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89分节

月夜叹,胡不归 第267章 一曲箜篌诉衷肠

    有人抬上来一架形状奇特的琴。

    琴身遍涂金漆,闪耀着耀目的光华,舟形琴盘上伸出一条如同孔雀细颈般的弯弯琴首,如果优雅的凤首,十四条琴弦盘横其上。

    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来,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见过此琴,更别说弹奏了。

    风暮寒没有理会太子的挑衅,他迎上叶芷蔚的目光,双眸里星辰闪烁,似乎在等她的答复。

    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她的心里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定。

    她知道,只要她梢梢表示出拒绝,他便会为自己打破前面的任何阻碍。

    她歪着头看了看面前的那把形状奇特的琴,笑得眉眼弯弯。

    她并不认识那把琴,但是巧得很,十娘的记忆中却是留下了有关这琴的记忆——凤首箜篌。

    当初十娘在红楼,也算是才艺无双,结识过各地才子佳人,自然也包括了来自异域的远方来客,而这把琴正好便是来自外域,十娘以前还曾与异域来客请教过其技法。

    “好有趣的琴。”她笑得无害,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丝阴影,“妾身可以试试这把琴么?”

    风暮寒望着她,“只要你喜欢……”

    “妾身自然是喜欢的。”叶芷蔚欢天喜地的站起身,来到那把琴跟前。

    太子与三皇子等人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世子妃莫非以前见过此物?”闫程鸣忍不住好奇道。

    叶芷蔚摇头,“只是觉得有趣的很,太子殿下真的可以让我试弹此琴么?”

    太子笑了笑,“你若喜欢,本太子便将此琴送与你。”

    叶芷蔚欢喜似的笑了,“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好像她真的喜欢得紧似的。

    众人见她俯下身,将此琴半抱在怀中,席地而坐。

    不过她的脸却是正对着风暮寒的方向,给了太子等人一个后脑勺。

    可是这时已然没人会为此挑理,他们都想见识下这种奇怪的琴是如何弹奏的。

    闫程鸣看着她的侧影,略显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红润,她席地而坐,衣袂迤逦铺开在身后,宛如孔雀般的艳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以前,在他的心里,她不过是自己可以利用的工具。

    当她失去原有的利用价值后,他本应将她弃之如履,可是不知为何,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光仍然会紧随她左右,内心中,一个声音隐隐响起——想要她,要得到她……

    叶芷蔚坦然坐与南王世子面前,脸上并无少女的娇羞,微笑自信而恬静。

    风暮寒一臂撑于案上,支着额角,神态悠闲。

    叶芷蔚左右手分别至于琴弦两侧,纤指掠过琴弦……

    所有人全都闭住呼吸,琴弦发出一种类似梦幻的颤音。

    叶芷蔚试拨了几次,手指技法忽地一变,摇指、轮指不断变化,另一手使用揉、压技巧,琴声曼妙,如泣如诉,不过那曲子却是所有人都未听过的。

    叶芷蔚樱唇轻启:“窗外寒星冷月隔着雾,长夜对残烛。镜中愁容满面发未梳,素颜眉头蹙。自古多情总被无情误,相思穿肠肚……”

    谁也没想到世子妃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出这样的词来。

    太子面色僵硬,这把琴之前他已经找了许多人试过,就连他府上最高明的琴师也找不出弹奏它的方法。

    琴弦在那些人的手里只能发出难听的怪音,可是到了她的手里,竟能流淌出如此震人魂魄的颤音来。

    “悠悠岁月几番寒暑,此去经年陌路。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但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

    叶芷蔚怀中半抱凤首箜篌,独自悠悠吟唱。

    风暮寒脸上原本的悠闲神色不见了,他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她,恍如梦中。

    “如花美眷谁人顾,浮生无你只是虚度。似水流年惹人妒,人间有你却胜无数……”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胸口就像被什么涨满,疼痛与甜蜜交替着,几乎让他呼吸不畅。

    除了他与她,想必再也无人能够理解这唱词中的深意。

    “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手握传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处。没有你、不见你、未见你,芳心问谁吐……没有你,满腹的心事向谁诉……”

    但相思、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

    风暮寒手里的酒盏倾斜过来,酒水顺着杯口流淌出一条细线。

    但他仍浑然未觉。

    叶芷蔚的手指在琴弦上不停翻飞,每一个音符里都有着她的欢喜,她的忧愁,在这一刻,她只为眼前之人弹奏。

    闫程鸣看着她,毫不掩饰眼底那灼灼光华,就像一只野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太子紧抿着嘴唇,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真能奏得此琴。

    琴音与歌声悠远飘渺,最后如同淡淡的轻烟,飘散开来,人们仿佛只能听到潺潺的溪水声,流淌渐远……

    一曲终了,直到叶芷蔚原地站起身,众人才想起喝彩。

    三皇子更是借着醉酒站起身来,抚掌大笑,“妙哉,世子妃才艺当属一绝。”

    众人齐声附和,不少人投向叶芷蔚的目光与此前相比,多了惊艳之色。

    “青衣。”风暮寒突然开口,语气幽幽,垂下的凤眸内隐住星辰万道。

    “世子。”青衣上前来。

    “将此琴收了。”

    “是。”青衣二话不说,挥手便让身后侍卫上前,将凤首箜篌抬了起来。

    太子嘴唇翕动几下,他此前已然把大话说出去,要将此琴送给叶芷蔚,现在怎好反悔。

    叶芷蔚笑嘻嘻的,返身归席。

    “世子爷可喜欢妾身刚才的曲子?”她故作娇羞道,小女儿态毕现。

    桌案底下,风暮寒大手突然捉了她的手,狠狠捏在掌心,把她疼的险些叫出声来,心中暗忖,这家伙又是发的什么神经,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这么重的手。

    风暮寒似未觉察到她在蹙眉,幽幽道,“甚好,待回去了,你可日日弹奏此琴与为夫消遣。”

    太子紧紧的捏住了手里的酒盏。

    这琴可是皇后赐给他的,现在竟成了南王世子闺房之乐的消遣之物,让他心里如何能平。

    叶芷蔚手上被他捏得生疼,顺势嗔道:“妾身弹得好,不知世子爷有没有赏?”

    此言一出,她只见风暮寒的剑眉一挑,眼底瞬时涌出危险的光华,“你想要赏?”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暗哑。

    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想马上“赏”了她……只不过所赏之物,已远远超过她的想象罢了。

    他反复的捏弄着她的小手,那柔软的触感唤醒了他往昔的记忆,来自她身体的热度与淡淡的香气在他的体内升腾,聚集,加之酒劲的促动,让他欲罢不能……

月夜叹,胡不归 第268章 奉夜香?城外遇刺

    叶芷蔚望见风暮寒眼中翻涌的暗流,心中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暗道不妙,这家伙不会在这里就失态了吧……

    就在她担心会出意外之时,风暮寒忽地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明日三皇子还要随军出征,早些散了的好。”

    叶芷蔚暗暗松了口气,也随之站起来。

    众人见南王世子开了口,于是纷纷起身,有些人看向太子,似乎在等他开口。

    太子微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道:“此琴既已送给世子妃,不如本太子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个奉琴焚香的妙人如何?”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那个女伶。

    女伶低着头,身姿如柳,似莹莹不堪重负,直叫人心生怜爱之情。

    奉琴焚香?这是要往风暮寒身边塞人的节奏么?叶芷蔚心中的小人立时警觉起来。

    风暮寒冷眼望着太子,“奉琴焚香倒是不必,本世子府里还缺个奉夜香的,只要太子舍得,本世子便笑纳了。”

    夜香……

    叶芷蔚嘴角抽了抽,险些笑出声来。

    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放在府里,只为了奉夜香,实在是暴胗天物啊!

    众人全都忍俊不禁,可是谁也不敢真的笑出来,这种事,南王世子还真做得出来。

    太子黑了脸,他如何不知这是风暮寒的借口,可是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再要说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风暮寒衣袖一甩,潇潇洒洒离席而去。

    马车离了三皇子府。

    叶芷蔚独自坐在马车里,挑起车帘往外看去。

    风暮寒骑在马上,青衣等人紧紧跟随左右。

    再过一会城门便要宵禁了,他们正好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外,准备回庄上去。

    南王爷一直也没有派人来叫他们回去,想来是他抹不开这个面子,索性她也并不急着回王府去,还是在庄子上住着比较畅快。

    她正想着心事,忽见风暮寒在马上向她这边转过脸来,淡淡的月光下,妖冷的容颜让她的心仿佛有了一刻的停顿。

    他看着她,眼中似乎另有深意。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目光中的含义,马车外忽地传来破空之音。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箭簇的鸣响!

    她的心猛地缩紧了,紧接着她便听到青衣的声音:“有刺客!”

    马车外响起一片金戈撞击之声,似乎有箭簇叮叮当当的打在马车的车厢外壁上。

    她连忙放下车帘,一支短箭正好自车帘外射入,箭头上还绑着油布,带着火苗。

    那箭头掉到车厢里,呼地就烧了起来。

    叶芷蔚忙用衣袖遮住脸,车厢里顿时弥漫呛人的烟雾,她想将明火扑灭,可怎奈那油布烧的极快,一下子就把车里其他的东西给点着了。

    烟雾中,有人快速挑起车帘,将她一把扯了出去。

    她捂着嘴不住的呛咳,尽管看不清来人,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气息,是她熟悉的。

    “没事吧?”风暮寒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一手揽在她的腰间,一手握着长剑拉着她向后退去。

    马车对面的高坡上不断有流箭射下来,青衣等人不住拨打飞来的流箭,掩护着风暮寒与叶芷蔚两人上马。

    风暮寒一手拉过踢云乌骓,准备将她先扶上马。

    可是就在这时,山坡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哨,三十几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跳了出来,齐齐挥剑向这边袭来。

    青衣等人只好跳下马来抵挡住那些人的击势。

    一场混战,双方全都保持着沉默。

    青衣等人不问对方是何人,对面的人仿佛也早已知道他们正对付的这些人是谁,一时间清脆的兵刃交响代替了一切言语。

    风暮寒将叶芷蔚扶上马,手中长剑一抖将冲过来的刺客拨开,剑如游龙,于黑暗中上下游走,顷刻之间,已放倒数名蒙面人。

    很明显,对方并不是青衣他们的对手,所以风暮寒也没有下达后撤的命令,显然他们想解决完这些麻烦再走。

    叶芷蔚骑在踢云乌骓身上,小心的避开混战的双方。

    她没有武功,只能在这个时候尽可能的不给他们添麻烦。

    风暮寒纵然与人交手,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周围。

    很快,那些蒙面人似乎看出了他们都在护着骑在马上的这个女子,于是他们瞬时改变了战术,所有人全都攻向她的位置。

    叶芷蔚心知不妙,想要后退,可是她的骑术并不佳,被那些人来来去去的晃花了眼,身子一歪,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风暮寒刚横剑弹开射向这边的两支利箭,见她身子不稳于是伸手去扶。

    就在这时,自风暮寒身体左侧射过来一支短箭。

    他正伸左手去扶叶芷蔚,若是收了手他便可以避开那支箭,可是她却会落下马来,而且她掉落的位置正好是那短箭所向之处。

    叶芷蔚也心知不妙,不过她本能的在落下的瞬间反伸手去推开了风暮寒。

    “薇儿!”风暮寒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慌张,他根本没想到她会将自己推开。

    那支短箭带着尖锐的哨音穿过了她的手臂,破开皮肉,最后卡在了骨头里。

    疼痛就像闪电般的向她袭来。

    可是,她的大脑中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让她有些安心:太好了,这箭没有射到他身上。

    风暮寒上前一把将她抓起,伸手捏住她被短箭洞穿的手臂,手掌中顿时传来一股湿热的感觉。

    “我没事,你莫慌。”叶芷蔚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但她还不忘及时安慰他,这个时候,她比风暮寒还要理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将这些杀手清除掉,而不是后悔刚才的失误。

    风暮寒紧紧的捏着她受伤的那条胳膊,本是为了防止她出血过多,可是他捏的太紧,反而让她疼的直冒冷汗。

    “你轻些。”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风暮寒手上用劲松了松,但牙齿间却发出“咯”的一声,就连叶芷蔚都能感觉到在这一瞬间,自他身上迸出的杀意。

    冰冷而幽深的眼底仿佛化做一方千年古井,漆黑无底的深渊里泛起殷虹的血色之雾……

    叶芷蔚暗吃一惊:不好,他这样子莫非是又要失控了?

月夜叹,胡不归 第269章 阻止,暗悔 加更,钻钻3800~~~感谢亲们支持!!

    眼瞅着风暮寒额角的青筋跳了起来,叶芷蔚的脑海里瞬时闪过他失控时的可怕模样,脊背浮起一层冷汗。

    就在风暮寒手握长剑将要转身之时,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几乎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不要去……我没事,不过是流了点血……”骨头一跳一跳的疼,那支箭还卡在她的手臂上面,她努力让自己忽略它的疼痛。

    风暮寒身形一滞,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叶芷蔚将自己整个都贴在了他的身上,“不要出手,就算是为了我,求你想一想若是你再出了什么事……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风暮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费尽所有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意识拉回清醒。

    是的,这个时候,他不能失去理智。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现在却出现了意外,被伤的人居然是她而不是他。

    他咬着牙,将自己的怒气逼了回去。

    没错!他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叶芷蔚暗暗松了口气。

    风暮寒收回长剑,打横将叶芷蔚抱起,纵身跃上马去。

    青衣等人见了边战边退,他们的实力本就强过对方,眼下对方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还能战斗,所以青衣等人没费什么力气便冲出重围。

    叶芷蔚安心的靠在风暮寒的怀里,长长舒了口气,紧张感过去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手臂的剧痛。

    风暮寒在马上简单的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口。

    还好,伤口处的血是鲜红色的,那支短箭并没有喂毒。

    她躺在他的怀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脸,狭长的凤眸深处,带着驱之不散的寒光,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随时都能将敌人的头颅割下。

    “……暮寒。”她低声道:“你千万要好好的……我们两个不能同时有事……”

    “你且安心。”风暮寒脸上的霜色缓了缓,“再也不会有事了。”

    他一直在等的机会终于到了,他可以借此机会反击。

    可是不知为什么,现在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兴奋与激动。

    回到庄上,崔先生急急的赶过来,让人熬煮了止血用的药汤,又准备了锋利的匕首,打算将那支短箭从叶芷蔚的手臂上取下。

    经过一路的颠簸,叶芷蔚手臂的血已经凝住了,血块与衣袖粘在一起,难以脱下。

    风暮寒直接将她的衣袖撕开,从小莲手里接过温热的棉布,轻轻帮她擦拭干净了周围的污血。

    崔先生看着那支短箭一脸的为难。

    叶芷蔚知道他是怕自己觉得忌讳,于是道:“崔先生尽可放手去做,我是相信先生的。”

    崔先生犹豫道:“此箭正好卡在骨间,只得将箭尾切断,从后取出。”

    叶芷蔚一咬牙,反正早晚都要取箭,长痛不如短痛,她点了点头。

    崔先生让人拿来一根两根粗细的木棍,那木棍表面被磨得极其光滑,他将此物递到她面前。

    “请世子妃将它咬在口中。”

    一瞬间,叶芷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只狗嘴里咬着骨头的模样。

    “崔……崔先生……”叶芷蔚极力摆出可爱又无辜的模样,“可以不咬着这个东西么?”

    这简直太有失形象了。

    崔先生捻了下胡子,“世子妃莫非是嫌弃此物长得丑?在下这里还有雕花的……还有雕刻成玉如意形状的也有……”

    叶芷蔚嘴角抽了抽,你妹啊,这根本就不是形状问题好么?

    小莲在一旁看出了叶芷蔚的为难,接口道:“不如让世子妃咬着棉巾好了,这东西又软,不会伤了牙齿。”

    崔先生点了点头,拿起匕首开始处理那支短箭。

    等他开始动手,叶芷蔚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让她咬着木棍了。

    因为没有麻药,匕首每在短箭的箭尾划过,短箭本身都会随之颤动,她的伤处就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起来。

    风暮寒一直留在床边,他见叶芷蔚身体不住乱动,于是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崔先生早已见惯这种阵势,处理的手法干净利落,可是尽管这样,风暮寒还是忍不住沉声催促道:“再快些!”

    崔先生无意中抬头,惊见南王世子脸色煞白,若是不知道的还会以为那被短箭射伤的人是他。

    他按着叶芷蔚的肩膀,坚定而决然,只是他眼中的幽深中透露出了一丝不安。

    崔先生暗自吃了一惊,他还没见过世子有如此紧张的时候,手上匕首一抖,叶芷蔚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叫出声来。

    风暮寒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叶芷蔚只觉得不但手臂痛得要命,就连她的肩膀也像是要被他捏碎似的。

    她想要张口提醒他,让他轻一些,可是眼前却金星乱冒,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崔先生忙趁机将短箭的箭尾割断,将短箭拨了出来。

    一股血窜了出来,喷在八宝绣帐上面,屋里尽是血腥之气。

    风暮寒闻着这气味只觉得自己要疯,但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崔先生清洗了她的伤口,上药、缝合最后用布将她的手臂绑好。

    望着她,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掠过她的侧脸。

    “薇儿,为夫错了。”屋里无人时,他喃喃自语。

    屋外,青衣等人都没有离开,除了刚才受了些轻伤的人去处理了伤处,其他人都留在原地。

    青衣站在门口,脊背挺得笔直,但他的心里却隐隐有些没底。

    刚才的刺杀他们提前便已得到了消息,世子要等的正是这么一个机会,他借机佯装被刺,然后便可对某些人痛下手。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最后被伤的人却是世子妃,而且世子妃对此还并不知情。

    也不知世子妃醒后若是知道了实情,会有何想法。

    青衣等人静静的站在院子里,谁也不敢说话,除了小莲不时端药进屋出屋外,这院子里其他的闲杂人等已然全都被清了出去。

    风暮寒一直守在屋里,其实他现在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可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那些事已经不再重要了,他筹划了那么久,眼下到了最后一步,他却感到了后悔。

    他应该另想其他法子的,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0章 世子发威,清暗庄,火烧太子府 加更,陳突然_L,水晶鞋~

    夜空星辰斗转,偏向西方。

    风暮寒神色疲惫的出了房门。

    夜色渐薄,弦月如一弯线横于苍穹之上。

    院里青衣等人一动不动的站着,恍若是木雕泥塑一般,巍然不动。

    风暮寒抬眼扫视了一下院内众人,压抑的气氛浓稠的似调化不开,让人呼吸不畅。

    “青衣。”幽幽的语调中毫无感情可言,如同利刃划过冰面。

    “属下在。”青衣屏住呼吸拱手上前。

    “调暗卫一千人,扫平太子暗庄,寸草不留!”

    青衣神色一凛,立时垂下头去:“是!”

    夜色中,暗卫死士如同鬼魅一般飘然而至,来去皆无生息。

    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隐而不发终不是他的个性,只是这一世他想要护她周全,但避世并不能真正令他们脱离于这些世间的繁琐。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要的,是一击命中,彻底的铲除掉他的对手。

    院里,暗卫全部单膝跪俯于地,黑巾遮面。

    风暮寒负手立于院中台阶上,凤眸如刀般凌冽,周身上下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出发。”

    不过片刻间,院内暗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外,太子暗庄。

    此处地域偏远,庄子背后依山,一侧又有密林相护,就算有人偶尔从林间穿过也极难发现这里还有一处庄子。

    太子手下的死士便是养在这里,除却历朝历代太子身边的影卫外,这些死士也为太子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此时天色将明,庄上一片安逸。

    林中,数道黑影正悄无声息的靠近……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刘天烨府内。

    这时本该沉睡着的后宅却灯火透明。

    屋内,太子座在上首位置上,刘天烨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阴森的目光中翻涌着噬骨的寒意,“南王世子竟又逃过一劫,你不该在此时出手动他,打草惊蛇,本太子之前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万万不可在三皇子出征前动手么?”

    刘天烨脑门上冒了冷汗,“为臣也是想着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待三皇子出征后,世子只怕就要搬回王府去住了,到那时再出手……就难了。”

    太子最近心里烦躁的很,他处处遇事不顺,风暮寒虽屡次遭朝臣弹劾,但皇上却不知为何,总是护着他,而且又委以重任,他想不通,就凭他堂堂太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众人口中的逆臣?

    “刘尚书,你当本殿下的话是耳旁风不成?”

    刘天烨小心翼翼道:“殿下无需担忧,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他们伤了世子妃,想必最近一段时间内,南王世子定然不会轻举妄动。”

    太子眼中迸出冷意,不屑道:“你太小看风暮寒了。”

    刘天烨抬起头来,不解的望向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世子他会报复?”

    太子冷笑:“风暮寒此人看似张狂,处处留人把柄,但实际上他所露出来的那些均不是他的短处,若是不能一击斩杀他的利爪,只怕会反被其伤。”

    两人正在屋中说话,忽听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什么事?”刘天烨朗声道。

    因着有太子在此,他府里的侍卫不敢直接入内。

    屋门忽地被人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向太子。

    “殿……殿下……暗……暗庄……”

    太子腾地站起身,几步来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裳,让他抬起头来。

    那人满脸是血,半边脸已经被利刃割烂了,伤口翻卷着,甚是吓人。

    太子也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那人一头便栽回了地上。

    “暗庄怎样?”太子急道。

    那人身体抽搐几下,眼光涣散,“南……南王世子……夜袭暗庄……”

    说音未落,人已然气绝身亡。

    太子又恨又恼,一脚踢开那人,骂了句:“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待到第二日天明,太子带人出城赶到暗庄,那里已经尸横遍野,所有死士全都暴尸荒野,整个庄子死气沉沉,就连看门狗也被杀死,真可谓是连一个喘气的也没留下。

    太子恨的咬牙切齿。

    他让人清理了庄子,又让人安排下去准备重新培养他的死士,忙了大半天,他刚刚回了城,却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南王世子昨夜参加三皇子践行酒宴后半路遇刺,世子妃身负重伤,世子进宫当面向皇上请辞,只求自保,妄求日后不再遭遇此事。

    皇上颇为动怒,当即赐了南王世子尚方宝剑一把,并命锦衣卫严岐山协同他查办此事。

    太子听了这消息,心中冷笑。

    就算查出什么来,他们又能如何,谁敢动一动他的太子府?

    他的身后可是有着皇后与吕氏一族支持着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敢正面与他相对,就要有玉石俱焚的准备才成。

    他心安理得的回了太子府,并开始计划着对付出征南下三皇子的事来。

    是夜,半梦半醒间,太子似听到窗外传来呼喊之声。

    睁开眼睛,只见窗棂上方跳动着赤色的火舌,如同鬼魅一般,在他的窗外扭动着身躯。

    太子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披衣下床。

    床上的妾室睡的稀里糊涂,见他起来便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嘴里嗔道:“殿下半夜不睡,这是要去哪里?”

    “好像走水了。”太子一把甩脱了她的手,疾步出了屋子。

    抬头,只见院外各处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平时这院子里有不少侍卫,可是今天不知为何,竟连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太子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返身想回屋子,就在这时,院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背后映着金色的火光,身影如同从虚幻中走出来一样。

    太子眸光猛地一缩。

    “原来是你……”

    从门外走进一人,腰悬宝剑,一袭黑色锦衣华服,麒麟暗纹在火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太子府深夜起火,本世子恰好与严大人夜寻至此,见火势凶猛,恐祸及左右邻里,特来相助。”

    风暮寒行至太子面前站定,狭长的凤眸中带着一抹冷笑。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1章 好生照顾着太子殿下,龙袍

    看着风暮寒眼中的冰意,太子的背后不由窜起一股恶寒。

    什么深夜走水,分明是他公然放火烧了他的太子府,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前来相助!

    夜风吹来烧焦的气味,就像肉被烤糊似的,难闻得很。

    太子眼底略有动摇之色,风暮寒已经出现了这么久,为何他的侍卫还不出现?

    “府内无故起火,想必定有原有,为保太子殿下安全,锦衣卫严大人已派人严加防范,任何人不能擅自出入太子后宅。”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风暮寒竟敢如此嚣张不羁,要知道火烧太子府可是死罪,可是他现在不但将这事情做了,还把他困在了后宅里。

    他身边的那些侍卫,只怕早已是凶多吉少。

    风暮寒信手弹去落在衣襟上的浮灰,“前院现在乱的很,殿下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此处的好。”

    “你难道想要软禁本太子不成?”他才不相信风暮寒敢做出这种事来,今晚火势这么大,明天一早他手下的那些太子党的成员就会得了消息,风暮寒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太子殿下还请稍安勿躁。”风暮寒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

    自院外进来四名锦衣卫。

    “太子殿下因为府上走水,以至于情绪不稳,你们要小心服侍。”

    四名锦衣卫都是严岐山的手下,他们此前都得了上面的暗示,知道今晚的行动非同小可,所以齐声领命。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太子怒不可遏的看着四名锦衣卫向他走过来。

    “太子殿下,请到屋内歇息。”四人面无表情围上前,将太子逼退向屋内。

    “你们敢碰本太子一下,本太子就要了你们的脑袋!”太子咆哮着。

    四名锦衣卫就像没听到似的,“殿下莫要动怒,请屋里歇息。”

    屋里的妾室听到外面的动静,披了衣裳正好探出头来。

    风暮寒忽地一抬手,修长的指尖弹出极细的一物,正射在那名妾室的头上。

    她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瘫软在了地上,自她的额头正中,流下一道血线。

    “风暮寒!”太子险些咬碎口中银牙,“你敢在本太子府行凶杀人……”

    面对太子如同困兽般的咆哮,风暮寒神色冷淡,他一甩衣袖,重新将手负于身后,“事出突然,本世子还以为殿下屋里藏了歹人,故此出手相救。”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从风暮寒的眼底,他分明看出他的轻蔑与不屑,他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他:杀的就是你的女人,你能耐我何?

    “好……好你个风暮寒,你有种!”太子怒极反笑,“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四名锦衣卫将太子“请”进屋内,严加“照顾”。

    风暮寒盯着太子的背影消失在屋门口,眼眸深处如同绽开一抹妖娆的血色之花,忽明忽暗。

    太子府前院。

    大火燃起已有半个时辰,已有数处房屋被烧毁,只剩下了黑漆漆的框架还立在那里,风中充斥着刺鼻的烧焦气味。

    锦衣卫与南王世子的近卫军将太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太子府里的下人全都被集中到了一处,美其名曰“避难”。

    眼见得东边天色将明,锦衣卫开始清理那些烧毁的房屋。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上早朝的大臣或是骑马,或是乘轿,困意阑珊的往皇宫这边过来。

    太子府离皇宫不远,老远他们便能看到太子府上空那浓浓的黑烟。

    “怎么回事,太子府莫非走了水?”

    “听说大火从昨天晚上就烧起来了……”总有那消息灵通的。

    “你们看……那是顺天府尹绍大人。”有人指向一边。

    众人顺势看过去,只见顺天府尹绍大人衣冠不整,急匆匆带着手下官兵骑马赶来。

    “难道说太子府招了贼?”

    朝臣们纷纷派出人手前去打探。

    锦衣卫将太子府门口清理出来,让绍大人进去,反而对门外聚的那些看热闹的众人视而不见。

    “绍大人来得正好,有你在也可多个见证。”严岐山迎上前来。

    绍大人恭敬施礼,“不知严大人叫下官来做何见证?”他从昨晚就暗中得了信儿,知道太子府走了水,不过他却是装聋做哑,直到早上天亮了,他才故意将衣裳穿成这般模样,急急的跑来。

    “时才我派人清理太子府烧毁的东西时,无意中清理出了些物件来……”严岐山神色肃穆,“我与世子都是外人,本不好插手太子府之事,可是那些东西我等实在不敢隐瞒。”

    说着他向身后招了招手。

    有名锦衣卫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只木箱。

    风暮寒缓步过来,伸手挑开箱盖。

    绍大人觉自己额头青筋猛地一跳,那只箱子里露出明晃晃的一件龙袍来。

    “这是……”那金黄的颜色显些晃花了他的眼。

    严岐山将那袍子从箱子里取出,展开。

    绍大人屏住呼吸,拼命盯着上面的图案。

    其实这时候除了他,府门外探头探脑的那些人也是被惊到了,他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过来。

    绍大人数来数去,那件袍子上的龙数始终为九。

    自古以来,皇帝为九五之尊,所以唯有他的袍子上才能有九条龙,而且还是五爪的金龙。

    按照太子的品级,身上应穿蟒袍,龙为四爪。

    绍大人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向严岐山与南王世子风暮寒。

    “两位大人的意思是……”

    严岐山一脸为难之色,“我等发现此物不好瞒着圣上,我正与世子商议进宫面圣。”

    顺天府尹绍大人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来,只说了四个字:“大人英明。”

    若不是因为得罪了太子,他的侄儿怎会落得流放的下场,今日见到这件龙袍,绍大人的心里,仿佛有一颗石头落了地。

    太子的麻烦越大,他那远在他乡的侄子便会越安全。

    也许……他可以盼着有朝一日,太子之位更替,那时他的侄子便可以回到他与妻子的身边了。

    他与妻子一生无儿无女,他那侄子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早朝时辰还未到,各位大臣已然听到了消息,称太子府昨夜走水,衣卫严大人与南王世子带人扑救相助,结果在早晨清理烧毁房屋残骸之时,意外发现一件龙袍……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2章 龙颜怒,搜查太子府

    皇宫,早朝。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当中,所有朝臣全都屏息凝视的盯着脚面,谁也不敢轻易抬头去揣测皇上脸上的表情。

    当锦衣卫使严岐山将那只从太子府找到的箱子呈上去的时候,皇上看后半晌无语。

    严岐山与风暮寒拱手而立,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种气势了,特别是太子党人,他们恨不得这时候地上有道缝,让他们藏起来。

    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明显看到皇上的额角隐隐跳起的青筋。

    皇帝亲手将那件龙袍拿起来,展开后随手丢在了龙书案上,脸上神色喜怒难辨,“还有谁当时在场?”

    “顺天府尹绍大人刚好也在场。”严岐山道。

    “来人。”皇上道,“宣!”

    很快,绍大人上了大殿,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然后站在一边。

    皇帝当众问了绍大人几句,绍大人回答的不卑不亢。

    皇帝盯着龙书案上的那件龙袍,只觉它异常刺眼,他忽然道:“来人,将太子带上殿来。”

    众人听得分明,皇上用的词是“带上来”,而不是“请上来”,不少朝臣私下里相互使着眼色,他们也能感觉得出来,皇上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动了气。

    以往太子也有犯错的时候,因着皇后的维护,皇上总会给他几分颜面,可是这一次,皇上竟直接让人将他带上来,而且是当着众臣的面,显然是不准备再给他留任何的颜面了。

    太子昨夜被四个锦衣卫堵在屋里,这会正憋了一肚子的气,因为锦衣卫的关系,他无法跟自己人取得联系,所以这会朝堂上发生的事,他还一无所知。

    他正憋着一口恶气,准备到了皇上面前好好的参风暮寒一本。

    一踏入大殿内,太子便感觉到气氛似有不对,不过当他看到风暮寒立在一旁,对方目不斜视,对他熟视无睹的模样,不禁让他火往上撞。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期盼着一会皇上动怒,降罪于南王世子时的畅快。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像模像样的对皇帝行礼。

    皇帝本该让他平身,可是他却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

    皇上不开口,为臣子的便不能起身,太子弓着腰,没一会功夫只觉腰膝酸软,就连双腿也打起哆嗦来了。

    皇帝冷冷撇了下嘴角,“就这会功夫便站不住了?”

    太子深吸一口气,“回父皇,儿臣站得住。”他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何不悦,但这种时候,他知道绝对不能招惹龙颜大怒。

    皇帝冷笑一声,将龙书案上的那件龙袍扔到地上,“看看你做的好事!”

    太子看见那件龙袍,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虽然他久有篡位之心,府里也确实私藏龙袍,不过却不是这一件,待他看清龙袍的模样后才渐渐镇定下来,一脸的委屈,“父皇,儿臣冤枉!”

    皇帝看着太子,神色肃穆。

    下面伫立着的文武大臣,个个面色凝重,他们都想知道在这个关口,皇上是怎么个态度。

    大殿之上,顿时死寂一片。

    良久,皇帝突然开口道:“冤枉?此物正是出自你府中,锦衣卫使严大人与南王世子均可做证。”

    听到皇上点了风暮寒的名字,太子恨得紧咬牙根,“父皇,儿臣确实冤枉,昨夜并非府中走水那般简单,这一切乃是南王世子对儿臣的报复……”

    说着他便将昨夜风暮寒如何胁迫他留在屋里,如何当着他的面残杀他的妾室之事说了。

    皇帝听他所言后,忽地冷笑一声,“你说了这么多,朕想知道,南王世子因何事想报复于你?”

    太子刚要开口,下面站着的礼部尚书刘天烨急忙轻咳一声。

    太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刚才险些脱口而出,将他们的死士偷袭风暮寒之事说出来。

    他跪在那里,半张着嘴,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皇帝看看他,心底渐凉。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太子对风暮寒的敌意,虽然南王世子为人狂傲,又与太子久有冲突,但皇帝却发现,风暮寒对太子虽不满,但暗中并无施加手段,一次次都是太子挑衅在先。

    只怕这一次,又是太子先动的手。

    竟然派人去刺杀南王世子,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要知道南王世子的另一个身份,一品威武将军,外可安邦,内可定乱,做为君王,只要运用得当,这种人乃是一把最锐利的刀。

    特别是风暮寒曾当着自己的面,饮下了毒酒,每月只有从他这里得到解药才可安然活命,这样的臣子,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叹他的好儿子竟然不懂得利用此人,还千方百计的想着要除掉他。

    “顺天府尹绍大人。”皇帝开口道。

    “微臣在。”绍大人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他的事。

    “朕命你带人去太子府,彻查此事。”

    “遵旨。”这便是相当于得了搜查令。

    听了这话,刚才还在喊冤枉的太子,脸色全都变了,“父皇……”他还想说什么。

    皇帝一摆手,“一切等绍大人回来后自有公断。”这是他对这个儿子最后的一点信任。

    所有人全都待在大殿上。

    两个时辰过去了,殿外艳阳高照,朝臣们早已站得满头大汗,身上的朝服全都被汗湿了,风暮寒的背上也全都被汗水浸透,不过他却站着动也不动,薄唇紧抿成一道细线。

    终于,顺天府尹绍大人带人回来了,有人呈上来了几件东西,其中一件便是一件龙袍。

    “又一件?”下面不知哪位嘴欠的大臣没忍住,脱口而出。

    私藏龙袍本是死罪,有一件就已经够受了,现在竟然出来两件。

    皇帝猛地抓起那件龙袍,狠狠向太子丢去。

    太子这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他扑倒在地,“父皇……儿臣……儿臣真的不知此物是从何而来,定是有人陷害儿臣,求父皇给儿臣做主啊!”

    他的脑子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转变,明明从昨天起,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为何只过了一夜,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跪在那里,吓得手脚发软,连爬都爬不动,只能一个劲的向皇帝磕头。

    风暮寒凤眸低垂,无人能看到此刻他眼底的无情冷霜。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3章 皇上怒废太子,归庄娇妻嗔责

    皇帝点指着丢在地上的龙袍,冷声道:“此物正是从你的府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何话说?”

    太子脸色煞白,双唇哆嗦着,此时辩解已然无用,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个死不认帐。

    只要他不承认,便还会有机会,他的母后若是知道此事,定会来帮他。

    这时候,整个殿内的气氛就像是被凝固住了一样,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终于,太子党人忍不住了,有人上前半步,开口道:“皇上,太子为人贤德,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三思!”

    “住口!”皇帝勃然大怒,他铁青着脸,“敢做便要敢当,他身为太子做了错事竟连一点担当也没有,朕的大好江山如何能交到这种人的手里!传朕旨意,从即日起,废去他太子称号,关入静思殿……”

    皇帝此言一出,所有朝臣全都愣在当场。

    要知道,废太子可不是件小事,太子已经在这位子上坐了十几年,他的身后尚有皇后在,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被废除,只怕今日皇上说出这话,也只是一时之气。

    皇帝一席言罢,怒冲冲起身离座,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径自离去。

    太子瘫软在地上,大脑里轰轰作响。

    朝臣们见状也只得纷纷散去,朝堂里瞬息万变,太子被废除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那些皇子里不少人都会生出心思来,各大势力将会重新洗牌。

    风暮寒缓步走过太子身边,单手负于身后,眸光狂放不羁。

    太子抬起头来,狠狠的盯着他,面如死灰。

    风暮寒在经过他身边时,云袖挥落,似无意间擦过他的身体。

    太子却觉得他那衣袖似有万斤之重,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压垮。

    风暮寒并未做留停,他掠过太子身边,迈步离去,走进殿下的那片阳光里。锦袍上的麒麟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深深的刺入进他的眼底,灼烧般的疼痛。

    待到风暮寒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无边的惧意才渐渐向他袭来,并将他吞没殆尽。

    城外,庄内。

    风暮寒急匆匆下了马便将缰绳丢给青衣,径直进了庄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门口守着的近卫军见世子回来,急忙低下头去。

    风暮寒看也不看,大步进了院子。

    崔先生正坐在外间屋里,低头不知写着什么,小莲站在他的身旁,时不时点头回应着崔先生的话。

    忽地,门外闯进一人,只把小莲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阻拦,崔先生连忙以食指按在嘴唇上做了个嘘声。

    “是世子回来了。”

    小莲刚才根本没看清门外进来了何人,那速度就像一道影子似的,转眼间就进了内室,唯有门口悬着的珠帘摇晃着,噼啪作响。

    风暮寒进了内室,他已有两日未归,虽然每天都能接到暗卫传来的有关她的消息,可是他还是想亲眼看到她是否安好。

    床上的小人似乎还在沉睡。

    他走过去拉起帐幔一角,轻轻将它提起。

    叶芷蔚的小脸便露了出来。

    她的手臂上缠着白布,放在身侧,可是小腿却是极不雅观的从薄薄的单子下面伸出来。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她的脸。

    就在这时,那双闭着的眼睛却突然睁开了。

    乌黑的眸子开始还显得有些茫然,但在看到他后,便露出弯弯的像月牙般的笑意。

    “你回来了……”她喃喃道。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手指挑开落在她鬓边的一缕碎发。

    叶芷蔚一蹙眉,“你到哪里去了,身上尽是烟味。”

    风暮寒这才想起他在太子府待了一夜,衣裳早就被浓烟熏透了。

    他退后两步,随手将外面的黑色锦袍脱了下来,丢在一边,只着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早晨用过饭了么?”他问。

    叶芷蔚忍不住笑起来,“现在都快晌午了。”

    风暮寒看了眼射进窗棂里的炙热阳光,苦笑了一下,他已经忙的不再去注意时间了。

    “你这两天去了哪里?”叶芷蔚伸出完好的那只手臂,去摸他的下颌。

    两日未曾合眼,他的下巴上已经起了一层青胡茬,摸上去感觉有些扎手。

    “处理了些事情……”他托起她缠着白布的那支手臂,“还疼么?”

    “有一点。”叶芷蔚实话实说,“不过只要我不动它就不会疼了。”

    他低头,探究的打量着她。

    按说她受了这样的伤,自己定然应该陪在她身边的,可是他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两日,现在回来了,她只如此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

    聪慧如她,怎么会猜不出他出去做了什么,不是她不想问,而是他若不说,她便不想逼他。

    突然间,他就像卸掉了肩上所有的重担,只是想着要陪在她身边,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望着她也会让他的心里感到充盈起来。

    叶芷蔚朝他伸出一只手来,仰头看着他,“你难道就没有话想同我说么?”

    他本想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害怕看到她责备的眼神,他为了接下来的筹划,将她拉入到了危险当中。

    “你想听为夫说么?”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只要你肯说,我便肯听。”

    “你可会信我?”

    叶芷蔚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自然信你。”

    只此一言,他所有的不安顿时全都散去,他俯下身虚抱住她,低声道:“薇儿,为夫愿在此起誓,此生必不会再让你伤第二次。”

    耳边传来她愉悦的轻笑,她不曾疑他,真好!

    他刚刚放松下来心神,却听她道:“你不想再让我伤,所以便想着拿自己去撞那短箭?”

    风暮寒全身顿时一僵。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一动也不动。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骤然加重,仿佛就连心跳也加快了似的。

    她还是猜到了。

    “为什么?”她轻声问,语气中带着丝责怪的意味。

    果然,还是恼了他。

    风暮寒将脸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幽幽道:“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他在外面终日奔波,她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4章 为何生气?柳无言的请求 加更,钻钻3900~~~感谢亲们支持!!

    叶芷蔚静静的睁着眼睛,她可以感觉到怀中那人激烈的心跳声。

    “你是为了什么?”她当然知晓他的心意,只不过有些话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风暮寒无声叹息:“自是为了你我,为了我们以后……”

    “所以你便特意顺应了那场刺杀?”她的直觉向来准确。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落在帐幔上,屋里显得格外安静。

    半晌,风暮寒才松开她,坐直了身子,“是。”他神色肃穆的紧抿着嘴唇,“只是为夫没想到会错伤你,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你可安心。”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生怕她会不信,可是她却轻笑一声,转了话题,“世子爷也还没用午膳吧,传膳吧。”

    风暮寒还想说什么,可是叶芷蔚却唤了屋外的小莲。

    小莲低着头出现在门口,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叶芷蔚用完好的那支手臂撑着自己坐起来,“在外屋摆膳吧。”

    小莲屈膝出去了。

    有些话,风暮寒很想说清楚,可是她却好像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神色倦怠的靠在枕上道:“世子还是去洗洗吧,这一身的烟灰味,呛人的很。”

    风暮寒只得先去了净房,出来的时候小莲已然在外间屋收拾好了桌子,摆好了午膳。

    叶芷蔚用一块三角巾将自己受伤的手臂吊在胸前,小莲正在帮她布菜。

    “这边用不到你伺候,下去吧。”风暮寒幽幽道。

    小莲担心的看了一眼叶芷蔚。

    叶芷蔚只顾低头用她的那份饭菜,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小莲只好退了出去。

    风暮寒提起共筷为她夹了几样菜,叶芷蔚从容道:“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吃些。”

    风暮寒于是在她面对坐了,两人默默相对用着饭,不知怎么,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神色从容,与自己说话的语气不疏不缓,但她的目光却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他隐隐有些心惊。

    就像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不再需要向自己寻求任何的答复。

    “薇儿。”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喜。

    叶芷蔚抬眸望向他。

    “你可是生气了?”风暮寒定定的看着她,不肯错过她眼中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是。”叶芷蔚大方的承认了。

    风暮寒幽幽道,“我要如何做你才会消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铺平他们以后的道路,可是如果她不能体会到他的心意,独自留下他一个人,又有何意义?

    叶芷蔚淡淡一笑,“世子爷以为我为何生气?”

    风暮寒嘴唇翕动几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胳膊的伤处……

    他是以为自己在怪他连累了自己受伤么?

    叶芷蔚叹了口气,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笨蛋!”

    虽然是骂人的话,但此刻在他听来,这句话却是分外的动听。

    叶芷蔚秀眉挑起,嗔怒道:“我不管你在外面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打算,但是你竟然想拿自己的身体当靶子,你觉得到时伤的只是你自己么?我伤了你会不会心疼?”

    “……会。”风暮寒看她对自己怒目而视,心中却释然了。

    “那不就成了,你以后若是再敢背着我设计这些事情,休怪我不客气!”

    屋外,小莲与崔先生战战兢兢的听着里面河东狮吼。

    就连院里守着的侍卫也能听见叶芷蔚的声音,但是他们许久却不曾听到他们主子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主子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怂过,怎么被世子妃吼了大半天却连一句话也没有。

    没想到堂堂南王世子竟还是惧内的?

    他们在外面胡乱猜测着,自然无法知晓屋里发生的事情。

    两人用完了午膳,风暮寒靠在床头,难掩唇边的笑意。

    叶芷蔚发泄了一通,觉得痛快了许多,于是也不再对他冷着脸子。

    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还是要两个人一起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他们彼此心中还有对方,解开了,便化为和风细雨,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

    风暮寒将今天发生在宫里的事对她说了一遍。

    “皇上真的废了太子?”叶芷蔚惊道。

    “只是暂时……”风暮寒沉吟道,“皇后定会替他说情,朝中还有不少他们的爪牙,都会在暗中帮他。”

    “那你有何打算?”她才不相信他会做无用功。

    “为夫自然也有后招。”风暮寒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想要那太子之位的不在少数,有些事轮不到我出手,自然有人愿意代劳。”

    叶芷蔚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人,于是便不再追问。

    两人又说了会话,渐渐的风暮寒的声音低了下去,待她抬起头来,才发现他竟睡着了。

    于是她也没再说话,枕着他的肩头,静静的靠在一起,享受着午后窗外燥热的蝉鸣。

    两人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

    青衣来回事,风暮寒披了衣裳出去了。

    叶芷蔚躺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疲乏,于是起身想到外面走走。

    小莲进来小声道:“柳公子想见您。”

    叶芷蔚愣了愣,转头见风暮寒与青衣在院里说话,于是跟着小莲悄悄出了院子,往偏院那边去了。

    柳无言那天被风暮寒打断了两根肋骨,只能平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叶芷蔚看了也有些于心不忍。

    屋里伺候的下人见她进来,于是纷纷退了出去。

    “不知柳公子寻我何事?”叶芷蔚道。

    柳无言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眼睛,“那日便觉得你这个女子有些特别……没想到你竟嫁给了那姓风的……”

    叶芷蔚苦笑:“你叫我来不会是只为了说这些吧?”

    柳无言伸手艰难的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我想麻烦你帮我个忙,城西十里处有座灵慧庵,请你将此物交到庵中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子手中。”

    叶芷蔚愣愣的盯着手里的纸包,柳无言只说了那女子的特征,然后再也不言语了。

    叶芷蔚只得应承下来,回了屋子好奇的将那纸包打开来,只见里面装的厚厚一叠,全都是银票。

    足有上万两……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5章 灵慧庵,身份不明的病弱女子

    看着这么多钱小莲傻了眼。

    普通人家,一年不吃不喝能存个二、三两银子就已经极其难得了。

    “他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小莲惊道。

    叶芷蔚轻叹一声,小心的将纸包重新包好。

    她知道,这些都是柳无言拿命换来的,索性,这一世他在杀手的路上还没走出多远,也许还来得及将他从这条路上拉回来。

    第二日一早醒来时,风暮寒已然进宫去了,她知道太子刚被废除,他要对应对朝中不少事,所以便没有将此事告诉他。

    “世子爷若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小莲担忧道,“再说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到处跑的话奴婢可是要受责罚的。”

    “无事,我会多带些侍卫。”叶芷蔚让人将马车备好,崔先生知道了果然出来阻拦,唠叨的让她几乎想将他丢到鱼塘里去。

    好说歹说,叶芷蔚只得吩咐下人将车厢铺得厚些,又答应一路慢行,崔先生这才不悦的点了头。

    “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会怕崔先生。”小莲捂嘴偷笑。

    叶芷蔚有些无奈,其实经过了上一世,她对崔先生确实怀着敬畏之心,他救过自己很多次,医术高明,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啰嗦,特别是关于治疗方面的事,绝对是恐怖的存在,有时就连风暮寒也不得不保持沉默,以求让他快些闭嘴。

    叶芷蔚此行带了六名侍卫以及四名庄上的护院,小六子驾车,车辕上还站着那只他调教过的鹰隼,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它都能帮他们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回庄上。

    马车一路慢行,到了城西柳无言所说的灵慧庵。

    小莲扶着叶芷蔚下了马车。

    灵慧庵掩映在一片苍翠的林间,周围有几块开垦出来的菜地,环境清幽。

    叶芷蔚让侍卫与护院们等在外面,她只带了小莲跟那只鹰隼一起进了灵慧庵。

    庵里房屋简陋,她们一直来到正殿才找到一名小姑子,她见到叶芷蔚时略有惊讶。

    叶芷蔚向小莲使了个眼色。

    小莲立即摸出十个铜板放到功德箱内,然后向那小姑子打听道:“你们庵里可有名带发修行的姑子?我们受人之托特意前来看望。”

    那小姑子将信将疑,不过见叶芷蔚一只手臂缠着白布,似乎受伤了,看着不像歹人,于是点头道:“既是这样,施主请随我来。”

    小姑子带着她们在院里七绕八拐,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抬手一指,“她就在那里了,不过病得很重,你们若是再晚来些日子,只怕是再见不到她了。”

    叶芷蔚惊讶的走进院里,屋里焚着香,味道呛人,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渐渐适应了屋里的空气。

    “是谁……”屋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叶芷蔚迈步进了屋,只见靠东墙边支着一张床板,上面连帐子也没有,只有一床皱皱巴巴的被子。

    床板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大约二十多岁,面如枯槁,骨若薪柴,她正支起上半身望向门口。

    小莲紧张的向叶芷蔚身边靠了靠。

    叶芷蔚示意让她将鹰隼放在门口,怕它突然惊起吓到这个女子。

    “你们是……”那女人看到她们,露出疑惑的表情。

    “柳无言托我们来看看你。”叶芷蔚道。

    她注意到,这个女人在听到柳无言的名字后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他……过的好吗?”

    叶芷蔚想起柳无言肋骨断裂躺在床上半死的模样,语气微微一滞,“还好。”她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尽管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与柳无言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让我将此物交给你。”叶芷蔚从怀里摸出那块纸包,递过去。

    瘦弱的女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接过,打开一看,全身顿时僵住了。

    “他……他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她抬头望向叶芷蔚,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寻出答案。

    “他将自己卖了么?不……不可能,那也不能有这么多的钱……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去做了坏事!”那女人爬起来,不顾一切的想要上前抓叶芷蔚的手。

    小莲生怕她伤了叶芷蔚,连忙拦在中间,“我家主子只是好心,受人所托,才帮了这个忙,你不要如此冲动,我家主子还伤着呢……”

    那女子抓着那些银票又哭又笑,“他一定是去做了坏事,我不要这些钱,麻烦你们回去,将这些钱还给他,告诉他我不会花他一分钱,让他好自为之……只要他能过得好……我死也瞑目了……”她将纸包按在胸前,痛哭失声。

    小莲不解道:“有了这些钱你便可以将病治好,一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他会让我们将钱带给你,也是一番心意。”

    那女子哭了一会,擦干了眼泪,重新将银票包好,悲戚道,“可惜,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辈子已然如此,只求他忘了之前的所有,好好的走他自己的路便是。”

    叶芷蔚看她递过来的纸包,并不去接,“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我不会再将它带回去,若是你不接受,可以等他亲自与你解释。”

    “不不不……”闻听此言,那女子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不要让他来,千万不要!让他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叶芷蔚与小莲被那女子弄的一头雾水,小莲问她话她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流泪。

    叶芷蔚只好答应将部分银票带回去。

    “不知这女子是柳公子的什么人。”离开灵慧庵时小莲疑惑道,“看她好似很关心柳公子呢,看到那么多的钱也不动心,世间还真不多见。”

    叶芷蔚紧蹙眉头。

    她万万没想到柳无言这种视财如命之辈,竟会将所有的钱全都交到这个女子的手上。

    难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叶芷蔚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小莲,你去向庵里的姑子打听下这个女子的事。”她吩咐道。

    既然她不肯说,那她只有从别人口中打探了。

    不论是她还是风暮寒,都不打算再让柳无言继续做为杀手生活下去,她意识到,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让柳无言转变的关键。

    叶芷蔚先回了马车上,不一会功夫,小莲也回来了,撅嘴道:“奴婢花了足足半两碎银子才撬开那个小姑子的嘴,她把那女子的事情说了……”

月夜叹,胡不归 第276章 养父贪婪不休,世子妃管闲事撑腰

    马车缓缓离开灵慧庵。

    路上,小莲跟叶芷蔚说起刚才她从庵里打听到的事情。

    “那女子名为柳羽殇,听说是柳无言两年前偷偷送到庵里的,从来时身子就不甚康健,听说如今已是灯尽油枯,只是靠着她的一口气来耗着。”小莲叹息着,“不过听说此女与柳公子并非亲姐弟,但柳无言却一直对她极好,到处为她寻医找药,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

    叶芷蔚一边听着小莲说着话,目光投向车窗外,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听那小姑子说,柳公子跟这柳羽殇好像在躲避什么人,柳羽殇在庵里从来不露面,柳公子也只是每年过来探望一次,并给庵里带些香火钱。”

    叶芷蔚对于柳无言的身世并不了解,她想着等回去后应该向风暮寒打听一下。

    两人正说着话,忽觉马车一滞,外面传来小六子不满的吆喝声:“什么人!冒冒失失的,竟敢拦马!”

    “出了什么事?”叶芷蔚出言问道。

    “有人拦车问路。”小六子在车帘外答道。

    叶芷蔚挑起车窗帘一角,隔着车窗看到路上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牵着一头黑驴,粗衣口袋里还装着一只酒壶。

    他正弓腰向小六子行礼,语气极尽讨好之能,“小爷,刚才都是小的不是,小的想打听下,这附近可有间尼姑庵?”

    小六子当着叶芷蔚面前时毕恭毕敬,可是在那些普通白身面前还是极有派头的,他不耐烦的一摆手,“什么尼姑和尚的,我不知道,快点让路,别耽误了我家夫人行路。”

    那人连忙点着头,将驴子牵到路边,脸上始终挂着笑,看着马车从他身旁经过。

    车窗经过他身旁时,他猥琐的向里瞥了一眼。

    叶芷蔚挑起窗帘一角,与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人眼底掠过一丝贪婪之色。

    叶芷蔚猛地放下车帘。

    马车继续向前,一路上小莲都在说着灵慧庵里柳羽殇的事。

    叶芷蔚的脑子里却不知为何,总是闪现出刚才那男子贪婪的眼神。

    “停车!”她猛然喊道。

    “世子妃?”小六子不明所以。

    “回去!”

    “回……回哪?”就连小莲也是一脸的不解,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世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回灵慧庵。”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主子的命令他们必须遵从。

    小六子调转车头,马车重新返回灵慧庵。

    叶芷蔚挑起窗帘,不时看向外面。

    眼见得前面就是灵慧庵,她探出头去,远远的就看见树丛里有一头黑驴被栓在那里。

    叶芷蔚急急下了马车,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触了手臂上的伤,疼的她白了脸。

    “世子妃!”小莲比她还紧张。

    “我没事,快,快点进去。”叶芷蔚这一次却是带上了四名侍卫跟小六子,只留下了四名护院守着马车。

    灵慧庵里本就没什么人,他们一路到了柳羽殇的院子外面,还没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女子的哭声。

    叶芷蔚等人收住脚步,只听屋里传来一个男子的狞笑声:“没想到那小子竟敢背着我私藏了这么多钱!”

    柳羽殇哭道:“求求你,发发善心,就放过我们姐弟吧,这么多年,他早就为我们挣够了赎身钱,为何你就不肯放过我们……”

    “开什么玩笑,你们的命可是我捡来的,这么大的恩情你们怎么还也是还不清的。”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这些白眼狼,不养我的老就罢了,还敢逃走?以为藏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吗?”

    柳羽殇的语气里带着惊慌,“你不能拿走这些钱……”

    男子笑的得意,“这些钱正好可以去抵我前些日子欠下的债,留在你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叶芷蔚与小莲交换了一个眼神,听了刚才屋里的只言片语,她们大致能猜到柳无言为何与柳羽殇情同姐弟,但却并无血缘关系了。

    想来他们小时候都是被这个男人捡来收养的。

    那男人拿了钱却并不离开,而是揪着柳羽殇的头发将她往屋外拖。

    柳羽殇尖叫着,无力反抗,只能死死的抱着桌脚,不肯放手。

    “跟我回去!”男子不悦道。

    “求你行行好,就放过我们吧……”柳羽殇只是一味的哭。

    “少装可怜,你们的卖身契都还在我的手里,只要我去报官,以后你们便是在逃的奴隶,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再有落脚之处,你不是心疼那小子吗?我就让他当一辈子的奴才,武功再高又怎样,他敢动我一根手指?从小把他养到大,我就是他爹!要不是你在从中作梗,要他走什么正路,我们何苦现在过这种苦日子。”

    “你不能让他去杀人。”柳羽殇哭道,“你会毁了他的……”

    “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那男人扯着她的头发,冷笑,“眼下都要死的人了,还担心这些?”他一脚踢开桌子,柳羽殇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

    他骂骂咧咧的将她拖向门口。

    突然间,他愣住了。

    院外,站着一个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穿着散花烟纱裙,头上戴着精致的钿花,鬓角插着一支玉簪花形的簪子。

    她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他顿了顿,想起这便是刚才他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个女子。

    他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贪婪的目光在对方脸上留恋不去。

    柳羽殇这时也看到了叶芷蔚,惊讶过后,忽地挣开那男子的手,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拦在她们与那男人之间。

    “你们快走,回去告诉他……要他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男人闻听此言,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你这碍事的女人,病成这样,连花楼也不肯要你,害得老子白白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白饭。”说着他伸手去想去抓柳羽殇的头发。

    可是他的手扑了个空。

    叶芷蔚已经先他一步,将柳羽殇拉到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男子显得有些不满,“你不要多管闲事,她是我的闺女,外逃多年,现在终于让我抓住了,难道你还想替她撑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