆子却有些不耐烦:“三夫人刚去世,老夫人自是不会怪罪的。时辰不早了,赶紧走吧,没得让德妃娘娘等你的理。”

    “德妃?”林锦婳手心暗暗收紧。

    婆子见说漏嘴,面色越发不好看:“七小姐去了便知。”说罢,兀自往外而去。

    两人很快到了祠堂,林锦婳还未看清堂内的人,便觉耳旁一阵疾风,而后右脸便开始火辣辣的疼。

    “贱人,敢害我娘,我打不死你!”

    男子跳着叫骂,抬手又是一巴掌要打下来,林锦婳这才看清原来是只比林惜玉小一岁的大房嫡子林惜腾,不学无术,纨绔乖戾。

    “二哥今日打死我,明日我若是去不了宫宴,宁王爷怪罪下来,不知能不能担得起这罪责,可别连累了咱们林家才好。”林锦婳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林惜腾好似早就知道,却只讽刺的哼了一声便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抵在了门框边:“你以为你有几斤几两敢来威胁我?我现在就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你!”

    “碾死谁?”

    一道略苍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而后一个鹤发老太太便跟在一位身着深蓝宫裙的华贵妇人身后走了出来,林惜腾赶忙扔下林锦婳,转身行礼:“德妃娘娘,祖母,是林锦婳方才一进祠堂就诅咒您,还诅咒我娘不得好死,我一时没忍住才……”

    “好了,德妃娘娘面前,提这些做什么,锦婳再忤逆,也是你的妹妹。”老夫人哪里不明白自己孙儿什么脾气,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给德妃看的。

    林锦婳捂着脖子急促的呼吸这,但看着面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本以为能保持冷静,可胸口沸腾的恨意好似要冲出来一般,让她浑身冰寒。

    林锦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戾气,屈膝行礼:“臣女见过……”

    “不必了。”德妃声音清冷:“看来你也不把我这的德妃放在眼里,也难怪看不上我的阚儿了。”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若是能跟三皇子联姻,是锦婳三世求来的福气。”老夫人忙道,说完又看了看林锦婳:“锦婳,娘娘方才已经看过你的八字了,与三皇子乃是天造地设,还不赶紧叩谢?”

    林锦婳终于明白老夫人和德妃为何急急聚在这里了,是担心自己这块‘肥肉’飞到了宁王嘴里,而坏了赵阚夺位的计划吧。让她叩谢?叩谢他们要开始利用她,利用父亲了么。

    “臣女心慕宁王……”

    “七妹妹许是不知,此番三叔父边关战事吃紧,粮草急缺,今日上午朝廷已经定下来,押运粮草过去的,便是德妃娘娘的亲哥哥。”林惜腾冷笑着道。

    林锦婳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他们要利用父亲的生死来逼嫁么!

第十八章 她知道要做什么

    林府门口。

    高禀看着立在门口迟迟不动的人,有些急:“王爷,您若是再不进去,怕林小姐就要答应他们了。”

    赵怀琰没出声。

    昨天御医看过了,说他身体无碍,那就是说他梦里那些反反复复出现的画面有可能真是前世之事。那么林锦婳呢?她对赵阚这样深的恨意,是不是也源于前世?

    “王爷?”高禀又唤了一声。

    赵怀琰凤眸轻转,看见墙角落满了大红的梅花花瓣,倒是像极了梦里的她极爱的颜色,便俯身捡起了一些,才又转头往府里而去。

    林锦婳还在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能在德妃之前救下父亲,但必须要嫁给赵阚吗?嫁给赵阚,父亲和兄长一定不会放任赵阚夺位失败的,这就意味着前世之事又将重现。

    “臣女不懂朝中之事。”下定决心后,她才冷冷看着林惜腾:“不过父亲若是出了事,身为林家次子的二哥想必一定会奔赴边关,为我大锦抛头颅洒热血。”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么?”林锦婳淡淡上前一步:“林家如今可是顶着将军府的名头。二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林家好不容易从田埂上爬出来,又要原地爬回去遭人耻笑?”

    老夫人闻言,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望着林锦婳清冷的小脸若有所思。

    德妃却是十分不满:“七小姐的教养也太差了些,之前阚儿说要请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本妃看倒是不必了,这番直接随本妃回宫,由本妃亲自教导吧。老夫人,你意下如何?”

    老夫人自是不会违背,连忙点头:“一切听从……”

    “本王的准王妃,哪里敢劳烦德妃娘娘。”

    略微低哑的嗓音传来,让所有人都很诧异。

    老夫人瞧见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身玄色长衣的尊贵男子,凤眸似冰,面若玉冠,虽不曾发怒,却好似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林惜腾看到不认识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院里,刚从林锦婳这儿受的气一下子撒了出来。

    老夫人心里暗骂这孙子没眼力见儿,转头高禀便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处,压着他的肩膀让他猛地一下跪在了结实冰冷的地板上,疼的他脸变得煞白。

    老夫人吓了一跳,听这人方才自称‘本王’,又如此年轻面生,那定是传闻极少路面性格古怪的宁王殿下了。她急急上前见礼:“宁王爷,孙儿年幼,不曾见过王爷,还请王爷息怒。”

    “无妨。”赵怀琰淡淡扫了一眼林锦婳,看着她微肿的脸,道:“谁打的?”

    老夫人见他竟如此袒护她,心里暗暗后悔没事先打听好,在林锦婳开口之前忙道:“只是误会,锦婳,对不对?”

    林锦婳不会傻到现在就跟整个林府为敌,只垂眸点了点头,可眼前忽然递来一只修长的手,白皙的手心捧着些梅花花瓣:“好看,送你。”

    林锦婳哑然,昨天还威胁要杀了自己,今日就来送花?

    同样看不懂的还有德妃:“怀琰,虽然你寄养在皇后名下,但也不至于如此不把本妃放在眼里。”

    “自是不会。”赵怀琰见林锦婳不收花瓣,略有些恼,抬手便洒在了地上,淡淡负手,竟是一个字也不再多说,他就是没把德妃放在眼里,也不需要放在眼里。

    德妃尴尬的微微咬牙,到底是浸营深宫多年的人,反而笑出声来:“都说你性子孤傲,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为了心爱的女子,竟擅闯将军府,皇上知道了,想必也会很开心。”

    高禀有些着急,却见赵怀琰眉梢微微一挑,侧开身子:“正想跟娘娘一道入宫,请。”

    德妃抓着帕子的手又是一紧,却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只冷冷睨了眼被赵怀琰不知什么时候挡在身后的林锦婳一眼,道:“七小姐,方才本妃说的话你最好慎重考虑一下,边关之事瞬息万变,若是错失良机导致殒命,可就再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说罢,扶着身旁嬷嬷的手径直往外去了,路过老夫人时还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赵怀琰转过身看着林家人,看着面有不甘的林惜腾,道:“军营招人,若有下次,本王亲自送你去。”说罢,转身而去,竟是看也未看林锦婳了,仿佛赌气一般。

    “恭送王爷!”老夫人连忙恭送。

    等一行人全部离开,她才有些疲乏的扶着婆子的手坐了下来。

    那婆子就是之前去接林锦婳的余妈妈,转头又心疼的将林惜腾扶起,道:“二公子何必逞一时意气,反倒让自己吃了亏,来日方长,往后有的是机会。”她这话,明摆着就不把林锦婳放在眼里。

    老夫人心里还有些忌惮宁王:“行了,锦婳没错,腾儿胡闹了,罚你三日不许出府,就在府里修身养性吧。”

    林锦婳嘴角冷冷勾起,他无缘由打了自己还要杀了自己,竟只得三日不许出府这样的惩罚。说到底,她终究只是父亲的继母,即便父亲一直孝敬她,她却只一心只想着利用爹爹为大房二房谋夺利益。

    “锦婳……”老夫人看着她微冷的神色,顿了顿,试探道:“你跟宁王殿下……”

    “孙女心慕宁王,宁王殿下本是邀请孙女明日去参加明日德妃娘娘的宫宴,不过明日怕是去不成了……”她淡淡垂着眸子,不让人看清她面上神情。

    老夫人面色登时黑了起来:“你怎么能不去?宁王爷邀请,方才腾儿打得也不重,回头我使人送些好的膏药过去便是。”

    “就是,七小姐别太上纲上线了,老夫人和二公子连夜赶回来,都疲乏的很,不像您每日在府中过得悠闲自在。”余妈妈不满道。

    老夫人也跟着摆摆手:“罢了,你早些下去休息吧,明日我会安排马车送你入宫。”

    “老夫人,奴婢送七小姐回去吧,这天黑路滑的,万一七小姐摔了磕了可怎么好。”余妈妈眸光闪烁的跟林惜腾对视一眼,忙道。

    老夫人没察觉她跟林惜腾的异常,想着暂时不能得罪宁王,只疲乏的扶住额头点点头:“也是,雪天路滑,你仔细些伺候。”

    林锦婳看着笑容怪异的余妈妈,余光瞥到林惜腾看向自己时的杀意,手心微微攥紧,怎么,这么快就耐不住了么……

    夜色已晚,风雪依旧呼呼刮着,落在人脸上好似刀割般的疼。

    走了一段,林锦婳看着提着灯笼刻意绕路的余妈妈,凉声道:“余妈妈许久不回来,似乎忘了路?”

    余妈妈头也不回的冷声道:“奴婢怎么可能忘路呢,只是这雪天路滑,奴婢总要小心些。”

    “可是再往前去,便是二哥的院子,不是吗?”林锦婳脚步停住,嘴角反而冷冷勾起:“不过余妈妈作为二哥的乳母,直到现在还不忘喂养,想必祖母和大伯母知道,一定十分高兴。”她之所以对这个年逾五十的婆子如此印象深刻,全是因为前世爆出的她跟林惜腾不可描述的关系。

    “你……”余妈妈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余妈妈,你身上身上的香气虽然很淡,但我还是闻到了。我记得这香乃是宫里赏的,仅此一份,老夫人唯独给了最疼爱的孙儿林惜腾,你们若不是亲密接触,何来同样的香味?”林锦婳看着她眼里冒出的杀意,一边淡淡说着,一边朝湖边垂柳慢慢靠近。

    余妈妈闻言,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的勉强维持的卑躬全部消失:“看来太聪明了,也不是件好事,今日奴婢就不脏了二公子的手,亲自替他处置了吧!”说罢,便猛地朝林锦婳扑了过来,尖利的指甲狠狠掐入她的脖子中。

    林锦婳忍住钻心的疼痛,一把猛地将她推开后,才快步往湖边一扑,而后扯着柳枝险险转回岸上,但急急追来的余妈妈因为扑了个空,直接就跌落了湖中。

    她挣扎着要往湖边扑来,林锦婳赶忙搬起一旁的青石狠狠砸了下去。

    余妈妈被砸中,只能狠毒的瞪着赤红的眼,被厚重的棉衣拖着慢慢往湖底沉去。

    风雪袭来,这里的一切归于平静,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林锦婳微微喘着气,看着这漆黑的好似没有尽头的夜,仿佛是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正等着吞下自己一般。

    她红着眼咬着牙,捂着脖子上不断溢出的温热,好似要跟着黑夜猛兽宣战:“我林锦婳便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也绝不会再让人欺我父兄,害我亲人,你们且等着瞧吧!”

    暗处的人盯着她脖子上的一片鲜红,看着她强撑纤弱的身子往回走,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王爷……”

    “替她处理干净。”

    “可是林小姐的伤……”高禀仍旧担心。

    赵怀琰却只是凤眸清寒的看着那慢慢隐没在黑暗里的人,带着几许自己也没发现的温柔开口:“她知道她要做什么。”他认识的林锦婳,谁也比不上。

第十九章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

    林锦婳悄悄处理了伤口后便睡下了,直到第二天天不亮白兰来伺候。

    林锦婳瞧着面色乌紫的白兰,微微拧眉,白兰却忙道:“奴婢昨儿回来时,府门都关了,便在外头候着,等今儿一早开了门便忙进来了。”说完,怕她担心,忙强撑着笑道:“您交代的事儿奴婢都办妥了,昨儿听府衙的人说,张大人把事儿报到朝廷后,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令官府严查当年黄泉水一案,怕是要牵扯不少人呢。”

    “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不过也够他受了。”林锦婳目光闪了闪,没再多说。看了看昨日赵怀琰送来的锦盒,到底是打开了来。一套素白锦衣,用银线绣着花样,裙摆处是翩飞的彩蝶,倒是极好看。

    “宁王爷真有心,知道您在孝期,特意送了素色的衣裳来,好看贵气又不失礼。”白兰惊叹道。

    林锦婳想起昨日他递给自己梅花的冷傲样子,眉梢微微一挑,转头去柜里选了件高领的月牙白长裙,也好遮住脖子上的疤。

    简单梳洗完,到了前门时,林惜玉早早就打扮好了。桃红色的长裙绣着珍珠,外面披着雪白的狐裘,发髻上坠着金钗,倒是贵气,只不过她这样精心的打扮跟旁边的紫衣女子一比,根本连姿色平庸都算不上了。那人林锦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前世将毒酒灌入自己喉咙的二房姐姐——林紫苏!

    “你怎么这么迟,回头耽误了宴会可怎么好!”林惜玉知道她昨儿得罪了德妃,这会儿是半分好话也不肯说了。

    “大姐姐别气,七妹妹身子弱,迟些也是寻常。”林紫苏柔声劝着,瞧见林锦婳虽还未完全长开但精致的小脸,手心微紧,上前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给了她,浅笑:“妹妹穿的这样单薄,回头病了可怎么好?”

    林锦婳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那毒药灌入喉咙发出的腐蚀声犹在耳际,而这个她曾经处处保护帮助的四姐姐却还跟前世一般,披着温柔虚伪的美人皮巧笑嫣然。

    林紫苏见她只冷冷盯着自己,眼里的不满一闪而过,只委屈道:“七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姐姐哪儿做的不好?”

    “紫苏,你理她做什么。”林惜玉撇撇嘴,而后又带着些幸灾乐祸道:“今儿去的是德妃娘娘宫宴,一会儿还得使几个丫头盯着她,省的再得罪了德妃娘娘,给咱们林府丢脸。”

    “大姐姐,你别这么说……”林紫苏一副一心帮林锦婳的样子,林锦婳却已压下心中波澜,浅浅一笑:“林府是将军府,不当之处,德妃娘娘身为宫妃自会指正,何来得罪和丢脸一说?”

    她这解释到大气,显得林惜玉越发小家子气和狭隘起来,她刚要反驳,老夫人已经从后头走了出来,淡淡睨了一眼不成气候林惜玉,道:“锦婳说得对,你身为长姐,当拿出几分将门虎女的气势。虽然锦婳的父亲才是将军,但你的父亲好歹也是京官,是他的兄长!”

    老夫人这话实在责备林惜玉,却更像是对三房的不满。

    林锦婳觉得讽刺,但懒得在这时与她争执。

    老夫人看了眼一身素衣的她,淡淡道:“锦婳,昨儿余妈妈送你回去,你可知去了哪儿?”

    “她送我到一半,说寻二哥有事便先走了,其他的锦婳也不知。”林锦婳抬眼无辜道。

    老夫人越听脸色越沉:“寻腾儿做什么……”说罢扭头看着身边人:“再去找找,找到立即带回去见我。”

    林锦婳瞧她这般,想来应该也听到些风言风语了。

    老夫人扭头看了看林锦婳,又看了看林紫苏微红貌美的脸,道:“宁王那里,怕你不会说话,便由紫苏去,你就不用去见了。”

    林锦婳眨眨眼,老夫人这是打算撮合林紫苏跟赵怀琰?可她看来,赵阚和林紫苏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孙女明白。”林锦婳顺从应下,老夫人这才满意点点头让她们离开了。

    去皇宫的路不算远,很快便到了,林惜玉第一次来,东张西望,林紫苏好一些,却也忍不住偷瞄几眼,唯独林锦婳不喜欢这深深宫墙,目光笔直,半分不曾去看。

    引路的太监瞧着,暗暗记在了心上。

    德妃宫宴安排在御花园里,这算是她的生辰宴,因她母家乃是丞相府,皇帝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

    林锦婳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前世她扶赵阚登基后,也曾是皇后……

    想起这些,林锦婳嘴角溢出一丝讽刺,却恰好被刚进门的人看到了。

    “林小姐,听闻你多才多艺,宁王爷邀你过来一定是因为如此,不若给我们表演一个如何?”年轻妇人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头上的朱钗都随之乱晃。

    “这是把锦婳当做随意表演的戏子呢?”林惜玉低声嘲笑。

    林紫苏淡淡睨了她一眼,上前行礼道:“丞相夫人,七妹妹前些日子才病了,别的才艺怕是不行,不若让紫苏抚琴,妹妹跳舞,也算是为德妃娘娘贺寿了。”

    丞相夫人不过三十来岁,瞧见林紫苏这张脸,登时便嫉妒的咬紧了牙,阴阳怪气道:“我看你身段不错,你跳舞,她抚琴。”

    林锦婳眸光淡淡,她早知这位丞相夫人的名声,典型的胸大无脑,空有一副美貌壳子占了丞相夫人的位子,去年倒是生了个儿子,不过前世在一场宴会时听说就活活呛死……

    等等!

    林锦婳眼睛一亮,她看向丞相夫人熊氏轻声道:“听闻夫人为相爷诞下一个小公子,今年怕有两岁了吧。”

    熊氏一听,很是为这个儿子得意,便也答道:“他跟德妃娘娘生辰差几日,要过几天才两岁呢。”

    林锦婳嘴角微微勾起一些,转头看着暗暗抓紧手帕的林紫苏,轻笑:“姐姐不是要跳舞么,妹妹琴艺拙劣,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林紫苏瞧着御花园里慢慢开始多起来的达官贵人,倒也不惧,虽然她琴艺更妙,但舞艺也不差。

    很快有人备好了琴,林锦婳坐在里侧凉亭,而林紫苏则站在百花盛开的园中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的确好看,身姿曼妙,紫色的衣裙随风飞起,宛若九天仙子下凡,看得在场的皇子公子们都挪不开眼睛了,熊夫人则在底下跟别的夫人道:“我当她好歹是大家闺秀,竟如此不知羞,在男人们面前搔首弄姿。”

    旁边好事的夫人们一听,均是掩唇轻笑。

    “宁王到——!”

    太监尖着嗓子唤了一声,林锦婳却只一心看着林紫苏,待看到她带着几分算计的眼角时,嘴角微微勾起。赵怀琰这个人,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

    林紫苏一心等着宁王出现,听闻他对林锦婳的种种后,她便觉得这样的男人也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眼看着转角那抹月牙白绣金色花纹的颀长身影出现,林紫苏只觉得呼吸微微一滞。他五官偏硬朗,剑眉下的凤眸似无尽深渊引着人往里陷,薄唇微寒,步履间似带着清风一般,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带着一股天生的尊贵。

    她瞧见他越走越近,脚下一崴,娇呼一声便往前倒了下去。

    赵怀琰早早看到了她的动作,见她要摔倒,脚步顿时停住,直到她狠狠摔倒在了地上,才淡淡绕过了她朝林锦婳而去。

    林紫苏还没反应过来熊夫人已经和一众夫人笑出声了。她甩着帕子笑眯眯走过来,对旁的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林家四小姐摔了,还不赶紧扶起来。宁王殿下也是的,怎么也该扶一下,怎么就不闻不问呢。”

    林紫苏面色涨的通红,却暗暗咬紧了牙关。只泛着泪花来楚楚可怜的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盈盈朝熊夫人行了礼:“紫苏学艺不精,不关宁王殿下的事,此番多谢夫人。”

    “紫苏姑娘舞姿曼妙翩若惊鸿,方才只是个意外。”有公子看着她这可怜模样,眼睛都直了。

    “就是就是,宁王爷性格孤傲谁都知道,林四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一群男人围着她好言好语的安慰着,熊夫人见状,暗暗轻哼一声便转头走了。

    林惜玉本来还想看热闹,一瞧林紫苏反而更招人欢迎了,气得直跺脚。她正恼呢,林紫苏倒是已经朝她走了来,梨花带雨懊恼万分的看她:“大姐姐说的是,妹妹的确不该帮七妹妹的。”

    “我看宁王一定是受了七妹妹蛊惑,不然就凭她那病弱的样子,哪里及得上你一半?”林惜玉见她跟自己认错,心里有些洋洋得意,又不忘添油加醋。

    林紫苏看着她这样子,嘴角轻扬,却垂下眸子:“我瞧见宁王方才进来时,目光是一直停留在大姐姐身上的,谁知立即就朝七妹妹走去了,对我们都不闻不问。我倒是曾听人说过有一种蛊……”林紫苏话说到一半,看着林惜玉亮起来的眼神,忙停下:“是我胡说了,大姐姐千万别信。我乏了,前边儿不远有一处锦鲤潭,听说里边儿养着德妃娘娘最爱的锦鲤呢,我去瞧瞧。”说罢,面色哀伤独自离去。

    林惜玉听到这话,再笨也想到法子了,若是林锦婳弄死了德妃娘娘最爱的鱼,德妃娘娘一定会找机会狠狠的罚她。让她在宁王面前丢尽颜面话,看她还怎么蛊惑宁王殿下!

第二十章 略通医术

    林锦婳瞧着前边儿的热闹,看着杵在跟前不说话还有些怒气的人,默默起身见了礼:“臣女见过……”

    “衣裳,为何不穿?”赵怀琰凉声道。

    林锦婳没想到他竟是因这个生气:“臣女……”

    “花不要,衣裳不穿,你很讨厌本王?”赵怀琰看着面前带着疏离的人,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薄怒难掩。难不成她还喜欢赵阚?若不是赵阚,难道还是喜欢别的男人?

    林锦婳能感受到他身上猛地冒出来的寒气,脚步蓦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怀琰见状,以为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兀自恼得薄唇微珉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却又转回了头来:“你喜欢什么?”

    “嗯?”林锦婳有些不明白他一会儿气一会儿恼的到底在想什么,传闻他极少参加这样的宴会,更是惜字如金,今儿这会儿倒像是转了性子。

    看着他凤眸里氤氲起的怒气,顿了顿,道:“父兄平安。”

    赵怀琰俨然没想到她竟是想要这个。

    “除了这个……”

    “只要这个。”林锦婳定定看着他,她重活一世,也只要父兄能平安。

    赵怀琰剑眉微微蹙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嫁给我。”

    “啊?”

    “嫁给本王,他们便是皇亲国戚。”赵怀琰觉得自己要使点小手段先把人拐到自己手里。前世的梦里,她骄傲的好似一朵绽放在枝头最好看的梅花,让一惯孤僻的他不敢去摘。这辈子不同,在她还没开之前,他要把整株梅花树都挪到院子里。

    “臣女……”

    “来人,告诉父皇,本王愿意答应他的要求!”赵怀琰说完,停了停:“本王亲自去。”说罢,直接提步离去。

    林锦婳哑然,虽然不知道宁王到底什么毛病,不过他若是真愿意帮忙,倒也无妨,可他若也跟赵阚一般,想要利用爹爹军权呢?她微微皱眉,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前世的教训太过深刻。

    正在她思忖时,林惜玉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着她颤声道:“七妹妹,紫苏落水了!”

    林锦婳下意识的皱眉:“先去告诉德妃娘娘。”

    林惜玉没想到她居然能这样冷静,暗暗咬牙,只道:“你先去看看,我这就去寻德妃娘娘,否则若是紫苏出事,祖母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林锦婳眸光微凉,听她这样说,反倒觉得林紫苏没事,只顺了她的意点了点头:“人在哪儿?”

    “沿着前面画廊往前一直走的水潭边。”林惜玉说完,看她转身离开,这才兴奋的去寻德妃娘娘了。

    林锦婳没有完全听她的往前走,算算时间,熊夫人的儿子该出事了。

    熊夫人这会儿正与人谈笑风生了,瞧见她来,也没什么好脸色,只笑道:“七小姐琴艺不错,看来宁王殿下也很喜欢,不然也不会在凉亭那儿呆那么久了,对吧?”

    她这话用心险恶,旁的夫人们闻言,瞧林锦婳的眼神也变了几分。

    “早听林小姐当街说心慕宁王了,将军府的女子就是奔放。”其中一位下巴尖尖的夫人道,林锦婳认得她,定南侯府家的严夫人,多年无所出,前世也是被休弃回去了的,哪知定南候才娶新夫人,她便查出有孕,后来被指认与人私通投湖而死。

    她似乎觉得不解气,又道:“嫁为妻,奔则为妾,林小姐你可得注意些才是呢。”说完,捻着帕子直笑,其他夫人倒是笑不出来了,这样粗鄙的话,哪是大家夫人能说的。

    熊夫人客气的笑笑,也不好接话。

    林锦婳却不气,只盈盈浅笑:“锦婳才疏学浅,多谢夫人们指点,不过锦婳略通医术,夫人面色红润,眉宇间隐隐有喜色,怕是过几个月,就有喜事临门了,而且还是添丁之喜。”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意味不明,谁不知道定南候夫人是一只下不出蛋的鸡?

    定南侯夫人以为她是讽刺,当即黑了脸,也不顾仪态怒道:“怎么如此没有教养,身为大家闺秀,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挑衅本夫人!”

    林锦婳神色如常,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夫人莫气,过几个月便知。”

    熊夫人默默看着她,寻常她这般大的女子,哪能像她一样镇定自若,对于旁的羞辱也好似一点也没听到一般。要么就是蠢,要么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心机太深。

    正想着,有婆子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而来,拉着熊夫人颤声道:“不好了,小公子他……”

    “怎么了!”熊夫人急得立马站起身。

    婆子咽了咽口水,这才道:“好似什么东西呛住了,一口气没喘上来,人怕是不行了……”

    熊夫人听着,腿一软便朝后倒去,好在有人扶住。

    “请太医,快请太医啊!”旁人道。

    婆子眼眶通红:“去请了,但一时半会儿怕是赶不到,小公子他……”

    熊夫人忽然看到一旁站着的林锦婳,也是病急乱投医,忙拉着她的手急切道:“林小姐,你会医术对不对?”

    “略通一二。”林锦婳道。前世她既知道这孩子的死,也知道后来太医是怎么将那东西取出来的。

    “你救救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熊夫人哭着哀求起来,林锦婳虽没十分把握,但尚可一搏,就算最后没保住,也怪不到她头上,但若是保住了,前世的绊脚石这辈子说不定能有其他用处。

    婆子忙带着林锦婳到了不远处休憩的隔间里,孩子被乳母抱着,正有人往他嘴里掏这什么,但孩子面色已涨的青紫发乌,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林锦婳快步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鼻息,道:“孩子给我。”

    乳母看了看后面跟来的熊夫人,见她点点头,这才把孩子给了林锦婳。

    林锦婳当即用左手臂贴着孩子前胸,手掌托住孩子颧骨两侧,让孩子趴在膝盖上,右手掌张开拍打孩子背部。

    乳母见状,忙颤声道:“拍不出来,奴婢们试过了。”

    林锦婳没理她,继续拍。两岁不到的孩子被呛成这样,掏肯定是掏不出来了,现在煮催吐的药也来不及。

    她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脑袋里仔细回想着前世那太医与自己说这件事的场景和方法,一下一下,就在众人以为这孩子必死无疑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咳嗽,而后一粒花生便被吐了出来,孩子的脸色也迅速恢复,呼吸也慢慢平整起来,而后便是放声大哭。

    熊夫人见状,知道他一条命算是保住了,当即站不住瘫软在地上松了口气。

    太医正好赶到,后面还跟着德妃和林惜玉。

    林惜玉瞧见林锦婳的时候,怔了一下,而后才咬住嘴唇。

    德妃也扫了眼林锦婳,而后才对太医道:“快看看本妃的小侄儿。”

    老太医连忙上前查看,又是把脉又是观察,半晌才笑着道:“还好东西已经及时弄出来,现在小公子已经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回去好生照顾就是了。”

    熊夫人再看林锦婳,已经是感激的不行了,忙对德妃道:“这次多亏了林小姐,妾身方才已见孩子差点就……还好还好。”

    德妃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外边太监跑来恐惧道:“娘娘,锦鲤池出事了。”

    德妃面色一沉:“本妃知道!”说罢,睨了眼面色发虚的林惜玉,神色更冷。

    “可是……”小太监欲言又止,德妃本来因为孩子差点殒命而惹了晦气一事不痛快,见他吞吞吐吐,只沉声道:“何事,说!”

    “是您养的长寿鲤,死了……”

    “什么!”德妃当即呵斥出声。那长寿鲤是她为皇上养的,还请过大师开光,选的还是最长寿的锦鲤。

    宫里争宠这点手段大家都知道,这锦鲤当初也是出了名的,不过宫外的人显然不知,比如林惜玉。

    她没想到德妃竟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刚想缩起脖子溜走,便听德妃黑着脸道:“把锦鲤池伺候的那帮废物全部拖出去给本妃活活打死!”说完,目光盯着林惜玉:“林小姐,你不是说看到有人弄死了本妃的锦鲤吗?是谁!”

    林惜玉哪里知道会有这样的阵仗,当即就傻了:“我……臣女……”说完,看着被拖出去吱哇乱喊的太监,嘴张了张,朝林锦婳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