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7分节

第61章 过来,本世子赏你

    兴盛行门前,这时已是乱作一团。

    当街那道殷红显得尤为刺目,四名太守府的侍卫横尸当街,如何不让人心惊。

    赶来的官兵眨眼间便将风暮寒与青衣两人围在当中。

    马上那人一指青衣,喝道:“何人在此撒野,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青衣面无表情的站着,身子挡住后面的风暮寒。

    “咳咳咳……”一阵沉闷的低咳声传来,硬生生将这紧张的气氛冲淡了。

    马上那人待看清风暮寒的长相,大惊失色,几乎滚下马来,“小的奕风,见过恩人!”

    韩佩瑶刚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这时听了捕快班头所言,惊的面无人色。

    风暮寒没有言语,倒是青衣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奕风,两年前曾受官司牵连入狱,当时幸得恩人相救!”说完撩起袍襟俯身跪倒。

    “他……他们……到底是谁?”韩佩瑶哆嗦着,这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可能不同寻常,要不然这奕班头也不可能当街给对方跪下。

    奕班头这时转过头来,见到韩佩瑶不禁皱眉。

    他早知道太守府的这位大小姐不是个安份的,可是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撞到了南王世子的刀口上,刚才若是惹了对方不快,就是将她砍了太守也没地说理去。

    谁让对方的身份特殊呢,而且看这场面定是韩佩瑶先让人动的手。

    奕风一挥手,众官兵纷纷收起腰刀。

    “见过南王世子!”他重新行礼,身边的官兵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

    南王世子?

    不仅韩佩瑶傻眼了,就连刚才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

    不少人开始后知后觉:“难怪能有这般的气势,南王世子,当初他可是威武大将军!”

    “听说英王到了凉州城,想必是跟着英王一同来的吧……”

    “太守府看来这次是讨不到好处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刀子般钻进韩佩瑶的心里,她恨不得此时地上有道缝让她钻进去。

    “咳咳……”风暮寒没有理会韩佩瑶,月牙白的衣袖遮住纤薄的嘴唇,对奕风道:“刚才有人当街意图刺杀本世子,奕班头以为如何?”

    奕风双手抱拳朗声道:“启禀世子爷,此等宵小之徒,死不足惜!”

    韩佩瑶彻底吓蒙了,她刚才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平时她颐指气使惯了,根本没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是……

    而且当她听闻对方与英王相熟时,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情绪一激动,直接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不过好在风暮寒对她一介女流并不感兴趣,而是任由奕风去处理这纷乱的场面。

    兴盛行内。

    孙富见外面事态平定下来,这才悄悄伸出头来,又听闻对方身份是南王世子,眼睛不由一亮:这可是他巴结的好机会。

    正好他见风暮寒往这边来,急忙整理衣衫,小心翼翼凑到面前,道:“刚才让世子爷受惊,草民已备好热茶净水,请您到店内歇息。”

    谁知风暮寒却连理都没有理孙富,直接来到兴盛行门口,淡淡道:“难道你宁可一直站在那里,也不出来给本世子见礼?”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南王世子在跟谁说话。

    杜薇这时一个头俩大,本以为他不会认出自己,却不想这家伙早就看出来了,这是又在拿她寻开心。

    杜薇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当街盈盈施礼,口称:“民女见过世子爷。”

    风暮寒点手示意青衣将刚才买来的衣裳交给一旁的苍兰。

    杜薇诧异道:“世子爷,这衣裳是?”

    风暮寒这时已经抽身离开,听她询问,头也不回道:“权当本世子赏你的。”

    杜薇恨的暗中咬牙,赏你妹!我又不是没钱!你明明就是想捉弄人吧?

    风暮寒刚才说话的声并不大,可在场众人却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纷纷议论猜测她是哪家大小姐。

    杜薇自然不愿让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于是带着苍兰匆匆离开。

    孙富正在懊恼刚才没有巴结到南王世子,忽听身后隐约传来歌声: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肠,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孙富只惊得面无人色,猛地转过身来,但身后却空无一人。

    北风萧萧当街扫过,孙富想再去寻那戴着纱帽的女子,可是街头只见人头攒动,唯独不见那熟悉的背影。

    可是这歌声却如同在他的心底生了根一般,直扎得他隐隐作痛。

    当初在江上,他正是凭借十娘这一曲,动了邪念,诱使李甲向他转卖十娘。不过那时听这歌声悲凉婉转,现在却突然觉得令人毛骨悚然起来。

    十娘投江的那一幕就像不散的阴影,时时笼罩在他的头上。

    孙富,我死后纵然化为厉鬼,也定不饶你……

    十娘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

    孙富站在那里,就像被施了定身法,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背后已浮起一层冷汗,就连里面的衣衫具已湿透。

    还不到晌午时分,南王世子当街怒斩太守府侍卫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奕风班头亲自将韩佩瑶送回太守府后便离开了。

    韩太守听闻了风声,已赶回府中,韩佩瑶正跪在她母亲面前,放声大哭。

    韩太守气的顿足,“你这丫头,招惹谁不好,偏偏去动那个南王世子!你可知道他是何人?曾经的威武大将军,纵然现在他身体已经垮了,但那兵权却仍在他手中,就连宫中太子见了他都要退让三分,你居然敢当街让他对峙,今天脑袋没丢便是便宜了你!”

    韩夫人见他骂得凶,心中有些不忍,劝道:“老爷,这事也不能全怪佩瑶,要不是杜府的那个小贱人碍事,今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依我看,这全都是杜府的错,您是应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了,这生意做大了,眼光也高了,竟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连前阵子去退婚的婆子都被打了……”

    韩太守心里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女儿,可是朝堂里的事根本不是这些妇人能够理解的,看似两件毫不相干的事,如果被他的敌人利用了去,只怕以后的官途就别想指望了。

    只要一想到日后他可能遇到的这些种种难题,他更是气愤难平,以手点指韩佩瑶道:“今日你算是把南王世子得罪了,别说他当街杀了咱们府的侍卫,就是把你砍了,我还得到他跟前谢罪!”

    韩佩瑶掩面大哭,心中却把杜薇恨了个透。

    发誓定要报这今日之仇!

第62章 染坊开工,感激涕零

    杜薇带了苍兰离了兴盛行,临走时故意装神弄鬼,吓了孙富个屁滚尿流,躲在邻街的招牌后面足足笑了好半天。

    穿过几条街,直到苍兰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她们这才去见苍明。

    前几日杜薇已通过苍兰收到了苍明递进来的消息,称秦北已经收购齐所需之物。

    她将扎染的流程用炭条画在纸上,交予苍明,并嘱他千万小心,此图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苍明自然知道其中厉害,行事更加小心。

    他买下背靠染坊的一栋小院,将它改造成为内部与染坊可以相通的秘道,杜薇现在只需进入小院,然后便直接可以到达染坊内的正屋。

    杜薇与苍兰全都换了男子装束,杜薇仍是红衣公子打扮,戴着纱帽,苍兰则扮成书童。

    来到染坊院中,杜薇见这里已不像上次来时那么萧条,不远处六、七名工人正在忙碌,但看年纪都已过六旬,面黄肌瘦。

    见杜薇似有疑惑,苍明低声道:“这些人以前都是在这里做工的,自染坊倒闭后他们找不到工作,别的染坊都不收他们,嫌弃他们干活手脚慢……”言外之意是怕杜薇也嫌弃他们老,不能干活。

    杜薇转头看着苍明,“他们为人如何?”

    苍明忙道:“据我观察,这些人都是些老实可靠的。”

    杜薇淡淡一笑,“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哥的眼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能得了他们我应该偷着乐了。”

    苍明之前也曾猜测杜薇可能会留下他们,不过也只是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但现在看来,她的见识远远比他想像的还要……

    苍明想到这里,不禁露出歉意的微笑,“只是他们大多身体不好,干活有些慢。”

    “不妨事。”杜薇道,“最近你去街上注意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多挑些精明伶俐的。”

    “小姐想做什么?”苍明不解道。

    “自然是为以后的生意着想。”杜薇的头上戴着纱帽,苍明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她的声音,觉得她应该是在微笑,突然间他觉得,只要她愿意,不论什么事他都会去替她做,哪怕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你可别小看那些小乞丐。”杜薇轻笑道,“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回报你,待调教好了,就让他们到染坊来,让这些老师傅们教他们手艺。”

    “可是如果他们真学会了手艺,难保不会离开。”苍明知道,人心是很难感到满足的。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自有办法。”杜薇穿过院子,不少工人停下手中的活望向这边,显然他们之前听说过这间染坊已经被无双公子收购的事。

    这时,远处的柴房门口有人提着一只大木桶走出来,杜薇隐隐闻到一股白菜汤的味道。

    走过去,见那桶里的汤水简直照得出人影。

    杜薇一挑眉,返身对苍明低语了几句。

    苍明匆匆离开了,杜薇则带着苍兰回了正屋,秦北这时已经等在那里,将试染出来的扎染样品拿出来让她过目。

    虽说之前他们从未接触到扎染工艺,但得了杜薇所画的详细流程,那些老工人很快出了几种不同图案的布样。

    秦北脸上满是喜色,“公子,您看这些可还满意?”

    杜薇也没想到第一次他们便能将这染色处理的如此之好,而且图案除了按照她要求的几种,还有其他明显是工作自行创造的新品。

    杜薇点了点头,身边苍兰替她开口道:“无双公子很满意,有劳秦先生了。”

    秦北知道眼前这位东家从不在人前说话,可没想到对方的书童会叫自己先生,惊的急忙后退,“使不得,使不得,在下粗鄙,如何担得起这个称呼。”

    苍兰见他慌成这个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杜薇在桌下偷偷掐了一下苍兰,苍兰这才重新摆出一张严肃的脸。

    又看了些布样,杜薇将最满意的几种挑出来让苍兰收了。

    这时苍明提着食盒自外面进来,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家酒楼的伙计。

    秦北惊讶的看着那伙计从食盒里端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将整个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苍明付了银子后那伙计就离开了,秦北盯着眼前杯盘罗列的一桌菜,眼神有些发直。

    苍明恭敬的将食碟放在了杜薇前面,秦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东家要在这里用午饭。

    不过……看这一桌子的菜,未免也有些太奢侈了吧?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一个下人能问的,他急忙低了头,道:“公子慢用,小的先出去了。”

    杜薇见他那一板一眼的态度心中有些好笑,朝苍明看了看。

    苍明会意,开口道:“公子有请秦先生同坐。”

    秦北一愣,这时房门口传来弱弱的声音:“秦先生……您找我们?”

    秦北一转头,惊的脸都白了,那些老工人不知为何全都聚到了门口,这时候若是惹了无双公子生气,辞退了他们,以后他们这些人只能等着被饿死了。

    “进来吧。”没等秦北说话,苍明便率先开口道:“各位这边坐。”

    七个老工人战战兢兢移进屋里,看着一席红衣的无双公子,纷纷跪倒磕头,“见过东家!见过东家!”

    杜薇心中叹息,这些人想要的东西十分简单,只需温饱,可是就是这样,他们都难以生存下去。

    “都起来吧。”苍明代替杜薇道。

    众人这才起身,偷眼看上坐的东家,只见一身红衣风度翩翩,洁白面纱后隐约可见如玉下颚。

    几位老人重又紧张起来,站见这一桌好菜却连动都不敢动。

    杜薇指向秦北,又点指着一旁的椅子。

    秦北这才会意,慌忙让其他人都坐了,可是众人却是手里拿着筷子,谁也不敢夹菜。

    杜薇只得让苍兰先将每道菜都夹了一点给自己,众人这才敢下筷子。

    屋里一时间只能听得到吞咽之声、筷子撞击杯盘之声,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抬头去看别人。

    不只杜薇,就连苍兰也被这场面震惊了。

    这些老工人,他们就像几天没吃东西似的,拼命向嘴里塞着食物,隐隐眼角可以看得见泪光……

第63章 奇怪的梦境,英王过府

    杜薇离开染坊时日头已偏西,一路上苍兰沉默不语,杜薇知道她是被刚才在染坊的那些老工人勾起了以前的回忆。

    曾几何时,她跟苍明也是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在想什么呢,傻丫头。”杜薇知道她重又想起以前的苦日子,笑着去拂摸她的头。

    “小姐……”苍兰一下扑到她的怀里,“幸好……幸好我们认识了小姐……”

    杜薇轻拂着她的鬓发,眼光却落在了马车外的夕阳余辉间。

    幸运吗?她不觉得。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平白得来的,只要付出了,最终,总会得到回报。

    回了杜府,杜薇直接去了书房,将那套南王世子“赏”的衣裳交给了父亲和大哥。

    杜老爷听她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禁陷入沉思。

    “看来太守府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大哥杜逸帆笑道,“他们与薇儿的婚事我看不如就算了吧,得罪了南王世子,想必英王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的。”

    英王与南王世子自幼交好,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杜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最近也为这件事烦心,没想到太守府如此势力眼,听风就是雨,以后杜薇要真嫁过去了,还不定要受多少苦呢。

    “这可不行!”杜薇突然插言道,“这婚事不能退!”

    “为何?”大哥诧异道。

    “若是我们应下退婚之事,那便等于是承认了他们之前对我的诋毁!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退婚?”

    “可是即使不退婚,太守府那边……”杜老爷为难道,“你纵然最后真得嫁过去了,他们也不会好好待你!

    “谁说我要嫁过去了?”杜薇歪头轻笑。

    杜老爷和杜逸帆都被她弄的愣住了:“那你的意思是……”

    “寻个机会,咱们反去他们府上退婚!”

    杜逸帆眼睛一亮,朗声笑道:“我明白了,薇儿本身无错,咱们主动退婚自然相当于是承认那些错处,不如等太守府那边出现纰漏,咱们主动退了亲事,这样一来便与薇儿再无关系了。”

    杜老爷这时也明白了杜薇话中的意思,“此计虽好,可也要太守府那边出现纰漏才行。”

    “父亲放心,早晚会有的。”杜薇笑眯眯的,就算没有问题也要制造问题,这才是关键!

    杜薇回到聚福阁后,苍兰服侍她梳洗,见周围没了其他人便悄声道:“小姐今天为何不留下那件‘花开富贵’?”

    听这小丫头提起那套衣裳,杜薇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定是觉得那件衣裳如果穿在身上会很美吧?”

    苍兰嘟着嘴,“岂止是很美,简直就像仙女一样。”

    杜薇轻笑出声,“是啊,那么美的衣裳,想必每个女孩子都会向往的吧,要是能穿给自己最喜欢的人看就更好了。”

    “小姐有最喜欢的人么?”苍兰好奇道。

    杜薇愣了愣,“父亲、母亲……还有大哥,我都喜欢他们。”

    “我不是指这个!”只有她们俩人的时候苍兰更像是个小妹妹,她撒娇道:“小姐难道就没心仪之人?”

    杜薇果断的摇了摇头。

    苍兰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今天南王世子将这套衣裳送给了姐姐,难道不代表他对姐姐……”

    “嘘!”杜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四下听了听,见没有其他声音这才放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苍兰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难道不喜欢那套衣裳?”

    想起那一席大红的花开富贵,杜薇冷笑一声,“那种衣裳,穿出去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为何?”苍兰吓的白了脸。

    杜薇以手点着她的额头道,“你给我记好了,咱们现在既无权力,又无巨财傍身,凭白去结交权贵,早晚会被卷入进各势力的冲突中,若是最后胜了还好,倘若是败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苍兰吓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了,收拾停当便给杜薇铺好了床。

    熄了红烛,杜薇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奇怪,我这里没有熏香啊……她心里疑惑,打算起身查看。

    可是突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能动了,就像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捆着,她的手脚全都不听使唤。

    她想开口呼喊,可是喉咙发出的只有吸气声,甜味越来越重,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来到她的面前,伸手似探查她的情况,虽然她能感觉到眼前有人,但是对方伸手触碰她的时候,她却完全感觉不到。

    难道……我在做梦?

    渐渐的,意识好似飘远了,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然日上三竿。

    杜薇“噌地”一下坐起来,只觉浑身的冷汗。

    屋里静悄悄的,外面隐约能听到大夫人的说话声:“我已跟老太太打过招呼,薇儿这几天太辛苦,让她多睡会吧。”

    杜薇开口叫了声:“娘?”

    不一会,房门打开,大夫人笑着走进来。

    杜薇突然觉得心里那慌乱的感觉就这么散开了,她索性拦腰抱住大夫人。

    “这孩子……”大夫人宠溺的摸着她的头,“你这是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可是哪里不舒服?”

    杜薇勉强笑了笑,“没有,只是做了个噩梦。”她不想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也许……那真是个梦也说不定?

    大夫人招呼了丫鬟进来帮杜薇梳洗打扮,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杜薇看着她那略带桃红的脸颊,心中忍俊不禁,轻声道:“父亲昨儿可是歇在娘院里了?”

    一瞬间,大夫人的脸涨的通红。

    杜薇心中的小人笑得像个女王:哦呵呵呵,这就是“幸福”!

    周围丫鬟全都低着头,想笑却又不敢,大夫人板着脸,本想做出严厉的姿态来吓唬杜薇,不过望着镜中,女儿那粉桃似的面颊,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早上周府又派人送信来说,晚上英王要过来看恒丰行的货样,你若是有空的话多帮帮你父亲。”

    杜薇一愣,英王亲自过来看货样?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第64章 百花齐放伊人醉

    英王每年来凉州城,都会顺便采购些当地的东西,做为礼物带进宫。

    往年,这都是孙府最忙碌的时候,正值年关,要推出新品,还要忙着宴请,到处拉关系,明着饮酒,暗着却是送出重礼,为孙府头顶上皇商的帽子而精打细算。

    可是每次英王都只是派下属去采购这些东西,这一次,为何却要亲自到恒丰行来?

    杜薇用完早饭便急急的往父亲的书房去,一进门便看到杜老爷在屋里急得转圈圈,看见杜薇进来眼睛一亮,“薇儿,快来,帮为父拿个主意!”

    杜薇乖巧的靠到桌案前,“父亲可是为了英王的事烦心?”

    杜老爷蹙眉道:“今天早上周府来人请了帖子,称英王要亲自来看货样,你看这……”

    杜薇知道他在怕什么,若说来的只是英王的下属,他们还能利用银子贿赂,打点,可是现在来的是英王本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今皇上的六皇子,杜府只是一商贾之家,如何能不害怕?

    “父亲若是担心,不如请英王来咱们府上看货。”杜薇突然道。

    “来咱们府上?”杜老爷被她的主意惊得瞠目结舌,“这如何使得?”

    “使得!”杜薇撒娇似的揽住父亲的肩膀,“女儿说使得就使得,大哥那天的货样我看了,相信咱们恒丰行的货绝对没问题。”她俏皮的眨着眼睛,“所以说现在我们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机会?”杜老爷完全被弄糊涂了。

    杜薇凑到父亲耳边一阵低语,杜老爷越听越喜,最后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道眯,“这主意,也就你这个鬼丫头能想出来!”

    杜薇笑着避开父亲准备抚摸她脑袋的手,“我现在就去找大哥!”

    当晚,周府的马车停在了杜府门前。

    虽然以前杜府宴请各府的宾客中也有周府,但是这一次却是周府单独私访,顿时便引起诸多行人的目光。

    甚至前脚周府的马车刚驶进杜府,后脚孙府那边便收到了消息。

    “英王亲自登门?”孙富听到这消息时也是一愣,“消息会不会有错?”

    管事小心翼翼回道:“不会有错,而且还带着周府的二位小姐。”

    周挽晴和周挽歌这两位周府的小姐孙富是知道的,为了巴结周府,当初他也为自己的妹妹花了很多心思,可是到头来却没一人能得这姐妹俩的信任。

    为什么她们却偏偏对那个杜府的大小姐如此亲近?

    孙富端起茶盏,但眼前忽地闪过十娘那张娇艳动人的脸。

    “嘭”地一声,他重重将茶盏扔回桌上,茶水溅了管事一身,“再派人去打探,英王去杜府到底所谓何事?”

    管事不知最近孙富为何这般烦躁,动不动就拿他撒气,这会连大气也不敢出,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孙富翘着二郎腿,没过半盏茶的功夫,管事又跑了回来,满头大汗,“少爷……”

    孙富不满道:“何事这么惊慌?”

    管事气喘吁吁,“刚才……小的得到消息,南王世子也到杜府去了!”

    “哗啦!”孙富手里的茶盏跌落到地上,裂成了无数碎片,有一块紧擦着管事的脸掠过。

    “少,少爷?”

    孙富紧皱双眉,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慌乱的很,好似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杜府。

    杜老爷在避风亭设宴,宴请英王、南王世子,因为杜薇同时请了周府的双胞姐妹,所以大夫人自然也出来坐陪。

    要说杜老爷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身边光是坐着英王就已经够让他提心吊胆了,现在又多了个南王世子,每次转头,对上那刀子般的凤目,杜老爷都会觉得自己的寿命减少了许多。

    周府的双胞姐妹也有些惧怕南王世子,不过随着杜薇的到来,宴席间的气氛竟悄然改变了。

    杜薇进了避风亭先是向英王和南王世子见礼,还未等与周府的双胞姐妹见礼便被她们扯了去,按在自己席间坐下。

    三个女孩子凑到一处,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听着她们嘁嘁喳喳的说个没完,风暮寒眼中的冷意渐渐淡了些。

    从始至终,杜老爷都没有提过一句关于恒丰行的事,英王也好像忘记了自己所为何来,众人相谈甚欢。

    酒席很快撤下,杜老爷又忙着安排上茶。

    这时杜薇突然起身来到茶案前,微微一笑,纤指拿起茶壶。

    周挽歌惊喜道:“杜姐姐可是要表演茶艺啦,表哥这次来的有福了!”

    英王有些诧异,看着杜薇手指灵活的摆弄着那些茶盏,滚水如飞瀑般自上而下,如飞鸿掠过。

    “这叫龙凤开坛!”

    “这是高山流水!”

    “这招好像叫……浪子回头?”

    周府的双胞姐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的说着杜薇所使技法的名字。

    英王眼中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没想到这饮茶竟然还有如此多的玩法,就连本王都没有见过。”

    风暮寒一语不发,看着杜薇将茶一一端至众人面前。

    杜薇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短袄,白狐毛镶边,配着百折鱼尾裙,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饰物,鬓发间只插了一支扁玉簪,簪子顶端系着一条淡蓝色的流苏,垂至她的肩头。

    整个人显得清新淡雅,娇丽而不华富,让人见了只觉心中舒爽,好似一道清澈的泉水流过。

    杜薇将茶放在风暮寒面前,低头道:“世子爷请用茶。”

    风暮寒单手持起品茗杯,一饮而尽。

    英王在一旁笑道,“如此饮茶,未免可惜了。”

    风暮寒也不搭话,只是盯着杜薇藏在袖中左手。

    刚才在她为众人表演煮茶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的左手动作有些僵硬,完全没有右手那般灵动,只是她掩饰的极好,众人根本不曾注意到她左手的异常。

    杜薇好似觉查到他在盯着自己看,便向避风亭外的侍从打了个手势。

    突然间,原本遮在避风亭四周的帷幕全落掉落在地,周围的景致一下子尽收眼底。

    “好美啊……你们快看!”双胞姐妹惊喜的叫出声来。

    “好多的花……”

    但见避风亭四周的树上,开满了数不清的花朵:红色如雪梅吐艳,紫色如兰素雅,鹅黄似雏雁娇嫩,粉色似四月桃花。

    杜薇立在亭前,笑颜如花,衣裙被夜风吹得飘摆,一时间竟让风暮寒生出一种幻觉,仿佛她马上便要随风飘逝……

    不知不觉间,他竟站起身,径直朝她走过去。

第65章 世子爷怒意滔天

    风暮寒起身径直朝杜薇走过去。

    杜薇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几步退至避风亭下道:“两位妹妹想不想走近了看看?那些花……可是父亲特意为英王殿下准备的呢。”

    “为了本王?”就连英王都愣了愣。

    双胞姐妹自风暮寒身边跑过,出了避风亭,径直到最近的树下去看那些花。

    风暮寒好似突然清醒过来,原地站住了。

    杜薇这时已带着众人全都出了亭子,双胞姐妹发现树上的花朵原来全部都是由布料制作而成的,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叹。

    杜老爷趁机向英王介绍起这次恒丰行的新品,英王饶有兴趣的听着,甚至还亲手摘下几朵拿在手里细看。

    就在这时,一串绚烂的烟花冲上云霄,在夜空中炸开。

    顿时,满目的火树银花。

    周挽晴、周挽歌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英王仰头望着绚烂的烟花,脸上带了笑意。

    杜老爷在一旁偷眼看着,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风暮寒也仰头看了一会烟花,但当他将视线落到周围时,发现单单少了杜薇。

    夜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所有人的视线这会全被它所吸引,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身边的情况。

    突然,风暮寒见到远处的树后闪过一道人影,他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转过树林,只见那道人影闪身进了一旁的方厅,支摘窗内隐隐传来说话声。

    风暮寒武功不弱,摒息凝神走到窗外,只听杜薇低声叫道:“好疼!”

    风暮寒凤目一凌,侧身隐在窗外的阴影中,蹙眉细看。

    但见杜薇摊开左掌在一男子手中,不断吸气顿足,看脸上神色好似极痛但又不敢叫出声来。

    “现在才知叫疼?刚才还去逞强!”那男子抬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似不满,但替她处理伤口的动作甚是轻柔。

    风暮寒记起那日在飘香楼曾见过这个男子,他是杜府的大少爷杜逸帆,杜薇的大哥。

    杜薇侧着头,仿佛不敢看自己左掌上的伤。

    杜逸帆将药粉散在她的掌上,担忧道:“这么深的口子,你是怎么搞的?”

    杜薇吐了吐舌,“我也没注意,早上起来才发现的……”其实她有注意过,这伤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自昨晚那个梦之后,醒来便发现手上有了这伤。

    深深的,仿佛用刀刻于掌上,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在哪划伤的。

    但是她不能将这些说出来,因为她不想让身边这些人担心,更何况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伤与昨天的梦有关。

    杜逸帆不放心道:“这么深的伤,你又不肯包扎,我看很快便会重新裂开,一会英王若是提出再要看你表演茶艺,这可如何是好?”

    “正因为要表演茶艺所以才不能包扎起来。”杜薇无奈道,她用受伤的左手作了个兰花指,瞬间痛的皱起眉。

    “你在干什么!”杜逸帆怒道,一把将她的手重新夺过去,细细查看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你这丫头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大哥放心,我不会出差错的。”杜薇认真道,“就算再疼我也会忍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逸帆神色一凛,死死的瞪着她。

    他是真的生气了,纵然生意对杜府来说尤为重要,可是在他眼里,就算失去这些还可以重新再来,但薇儿却只有一个,自小时候便是如此。

    杜薇惊得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你生气了?”杜逸帆平日完全就是一翩翩君子,没想到他生气时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吓人。

    见杜薇露出惧怕的模样,杜逸帆叹了口气,颜色缓和下来,“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受了伤又不肯告诉父亲和娘,一会英王若是再让你表演茶艺,你可知我在下面会有多担心!”

    风暮寒隐身在窗外,阴影中,双眸闪烁出点点寒光,犹如星辰。

    不一会,杜薇自方厅出来,重新回了避风亭,而刚才风暮寒藏身之处,早已人去无踪。

    “青衣。”来至无人处,风暮寒低低唤了一声。

    瞬间,一抹青色的人影落至他面前,单膝跪倒在地,“世子爷有何吩咐?”

    风暮寒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冷冷的看着他。

    青衣虽然垂着头,但仍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聚集,不消片刻,他的背上已浮起一层冷汗。

    又过了半晌,风暮寒的声音幽幽响起,“崔先生今早制出的新药,你可知他在里面添加了什么?”语气似乎很淡漠,但细听字字都仿佛含着杀意。

    青衣单膝跪着,全身都禁不住颤栗起来。

    “属……属下不知……”他索性将牙一咬。

    “哦?你不知?”风暮寒低眉看着青衣,“你抬起头来。”

    青衣犹豫片刻,慢慢抬起头,正对上南王世子那双寒冰似的眸子,霎那间惊得他全身一颤,只想立即低下头去。

    “你好大的胆子,现在居然敢对主子撒起谎来了。”瞬间,风暮寒周身迸发出凛冽的杀意,潮水般向青衣袭去。

    “属下不敢!”青衣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整个人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弹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旁的假山湖石上面,又滚落在地面。

    “世子爷……全都是……都是属下的错……”青衣挣扎着爬起来,重新跪在风暮寒的面前。

    “你错在何处?”风暮寒素衣胜雪,加之那张苍白的面孔更显得轻尘脱俗,宽袖随风飞舞,恍若掌管嗜杀的嫡仙。

    “……属下不该擅自动杜薇小姐……”青衣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股腥甜自喉咙深处涌上来。

    拼命闭气强行忍住。

    风暮寒的唇角似带了一抹冰冷的笑,垂眸盯着青衣,“若是有下次……你知道应该如何。”

    “是!”青衣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昨夜是他与崔药师擅自行动,因为主人的身体眼看已无法支撑过下次毒发,崔药师便大胆提出要自这佛预之人的身上取些血来。

    药效自然及其有效,只是青衣想不明白,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若是按着主子以前的性子,就是直接杀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此事到此为止,你去转告崔先生吧。”衣袖一抖,风暮寒飘然离去。

    青衣听着南王世子渐远的脚步声,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远处避风亭上,悠悠传来古琴之音,悠远空灵……

第66章 吃醋,夜闯闺房

    风暮寒回了避风亭,这时众人早已重新归坐,杜老爷满脸的喜色,显然已经与英王达成共识,英王也仿佛对这次与恒丰行的交易十分满意。

    风暮寒不动声色坐回原处,英王风铭皓道:“世子刚才去了哪里?”

    风暮寒曲起拳抵在唇上轻咳一阵,“觉得倦了,四处走走。”抬眼瞥见杜逸帆坐在一侧,拨弄古琴。

    英王轻笑道:“没想到杜府的大少爷倒是个风雅之士,原本还想再喝次杜小姐泡的茶……”

    “无妨,偶尔听听曲倒也雅致。”风暮寒打断英王的话,将品茗杯捏在指间来回转动,似有些心不在焉。

    英王看出些端倪来,但也只当是他身体不适所致。

    平日,南王世子极少会在席上待这么长时间,就连参加宫中宴席也最多只坐上半个时辰便离席告辞。

    原本风暮寒今天跟他到杜府赴宴,已是让他意外之极,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风暮寒坐在那慢条斯理的居然品起了茶,一连两个时辰也没有离席的意思。

    看眼夜色已深,就连周府的姐妹两人都隐隐有些焦急起来,所幸她们的表哥英王在此,不然她们早就急着回府去了。

    英王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南王世子,不想风暮寒貌似雅兴未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杜逸帆坐在那里拨弄古琴已有两个多时辰了,早就坐得腰酸背痛,十指如刀割一般的疼,可是南王世子与英王不开口,他便不能停下来。

    避风亭内,气氛渐渐微妙起来,最后就连杜薇都觉察到了风暮寒眼中射出的隐隐敌意。

    杜薇心中疑惑,这家伙又想搞什么?他是故意在为难杜逸帆,这一点谁都能看出来,可是原因呢?

    杜薇想不出什么时候大哥得罪过他。

    终于,琴弦“嘣”地断了一根,乐声也嘎然而已。

    杜逸帆急忙俯首谢罪,这时候他的十指早已裂开,鲜血滴在琴上,如同点点盛开的红梅。

    “回了。”风暮寒素袖一甩,理也不理杜逸帆,直接出了避风亭。

    英王仍是一派大家风范,与杜老爷道了辛苦,带着周府的双胞姐妹也出了避风亭。

    风暮寒下了避风亭走出没几步,回头向亭里瞥了一眼。

    只见杜薇已经赶到杜逸帆身边,正抓着他的手看,满脸的焦急之色。风暮寒凤目微凛,眼底弥漫出冰霜般的冷意,回过身,飘然而去。

    等英王带着双胞姐妹出了杜府,风暮寒早就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南王世子这是怎么了?”就连周挽晴都觉察到这其中的异常。

    英王骑在马上,目光望着远去的世子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暮寒的马车刚转过第一个街口,他突然开口吩咐车夫道:“绕着四城走走,本世子要小睡片刻。”

    对于这个奇怪的命令马车夫丝毫没有犹豫,开口回道:“是!”

    做为南王世子的属下,不需要去了解主子的想法,他们要做的,只是服从。

    马车里再也没有声音,仿佛风暮寒已经睡下了,车夫放慢车速,驾着马车绕着四城缓缓前行……

    其实这时候,若是车夫挑起车帘便会发现,马车里早已空无一人。

    杜府,聚福阁。

    杜薇梳洗已毕,可是坐在床上却睡意全无。

    见外屋几个丫鬟困的脑袋一点一点,杜薇索性让她们全去睡了,自己坐在床边为刚才风暮寒为难大哥弹琴伤了手指而生闷气。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杜薇一愣,刚想开口叫人,只见那道白影竟越过窗户,眨眼间便栖身到她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杜薇惊的圆瞪双目。

    这种时候私闯进女子闺房,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眼见得求救无望,她索性张口狠狠的咬在了对方的手上。

    “唔!”那人闷哼一声,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顺势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席月牙白的锦衣,苍白的容颜,这人正是南王世子风暮寒!

    “你竟然咬本世子?”风暮寒没有松开捂着她嘴的手,而是双眉微挑,斜着眼看她,“若是你想出声将其他人招来,就尽量喊吧。”

    他松开手,摊开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指间留着一个清晰的齿印。

    杜薇被他刚才吓得惊魂未定,但想起席间他为难大哥的事,脸色瞬间便暗了下来,她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为何他总是一次次找她的麻烦。

    “南王世子,这个时辰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就不怕传出去有损你的声誉?”

    “声誉?”风暮寒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女子。

    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脸上并无妆容,但整个人却显得更加清秀,她的眼底闪耀着桀骜不驯的光华,与平日看到她的的温顺神态截然不同。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恍惚,不知她的哪种表情才是真实的。

    杜薇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来气,冷冷道:“世子来这里莫不是为消遣吧?若是无事,门在那边,恕我不送!”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

    风暮寒暗暗蹙眉,他之前确实因为看到杜逸帆对杜薇的关怀而心中不快,原以为难了杜逸帆能让他感觉好一些,可是没想到现在看了杜薇的反应,倒让更让他觉得心中沉闷。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焦躁不安,可又仿佛无处发泄,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会避开杜府的家丁,偷偷跑来这里。

    杜薇看他一言不发的站着,苍白的脸色在微弱的烛火中显得更加脆弱。

    突然,她见他抬起手来,曲指成拳……

    我去!这家伙要又咳!

    这个时候他若是咳了,只怕就连院外的守夜婆子也能听得到。

    杜薇的心里突地窜起一股火来。

    “不准出声!”她瞪了眼珠子。

    要是让人发现大半夜她的闺房里藏着个男人,而且还是南王世子……这要传出去,可正合了太守府他们的心意了,退婚不说,她的声誉只怕也要全都被毁了。

    见眼风暮寒就要忍不住咳出声来,杜薇一下子窜起来反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推倒在床上,拉过被子便把他压在了下面。

第67章 亲手擦药,许你为妾

    风暮寒几时曾受过这种待遇?

    被人捂住嘴不许他咳出声不说,还用被子把他压在下面。

    一时间胸口窜上一股无名火,张开嘴却发现根本无法呼吸。

    杜薇只是怕他咳出声引来外屋的丫鬟,下手便重了些,可过了一会她突然觉得风暮寒有些异样,身体竟一动不动。

    我擦!怎么忘了他这身体不行的……

    杜薇猛地掀开锦被,只见风暮寒脸色惨白,倒在那儿仿佛已经没气儿了。

    不是吧,弱成这样?杜薇心中的小人顿时泪奔,这货要是真死在这……

    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扑过去拼命拍打对方的脸颊,可是风暮寒却毫无反应。

    这下杜薇可真的慌了,伸手去探他颈间的脉搏……

    突然间,风暮寒反手“啪”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杜薇吓的险些咬了舌头。

    “你……你竟然装死吓我!”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后悔刚才怎么没下手再狠一些。

    “咳咳咳,外面的人都被本世子点了穴道……”风暮寒闷声咳了半天,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杜薇几次想抽回手来,怎耐对方的力气比她要大上许多。

    她皱皱了眉,警惕道:“你倒底想怎样?”

    风暮寒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盒,对着烛火将她的左掌摊开仔细查看。

    “嘶……”杜薇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风暮寒阴沉着脸,将玉盒盖子打开,修长的手指挑起一些白色的香膏,小心翼翼的将其涂到她的伤口处。

    杜薇坐在那里惊得瞠目结舌,这系肿么个情况?

    风暮寒索性直接撩袍坐到她身边,将她的左手掌心向上放在他的银狐裘皮上。

    “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冰蚕生肌膏,宫里才有的东西。”风暮寒的微凉的手指触到她的掌心时,杜薇疼的缩了一下。

    杜薇的柔荑光滑洁白,纤细的手指好似玉琢一般,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掌心处那道深红色的伤痕——深可及骨。

    风暮寒的凤眸瞬间罩上一层寒意。

    杜薇瞧着风暮寒的脸上变颜变色的,心里有些没底,但他涂抹药膏时的动作却放轻了,不多时,微凉的药渗透进灼热的伤口中,带来了丝丝舒缓的清凉之感。

    杜薇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

    “好些了?”风暮寒抬起头来,一抹浅浅的笑意在他的薄唇边荡漾开来,声音略带沙哑,但却不失魅力所在。

    杜薇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了眼。

    风暮寒将玉盒扣好,递到她的右手上,杜薇则是被他刚才脸上露出的笑颜所诱惑,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宫里的药,你留着吧。”他叮嘱道,语气中不知不觉少了丝平日的冷傲,多了些平易近人。

    杜薇听他如此一说,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是专门给她送药来的。

    可是……等一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杜薇突然抬起头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风暮寒涂药的动作微微一滞,“你想说什么。”手上动作没停,但却是比刚才多了份沉重之感。

    “昨天晚上,那两个人是你派来的吧?”杜薇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风暮寒抬起头望着她,语气带了冷意,“你看到了?”

    崔药师的迷香他是知道的,这种味香且甜的药只需闻进一点便会使人昏昏欲睡,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薇朱唇微微扬起,“怎么,世子爷可是不信我说的?”

    风暮寒蹙眉,“那你说说,都看到了些什么?”

    杜薇突然凑近到他面前,眼神中竟带了些不屑,“我见到那两人到我面前来,取了我的掌心血!”

    风暮寒全身一僵,杜薇借机将自己的左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其实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没想到居然让她蒙对了。

    “世子不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吗?”反正事已至此,她索性决定摊开了说,“先是在京城,后来又凉州城,好像你一直都在跟踪我。”

    见风暮寒不语,杜薇追问道:“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敌明我暗的情况实在不让人很不爽,稀里糊涂的伤了不说,这简直就像是在昭示他的所有权。

    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当然,也不想被别人欠。

    “你想知道原因?”风暮寒的唇边似带了些怒意,“我以为早在你还是十娘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

    杜薇眨着眼睛,“知道什么?”

    风暮寒突然栖身贴近她的面前,“不论你是十娘也好,杜薇也罢,此生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

    杜薇惊的瞪圆了双眼,猛地向后退去。

    风暮寒见她躲开,脸上露出极度的不悦,“本世子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要知道,在京城,只因他这张脸,不知迷倒了多少宫里宫外的大家闺秀,若非三前年他身染奇毒,只怕这会南王府的门槛早就被踩烂了。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女子,面对他的时候,满心警惕,仿佛他是吃人的怪物一样。

    就连他靠得近些,对方也是避犹不及。

    要知道,上次在林中那次,他可是以身试险,救了她的性命,按说这种情况下女子都会被感动得以身相许。

    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看来世子有些自知自明。”杜薇这时冷静下来,黑葡萄般的眸子毫不躲闪地直视着风暮寒。

    “我确实不想与你有什么瓜葛,首先你的身份过于高贵,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攀附得上的,而且这会引来周围人的妒忌,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还有……”

    杜薇无奈道:“在你身边很危险,可以说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上次在京城中那次,这次在林中也是,我不想卷入其中,因为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风暮寒愣住了,从没有人敢当他的面说出如此露骨的话,这只小狐狸就像突然撕开她所有的伪装,将最真实的想法展示到他的面前。

    “你若是愿意,本世子会给你名份。”其实就连风暮寒自己都不明白,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杜薇一愣。

    风暮寒眉宇间冷意稍散,“只要你肯点头,本世子答应到时定会给你名份。”

    “名份?”杜薇玩味道。

    风暮寒缓缓点了点头,“不错,只要你同意,便可以将你抬进府来。”

    杜薇注意到他刚才的用词,那个“抬”字,而不是娶。

    “做你的妾室?”杜薇脸上满是笑意,就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风暮寒下意识的伸出手去……

第68章 贵妾?人家才不稀罕

    “哈哈哈……”杜薇突然仰天大笑,“妾室?”

    风暮寒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披散在肩头的乌发,“不错,不论你想要什么,本世子都会满足你,不用再担心过去十娘的身份会被别人拆穿。”

    杜薇笑的前仰后合,风暮寒却越听她笑,越觉得有些怪异。

    “真是抱歉,世子爷,你刚才的笑话实在太过好笑了。”杜薇好不容易才止住笑。

    “你以为本世子只是在说笑?”风暮寒的声音里带着懊恼以及深深的怒意。

    “也许世子爷不是在开玩笑。”杜薇收了脸上的笑意,表情瞬间化为冷漠,定定地凝视着他,“虽然世子的这个建议非常具有诱惑性,不过可惜的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风暮寒的凤目渐渐凝聚起冰霜般的寒意,“你是否觉得嫁了本世子委屈了你?”

    杜薇刚才的回答简直超乎了他的想像。

    要知道她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介商女,纵然是嫁做他的侍妾也算是杜府高攀,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世子无需多想,我只是不愿意……况且我这也是替世子你着想。”

    “替我?”风暮寒觉得自己快被她弄糊涂了。

    杜薇一声轻笑,“世子难道忘记了?当初你曾说过……此女终归流落风尘,带进府里有伤体面。”

    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刺中了他的胸口深处。

    猛地来抬起头来,正对上杜薇那双黝黑闪亮的眸子,淡淡的,如同一潭清泉,直照进他的心里去。

    没错……自己当初确实说过这话,而且在他心里,也确实不曾想过要娶侍妾。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都是违心的,只是为了怕她脱离他的掌控,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佛预中提到的人……

    风暮寒突然起身,在窗边身形一转,月牙白的锦袍仿佛鸟儿张开翅膀,猎猎随风作响,悄然而去。

    只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违心的,为何他的胸口还会如此的痛,难道是毒症又要发作?

    他咽下一颗崔药师制作的药丸,淡淡冷香的气味在他口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胭脂的香味。

    这颗药丸因为有了她的掌心血,所以功效显著,足以让他挺过本月十五那天的毒发之症。

    可是,为何这一次药丸好像没有任何作用,他的胸口闷痛依旧。

    翌日。

    杜薇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后去给杜老太太请安。

    虽然昨天被风暮寒搅得心情有些差,可是他送来的药确实及其有效,只要她多加小心,不牵动伤处,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到了佛香阁,一进门杜薇便见晴荷姨娘恭顺的站在门侧。

    见杜薇进来,晴荷眼底隐隐闪过一道光华,但她掩饰得极好,很快便垂了头向她问安:“见过大小姐。”

    姨娘的身份在府里今次于奴婢,杜薇的身份是嫡女,自然算是她的主子。只不过晴荷以为在老太太跟前,杜薇至少也会装模作样的,免于让她行礼。

    不想杜薇只是淡淡一笑,待她行礼过后才柔声道:“晴荷姨娘免礼。”

    晴荷气得暗中几乎要扯碎了手帕。

    与老太太见过礼后杜薇便规矩的立在一旁,其实她的余光早已将屋里众人打量了个遍。

    三小姐杜灵雁畏畏缩缩的站在角落中,眼神却一直往她头上戴着的碧玉蝙蝠簪上瞧。

    跟她相比,这位三小姐的打扮显得有些寒酸,乍一看,她身上穿戴的甚至还不如老太太屋里的使唤丫鬟。

    其实杜薇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大夫人苛责庶女,她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要清楚。

    想到这她的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这个三妹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极有可能是这屋里心思最重的一个。

    她平日摆出的胆怯与怯懦完全都是她的掩护。

    虽然杜薇没有见过她真实的一面,可是从她那偶然流露出的贪婪眼光中,她能猜得到,这位三妹妹完全就是一只黄雀。

    螳螂捕蝉,二妹就是那只傻瓜的螳螂,而三妹却在最后。

    “太守府送了请柬过来,你们几个都准备准备吧。”老太太捻着佛珠,示意让方妈妈将桌上打开首饰盒子,“你们都自个过来挑吧,每年太守府都的宴会英王都会参加,各府的千金小姐都会去,打扮的过于寒酸显得我们杜府过于小家子气了。”

    说着老太太不满的瞥了一眼三小姐,显然对她那不及丫鬟的打扮极为不满。

    三小姐似感到老太太的不满,急忙垂了头低声道:“都是孙女的错,平日疏于打扮,母亲那日倒是赏了我不少物件,只是今天走的急……忘记放在哪了……”

    杜薇心中冷笑,母亲赏她的首饰居然忘记放在哪了,她现在这么说只会让老太太觉得大夫人刻薄庶出女儿。

    “算啦,你就在我这里挑几件好的吧。”老太太对杜薇道,“先让你妹妹挑吧。”

    杜薇立即露出笑容,“这个自然,妹妹先请吧。”

    三小姐挪了半天才走到桌前,看着盒里金灿灿的首饰头面,简直不知应该挑哪件才好,最后还是方妈妈帮她选了三件。

    三小姐垂着头,向老太太谢恩,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看上去又可怜又无助。

    “大小姐来选吧。”方妈妈道。

    杜薇笑了笑,上前便随意拿了块最不起眼的羊脂玉吊坠,道:“正好我最近打算给祖母做条抹额,用它正适合。”

    方妈妈微微露出些惊讶的神色,道:“有劳大小姐费心了。”

    三小姐看着她手里的羊脂玉吊坠,好似有些遗憾。

    杜薇好似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上次我顺路去了孙府的兴盛行,正巧最后一套‘花开富贵’被我得了,放在父亲书房里做样品,妹妹那日若是没有搭配的衣裳可以去寻父亲要那套试试看。”

    花开富贵?

    三小姐跟晴荷的眼睛同时一亮。

    孙府今年推出的新品早在凉州城传扬开了,各府的千金小姐都在为能穿上这样一套衣裳为荣。

    要知道,日后英王入宫,此物便是要献给宫里太后的,她们也算是能跟宫里贴上点边,借此炫耀一番。

    看着三小姐与晴荷各自眼底闪烁的光华,杜薇知道,这几天后宅里想必又要不安稳了。

    不过她倒是希望这里能乱一些,只要她们闹腾的越欢,大夫人那里就越安全。

    杜薇笑眯眯的看着她们,隐住眼中的讥讽。

第69章 借你花开富贵,孙府大乱

    一连两日,杜薇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聚福阁里,不时听小丫鬟说起后宅的事。

    二小姐抄了百遍佛经,托晴荷姨娘献到杜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信佛,以前二小姐又是得她宠爱的,一时软下心来,告诫了她一番,居然解了她的禁足。

    而三小姐那里原本去寻了父亲想讨要那套“花开富贵”,没想到晴荷姨娘先行一步,替自己女儿先求来了那套衣裳,惹得三小姐哭得像泪人似的……

    杜薇听了这些事也只是偷偷的笑,她可没功夫搭理二小姐跟三小姐争宠吃醋。现在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府外,不时通过苍兰了解秦北那边事情的进展情况。

    孙府的兴盛行自从开始销售“花开富贵”,店内一直忙得不亦乐乎。

    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反常,孙富待在店里一整天,虽然店里一直生意不断,但却让他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坐在店后喝茶发愣的功夫,外面二掌柜进来传话道:“有一位秦先生求见。”

    “秦先生?”孙富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位,“他有何事?”

    二掌柜道:“这位先生拿了些货样,称要咱们兴盛行代销。”

    “代销?”孙富“哧”地冷笑一声,谁都知道兴盛行一直卖的都是自己的货,从来都不跟其他铺子合作。

    二掌柜小心翼翼道:“这位秦先生的货小的刚才看了,非常……特别。”

    “特别?”孙富思索片刻道,“带他进来吧。”

    二掌柜出去了,不一会自外面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一身素净的锦袍,打扮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衣饰精致,特别是腰间束着一条蓝白相间的腰带,虽然非金非银,但那花色完全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原来是你……”孙富微微有些吃惊,这人竟然秦北。

    孙富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北,讥讽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秦先生现在发达了?”

    秦北淡淡一笑,在孙富对面坐下,神色自如。

    孙富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以前秦北欠孙府银子时卑躬屈膝般的模样早就不见了,看他脸上春风得意,孙富越发为没有收购到他的染坊之事闹心。

    秦北将手里的包裹放到桌上,淡淡道:“此次我是来替我家公子来与兴盛行谈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孙富忍不住笑出声来,“秦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哈哈哈……”

    秦北却并没有孙富的讥讽而懊恼,他只是淡漠的盯着孙富,“如此说来孙公子没有兴趣了?”

    孙富简直要止不住笑,“若是你的东西当真好,又怎会来我这里代销,要知道我兴盛行头上可是顶着皇商的牌子,像你这种意图攀附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秦北似遗憾的摇了摇头,“如此说来孙公子是不打算看货了,如此也罢,在下这就告辞。”

    说着他站起身来,孙富瞥了一眼他的腰带,突然道:“且慢。”

    秦北回身看他,似不解道:“孙公子还有何事?”

    孙富盯着他腰间那蓝白相间的腰带道,“此物……你从何购得?”

    秦北嘴角隐隐闪过一丝讥讽的微笑,孙富只盯着他的腰带看,所以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此物并非在下购得,而是此次我家公子推出的新品。”秦北淡淡道,“不过孙公子好像此并不感兴趣,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眼见秦北要走,孙富急得站起来,“秦先生留步!”纵然他再看不起秦北,可是做生意这么多年,孙富自认眼光还是很毒的,那条腰带无论从款式还是花色,绝对都能称得上是上佳之品,他如何能眼看着一笔好买卖从眼前溜走?

    秦北见孙富要看货,于是痛快的将包袱展开,孙富只觉眼前一亮。

    兰底白花的布料,或如露珠点点,或是文静典雅,图案也各式各样,或为花草、或为走兽、或为风景,一件件如同画在纸上的水墨丹青,直让孙富看直了眼。

    “孙公子以为如何?”秦北动作麻利的将包袱卷了起来,看那样子完全是不想给孙富多看。

    孙富心中不觉一动,如此美丽的布样是他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知你家公子如何称呼?”他想起之前收购秦北染坊的那位无双公子来了。

    “公子无双。”秦北答道。

    果然是他!孙富之前派出不少人去打听这位无双公子的底细,可惜,最后全都无功而返,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无双公子的来历。

    “你们公子既然想在我兴盛行代销此货,不知如何分配抽成?”

    “三七开。”秦北道,“你三,我七。”

    孙富一瞪眼睛,冷笑道:“好大的胃口!你可知此货在我这里代销,便是我给你们的便宜,不如我七,你三吧。”

    秦北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告辞了。”说完也不待孙富发话,直接卷了包袱出门去了。

    二掌柜急急过来低声道:“大少爷,小的觉着此货甚好,为何您……”

    孙富冷笑,“不急,先压压价,你去通知城里其他铺子,除非我七,他三,不然凭他走遍凉州城,我让他纵然手里有好货,但却无处可卖!”

    二掌柜得了命令急急的去了,孙富美滋滋的在店后翘着二郎腿,等着好消息,可谁知秦北那边的事没完,孙府里却传来了消息,称孙老爷在书房里跌倒了,昏迷不醒。

    孙富急三火四的赶回孙府,刚进门就看到孙夫人,以及后宅的各位姨娘全都聚在那哭哭啼啼,孙富被吵得一个头俩个大。

    “这是怎么回事!”孙富叫过府中大管事。

    大管事一脸的惊慌之色,道:“刚才老爷得到消息,恒丰行的新品被英王殿下相中,连定单都下了。”

    “什么!”孙富大惊失色,杜府的新品被英王相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他根本就没得到一点消息?

    大管事接着道:“听说英王还亲自为恒丰行的新品起了名字,叫什么……‘姹紫嫣红’。”

    孙富怒不可遏:“那我们的货呢?英王今天应该派人来看过货了吧?”孙府为此还打点了五万两银子给英王手下负责看货的管事。

    “老爷正是因为听了这事才一时气急晕倒。”大管事解释道,“英王刚才派人来通知老爷,今年他不打算再要我们兴盛行的货了。”

    此言一出,孙富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一般,呆立在当场。

    杜府聚福阁里的杜薇,却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咯咯”笑出声来。

    孙富,咱们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你还欠十娘一条命,这笔帐咱们还要慢慢算才好。

第70章 鞭子抽你没商量

    太守府。

    每年一度的赏梅宴可以称得上是凉州城最让人瞩目的了,前来赴宴的大多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因为其中有了英王这种俊杰人物的存在,各府的千金小姐也都同时抱了各种各样的心思,前来赴宴的同时,也都希望能在宴席上钓到金龟婿。

    以前每年杜府都是由大夫人带着二小姐跟三小姐前去赴宴,她们同乘一辆马车。

    可是今年因为杜薇的关系,大夫人带了杜薇独坐一辆马车,二小姐和三小姐只能挤在后面的马车上。

    二小姐身穿“花开富贵”,火红的衣裙映衬着她那张精心修饰的脸,显得红扑扑的,远远看上去带着九分的喜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新娘子呢。

    三小姐被她挤到马车一角,垂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二小姐身上的衣裳不断闪现在她面前,只让她觉得眼底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心头隐隐作痛。

    太守府门前因为停了太多的马车,早将道路塞住了,大夫人等人在车上等了半天也不见马车移动半步。

    杜薇道:“反正离得不远,不如我们下去走走。”

    大夫人也觉离着太守府不远,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了,后面车上的二小姐跟三小姐虽不愿意,但也只好跟着下了车。

    不少相熟的女眷在太守府门口相遇,互相见礼,寒暄。

    大夫人带着三个女儿正想自大门进去,突然自旁边传来一阵冷笑,“被人退婚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要是换了我,还是躲在府里,免得丢了杜府的脸面。”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孙府的马车停在一旁,孙月蝉正站在那里,不屑的盯着杜薇。

    周围的女眷窃窃私语,她们也都听过之前太守府与杜府闹退婚的传言,这时看向杜薇的眼神大多充满了鄙视。

    一介商女流落至府外十几年,天知道都经历了什么,这会站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只怕早就已非完璧之身了吧?

    不少人暗暗对此嗤之以鼻。

    大夫人脸色铁青,刚想上前一步不想却被杜薇一下子拉住了衣袖。

    杜薇今日穿着一套素净的衣裙,兰白相间的兰花图案,袖边坠着珍珠坠子,整个人如同一株幽兰,淡雅而不失庄重,贵气而不失风雅,她径直来到孙月蝉面前,淡淡的看着她,眼底满是不屑的笑意。

    “听说最近孙府的生意遇到些麻烦,孙小姐不会是因为我们杜府得了英王的定单而故意迁怒于我吧?”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周围无数好奇的眼光,各府的夫人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这重要的消息。

    孙月蝉脸色暗了暗,“就算你故意转换话题也没用,你被太守府退了婚还有脸到这来,你就不怕被人赶出去?要不是韩太守为人大度,韩公子念及与杜府的交情,只怕早就将你的那些丑事掀出来了,还能让你站在这招摇?”

    听着周围响起的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杜薇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孙月蝉口中说的人根本就与她无关一样。

    “孙小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有什么丑事?先不说我与太守府的韩公子之间有无婚约,单单是你一介大家闺秀,众目睽睽之下总是将别人的婚事挂在嘴边,未免有伤大雅,难不成孙府没有给孙小姐定亲,孙小姐急不可耐的只好管起别人家的事来了?”

    杜薇话音刚落,身边便响起低低的笑声。

    不少夫人都用帕子捂着嘴偷笑,千金小姐们都斜着眼睛,好似就是看上一眼也会污了她们的清白。

    杜薇此言一下便将孙月蝉至于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

    纵然杜薇跟太守府公子的婚事闹得再大,那也只是他们两家的私事,若是别人提起来还好,孙月蝉还是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言之凿凿的谈论别人的婚事,确实有伤风化。

    “你!”孙月蝉没想到杜薇看着一副柔弱的性子,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饶人,现在又被众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一时气得竟说不话来。

    再想起之前在杜府她被杜薇当面顶撞,后来又当着杜老太太的面,在众人面前没有讨到半分好处,这时越想越是火往上撞。

    一时气上涌,想也不想抬手便朝杜薇的脸上打去。

    大夫人站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眼见孙月蝉说不出理来竟然当众要打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喝道:“住手!”

    孙月蝉正在气头上,根本没看清大夫人向她冲过来,手挥出去便再没法收回来了。

    眼见得她的巴掌就要打在大夫人的身上,杜薇想要阻拦已然太迟。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响起“啪”地一声,孙月蝉的手凭空被弹开了。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月蝉只觉得自己的手背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只见上面一道深深的血印子,就像被鞭子抽过一样,疼的她“嗷”地一声捂住自己的手。

    “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不懂礼数。”一旁传来冷漠的男声,略带沙哑。

    众人转过头去,只见太守府门前不知何时驶来一辆精致的马车,一位青衣男子手持马鞭恭敬的侍立一旁,自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素衣华服的男子。

    月牙白的锦衣绣银线绘青松白鹤,身上罩着一席银狐裘皮,显得雍容华贵。

    只不过那人的脸上毫无血色,就连纤薄的唇都隐隐泛着霜华,一双凤目微眯,眼底似含着万把钢刀,光是站在那里,便显露出睥睨之势。

    若是有人站得离他近了些,便会觉背上阵阵冷意袭来。

    孙月蝉的手被马鞭抽了,这会更是恼羞成怒,想也不想便朝那男子喝道:“干你什么事!这里可是太守府,还轮不到你在这逞威风!”

    白衣男子唇边略闪过一丝冷笑,“既然这位小姐如此不懂规矩,那本世子不介意代替你们府上教训教训你。”

    他话音刚落,一旁青衣男子手中马鞭甩出。

    只听孙月蝉一声惨叫,背后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众人吓得“呼啦”散开,生怕沾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