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17分节

第161章 赏皇商,欲为英王妾?

    屋里宫女侍从跪了一地,皇上自外面进来,身着明黄色龙袍,抖衣袖扶起跪在最前面的丽妃。

    “爱妃快快平身。”皇上打量着丽妃身上的那套“蓝孔雀”,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道:“爱妃身上这套衣裳朕好像从未见过?”

    丽妃笑着起身道:“皇上英明,这是今日杜府小姐送给我的见面礼呢。”

    皇上惊诧道:“杜府小姐?那是何人?”

    英王解释道:“年前儿臣曾派人送回宫里一批特产,其中一批布料正是出自杜府的恒丰行。”

    皇上扬了扬眉,“可是太后喜欢的那些用布艺制成的各种小玩意?”

    “正是。”

    皇上显得很感兴趣,再次打量丽妃身上的衣裳,“这种花色倒也别致。”转头向门外道:“威武将军你看如何?”

    “咳咳……”门外传来压抑着的咳声,半天才进得门来,正是南王世子风暮寒。

    丽妃满面娇羞假意斥道:“……哪有皇上跟臣子一同品评嫔妃服饰的?”

    “哈哈哈……”皇上仰天大笑。

    英王微笑道:“这本是母妃为十日之后的宴席准备的,刚才正在试衣,还想着到时能给父皇一个惊喜呢。”

    丽妃秀眉微蹙,一副失望的模样,皇上不禁顿生怜爱,安慰道:“不妨事,爱妃若是喜欢这样的衣裳以后再让恒丰行送来便是。”

    “皇上说得也是。”丽妃知道在皇上面前撒娇要懂得见好就收,“只可惜回宫之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款式……”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风暮寒突然开口道,“只要陛下一句话,命那恒丰行将所有新品全都送进宫便是。”

    丽妃眼睛一亮,“陛下真的答应了?”

    皇帝微微苦笑,他明明还什么都没说……

    英王适时开口道:“太后也非常喜欢恒丰行的新品,不如父皇一并让恒丰行都送来。”

    “既然如此那便改日让恒丰行将他们的东西送过来,若你们都喜欢,朕便赏他们个皇商,以后年年让他们将东西送进宫来便是。”

    丽妃觉得这是皇上对自己特别的宠爱,更是高兴,只有风暮寒在一旁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冷意。

    就在这时,去花厅换好衣裳的杜薇与韩佩瑶随着宫女出来见驾。

    通常以她们这种身份,是很难见到皇上的,更别说私下的召见了。

    韩佩瑶心里窃喜,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她自是不想错过。杜薇却是规规矩矩,行过礼后眼睛便一直盯着脚面,就连头也不肯抬上一抬。

    皇帝随意问了她们几句话,丽妃突然凑近皇帝耳边低声道:“不知陛下觉得这两位女子如何?”

    皇帝上下打量着她们,又望了望英王,道:“爱妃有何打算?”

    丽妃抿嘴一笑:“皓儿难得主动开口,我这当母妃的定是要上些心思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杜薇身上,道:“只可惜此女身份差了些。”

    “只不过是个侍妾,纵是传出去也没什么打紧。”

    皇帝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杜薇一直垂头站着,心中听了却是不住冷笑:又是侍妾之位?看来自己的这副面皮倒真还有些价值,这要是换了其他女子,定会欣喜若狂。

    她站着一动不动,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皇帝与丽妃的对话。

    韩佩瑶这时却是再也站不住了,皇帝刚才的话并没有背着她们的意思,可是这话在她听来却是如雷贯耳。

    果然丽妃看中了杜薇,想让她成为英王的侍妾。

    而自己辛辛苦苦,喜欢了英王这么多年,为了讨丽妃的喜心,将祖传的宝物都偷拿了出来,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让别人抢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道:“启禀娘娘,杜府嫡女杜薇嫁与英王殿下大为不妥!”

    “哦?”丽妃显然没料到此事最后跳出来有意见的,居然会是太守府的嫡女,“此话怎讲?”

    其实当着皇帝的面,韩佩瑶心里还是有几分惧怕,可是她绝不想眼睁睁见杜薇如此容易的就嫁了英王,当下稳了稳心神,朗声道:“有关杜府嫡女杜薇的传闻在凉州城甚多,之前她更是与小女的弟弟结下婚约,后来又次数传出她身份有异的传言,此等女子如何能嫁与英王殿下?”

    皇帝露出惊诧,道:“都有何传言,说来朕听听。”

    韩佩瑶见皇帝似有了兴趣,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将之前有关杜薇名声不洁,太守府退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杜薇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仿佛韩佩瑶话中提到的那人与她无关一样。

    另一边,风暮寒曲指成拳,抵在毫无血色的薄唇上,不时轻咳,一双凤目却是微微眯起,只有英王隐约觉查到他的情绪变化:南王世子,动了真气。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失控,这是英王之前完全没有料到的。

    虽然他知道韩佩瑶对于杜薇始终没有好感,但他向来喜欢有才气的女子,韩佩瑶性格方面倒是任性了些,但从某些方面来讲,她还是比普通的大家闺秀要略胜一筹的,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吟诗做对,她都甚是精通。

    一下纳进两位侍妾对于身为皇子的英王来讲,并不是什么过格的大事,可是眼下事情的发展却超乎了他的预料。

    韩佩瑶将杜薇之前的种种传闻尽数抖出,就连丽妃听完也脸色顿变。

    若是属实,纵然她现在成为了钱巡抚的侄女,但名声已然受损,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于身为皇子的英王来说,这可能会成为他日后前途上的致命伤。

    虽然目前来看,宫中太子稳稳把持着第一把金交椅,可是这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当下,丽妃便冷了脸子,看着英王,眼底满是失望与不满,似在说:你怎么能选中这么一个女子!

    英王眼见丽妃意在要他放弃,急忙道:“母妃,这些都是传言,并不可信,在钱巡抚府那日,儿臣曾亲眼所见,那些人说得都是子虚乌有,杜薇她是无辜的!”

    丽妃尚未开言,一旁韩佩瑶却冷冷道:“英王殿下,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杜薇她洁身自爱,又何来这种传言,就连小女也曾听闻有人说杜薇长的与一名叫十娘的风尘女子极像,此事空口无凭,若她能拿出证据来倒也罢了,若是拿不出来……现在当着陛下的面,便可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第162章 生死状,当众验身

    韩佩瑶一番话,不亚于将杜薇逼入绝境。

    要杜薇当场拿出证据?这简直就像是要她当着众人的面验明正身一样,纵然她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验身之事本身已是极大的侮辱。

    以后若是传出去,杜薇以后要如何在凉州城立足?

    听了韩佩瑶所言,皇帝也不禁蹙眉,陷入了沉默。

    见皇帝不语,屋里所有人也都不好开口,一时间众人也陷入了压抑的气氛中。

    英王抬眼撇了一眼南王世子,心中略感诧异:风暮寒为人狂傲,平时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面子,就是在比这更严峻的场合下,他也敢对皇上公然顶撞,以往他对杜薇多有维护,可是今天为何他却一声不吭?

    英王心中正在暗忖,就在这时,忽听皇帝开口道:“杜薇。”

    杜薇立即上前半步跪倒:“民女在。”

    皇帝的声音带了些许冷意,若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无法证明她的清白,那便是对他皇室尊严极大的挑衅,“赐死”二字不由得闪过他的脑海。

    “杜薇,你有何话说?”皇帝俯视着她,目光中满是冷意。

    “民女无话可说。”杜薇淡淡道。

    英王深深蹙眉,再次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风暮寒,却见他眼中冷意更盛,黑色的眸子简直像是蒙着一层冰霜。

    “陛下!杜薇根本就无法证明她的清白!她是在欺骗英王殿下和陛下您啊!”韩佩瑶指着杜薇,声音尖锐。

    “杜薇,你最好能证明你自己。”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如若不然……”

    杜薇突然将头抬起,直视着皇帝,“皇上是希望民女当众验明证身?”此话说的甚是干净利落,就连丽妃都不禁愣了愣。

    验身?

    她敢当众说出这两个字,就表明她有所持,莫非……一切真的只是传言误会?

    可是事到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皇帝反被杜薇将了一军。

    盯着眼前的女子,乌黑眼眸的仿佛含着一股清泉,她不喜、不怒、只是平静的抬头望着皇帝。

    “这个……”看着杜薇的模样,皇帝竟然产生了一丝犹豫。

    “陛下!那些传言确有其事,小女敢以人头担保。”这一时刻韩佩瑶已经等得太久了,她自持有杜薇种种把柄在手里,种种迹象表明杜薇绝非完璧之身!

    这些事英王肯定不知情,而且现在当着皇帝的面,也没人敢反对,只要一会验明正身,杜薇便将成为她脚下的尘埃,纵使有南王世子从旁维护,也无济于事。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杜薇的身上。

    杜薇缓缓抬起头,望向韩佩瑶,一字一顿道:“韩小姐,我们之间虽然多有矛盾,但都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今日你却用些捕风捉影的事来陷害于我,其心何其之毒!”

    韩佩瑶冷笑:“杜薇,事到如今你再装委屈已是无用,若不能证明自身,如何能以理服人?你欺骗英王,难道就不嫌脸红吗?”

    杜薇转头向皇帝朗声道:“民女从未有此意。”

    “你想嫁给英王、攀高枝,连傻子都能看出来!”韩佩瑶见杜薇事到如今仍不肯认,气得脸涨得通红。

    杜薇没还口,但心中的小人却是不屑道:是,就你这傻子看出来了!

    “以人头担保?韩小姐可是想立生死状?”就在这时,南王世子突然开口道,他的语速极慢,而且还带着一丝沙哑,听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杀伤力。

    但就是这个声音却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滞。

    生死状?那可是出征将士才会用到的,臣子中也唯有遇到极难处理的国家大事才会在皇帝面前立下此状。

    韩佩瑶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担得起此种惊吓,一时间连腿都有些软了。

    “只怕有些不妥吧?”英王犹豫道。

    “有何不妥?刚才是她自己所言,要以人头担保。”风暮寒薄唇微挑,幽幽道,凤目投向韩佩瑶,不住的上下打量,眸光如刀,直看得韩佩瑶心里打颤。

    见风暮寒开口,丽妃神色不觉有些紧张,心中忐忑起来。

    谁都知道南王世子身为威武将军之时,曾得皇上重用,更是拥有对于三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的实权。

    韩佩瑶只不过是凉州城太守府嫡女,风暮寒要真当着众人将她杀了,只怕就连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想到这里,丽妃急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待过后派人细细去查便是,别好好的坏了今天的兴致。”

    若是平日,皇帝也就借着台阶转了话题,可是韩佩瑶刚才将话说的太满,这时他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陛下!”杜薇突然抬头道,“不论民女如何解释只怕都无人相信,人言可畏,今天民女索性豁出这张脸皮,请您与在场众位做证,以还民女清白!”说罢往上叩首。

    “可是……”丽妃有些犹豫,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纵使杜薇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也名誉受损,如何能配上得自己的儿子英王?

    英王这时双唇紧抿,目光不错的盯着杜薇,他的心底也在挣扎。

    一方面他无法接受名誉不清不楚的女子,可另一方面,杜薇在他心中确实占了及其重要的份量。

    只不过他身为皇子从未体会过,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慕,他正为自己的这种奇怪心情而纠结不已,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既然如此……”皇帝挥了挥手,“来人!”

    宫女们立即抬来一架屏风,丽妃也叫来了身边最信任的李嬷嬷。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杜薇的身上,女子被迫当众验身,这可是奇耻大辱,但在杜薇的脸上却见不到丝毫自惭形秽之态。

    风暮寒凤目微眯,双手收拢在袖中,早已攥成了拳。

    这一关只要过了,那以后将再也无人敢拿此事做文章,就连皇帝都认同的事,谁还敢嚼舌头?不想要脑袋了?

    望着杜薇镇定自若的跟随着李嬷嬷,走入屏风后,英王神色恍惚,耳边突然响起风暮寒的声音:“英王可信她?”

    英王不觉苦笑,事到如今,纵然他说相信又如何?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世子又当如何?”

    “本世子信她。”风暮寒唇角微勾,冷艳的笑颜不禁让身为男人的英王也不觉气息一滞。

    风暮寒自然是信杜薇的,那日在温泉中,他可是将她看了个透,自然不会忘记在她肩头盛放的那只血色蝴蝶——守宫砂!

第163章 丽妃疑惑,血蝶守宫砂

    屋里众人全都耐心的等待着。

    屏风后只偶尔传来衣物摩擦的“沙沙”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英王只感觉自己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对他说:你错了,你错了!

    终于,屏风后人影晃动,李嬷嬷第一个走出来,杜薇整理好衣饰也随着宫女转出屏风。

    英王目不转睛的盯着杜薇,见她一步一步来到皇帝面前。

    李嬷嬷凑到丽妃面前,不知低语了些什么。

    丽妃脸色不由得一变。

    英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随之被揪起,侧目去看风暮寒,却见他神色自若,好像对此事胸有成竹。

    一种奇怪的苦涩感涌了上来,是妒忌?还是失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陛下。”丽妃朗声道,“时才李嬷嬷亲眼所见,杜薇身上还保有守宫砂,仍是完璧之身!”

    此言一出,英王只觉自己胸口瞬间像被拿开了千斤巨石,气息顺畅,他微笑道:“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说着,向杜薇投去安慰的目光。

    杜薇却只是回报了他一个意味悠长的浅笑。

    她所拥有的现代灵魂根本不惧什么验身。

    只不过是脱了外衣,将肩头露出来给那个老女人看上一看,在现代,就是去海滩,穿得也比验身的时候少。

    验身又算个几?谁怕谁啊!

    韩佩瑶却是一下子面色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杜薇身上会有守宫砂?

    她死死的盯着杜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不对!一定是假的!她不可能是完璧!

    突然间,杜薇向她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得意,还有一丝狡黠,那双黑幽幽的眸子仿佛在嘲笑她的失败。

    不对!这其中绝对有假!

    面对杜薇挑衅目光,韩佩瑶只觉大脑中仿佛有根线断开了。

    渣渣,要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吧?杜薇心中的小人笑得猖狂。

    韩佩瑶这时只是一味心思的想揭破杜薇的诡计,她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下抓住了杜薇的衣裳,拼命的拉扯。

    皇帝正准备安慰杜薇,好让此事收场,就见韩佩瑶突然抓住杜薇的衣裳,疯了似的拉扯。

    杜薇一脸的惊讶,好似在抵抗,可实际上她只是在装装样子,手上力气反而配合着韩佩瑶,将自己的衣裳扯开。

    丽妃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等她回过神来,韩佩瑶已然将杜薇的衣裳自肩头扯下,隐隐露出半个香肩,一只血色蝴蝶露了出来,映衬着她如雪般的肌肤,直晃花了英王的眼。

    韩佩瑶将手伸向那块守宫砂:“它一定是假的!看我来揭穿你的骗局!”她拼命去擦那块守宫砂,但是那只血色蝴蝶却依然存在,而且因为她的擦拭反而变得愈加艳丽。

    杜薇转过头来,眼底闪动着快意的光华,她贴着韩佩瑶的耳边用只有两人间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傻妞,不好意思,这局我胜了!”

    韩佩瑶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杜薇,整个人犹如被冷水浇头一般僵在了当场。

    怎么会这样?她刚愣了神,突然一道巨大的冲击力灌向她的胸口,她只觉得眼前景物一花,整个人横着便飞了出去。

    一袭大氅落在了杜薇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将她的身体紧紧裹了起来。

    无需抬头,她便能猜到来者何人。

    这种气味,只属于他,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带给她一种安全之感。

    丽妃这时也回过神来,急对手下宫女道:“快!快将杜薇带下去更衣!”

    几个宫女涌上前,簇拥着杜薇下去更衣。

    韩佩瑶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胸口犹如被万把钢刀贯穿,痛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英王在杜薇露出肩头的刹那便已看得痴了,那雪白的肌肤与血色蝴蝶已深深的印入他的脑海,令他无法自拔。

    所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要去帮着杜薇遮掩身体。

    丽妃在刚才看到杜薇身上的守宫砂时,也是一愣。

    那个形状……怎么可能!那个孩子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为何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

    韩佩瑶瘫软在地上,脑海里唯有一句话不断闪过:完了,一切都完了!

    当着皇帝的面,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现在唯求英王能怜悯于她,才能保住她性命。

    想到这,她不顾一切的扑到英王脚下,眼泪顺着长长的睫毛不断滴下,惨白的面色更显凄楚。

    “英王殿下!求您相信我,我从无害人之心,今天之事只是我太在意您了,我怕杜薇欺骗了你,现在水落石出,我定不会再拦着您娶杜薇小姐!”

    一招失误,满盘皆输,自刚才她被南王世子一脚踢出去后,便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慌。

    就是当着皇帝和丽妃的面,风暮寒也毫不顾忌他的身份,公然出手向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男人惯有的怜香惜玉在这位南王世子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半点。

    她素知英王多情,所以这时候她知道,只有拼命抱住英王这棵大树不撒手,才有活命的可能。

    “韩小姐,我会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杜薇这时已然重新整理好衣裳走了出来,当着皇帝的面,她深施一礼,道:“民女之前便曾对韩小姐说过,自己从未有过攀附权贵之心,但可惜的是,她不相信,今日当着陛下的面,民女可当面对天起誓:杜薇此生,对英王绝无半分妄念,苍天可证!”

    杜薇话音刚落,英王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就连他那双月华般的眸子也显露出了迷茫之色。

    他本想趁着今天,让丽妃帮他将杜薇收了,等过后风暮寒知道消息时,已然什么都迟了。

    但今天这事却全都被韩佩瑶给搅了,想到这里,就连英王也不禁将韩佩瑶给恨上了。

    低头看着韩佩瑶,曾经让他觉得楚楚可怜的那张脸,现在却让他感到了厌恶,不由冷冷道:“事已至此,你来求本王也是无用,你害得杜薇失了颜面,也令本王对你失望之极。”说罢一抖衣袍,向后退开。

    韩佩瑶原本抓着英王的袍角,现在突然间双手扑空,不由得一头栽倒在地。

    突然间,一道人影笼罩在了她头上,她抬起头,发现杜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韩佩瑶惊恐万状,从对方的眼睛里,她分明看到了自己的末途……

第164章 韩佩瑶断腿,英王心悔

    杜薇缓缓来到韩佩瑶面前,目光怜悯的望着她,“自然是想与你做最后的告别。”

    “什……什么意思?”

    “韩小姐难道忘了刚才所下的毒誓了吗?”

    “我,我那也只是随便说说……”韩佩瑶声音小的仿佛在说话给自己听,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真的不想死。

    “韩小姐若是不想连累太守府上下百十来口人的话,还是自己解决的痛快,你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可是欺君之罪!”

    “陛下!”韩佩瑶转皇帝,匍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就连丽妃看着也有些不忍心。

    “不如……就给她些惩戒便是……”丽妃犹豫道。

    皇帝也知道这只是女子间的恩恩怨怨,又因着这里是丽妃的住处,对于这位宠妃,皇帝还是肯给几分面子的,他刚想开口,突然间风暮寒插进话来,“有道是君无戏言,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众人眼睁睁看着南王世子走向跪在地上的浑身发抖的韩佩瑶。

    “皇上!皇上饶命!世……世子……世子饶命!”韩佩瑶吓的口不择言,拼命向后缩着身体。

    “英王殿下!丽妃娘娘……”韩佩瑶语无伦次,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简直不知该向谁求救才好,这个时候她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就是当着皇帝的面,这位南王世子也是丝毫不讲情面。

    韩佩瑶只觉得对方那一步步好似都踩在她的心头之上,身体顺从了求生的本能,她只想从这里逃开。

    “将军……”身后丽妃刚想出言劝阻,突然一道红光崩现,韩佩瑶正欲站起逃走的双腿竟然被齐齐斩断。

    众人甚至没看清南王世子是如何出手的,就连站得离韩佩瑶最近的杜薇也只看到当时从风暮寒袖中闪出一道白光。

    “啊!”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女子的惨叫之声。

    宫女侍从皆吓得面无人色,丽妃更是身子一软,扑倒在皇帝怀中。

    皇帝也是脸色发白,看着倒在地上,早已疼的昏死过去的韩佩瑶,摆了摆手吩咐道:“快些抬下去,望她以此为戒,从今以后,此事休要再提!”

    几名内侍进来,七手八脚将韩佩瑶抬了出去,断掉的双腿也有人收了用布包着拿了出去。

    以后能不能将断腿再接上就不是杜薇要担心的事了。

    刚才眼睁睁看着韩佩瑶在眼前被斩去了两腿,对于杜薇来讲,心里承受的震撼绝不比在场任何人少。

    而且刚才风暮寒根本就没有避讳她的意思,血淋淋的一幕就那么在她眼前展开。

    直到韩佩瑶被抬出去,杜薇才发觉自己的双腿在微微打颤。

    这个时候,她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她强自镇定,转身施礼道“陛下,民女身体不适,请容民女退下……”

    皇帝微微点头,这个情况下他不好再说什么,该验的也验了,该罚的也罚了,他只得对杜府多加赏赐,算是对杜薇的补偿。

    丽妃也对杜薇安抚了几句,当着皇帝的面给了些赏赐,不过都是金银首饰之类女孩家所用之物,杜薇匆匆谢过,正要离开,突然英王对皇帝道:“儿臣去送杜薇出去。”

    皇帝这时已经觉得乏了,随意摆了摆手,便拉了丽妃进了内室,丽妃仍频频回首望着杜薇,眼中似盛着数不清的疑惑。

    待恭送皇帝与丽妃离去后,英王转过身来,却见风暮寒目光微冷,负手站在杜薇身侧,道:“不劳英王大驾,本世子正欲回去,顺路送她回府。”

    言罢也不待英王开口,直接出了门。

    杜薇垂了眼眸,对英王施礼过后便也跟着出了门。

    英王站在原地,足足半晌没回过神来。

    杜薇刚才对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生疏、冷漠。若说之前她对自己还有着三分情意的话,现在的她则像是一块冰,看着清透,但却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英王站在那里望着杜薇离去的背影,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忽觉喉咙涌出一股苦涩的滋味。

    “杜薇……”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头,他知道她今天受了委屈,觉得自己应该给予她安慰。

    但是杜薇却已然跟着南王世子走远了。

    出了月亮门,青衣迎上来,见南王世子与杜薇一同出来,脸上微露惊讶之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风暮寒走的极快,虽然不时轻咳,但那步履中仿佛暗含了一股无形的怨气,怒冲冲却又不得发泄,直叫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宫女内侍们心惊胆战,一个个全都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隐形人,躲在南王世子的视线之外。

    杜薇跟在后面,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风暮寒的脚步,只累得她气喘吁吁,心中小人不满道:这家伙在生得什么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说得好听,是去送我回府,可是走的这么快,这是要去赶集么?

    直到出了周府的大门,只见外面只停着一辆黑色马车,而杜薇来时所乘的马车则停在后面不远处。

    于是她转身往后面马车那边过去,但脚下刚迈出两步,手腕却一下被人抓住了。

    杜薇挣了几次都没挣开,回过头去,但见风暮寒满面含霜,紧紧的捉着她的手腕。

    “上车。”他幽幽道,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语气。

    想让她坐他的车?是嫌麻烦还不够大吗?

    这可是在周府门前,眼皮底下那么多侍卫都在看着呢,要是传出去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样的传闻来。

    “我还是坐后面的车好了。”杜薇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风暮寒见她仍打算往后面去,于是单手一带,杜薇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他提了起来,下一秒,她已然被他带上了马车。

    马匹嘶鸣一声,两辆马车先后离了周府,往杜府方向而去。

    杜薇被重重的丢在车厢内的软榻上,虽然不说很痛,但是心中却不免有气。

    这家伙又是发的什么神经?她又没惹他,干嘛每次都这么野蛮!

    微微侧目,却发现风暮寒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薄嘴紧抿似在压抑什么。

    发觉杜薇正在盯着自己,风暮寒转过头,见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正滴溜溜的瞅着他,一个压抑不住,猛地咳了出来。

    杜薇被他突然出现的呛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出手向他的背上顺去。

    马车外。

    青衣拿着马鞭,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的路面。

    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青衣不动声色,鞭梢一动,头马便朝向着那块石头方向而去。

    车厢内,就在杜薇伸手准备将要抚上风暮寒后背的时候,马车轮恰好自那块石头上压过去。

    马车“砰!”一震,车厢剧烈颠簸,杜薇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身子一晃便向前扑去……

第165章 难得解释,这个姿势是?

    眼看杜薇就要脸朝下跌到了车厢里,风暮寒将手一伸,轻松的将她捞起。

    马车这时越过石块,车厢里又是一晃。

    杜薇身形不稳,这一次却是直接撞上了风暮寒的胸口,两人向后仰过去。

    杜薇被撞得头晕眼花,睁开眼却发现南王世子被整个压在身下,而自己则骑在他的身上,那姿势……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上次画舫游江撞船时,也曾有过如此尴尬的姿势。

    “咳咳咳……”身下的风暮寒闷声发出一连串呛咳,杜薇惊地“霍地”坐直身体,急道:“有没有撞坏哪里?”

    话音未落,只觉腰间一紧,她不但动弹不得,反而被一股力量拉着,整个身体都贴到了风暮寒的身上。

    虽然隔着衣裳,但她仍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体的冰冷,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

    “你以为本世子是泥捏的不成?这么容易就伤了?”头上传来略带沙哑的男声,不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种随时将要暴发的怒意。

    杜薇感觉自己像只青蛙似的,趴在风暮寒的身上。

    心中的小人掩面而泣:泥玛,这样的姿势一点美感也木有!可不可以等人家换个姿势再说?

    似感觉到杜薇在走神,风暮寒猛地坐起,一把反将她压在软榻上,扳住她的下颌,“薇儿心里可是在怪本世子?”

    杜薇眨巴着眼睛,这都哪跟哪啊?她什么时候怪过他?

    风暮寒剑眉深蹙,一双凤目宛如幽深的古井,漆黑不见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端倪。

    有那么一瞬间,杜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似的。

    两人离的这么近,之前数次“亲密”接触的身体记忆被唤醒,她情不自禁的抿起唇瓣。

    风暮寒眸光闪烁,呼吸加重,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腰肢,“今日之事非是本世子不想护着你,只是必有此节,从今往后再也无人敢以此来要挟于你,只是要害你受些委屈。”

    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杜薇愣愣的,一时竟然忘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过于引人遐思。

    对于她来说,从没想过要依靠着谁,今天这事就算后面风暮寒不出手,她也定然要与韩佩瑶之间做个了结。

    这渣女总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已经有许多日子,若是不处理掉以后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下太守府便彻底安生了。

    嫡子韩青山成了太监,再也不能打女人的主意;嫡女韩佩瑶被废了双腿,以后就只怕要坐着度过余生。

    委屈?

    她不觉得。

    露出点香肩便能解决一切,倒是再简单不过了。

    见杜薇又神魂出窍,风暮寒这次可真黑了脸,低头便重重的咬在了她的唇上。

    “唔!”杜薇只觉嘴唇一阵剧痛,伸手去推他的身体。

    双手碰到风暮寒肩膀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放轻动作,舌尖扫过她肿痛的唇角,带着点点怜惜,只挑拨得杜薇身体细细颤抖起来,双臂不由自主的勾上了风暮寒的脖颈。

    风暮寒浑身一震,猛地抽身坐起,苍白的面颊上带着鲜有的微红。

    杜薇瞥见了险些笑出声来。

    “信不信本世子现在就办了你!”风暮寒恶狠狠道,一双凤眸里却是找不到半点寒意。

    杜薇坐起身,整理好自己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见风暮寒将脸转向一边,似盯着窗外,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十日后皇上要在云霄楼设宴,款待凉州城本地大小官员,天禅寺的慧悟主持要来凉州万福寺座坛讲经,到时他也会到场,届时皇上会与民同乐,自然少不了各方展示才艺。”

    “依你的意思……我要提前有所有准备?”杜薇诧异道,低调是她一贯的作风,那种场合下她绝不想站在风头浪尖给自己招引麻烦。

    风暮寒冷笑一声:“纵是你不想,可到时皇后定会点你出来。”

    杜薇不由得陷入沉思,风暮寒说的不错,皇后若将她视为站在风暮寒一边,那么她定会在这种场合找她的麻烦。

    看着风暮寒面沉似水的盯着窗外,杜薇突然低声道:“皇后可是对你动过手?”

    风暮寒面色又沉了沉,无需回答杜薇便已能猜出九分,那些刺客定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十余次……”风暮寒回答的轻描淡写,杜薇心头却是跳了几跳。

    “她是否已知道我……”杜薇觉出风暮寒最近对自己是他药引这件事很敏感,故此话只说了一半。

    “目前来看,她还不甚清楚。”风暮寒转头瞥了她一眼,“你怕了?”

    杜薇吞了一口唾液,她可没有风暮寒那身本事,若是皇后知道了自己是南王世子的一味药引,只怕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而杜府只是一介商贾,府中只有护院和家丁,根本没有侍卫的存在,若是那些人真的杀了来,不只是她,恐怕就连杜府一家老小都要受到连累。

    想到这里,杜薇不由得脸色煞白,只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结起来了。

    之前她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被卷入了皇室的阴谋与争斗中。

    自己大不了到时拍拍屁股,带着幽兰阁的大把银子卷铺盖走人,可是杜府一家就要变成她的陪葬了。

    “在想什么?”风暮寒语气似有不满,不知为何,每次见她独自出神都会令他的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他不知她在想什么,虽然此时两人近在咫尺,可是却让他有种触不可及之感,仿佛她随时都会消失。

    他不想再回到从前的那种麻木状态中去,感受过温暖,便再也不想独自忍受孤独,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杜薇苦笑一声:“突然发现,我们好像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以前她只想靠着南王世子这棵大树好乘凉,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了猴子,以后就只能生活在这树上了。

    这是古装女版的人猿泰山么?

第166章 惧我怕我,但却无人懂我

    马车停在了杜府门口,青衣沉声道:“杜小姐,到了。”

    杜薇下了马车,带着跟来的两个丫鬟进了杜府。

    风暮寒挑起车帘一角,目送她的身影直到进了杜府的大门,再也忍不住,放了车帘闷声咳了起来。

    青衣仿佛早已见惯,缓缓调转马头,往旧南王府而去。

    半晌,车厢里才恢复了平静。

    “青衣……”车厢里传来风暮寒幽幽的低语。

    “是。”青衣沉声回应道。

    “看清路,莫要再颠簸。”显然南王世子非常清楚刚才马车颠簸的“意外”是如何来的。

    青衣偷偷隐了唇角的笑,不动声色回道:“属下知晓了。”

    风暮寒一回了旧南王府,崔药师便像一阵风似的赶来了。

    “可是查到了?”风暮寒慢条斯理的换了外袍,一旁侍奉的丫鬟低垂着头,手里捧着盛衣物的托盘。

    “没有……”崔药师遗憾的摇了摇头,“属下几乎将万福寺查了个遍,但没人见过杜薇小姐所说的那个胖和尚。”

    风暮寒剑眉深蹙,那日杜薇对他说她去万福寺后院是为找一个胖和尚,杜薇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却知道此人,那是他这几年苦苦欲寻的人。

    天禅寺前代主持,将画骨香带下山的“持酒僧”,慧悟主持的师傅。

    只要能寻到他,便能得到画骨香,可以解开这足足折磨了他三年之久的毒症。

    “杜小姐会不会看错?”崔药师小心翼翼道。

    “应该不会……”风暮寒沉吟道,“多派些人手,将万福寺那边盯紧了。”他随手将换下来的锦袍一丢,略显瘦削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两道人鱼线隐隐可见。

    丫鬟拾起衣裳时眼光若有若无的从他的身上扫过,下一秒脸上豁然失了血色。

    风暮寒身上伤痕遍布,直叫人看了心惊肉跳。

    内袍展开,“呼啦”一下裹住了风暮寒的身体,凤目微眯,盯得那侍奉的丫鬟浑身直哆嗦。终于,那丫鬟顶不住目光的压力,一下子跪在地上,“世子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崔药师也沉了脸,他知道风暮寒向来不喜让外人服侍,只要身体允许,更衣沐浴这些事他从不假他人之手。

    刚才这丫鬟竟然大胆偷看了世子的身体,若是换了平时,只怕早就血溅当场了。

    “你这不长眼的奴才,怎么做事的!”崔药师怒声喝道。

    那丫鬟吓的只顾着叩头,连头也不敢抬。

    风暮寒面无表情,只是一双凤目中带了讥讽的意味,“抬起头来。”

    丫鬟全身一震,抬起头但眼睛却直直的向下瞟。

    风暮寒薄唇微扬,命令道:“往这里看!”

    丫鬟只好将目光落在风暮寒的身上,这会他身上披着内袍,却是没有系带子,胸口敞开着,露出一道横贯胸腹的可怕伤痕。

    丫鬟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立即垂了眼睛。

    “你怕了?”风暮寒冷哼一声,谁能想得到,在他这副妖冷的容颜下,却藏着道道骇人的伤痕。

    “不……奴婢不怕。”丫鬟颤声道。

    风暮寒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便抬起头来看着本世子!”

    丫鬟颤颤巍巍,半天才白着脸重新抬了头,眼睛里满是泪水,只不过畏惧主子的威严而不敢掉落。

    “既然不怕,那你便过来服侍本世子更衣。”风暮寒挺身而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崔药师满脸疑惑之色,他不明白主子这是要闹得哪一出,平时他绝不可能让一个丫鬟来帮他更衣。

    “过来!”见丫鬟不动,风暮寒厉声喝道。

    “是……是……”丫鬟颤抖着,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来到风暮寒面前,双手举起,却一眼瞥见袍子里那种狰狞的伤痕……只觉得头皮发麻,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袍便吓得猛然缩了回去。

    风暮寒薄唇突然挑起一抹弧线,宽袖一卷溢出一道真气,直将那丫鬟狠狠推了出去,抛到屋外,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见世子动气,屋里屋外的侍卫和丫鬟吓得跪了一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崔药师更是心中微凉,嘴上却只能劝道:“世子爷息怒,为了个奴婢不值当……”

    风暮寒返身进了屏风后,重新换了件新的内袍,只因刚才那丫鬟触了他的衣襟。

    冷笑不断充溢在他的唇角:所有人都口不应心,他们怕他,惧他,可又有几人懂他?

    重新换了衣袍,风暮寒面色更显冰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再惹了他动怒。

    他又吩咐了事交由崔药师与青衣去办,遣散下人后独自去了后罩楼歇息。

    纵然拥着奢华的白狐裘,他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自身患毒症后,寒体入侵,他便再也无法如常人那般拥有温热的身体。

    侧身支起手肘,将头枕在上面,脑海中却是不断跳出当初在城外遇刺后的那一幕,某人带着心悸的目光,又似有些怜悯,仰着脸问他:“你难道不觉得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回答她的,可是现在,他只想告诉她:薇儿,本世子感到了冷……

    不知她若听了,又会如何答复?

    隐隐得,唇角的笑意软化下来,微光自窗上卷帘斜射进来,照在南王世子拥着的银狐裘皮上,泛起点点白光,远远望去,就像休憩的嫡仙,让人不敢接近分毫,生怕触怒神灵。

    杜府。

    杜薇回府后第二日皇帝便下诏,召了恒丰行掌柜入周府见驾。

    大少爷杜逸帆与杜老爷随了内侍去了,只把府里众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薇儿……”大夫人终是沉不住气,拉了杜薇的手问道:“你爹和你大哥会不会有事?为何皇上会突然召见他们?”

    杜薇自然是知道皇帝为什么召见他们,但此事若说出来,未免会将太守府韩佩瑶之事带出来,故此她没透露给任何人知晓。

    “听闻太守府的嫡女被丽妃召见,回来时却被斩了双腿……”杜老太太撩起眼皮瞟了一眼杜薇,“你那日去了周府,难道就一点消息也不知情?”

    杜薇知道老太太像鬼精似的,那天她也是被丽妃召去周府,如何不知晓?定是故意在隐瞒什么。

    杜薇见老太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不想再装什么乖孙女,当下正色道:“祖母说得不错,孙女确实知晓其中原由,祖母也不用费心思想着套问孙女的话,因为我是不会说的。”

    杜老太太没想到杜薇如此直接的顶撞她,手气得一哆嗦,“你……我们杜府早晚要毁在你这个丫头的身上!”

    杜薇心中暗叹:这一点老太太还真没看错。

    因着南王世子的关系,杜府极有可能被卷入皇室的纷争当中,所以她要做的便是让杜府迅速强大起来。

    杜老太太正欲斥责杜薇,突然屋外方妈妈跑进来,惊道:“丽妃娘娘派英王送来了好多赏赐……说是给大小姐的。”

第167章 告诫,本王可助你

    赶往正堂,英王带着内侍早已等在那里。

    众人齐齐向英王施礼。

    英王的脸上依旧带着他那招牌式的温暖笑容,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浑身却隐隐散发出富贵逼人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杜薇觉得,若是把英王比作阳光的话,那么南王世子风暮寒则像是午夜的冷月。

    阳光虽好,但却刺目难当,不是普通人能够触及的。

    冷月看似无情无义,但不论前方有多崎岖坎坷,只要有他在,便会照亮归途。

    杜老太太显然对丽妃娘娘此举大感意外,看着那一箱箱抬进来的金银珠宝,名人字画,简直眼花缭乱。

    而且此次英王亲自到府送上赏赐,那不就表明了杜老爷与杜逸帆此番被皇帝召见,是好事一桩?

    杜府设了香案,接了赏赐后又谢恩。

    英王到是没摆什么王爷的架子,先让人收了赏赐又与杜夫人寒暄了几句。

    杜老太太回佛香居的时候杜薇找借口陪着祖母一块先离了正堂。

    虽说丽妃娘娘的赏赐是给她的,正主应该留下与英王叙话,但她打着“孝”字的招牌,陪了祖母退下,任何人都挑不出理来。

    杜老太太倒是心有不悦,几次提点意在让杜薇留下,但杜薇装糊涂的功夫可不是盖的,没几句话只把老太太说得心塞语噎,只能不断捻着佛珠以求让自己冷静下来。

    送了杜老太太回了佛香居,杜薇便打算直接回了聚福阁,没想到刚出了佛香居的园子,就遇到了英王。

    “小姐,英王都追上门来了……”就连苍兰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杜薇无奈的瞪了苍兰一眼,“我与英王有话要说,你离远点便是。”她知道今天英王过府,定然是有话想与她说。

    按说上次在丽妃那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丽妃送来赏赐只不过算是对她的安慰而已,轮不到英王亲自送上门来。

    “杜薇小姐可愿陪本王走走?”英王唇角掬着浅笑,身上一袭紫色绣金线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语气里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自傲与高贵。

    杜薇暗暗叹息:这便是天生的帝王之相吧?

    两人沿着园中的九曲回廊向南行去,这是冬日里鲜有的晴好天气,阳光洒在屋顶的青瓦上,折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杜薇裙摆拖曳至地,裙面上绘着整副的荷塘月色,兰白相间的料子明显出自“幽兰阁”,这是别家无法仿制的,特别存在。

    英王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侧脸,只觉她的脸娇嫩的就像一朵金色的雏菊,阳光将她长长的睫毛染上了一层淡金,投下一片扇形的剪影。

    似感觉到英王一直在注视她,杜薇扭过头去。

    英王的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眸子里的月华却更盛,“今日……你是想故意躲着本王?”

    之前他曾料想过,她会因上次之事恼恨于她吧,再见他可能依旧冷若冰霜,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再次见面,杜薇神色如常,仿佛那日离去之时的冰冷与淡漠都是他的幻觉。

    杜薇淡淡一笑,“如今爹爹与大哥都得皇上召见未归,自然只能由我母亲招待殿下,杜薇乃未嫁之身,自然不好抛头露面。”

    “如此说来……你已经不再怨恨本王了?”英王面露惊喜之色。

    杜薇的浅笑仍旧挂在嘴边:“英王说笑了,从无在意,何来怨恨?”

    英王面上一僵,“没想到你还是在怪本王……”

    杜薇轻轻蹙眉,她自认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可是这英王却好似仍听不明白,她当然不会怪他什么,因为她从来也没有爱过他,自然谈不上责怪谁。

    杜薇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索性停了脚步,正面看着英王道:“殿下今天究竟想对杜薇说什么?不妨直言不讳。”

    面对着杜薇那对水灵灵的眸子,英王不禁一时失神。

    从她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六皇子,从来就没有哪个女子能抗拒他的魅力。

    可是他却拿眼前这一介商女毫无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南方战事吃紧,父王不日便会派兵南下,此前两国交战已有数年,故此太子上表,推举威武将军出战。你也知南王世子身患毒症多年,此去路途遥远,一路险阻重重,这一战少则半年,多则数载……”

    纵然之前杜薇曾听风暮寒亲口对她提及此事,但现在从英王口中听来,心头仍是不免跳了几跳,眸中微光不由自主的沁出了凉意:“英王此言何意?”

    英王目不转晴的盯着她的眸子:“本王只是好心提醒,南王世子不适合与你。”

    “是么?”杜薇勾起唇角,隐住心里涌出的不屑冷笑。

    “你不信?”英王似觉察出她的冷意,急道:“你可知风暮寒此去有多凶险?况且两军阵前刀剑无眼,你又何必将心托付给一个不能伴你终身之人!”

    “英王说得不错。”杜薇垂了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伤感,她自是比谁都清楚风暮寒此去只怕凶多吉少,可是一旦将心付了,便再难收回。

    世上女子皆为如此,杜薇自认非比圣贤,当然也难逃此劫,只不过她比这世界上的女子看得更开些,明白的更透彻。

    相比与持子之手与子偕老,她若将心付了风暮寒,便只能盼得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了。

    英王的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你既然知晓其中厉害,以后便离他远一些,本王知世子他性格孤僻,往往会强人所难,若是他缠着你不放,本王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你开口,本王便可助你。”

    “不知英王打算如何助我?”杜薇凄楚一笑。

    “本王的母妃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本王可娶你,这样以后南王世子便不能再缠着你不放了……”

    “娶我?”杜薇眼中波光流转,意味难辨,“我只是一介商女,如何能配得上殿下英姿?”

    英王轻笑:“不妨事,只要你肯答应,本王便会将你顺利的抬进英王府。”言罢,他习惯性的抬手轻抚杜薇的鬓发……

第168章 远离他?已然迟了

    杜薇向后猛地退开两步,英王的大手落了个空。

    英王微微失神。

    “可惜……已经迟了……”杜薇幽幽叹息。

    英王双眉微蹙,“此话怎讲?”

    杜薇突然淡淡一笑,脸上隐隐现出一对暖人的梨涡:“英王好意民女心领,只是民女已然自由惯了,又没有大度贤惠的妇德,故此不适合深宫大院,若真入得英王府,到时只会让您丢脸,还请英王殿下以后休要再提此事。”语毕漫步前行,只将英王独自丢在原地呆呆发愣。

    “薇儿!”

    一个声音打破了英王的思绪,但见杜逸帆一袭青衣,快步而来。

    “大哥!”杜薇眼睛一亮,立即迎上去。

    英王能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真挚的欢喜,以及一丝撒娇的意味,可是她却从未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她对自己永远都是那样彬彬有礼,纵是微笑着,也只是处于礼节,而非发自内心。

    为何让她对自己敞开心扉如此之难?

    英王只觉心里就像横着一根刺,咽不下又吐不出。

    杜逸帆上前向英王施礼:“草民见过英王殿下。”

    英王勉强笑了笑,“逸帆不必如此,本王又不是外人,无需多礼。”

    杜逸帆没接话,杜薇却是开口这:“那怎么行,对于殿下我们终是身份有别,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逾越了?”

    英王脸上的笑渐渐僵硬在唇角。

    杜逸帆并没有注意到英王的异样,而是看着杜薇,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薇儿说得是,英王殿下可是我们杜府的贵客,当初若不是蒙殿下垂青,如何能得到现在皇商的头衔。”

    “皇商!”杜薇惊喜道,“皇上真的封了杜府一个皇商?”

    见杜薇又惊又喜,像是小孩子得了糖块般兴奋的模样,杜逸帆忍俊不禁,轻笑出声,“皇上也对幽兰阁的成衣极有兴趣,以后每年都要我们送到宫里去呢。”

    “那父亲现在何处?”杜薇揪着大哥的衣角急道,“我要去讨赏!”

    杜逸帆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个小财迷,今天英王殿下送来的赏赐还不够多吗?”

    杜薇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的听大哥“教训”自己。

    英王站在一边,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空气。

    她的古灵精怪、她的淘气顽皮,从来都不属于他……

    那么南王世子呢?自己尚且如此,不知在他面前,杜薇又是什么样的?英王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好奇。

    杜府被封为皇商的消息迅速在凉州城传扬开来。

    城中各家商户,只要与杜府有些交情的都来道贺,一时间,几乎要把杜府的门槛都快踩平了。

    就连大夫人也天天都要招待那些不断登门的各府女眷,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杜薇正好趁机带着苍兰溜出府去,去处理幽兰阁的事情。

    苍明将染坊行会唐老板的信件交到她手上。

    杜薇一身明艳的红色锦袍,一副年轻公子的打扮,坐在幽兰阁的书房中,仔细看了看那封信。

    “染布配方就交由此人。”杜薇道。

    苍明点了点头,“由唐老板暗中相助,我们目前已经收购了六家手中握有孙府兴盛行干股的铺子,再加上唐老板本人手中的五成,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握有孙府二成的干股。”

    说着他将干股转让契约拿出来给杜薇过目。

    “孙府在凉州城经商多年,想要撼动它的根基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是人性都是贪婪的,相信染坊行会的其他三位老板见了唐老板得了好处,定会忍不住,只要将他们三人手中孙府的干股收了,我们手里便会拥有兴盛行将近四成的干股。”

    苍明眼中隐隐闪着微光,“若是将城中其他几间铺子收了,我们手里便会有五成的干股。”

    “那就是说孙府兴盛行的一半已经要归我们啦!”苍兰兴奋道。

    “是归公子所有。”苍明严肃的纠正道。

    苍兰微微红了脸,杜薇淡淡一笑,“现在孙府没有防备,我们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待到他们警觉了,只怕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幽兰阁的成衣铺已经选好了,公子要不要去看看?”苍明现在已经逐渐习惯称呼杜薇为无双公子。

    杜薇点点头,“待到唐老板拿到配方后,便可让秦北将我们此前囤积的那些染料原料,以一倍的价钱出售。”

    “他们真会收购?”苍兰好奇道。

    “当然会,只要配方公布,想赚钱分银子的可不在少数,而我们所用的这些染布的原料原本就与众不同,而且其中一味还有药用功效,自然奇货可居。”杜薇轻笑,又询问苍明道:“上次要秦北收购新的原料,是否齐备?”

    苍明正色道:“已然齐备,而且按公子所言,已与几处庄子签了协议,往后他们的所种之物全部为我们所需的几种原料,到时的产出皆全部由我们收购。”

    “若到时有人高价收购,他们会不会偷偷将东西卖给别人呢?”苍兰不解道。

    “我们签了协议,而且还在官府找了保人,若他们敢反悔,那可是要交违约金的。”苍明解释道。

    苍兰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似没想到她的哥哥什么时候,竟然懂了这么多的事情。

    苍明看出她脸上的惊讶,不由轻笑道:“这些全都是公子教给我的。”

    苍兰看向杜薇的表情更添几分崇敬。

    “孙府最近有何动向?”纵然杜薇是女子,却也被苍兰那炙热的目光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孙富几次递了帖子,想见您。”

    “见我?”杜薇无声轻笑,“只怕是他急不可耐了吧?杜府被封了皇商,而且幽兰阁的成衣又得了丽妃的喜欢,孙府又因之前赝品之事被查封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公子是否要见他?”苍明问。

    杜薇沉吟半晌,“可以一见,但不是现在。”

    “公子之意是……在染布行会的四位老板全都开始销售幽兰阁的料子之后?”

    杜薇笑得眉眼弯弯,“不错,到时定会让孙富终世难忘。”

    虽然她交出幽兰阁的配方,但之前她已与唐老板签订协议,以此方所产之物全部需以冠名以她的牌子。(此章结尾见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误入陷阱

    第二日一早,杜薇入周府觐见丽妃娘娘。

    丽妃的心腹李嬷嬷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杜薇前来马上露出微笑,“娘娘已经等了许久,杜小姐请。”

    杜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疑惑,按说以自己的身份,纵然丽妃娘娘再给面子,也不会值得她身边的下人如此殷勤。

    而她自己本身一没有可以供人巴结之处,二不值得任何人为之献媚,现在竟然受到这种优待……

    杜薇心中的小人摸着下巴:绝对有问题啊……

    丽妃娘娘依旧坐在美人榻上,杜薇施礼过后便让她到近前来,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不断询问杜府的事情。

    上至杜甫老爷,下至厨房帮佣打杂,从吃穿住行到爱好习惯,简直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尼玛!这是要查户口的节奏么!

    杜薇心里烦得要死,面上却笑如春风,只恨得头上三尺要冒出清烟来了。

    终于,在杜薇要崩溃之前,丽妃看出她脸色发白,便叫来歌舞,给她看自己新排的《惊鸿一曲》,笑意盈盈的让杜薇指点。

    杜薇猜不透丽妃表情后的真实想法,但对方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物,只能处处小心谨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总算到了晌午时分,将丽妃也折腾的乏了,杜薇急忙借机告退。

    可是出了花园没走多远便被一名宫女拦住了。

    “皇后娘娘有请……”宫女面无表情道。

    杜薇又累又乏但却无法拒绝,只得铁青着脸跟在宫女身后,心里将皇后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个遍。

    皇后暂住在周府的静香殿,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大殿之上传来瓷器碎裂之音。

    杜薇心里禁不住暗暗生疑:这皇后莫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宫女没敢进去,而是与杜薇站在门边等候着。

    “那人为何还不死!”皇后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尖锐,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殿内一片寂静,杜薇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伺候的下人,若是有,这会可是绝对不能应声的,不然很可能转眼人头就要落地。

    果然,沉默过后皇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虎衔符还是没有找到吗?再不将它弄来,等他死了就要被带进坟墓里去了!”

    这时里面有个男声低声道:“娘娘放心,属下就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它找出来!”

    “太子那边情况如何?”皇后语气缓和下来。

    “太子擅自动了户部与刑部,看样是准备安插进他的人……”男声回道。

    “回去转告他,不可轻举妄动,只待那人死了,一切就都是他的,不急于一时!”

    “是。”

    杜薇站在静香殿外,突然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不对!

    按说这种情况下皇后的秘密是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为何她还会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

    转头去看那带她来的宫女,结果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她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我擦!这是陷阱!

    她刚想到这里,只听静香殿内皇后厉声道:“什么人在外面!”

    杜薇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走进去。

    殿内,皇后坐在御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间隐隐带着阴森之气。

    杜薇上前施大礼:“见过皇后千岁,千千岁。”

    皇后看着她半晌幽幽道:“原来是杜府的嫡女,钱巡抚的侄女。”

    杜薇将头埋得更低。

    “你为何会在本宫静香殿外?”

    此言一出,杜薇便知,此事定是陷阱无疑。

    明明是皇后的宫女带她过来,现在却又质问她原此,难道是想借刚才的由头弄死自己?

    只一瞬间,无数个主意已在杜薇的脑子里转了几转。

    “民女前阵无意中得了个失传的琴谱残章,将它修改完整,想求皇后娘娘品评!”杜薇业务纯熟,自是假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皇后眼中寒光闪动,“哦?竟有此事?”

    轻轻拍了拍手,唤来两名宫女,皇后道:“取琴来。”

    杜薇知道,若是自己弹不出什么失传的古曲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所幸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题,麦霸出身的她加之拥有十娘的精湛琴技,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随手弹出的曲子全都是皇后不曾听过的。

    皇后面沉似水,静香殿里一时间只能听得到古琴铮铮……

    一曲毕,皇后微微点头,“接着弹……”

    杜薇悄悄吞咽了口唾液,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但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在外人看来,杜薇神色自若,琴技超群,所弹的曲子全都是众人没听过的。

    一连弹了数曲,皇后仍没叫停,杜薇心里叫苦不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皇后找不到理由杀了她,而她继续拖延下去,迟早会有人发现她的行踪。

    风暮寒……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以前,每次看到这家伙出现都会令她感到头痛,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中开始有了小小的希翼。

    特别是这种时候,她盼望他出现的念头不亚于看到诸神降临。

    琴声一直响了整整两个时辰,皇后终于忍不住了,厉喝一声:“够了!”

    杜薇心中一惊,手指一抖,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皇后娘娘恕罪。”杜薇恭恭敬敬跪好,十指缩在袖中,隐隐作痛。

    “杜薇?”皇后冷冷道:“抬起头来。”

    杜薇抬起头,但却垂了眸子,隐住眼底的不安。

    “很好……”皇后盯着她喃喃道:“你有勇气、才貌、心机,很得本宫心意。”

    杜薇一语不发,心中却像翻江倒海般乱成一锅粥,皇后这是何意?

    “听说你平日与南王世子走的甚近,他经常护你周全?”

    杜薇神色平静道:“民女之前偶然得世子爷相助,至今心怀感激。”

    “偶然吗……”皇后语气幽幽,“那你去旧南王府也是偶然?”

    杜薇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皇后这时对她已经不是在怀疑,而是在试探了。

    “不知最近世子身体状况如何?”皇后缓缓端起茶盏,吹拂着漂浮的茶叶,语气就像在话家常,“宫中太医诊断他很难撑过年关,现在看来他定是寻了奇药,你不妨与本宫说说,你在旧南王府,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第170章 忤逆本宫之人留不得,替饮毒酒

    听了皇后的话,杜薇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这是在试探自己,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最后的机会,是倒向皇后一边,还是继续顽抗到底。

    杜薇神色温和道:“不知皇后娘娘都想知道些什么?民女虽有幸到过旧南王府,但里面戒备森严,民女来去身边都有人盯着……”

    皇后目光闪烁:“看来你是想不起来了?”

    杜薇眨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

    “既然这样……”皇后突然轻笑一声,拍了拍手,“来人!”

    有宫女端着一只黑漆木盘走了过来,托盘中央放着一只琉璃杯,里面盛着一泓碧绿的液体。

    宫女走过来,将酒杯放在杜薇面前,垂首退了下去。

    杜薇定定的瞪着面前的酒杯,那里面的液体怎么看也不像“果汁”。

    喵地,不会是毒酒吧!

    抬头再次看向皇后。

    “本宫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若是想起什么便与本宫说,如果想不起来也不甚打紧,你只需饮了这杯酒后,本宫便差人送你回去。”

    一滴冷汗自杜薇的鬓角悄然滑落,心里的小人几欲抓狂:你妹啊!你当这是骗三岁孩子么!喝了这玩意只怕马上就会挂了,说什么差人送我回去……废话!你不派人送我,尸体能自己回去么?你当姐是僵尸啊!

    皇后煞有介事的盯着香案上的燃香。

    杜薇心里迅速分板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再这样下去,她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想让我喝毒酒?开什么玩笑,姐又不是贞洁烈女,想让我死?门都没有。

    当走狗她还是会的,到时乱说一气皇后应该也不会知道是真是假吧?心中的小人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思忖着。

    先把这关混过去,保小命要紧!

    她这么想着,突然身后有人禀道:“英王到,南王世子到!”

    杜薇眼睛一亮,皇后嘴唇微动,脸上明显露出阴郁之色。

    英王与风暮寒一前一后进了静香殿。

    英王唇角掬着笑意,与往常一样,笑得风轻云淡,举手投足间尽显潇洒本色,见杜薇跪在地当中,向她微微一笑,眼中月华光盛,只晃得人心飘神荡。

    而风暮寒却冷着脸,连看也不看杜薇一眼,身上一袭黑色绣银线锦袍,腰间坠着一块虎头形的玉佩。

    杜薇只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之前做为交易,他曾给了自己一块类似的玉佩,只不过那块比这块要精细多了,而且虎头里还衔一块玉锁。

    等一下……

    她曾经亲耳听那些刺客说要寻“虎衔符”。

    杜薇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那个皇后梦寐以求的“东西”,不惜屡次派人冒了风险刺杀风暮寒想要得到的那个“东西”……莫非就是在她的手上的那块被当成世子亲物的玉佩?

    杜薇一时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答案惊得直淌冷汗。

    难怪之前风暮寒曾数次暗示自己,要好好看管此物,就连钱巡抚当日也说过,休要让宵小之徒见到……原来……

    那东西居然是皇后一直想要的!

    “见过母后。”

    “见过皇后。”

    英王与南王世子上前拱手施礼。

    皇后面沉似水,轻笑道:“威武将军能到本宫这来,可算是稀客。”

    未等风暮寒接话,英王开口道:“儿臣奉丽妃娘娘之命送杜小姐回府,正巧半路遇到世子,便顺路一起过来了,一会儿臣还要去云霄楼,查看宴席准备情况,回来后也好禀告父皇。”

    皇后低低的“哦”了一声,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来:“不急……”

    英王微笑:“母后,今儿天色已不早了,若您喜欢听她弹琴,改日再召她入府便是,只是丽妃娘娘那边还有歌舞要她指点,这几日怕是鲜少有空闲。”

    皇后早就听说丽妃那边排练了新的歌舞,只为在云霄楼宴会之上献与皇帝。

    只不过是邀宠罢了!

    贱人!

    皇后的身份必须大度,矜持,所以这些从来都与她无缘,纵是心里恨得要死,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非是本宫故意留她,而是她弄坏了本宫的心爱之物……罢了,看在英王的面子上,饮了这杯酒你便回去吧。”

    杜薇原本以为这节算是逃过去了,一听这话只觉心底冰凉。

    看来皇后宁可将她置于死地,也不想放她离开。

    英王自小便生活在宫中,瞥了一眼那杯酒,心里顿时一清二楚,眼底不由得蒙上一层忧虑。

    临来之时,丽妃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保杜薇安危,虽然他不知丽妃为何对杜薇另眼相看,但以他本意,自然也是想让她能平平安安的,只可惜,眼前这一幕,怕是不能善终了。

    风暮寒看了一眼断弦的古琴,神色冰冷道:“皇后万金之躯,不会为这区区一把琴而为难一介商人之女吧?”

    “本宫自是不会与她为难。”皇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中却森意毕现,“只是本宫赐了她的酒却连一口也不喝,未免太不把本宫看在眼里了吧?”

    “杜薇身体不适,求皇后娘娘宽恕。”杜薇扬着小脸,这时她脸上的疲态可不是装出来的,在这跪着弹琴累了一下午,还没吃中饭,浑身早就没了力气。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给你的恩典,从没有收回的道理,今儿你不喝便留在这好了。”

    “母后!”英王还想说些什么,皇后却狠狠将手里茶盏掷在桌案之上,怒声道:“她若不喝便你们替她喝!”

    英王只得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去看风暮寒,却见南王世子面无表情,凤目只是盯着那酒杯。

    皇后这是故意想将此事闹大,可是那酒里究竟有没有毒……离得太远,一时无法确定。

    英王有心靠过去,但见皇后阴郁的目光,只得做罢。

    他可不想去替人喝下这种东西。

    只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若是真的闹大了,把皇上招了来,最后这酒里却一点问题也没有,就连他们也要跟着吃罪。

    英王一时间竟然犹豫起来。

    皇后坐在御座之上,望着风暮寒,唇边慢慢浮起一抹恶毒的微笑:这世上敢于忤逆本宫之人,皆不可活!

    不论对方是谁,皆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