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74分节
月夜叹,胡不归 第117章 堂姐,我是来讨账地
叶芷蔚的话音刚刚落下,整个前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这会功夫,坐在前厅里的都是今天到府上来的宾客,坐的远些的,则向其他人悄悄打听着刚才发生的事,由于女眷天生的好奇心理作祟,所以她们都想看一看,到底叶瑶琴头上的那枝簪子,究竟是谁的。
“堂姐,你敢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让我看一看么?”
叶瑶琴咬着嘴唇,强撑道:“三妹,自打你这次回来,姐姐什么都让着你,就连院子也都让给你住,有什么好的,母亲也都先让你挑,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为难姐姐……”
叶芷蔚看着叶瑶琴那模哀怨的小模样,差点气乐了。
这时候想起装纯洁的白莲花来了?晚了!
“堂姐可能是误会了,我之所以住了你的院子是因为祖父非要给我建新园子,此事我倒是无所谓,堂姐若是不愿意尽可以去向祖父说明,无需在这里委屈,让各位夫人看着好像是我不懂事,逼着要你腾院子似的,大伯母,你说是这个理吧?”
叶芷蔚转头望向李氏,脸上笑得无害。
李氏牙根咬得咯咯响,这丫头今天纯是为给她添堵来的。
这时有几位夫人解围道,“不就是个簪子么,叶大小姐不防就让三小姐看一看,这误会只要解开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瑶琴原本是不想摘这簪子的,见大伙都这么说,她再要坚持也显得心里有鬼,于是只得从头上将那簪子取下来。
叶芷蔚伸手去拿,叶瑶琴却把手缩回来,道:“这东西还是我来拿着,你要是在上面做手脚怎么办?”
叶芷蔚坦然一笑,“既然这样,便请在场一位夫人拿着便是,我来将那记号指给大家看。”
叶瑶琴只得将信将疑的把垂珠半月簪交给在场的一位夫人。
叶芷蔚缓步来到那位夫人面前,道:“请您注意簪子上的那颗紫珍珠,在这颗珍珠的下面,您看到了什么?”
那位夫人疑惑的将簪子反转过来,看了看珍珠的下方,“这里刻着一个小字……”
听了这话,前厅里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李氏脸色铁青,叶瑶琴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枝簪子在她手里这么久,为何她就从没注意到上面还有字。
叶芷蔚从容道,“这位夫人,烦请您将那个字,大声的念出来。”
那位夫人再次仔细的看了看那枝簪子,“好像是个……闵字……没错!是个闵字!”
“这么说……这东西真的是三小姐的?”
“那还用问,她的生母娘家便是姓闵……”
“叶大小姐竟然会借三小姐的首饰,难道大房最近手头不顺?”
“我可是听说,李氏的娘家因为盗官粮案件被牵连在内,赔了不少银钱才将李源公子保释出来……”
种种议论都落到了李氏的耳朵里,但她却找不到任何解释的理由。
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
叶瑶琴双手紧紧攥着帕子,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让她吐不出,咽不下。
叶芷蔚却大度的笑了笑,上前从那位夫人手中将垂珠半月簪取了过去,“可能是堂姐真的忘记了此事,妹妹怎么会怪姐姐呢。”说完她将簪子交给身边的米嬷嬷。
米嬷嬷将垂珠半月簪郑重其事的插在了她的头上,笑道:“果然还是这件最衬小姐。”
众人见了,也都纷纷附和,看向叶瑶琴的眼神里,都带着些许不屑。
这么贵重的首饰借到手怎么可能忘记,定是她眼皮子浅,不舍得还给对方了,像这样的女子怎能娶回府里管家理事?弄不好只怕是要中饱私囊了。
一些原本有着结亲打算的夫人们,见此情景全都连连摇头。
叶芷蔚将头上的簪子戴好了,还特意走到叶瑶琴面前,微笑道:“堂姐,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叶瑶琴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她想扑过去抓花叶芷蔚的那张脸,可是李氏却投来犀利的目光,似在警告她。
“好……好看……”叶瑶琴撕扯着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笑容扭曲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叶芷蔚甜甜一笑,“对了,我正好想起来堂姐还从我这里借走了其他的几样首饰,虽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用算得这么清楚,可是那些东西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戴在堂姐身上不合适。”
此言一出,叶瑶琴立时瞪圆了眼珠子,“你……你说什么?我还向你借过别的首饰?”
“堂姐记性真差,又忘记了么?”叶芷蔚笑着向米嬷嬷招了招手,米嬷嬷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打开道:“这是当初闵夫人的嫁妆清单,从上面划去的便是大小姐您从我们小姐这里借走的。”
叶瑶琴几步抢上前来,想要去抢米嬷嬷手中的册子。
叶芷蔚向前一步,将米嬷嬷挡在身后,叶瑶琴扑了个空。
“叶芷蔚!”叶瑶琴忍无可忍,她万万没想到,叶芷蔚竟敢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公然向她讨要什么首饰。
“你不觉得这时候提这些东西,有些太俗气了么?”叶瑶琴咬牙切齿道,她本想努力的保持良好的淑女形象,不想却一次次被叶芷蔚挑战了底线。
“俗是俗了点,不过借了我的东西,总是要还的,各位夫人都知道我的身世,平时每次向堂姐提出此事,你都避而不见,所以我便也豁出去了,今天就当着这些夫人的面,让她们给我做个见证,与堂姐你清算一下欠我的东西,免得各位走了,堂姐你又不认帐。”
从小到大,向来都是叶瑶琴从叶芷蔚那里拿东西走,她看好什么,经常连问都不问,直接拿着走人,她万万没想到,叶芷蔚那儿居然还给她列了帐目,记得一清二楚。
“金叶攒枝珠簪一件、碧玉藤花玉佩一对、赤金雀尾玛瑙簪一件,鎏金喜鹊珠花……”米嬷嬷照着手里的小册子,念得清清楚楚,有些东西,就连借走的日期跟时辰都有记录,不由众人不信。
开始的时候,人们还在底下议论纷纷,可是渐渐的,随着米嬷嬷念的清单越来越长,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么多东西……闵氏的嫁妆究竟有多少啊!这些还只是被叶大小姐借走的,只怕叶芷蔚不在府里的这些年,那些东西都不知便宜了谁。
李氏的脸上早已是乌云密布,她恨不得这时候天上下来一道闪电,直接劈死眼前那拿着册子的米嬷嬷。
“叶芷蔚,够了!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堂姐!”李氏喝道,眼中带着恐吓的寒光,她的意思已经很里明显了,叶芷蔚,你不要得寸进尺,仗着眼下府里有客人在,你等她们都走了,我要你好看! 月夜叹,胡不归 第118章 我要的,是属于我的东西! 加更,温柔的Tomie 二巧克力!!
李氏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叶芷蔚,要不是眼前坐着各府来的宾客,她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将叶芷蔚撕成碎片。
叶芷蔚却向她甜甜一笑,眼神清纯无辜,“除去了金银首饰,堂姐还从我这里拿了342件玉器摆设和260匹布料,这里是物品清单,还请大伯母做个主,让堂姐今儿就把东西还给我吧,芷蔚先谢过伯母为我做主。”
叶芷蔚恭恭敬敬起身,向着李氏施了一礼。
米嬷嬷又从怀里取出一份册子,交到叶瑶琴身边的丫鬟手上。
李氏被这突然的变化弄的措手不及,叶芷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请她做主。
她怎么做主?要是按照她的意思,便是直接让婆子将叶芷蔚这小贱人拖出去,先打二十个嘴巴子,让她以后再敢在人前胡言乱语。
可是这只能是李氏凭空的想象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
她相信叶芷蔚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才敢突然间向她发难。
叶瑶琴见身边的丫鬟接了那清单的册子,猛地扑过去将那册子夺在手里,撕了个纷碎。
叶芷蔚不慌不忙看了眼米嬷嬷,米嬷嬷会意,从怀里又取出一本册子。
“堂姐莫要急,清单我不只写了一份。”叶芷蔚温和道,“若是各位夫人也想看清单,等明儿我让人多写几份,到时贴在府门外,大伙可以随便看。”
听了这话,叶瑶琴差点晕过去。
这么一闹,她在众人面前那点脸面早就丢尽了,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只要提起她,人们便会想起今天这一出,被堂妹当众追讨财物,而且还列出了清单,那一件件写的清清楚楚,容不得她否认。
李氏忍无可忍,将桌子一拍怒喝道:“叶芷蔚,你也太不懂事了,今天这宴席可是府里专门为你才安排的,你可倒好,从一来了便惹事生非,你就算不念着姐妹的情份,也要顾着府上的脸面,你可知像你这么闹下去,自己要担上什么样的名声,如此看重财物,恶俗!市侩!”
叶芷蔚丝毫不惧,将袖子一抖,“大伯母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正是因为我如此念着姐妹情份,这些年不管堂姐看中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儿去拿,就连英王殿下送我的白玉兔子挂件……想那东西她喜欢我让给她也罢了,却还被砸个稀巴烂。现如今,我那院子里除了皇上赏下来的那点东西,几乎就只剩下了几个空箱子了,那些东西都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为何不能往回要?”
“你说我看重财物?那堂姐如果视金钱如粪土那为何从不借东西给我,光知道往她那屋里拿,为何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恶俗,就是市侩,换成堂姐就变成了理所应当么!”
双方都已经撕破脸,索性就来个痛快的。
叶芷蔚说着走到众人面前,向着众位夫人深施一礼。
“叶芷蔚年纪尚幼,说话难免有不敬之处,还请各位夫人不要见怪,我本就是个孤女,又没有撑腰的,所以想请各位夫人给我做个见证,今天我只想从堂姐那里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叶瑶琴又羞又怒,跺脚道:“谁稀罕你的东西,等散席之后我全都还你便是!”
“散席之后?”叶芷蔚秀眉一挑,“堂姐当我是三岁孩子呢?我现在就要这些东西。”
“那么多物件……我哪能记得清楚……”叶瑶琴含糊道。
“我不急。”叶芷蔚心平气和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有的事时间,相信各位夫人定也想凑个热闹,帮我做这个见证。”
李氏脸色黑的像要滴出墨水来,“如此斤斤计较,以后你就不怕找不到婆家!”
叶芷蔚闻听此言,微微一笑,“大伯母说得是,像我这样的孤女怎么可能会有人家娶我,所以我才更需母亲留给我的那些东西,对于堂姐来说,它们只不过是些好看的首饰,可是对于我来说,它们却是可以让我活命的东西。”
“你……”叶芷蔚一席话只把李氏气得仰倒,一般的女子只要提到婚事,就会被羞的红了脸,垂了头,她本想拿她的婚事要挟,没想到叶芷蔚竟根本就不在乎。
笑话!叶芷蔚连跟英王的婚约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其他。
底下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响。
“怎么回事,难道叶大小姐真的拿了三小姐这么多的东西?”
“连清单都列出来了,还能有假?”
“……这么说叶瑶琴以前身上戴着的那些首饰,都不是她的。”
“竟然贪了她堂妹这么多的东西……”
“欺负人家是个孤女,也够可怜的……”
叶瑶琴身陷于这些议论当中,仿佛被万箭穿心,那道道目光带着不屑、鄙夷、嘲讽以及幸灾乐祸的神色,通通落在她的身上。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紧接着一袭明亮的银红褙子闪进厅中,“既然本妃与三小姐有缘,今天便豁出这个脸去,为你做个见证。”
众人齐齐转过头来,只见南王妃进得门来,石榴红八幅罗裙,银红宝相纹褙子,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年过三十但在她的脸上仿佛根本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清丽脱俗,又带着别样的妖艳。
南王妃走进门来,径自来到叶芷蔚面前。
叶芷蔚连忙起身施礼,“见过王妃。”
众人也齐齐起身行礼,南王妃优雅的与众人回礼,然后仪态万方的在叶芷蔚让出的位子上落了坐。
“本妃想替三小姐做个证人,各位觉得如何?”南王妃笑着询问身边的人。
“王妃心善。”
“能得王妃的照拂,是这丫头的福气。”
“这孩子不容易,今儿我们也来凑个热闹,给她做个见证……”
对于南王妃的突然出现,李氏傻了眼。
虽然每次府里宴请都会给南王府下帖子,不过南王府却从来都没有来过人,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南王妃不但来了,而且居然进门就要给那小贱人做主……
李氏的嘴角抽动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月夜叹,胡不归 第119章 南王妃,你来做个见证! 加更,猫姐er一辆南瓜马车~~~
南王妃的突然出现,前厅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南王世子名声在外,而且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但他的府里却连位妾室都没有,各府的女眷全都削尖了脑袋,拼命想找机会往里钻。
眼下南王妃出现在这里,就是她们最好的机会。
所以南王妃的话立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可惜三小姐无依无靠,我们便来给她做个见证吧。”
“反正叶大小姐手里也不会缺银子,就把那些东西还回去吧……”
叶芷蔚站在南王妃的身边,心里却是连连打鼓。
南王妃之前对她的态度她再清楚不过,怎么今天她竟帮着她说话,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她心里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瞅向了窗外。
南王妃心里其实也有她的打算。
之前她背着风暮寒将叶芷蔚请到了王府,本是想告诫这丫头,让她不要心存妄想,结果险些闹出了人命,从那之后风暮寒一连数天都没有回府,只把她急的天天派人出去打听。
好不容易等儿子回了府,却见他冷着脸色,到她这里问过安之后便又走了。
南王妃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清月居,掉着眼泪,又提起了他的婚事,别人家的儿子像他这么大,早就抱上孩子了,可是他这院里却冷冷清清,连个通房也没有。
她又想张罗着为他添人,结果风暮寒竟怒了,甩了袖子要走人。
南王妃这才慌了,死死拉住儿子的手,哭着说儿子这般不孝顺,不肯听她的话娶妻,她不能活了。
没想到风暮寒却突然道:“若是失去了母妃,儿臣终其一生都会伤心,但若失去了她,儿臣此生已尽。”
只吓得南王妃再也不敢提半句给他屋里添人的事。
前日她见了镇国公府下的帖子,心思不由得又活起来,既然她的儿子这么喜欢她,那她便要好好的看一看,这女孩子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好,能够让她的儿子如此死心塌地想着她,还能说出那种决绝的话来。
结果从一进门开始,南王妃便听见女眷待的前厅里热闹非凡,竟是那丫头公然向她的堂姐追讨她生母的首饰。
南王妃的心里不由得一动,若是现在帮了这丫头,她的儿子定也会想着她的好,说不定就会不再生她的气……
这时候,叶瑶琴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
刚才她还能回口与叶芷蔚胡搅蛮缠,可是没想到南王妃竟然到了府上,而且张口便要替叶芷蔚做主。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绝对不能得罪南王妃这种人物。
李氏见场面已然无法收拾,眼珠不由得一转,身子轻轻晃了晃。
叶芷蔚立时就瞥见了她的小动作,朗声道:“大伯母还是快些坐下的好,莫要在这时候昏过去了。”言外之意,你想装昏倒把这事躲过去?门都没有!
南王妃道:“既然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叶大小姐还是快些将东西还了,别耽误了一会开席。”
南王妃开了口,叶瑶琴再也不好搪塞,只能老实道:“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也清点不出来。”
南王妃微微一笑,“不急,本妃正好在这里与夫人们说说话,你尽管带人去清点,就算入席晚些,镇国公应该也不会怪罪。”
叶瑶琴只得吩咐了身边的丫鬟,拿着库房的钥匙走了。
叶芷蔚转头对米嬷嬷道:“堂姐那边人手不足,你多带些人去,再寻了府上的管事过去盯着,当心别错拿了堂姐的东西。”
这话表面上听着好像是她怕多拿了叶瑶琴的东西,可是叶瑶琴自己心里清楚,她是怕自己偷藏了东西,不肯交出来。
米嬷嬷笑眯眯的应了,自从闵氏去世后,她还从没见过大房有如此狼狈之时,她的心里也是痛快非常,她拿着清单山上子,跟着叶瑶琴身边的丫鬟一同出了门。
李氏这时候已经将叶芷蔚在心里骂了不下几百遍。
小贱人!你当初为什么没死在南边,为什么要回府来!
她心里恨得要死,不过脸上还要带着笑,招待着众位宾客。
南王妃只需坐在那儿,很快便成了众人谈话的焦点,南王妃拉着叶芷蔚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长问短。
叶芷蔚回答的滴水不漏,但每句话却又说得实实在在,南王妃心里不禁暗暗一惊。
没想到这三小姐竟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也难怪,若不是如此,她在这府里哪还有活路,早就被大房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样的女子,若是能嫁过来,倒是能帮衬着她的儿子许多,只是她与英王的婚约仍在,就算是解除了婚约,对她的名声也会有损……
不如,就让她当个侧妃吧,寒儿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南王妃一边说着话,一边偷偷打量着叶芷蔚,心里却在不断思忖着机会,想要试探叶芷蔚。
众位夫人全都捧着南王妃说话,带连着,将叶芷蔚也给捧了。
不过叶芷蔚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宠辱不惊,不会因为这些夫人对她高看一眼而自傲。
叶瑶琴坐在对面,看着叶芷蔚脸上风轻云淡的模样,愤愤不已。
今天原本是她大显身手的机会,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展示她最完美的一面,就在这被叶芷蔚先摆了一道。
忍!一定要忍,只要先把这关糊弄过去,只要开了席,当着男宾的面,量她也再没胆子跟自己过不去。
叶瑶琴想起今天来的那些男宾,当时,她偷偷站在屏风后看了一眼,那些年轻的公子一个个风流倜傥,无论是衣着还是气度,都像是高门府邸出身,她单是偷看了一眼便羞红了脸,也不知那些人里,谁能做她的夫君……
她正沉浸在绯色的幻想中,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瞬间将她拖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
“大小姐,东西都清点完毕了,三百四十二件玉器只找到了一半,二百零六匹布料只剩下了九十几匹,还有十来匹布被裁废了,只能当成布头来用……”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这大小姐是要吃布料么,那么多料子做成衣裳,就是在屋子里装也装不下啊!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0章 东西不够银钱来凑,正式开席
米嬷嬷走进门来,将一份清单交到叶芷蔚手上。
叶芷蔚光是看着那份清单就险些被气乐了。
这些年,叶瑶琴占去的东西不在少数,可是这货根本就不会打理财物,可惜了那些个好物件,全让她糟蹋了。
南王妃从叶芷蔚手上接过清单,身旁众人全都凑了过去。
“不是吧……少了这么多?”不知谁惊讶的叫了一声。
“还有不少折损的,只怕是凑不齐了。”有人叹息着。
“叶大小姐的新衣裳看样是做了不少……”人群中,发出低低的嗤笑声,听着甚是刺耳。
叶瑶琴却是满不在乎,“反正现在清点出来的东西只有这些,三妹不会是想强人所难吧?”
还没待叶芷蔚开口,不知谁说了句:“既然少了补上便是,也不算麻烦。”
“也是,少了多少就用银子补上。”这话立即引来众人的附和。
“清算下折损的玉器和作废的料子都值多少钱,直接还上就得了。”
众人七嘴八舌,只把叶瑶琴和李氏听得心肝疼。
这得多少银子啊!
叶芷蔚将清单给还给米嬷嬷,道,“你去将缺损的物件清单下,让人去估价,还有那些损坏的金银首饰,修补时花了多少银子,到时全算在堂姐帐上便是。”
叶瑶琴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叶芷蔚,你什么意思,修补首饰的钱也要我出!”
叶芷蔚一脸的无辜,“这些东西当初堂姐拿去时都还是好好的,你总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去修补吧?再说我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
“你胡说,你上次回庄上时,祖父还给过你银票!”
叶芷蔚苦笑道:“堂姐,原本我是不想提及此事,现在你既然问到,我便正好说一说,当时祖父是给过我银票,可是庄上又要买米,又要修房,所有的银子都要从我这里出,那些钱早就花尽了,难不成你让我去把皇上的赏赐典当了么?”
李氏脸色越发暗淡,要真出了这种事,到时丢脸的可不只是叶芷蔚一人,镇国公的嫡孙女竟穷得要典当皇上赏的东西,这要传出去只怕就连皇上也是不容的。
南王妃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放,“既然如此,就按大伙的意见办吧,虽说我们都是外人,这又是你们府里的私事,但是本妃既然答应帮衬着三小姐,便要将事做到底。”说着,她转头向米嬷嬷道:“将这清单多抄出一份来,本妃日后也好有个对照,省得出了错又要招人埋怨。”
李氏尴尬道,“怎么可能,大伙都在这看着呢……”
南王妃点了点头,“那便让出十日之限,让叶大小姐将差的银钱补上也就是了。”
李氏硬着头皮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她的心里究竟还剩下多少银子。
除去上次帮她娘家李府的银子,她还动用了一部分镇国公府的公银,直到现在也没还上,而且她将手里积压的米粮卖出去,只收了定金,其他的款项仍没有结清。
要在十日之内将叶瑶琴差的银子补上……这怎么可能!
李氏正在肉疼,忽听门来有小厮道:“园子里已经开席了,国公爷催着让大夫人快些带客人过去……”
李氏只得强打精神,带着众人出了前厅,往后面园中去了。
园中,男宾席间。
各府的年轻公子,或三五结伴,或几人成群,行着酒令,时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侍女们捧着酒壶,来往穿梭于席间,中央的空地上,几名琴师正拨弄琴弦……
李氏带着各府的女眷入了席。
因着今日是为了庆祝叶芷蔚承了爵位,所以女眷的席面并没有与男宾席相隔太远,只在园子中用数道屏风隔开,又在席面四周围着挡风的纱帐,不过如此一来,人影绰绰,反而更显朦胧。
镇国公见李氏带着众女眷入了席,蹙眉不展,“为何来的这般迟?”
李氏低下头去,语气里带着委屈,“三小姐为了件首饰与瑶琴争了起来,要瑶琴还她首饰,所以……费了些时间……”
李氏回答的极其巧妙,外人若不知情的,便会以为叶芷蔚不过是撒娇任性,所以才致众人迟迟不能入席。
镇国公转头看向叶芷蔚,神色略有不满。
叶芷蔚心里跟明镜似的,李氏这种人,必会抓住一切机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微微一笑,露出皓月般的贝齿,“幸好今日有南王妃帮衬着我,要不然今天可真要误了事。”
“南王妃?”镇国公一愣,显然,他也没料到今日南王府竟会真的来人,“究竟怎么回事?”
叶芷蔚一脸的难道,偷眼瞥着李氏,似乎有些惧怕对方的模样,“祖父……此事已经得南王妃帮衬着处置了,祖父无需费神……”
闻听此言,镇国公反倒更想了解发生了何事,他转向李氏道:“刚才南王妃因何事帮衬了蔚儿?”
李氏低着头,含糊着,“只不过是女孩家为了争几件首饰发生了些不快……”
镇国公蹙眉,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金管事。
金管事会意,悄然退走。
没一会功夫他便将事情打听清楚,向镇国公原原本本讲述一番。
镇国公一听,险些拍案而起。
这哪是为了几件首饰,叶瑶琴自叶芷蔚那拿走的那些东西加在一起,足有千两银子之多。
“这几日你去盯着此事,不管叶瑶琴欠了多少,都要大房他们补上!”镇国公吩咐金管事道,就连南王妃都能帮衬着他的孙女,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外人都会议论他这做祖父的反而不管不顾,府中庶嫡不分。
总算是正式开了席面,众人推杯换盏,就连女眷席上也用了些果子酒,二房的叶雪连劝着叶瑶琴喝了半杯,又为叶芷蔚倒了一杯。
叶芷蔚其实酒量极大,只不过前世因着她的身体原因,所以不敢沾上半点,这时候见叶雪连为她倒了酒,也不推辞,爽快的喝了,引来周围众人一片惊叹之声,都道三小姐好酒量,只惹得南王妃眼睛不住地往她脸上瞟,看得叶芷蔚浑身不自在。
这挑剔与警告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你的儿媳妇,为什么总是盯着我。
众人正在笑闹,忽听园门口传来小厮的通报声:“英王殿下到,南王世子到……”
所有女眷立时支起了耳朵。
特别是那些还待字闺中的女子,全都下意识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裳跟发饰来,只看得叶芷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1章 记得,曾经的承诺
男宾席上,响起一阵骚动。
隔着屏风,女眷席上,众人纷纷以帕掩口,窃窃私语。
杜薇循声自纱帐背后望去,隐隐只见两人自园外走入进来,前面一人,身着紫色锦袍,头戴紫金冠,金线绣着的蟒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英王殿下……”不知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其他女眷纷纷伸长脖子,一个个眼睛亮闪闪的,就像刚充满电的电灯泡。
叶芷蔚心中小人以手掩面:粉丝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英王走进园中,镇国公此时正迎上来,拱手喜道:“英王殿下能来赴宴,令府上蓬荜生辉。”
英王唇角上向勾起,笑容里满是暖意,如浴春风。
女眷席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叶芷蔚颇为无语,对于她们的这种冲动,她只是觉得好笑,前世她也曾有过几次险被英王那月华般的眸子迷了眼,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后来英王却成为了一个疯狂的男人,他得不到的东西,最后竟亲手毁之。
前世他派来的影卫将银针刺向她心口的瞬间,仍仿佛历历在目,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镇国公与英王寒暄了几句,又向另一人拱手,“世子这边请……”
这一次,女眷席上全都安静下来,有几个胆大的女子,甚至偷偷透过屏风向外窥探。
隔着纱帐,她看不清外面那人脸上的表情,但那抹月牙白的锦袍,却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耀目。
一阵微风吹来,挡风纱帐飘飞起来,外面的景色瞬时透进来一角。
正巧风暮寒向这边转过头来,凤眸微睇,眼底闪过一丝温润的薄光,转瞬即逝。
席间立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千金小姐们全都看呆了眼,有好几人手里的香帕悄然滑落到地上,却浑然不觉。
叶芷蔚心里不禁暗自慨叹:果然不管到了什么时代,这始终都是个看脸的世界。
与前世身患毒症时的他相比,此世风暮寒的身上少了许多苍白之色,身姿富贵清厉,容颜妖冶。
英王让随行侍从送上贺礼,镇国公笑着让身边的人接了,并当众打开盒子:只见盒里是一对镂空雕花芙蓉玉环,做工精美。
有懂行的一眼看上去便知此物是出自宫里内务府。
叶雪连在叶芷蔚身边惊叹道,“英王殿下待三妹可真好。”
一旁不知谁插了句嘴:“听说三小姐与英王殿下自幼便有婚约在身?”
叶芷蔚没有吱声,但是这话顿时引来不少异常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烧出个洞来。
叶芷蔚很想一脚将叶雪连踹到一边去,这种时候,最容易引起羡慕嫉妒恨,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镇国公请了英王与南王世子入席。
风暮寒身后站着的青衣手里也捧着个盒子,不过与英王刚才拿出的盒子相比,这个盒子的尺寸显然过大,一看便知里面装的不是首饰等物件。
镇国公见到这盒子时不由得愣住了,“世子,今日南王妃已送来贺礼,怎好再收你的……”
听了这话,风暮寒也是一愣,“南王妃现在何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妃竟然会跑到镇国公府来赴宴,之前他从没有听她提起过。
他想起上一次叶芷蔚被突然叫到南王府时,见到他后,脸上那疏离的神色,他的母妃会对她说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母妃觉得叶芷蔚配不上他,可是又有谁知道,前世他们一同经历了什么,此世若不是得她提醒,等他忆起一切时,已然迟了。
可以说,这一世,是她保住了他的母妃,可是他却不能向自己的母妃做出任何解释。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
镇国公没有发觉风暮寒眼底掠过的晦暗,接口道:“南王妃正在女眷席中。”
风暮寒略一颔首,转身带着青衣便往女眷席上过去。
英王道:“世子要去哪里?”
风暮寒头也不回,“待本世子先去见过母妃再回。”
英王目光落在对面女眷席上,纱帐浮动间,隐隐似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形。
心底的某处,微微拨动,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叶芷蔚正坐在那里,听着众人议论起英王殿下与南王世子来,她低着头,盯着手里的杯盏,忽地只觉得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疑惑的抬起头,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跃入眼帘,青竹暗纹的锦袍,带着一股淡淡的龙脑香,扑面而来。
风暮寒束手立于她面前,看着她那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生怕遗漏下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没有恼怒、没有厌恶、也没有责怪……她只是惊讶的瞪着眼睛,望着他。
他的心忽地就落了地。
看来他的母妃并没有为难她。
他转过头去,赫然发现南王妃正坐在不远处看向这边,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期盼。
“母妃。”风暮寒微微躬身施礼。
南王妃脸上笑意更盛。
多少天了,寒儿总是冷着脸子,就连主动开口向她问安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今天,他竟然缓和了脸色。
南王妃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她这一步棋走对了,等他知道了今天她都为这小丫头做了什么,就会原谅自己了。
“寒儿可是为三小姐准备了贺礼?”南王妃看到青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方盒子。
风暮寒“嗯”了一声。
青衣走进来,单手将桌面上的杯盘推向一侧,空出块地方来,把盒子放在叶芷蔚的面前。
叶芷蔚眨巴着大眼睛,“这是……给我的?”
风暮寒又嗯了一声,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但叶芷蔚却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涟漪。
这时周围有不少千金围聚过来,借着与叶芷蔚搭话,眼睛却是不断的往风暮寒的身上瞟。
“南王府今天可是送了两份贺礼来呢。”
“三小姐快些打开,也好让我们开开眼。”
“世子爷送的东西,绝对不会差……”
叶芷蔚伸手将盒盖掀起。
盒内,一片火红……就像一团烈焰,灼烧着她的眼底。
她的心,猛地收紧成一团。
那是一整张赤狐皮。
曾经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全都涌入脑海。
那时,他曾答应过她,要为她做一件狐皮大氅,最上等的赤狐皮,火红如焰,冬天的时候,与他的那身白狐裘配在一起。
他还曾答应过她,若一朝离了朝堂,便去陪她闲云野鹤……可是她却先赴了黄泉,他亦相随不弃。
没想到,纵使重来一世,他仍旧记得所有对她的承诺……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2章 世子怒出手
风暮寒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块赤狐皮,纤细的手指从火红的毛发间掠过,莫名的就让他感到了惊艳。
像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止一次的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笋尖般的手指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在梦中,他将那手指握在手里,但最终它却融化了。
日出时的雪山之巅,成为了他的噩梦,每次惊醒都会让他心绪烦乱。
有时半夜醒来,他会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的向身侧伸出手去,摸到的却只有一片微凉。
对于前世的事,有些在他的脑海里,只是一片虚无,他知道它们确实存在过,但却看不清楚,眼前就像蒙着一层纱,唯有她的面孔,清晰的就像黑夜里的星辰。
但是每晚的噩梦却让他惴惴不安,若是一连几天寻不到机会见她,心中便会生出无法平息的戾气,就像是小孩子在乱发脾气似的,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他自认不是个大度的男人,看见她向别人笑,他的心里就会不舒服,看到她收下别人的礼物便会生出怨气,想将那些东西通通丢出去方才解恨。
他还记得前世,她曾说自己是个小气鬼。
小气么?现在看来,他真是小气得很。
叶芷蔚将赤狐皮小心收好,起身福礼,“多谢世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有的礼节不能省。
风暮寒薄唇紧抿,就像一道细线,他想要的,不是她恭恭敬敬道谢,而是她的微笑。
恍惚间,他的眼前似又出现了那个兴高彩烈的小狐狸,将火红的皮子抱在怀里,贴在脸上蹭着,嚷着,:“好暖好暖!”
该死!他还要等多久才能无所顾忌的将她抱在怀里。
一年?还是两年?
就在众人围聚在叶芷蔚身边赞叹这赤狐皮毛的罕见与珍贵时,忽听一个男声道:“自古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不想南王世子竟会送女子如此血腥之物。”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走进女眷席,一双锐利的鹰目无所顾忌的从那些女子的身上扫过。
风暮寒凤眸微眯,眼底温润的微光霎时消失不见,身上隐隐迸出冷意。
“闫将军。”叶芷蔚起身施礼,今天是镇国公府宴请,有道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赴宴,她也不好显得太过冰冷。
闫程鸣将一只锦袋递过去。
叶芷蔚眨着眼睛,“这是……”她在故意装傻,当着风暮寒的面,她要是亲手接了这东西,只怕这家伙当场就会翻脸。
闫程鸣满不在乎的一笑:“送你的。”
叶芷蔚后退半步,身边的丫鬟见状立即上前,双手接过闫程鸣手里的锦袋。
“打开看看,也不知叶小姐是否喜欢。”闫程鸣笑道,“此物是我亲手雕刻,虽称不得上佳,但却不似世子之礼这般血腥杀戮。”
丫鬟将锦袋打开,只见从里面露出一块手掌大小的晶石,雕琢成莲花般的样子,一片片花瓣倒也精致。
叶芷蔚不禁惊讶的挑了挑眉毛,想不到这自大的家伙还有这么一手,以后若是不当将军,就算做个手工的匠人也饿不死他。
不过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匠人这个称呼对于他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夸赞之词。
风暮寒隐住眼底的冷意,目光自那朵莲花上掠过,不屑一笑,“闫将军倒也费了番心思。”
闫程鸣笑道:“送东西给自己喜欢的女子自然要多费心思。”
闻听此言,周围众人无不惊骇,没想到闫程鸣竟当面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叶芷蔚现在仍与英王殿下有婚约在身,他却这般无所顾忌,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系于她似的。
叶芷蔚略略冷了脸色,闫程鸣的意图过于明显,让她有种被别人算计的厌恶感。
“闫将军慎言。”她冷冷道,“此处多是女眷,还请将军移步旁席。”
闫程鸣见她翻脸赶人,也不生气,“我的心意想必叶小姐早已知晓,不必如此害羞。”
要不是当着众的面,叶芷蔚几乎想把那水晶的莲花丢到对方脸上去。
你知不知道神马叫做廉耻!
“闫将军,叶小姐尚未及笄,你如此行为未免太过失礼。”一旁南王妃突然道。
闫程鸣看向南王妃,猖狂一笑,“红粉佳人,人人皆可求之。”言罢转身对风暮寒道:“一会我与世子喝一杯,还请世子不要拒绝。”
风暮寒转身离去前瞥了一眼那朵水晶莲花,而后眸光自叶芷蔚的身上掠过,似有告诫之意。
望着风暮寒月牙白锦袍衣袂展开,云袖长舒,飘然走出挡风纱帐,她这才回过神来,总觉得刚才他的那一眼,怨气十足。
堂堂南王世子,竟也像个孩子似的,会为了这么一件死物而闹脾气。
想到这里,她不由露出微笑。
女眷席间众人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兴致高涨,只吵得叶芷蔚耳朵疼。
另一边,风暮寒与闫程鸣回了男宾席,一眼便见到英王身边坐着的太子。
镇国公正忙着与其他宾客应酬,今日他府上竟一下来了两位皇子,这让他分外高兴,自从失去了叶淮安,镇国公府的势头已经每况愈下,除了镇国公还能撑着场面外,他的两个儿子竟没有一个能担得起重任的,不管是带兵上阵也好,或是在府里接人待物,都不及叶淮安一半本事。
如果镇国公府能得到宫中势力的支撑,自然再好不过。
风暮寒缓步来到席前,这时太子仍在与英王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走过来。
“听说叶三小姐向父王提出要与你解除婚约?”太子问道。
英王低头摩挲着手里的杯盏,没说话。
“六弟何时这般窝囊过。”太子不屑轻笑,“想来像六弟这样的男子,就算是在京城里也是众人百家皆想求的,何苦现在竟反倒要巴结起一个女人来了。”
“自幼便定下的婚约,怎好说断就断。”英王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太子却笑道:“有何不能断,难道你没有听说这位三小姐命中带煞么,如此大凶之女,你怎敢娶入府中。”
英王剑眉深蹙,此种说法他原本是不信的。
当初交换庚贴之时,钦天监也没有提过对方命格大凶。
太子见英王满脸的迟疑之色,不由笑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看把六弟你愁成这样,若你就是喜欢得紧,不妨将她当成妾室娶回去,反正不过是为了她的身子,以后要是看不顺眼,便让她去庙里清修便是……”
英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们此时还在别人府上,却是公然在聊着要将人家的女儿贬低成妾室的事。
就在这时,英王忽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便听见杯盘坠地发出的脆响。
他惊骇的坐在那里,只见风暮寒凤眸如刀,站在他的面前,太子身子倒向一侧,栽倒在地上。
“世……世子?”英王惊得回不过神来,刚才,南王世子竟然动手打了太子!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3章 玩笑,还有这么开的? 加更,猫姐er一辆南瓜马车~~~
英王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地上,桌上,一片狼藉。
太子栽倒在地上,身上溅了不少酒液与汤汁,显得狼狈不堪。
一切都发生太过迅速,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太子脸上便实实结结挨了一拳,而且风暮寒没有使用任何内力,单纯的,只是用拳的力量,将太子打翻在地。
这边天翻地覆的景象让所有人全都愣在了那里。
“世子……”镇国公赶过来,话还没说完,只见风暮寒凤眸斜睇的看了他一眼。
镇国公好歹也算是武将出身,却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的血浑都仿佛凝结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似乌云压顶,威势如山,直向他盖过来。
镇国公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英王风铭皓了,他站起来想去扶太子,似又觉得不妥。
“世子……有话好好说……”英王白了脸色,他猜测风暮寒是因为刚才听到了太子与他的对话,才会动怒,不过他没想到他竟真的动了手。
不过叶芷蔚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世子竟会如此生气,他有些想不通,而且南王世子虽然为人狂傲,但也不至于无故出手,更何况他刚才打的还是当今太子殿下,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之后要怎么收场么?
太子这时扶着桌子站起身,一手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嘴角隐隐渗出血迹,他怒喝道,“姓风的……你想死不成!”他万万没想到,风暮寒竟然敢动手打他。
他是谁?当今太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从小到大,就连皇上都没有打过他几次,风暮寒这畜生竟然下手如此之狠……
闫程鸣也被刚才这一幕惊到了。
他在军队里也算是个混的,自认狂妄不羁,可是像这样的事,他却是自认万万做不到。
他是站在太子那边的,不过他却很高兴能看到接下来风暮寒没法收场的局面,太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敢打当今太子,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看他怎么担得起!
席面上,顿时乱作一团。
太子怒冲冲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风暮寒领口的衣裳,“姓风的……”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别以为你最近得了父王的重用便翘起尾巴来了,告诉你,在本太子眼里,你什么也不是!”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风暮寒推向一边。
风暮寒站在那里,眼底深邃如千年古井,不论对方手上使出多大力气,身形纹丝不动。
太子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几乎将整个身体向风暮寒撞去。
风暮寒却突然侧过身子,太子扑了个空,身子横着就冲了出去,要不是站在后面的闫程鸣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扶住,太子这次险被摔个嘴啃泥。
不少人都被太子的狼狈相惊到了,只觉他这样子十分好笑,但谁也不敢真的笑出来,一个个强忍着,辛苦非常。
“太子殿下息怒。”镇国公只得先来劝解太子,南王世子的性子太过难以捉摸,所以这老头子自然便选了软的捏。
女眷席那边也发觉了这边的异状,有些夫人还派了下人出来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打起来了,男宾席那边打起来了!”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报信。
“谁和谁打起来了?”各位夫人听得一头雾水。
“是……南王世子和太子殿下……”
众位夫人全都惊得瞪圆了眼珠子。
都知道南王世子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是这也太过狂妄了吧,就连太子殿下也敢打?
南王妃沉不住气了,站起身似乎想出去看个究竟。
“王妃请留步。”叶芷蔚上前半步,拦在南王妃面前,“王妃可是想去劝解世子爷?”
南王妃蹙眉道:“寒儿以前并不是这个性子,这几年他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本妃放心不下。”
叶芷蔚知道风暮寒之所以突然在她眼中变了性子,那是因为他逐渐忆起了前世的种种,一个人的心里若是无怨无恨,自然平和。
可是,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烈焰般的恨意,前世,他努力的想要改变一切,但最终却仍失败了,所以这一世,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拼尽全力也要改变他们的命运。
叶芷蔚心中苦笑,其实他们想要的,如此简单:相思相守,白头不相离,如此而已。
但,就连这样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王妃莫要着急,相信世子自有分寸。”
南王妃叹了口气,“非是本妃不相信他,只是……”
叶芷蔚淡淡一笑,“我知道,每个母亲都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母子连心,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感情。”
南王妃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可是她刚才说的话却让她的心里一暖。
南王妃惊讶的看着她,突然间觉得,这位三小姐,越看越顺眼。
男宾席上,所有人都望向头席,不少人在下面窃窃私语。
“南王世子为何会与太子殿下动手?”
“不知道啊……好像之前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世子就突然出手了……”
“南王世子总归是太年轻,狂妄也该到头了。”
“只怕明天的早朝上,弹劾他的折子又要满天飞了。”
“前阵他还动手从兵部清了不少人出来……听说都是太子党的人……”
“皇上如此重用他,他还敢借机清理异已,莫不是当真成了逆臣?”
这边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风暮寒却踱步来到太子面前,缓缓凑到他跟前,低低的,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太子在城中富隆钱庄里私藏了些什么?”
太子浑身一僵。
富隆钱庄是吕氏皇后家族的产业,明面上是他们打量,可实则那是他的产业,他在那里藏了一批私铸的兵刃,就埋在钱庄后院的地窖里。
风暮寒突然说起这件事,只把他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事若是被捅出去,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马上就会被扣上谋反篡位的帽子,虽然他私藏了兵刃本身已有图谋不轨之意,但现在时机未到,他还不能动手。
风暮寒凝视着他,薄唇微微勾起,逸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太子打了个寒颤。
此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太子殿下?”身边传来镇国公的声音。
太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事,刚才许是喝多了些,与世子开个玩笑罢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去将富隆钱庄里的那批东西迅速转移走,不然夜长梦多,风暮寒这人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
众人茫然的看着太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站直身体,风暮寒也退开了些,将自己衣领的褶皱抚平。
刚才这两人……是开玩笑?
玩笑还有这么开的?
人们面面相觑,可是谁也不也提出半句质疑。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4章 再遇王府毒蛇 加更,猫姐er一辆南瓜马车~~~
不过两天功夫,镇国公府宴席上,南王世子与太子殿下当众交手的事情被吵得沸沸扬扬。
御史们激动的一连上了八道折子,弹劾南王世子的大不敬之罪。
但是所有折子都被皇上压了下去,御史和朝臣们忙得不亦乐乎,可是两名当事人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人们私下里更是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相续出炉。
“外面都传了些什么,你说说,也让三小姐听一听。”南王妃眉头紧皱,问身边的管事妈妈。
叶芷蔚从早上便被南王妃请到了府上,已经听她唠叨的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来了。
管事妈妈为难道:“王妃,您还是别听了,外面那些人,嘴上尽乱说。”
南王妃气的直拍桌子,“我倒要听听,他们那些只会躲在背后放暗箭的小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管事妈妈看了一眼叶芷蔚,犹豫道:“外面都说……皇上从昨儿就将世子爷叫进宫里去,直到现在还在御书房里跪着……”
“还有呢!”南王妃美目当时就立了起来。
“他们还说……世子爷居功自傲,根本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被扣上了逆臣之名……”
南王妃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了眼,“又是逆臣。”她狠狠咬着牙,“当初边城吃紧时,谁都不肯前往,是谁带兵出阵,平乱退敌,现在他们觉着寒儿碍眼,一个个得了机会便落井下石,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管事妈妈劝道,“王妃莫要动气,那些不过是外面的流言罢了。”
叶芷蔚亲手倒了茶水端到南王妃面前,“王妃不必担心,虽说世子爷从昨日便进了宫,可是没有消息不代表是件坏事。”
南王妃一愣,“你是说……”
叶芷蔚淡淡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雷霆与雨露都不过是一时的,在我来看,世子爷此举反倒正好可以打消皇上的戒心。”
南王妃眼睛不由得一亮,“你说说看。”
叶芷蔚歪着小脑袋,眨了眨乌黑的眸子,“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功高盖主的故事还是听过不少,若世子爷真是他们口中的逆臣,又怎会当众做出那样的事情,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南王妃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照此来看,这些流言反而可以为寒儿正名,打消皇上原本对他的戒心,看来寒儿在宫里必是平安的。”
叶芷蔚笑了笑,“王妃不必担心,世子爷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将军,朝堂之事我们担心也没有用。”
南王妃尴尬的笑了笑,“看来本妃遇事还不如你这孩子镇定。”
“王妃不过是关心则乱。”叶芷蔚谦虚的态度立时引来南王妃的好感,就连一旁的管事妈妈都投来赞赏的目光。
叶芷蔚将从蜜意坊带来的点心取出来,道:“王妃尝尝看,这是店里的新品,合不合您胃口?”
南王妃原本纠结的心绪被打开,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起镇国公府的事,“你那堂姐可有将欠的银子还给你?”
叶芷蔚摇了摇头,一副伤感的模样,“大伯母昨日还来找我,责我刻薄待人,不该问堂姐要这笔钱。”
南王妃秀眉顿时一立,“凭什么不要,那可你是生母留给你的嫁妆钱,以后嫁人还能指望着她们用自己的钱给你办置不成?”
叶芷蔚垂了头,凄凄然一笑,“可是在外人眼里,我此等做法已是大逆不道。”
听了这话,南王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的儿子被群臣骂做是逆臣的事,冷笑道:“什么逆子、逆臣,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难不成为了得个美名就要引颈受戮不成。”
叶芷蔚依旧垂着头,心里却是暗叹:不愧是风暮寒的生母,关键时候,那性子还真有些相似,颇有些豪气。
“她们若是敢贪了钱不给你,你便来找本妃,本妃定会为你做主。”
叶芷蔚站起身,盈盈施礼,感激道:“多谢王妃。”
南王妃笑道:“本妃最近越发觉得你这孩子看着可人,以后没事便常来府上,省得本妃一个人闷得慌。”
两人又说了会话,突然院外响起下人的问安声:“见过庄侧妃。”
珍珠门帘一阵响动,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身上穿着芙蓉色百折裙,绣枝梅花褙子,款款来至南王妃前面,施礼道:“给王妃请安。”
叶芷蔚坐在旁边,目光落在那女子脸上,总觉得她有些面熟。
南王妃坐直身子,脸上没了刚才与叶芷蔚在一起时的轻松也惬意,她冷冷道:“起来吧。”
庄侧妃这才站起身,看向叶芷蔚,脸上带着惊喜的笑,“这位小姐长的可真是漂亮,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南王妃慢条斯理道:“她是镇国公的嫡孙女,叶芷蔚。”
庄侧妃笑着上前拉住叶芷蔚的手,“原来是国公爷的孙女,难怪生的水葱似的,水灵灵的。”
叶芷蔚在手被对方握住的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猛地想起了一个人,前世南王府的南王妃,那时风暮寒的生母已经去世多年,当时,眼前的这个庄侧妃,便是后来的南王妃,生下了风洛离的那位……老妖婆!
叶芷蔚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
“这位是庄侧妃。”南王妃酸溜溜道,“我们南王府里,现在就数她最受宠,可得了南王爷的喜爱呢。”
庄侧妃微微一笑,“王妃说笑了,王爷昨儿还提起您来,说是许久都没过来看您,也不知您最近身子怎么样了。”
南王妃不屑道,“本妃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倒是庄侧妃以后要多调养着些,给咱们王府添个一儿半女的,也好让王爷宽心。”
叶芷蔚站在一旁,听她们两人唇枪舌箭,句句带血诛心,丝毫也不亚于真刀真枪的厮杀,心里暗呼精彩。
这比看好莱坞大片还要过瘾呢。
就在这时,庄侧妃自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盘点心道,“昨日王爷在贱妾那里用饭,夸这点心味道极好,今天特意让贱妾送些来给王妃尝尝……”
说着,她将点心端了过来,放在桌上。
叶芷蔚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盘点心。
毒蛇送来的东西……谁敢吃?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5章 我不介意将事情闹大
南王妃望着盘子里的点心,纤长的睫毛微垂下来,隐住眼底讽刺的苦笑,“难为王爷还能想着本妃。”
庄侧妃笑得灿烂,“王爷心里自然是有王妃的,这么多年王妃主持府里中馈,又生了世子,贱妾怎么敢与王妃攀比。”
南王妃伸手捏起一块点心,叶芷蔚只觉得一颗心一下子被揪起。
“王妃……”她刚想开口阻拦,忽见南王妃将那点心放下。
“正好,我这里有叶三小姐带来的点心,你拿回去也请王爷尝尝看。”
庄侧妃让身边丫鬟接过点心,躬身称谢。
南王妃道,“王爷最近身子如何了,听说前阵府里叫了宫里的太医来。”
“王爷不过是劳累过度,前阵为世子爷的事操了不少心。”庄侧妃道。
叶芷蔚心里的小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南王爷会为风暮寒的事操心?他这会已被庄侧妃你迷的连北都找不到了,哪还有功夫顾及其他。
南王妃显得有些不耐烦,端了茶道,“既然这样,平日你便多多照应着王爷,本妃这边也不需你平日来立什么规矩。”
庄侧妃见状也不过多纠缠,带着丫鬟出了门。
叶芷蔚担忧的看着那盘点心,心里寻思着,该怎么才能让南王妃把这盘点心丢掉。
“放心,本妃不会吃她的东西。”南王妃突然一笑,反把叶芷蔚弄的愣住了。
“寒儿以前曾提醒过本妃,要留意庄侧妃,只可惜,当初本妃太过相信王爷……”不知想起了什么,南王妃的目光显得有些暗淡。
叶芷蔚也不好再说什么,感情这种事,当局者迷。
南王爷的后宅也算是百花齐放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高门府邸的深宅大院里,最不缺少的便是怨妇与痴女。
叶芷蔚又陪南王妃说了会话,便乘了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叶瑶琴缩在聚芳园的偏院里,闭门不出。
自那日她们两个当众撕破脸后,叶瑶琴便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对此叶芷蔚满不在乎,不说话更好,她正懒得理这些人呢。
刚换了衣裳,小莲端来了茶水,院外便响起脚步声。
“大夫人……”门口的丫鬟招呼道。
叶芷蔚坐在罗汉床上,端着茶杯小口抿着,动作优雅。
大夫人李氏挥开门帘冲进屋来,“叶芷蔚!瑶琴可是你的堂姐,难道几个银子比你们姐妹情意还要重?你天天让人催她交银子,也不怕被传出去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天天把这俗物挂在嘴边上,坏了名声?”
小莲见李氏进来耀武扬威,立时出去叫来了几个会武艺的丫鬟。
叶芷蔚并不惊慌,在她看来,李氏现在只不过是条叫嚣的吠犬,被她拽住了脖颈上的绳子,只会干叫唤。
屋外,几个丫鬟全都站在窗下,看着屋里李氏发威,脸上一个个全都笑意盈盈的,就像看戏一般。
叶芷蔚只顾低头喝茶,由着李氏说得脸红脖子粗。
突然,李氏听到窗外发出的细微笑声,她转过头来,看到窗外一溜站着几个丫鬟跟婆子,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没有一丝惧怕的模样,全都坦然的站在那里,抿着嘴,笑着望着她。
李氏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全都冲到了头顶。
“叶芷蔚,你便是这么管着院里的下人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人……把她们几个全都给我绑了,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翻上天去不成!”李氏喝道。
但是除了她身边的管事妈妈张牙舞爪的附和以外,所有人全都平静的望着她们,眼底带着怜悯之色。
怎么回事?
李氏终于意识到了异样,这个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是她没见过的,除了小莲跟米嬷嬷外,叶芷蔚这里的丫鬟跟婆子,全都不是经她手买进府里来的。
“大伯母。”叶芷蔚缓缓放下茶盏,“她们是我的人,自然要听我的,就算有错也是由我来处罚,你在这耀武扬威的恐怕不妥吧。”
“你……”李氏啪地一拍桌子,叶芷蔚手边的茶盏跳了几跳,“你要是敢留着她们,以后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半个铜板的月例!”
月例可是她掌管后宅的杀手锏。
不管谁得罪了她,只要扣着月例不发,用不了多久,那院里的下人便要反了,没有月钱谁还肯给主子卖命?
叶芷蔚不屑一笑,“大伯母,你是贵人多忘事,我的月例,你什么时候发过?”要是指着她的那些钱,她早就饿死了。
这些人是风暮寒拨给她的,她们的月钱是从风暮寒那边出,她也不是小气之人,蜜意坊的生意还不错,她便会给这些人发双例,她们自然更加尽心尽力。
在她们的眼里,没有什么镇国公府,也没有什么李氏,她们只认得叶芷蔚是她们的主子。
李氏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眼前的三小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拿捏的小丫头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为何这小贱人如此难缠,竟然还攀上了南王妃这棵大树。
李氏现在的脸色,可不是普通的黑,简直快要成锅底了。
“叶芷蔚,你不要欺人太甚!”她呵斥道。
叶芷蔚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这明明是我的台词好不。
当初是谁欺负她无依无靠,非逼着她承认叶淮安已死,催着办白事。
又是谁窥探着闵氏的财物,把原属于她的东西据为己有,这些年来,光是那些铺子的利钱便已养得他们大房脑满肠肥,现在她不过是想要回些自己的首饰,他们就急成这个样子。
等她开始往回拿那些属于她的铺子时,不知李氏脸上将会是怎样的神情……她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大伯母无需多言,旧事我不想再提,如今我们只按章办事,你们欠了我多少东西便要还回来,东西没了就要拿银子来抵,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吧?”
“可是十日之内要凑齐这么多银子……”李氏觉得来硬的不行,便立即软下来。
“到时凑不齐的话也不能怪我了,我不介意到官府去解决此事。”
李氏张着嘴,僵在了当场,自心底涌上一阵阵寒意。
若到时真的去了官府,那以后别说她的名声,就连她女儿叶瑶琴的名声也要跟着一块臭了。
她还指望着女儿嫁得好,所以绝不能让叶芷蔚把这事弄到官府去。
望着李氏怒气冲冲摔了帘子出门去,叶芷蔚低声对小莲道:“你去将金管事叫来,我有事要他办……” 月夜叹,胡不归 第126章 撒网布局,南王府又出事?
聚芳园。
金冥阳跟着小莲进了内室,外面由几个丫鬟把守着,院子里都是她们自己人,所以说起话来比较安心。
“不知三小姐找我来,所谓何事?”金冥阳直言不讳。
“我母亲的嫁妆单子我已经看过了。”叶芷蔚道,多亏了金冥阳,她才能将闵氏当初的嫁妆单子拿到手,“几乎一大半的铺子都在大夫人手底下管着。”她翻动着手里的名册。
“二房手底下也几间铺子,不过这些年,都卖的差不多了,二房夫人不善经营。”
“为何大夫人手底下的铺子也没见盈利?”叶芷蔚有些不解,按说李氏是商贾之家出身的女子,而且又精于算计,为何这些年来,铺子在她手底下也没有挣多少钱,还被盘出去不少。
“李氏将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了李府身上。”金管事道。
“莫非她是用我的钱来养活李府那一大家口么?”叶芷蔚惊讶的挑了挑秀眉。
“……差不多。”金管事道,“几年前,李府生意上曾遇到困难,全指着大夫人这边每月偷偷往府里送钱,不然哪来得今天的李氏米堂。”
叶芷蔚撇了撇嘴,她知道的真相越多,越觉得李府像只蛀虫,“金管事,这几天麻烦你盯着大房那边,如果她要盘铺子,你便来告诉我。”
“三小姐想做甚?”金管事惊讶道。
叶芷蔚对他也不隐瞒,道:“十日之内她必凑不齐那千两银子,所以目前她唯有将铺子转手,换成银钱,不过她定是不舍得拿自己的嫁妆来换,所以她盘出去的,必定是我母亲的铺子。”
“三小姐是想阻止她出手?”
“不。”叶芷蔚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顽皮之色,“相反的,我还要主动替她找买家。”
金冥阳愣住了。
叶芷蔚笑道,“金叔只管放心去打探,只要得了信儿便来告诉我就是。”
虽然金冥阳也是一知半解,但还是颔首应了。
刚刚送走金冥阳,叶芷蔚便给庄上的陈护院写了一封信,并叫来院里跑腿的小厮,要他务必亲手将信交到对方手上。
当天晚上,她便收到了陈护院的回信。
一只无形的大网,正慢慢伸展开来,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第二天晌午时分,金冥阳悄悄来到聚芳园,为叶芷蔚带来了李氏的消息。
“果然被小姐猜中,她打算将城西两间首饰铺子盘出去。”金冥阳道。
“地角怎样?”
“很不错。”
“那两间铺子值多少?”叶芷蔚盘算着。
“差不多一千两左右。”金冥阳道,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曾暗中找人估过价,最多也就值这个数了。”
叶芷蔚狡黠一笑,“这几天还要劳烦金叔帮忙。”
金冥阳爽快道,“三小姐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这几天只要有人去看那铺子,你就找人去将它搅了。”
金冥阳惊讶道:“小姐不是想替大夫人寻买家么?”
“自然是要帮她寻的,不过这买家却是由我来定的。”叶芷蔚压低声音凑近金冥阳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金冥阳忽地笑起来:“这主意三小姐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叶芷蔚笑,“许她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她敢偷卖我的铺子,我便要她血本无归!”
镇国公府,大夫人院中。
叶瑶琴看着桌上的房契、地契,以及各色商铺账目,蹙着眉头道:“母亲真的舍得将这两间铺子盘出去?”
这两间铺子里卖的可全都是亮闪闪的金银首饰,虽说比不上宫里内务府制作的那般精美,但是却很受城里普通富贵之家的小姐们喜爱。
大夫人无奈道:“就算不舍得也没有办法,十日之内不还钱给那小贱人,她便要去官府说理去。”
“我就不信,她敢去!”叶瑶琴叫起来,“我就是不还她,看她能怎么样!”
“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大夫人劝慰着自己的女儿。
叶瑶琴委屈的撅起嘴,“她只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凭什么敢跟我要东西。”她早就将闵氏的那些东西,当成了她自己的。
“她要银子,给她就是了,反正用的还是她自己的钱,败坏了名声,以后看哪户人家敢要她!”
娘俩正在说话,忽地门外进来个报事的婆子,“大夫人,府里的大管事来了。”
“让他进来吧。”李氏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地契和房契整理好,装进盒子里。
不一会功夫,从外面进来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身管事的装扮,进屋来先行礼。
“见过大夫人,见过大小姐。”
叶瑶琴高傲地扬起下巴,对于这些下人,她向来不屑一顾。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李氏问。
“一下午只有三个买家来寻价。”大管事道,“只是后来都没谈成。”
李氏点点头,盘铺子这种事,向来急不得,可是现在她却是急着出手,尽管那铺子不是她的,但在听到买方出价后,还会让她觉得肉疼。
“就没有一个买家中意的吗?”李氏追问。
“是有一个中意的,不过……”大管事犹豫道,“商谈了半天,对方却只能先付一半定金,另一半说是要在七天后才能付清。”
李氏愣了愣,其实先付定金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她急着用钱,算了算日期,七天后,正是叶芷蔚给的最后期限。
“大夫人,要不然再等几天瞧瞧?也可能还有其他买家上门。”
李氏无奈,只得点头。
当天晚上,叶芷蔚再次收到陈护院的信件,她从银箱里拿出了五百两银票放在了信封里,让自己院里的小厮偷偷将信送了出去。
鱼儿已经有了上钩的迹象,她现在要做的,只是耐心的等待。
本以为当天不会再有什么事,叶芷蔚悠闲的靠在炕上看了会书,小莲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急道:“小姐,不好了,南王府来人了……”
叶芷蔚抬起头,“怎么回事,慢慢说。”听到南王府这三个字,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风暮寒。
算起来从他进宫到现在,已经三天了,一直都未有他的消息,她曾试图利用他的暗卫联系到他,但却都失败了。
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她面上镇定自若,可实则心里早就揪成了一团,说不担心他,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