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105分节

月夜叹,胡不归 第427章 群臣众议,搭救还是刺杀?

    京城,皇宫大内。

    群臣人心惶惶,自从他们得到消息,皇帝于狩猎途中被劫匪劫持,整个朝堂便像是要炸开一样。

    一时间群龙无首,众臣全都聚在大殿之下,议论纷纷。

    皇后坐在凤位上,一侧嘴角因为内风病患的缘故显得有些僵直,另一侧却紧抿着,表情显得分外怪异。

    除了众臣外,二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赫然在侧。

    左丞相正群情激奋,怒道:“真乃狼子野心,他们竟敢要用传国玉玺去换陛下出来!依臣之见,此事万万不可……”左丞相话音未落,旁边站出一人。

    “左丞相之意莫非是弃陛下于不顾,任凭他们杀人不成?”

    “我绝无此意。”左丞相连忙看向凤位上坐着的皇后,拱手道:“微臣只是觉得应该派兵前去围剿,绝不能向他们妥协。”

    “若是对方狗急跳墙伤了陛下,又当如何?”

    群臣交头接耳,场面极其混乱。

    武将主战的多一些,全都站在左丞相一边,而文官则主张交换人质,大部分都是朝中老臣。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高见。”吵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能拿出个好主意来,有人看向凤位上的皇后。

    皇后低头沉思状,“依本宫之见,表面上我等带传国玉玺前去交换,暗中可派兵将那里包围,对方若拿了玉玺不肯放人,我等将士便可强取,若是对方拿了东西将皇上放了,待皇上安全后,我们依然要将其灭之。”

    “皇后高见。”不少纷纷臣子附议。

    其实,他们并非拿不出个主意来,只是这个关口谁也不想出这风头,到时能救回皇帝还好说,要是救不回来……只怕这罪臣的帽子可就摘不下去了。

    二皇子拱手道:“儿臣愿带兵前去,请母后恩准!”

    四皇子与五皇子也纷纷请战,皇后似有为难,犹豫半晌点了点头,“父子连心此乃天性,你们便都去吧。”

    众臣全都退去后,皇后疲惫的靠在凤座上,大殿上唯有二皇子还没有走。

    “母后,儿臣扶您回去歇息吧。”二皇子孝顺的走上前来,小心的扶住皇后的胳膊。

    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由他搀扶着回了后宫。

    “母后还没打听出开启龙脉的玉片究竟藏在何处?”二皇子轻声问道。

    皇后微微一愣,“你如何知晓此事?”

    “是太傅……他有次跟儿臣提及此事,还嘱咐儿臣要好好孝敬母后您,您为了儿臣真是太过辛苦,儿臣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于您。”

    皇后听他如此说,戒备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那叶淮安是个硬骨头,本宫下手狠了,又怕他撑不住死了,下手轻了,他根本就不怕,以前他还会偶尔开口说话,可是最近本宫发现,他竟像疯了似的,见到本宫就想扑上来,而且嗓子也不知怎么弄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母后若是信得过儿臣,不如让儿臣试试。”二皇子殷勤道,“太傅前些日子教了儿臣些古怪的法子,也许能让那个叫什么叶淮安的张嘴。”

    皇后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不过你不要下手太狠,免得他撑不住死了。”

    两人进了皇后寝宫,皇后打开密室,与二皇子进到了里面。

    可是让皇后失望的是,尽管二皇子手段非常,但床上的叶淮安却只是哀嚎,并没有说出玉片下落的意思,而且正如皇后所言,他只要见到皇后便想扑上来。

    二皇子擦了擦头上的热汗,道:“母后,只怕此人是真的疯了。”

    皇后蹙眉道:“平时见他也不像疯了,唯有见到本宫才这样。”

    “想必他是恨极了母后吧。”二皇子随手操起密室的鞭子,正抽在床上那人的要害处。

    那人身体痉挛着,再也不敢扑向皇后,只是蜷缩着身体,从嘴里不断咳出血块来,黑暗中,一双阴森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二人无功而返。

    出了密室二皇子又与皇后商议劫匪以玉玺交换皇帝之事。

    “母后是否已经安排妥当?”二皇子殷勤的为皇后锤腿。

    皇后舒服的靠在榻上,半合着眼睛享受着儿子的孝顺。

    “你尽管放心,过了明天,你便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她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久,可惜她的大儿子还是没能等到这一天,所以这一次,她直接痛下杀手,此等大事,必以须施以雷霆手段,她自知自己身体状况,她没有信心再等上几年。

    眼见她年老色衰,如何是后宫这些嫔妃的对手,不如早早下手,有了这个儿子做依仗,至少她还能稳稳当当的坐个太后的位置。

    是夜,城外一处庄子里。

    皇帝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咳嗽声接连不断。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太子太傅说的果然没错,那种药停服以后,他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而且以前的病症更加严重。

    这里根本就没人管他,特别是今日,就连个送饭的都没有,让他足足饿了一整日,好在桌上还有昨日剩下的半壶白水,也被他全都喝光了。

    他正咳着,忽听窗外“啪嗒”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窗棂之上。

    开始时,他并没有在意。

    紧接着,又是一声。

    他艰难的下了床,伸手去推窗户。

    可他的手还没等碰到窗户,那窗竟自己打开了,从外面跳进来一个黑衣人。

    那人进来后立即反手将窗关上,跪地沉声道:“属下见过皇上!”

    皇帝警觉的退了几步,显然不认识此人。

    那人从怀里摸出一物,交到皇帝手中:那是一块双鱼玉佩,上面刻着三皇子的名讳。

    皇帝一眼便认出,那是他三子之物,乃是当年三皇子成人礼时,他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皇帝身子晃了几晃,气息不稳,以袖遮唇又咳了起来,这个时候,见到这玉佩服竟让他感到分外亲切。

    “他……让你来救朕?”

    “外面敌人岗哨过多,请恕属下无能为力,属下今夜奉命前来传话,明日三殿下会带大军来此将您换回去,待您安全之后,他们必将全歼贼人!”

    皇帝眉头紧锁,那日太子太傅对他说的话犹在耳畔。

    他现在担心的是二皇子与皇后是否知道太子太傅的真实身份,不知他们会不会暗中阻挠三皇子的行动……

    他刚一走神,忽觉眼前一花,刚才还跪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黑衣人,瞬时跃起,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握着一把尖刀,正插进了他的腹部……

月夜叹,胡不归 第428章 交换人质,惊现皇帝遗诏

    皇帝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上匕首用力,几乎将整个刀刃都刺进了他的腹部。

    皇帝双腿一软,“噗通”跪到了地上。

    黑衣人这才松开手,从皇帝手中将那枚双鱼玉佩抽了回去。

    皇帝的嘴巴一张一张,就像离开水的鱼,可是他只能发出抽气的声音。

    “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属下。”黑衣人从怀里拿出张纸来,一手抓着皇帝的手,强迫他用手沾上自己的血,然后在纸上盖出一个清晰的手印。

    皇帝的眼睛还在转动,他不甘心,他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死,他也想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可是那黑衣人显然没空跟他说这些,他收好那张印有皇帝血手印的纸后又在皇帝身上摸索了一阵,将他腰间的龙形玉佩取了下来。

    然后他返身吹灭了桌案上的烛火,无声的打开窗,翻身而出,消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皇帝的身体痉挛着,他看见窗外夜色中,一轮新月,凄美的如同女子弯弯的秀眉……

    就在他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房梁上落下细小的灰尘,一道黑色的影子飘然从屋上跃下。

    皇帝平静的看着他,做为一个将死之人,他已经再也没有了惧怕的理由。

    那人身穿黑色箭袖袍,黑纱罩面,他来到皇帝面前,伸手点中他的几处穴道,然后取出一枚药丸,递到皇帝嘴边。

    “吃下去。”那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皇帝眼底不由得闪出一道微光,隔着那人的面纱,他隐约看到那人幽深而狭长的凤眸。

    他艰难的张开了嘴……将那枚药丸吞了下去。

    翌日。

    众位皇子率军来到城外。

    因为对方提出交换人质时,不允许他们带兵前来,所以二皇子他们只随身带了百名侍卫,大军则潜伏在百里外。

    一伙劫匪从山上下来,他们还带着一辆平板马车,马车上绑着一人,身穿明黄色龙袍,身上血迹斑斑,脑袋耷拉在一旁,仿佛昏过去了一样。

    他们来到预先提出交换人质的地点,有人上前高声道:“东西你们带来了么?”

    二皇子连忙让人端出一个乌木托盘,掀起上面盖着的红布,露出传国玉玺。

    对方看了看,道:“我们怎知是真是假,要先验过才知。”

    二皇子与其他几人商议一番,于是点头应了。

    对面过来一人,大摇大摆,完全没有惧他们眼前这些人,他仔细看了玉玺,点头道:“是真的,那就交换人质吧。”

    几位将军早就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碍着皇帝在对方手中,他们几乎想马上抽出剑来,将那人砍了。

    这时有人接过装着玉玺的托盘,准备上前交换那马车上的皇帝过来。

    就在这时,从一边的山坡上,连滚带爬的跑来一个男子,他身上穿着与那些劫匪一样的衣裳,来到二皇子他们面前,双膝跪倒,大叫道:“不能换啊,不能换……皇上他已经……已经……”

    几名侍卫上前不容分说便抓住那人的胳膊,反扭到身后。

    众人都被这意外的情况弄的愣住了。

    “你是何人?”二皇子第一个回过神来,朗声问道。

    “小的原本跟他们是一伙……可是小的实在是被他们逼迫的呀,小的平日负责照顾皇上,他是好人……呜呜呜……小的实在是不想做这伤天害理之事,昨天他们便把皇帝杀了,现在这车上的人,已是断了气,你们要是换了……可就真的上了他们的当了!”

    对面的那些劫匪一见此人立即破口大骂,“你们休得听他胡言乱语,你们皇帝活的好好的。”说着那人抽出刀来,照着马车上的人便抽了一刀背。

    那人身子一斜,栽倒在了马车上。

    几位将军眉毛一立,朝对面道,“既然你们已验过玉玺,我们也得要先派人过去,看一看皇上是否安好。”

    对面的人很不耐烦,“费话少说,你们究竟换是不换,要是不想要这皇帝,我们便杀了。”说着拿刀做势去捅那倒下的皇帝。

    “那是假的!”被侍卫扭住胳膊的男子痛哭流涕道,“昨儿皇上在死前亲手交给我两件东西,要我逃出来,说是要亲手交给二殿下,不知哪位是二殿下,小的要见他!”说着磕头如捣蒜。

    周围的几位将军看了眼二皇子,二皇子挺直了脊梁走上前来,“我便是你要找的人。”

    那人道:“那东西就在小的怀里……”

    一名侍卫上前,搜了他的身,将他怀里的东西取出。

    只见那是一张带着血手印的白纸,一名将军展开来,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其他几人凑上前来,一见此物,纷纷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二皇子上前来,有人将那纸递到他手上。

    二皇子一见,脸色瞬时大变,眼中隐隐有水气浮现,只叫了声:“父王……”便泣不成声。

    这时四皇子与五皇子也凑过来,只见那白纸上竟是皇帝的遗诏,上面清清楚楚写明要二皇子风季如继承帝位。

    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有的意外、有的惊喜、有的蹙眉、有的目光闪烁,明显带着质疑的表情。

    “此事……未免有些蹊跷。”四皇子沉声道。

    “没错,只凭笔迹与手印如何能判断就是父王所书?”五皇子随声附和。

    “这里还有一物……”一位将军从那人身上搜出一块龙形玉佩。

    所有人都能认出,这东西正是皇帝常年随身佩带之物。

    被抓的那人哭道,“皇上当时将这两件东西交给小的,让小的转交给二殿下,说是……太子太傅可辅佐他登基,莫要让他负了他的期望……”

    二皇子满面凄楚之色,一把抓过身边侍卫身上的弓箭,向着对面马车上的皇帝射去,嘴里喊道:“父王,请恕儿臣无理!”

    “二殿下!”众人大惊失色,没想到他竟有此举。

    虽然刚才这遗诏与玉佩不由得他们不信,可是眼前皇帝就在他们马车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动手。

    二皇子这一箭射过去,箭正落在皇帝的腿上。

    所有人都看到,皇帝一动不动的躺着。

    “皇上!”

    “他们果然杀了皇上!”

    “为皇上报仇!”众将义愤填膺,所有人全都抽出兵刃冲过去。

    一时间场面混乱之极,对方见状不妙,转身便往山上跑。

    二皇子派人发出信号,调遣百里外兵马从外围拢过来,势必要将这伙贼人全部拿下。

    战斗没费什么劲便结束了。

    所有敌人都被斩杀在了当场,连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乱军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那名跑来报信送上皇帝遗诏的人,也被流箭射中。

    大军胜利回城。

    刚刚进入大殿,有几名大臣突然跪了下去,朗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二殿下早日继承帝位,以安民心!”

月夜叹,胡不归 第429章 继位,威武侯宣旨 加更,嘉佑若曦,杨_温馨两块巧克力!!!

    皇帝驾崩,宫里各处都挂起了白绫。

    二皇子亲自主持皇帝入殡大礼,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原本应该几个月才能完全的仪式,在皇后与几位重臣的提议下,一切从简,在京城百姓还没明白他们的皇帝是怎么死的之前,宫里已然将皇帝的棺椁送入了皇陵。

    十天后,众臣又当庭议事,二皇子才刚走进大殿,所有大臣全都跪了下来。

    “请二殿下早日继位!”

    皇后坐在凤位上,满眼含着欣慰的笑。

    “这个……”二皇子犹豫着,一副为难的样子,“下面几位皇弟都比我优秀,特别是三弟……”

    “二殿下。”一位老臣躬身走出来道,“二殿下为此次营救皇上劳心费神,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三殿下自回来后便重伤在府里休养,连面都没有露,孰重孰轻,臣等分得清。”

    “是啊,既然皇帝遗诏已经写明要您继位,就请您快做决定吧。”

    众臣齐声道。

    大殿上只见四皇子与五皇子的身影,不过此刻两位皇子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不过他们却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清楚的看见大殿外站着禁军,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留得性命,在不怕日后没得机会。

    二皇子返身看向龙椅,眼中隐露出得意之势。

    “既然众位爱卿都这么说……”他缓步走向龙椅,“那朕便……”

    二皇子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圣旨到!”

    所有人循声转过头去,包括皇后在内,脸上俱都布满惊讶与意外之色。

    大殿下,飘然行来一人,身姿颀长,身穿大红赤罗衣,衣袂飘飞,周身上下难掩其天生的凌厉贵气。

    此人正是威武侯风暮寒,一品大将军。

    风暮寒穿过殿外刀枪林立的禁军,目不斜视,仿佛那些人只不过是路边立着的树林一般。

    他一手端着玉轴圣旨,蚕丝制成的黄绫绵织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在他身后两侧,紧跟着两人。

    一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严岐山,而另一人却是西北军将军,最近才任了羽林军统领的,南宫烟的未婚夫,文天昊。

    在严岐山跟文天昊的身后,是大批锦衣卫跟羽林军,满目红艳的飞鱼服映衬着银盔银甲威风凛凛的羽林军,只是从身旁走过,就让人心惊胆颤。

    风暮寒衣袂翻飞,迈步跨入殿内,完全无视了众臣眼中诸多的疑问,径直来到殿内最高处的龙椅前,潇潇洒洒的一转身,大红赤罗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映衬着他那妖冷的容颜,尽显睥睨之势。

    狭长的凤眸微微扫过众臣,眼底暗含星辰万道,神色桀骜不驯。

    “圣旨到,众臣听旨!”幽幽的嗓音响起,风暮寒抬手展开手中玉轴。

    皇后等人开始还愣在那里,二皇子眼看风暮寒挡在龙椅前,他与那龙椅刚才只差了几步之遥,这时心中早就怒火上撞。

    “风暮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圣旨,该当何罪!”

    风暮寒垂眸看向二皇子,薄唇扯起一道不屑的弧线,“二殿下,你连看都不看,怎知本侯手里的不是真圣旨?”

    “你……”二皇子刚想接口,皇后突然站起身来。

    “且慢!”她抬手唤过身边内侍,道:“是不是真圣旨本宫一看便知。”说着内侍上前,似想从风暮寒手里将圣旨接过。

    风暮寒将圣旨合拢,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将圣旨交到内侍手上时,忽见一道白光闪过,那名内侍头颅飞出去,转眼间死尸栽倒在大殿之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皇后喘着粗气,只觉心口上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她喘不上气一般。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好死不死,这个风暮寒怎么竟然活着回来了。

    “圣上的旨意岂能容尔等质疑!”风暮寒朗声斥责,他当众再次展开玉轴,众臣只见那明黄色绫锦织上绘有祥云瑞鹤图案,圣旨两端有翻飞的银色巨龙,要知道,这可是验明圣旨真假的重要标志。

    “威武侯,你竟敢当殿杀人,来人!”皇后的声音都变了调子,她嘶吼着。

    殿外禁军统领上前一步,拱手而立。

    “威武侯以下犯上,蔑视皇权,假传圣旨,将他给本宫拿下!”

    皇后此言一出,殿外立时响起一片兵戈交响之音。

    禁军全都抽出腰刀,但锦衣卫与羽林军动作比他们还快,一眨眼的功夫,绣春刀出鞘,白羽弓上弦,纷纷指向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嘴角微微抽搐着,右手握在剑柄上,那剑只抽出了一半。

    严岐山缓步来到禁军统领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他,“谋反是个什么罪名,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只一句,禁军统领额上的冷汗全都淌下来了。

    此前虽然他也对皇后跟二皇子的作为略有疑问,不过他向来只是听命行事,而且皇后又与他有恩在先,他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文天昊在一旁淡淡道,“只怕一会便再也没了容你回转的余地了。”

    禁军统领猛地抬起头来,但见身后禁军俱都被锦衣卫与羽林军挟制,若是双方真的冲突起来,只怕他们这些人,转眼间就会身首异处。

    “放下吧。”顿了顿,禁军统领低声喝道。

    禁军俱都将兵刃还匣,不过空气中却满是杀气,显然这一次锦衣卫和羽林军是要准备动真格的了。

    风暮寒站在龙椅前冷笑,“为宣圣旨,本侯不介意先用鲜血来奠。”

    皇后气的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若不是身边有内侍扶着,她的身子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众臣也全都被这一幕彻底的惊呆了!

    尽管都知道威武侯不是个好相与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嚣张不羁,就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

    左丞相目光闪烁,上前一步,拱手道:“侯爷,前阵外人都传言您在狩猎场与英王同时失踪,不知您是否能解释清楚这一切,也好叫我等心里明白一二?”

    风暮寒一抖手中玉轴,凌锦织颤了几颤,“左丞相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一切都待本侯宣完圣旨后再议。”

    言罢,风暮寒将手中佩剑一收,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风季如伙同太子太傅及吕氏一族,谋权篡位,欺上瞒下,蔑视朝纲,惩革去二皇子之衔,贬为庶民……”

    圣旨尚未读完,殿内一片哗然。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0章 拿下妖后!传兵部侍郎吴大人 加更,唯一的你 两巧克力~~~

    风暮寒圣旨在手,待宣读完毕,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脸色各异,四皇子与五皇子难掩眼底喜色,不过在情况未明前,他们保持了沉默,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静待事态发展。

    二皇子终是忍不住,怒声喝道:“一派胡言!威武侯你是何时拿到的圣旨,你可知圣上已葬入皇陵,何来此等虚假之物!”

    风暮寒将圣旨收好,却不回应二皇子的质疑,薄唇抿成一线,犹如锋利的剑刃。

    就在这时,自殿外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谁竟敢质疑朕的圣旨乃虚假之物?”

    皇后听到这声音时,身体不由得一哆嗦。

    殿门口同时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锦衣卫与羽林军向两侧分开,四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抬着一架御辇,御辇坐着一人,身着明黄色龙袍,正是当今皇帝。

    御辇直接被抬进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紧随着皇帝的身影,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的光芒。

    有人结结巴巴道:“这……这真的是皇上?”

    在场众臣里见过皇上的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朝中重臣,每日早朝,哪里还认不出来。

    这时殿外锦衣卫与羽林军同时单膝跪倒,高声呼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喊只引得殿内不少大臣全都跟着跪下去。

    风暮寒衣袂翩然来到御辇前,俯身便要叩拜。

    “威武侯,免礼。”皇帝开口道。

    风暮寒的腰连弯都没有弯,便直起了身子。

    内侍总管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亲手扶了皇帝从御辇上下来,坐到龙椅上。

    皇帝脸色极差,而且步履虚浮,他坐回到龙椅上后喘息了一阵才平息过来。

    皇后嘴唇翕动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这不可能……这……这一定是假的!”

    皇帝冷笑一声:“妖后,朕本想留你一条生路,刚才你们若是顺从了朕的旨意,朕便会为你们留一条生路,怎奈尔等执迷不悟,休怪朕无情了。”

    言罢,皇帝向风暮寒道:“传朕旨意,妖后后宫乱政,窜通太子太傅,寻人假冒二皇子,窜权夺位,其心可诛,现夺去她凤冠后位,打入冷宫,吕氏一族助纣为虐,诛其九族!”

    风暮寒从容拱手,一字一顿,“微臣遵旨!”

    言罢,猛一转身,厉声高喝:“来人!”

    自殿外进来数名锦衣卫,先是拱手施礼,而后便径直向皇后而去。

    皇后身边的内侍宫女似想阻拦,锦衣卫毫不留情的一脚将他们踢到一边,伸手抓住皇后肩膀,当场将皇后身上的凤袍脱了下来。

    被夺去凤位就已经是极大的耻辱了,皇后没想到风暮寒竟让人当众强行脱去她的凤袍,这种羞辱感不亚于当众赤身面对众人。

    皇后的脸上瞬时失了血色。

    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按住皇后肩头,强行让她跪下。

    二皇子完全没料到事态竟然发展得如此迅速,刚才他还在众臣的围绕下,得意洋洋,可是风暮寒一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他竟变成了假冒的皇子……要知道假冒皇子是要被杀头的!

    想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跪下去,“父王!”他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疼的他眼泪都快下来了,他眼眶微红,仿佛含着万分的冤屈向皇帝叩首道:“儿臣有罪,一切都是母后指使,儿臣才入宫不久,怎么有胆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全都是母后她命儿臣这么做的……”

    此言一出,不止殿内的大臣们愣住了,就连皇后也僵在了当场。

    此刻,皇后的心里就像生生吞了一块大冰坨。

    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冰得她心底透寒。

    她万万没想到,在这时候,她苦苦期盼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回到身边的儿子,居然就这么轻松的将她出卖了。

    为了他自己活命,就将一切的罪则全都推给了她。

    要知道,她这么费心费力的谋划,全都是为了她的儿子能稳稳的坐上帝位!当然,为了她自己的份成也是有的。

    她的嘴唇哆嗦着,“皇……皇儿……”

    二皇子听到皇后哀哀的呼唤转过头来,怒目而视:“母后,事到如今,请母后恕儿臣不能再替您隐瞒下去了,儿臣身为臣子,怎能窥视王位,母后是被权势迷住了双眼,现在也该是醒过来的时候了!”

    皇后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二皇子的话就像一道道闷雷,接连不断的打在她的身上。

    风暮寒好以整暇的站在那里,看着二皇子义正言辞的嘴脸,忽地冷笑一声:“二殿下以为如此一来,便能洗脱了自己么?”

    “你什么意思?”二皇子瞪着风暮寒。

    风暮寒凤眸微眯,束手而立,不怒自威。

    二皇子心头不由得一凛。

    风暮寒冷冷道:“是真的自然假不了,你可敢与人当场对质?”

    二皇子无谓的扬了扬脸,“如何不敢?”

    风暮寒不屑扫了他一眼,扬声道:“传兵部侍郎吴大人。”

    不多时,从门外走进一人,身穿兵部侍郎官服,面容清秀,一双美目足以使绝代佳人自惭不如。

    不过他与众不同之处还不在此,他身上既有舒卷气,又带着英武的武将之风,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

    来到龙椅前,那人撩袍跪倒,口称:“兵部侍郎,吴泷见过吾皇万岁。”

    众臣面面相觑。

    这位兵部侍郎乃是兵部新近走马上职的,不少人还对他不甚了解,只知他名为吴泷,在青峰山书院就读时,曾与二皇子是同窗。

    很多人便以为吴泷此次连级跳似的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子,是因为靠了二皇子的关系。

    人们伸长了脖子,全都紧盯着吴泷,他们想知道,为何威武侯竟然叫来了一名二皇子的心腹来对质此事。

    “吴大人。”风暮寒的声音里带着驱之不散的威慑,凤眸内冷意如霜,“你可认得此人?”他抬手指向二皇子风季如。

    吴泷一笑,众人只觉眼前就像瞬间绽开无数艳丽花朵,只晃得心驰摇曳,真真让人心静不下来。

    “下官自然认得。”吴泷微笑道,“此人乃吕氏族人,当年他曾亲口对下官言明,他的父亲在朝为官,为太子太傅之职……”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1章 戳穿二皇子身份,噬母杀子

    吴泷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这话回响在大殿内,却在旁人听来,如同惊雷一般。

    太子太傅的儿子……为何会变成二皇子?

    想起当初那个进京述职的外地官员,他只凭一块二皇子幼年时的襁褓便让皇后认下了风季如的二皇子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好像太子太傅也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皇后的身子几乎全都瘫软在地上,夺去凤位,打入冷宫,吕氏一族诛九族……这一切的一切都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的打击,一个跟着一个。

    她一直相信着太子太傅,却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假儿子,枉费她对这个儿子百般爱护,拼了老命的为他争取皇位。

    二皇子的面孔微微有些扭曲,“此人之言不可信。”他看向众人,“想必他是因着妒忌我现在的身份,所以误信了他人谗言,才这么说。”

    通常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原本大伙都是平等的同窗好友,突然有一日某人飞黄腾达,另一人心中必生罅隙。

    风暮寒缓步走到吴泷身后,对身后众位大臣道,“你们可知吴侍郎身份?”

    人们面面相觑。

    皇帝咳了几声,开口问道:“吴侍郎,朕好像看你有些面熟……”

    吴泷恭敬站定,朗声道:“下官父亲原是礼部右侍郎。”

    在场众人俱是一愣,当年礼部右侍郎吴府惨被灭门一案轰动一时,吴府在一夜之间,上下百十余口人全部死于非命,唯吴府小公子失踪,下落不明。

    没想到……吴泷现在竟然成了兵部侍郎……

    风暮寒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二皇子,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言外之意,众人全都明了。

    吴泷如此身份,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爱慕虚荣之辈,想当初吴泷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虽然总是与闺阁女子搅在一块,但终归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二皇子脸色难看之极,正待再次开口,忽然自殿外进来名锦衣卫,拱手道:“启禀皇上,属下奉命搜查皇后宫中,现查到各类宫中违禁物品一百余件,毒药五十余种……另外……还发现一处密室,里面藏有一人。”

    皇帝猛地一抬头,手掌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但他的动作似牵引到了身体的不适,接连发出一阵呛咳。

    “全都把东西拿上来。”风暮寒吩咐道。

    很快,锦衣卫将搜查到的东西全都带进殿内,连同他们发现的那个男人一起,用担架抬着,放在地上。

    皇后望着那些东西,眼中寸寸冰凉。

    皇帝的目光如刀般,一下一下割在她的身上,尽管她知道自己翻身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她仍下意识的想要替自己辩解。

    “皇上,臣妾有下情回禀!”

    “住口!”皇帝怒声呵斥,“来人,将这毒妇的嘴给朕堵上!”他现在真是连半句话也不想听她说,身为一国之母,皇帝的女人,竟然在自己寝宫里藏了人,还是个男人!

    不管这人是谁,皇帝都是绝对无法忍耐的。

    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气息奄奄,明显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风暮寒道:“找太医来看看吧。”

    不一会有人带了太医进来。

    太医进来第一眼便看到上面坐着的皇帝,吓的腿一软,险些叫出声来,那个“鬼”字被他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细细为担架上的男人诊过脉后,太医连连摇头,“只怕是活不过今晚。”

    这时众臣中不知谁“咦”了一声,“此人看着,怎么好像叶公爷?”

    皇帝闻言也是一愣,再仔细看那人,脸上虽是脱了相,但是有那么些相似。

    太医上前看了看,突然说了声明:“奇怪。”说着伸手在那人脸上一抹……从那人的脸上掉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大殿下!”太医失声惊叫。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这个气息奄奄的男人。

    “怎么可能……他真的是大皇子……”

    “不是说他在苍州城遭遇刺杀,死了么?”

    “那威武侯带回来的那具棺椁是……”

    后面有些话,没人敢说出来。

    这大皇子真的是皇后亲生的儿子么?怎么会有当娘的如此狠心,将儿子囚禁在密室里,折磨成这个样子!

    皇后的嘴被锦衣卫用衣裳堵了,呜呜说不出话来,可是她的眼睛却死死盯在她的儿子身上。

    她怎么可能认错……那个一直以来,被她囚禁在密室里,当成叶淮安万般折磨的人,竟会变成她的儿子。

    究竟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这时好像清醒过来,看到皇上的时候,嘴里啊啊的叫着,但当他目光一触到站在一旁的风暮寒时,立即安静下来。

    风暮寒目光冷漠依旧。

    大皇子眼睛四处搜寻,最终落在了皇后身上,他身子艰难的挪动着,想要靠近到皇后身边。

    “皇上。”风暮寒幽幽开口道,“虽然微臣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大皇子好像希望他的母亲能在自己身边。”

    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准。”

    反正不管是他的儿子还是女人,这两人都是要死的,他不怕他们会再闹出什么花样来。

    风暮寒示意,让两名锦衣卫放开皇后。

    皇后猛地把嘴里堵着的衣裳扯出来,痛呼一声:“儿啊!”扑了过去。

    大皇子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很高兴皇后过来。

    他张着嘴,叫着,“啊啊……”

    皇后泪流满面,“儿啊,你想说什么,娘在这里……”

    风暮寒清楚的看到大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森光芒。

    就在皇后侧过耳朵贴进大皇子嘴边时,大皇子张开嘴,一口咬住了皇后的耳朵。

    “啊!”大殿内,立时响起皇后凄厉的哀嚎。

    “护驾!”风暮寒不慌不忙,命锦衣卫与羽林军拦在龙椅前。

    皇帝冷冷的看着皇后拼命撕扯,试图让她的儿子松开嘴。

    可是她的儿子就像疯了似的,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咬住不松口。

    众臣们见此情景俱都吓的白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大皇子不松口,又没人上前帮助皇后。

    皇后的双手在大皇子的脸上乱抓,最后直抓得她十指内全都是血污。

    最后,终于在一声变了调的惨叫声中,皇后的耳朵被撕裂了一半,她才终于挣脱出来。

    再看躺在地上的大皇子,面带狰狞的笑意,牙关间咬着他母亲的半块耳朵,已然绝气身亡。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2章 荣升摄政王,小薇子归府

    皇上寝宫。

    殿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刘公公守在外面的廊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时有宫女端着熬好的药走过来,每次他都要细细查验过后方才放其入内。

    廊下站着银盔银甲,全副武装的羽林军,自从发生大内禁军听从皇后调遣之事后,皇帝便将禁军统领撤职。

    如今宫中,完全由羽林军跟锦衣卫掌控。

    刘公公在廊下等的焦急,远远的,见到威武侯风暮寒往这边过来,于是小跑着迎上去。

    “哎哟,侯爷……皇上都问好多遍了,您怎么才来。”刘公公急道。

    风暮寒神色冷淡,“有些事耽搁了。”

    刘公公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风暮寒进入寝宫。

    皇上躺在床上,随着他的咳声,胸口的衣襟上时不时溅起点点腥红。

    刘公公小心翼翼来到床前,低声道:“皇上,威武侯到了。”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四处搜寻着。

    刘公公向一侧退开,风暮寒来到床前。

    “赐坐……”皇帝艰难开口。

    刘公公立即搬来只绣墩,风暮寒撩起衣襟下摆,大马金刀坐定。

    “可有太子太傅消息?”皇帝问。

    自从皇后与二皇子阴谋败露,太子太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暮寒道:“尚未有消息,不过待查抄了吕府后,也许会有些线索。”

    皇帝喘息了会,苦笑一声:“没想到……如今朕身边竟连个能成大事的皇儿都没有。”

    风暮寒不动声色:“三殿下与英王殿下都足堪大用。”

    皇帝依然冷笑不止。

    三皇子从入京后便称病不出,明显是为了等待形势平稳他才准备动手,而英王则因为丽妃突然病重,急急赶回后宫,到现在也只露了一面。

    “威武侯,接旨……”皇帝突然道。

    风暮寒立即起身。

    皇帝却挥了挥手,“坐下吧,只不过是朕口谕。”

    话虽如此,但风暮寒却没有坐,拱手而立,态度虽然看似恭敬,不过脊背却挺得笔直。

    “从即日起,威武侯兼任摄政王一职,协朕同理国事,不得有误。”

    风暮寒凤眸低垂,浓密的睫毛隐住眼底灼灼光华,“微臣遵旨。”

    刘公公站在一旁,只惊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都知道威武侯以前便得圣恩,没想到今日,竟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

    这哪里是什么协皇帝理政,皇帝病成这样,连床都爬不起来,这分明就是大权独揽。

    刘公公心中暗忖:只怕这宫里,早晚是要变天了。

    风暮寒拱手一礼,红衣云袖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线,无人知晓,这一刻他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兴奋之色,也不见半点惶恐,一礼过后,身后已是风云暗涌,权势滔天。

    皇帝虽然赐了风暮寒摄政王府,但却被他拒了,只把威武侯府门口的匾额换了,皇帝于是又把宫中的香云殿赏给他,做为在宫中陪王伴驾之用,其他大小赏赐则数不胜数,这几日摄政王的下人们已接旨接的手脚发软,搬金银玉器搬到手脚抽筋。

    叶芷蔚与凌钰在城外的暗庄上住了快半个月,风暮寒终于派了川明过去,接了她们回府。

    马车直接进入摄政王府大门,叶芷蔚一下车,周围的近卫军齐声道:“见过王妃。”

    叶芷蔚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称呼改来改去的,还真不太习惯。

    凌钰也是高兴非常,听说自己儿子成了摄政王,只喜的泪水涟涟。

    川明将她们接回来后便去向风暮寒复命去了,凌钰本急着想见见儿子,可是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叶芷蔚忙让丫鬟扶了她去歇息,她则叫过一名近卫军道,“崔先生现在何处?”

    崔先生比她们提前一日回府。

    近卫军道:“主子叫了崔先生去了书房。”

    叶芷蔚刚回府闲来无事,于是也不用人通禀,直接带小莲去了书房。

    刚进院便见川明站在那里。

    见到叶芷蔚时,川明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之色,“王妃,您可是有什么事?”

    “崔先生可在里面?”叶芷蔚歪着头瞧向川明身后的书房窗户。

    川明身子向后挪了挪,不动声色的挡住窗子,“崔先生正与主子说话,王妃若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必会为您转达。”

    叶芷蔚挑了一侧秀眉,“怎么?现在升了摄政王,连我也不能到他书房里去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川明头上隐隐浮上一层冷汗。

    叶芷蔚盯着川明看了一阵,突然叹了口气,“算了,想来摄政王政事繁忙,我这就先回去了。”说罢也不待川明开口,直接转身带着小莲扬长而去。

    川明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个王妃别看年纪小,却是古灵精怪,想要骗过她还真是不容易。

    就在这时,身后书房的窗户里传来风暮寒的声音:“王妃刚才来过了?”

    “是……属下称您与崔先生说话,脱不开身,王妃便主动离开了。”

    窗户后再没了声音。

    川明小心翼翼的等了一会,这才悄悄长出一口气,觉得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书房内。

    崔先生正将一根根银针按照顺序先后刺入风暮寒身上的几处大穴,每针都刺入极深,随着他手指捻动,风暮寒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得攥成了拳头。

    “快着些……”风暮寒凤目微合,催促道。

    “此事急不得。”崔先生不满道,“您原本就骨伤未愈,这些日子又连日操劳,那两处断骨已然错开,现在只怕要吃些苦头才能将其复位。”

    “你尽管处置便是,只要快着些。”风暮寒不屑道,“王妃刚刚来过,只怕一会她还会再来,不能让她看见本王这副样子。”

    崔先生抬眼飞快扫了下风暮寒的脸,见他额角渗出微汗,“外面有川侍卫长守着,王妃不会进来。”

    “难说……”风暮寒微微一笑,神色虽是如往常一般淡漠,可唇角的那抹笑意却是带了三分暖色。

    崔先生持银针的手不由得一滞。

    “您的意思是……”

    “本王的王妃,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骗过的……”

    风暮寒话音刚落,忽听书房后窗外传来近卫军的惊呼声:“王妃,小心!”

    后窗突然被人推开,只见叶芷蔚手脚并用,顺着后窗爬上了窗台……

    风暮寒的脸色骤然一凛。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3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叶芷蔚的身材原本就不高,现在再加上有了身孕,趴在窗台上完全就像是一个球。

    崔先生手里捏着银针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前只觉一阵风刮过,摄政王已然不见了。

    “主子……”崔先生又气又急,外行人不懂倒罢了,风暮寒是个明白人,身上重要穴位还带着银针怎能乱动,稍有不慎便可能铸下大错。

    叶芷蔚刚刚从窗台上探出头来,便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了进来。

    窗外的近卫军见了,吓的纷纷闭上了嘴。

    后窗“啪”地一下合上了。

    叶芷蔚双脚总算落了地,长舒了一口气。

    “你好大的能耐,居然学会爬墙了。”头顶传来幽幽的男声。

    叶芷蔚吐了吐舌头,“我好不容易回来,没想到摄政王大驾不肯见我,我担心皇上赏了你佳丽三千,自然要想办法进来一观。”

    风暮寒咬牙切齿,“你现在看见了?”

    叶芷蔚扫了一眼风暮寒的身体,那上面还插着十来支银针,她的心头不由得一跳,不过面上却故作不在意道:“自然是看见了,打扰了王爷您清修真是过意不去。”她忽转向崔先生道,“母亲刚才说有些不舒服,一会麻烦崔先生过去瞧瞧。”

    崔先生连忙点头,“好说,好说。”

    风暮寒重新坐下,崔先生手脚麻利的将银针起了,时不时偷眼看着主子的脸色。

    “王爷今日还是不要进宫去的好。”崔先生嘱咐道,“最少这伤也要养个五、六日,就算您身子服了画骨香,异于常人,但也不可如此……”

    “知道了,你下去吧。”风暮寒似有些不耐烦了。

    崔先生叹了口气,只好收拾了药箱离了书房。

    叶芷蔚背着身,站在书架前,好像在欣赏上面的书册。

    “过来。”身后传来徐徐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叶芷蔚回过头,眼光快速掠过他尚未合拢的中衣领口,“王爷有何吩咐?”

    风暮寒唇角抽动两下,这只小狐狸,要是装起傻来,也让人头疼的要命。

    “我知道你恼了,过来吧。”他叹息一声。

    “我有什么可恼的,只不过因为捻酸吃醋所以临时过来爬个墙头。”

    风暮寒靠在榻上笑得无奈,“本王就喜欢你这捻酸吃醋的,所以快些过来,本王现在身体动不得,你就不能心疼着些?”

    叶芷蔚真的靠过来,神色不悦道:“当初我走时,你怎么答应我的?”

    说是会好好照顾他自己,结果到头来却还是骗了她。

    她刚刚向前一步,还没待站称,人已被一股大力一把拽入了风暮寒的怀中。

    她挣了挣,风暮寒的双臂上透着坚定的力量,叫她动弹不得,几欲窒息。

    “要被你憋死了!”叶芷蔚又气又恼,想要反手锤他,怎奈身子被他环着,挣脱不得,心中的担忧加上心疼无处发泄,气呼呼的张口照着他的胸口咬了下去。

    风暮寒倒吸了口凉气,不过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凭胸口那道锐利的刺痛蔓延开来,与骨间灼热的剧痛相比,更能令他感到清醒。

    他伸手将手指探入她的发间,感受着她秀发的温凉与顺滑。

    叶芷蔚松了口,却是憋着嘴一声不吭的窝进了他的怀里。

    “消气了?”风暮寒暗笑。

    沉默半晌,怀里的小人突然搂住了他的脖子,淡淡玉簪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温润的樱唇顽皮的挑逗着他的底线。

    风暮寒呼吸凝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崔先生施针过后,他的身体还是麻木的,纵有心而力不足。

    叶芷蔚好像知道他现在如同拔了利齿的野兽,比往日更加大胆跟热情,一番对峙下来,只把他弄的气喘吁吁,一颗心都仿佛要炸开相仿。

    “野丫头,你给为夫等着……”他贴在他耳边咬牙道。

    叶芷蔚秀眉一挑,“晚上我要陪母亲一起休息。”

    “你敢!”风暮寒伸手隔着她的衣裳,捏了捏她腰上的肉,“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一次,为夫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宫里事情全都解决了?”叶芷蔚抬起头来,什么怨什么恨,跟他在一起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她担心着他,而他又何尝不是在为他们寻找一条未来的出路而努力着。

    “还差一些。”风暮寒暗将心火压下,抬眼望向窗外晴空一片,抬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吕氏一族这些年来在京城盘根错节,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清除的,为夫还要再忙些时日。”

    叶芷蔚赌气道:“崔先生说你要多养几日才行。”旁人骨断都要老实躺着静养,可他倒好,整天在外面乱跑。

    风暮寒薄唇向上挑起,指腹掠过她的面颊,“待为夫清理了吕氏余党,便会留在府里陪你一块过年,可好?”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们在一起过年的记忆屈指可数。

    叶芷蔚知道纵是再劝他也是枉然,朝堂上风云变幻,就算他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才能走的更远。

    她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风暮寒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颊上,轻声道:“为夫辛苦了这些日子,到时你可要对为夫好一点……”

    叶芷蔚大窘,“什么……什么好一点……”

    风暮寒轻笑出声。

    书房外冬日的阳光洒下来,映照在房檐上的积雪上面,亮闪闪,如星辉璀璨。偶有被阳光消融的雪水顺房檐滴下,落在窗户下面,溅起宁静一片。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年关在即。

    京城内家家户户都跟着热闹起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会在过年时采买些年货之类。

    不过与之相比之下,今年京城里高门府邸的人家却是没什么动静,一夜之间,吕氏一族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不,是掉进了地狱之中。

    吕氏一族俱都被查抄,各府门前全都被锦衣卫包围,连只送信的鸟儿也飞不出去。

    吕氏族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摄政王开恩,这府里老的老,小的小,求您网开一面,就饶了这些女人跟孩子吧……”

    在他身后,跪满了啼哭的女子,与年纪大小不等的孩子。

    孩子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会跟着母亲一块啼哭。

    风暮寒面无表情的站着,一旁过来几个近卫军,毫不留情的将吕氏族长拖到一边。

    “摄政王……老朽求求您了!就饶了这些无辜的孩子们吧!皇上要杀……就让他杀我们好了,这些孩子何错之有!”

    风暮寒凤眸微眯,语气冰冷如霜,“吕后当年可曾放过别人的妻儿?”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4章 吕氏被诛,南王拦路 加更,被强制改名的客服大人杨_温馨二巧!

    吕氏族长被拖到一边,锦衣卫上前来,不容分说,将那些哭号的女眷跟孩子全都拿了。

    吕氏族长瘫软在地上,全身颤抖着,“造孽啊,造孽……”他嘶吼着,“徒增杀戮……摄政王您就不怕糟天谴吗!”

    风暮寒负手而立,官服前后、两肩俱是五爪金龙,纵然周围哭号声震天,他依旧面若冰霜,狭长的凤眸里不见半点暖色。

    锦衣卫指挥使严岐山正在与羽林军统帅文天昊说话,听到这边吕氏族长的叫骂声,转过头来。

    看着那些女人和孩子被锦衣卫粗鲁的拖来拽去,文天昊眼中略有不忍之色。

    严岐山低低一笑,“文将军莫要动了恻隐之心,你可知今天咱们若是放走了一只羊,待到他日,那羊则会化成一匹狼,狼可是要喝血吃肉的。”

    文天昊长叹一声,以前他在军中,见到的都是敌方将士,看着眼前这些孤儿寡母,他还真下不去手。

    “所以摄政王他没将这差事交给你。”说着,严岐山拍了拍文天昊的肩膀。

    锦衣卫将吕氏的人全都抓走后,又开始清点府里财务,风暮寒站了一会,川明从外面进来,凑到他跟前低语道:“王妃出府了,去了蜀香园,现在刚刚回来正经过这边……”

    风暮寒眸光微动,“派人去拦着她,莫要让她进来。”

    “是。”川明低头应了,匆匆出了吕氏。

    他知道,就算是主子与他的夫人伉俪情深,但这种场面,最好还是不要让王妃见到为妙,有时候,就连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觉得主子是冷血无情的,要是王妃无意中闯进来,只怕会对主子生出罅隙。

    他刚刚出了吕氏大门,忽见前面叶芷蔚的马车穿过胡同,往这边来了。

    他急忙上前,刚走几步,突然见胡同外赶上来一队人,为首那人将马车拦了下来。

    川明定晴一看,只见为首那人正是南王爷。

    因为离得有些远,他听不清南王说了些什么,他只看到车帘挑起,叶芷蔚露出脸来跟南王说话。

    川明只犹豫了片刻,立即返身奔回吕府,向主子报信去了。

    叶芷蔚原本听说风暮寒今日查抄吕氏,所以顺路过来,想看了看情况如何。

    没想到刚进胡同就被南王爷拦住了车驾。

    叶芷蔚让小莲挑起车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诧异道:“不知南王爷有何贵干?”

    南王爷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

    不论是他的儿子也好,儿媳妇也罢,这两人就没个省心的,害得他这当父亲的在他们面前,颜面荡然无存。

    “过年时,你与寒儿回府来吧。”南王板着面孔道。

    叶芷蔚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听错吧,南王竟说出人话来了,第一次在她面前没有骂风暮寒虐畜什么的,还叫了他寒儿……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没错,这不是她的幻觉。

    南王看着他这儿媳妇“天真无邪”的小脸,狠狠的咬着牙,“就这么定了,三十那天你们一起过来便是。”

    “这样……只怕不妥吧。”叶芷蔚犹豫道。

    “有什么不妥的。”南王脸上挂不住了,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点耐心即将耗尽。

    “我总不能将母亲一个人留在摄政王府吧。”叶芷蔚故意将“摄政王”三个字咬的极重,“过年本是应该热热闹闹的,母亲又怀着身子,让她一个人在府里……只怕她会伤心。”

    南王嘴角抖了一抖,“那就带她一起过来。”

    “那怎么成!”叶芷蔚就像被烫到似的叫起来,“就算是个下人到王府来也要有个名目,母亲要是去了到时算怎么回事?府里白晴那几位姨娘要是误会了,只怕又要闹起来,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外人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上杆子想回南王府呢。”

    叶芷蔚小嘴像蹦豆子似的,南王几次想要插言都被她噎住了,脸色一会青一会紫的。

    “她想回来便回来……本王又没拦着她……”南王嘴唇翕动半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

    叶芷蔚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看着南王,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似的。

    只把南王看得脸上挂不住了,“反正到时你带凌钰一起回来便是,以前的事本王不想再计较,寒儿若是不想回来住本王也不强迫他,可是我们倒底是一家人,凌钰以前住的那院子本王一直都给她留着,她只要回来,一切都有本王给她做主。”

    叶芷蔚淡淡一笑,“不知府里世子之位可是定下了?”

    虽然她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可是当初这当爹的根本就没有照应着风暮寒他们母子,现在突然说出这种要做主的话来,她忍不住发笑。

    南王愣了愣,神色尴尬,“还没有……”

    不用说叶芷蔚也能猜到,定是南王递上去的折子让皇帝驳了。

    除了风暮寒,南王府里能撑得起世子之位的,没有一人。

    也许,南王府的荣耀就要结束在这一代了,南王自己想必也是隐隐有种预感,所以他才会难得的服软,并借口过年让他们回去。

    “王爷!”

    “见过王爷!”

    “参见摄政王……”身后传来一片问安之声。

    南王抬头向吕氏府门前望去,但见锦衣卫向两侧分开,风暮寒衣袂飘飞走下台阶,在他身后,跟着锦衣卫严岐山,落后半步的还有羽林军文天昊。

    如今这三人可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南王眸光不禁一缩。

    风暮寒先是瞥了一眼叶芷蔚马车这边,而后停下脚步,不知向严岐山等人说了些什么,只见严岐山与文天昊同时拱手。

    叶芷蔚让小莲扶着她下了马车,风暮寒吩咐完事情后便带着川明与身边的众近卫军向这边走过来。

    南王还骑在马上,风暮寒经过马旁时,略一颔首,幽幽唤了句:“南王爷。”便算是打过招呼。

    南王脸上,尴尬之色闪烁不定,如今他儿子的官衔比他还大,要按官位,倒是他应该先下马来向对方行礼。

    不过南王身子僵了半天,终是忍住了,坐着没动,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他的儿子,老子受儿子行礼天经地义。

    本以为风暮寒还会说些什么,可是风暮寒经过他身边后径直到了叶芷蔚的马车前,“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甚?”他不满道,伸手拦了准备向他行福礼的叶芷蔚。

    叶芷蔚抿嘴一笑,“臣妾过来瞧瞧摄政王的威风。”

    风暮寒剑眉半蹙,“抄家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叶芷蔚秀眉轻挑,狡黠笑道:“吕府倒了台,那五味居以后可就是我的东西了。”

    风暮寒无奈一笑,别人想的都是想借吕府失势趁机捞些好处,没想到她想要的东西,竟是如此简单。

    “不过是间酒楼而已,只要你想要,为夫送你便是。”说着他揽住她的腰,一同上了马车,完全无视了一旁骑在马上的南王。

    “回府。”车帘放下,掩住了车厢内女子的轻言巧笑,香玉伊人。

    川明偷眼看了下南王那阴郁的脸色,没有任何人与南王见礼或是道别,摄政王的马车依仗缓缓而行,向远处驶去……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5章 夫妻同心,摄政王藏奏章 加更,肖白白,杨_温馨合团两巧!!

    年关将至,摄政王府也忙碌起来。

    因为府里如今都是自己说得算,所以叶芷蔚便按每人口味的喜好来办置采买。

    她顺便又将夏小沫从蜀香园接来了王府,让他帮忙料理大年三十这晚的家宴。

    前几天,她抽空去了趟庄上时,才知道苍明的父亲已经于一个月前去世了,本想说些安慰的话,没想到苍明苍兰看的倒很开。

    “父亲走的时候很满足。”苍明反倒先安慰了她。

    叶芷蔚一时竟无言以对。

    苍明让人准备了些庄上的特产,让叶芷蔚带回去。

    叶芷蔚看着下人搬来的几大口箱子,诧异道,“这是什么?”

    苍明拿出封信交到她手上,道:“这是南边送来的信……”

    南边?

    叶芷蔚眨了眨眼睛,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苍明指着地上那几只箱子道:“这是万和祥镖局托人带过来的。”

    叶芷蔚顿时明白了几分,苍明故意寻了借口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屋里拆开信件。

    那是叶淮安从南方托莫三笑给她带来的,多是南方特产,信中叶淮安并没有问及其他,只是让她安心调养身子,称他在这边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挂记,也没有写明他何时会回来。

    于是,她给叶淮安回了封信,让人带了些庄上的特产还有衣物等物,虽然她知道叶淮安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不过她还是样样数数都带了些,让苍明托万和祥镖局捎到南方去。

    办置完年货,叶芷蔚便再也没有出府,而是整天都腻在风暮寒的书房里。

    正如风暮寒前些日子答应她的那样,处理完吕氏一族后,他便将余下事情全权交给了锦衣卫,每天他只在书房里处理宫里送来的折子。

    叶芷蔚没事便赖在书房里看他批折子,刚开始她还觉得朝中事务繁杂,有些神神秘秘的感觉,可是看了几天后,她竟也能就些简单的折子评说一二。

    风暮寒闲来无事便逗她,将一些折子丢给她,没事与她说起朝中事务,以及各势力的牵扯,一来二去,叶芷蔚也能将这些事情处理的有模有样。

    这一日蔡先生奉命来到摄政王府,川明亲自引路,将他带至书房。

    书房内挂着鹅黄色的窗帘,陈设简单,但所需之所一应俱全,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锦漆花罇里插满了盛放的玉簪花。

    这本是冬季根本不可能会有的花,蔡先生不可置信的走过去,低头闻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这花竟是活生生的,而且上面的花瓣还带着水露。

    “这是摄政王特意让府里花房培育的。”川明解释道。

    蔡先生更是觉得奇怪,玉簪花虽香气迷人,但它本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他想不通摄政王竟会在暖房里让人培育这种不起眼的小花。

    川明带着蔡先生到了内间屋,只见绣花屏风后隐隐露出个人影,正低头看着折子,前面的书案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册,金漆点心盒,果盘等物,可谓琳琅满目。

    蔡先生跟着川明低头上前。

    “主子,蔡先生到了。”川明的声音明显压低了。

    “嗯。”风暮寒淡淡道,“让他过来坐。”

    蔡先生谢坐后这才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书案后面坐着的摄政王。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为何刚才川明压低了声音。

    在摄政王的身边,侧身躺着一名女子,身上搭着虎皮绒毯,头枕在摄政王的腿上。

    风暮寒右手拿着奏折,左手却放在那名女子的腰间。

    蔡先生看到那女子的腹部凸起着,于是立即低下头,他已然明白了这名女子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摄政王身边纵然各种流言不断,但却始终不见他与女子有任何的瓜葛,而且自成婚后,他的府里也只有一位正室,想必眼前这位沉睡的女子便是摄政王妃了。

    蔡先生低着头,静静的坐着,川明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书房里安静的只剩下风暮寒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暮寒腿上的女子动了动,翻了个身。

    风暮寒这才将他的左手从她的身上收回来,头也不抬道:“醒了?蔡先生过来了。”

    那女子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嘟着粉红的樱唇,“我饿了……”

    风暮寒无声一笑,随手将桌案上的金漆点心盒子递到她手上,“先用些,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吃午饭了,你先跟蔡先生把正事办了,待午饭时我们一起去母亲那里用。”

    “知道了。”

    蔡先生不知所措的看那女子嘴里叼着块饼干,站起身来,向他招手。

    蔡先生偷眼去看风暮寒,只见他始终低着头,对他们视而不见。

    “王……王妃……”蔡先生小心翼翼的跟着叶芷蔚来到书房的内间屋,那里相较与外面狭窄许多,三面书架前摆着一张桌案。

    叶芷蔚大大方方的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蔡先生请坐。”

    蔡先生一头雾水的见叶芷蔚将笔墨纸砚推到他跟前,然后将一张奏折摆在他的面前。

    “这是……”

    “我来念,你来写。”叶芷蔚淡淡道,“对了,记得要以摄政王的笔迹来写。”她没心没肺道。

    只把蔡先生吓的险些将笔掉到了地上。

    叶芷蔚却不管那些,直接口述,蔡先生只好硬着头皮以风暮寒的笔迹在奏折上落笔。

    好不容易捱到晌午时分,叶芷蔚将处理完的折子交给风暮寒后便先跑去凌钰那里,等着用午饭。

    蔡先生这才满头大汗的来到风暮寒跟前,犹豫道:“王爷,此等朝中大事岂能儿戏,在下虽擅于模仿笔记,可也不能就这样任由王妃乱来……”

    风暮寒头也不抬,将那些折子丢到他面前,“你且看看,这些可有纰漏?”

    蔡先生只得老实坐下来,将那折子看了一遍,“并无不妥之处。”

    风暮寒抬起头来,平静的注视着他,“既然并无不妥之处,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蔡先生紧张道:“女子参政……祸患无穷啊。”

    风暮寒突然冷笑一声,“她若真的心在此处,本王倒不介意拱手相让。”

    “王……王爷!”蔡先生没想到摄政王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大惊失色。

    “只可惜,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些儿戏。”风暮寒信手将折子丢回桌上,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蔡先生心中瞬时转念,没想到摄政王竟能如此信任自己的王妃,若真能二人同心,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想到这里蔡先生立时起身拱手施礼:“在下明日再来。”

    风暮寒只“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川明进来带着蔡先生离了书房。

    从这一日起,蔡先生每天都准时到摄政王府,帮着叶芷蔚批改奏折。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发现,王妃性子极为随和,从不在他们这些人面前摆架子,而且她还经常同时处理折子跟府里的大小事务,有一次蔡先生差点提笔在奏折上写下:猪肉二百斤的字样来,险险让他崩溃。

    朝中大事,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气氛下批就的,也不知那些大臣若是知道了,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转眼间,到了大年三十。

    蔡先生早早的回去了,风暮寒独自一个人在书房里盯着手里的奏章出神。

    门外突然响起叶芷蔚的脚步声,他顺手便将那奏章藏到了桌案底下。

    “宫里来人了。”叶芷蔚进来道,“刘公公现在正在客厅待茶。”

    “知道了。”风暮寒揽衣起身,顺势搂住她的肩膀,两人一同出去了。

    桌案底下压着的奏章上面,隐隐露出一行字来:莫子国来使到访……

月夜叹,胡不归 第436章 寂寞山高与水长,银花火树不成行

    刘公公等在客厅里。

    见风暮寒与叶芷蔚进来,连忙陪着笑起身行礼。

    如今朝堂内外,谁不惧怕这摄政王的身份,当初那些人前人后讽刺他的朝臣,现在不是入了大狱便是已经人头落地。

    哪里还有人敢当面对他说半个不字。

    刘公公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只木盒,放在桌案上,缓缓推过去,“这是皇上让奴才交给您的,说是……”

    “嗯。”风暮寒大手一挥,直接将木盒取过来,看也不看,直接交到叶芷蔚手上。

    虽然没有打开那盒子,不过叶芷蔚早已猜到那盒子里装的什么。

    解药!

    皇帝会如此信任风暮寒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就算是风暮寒几次三番救了他,但皇位岂能容外人染指,皇帝会如此放权给他也是自认有持无恐。

    只可惜……皇帝机关算尽,却漏算了一条,那便是风暮寒服用了画骨香,所谓的用来控制他的毒药,根本就没有作用。

    如今皇帝派了刘公公来,想必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候提醒他,莫要忘了他自己的臣子身份。

    叶芷蔚握着木盒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幸好风暮寒没有被皇帝控制,不然这一世,他仍免不了要成为一把皇帝的暗刀。

    “皇上身体近来如何?”风暮寒面无表情,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什么一样。

    “皇上近来身子好了些,初一宫里设宴,还让奴才请您与王妃届时赏光。”刘公公说着亲手将宫里的帖子放在桌上。

    风暮寒扫了一眼桌上的帖子,“嗯”了一声,刘公公又把皇上命他带来的赏赐送上,叶芷蔚在一旁注意看着,大部分都是些金银玉器之类,也有些南方进贡来的新鲜水果。

    她自从怀的月份多了后,只对吃食感兴趣,风暮寒好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让人将东西痛快收了。

    刘公公又与风暮寒寒暄了一阵,便带人回宫了。

    晚上,摄政王王府里热闹非凡,除了当日守卫人员外,风暮寒在外院让人摆了五十桌,川明等人全都过来向风暮寒敬酒。

    一时间,吉祥话满天飞,凌钰坐在一边,时不时掩口而笑。

    叶芷蔚悄悄拿过一只锦盒,打开后里面露出一对翡翠镯子,叶芷蔚拿出一只对凌钰道,“这是我父亲从南方托人捎过来的,说是在天禅寺找高僧开过光的,可以逢凶化吉,我留一只,送给母亲一只。”

    凌钰接了那镯子,清透的碧色透着幽幽火光,显得格外柔和。

    凌钰眼前忽地闪过当初叶淮安来到庄上时的病弱模样。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只怕活不下去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只凭着护犊之心活了下来。

    在风暮寒带叶芷蔚去了北边苍州城时,她亲眼看着这个男人,一天天好起来,还重新拿起了剑。

    以前她初嫁给南王时,也曾有幸见到过几次南王在后院练剑,那是一种霸道的气势,可是叶淮安的剑却轻巧灵动,带着儒雅的书生气,又不失犀利。

    她不禁想起儿子曾对她说过的,从剑招上可以看清一个人的真实内心。

    这个男人有着一颗柔软而不失坚强的心。

    叶芷蔚看着凌钰将镯子戴到了手腕上,笑眼弯弯,“母亲的手长的真好看。”

    凌钰手指纤长,风暮寒的手指便有几分像她。

    “你的也不差。”凌钰笑道。

    叶芷蔚扬起她的小手,嘟起了嘴。

    她的个头不高,手长的也小,被风暮寒握在手里时就像个半大的小孩子一般。

    凌钰笑着指向一旁。

    叶芷蔚侧过头去,只见风暮寒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碧玉酒杯,一手撑在额角,那双向来犀利如刃的眸子幽深如井,映衬着身边的灯光微光,所有锋芒都敛藏其中,就像那无边的夜空,没有了繁星,幽远而空灵。

    “寒儿醉了。”凌钰掩口低笑,竟管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儿子醉过,但这样的风暮寒却是她没有见过的。

    每年三十在南王府时,虽然也办家宴,可风暮寒却从未真正融入到其中。

    他总是一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有时端着酒杯远远的看着众人笑闹,紧抿的唇角偶尔会掠过一丝冷意,直叫人看了遍体生寒。

    “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凌钰站起身,由丫鬟扶着想要退席。

    “一会还要放烟花呢。”叶芷蔚劝道。

    凌钰微笑道:“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呢。”

    叶芷蔚一时语噎,怎么放个烟花就是小孩子的行为么,她不觉得有何不妥。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凌钰已经走过她身边,回后宅去了。

    “母亲怎地这么早就回去休息了?”叶芷蔚显然余兴未消。

    前院近卫军喝酒行令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院子里红灯高悬,一派喧闹的景象。

    风暮寒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手撑额角,又饮下一杯。

    叶芷蔚凑过去,睁大眼睛看着他。

    “做甚?”风暮寒幽幽道,语气与平时别无二致,完全让人看不出,他是否真的醉了。

    叶芷蔚因为怀着身子,所以滴酒未沾,可是离他近了,也仿佛被他呼出的酒气醉了似的,双颊飞红,娇嗔的抬手强挽了他的胳膊,“母亲说你醉了。”

    “母亲说的没错。”他垂下手来,顺势将她揽到怀中。

    “骗人!”

    一边伺候的下人见状,俱都低头紧盯着地面。

    “明年过年时,我们家便会多添一个人了。”风暮寒促狭笑道。

    “错,是两个人!”叶芷蔚纠正道,“母亲会给咱们多添个弟弟或是妹妹。”

    酒意微醺,夜空偶有飘落碎雪,远处,传来鞭炮声。

    叶芷蔚突然急急拉起他的手,“你不是从宫里带了些烟花出来么,我们也去放放看。”

    风暮寒被她拉着,两人出了正堂,来到前院。

    “慢着些。”看她走的太急,风暮寒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路上有雪,当心滑倒了。”

    叶芷蔚却一心想看那宫里制的烟花,咯咯笑着,一个劲的催他。

    前院早有近卫军清理好场地,将烟花药线淬火引之。

    霎时间,金蛇电掣,鹤焰腾辉,烟花高窜起十余丈外。

    叶芷蔚正在兴头上,忽觉一双大手掩住了她的耳朵,抬起头来,只见风暮寒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整个的揽进怀里。

    寂寞山高与水长,银花火树不成行。迎春同贺新堂宇,伴君年年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