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长生不老全文阅读 第2分节

第十一章 传闻

    安暖不和刘长安说话,高德威更是不会主动找人说话的性子,刘长安也不会觉得无聊,拿着一本现代文阅读理解习题集做了起来。

    古代文学有古代文学的优雅与美感,现代文学也有其与时俱进的时代特点和阅读乐趣,刘长安倒是觉得自己对现代文学的涉猎太少,文人这种东西,反正哪个时代都不缺,基数多了,诞生的作品中精华之作的数量也相对较多。

    趁着刘长安似乎在聚精会神地学习,安暖再仔仔细细地翻了翻刘长安和妈妈之间的聊天记录。

    安暖的妈妈根本不知道刘长安的真实年龄,竟然把刘长安当成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只是看聊天的内容和语气,也没有办法把一个聊天中屡屡提起李玲玉,蔡国庆,毛宁,杨钰莹,甚至还会扯一些八九十年代关于鸡血疗法,甩手疗法,信息锅,宇宙能量,气功增产,气功预测地震治癌的乱七八糟的见闻的人,和一个高中生联系起来。

    要不要告诉妈妈?安暖有些犹豫,真要让妈妈知道,她聊的很开心的对象其实只是女儿的同桌,而这个同桌也知道妈妈只是假扮小女生,只怕妈妈会羞愤不已,指不定要来到学校来找刘长安不可。

    还是高考后再说吧,反正刘长安也不是每天都和妈妈聊,时不时地闲扯一段而已。

    上课了,安暖有些心不在焉,窗外的阳光和树影一起落了进来,疏疏落落的,老教室里的墙壁和地面总是有着脏兮兮的感觉,和电视剧里那些窗明几净,干净的好像刚刚粉刷过的教室完全不一样,但是此时此刻安暖有一种更真实的感觉,生活大概就是如此现实,没有那么多清新的暧昧,暖暖的羞涩,高中三年就要结束了,少女有些忧愁地想着,还没谈过恋爱呢。

    总觉得大学的恋爱有些太现实,缺少了初中高中那种更生涩清新的感觉,安暖瞅了一眼旁边的刘长安,莫名有些忧愁。

    “还你!”安暖把手机重重地拍在刘长安的书上。

    刘长安把手机从书桌上拿了下来,放进了课桌里,学校对于学生在学校使用手机管的严格,但是现在也放松了不少。

    语文课代表把上周语文考试的试卷发了下来,安暖看了一下自己的分数,还算满意,连忙又瞅了一下刘长安,分数比自己低了一点点,看着他翻过卷面,阅读理解题那里一大把的×,还留了老师的一句评语:不要随意发挥!

    安暖不禁幸灾乐祸的嘲讽起来,“嘻嘻,看你那么喜欢做阅读理解题,好像没什么用。”

    “你听说过屠龙术吗?”刘长安合上试卷问道。

    安暖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点了点头,“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屠龙术并非无所用其巧,我们也可以用它来形容学习某项能力的重要性。”刘长安指了指那些阅读理解题,“这就是屠龙术。”

    “你要说政治经济学是屠龙术,我还能够理解,毕竟其实是日常生活里用不上的东西。这阅读理解你也太扯了。”从七年级到高中都有的阅读理解题,是安暖感觉最无聊最莫名其妙的。

    “前一阵子我看新闻,关于宣传部工作的会议,有人说西方不是不会做群众工作,而是很会做。这体现在哪里呢?例如我们随便找一个美国人或者西欧普通人,他们都知道民主和自由,都说我们国家独裁专制,但是民主和自由的概念,我们的政体根本,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和他们辩论,他们只会翻来覆去说民主自由独裁专政。”刘长安顿了一顿,“因为他们不擅长做阅读理解题。”

    安暖忍不住笑出声,这都哪根哪啊,想想刘长安和妈妈聊天,这人果然是能闲扯。

    “阅读理解题的设计,真正让你学习的是,去思考作者为什么写这篇文章,他的动机是什么,他的生活环境,他的家庭,他的幼年经历是否造成了他这篇文章里表达的东西夹带了这些影响。他的某些词句和渲染,是否是在引导你的情绪。作者写这篇文章的时事背景,他是否想通过这篇文章达成什么目的,受众是什么群体,他又是否是为某个利益集团呼喊?”刘长安指着那些看似死板而莫名其妙的阅读理解题说道,“如果每个人都能够掌握和学以致用,你说某些组织或者反动份子要通过媒体的声音洗脑,是不是特别困难?这种东西是不是屠龙术?”

    安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做了这么多年阅读理解题,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和你妈妈微信聊天的时候,她经常转发一些朋友圈的文章。你想想看,如果你掌握了阅读理解的种种方法,那些传播和试图洗脑的文章,怎么能影响到你?西方媒体为什么话语权特别大?因为他们的读者,不擅长做阅读理解题,太多人不懂得分析作者的立场,语言环境,写作动机了。”刘长安十分遗憾地说道,“可惜,我们空有从小教导的屠龙术,却没有多少人以为有用,没有能够学以致用,看到一些谣言,一些洗脑文,还会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产生原来如此的感慨。”

    “你还和我妈妈在微信上聊天!”安暖抓住了重点,不可思议地瞪着刘长安。

    刘长安动作很小心地把手机换了个裤兜,然后抬腿压住。

    “手机给我!”安暖只能瞪眼,因为他的裤兜在前面,靠近双腿之间的位置,而且自己还要探身弯腰过去才能抢到,动作太大了。

    “隐私权你懂不懂?”刘长安不肯,看着她的眼睛瞄来瞄去,跃跃欲试的样子,指了指旁边的高德威,“别影响高德威学习。”

    安暖想了想,回去可以偷看妈妈的手机,既然刘长安不肯暴露她是安暖的同桌,那么自然不会提醒妈妈,她的女儿可能会回家偷看她的手机。

    “你打算回家偷看你妈的手机?”刘长安怀疑地看着安静不动的安暖。

    安暖一声不吭。

    放学后,班上的同学白茴来邀请安暖和刘长安一起去KTV唱歌。

    “就是班上的小聚会。”白茴是组织者,“刚好明天有一天假,住宿生也可以离校,但是大部分要回家,一起去的不到二十个人,定个大包厢就可以了。”

    “高德威,你去吗?”安暖隔着刘长安问高德威。

    “不去了,我晚上约了刘老师补课。刘老师说有些细节可以和我讲一讲,我做了笔记后天再带给你们。”高德威摇了摇头,刘老师是他家的一个亲戚,也不教高德威他们班,但每个老师对于高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私货可以传授。

    “好,注意安全。”刘长安对高德威说道,高德威是那种走路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着解题的好学生。

    “我去不了,我妈不让我晚上出门。”安暖遗憾地说道,“八点之前不回家就要遭殃。”

    说完,安暖看着刘长安,自己不去,高德威也不去,他要去的话,是不是显得不合适?

    “我没事。”刘长安对白茴说道。

    白茴给了刘长安一个漂亮的笑容,然后去找别的同学了。

    “传闻你喜欢白茴,看来是真的。”安暖若无其事地说道。

    “传闻你喜欢陈昌秀,看来也是真的。”刘长安笑着说道。

    安暖感觉要被刘长安气死了,其实大家虽然是同学,但是一个班级里总有些人关系好一些,总有些人关系差一些,安暖和白茴谈不上关系很差很僵硬,但是总不至于能玩到一块去。

    高一的时候,安暖因为初中就在附中小有名气,在班上当然是最引人瞩目的女孩子,而白茴却是那种比较活泼,热衷交际的类型,和很多同学都能一起玩,班上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她都喜欢组织或者参加,或者因为女孩子之间隐隐约约的竞争和较劲,白茴和安暖这两个班上最漂亮而显眼的女孩子,自始至终没有太多交际。

    安暖记得高一的时候刘长安有些沉默寡言,有一次刘长安甚至因为看着白茴出神,而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心里就有些感慨,你呆头呆脑的,白茴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呢?

    现在的刘长安当然不再是呆头呆脑的了,白茴还是不大可能会喜欢刘长安,安暖很替刘长安遗憾地想着,因为白茴可是那种很物质很现实的女孩子。

第十二章 鬼迷心窍

    “走了啊。”

    去唱歌的同学在校门口集合,安暖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摇了摇,自己回家去了。

    “安暖个子好高。”白茴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又补充道:“就是瘦了点。”

    其实说安暖个子高,就是说安暖腿长,像安暖这样的身高和身材比例,要说穿上短裙,丝袜,或者高跟鞋之类的,甚至是她平常训练的运动短裤,都足以谋杀很多眼球了,一般女孩子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刘长安也明白白茴话里隐藏的意思,安暖个子高,可是不够丰满,白茴的罩杯在整个附中能排进前三,前两名则太胖了。

    高三的学生,终究还是有些青涩,难以深刻的理会白茴的意思,不可能自然而戏谑地开始调侃女孩子们的身材问题。

    白茴感觉有点热,解开了校服的拉链,露出里边CK的T恤,胸前的品牌字母被顶的有些变形了。

    “我觉得高考后,很多同学可能就再也难以聚齐了……大概就是高考前聚会一次,高考后聚会一次,大部分同学两次里总能来一次。”白茴说着自己的考虑,一边清点人数。

    这时候大家还没有对分别有太多的感慨,脱离桎梏的期待和复习的紧张才是支配情绪的主要事件,聚会更大的作用是放松一下。

    “钱宁,陆元,你们两个先去买些吃的,我们一会到包厢里等你们。哎呀,它这个团购套餐晚上不能用……不过这个酒水果盘的套餐也还算优惠。你们水果就不用买了,啤酒也少买点。”白茴指挥着。

    “刘长安,和我们一起去吧。”钱宁对刘长安说道。

    刘长安还是没有意见地点了点头。

    钱宁和陆元是表兄弟,钱宁个子高一点,陆元稍微矮一点,但是更壮实,两兄弟在一个班,基本算是白茴的跟班,例如白茴当值日生的时候,很多活就被他们抢着干了,钱宁负责给白茴带早餐,而陆元则在中午替白茴去食堂买饭。

    “你们两先垫着钱,完事了大家AA凑给你们。”白茴说道,朝着钱宁和陆元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三个男生一起来到超市,白茴说水果不用买,钱宁还是买了两个番荔枝说白茴喜欢吃,陆元不甘示弱,买了一些临武鸭,白茴也喜欢吃这些辣辣的比较干的肉类零食。

    刘长安买了一些安暖经常吃的零食,他虽然不热衷零食,但是安暖却特别爱吃,总是会塞一些给他和高德威。

    男人应该找爱吃零食的女朋友,她们热衷于唇舌的触感。

    习惯性的挑选了一些花生和瓜子,坚果类和蜜饯类的零食延续了几百上千年,只是现在已经不是主流了,刘长安想了想又拿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除了你,可没有谁喝这二锅头。”钱宁怀疑地看着刘长安,“你想灌醉白茴?”

    白茴是能喝酒的,而且酒量不错,但也不至于能扛的下这种烈性酒。

    “她要喝醉了,也是你们送她回家,担心什么?”刘长安笑着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两兄弟都露出了笑意,毕竟是他们和白茴的亲密关系得到了认可。

    “高一的时候,你盯着白茴看,把脑袋都摔了……不过现在你好像喜欢上了安暖?”陆元试探着问道。

    “不和你们竞争。”

    刘长安的答复让钱宁和陆元都很满意,于是结账的时候那瓶只有刘长安自己喝的二锅头也一起结账了。

    刘长安投桃报李,主动提起了最大袋的零食,来到KTV包厢的时候,白茴看到刘长安提着最多的东西,拿着纸巾在刘长安额头上擦了擦,“瞧你这汗出的,他们怎么不帮一把?”

    “没事,天气太热了而已。”刘长安看到了钱宁和陆元眼里嫉妒的光芒。

    另外一个同学赵武强顺手接了过来,刘长安说了声谢谢,就看到白茴正用不满的眼神看着钱宁和陆元。

    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利用各种娇嗔喜怒的情绪表达来操纵异性,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从欧阳修这样的风流骨头到眼前的少年,似乎都会为她们的一颦一笑在心中生出更多情绪来,为之神魂颠倒。

    钱宁和陆元不会为白茴写诗,但是唱歌的时候很大胆,都选了情歌,虽然没有在开唱前来一段感人肺腑的表白,唱歌的时候的眼神却说明白了对象。

    白茴只是一直笑吟吟的,时不时和唱歌的人对视,招呼着看上去有些还没有融入气氛的同学的兴致,轻松地把握着场面。

    刘长安喝着二锅头,吃着花生米,剥了一包鱼尾巴,辣的够劲,鱼肉劲道,鱼皮也有嚼劲,倒是下酒。

    他也唱了一首李宗盛的《鬼迷心窍》,同学们都有些出人意料刘长安的歌喉,少年沉静不下来的嗓音竟然也唱出来了中年男人的沧桑和尘埃落定之后的呢喃感。

    就连白茴都没有说话了,静静地听完之后才鼓掌,走到刘长安身边,用鼓励的语气说道:“你喜欢李宗盛的歌?林忆莲和他一起唱的《当爱已成往事》,你会吗?也许你可以带带我,这首歌我很喜欢,但是唱起来总是少点感觉。”

    “试试吧。”刘长安点了点头。

    白茴的嗓音当然没有表达出成熟女人的那种柔肠百转的感觉,可是她显然十分沉醉其中,努力表达着歌曲的感觉,刘长安只是衬托着她,在她的歌声后紧紧地补贴着她想要的感觉,在她自己唱完之后看着刘长安唱歌就不由自主的眼神里多了些温柔的味道。

    一首唱完,掌声比刚才刘长安独唱的时候热烈的多,毕竟除了看到白茴就从楼上摔下去的刘长安,其他人和白茴的关系都很好,而且刚才白茴也唱得很动人,刘长安一直在衬托她。

    白茴喘着气,鼓鼓的胸脯一跳一跳的,她很喜欢唱歌,但是和刘长安一起唱歌的感觉格外与众不同,就好像自己以前总是骑着马在烈日下奔驰,干巴巴的,突然有一天旁边刮起了微风,天空上有淡淡的云遮挡着阳光,周围还有一丛丛湿润润的花草林地让自己的呼吸间都充满着香气。

    “真没看出来你唱的这么好,以前来KTV都应该叫上你的,以后喊你要一起来啊。”白茴脸颊上还带着兴奋的潮红,唱歌这件事情其实很能够带来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愉悦,很多唱的好喜欢唱的人才感受的很特别。

    白茴以前和钱宁和陆元经常来唱歌,但是他们两个和刘长安的差距太大了。

    刘长安笑了笑算是答复,钱宁和陆元已经开始闷闷的喝酒了。

    中途刘长安去了一趟卫生间,赵武强跟了过来,对刘长安说道:“歌唱的挺好。”

    “练过的。”

    “钱宁和陆元平常就总拿你高一的事情开玩笑,因为白茴喜欢听,她觉得有人这样子是因为自己魅力大。不过我刚才听钱宁和陆元说了,白茴现在对你挺热情的,是因为你昨天和陈昌秀的事情,大家都在说你喜欢安暖,这让白茴感觉没面子。”赵武强看了一眼卫生间外,压低声音说道。

    “她为什么会感觉没面子?”刘长安觉得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可爱,尽管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知道对自己热情的女孩子怀着这样的心思,可能并不会觉得多么受宠若惊了。

    “她和安暖一直不对付啊。高一的时候竞选班长梁子就结下了,女孩子心眼都不大。”赵武强笑了笑说道。

    “男孩子心眼也不大。”

    赵武强看了一眼刘长安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你不要太入戏了,白茴就是想打击安暖而已,原来喜欢她的人喜欢安暖了,她觉得没面子,但是如果你又喜欢上白茴,就会给人一种只要她想,你就会随时丢开安暖的感觉。”

    “你也喜欢白茴吧?”刘长安笑着说道。

    赵武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刘长安没有多说什么,洗了洗手,回到了KTV包厢里,发现白茴组织了一个“最后的告白”的活动,一个叫林心怀的男孩子正在对白茴的闺蜜苗莹莹表白。

    看来是早就有组织的预谋活动,苗莹莹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明显十分惊喜,羞涩地接过了林心怀的礼物,刘长安连忙也和其他同学一起鼓掌,现在毕竟不是八九十年代了,风气很不一样,更何况高三的学生基本十八九岁已经成年了。

    接下来就是其他人对白茴表白了,除了钱宁和陆元还有两个人也对白茴表白了,带着毕业分离的情绪和惆怅,青春的感情十分热烈,白茴很感动而认真地倾听了男孩子们的表白,但是以高考在即,现在无法回应他们的心情为由拒绝了。

    白茴最后看向刘长安,眼神中有些鼓励和羞涩的期待,刘长安喝了一口二锅头,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了白茴身前。

    白茴能够闻到那浓烈而放肆的酒气,刘长安的眼神温柔而深情,让白茴的心情都有些加速,她很期待这一刻,尽管她的回复和面对其他男孩子时肯定没有什么区别。

第十三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刘长安关掉了伴奏和音乐,像很老派的为领导上台讲话测试话筒似的拍了拍话筒,“喂喂”了两声,包厢里就安静了下来。

    这让钱宁和陆元有些暗暗后悔,刚才自己怎么就没有勇气拿着话筒对白茴表白呢?

    声音回荡的时候,女孩子的心也更容易随之跳动吧?

    刘长安看了看高中三年的同学,从初入青春的稚嫩,到残留最后一丝天真准备离开真正的象牙塔,进入社会适应期的大学生活,他们或者会在大学的第一个假期重聚,也许会是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也许会是二十年,三十年……容颜老去,他们只是自己生命中匆匆的过客,终究还是在长河中掀起小小的浪花,点缀着时光。

    刘长安的声音温和,带着些感慨:

    “2014年秋后入学,第一次踏入附中的校园,喧嚣的人群,宁静的树荫,忙忙碌碌的老师和工作人员,无数陌生而年少的脸庞,他们中有些人现在就坐在这里……一晃就是三年。”

    刘长安顿了顿,看了看自己的同学,他们也安静了下来,目光还是在刘长安和白茴之间徘徊。

    刘长安也看了白茴一眼,白茴张了张嘴,差点把准备好的台词脱口而出,刘长安的眼神让人真有些脸热,尽管他并不是自己中意的类型,可是女孩子终究是感性的动物,很容易情绪化,在这样的环境下,同学们关注的目光,温柔的仿佛抚摸耳垂的声音回荡,难免生出些并不符合她理智决定的情绪。

    白茴还是控制住了,必须等到他表白以后才能说,这大概就是高中三年和安暖之后自己最后的胜利了。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钱宁,陆元,赵武强……苗莹莹和林心怀,对了,那天林心怀就坐在苗莹莹背后,看来图谋不轨是三年前就开始了……”

    同学们哄笑,林心怀摸了摸头,苗莹莹娇羞,还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刘长安,因为她也知道白茴是不可能答应刘长安的。

    刘长安的目光转向白茴,白茴嘴角微翘,仿佛也在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时光。

    “后来我走出教室,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白茴,她穿着灰黑白条纹的短裙,白色的制服衬衫,扎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双马尾摇摇晃晃,脸上带着微微羞涩而热情的笑容,十分可爱……”

    刘长安顿了一顿,其他同学都哄笑了起来,开学的第一天刘长安看到白茴从楼梯上摔下去,早已经被人取笑到烂熟了,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白茴的人气,很多人都好奇,要多好看的女孩子,才会让人如此失魂落魄?

    “对不起……那天我来的迟了一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我们班的同学……”白茴略微有些骄傲和得意,但是依然保持着歉意而微羞的表情,手指头拨开了耳垂边的头发丝。

    “和你没关系。”刘长安摇了摇头。

    “是他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看到刘长安和白茴之间的气氛逐渐暧昧,钱宁忍不住嘲讽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是都听到了,白茴脸色微变,她可不想刘长安被钱宁嘲讽的不敢开口了,那她的胜利就完全泡汤了。

    “是啊……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安暖,她就像天鹅一样美丽……”

    刘长安放下了话筒,声音悠然响起,却似乎比刚才用话筒时还让人听得更清晰入耳,怎么突然就转接到安暖身上了?

    “安暖就在白茴身后不远处,阳光照过树荫,落在她的肩膀和脸颊上,好像清晰的可以看见她柔软的耳垂上每一根绒毛,白皙的脖颈修长犹如天鹅颈一样优雅,明亮的眼眸似乎是藏在睫毛后闪烁的黑珍珠,她也穿着灰白黑色条纹的裙子,一只脚向前踩着,另外一只脚向后抬起踩着墙壁,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只觉得眼前仿佛穿越了无数时光,看到了河洲,听到了雎鸠的关关鸣叫,就像那个男子一样,寤寐求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心情,大概就是因为看到了如安暖一样的女子……我感觉有点眩晕,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刘长安再次停顿,露出些羞涩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好今天安暖不在,不然我是不敢说的。”

    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刘长安,谁能够想到一个三年的传闻,真相竟然是如此?让刘长安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不是白茴,而是安暖!

    钱宁和陆元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刘长安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总给人威胁的感觉,这回好了,他们可是很了解白茴的,刘长安算是把白茴给得罪狠了,白茴现在只怕是想弄死刘长安的心情都有。

    白茴咬着嘴唇,胸口起伏着,努力平息着心情,脸颊火辣辣的发烫,刘长安的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三年?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喜欢安暖,而不是她白茴?

    安暖有那么好看?安暖是《关雎》里的窈窕淑女?安暖才是天鹅肉?

    “刘长安!你知道会被拒绝,所以你故意的!”

    白茴说完,扭头摔门跑了出去。

    “你们还不快追?”刘长安对兀自愣在那里的钱宁和陆元说道。

    两个人这才醒过神来,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

    ……

    下午放学后,安暖留给了同学们一个潇洒的背影,生气地回家了。

    毫无疑问刘长安是个混蛋,白茴这种女孩子邀请,他肯定是会去的,更何况还是他神魂颠倒的对象。

    仔细想想,白茴长得是很好看的,虽然脸颊上有点肉,可是说不定在男孩子眼里就是很可爱的婴儿肥之类的,胸部更是没法说,安暖在更衣室里见过,白茴的大胸胸真的跟两只肉呼呼的白兔子一样,连女孩子看了都想摸一摸。

    作为朋友,也只能偶尔提醒提醒他了,刘长安也不是那种能够听别人劝然后就改变主意的人,他几乎对任何人都是差不多的态度敷衍着,他心里到底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高中就快结束了,刘长安和白茴之间也起不了什么浪花了吧?可是万一今天晚上刘长安和白茴就在一起了呢?说不定刘长安会表白,白茴就会答应……陆元和钱宁在一起,他们应该会阻止?可这终究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

    想着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安暖回到了家里,看到门口摆放着的未拆封的快递,一边开门,一边把包裹搬了进来,喊道:“妈,你又买花了啊?”

    “这快递怎么也不打电话,一声不吭就把包裹丢下走人了?”

    声音从浴室里传来,安暖关上门,突然想起了今天要做的重要的事情,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踢掉了鞋子,蹑手蹑脚地来到沙发旁边,翻了翻,没有找到手机。

    卧室里,阳台上,厨房中,都没有找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妈妈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带进浴室了。

    她平常有没有把手机带进浴室的习惯?安暖不是很肯定,印象中有,又好像没有。

    安暖给妈妈的手机拨了个电话,马上就被挂断了,浴室里传来疑惑的声音:“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打错了。”安暖连忙说道。

    浴室里接着又传来轻轻的哼歌声,好像是八九十年代的老歌,看来心情很好。

    刚才她挂的那么快,说明手机就拿在手里,洗澡的时候也拿着手机玩?安暖记得妈妈可没有这么依赖手机啊,还是说自己在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正琢磨着,安暖的手机发出提示音,看了下原来是同学赵武强添加了自己好友。

    即使是同一个班级,大家最多都在同一个班级群,并不会每个人都互相添加了好友,安暖记得和赵武强关系不算熟,大概是要毕业了,加个好友算是个纪念?

第十四章 梧桐树

    街上灯火如龙,天上月光如水。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刘长安离开KTV,远远地看到白茴站在路灯下,影子拖得长长的,钱宁和陆元在一旁束手无策,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安慰着白茴。

    刘长安双手插兜,笑了起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往家里走。

    在电脑和手机发明之前,古今的娱乐生活似乎区别不大,饮酒狎妓,角斗棋牌,野营远游,读书品花,看看春,看看夏,看看秋,看看冬,四季各有所擅作之乐。

    熄灯省油生孩子。

    只是仔细想想,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里,人们似乎更加注重精神情怀上的相交,而不仅仅只是聚众取乐,就像苏轼看到了好看的月,就穿衣去找张怀民了,重要的还是月下对饮长谈。

    苏轼是一个很会吟咏月的人,他不止会写《水调歌头》里的天宫月,也会写《记承天寺夜游》里的人间月,却是一般的清冷皎洁,空澈通明。

    刘长安踩着月色,还是觉得手机和电脑都很好玩,于是拿起了手机看到了一条微信。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我正在和妈妈散步,我们在讨论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刚刚好,我想起了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只是你们明明是两个人,讨论的却是朱自清独赏的夜色,我只有一个人,读的却是苏轼和张怀民的明月。”

    “呵呵,因为楼下就有荷塘啦。妈妈说,现在还会抬头欣赏月亮的人,要么是孤单的人,要么就是心境强大的人,依然懂得在浮华的世界中沉淀下来,返璞归真。你是哪一种人呢?”

    “孤单的人。”

    “怎么会?我感觉你能说会道,见闻广博,这样的人应该有很多朋友,很多女孩子喜欢啊,怎么会孤单呢?”

    “你妈妈既然懂得,那她是哪一种人呢?”

    “她……她说自己是孤单的人。”

    “……”

    “……”

    刘长安回到家里,感觉肚子有些饿,白酒二锅头和鱼尾巴之类的不过是粗粗饱口舌之欲,要满足肠胃,还是得再吃点东西。

    家里还有些芋头,是刘老太太给的,那次打牌刘老太太欠了刘长安五块钱,后来她拿了一些自己种的芋头说送给刘长安,却也不提还他五块钱的事情了,刘长安自然懂得,都是老邻居了。

    芋头可做羹菜,也可代替粮食制作淀粉,古代行军时也常常筹备芋头作为备量或者救荒时熬粥周济灾民,刘长安把芋头煨烂,加入肥嫩的白菜心煮了,加了点酱油,味道甜美却又能饱腹。

    今天回来的比平常晚上许多,刘长安捧着碗来到麻将馆转了一圈,只剩下最后一桌老头老太太们在坚持了,刘长安看了看,帮本家刘老太太替了一手也没有胡到就被赶走了。

    刘长安路过那辆厢式货车,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再次进入了货车厢,轻轻地把碗放在了棺材盖顶部,怔怔地看着这让人在意的棺材。

    能够让刘长安在意的人和事,真的很少很少,但是在这样深沉的夜里,车厢外安静的只有极远处的不明啸叫声,眼前黑黝黝的棺材色调,幽深而恍惚漂移着流光溢彩,那鲜艳的描纹似乎如投影一般活过来,那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膜上摄魂夺魄,刘长安不由得有些心绪不宁,拿起了碗离开了车厢。

    那种恍惚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再回头看一眼,似乎那棺材也仅仅是死物一般,和博物馆里躺着的那些没有什么区别,仅仅剩下历史的磁场而已。

    明天放假,去博物馆看看,刘长安洗干净碗筷做了做家务,节假日复习是不可能复习的,只能躺着看看书,或者出去闲逛这样子,才不至于浪费了假日的意义。

    入睡前,刘长安最后看了看西边的月,房前似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不是竹柏的影子,却是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初夏未入的时节,有一方枝叶光秃秃的了,枝干在地面上落下交错编织的影子。

    早间醒来,刘长安把用火炉子的余火煎烤了一晚上的白米锅巴从高压锅里刮了下来,薄如纸片的锅巴用油再煎了煎,加了点糖就算是早餐了,这东西在金陵那边叫白云片。

    刘长安做的并不精细,但是口感不错,拿了房门口放着的一袋子豆浆喝了起来,看到早起散步的老人们正聚集在梧桐树下议论纷纷。

    这梧桐树竟然比昨天晚上掉了更多的叶子,刘老太太很科学的论断梧桐树病了,需要打针,她在BJ儿子家过年的时候,见过首都街道上的树都是这样的。

    钱老头表示反对,因为现在不是过年的时候,那是大冬天,现在是夏天,梧桐树换叶子而已。

    众人各抒己见,最后找到了刘长安,因为他在读书,学的是新时期的知识,能够给予更科学的解释。

    “可能是梧桐树下埋了什么能吸取精气的宝贝,正在吸收天地生灵的精气。”刘长安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李道仁的一本盗墓见闻札记里有记录……嗯,那本书叫《器行记》。”

    刘长安的解释很不科学,但是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高峰,也没有人说要新时期的说法了,针对这一封建迷信说法的讨论更热烈,刘长安一边喝豆浆,一边倾听和发表自己从各种志怪故事小说里得来的见闻详解。

    “解放前,这里是个坟场,上次我种菜,还挖出了一根骨头。”

    “那是猪脑壳上滴!娭毑啊!”

    “你们年纪小,没有听说过黄凤坪地龙吸水吐珠的事情吧?那是一九……一九六六年的事情了,那地龙吐的珠子就落在这里……对,位置我记得清楚,就是这颗梧桐树下。”

    闲扯了好一阵子,老人们各自被家里的老伴喊回去吃早餐了,刘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货车,然后换了一条长裤和衬衣,干干净净的平底布鞋,像三四十年前的年轻学生一样,浑身整整齐齐地走向博物馆。

第十五章 博物馆

    博物馆是人类,文明,民族,国家的日记。

    一个国家的博物馆,在一定程度上彰显着历史的积累和辉煌,记录着的是祖上的荣耀和耻辱。

    当然,有些博物馆,馆藏丰富,收藏着来自世界各地各国各文明的奇珍异宝,除了说明祖上是海盗,抢劫犯,奴隶贩子和毒贩以外,并没有太大意义,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不知羞耻反以为傲。

    湘南博物馆在华夏并不算鼎鼎大名,但是实际上禁止出国展览的国宝收藏数量,仅次于国家博物馆和故宫博物院(含台北分院)。

    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是辛追夫人的相关,而在刘长安的记忆中,对于郡沙一带的王侯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蝼蚁与王侯,都只是长河中的浪花,数不胜数,谁能想到时光丢下一朵浪花在现代人眼前绽放,却是优雅瑰丽震惊世人。

    这样一个在华夏历史上籍籍无名的女子的墓葬,一出世就成为了世界十大珍贵墓葬之一,而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墓葬在华夏历史上多到无法统计,不禁让人生出一些优越和蔑视出来,华夏之外终究多蛮夷,阔了几年,也改变不了他们祖上精神和文明贫瘠带来的刘姥姥心态。

    刘长安来到博物馆,才发现博物馆竟然在闭馆装修,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也记得有说是2017年就会重新对公众开放,却没有料到公示上标注着要2017年11月份前后。

    刘长安做事情多多少少有些率性而为,他事前也没有调查过,只是走到这里,发现博物馆没有开门,却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没有多停留一分钟,转头就直接走了。

    去买菜吧,刘长安准备买点芥菜。

    “小兄弟!”

    一个戴着军绿色贝雷帽的中年男人叫住了刘长安,他耳廓旁的头发有些银色,穿着一身休闲装和运动鞋,腋下夹着鳄鱼皮纹路的包,朝着刘长安招了招手。

    “来博物馆啊?对古玩文物感兴趣吧!”中年男人笑吟吟地说道。

    刘长安点了点头,中年男人就递来了一张名片:湘南博物杂志编辑,章星亮。

    名片制作不算精美,印刷更是普通,只是毕竟不是写着什么经理,董事长,总裁之类的,作为编辑的名片也挺合适。

    “这博物馆至少得明年才能重新开放了,你要想看里边的文物,得到仓库里去看。”章星亮拉着刘长安来到了路边上。

    博物馆的一个保安眼睛瞄了过来,章星亮丢了一包槟榔过去,那保安便往旁边走去了。

    “你看……我们都熟,我们博物杂志和博物馆是兄弟单位关系,可以进到他们仓库去,你要想去看看,我可以带你去。”章星亮指了指身后的巷子。

    “多少钱。”刘长安问道。

    “一百!”

    刘长安觉得有点贵,“明年我来看就免费了。”

    “那能一样吗?”章星亮底气十足地说道,“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博物馆里一般展览的都是复制品,正品大多数在仓库里……也就现在你能够全部见着正品。”

    “好吧。”刘长安勉强点了点头。

    章星亮领着刘长安就走,七拐八弯的,绕过博物馆外围的施工区域,来到一处卷闸门,章星亮左看右看之后,掏出钥匙打开。

    里边真是一处大仓库,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艺品,湘南博物馆的几件“国宝”赫然就陈列在最中央的位置。

    仓库顶棚略微有些漏光,中央几盏灯摇摇晃晃的,各种各样的“文物”零散而毫无规则地布置在四周和中央,初初一看以商周春秋青铜器为主,还有大量战国秦汉器具。

    仓库门口赫然摆放着一套编钟,旁边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牌子“卿大夫僭用诸侯礼制楚王孙诰编钟”,周代后期,王室势微,许多诸侯甚至公卿士大夫纷纷僭越礼制……这也是以后的封建王室尤其警惕礼制僭越的源头。

    这套编钟在体量和制作工艺上并不如湘北博物馆藏的曾乙候编钟,刘长安看了一眼之后就转开了目光。

    “你这钱先付一下。”章星亮打了个响指。

    刘长安付了钱,顺手拿起了一个虎符,虎符倒算制作精美,金色铭文闪闪发亮,神情生动,只是尾巴断了一些成为瑕疵。

    “这个怎么卖?”刘长安问道。

    “一百。”

    “最多二十。”

    “这是文物!”章星亮摇了摇头。

    刘长安认真地看着章星亮,你认真的?

    “行行,二十就二十。”章星亮摆了摆手。

    刘长安给了二十,把虎符收入囊中,博物馆里很多重量级的文物其实都有十分精美的复制品,以备正品修复或者出借时替代展出,而且博物馆也有自营的商店出售纪念品以供游客收藏,也都是制作精美的复制品。

    正常运营的时候,这样的虎符纪念品价格应该在两百以上,但是这是瑕疵品,更何况章星亮似乎也只是利用工作方便兜售公物谋私,对他来说是无本生意,随便卖多少都无所谓。

    刘长安又看中了一个晋国赵简子的礼器,全名凤纹铜鉴莲盖龙纹方壶,因为他今天打算买点芥菜晒干做香菜干,正好需要个装菜的容器。

    这个方壶章星亮要价二百,刘长安拒绝了,这超出了他的经济实力和消费预期。

    章星亮也看出来了刘长安身上没有更多油水可挖,不像别的来湘南博物馆不愿意什么都没有收获的游客那么大方。

    “你随便看看吧。”章星亮也懒得招呼刘长安了,走到一旁嚼槟榔去了。

    章星亮离开,似乎整个仓库都安静了许多,尽管这里摆放的都只是复制品,没有历史独特的磁场撩动情绪,但是那种种印刻在脑海中的花纹形制,器具风格,和各个声名显赫的时代骄子联系在一起的文物名字,却还是让刘长安心中一番感慨。

    眼前这个方壶的主人赵简子,便是电影《赵氏孤儿》里的孤儿赵武的孙子赵鞅。

    “王子朝为叛军,诸位为何不出兵?”初出茅庐的赵鞅,愤怒的疑惑天子有难,而诸侯观望。

    “士鞅奸滑,邯郸氏愚不可及!”赵鞅也曾青涩,面对士鞅分裂赵氏的计谋无从抵抗。

    “刑不上士大夫,礼不下庶人?至少在我晋国,已经成为过去。”赵鞅铸刑鼎,是晋国历史上第一次将国家法律明文昭告天下,挑战的是“刑不上大夫”为基础的特权阶级,挑战的是整个春秋时代士大夫阶层,以孔子为首的儒家先贤更是口诛笔伐于他……尽管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决定和执行。

    真正统治华夏的,从古至今,除了极少数的那几位,一直都是士大夫阶层,挑战这个阶层的人,无不身负死后骂名,流传着各种夸大或者编造的故事,在他们口中秦始皇无异于嗜血狂魔,朱元璋丑陋残暴,雍正严酷苛刻吝啬,仔细看看历史,便知道这几个人是真正对士大夫阶层下过狠手的皇帝。

    如今他们妄图卷土重来……刘长安想起了赵简子的许多事情,渐渐地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公元前476年:

    “先生……再给我,再给我一百年,我一定能……”

    “……”

    “好吧,赵无恤……他日赵氏有难,先生在晋阳,足以依靠。”

    “可。”

    史书只记载了赵鞅对儿子赵无恤的一句话:晋国有难,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

    没有前文,没有为什么晋阳足以依靠,没有记录赵鞅曾经向谁再祈求一百年时光。

第十六章 人间世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赵简子并不是第一个祈求长生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祈求长生而不得的人。

    只是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更何况是求长生这种事情。

    时光可贵而无情,消逝时哪怕费尽毕生心血和世间一切财富,也不可求得一分一秒。

    刘长安捏着那柄触感光润而份量感十足的虎符走出了仓库。

    湘南博物馆馆藏品超过二十万件,这里当然不可能一览全部,但是对于一般观众最可看的几件复制品,却都是有了,在免费的博物馆闭馆时期,这一百块钱的观赏费用倒也算物有所值。

    至于章星亮公器私用这等事情,刘长安并不在意,从古至今,圣人与小民,各有各的品行和生活智慧,都不过是种群社会的必然构成部分。

    夫子所向往的圣人治下的“人人皆圣”的世界并不存在,还是庄子实在,《人间世》说道: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夫?

    刘长安不是圣人,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圣人,最接近圣人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他也曾经想让人能够再多活许多年,那人或者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不一样的气象,但历史没有如果,刘长安自己也只是长河上的浪花,未曾消散而已,却也没有逆转长河的能力。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刘长安走出仓库,眯了眯眼睛,竟然已经到了中午,这时候的芥菜怕是没有早间那么新鲜娇嫩了,只是最主要的还是用来风干盐浸,影响不大。

    “走了啊,有空再来。”章星亮笑嘻嘻的递来一包槟榔。

    刘长安摆了摆手,往小巷子里走去,看到另外一个和章星亮相似打扮的男子,正在和一对看上去像是外地游客的老夫妻说说笑笑,引领着他们来到仓库。

    章星亮啧啧了几声,他们最喜欢的顾客就是外地老年游客了,必须免费参观啊,再推销几件“古玩”给他们带回去。

    刘长安没有原路返回,他感觉到了鲜活和陈腐混杂在一起的气息,往巷子里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一个小菜市场,刚好有老农挑着新鲜的芥菜在售卖。

    湘江流域芥菜一年有三季可以采收,四月下旬播种,三五十天便可采收,取芥菜心风干,取梗少盐腌制,晒干后加上一点料酒,白糖和油料,拌好后再蒸再风干装瓶,很能下饭。

    “今年收成不错吧?”

    “一亩有六千……快七千斤了,就是难卖的出去……”

    “你们当地应该都有农产品上网指导中心,你去找找路子,网上卖。”

    “网上啊……呵呵……老头子不会上网,微信都整不明白……”

    “学嘛……老丈,你这高笋怎么卖的?”

    “三块钱一斤。”

    “便宜啊,你至少卖五块……”

    刘长安和卖菜的老丈聊了一会天,买了芥菜和高笋,扭头却看见一双镂雕精美的高跟鞋,黑色的丝袜质地细密而色泽深邃,并没有便宜丝袜的那种廉价感,相对来说搭配着修长笔直的小腿,也不会有通常黑丝所表达的俗气,高挑的身材包裹在合体的制服里,曲线圆润动人,尤其是绵软的内衬挺拔的幅度充满着跌宕的气势。

    刘长安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张戴着无边框眼镜,小巧而美丽的脸蛋,神色却十分冷漠,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刘长安。

    “要不要买点芥菜?”刘长安帮老丈推销一下,这老丈种植的芥菜肥嫩饱满确实很好。

    仲卿愣了一下,她很意外会在这里遇见刘长安,更意外的是刘长安的开场白。

    看到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刘长安提着东西就走开了。

    “刘长安!”

    身后高跟鞋的脚步声仿佛带着女子的风韵似的摇曳动听,刘长安转过身去,收到了一张名片,却是比章星亮的那张精致多了,没有头衔,仅仅印有“仲卿”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以及公司邮箱。

    “你好,请问你还记不记得竹君棠?”仲卿明知故问,她觉得没有人会不记得竹君棠,在秦雅南来到郡沙之前,仲卿没有见过能够和她媲美的女子。

    “不记得,也不认识。”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仲卿眉头微皱,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和那天是流浪汉或者干苦力活的第一感觉不一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犹如翠绿森林般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怀疑凑近他的时候,会不会想要深呼吸一口。

    仲卿很讨厌别人的体味和口气,但是却看到了他肌肤细腻光滑,竟然有和竹君棠一样吸引人的气息。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你。”仲卿对刘长安的否认充耳不闻,她并不会去纠结他的否认,也不会要求他一定得承认,那并没有什么意义,仲卿做事情讲究的是效率,自己已经确定了的事情,就不需要再在争执上浪费时间了。

    “不知道。”

    平静的语气里并没有故弄玄虚或者欲迎先拒的味道,仲卿不仅仅是竹君棠的助理,她有更多的责任要了解竹君棠身边周围的人和事。

    从那天找到刘长安的电话号码开始,仲卿就开始调查刘长安,任何人只要在网络上购物或者留下过个人信息,就等于再也没有不受网络隐私泄露威胁的可能,刘长安的个人信息很简单的就能找到,问题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地方引起了竹君棠的强烈兴趣?

    毫无疑问那天竹君棠事后查找监控,要求仲卿寻找刘长安,屡次三番半夜登上楼顶东张西望,迎着露水等着黎明,带着狗有事没事在工地上转悠,还找那个小工头范建聊天……这些异常的行为都和刘长安有关。

    好在秦雅南来了,竹君棠每天和秦雅南在一起,也没那么无聊了,但是仲卿很明白竹君棠的心性,她还是会去找刘长安的。

    “她怎么认识你的?”仲卿看着刘长安转身要走,连忙跟了上去。

    刘长安觉得仲卿走起路来风韵动人,尤其是她的脚步声轻轻的,像在弹奏乐器似的,所以并没有加快脚步甩开她。

    “不知道。”刘长安疑惑地看着仲卿,“我觉得你问的所有问题,都应该去问竹君棠,而不是问我。”

    仲卿一时语塞,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她的助理,有些事情我问她,她未必说。”

    “换句话说,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刘长安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仲卿扶了扶眼镜之后才感觉到气恼的情绪酝酿出来,刘长安穿着上个世纪土到掉渣的衣服,搭配着那温和平静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特别容易撩起人的火气。

    一辆电动车突然斜冲了过来,仲卿正生气地盯着刘长安,浑然未觉,电动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胎在地面上留下带着臭味的划痕,刘长安伸手揽住仲卿细细的腰肢,紧搂过来,堪堪避开了电动车。

    “嬲你麻麻别!绊倒脑壳了吧,你有点宝我跟你讲我嬲你屋里……”

    那骑着电动车的男子满嘴酒气,正骂着,看到前方有交警骑着摩托车过来,连忙一转身就从人群中仓皇窜走。

    仲卿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刚才这要是被撞到了,只怕自己总得进一趟医院了,还好刘长安手疾眼快……可是自己出神却是和他有关系,想要道谢,脱口而出却是:“他刚才说什么?”

    “你不是本地人啊?”刘长安翻译道:“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和令堂关系很好,他十分仰慕令堂,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所以刚才电动车也辗转腾挪快翻了。”

    “你……你当我是傻子吗?”仲卿又气的伸手指着刘长安,她在郡沙生活许久了,当然听得明白,刚才只是随口发问遮掩下自己的窘迫而已。

    刘长安放开了仲卿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触感极好,美丽的女子果然浑然上下无一处不是让人觉得可以仔细品味。

    站在不远处的陈昌秀连忙把刚刚拍摄下来的这一幕发送给了安暖,当然他只拍了刘长安搂住仲卿的几张照片,只是刘长安搂的时间有点久,那女人也没有马上推开他,那么也就不算冤枉他们是勾搭在一起了。

    刘长安看到了陈昌秀,也没有在意,也不再理会仲卿,自己回家了。

第十七章 找人

    刘长安回家收拾好芥菜,中午吃的高笋。

    高笋在唐代以前是作为谷物栽培,是六谷之一的“菰”,华夏独特的水产蔬菜,切拐刀块,高汤加盐,料酒煨一会儿,就清爽润口。

    高笋炒肉,炒鸡都很好吃,刘长安荤菜吃的少,因为过日子总是要节俭些,尽管每日里大鱼大肉鸡鸭牛羊的生活意味着经济水平的提高,生活质量的提高,但是刘长安始终认为,平日里清淡小菜,到了节日再操办荤腥的传统生活方式,更能让口舌之欲有饱怀的满足感。

    院子里的梧桐又落了一些叶子下来,似乎是觉得落叶太多,午后在梧桐树下午睡的老人也少了两三个。

    刘长安十分意外地接到了范建的电话,说工地上有活干,还是一天两百,但是以刘长安的效率,半天应该就能完成。

    这活大概和仲卿有关系,但是仲卿又不愿意刘长安和竹君棠有所接触,所以刘长安放心的去了。

    范建今天穿着一身还算工整干净的西服,背后的褶皱有些明显,似乎是很久没穿刚从箱子底下拿出来,“小刘,今天的活就是把这堆砖石,运到对面去。”

    “好,我一定好好干。”刘长安很高兴范建能够给他活干的样子,精神干劲十足。

    尽管只是得到了仲卿的授意,范建还是留意了刘长安的反应,每个人都有道德满足的需求,范建感觉自己提携了一个年轻人,让他感受到了挣扎着求生存时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工地上机械轰鸣和有序的忙碌,带着从地底翻出来的泥土的味道,那是几百上千年的沉淀,人类探究宇宙星空,动则以光年为单位,然而对于就在我们脚下的地壳却所知甚少,某种意义上来说,地壳研究比星空研究更有现实意义,却也更加艰难……脚下的土地略微深一点的地方,往往无数年间不曾有被探索的痕迹。

    范建似乎很闲,时不时地走过来看看刘长安,干完活之后范建把两百块钱交给了刘长安,这次刘长安没有马上离开,刚好范建手下的几个人休息,在范建办公室里玩斗地主,刘长安就留下来玩了一会儿。

    最多的时候刘长安赢了一千多,最后又全部输了出去,一下午打了个没输没赢。

    范建把刘长安一下午的表现报告了仲卿,当着范建的面,仲卿没有说什么,但是已经肯定了刘长安这个人劣迹斑斑。

    好色:上午他可以随手拉她一把的,但是他非得去揽她的腰肢,而且是用力的揽入怀中,这是色狼的常用手段,过了好久才放开仲卿。

    好赌:打牌打麻将没什么,但是总共才赚了两百块钱就去斗地主,差点全部输光。

    不知节制贪得无厌:如果赢了一点就走,见好就收,能赢一千多,对他来说不是小数了。可是他赢了之后又输光,据范建说刘长安扼腕叹息,一副输红了眼的样子,本来就是赢得,输回去怎么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接触竹君棠?仲卿不但要对竹君棠负责,更要执行竹家三太太的命令。

    竹君棠为什么对刘长安感兴趣?这让仲卿百思不得其解,尽管看上去无关男女之事,但是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孩子起了好奇心,这就是个危险的信号,仲卿必须把这种危险扼杀掉,可惜竹君棠就是不肯说出原因,只要求仲卿竭尽全力去安排她和刘长安见面。

    仲卿把意欲讨好而询问明天是否再把刘长安叫来干活的范建打发走,便收到了竹君棠和秦雅南回了宝隆中心的信息,今天两人去了一趟静乡县的密印寺烧香拜佛。

    “葛兰芬和苏珊女士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时的SPA之后,有和司马经理的会面安排,晚餐定在兰溪厅,菜单今天增添了一例黑蒜牛排,酒水搭配由张家玮先生负责,应你的要求,他从台北餐厅调派过来,今天正式开始负责你的餐饮酒水搭配。”仲卿跟上了竹君棠的脚步,看得出来少女轻快的脚步说明她今天心情不错。

    “张家玮是你二哥的朋友吧?你就不怕他给下毒?”秦雅南对张家玮有些印象,一个生活精致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爱好美食和美酒,职业饮食鉴赏家,时常给一些美食杂志撰写文章,最近的正式工作是在竹君棠名下的一家米其林餐厅担任餐厅经理。

    “张家玮给竹利兴带了绿帽子……哈哈……他求着来找我保护,哪能帮竹利兴对付我?”竹君棠大笑起来,“还记得那个锥子脸,自称小杨茗的模特吗?”

    秦雅南皱了皱眉头,显然想起不来了,因为这样的女孩子实在太多太多了,妆容打扮气质,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取的名字都差不多,一面之缘后能够记得她们,那一定是记忆力超人或者色中饿鬼。

    只是作为买方市场,买家的需求决定了卖家的品质,这样的女孩子层出不穷,说明她们是有市场的,一方面屡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撞脸流俗的言论,另一方面却是这些女孩子越来越多,这岂是女孩子单方面的审美问题决定的现象?

    “晚上我就不吃了,做完SPA,我回房休息一会,晚上要去接我爸,他坐高铁过来。”

    秦雅南伸了个懒腰,作为地方要员,秦淮的行程紧凑,只是因为此次秦蓬的寿诞大概是这位老革命家最后一次大寿,京都和地方都十分重视,派遣的方方面面的要员亲朋故旧很多,秦蓬只能接待寥寥数人,绝大多数人是秦淮来应酬,即便够资格来和秦淮直接说话的也就那么些人,却也耽搁了他很多时间。

    水疗间的落地玻璃窗前有一池莲蓬,秦雅南不习惯在彻底脱衣坦诚的时候,面对着视野开阔的透明窗户,仲卿打开了水帘,两位资深SPA技师选择好了音乐,仲卿就准备离开。

    竹君棠喊住了她。

    “如果不是觉得可能要接待你,我这里只会准备一个床位。”竹君棠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雅南的大胸胸。

    “我才不承你情,你这话还是留着说给你妈听吧。”秦雅南不由自主地抬手挡住了胸口。

    “你们别按她胸,她很敏感。”竹君棠吩咐道,“只有我能摸,那是未曾有人征服和攀登的神圣雪山。”

    瞧着两名技师脸上了然于胸的暧昧微笑,秦雅南的脸颊在淡淡的雾气弥漫中仿佛迎着晨间盛开桃花,瞪了竹君棠一眼,却也懒得解释什么,竹君棠大概是喝牛奶长大的,缺少来自竹三太太的母爱垂怜,对别人充满着母爱象征丰润肥沃的位置格外关注。

    秦雅南不理会竹君棠,舒服地趴了下去,感受着能带来惊人薪酬的几根手指在肌肤上的律动。

    “人找到了没有?”竹君棠似乎没有抱什么希望,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

    竹君棠毫不意外,淡淡地说道:“那我自己找。”

    仲卿十分无奈,犹豫了一会说道:“其实今天下午我遇见他了。”

    竹君棠马上抓住后背正在自己腰臀间活动的手指,因为她那里比较敏感,很容易让她分神难以集中注意力,竹君棠盯着仲卿,“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当时是什么场景,你们说了什么?”

    秦雅南也好奇地转过身来,竹君棠在找什么人?

第十八章 有趣的人

    仲卿相信,只要自己把刘长安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竹君棠应该就不会对他那么感兴趣了。

    “当时我路过万花街,早些年那里是郡沙有名的红灯区,那里的妓女多为中老年妇女,现在还有一些,他就在那里转悠,还买了一些芥菜和茭白。”仲卿添油加醋地回忆着,“说不定是和老妓女搭伙过日子……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进城务工人员往往身心疲惫而寂寞,老妓女也有情感和心理上的依赖需要……”

    “仲卿!我只要你实话实说当时的情况,不需要你的分析!”竹君棠恼火地说道,她知道仲卿在找人这件事情上十分敷衍,和母亲比起来,自己对仲卿的影响还是差了一点。

    秦雅南却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竹君棠这是要找的什么人?难道是竹家的什么流落内地的私生子,准备上演一出从市井到豪门到生活大戏?

    听到秦雅南的笑声,竹君棠脸颊微热,感觉很没面子,瞪了仲卿一眼:“说下去。”

    “我和他聊了几句。”仲卿复述了自己和刘长安的对话,“这时候一辆电动车撞了过来……”

    “是不是电动车撞到了他身上,把他撞飞,然后他就安然无恙地爬了起来?”竹君棠眼神发亮。

    “竹君棠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秦雅南忍不住问道。

    “别打岔!”竹君棠期待地看着仲卿。

    “电动车是撞向我的,他拉了我一把,然后毫无意外地像个色狼一样搂腰挤胸,趁机占便宜。”仲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推开他,他就心虚地跑了。”

    竹君棠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她在找谁?”秦雅南小声问仲卿。

    “三小姐说这是关系全人类的机密,不能泄露。”

    秦雅南有点笑岔气的感觉,正在转身趴下,笑容如娇花绽放,那覆雪昆仑摇起几多雪,令人眼晕。

    竹君棠转过头来,打量着仲卿,看了看仲卿的胸,腰部,臀线和褪去了丝袜的双腿。

    仲卿喜欢穿丝袜,但是竹君棠不喜欢自己的助理在自己身边时穿深色系的丝袜,所以仲卿已经脱去了今天穿过的黑色丝袜,光洁的小腿圆润动人。

    仲卿想起了那天竹君棠打量她的罗威纳犬时的眼神,接着她就说要仲卿去买条猪从宝隆中心楼顶丢下去。

    “既然他这样对你,说明他对你感兴趣,你去色诱他。”不出仲卿意料,竹君棠果然是把注意打到她身上来了,同样的无法让人接受。

    仲卿只是神情呆滞地看着竹君棠。

    “像你这样的大美人出手,一定手到擒来,年轻男人嘛,有几个不好色的?我也不是要你去投怀送抱,关键是利用女性的魅力,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身材这么好,要是没有机会施展你的魅力,岂不是暴殄天物?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你只要把握好距离,既能完成任务,又不会真的吃亏……何乐而不为?这也是一种锻炼,作为现代女性……”

    “你真能忽悠,仲卿,别听她的,一看她要做的就不是什么好事。”秦雅南打断了竹君棠试图洗脑的言辞。

    “等会我抓你柰子了呀!”竹君棠严重警告秦雅南不要坏自己的事情。

    秦雅南连忙捂住,真受不了竹君棠,她找机会偷袭不说,有时候还试图张嘴来咬,好在秦雅南防范得当,没让她得逞过。

    “五百万……”竹君棠赤裸裸的诱惑。

    仲卿回过神来,她刚才出神只是因为竹君棠的决定太出人意料了,似乎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竹君棠确实很在意刘长安,但是和男女之间的事情毫无关系,哪怕竹君棠对刘长安有一点点男女之间的好感,也不可能让仲卿去做这种事情。

    自己想岔了?可竹君棠她到底要干什么?

    “一千万……”竹君棠继续加大筹码,“小仲卿,适可而止哦,再多点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就要有点生气了哦!”

    “行了,让你去干,你愿意吗?”秦雅南抬手在竹君棠圆滚滚的臀上拍了一下,手感真好,让秦雅南想起了一蹦一跳的皮球,只是更柔软一些。

    “不是钱的问题。”仲卿对竹君棠的行事风格早已经习惯,也没有脆弱敏感地感觉到矜持和自尊被伤害,依然感谢秦雅南的理解,淡然笑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安排。”

    “其实你已经把他的资料都查到了吧?”竹君棠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见他,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见你。”仲卿没有否认。

    “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事情不多,有趣的灵魂更少,而有趣的肉体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当这三者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会再问为什么了。”竹君棠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过了些许时日,她越发觉得自己那天晚上绝对不是在做梦,既然刘长安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自己看到的一定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趣的肉体?”秦雅南笑了起来,“我眼前倒是有一具美妙的肉体。”

    “两具。”竹君棠伸出两根手指头,娇滴滴地说道。

    仲卿退了出去,她要对竹三太太负责,但终究也是竹君棠的助理,竹君棠要做什么,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地向她解释,只要仲卿确定竹君棠对刘长安抱着的不是那种少女的情愫萌发的缘由就好。

    终究只是自己想多了吧,竹君棠这样的身份背景和眼界,怎么会真的入眼一个市井小巷里混迹的年轻人?

    仲卿眼前浮现出刘长安的音容,依然如此清晰,尽管对他有着先入为主的恶劣印象,奇怪的是他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时,莫名地让人想起风吹过森林,哗啦啦的响着,带着绿叶和旺盛的生命力量。

    仲卿离开以后,只剩下竹君棠和秦雅南,两位技师葛兰芬和苏珊暂时离开。

    “神神秘秘的,你到底在搞什么?”秦雅南再次询问,竹君棠要还是不肯说,她也不打算再问了。

    “我遇到一个人,很有趣,但是我要和他见面,他却不肯。”竹君棠知道自己就算实话实话,也没有人相信,徒增秦雅南笑话而已。

    “竹三小姐都说有趣的人,有机会我也想认识认识。”秦雅南伸了个懒腰,侧过头来望着竹君棠。

    “我也想认识认识那个即将要占有秦家性感宝贝这具美妙肉体的男人。”竹君棠双手在空中抓了抓,十分羡慕地说道:“这一定是神仙般的享受吧,我跟你说,反正你迟早要便宜别人,先让我玩玩怎么样?”

    “你玩你自己的去!”秦雅南突然恼羞成怒地坐了起来。

    竹君棠却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因为秦雅南的反应说明秦雅南自己已经越发肯定,她来郡沙和人家见面,就是家里安排的相亲!

    竹君棠躲到郡沙来,未尝没有避开联姻的原因,尽管她年纪还小,但实际上从小开始,她的人际交往圈子就充满着各种刻意的,功利的安排,作为竹家三小姐,竹君棠并不反感这样的安排,她甚至能够接受……可是在不那么急迫的时候,为什么不挣扎着多享受下还能安逸自在为所欲为的生活?

    秦雅南就不一样了,政治豪门对联姻的期待和交易更加迫切,尽管有秦蓬放话同意秦雅南自己找男朋友,但是这其中的意味还是有些差别的,找男朋友和找老公是一回事吗?更何况秦雅南也有自觉,她没有任性的资格,与其自己遇到心怀鬼胎的凤凰男,倒不如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对象。

    秦蓬说大家当年要么是脑袋挂裤腰带上闹革命,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泥腿子,资产阶级地主阶级遗老遗少早就扒了皮,谁也不比谁高贵……可那终究是当年,现实能一样吗?差距是越来越大了,毕竟屠龙术的第五卷都被禁了。

第十九章 鸭子

    秦雅南希望自己不是来和刘长安相亲的。

    竹君棠希望再次在宝隆中心楼顶见到刘长安,侃侃而谈长生,再请他表演一次跳楼。

    仲卿没有马上去找刘长安,竹君棠不是要去陷害刘长安,只是她没有办法影响到刘长安,就想找到能够影响刘长安的方法和人。

    刘长安回家了,赶在天黑之前把满地的梧桐叶子扫成了一堆,梧桐树那光秃秃的枝丫越发显眼了,仿佛一个头发繁密的年轻人突然掉了一块头发,露出了头皮,让人觉得比中老年人的秃头更加不健康而带着疾病的预兆气息。

    刘长安打扫完落叶,把晒在外面的香菜干(芥菜制品)收了起来,咬了一片,咸淡适中略带甜味,再暴晒几天就好了。

    看着那安静的车厢,刘长安有一种不该让它待在这里的感觉,他想起了今天在仓库里看到的黑地彩绘漆棺,那具彩绘棺上也绘满了穿梭于流云中的神奇怪兽,外黑漆为底,用红,白,黑,黄,绿等颜色,绘出流动奔放的云气,云气间穿插了一百多个动物和神兽精怪,组成了局部五十七幅内容,是典型的汉代气纹漆画,充满着祥瑞端正的气息,却是和车厢里的青铜棺材散发出来的气息截然不同。

    自古以龙指代天子,龙为至尊,凤为后,地位却是次于龙,那凤撕咬龙身的图案,散发着的逆伦凶杀气息,萧萧瑟瑟彷如秋冬寒意,冷冽刺骨。

    这个东西是不是让秦蓬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送到他手中……人近死亡,其实就像处于黑夜和黎明的交界,身体中已经蕴藏着死气,往往能够吸引或者感觉到一些跨越生死轮回的气息,这些气息让秦蓬不安。

    一百一十岁的人了,堪称人瑞,能够感觉到一些鬼神之外的特殊磁场也不奇怪。

    刘长安略微琢磨了一会儿就去做饭了,去打麻将的时候,今天依然少了几个熟面孔,十点钟就散场了,刘长安输了十块钱,擦着鼻涕坚持到散场的钱老爹爹乐呵呵的回去了,他是今天晚上最大的赢家。

    晚间刘长安罕见的做了一个梦,但是醒来却完全想不起来,只是感觉有些冷,加了一床毯子。

    第二天早上,刘长安拿着门外的豆浆喝了起来,一边看着落下了更多叶子的梧桐树,短短两天,已经有小半叶子落了个干净。

    一天的假期原本打算无所事事的度过,结果却格外充实,劳动使人快乐,劳动创造财富,劳动带来健康,劳动人民最伟大……刘长安搬了一下午砖感觉十分愉快。

    来到学校,在校门口遇到了班主任黄善,他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视频,但这大早上的应该不是他关注的女主播。

    路过篮球场时,刘长安看到了陈昌秀,陈昌秀也盯着刘长安,凶狠的面相因为嘴角的冷笑更加难看了,刘长安回了一个露出牙齿的笑脸。

    “你等着!”陈昌秀伸出手指指着刘长安,他觉得刘长安太嚣张了,感觉能让刘长安笑不出来就是很爽的事情了。

    白茴正在教室门外吃钱宁带来的早餐,在肯德基买的,精心搭配有咖啡,鸡蛋三明治,还有一碗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自己在家里做一份爱心早餐有点太为难他们了。

    白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刘长安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笑容里通常还有一点因为刘长安的心意得不到回应的淡淡怜悯在里面。

    今天白茴对刘长安熟视无睹,目光迅速越过他,变得冷淡漠视。

    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刘长安打招呼:“早上好啊。”

    白茴扭过头去,侧对着刘长安。

    “我听说学校顶不住压力,被同学向教育局举报了,端午节还是会放假,我们要不要再去唱歌啊?”刘长安热情地建议,因为白茴说以后唱歌要带上他的。

    “刘长安!你是不是来找削的!”钱宁忍无可忍地说道,因为刘长安让白茴伤了自尊,白茴一直在生气,连对钱宁和陆元都爱理不理了。

    刘长安十分遗憾,走进了教室。

    安暖比刘长安晚到一点点,因为今天早上妈妈有事赶早出门,让她照顾下家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就花了安暖不少时间。

    远远地安暖就看到了白茴,今天白茴穿着整套的校服,看上去个子有点矮,当然这是相对于安暖来说,这种松松垮垮的校服能够遮掩住白茴的优势,可是作为排球队员,校队运动员,安暖能够穿着运动短裤替代学校的校服套装里肥大的裤子,少女高挑修长的双腿在晨光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仿佛玉石雕琢一般浑圆而美妙无比。

    安暖的心情有些浮躁而喜怒不定,但是看到白茴,还是忍不住生出许许多多的得意和骄傲出来,可是安暖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提醒着自己不能得意忘形,要矜持,少女一定要矜持啊。

    “真羡慕你,天天有人准备早餐午餐。”安暖走到白茴身前还没有准备好说辞,脱口而出就决定恭维下白茴。

    钱宁嗫喏着有些脸红,就算他喜欢白茴,可安暖确实明艳动人,让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孩子难以直视。

    “你要是想,让刘长安也给你带早餐啊!”白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有没有水平,但是话中的酸味让她有些后悔,这表现的太明显了,岂不是让安暖更加得意?

    看着安暖矜持的微笑然后离开,白茴气的把手里的早餐丢进了垃圾桶里,钱宁张了张嘴,心中气恼,却不是针对白茴,而是刘长安。

    “她……她一定是知道KTV里的事情了,谁告诉她的?”白茴的目光从钱宁身上扫过,有些气急败坏,安暖突然好像放低姿态的恭维人,这绝对不是认输,而是作为胜利者的优越感!在表达她已经不屑和白茴处处斤斤计较了,只有胜利者才会有这样主动放低姿态的资格!

    安暖走进了教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书包挂了起来,然后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眼角的余光发现刘长安正在和高德威凑在一起,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来了。

    “高德威,你真是太厉害了。放到两百年前,你一定是科举头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刘长安拿着高德威的笔记,高德威不但把他亲戚老师那里补习总结的要点记好了,还自己梳理了一些重点难点考点,整本笔记堪称高德威三年学习的心得浓缩精华。

    高德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你和安暖看看,别传出去了啊。”

    “那当然。”刘长安表示理解,“我昨天做了香菜干,做好了我给你带点。”

    高德威点了点头又去看书了。

    “什么一日看尽长安花,两百年前的科举在长安吗?我先看。”安暖忍不住了,伸手从刘长安手里把笔记拿了过来,高德威是谁?学霸中的学霸,关键是没有一些人敝帚自珍或者装模作样的毛病,刘长安居然用一点香菜干就打发人家?

    刘长安没有和安暖抢,今天他没有做阅读理解了,继续看袁枚的《子不语》。

    安暖心不在焉,瞄了两眼笔记之后,眼眸斜过去看刘长安在干什么,一眼就看到了他看的内容。

    “JX高A县僮杨贵,年十九岁,微有姿,性柔和。有狎之者,都无所拒。。”

    这什么书啊!安暖都觉得臊的慌,尽管女孩子私下交流里什么男同腐文是常有的话题,但是刘长安看的这个分明是人和动物啊,真是低级趣味!

    “不许看。”安暖把刘长安的书合了起来。

    “在古代,这是很寻常的事情。鸭子这种动物,其实很有趣。”刘长安饶有兴趣地给安暖讲解起来..........................

    “你给我闭嘴!”留意到白茴走进教室,安暖马上压抑住暴走的冲动,脸上带着微微羞涩的笑容,压低了声音,捏了一下刘长安的手。

    白茴远远地看着,感觉安暖和刘长安在打情骂俏,冷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刘长安无趣地无所事事,书不让看,笔记也没有。

第二十章 原来是安暖

    看到刘长安没有事情做了,心里想着他应该会想到要说点什么了吧?安暖有些正襟危坐地期待着。

    读书声朗朗,另一侧的林心怀正在把书翻的哗哗响,再远一点的苗莹莹时不时地回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林心怀,听说林心怀表白了,两个人在一起了。

    教室里有人在走动,脚步声嘈杂的让人心不在焉,窗外的树叶婆娑,仿佛搅动的情绪也跟着浮躁起来,竖起耳朵听到了前边同学在嘀咕着那天晚上的事情,安暖觉得自己没有参与进某件事情有些后悔,却又想自己在场,一定不知所措。

    五月的天气说不上炽热,但总觉得手心里有汗,安暖低头看着自己并拢在一起的双腿,少女的心事仿佛和她的身体一样神秘,临近高考,安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可是那种羞涩的期待和仿佛被这个时节的杨梅勾引的欲望一样,明明知道酸酸的甜不起来,轻轻咬一口,就会牙齿发酸的整个人颤抖起来,却还是想洗干净捏在手里,看着那动人的嫣红,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汁液绽放,让整个口腔都感受到了梅雨季节后的热情与酸涩,一定十分的满足吧?

    不对,也不是说非得要找个人谈恋爱了……安暖矜持地确定自己的心情,只是刘长安他做了这些事情,他不应该向她解释点什么,说点什么……表达点什么?

    当然,还有他在大街上和某个女人搂搂抱抱的事情,作为朋友……自己就算是用“八卦”的名义来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晨间下课,安暖去厕所,一起的女同学有好几个,女孩子们做这种事情总是喜欢成群结队。

    只是今天她们的笑容有些暧昧,无论什么时候,八卦绯闻之类的事情甚至比灾难还传播的更快。

    “原来是安暖哦……”

    “是安暖哦!”

    “真的是安暖呢……”

    看似莫名其妙的嬉笑惊叹,却让安暖面红耳赤,羞嗔着打人,她倒有些心理准备,知道肯定会被同学取笑的。

    张陶乐和安暖的关系不错,初中的时候张陶乐也和安暖一起打过排球,只是后来张陶乐个子不见长,就放弃了这项运动,她拉着安暖的手,做出沉重的表情:“从今天开始,我老婆就要交给别人了,你们谁给我做一顶绿帽子?”

    “要死啊!”安暖抬手就拍了一下张陶乐的脑门,谁让她个子高呢,顺手就像拍球一样拍了一下。

    “暖暖,你心里怎么想啊?”

    其实这才是八卦的重点,谁都认为刘长安这等于间接表白,剧情怎么发展下去,自然是由安暖决定。

    “我什么都没想!我觉得这件事情是以讹传讹,突然传播开来,说不定也是误会。”安暖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不要再乱说了。既然刘长安当初因为白茴而摔倒都是被传了三年的流言,这件事情也许还是一样的误会。”

    安暖说的有道理,张陶乐正要点头,却突然反应过来,跳起来说道:“你扯什么呢,这可是有视频为证的!刘长安情深款款的,连我都被感动了!这能是误会?你还不如说是在拍电影的表白情节呢!”

    大家的情绪又热烈起来,不是误会就就可以继续八卦了啊,八卦的热情总是能让人心中充满激动。

    安暖脸颊绯红的没话说了,因为那个视频她也看了一次……其实好多好多次,多到安暖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看了多少次的数字。

    中午安暖和刘长安到校外吃饭,高德威让他们帮忙打包个饭菜。

    “昨天下午我去工地搬了一下午砖,又赚了两百块,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刘长安侧头看着安暖,少女的脸颊有着柔润的光芒,比平日更加粉嫩一些似的,她的长发用一个彩虹一般的发圈扎了起来,发尾一跳一跳的十分活泼。

    安暖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小腿一踢一踢地往前走,清咳了一声,“昨天下午去搬砖了……那上午呢,我听人说,你和女朋友约会逛街去了,还搂搂抱抱的。”

    说着安暖神色不愉地瞪着刘长安,作为朋友,偷偷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她,那么自己现在这个不愉快的态度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至于会让人觉得是吃醋,也不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安暖觉得自己分寸拿捏的很好。

    “多亏了她,我下午才能继续搬砖,昨天应该是她雇我去搬砖的。”刘长安当然明白缘由,范建人还不错,但是不会没事找事……昨天的那堆砖头只需要用工地的铲车两个来回就能够搞定。

    “她雇佣你去搬砖?”安暖不禁有些好奇了,陈昌秀把偷拍的照片发给安暖,安暖确实有些酸溜溜的,但是又觉得肯定不是第一眼看上去的那么回事,她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女孩子。

    也可以说,在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女孩子往往理智而更有逻辑性,谈恋爱的时候看到这种照片,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惜她只是需要我去搬砖,我也没有杜牧和秦观那么帅气……”刘长安遗憾地说道,“其实潘安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帅气,杜牧和秦观却是典型的帅气才子,有云:杜牧美容姿,好歌舞,风情颇张,不能自遏……苏轼还给秦观画过像,说他有天然隐世之风,仙风侠气十足,哪怕是落魄颓废时也能忍沉迷……秦观写过一首《梦扬州》……”

    “别转移话题。”安暖不想听刘长安东拉西扯,感觉他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她为什么找你搬砖,不找别人啊?”

    “我有她的名片。”刘长安摆了摆手,“应该在书包里,回头给你,你自己去问。”

    安暖才不干这种事情,其实这也不是她最关注的事情,最先开始说的肯定不是重要的,她看了陈昌秀拍的照片,那个女人还穿着黑丝呢!这种女人很成熟,年纪肯定比刘长安大的多,刘长安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路上遇到的认识的人,电动车差点撞到她,我搂了她一下而已,陈昌秀发给你的吧?”刘长安这才笑了起来,“管的真多。”

    “谁管你!”安暖不由得嗔道,发现自己声音里有些撒娇的意味,脸颊微热。

    来到餐厅,点完菜,上菜,刘长安要了打包盒给高德威装了饭菜。

    安暖戳着碗里的米饭,瞧着刘长安还是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有点忍耐不住了。

    她和别人的看法不一样,刘长安绝对不是那种喜欢高调的人,他可能会写首诗,写情书,却几乎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安暖看了好多次视频,刘长安只是解释了事情的真相,尽管他的语气十分温柔而让安暖心跳,可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明确说自己喜欢安暖,他只是说安暖很好看。

    夸赞一个女孩子很好看,这对刘长安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吧?旁观者是一种看法,深陷其中的安暖患得患失,却难免忐忑,想的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