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画骨香全文阅读 第91分节

月夜叹,胡不归 第287章 不是生气,是心疼

    风暮寒两日后才回了清月居。

    柳烟服侍着他将外面的锦袍脱下来,又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你将那两个丫鬟送走了?”风暮寒随口问。

    “嗯,送给咱们王爷了。”叶芷蔚笑嘻嘻的。

    风暮寒眼角抽了抽,“你这小狐狸还真敢干……”

    叶芷蔚翻了个白眼,“那人明明是庄月琦送来的,王爷既然愿意护着她,说是自己送过来的,那便要他自己承担责任,只是为难了母妃。”

    风暮寒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母妃不会怪你,以前她若是能看得清些,也不至于会屡次被庄月琦得手。”

    想到前世南王妃便是被庄月琦害死的,叶芷蔚不禁有些萧然。

    风暮寒去了净房,她便张罗着让小莲跟柳烟摆饭。

    眼见得饭食全都上了桌,也不见风暮寒出来,于是她跟着进了净房,想要催他快一些。

    风暮寒立在屏风后,看那模样似在穿中衣。

    叶芷蔚刚准备开口,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虽然夹杂在水气与皂豆香淡之间,但仍能分辨得出来。

    “风暮寒?”她低低的唤了声。

    隔着屏风,她看到风暮寒飞快的穿上了中衣,等她转出屏风时,他正在悠闲的系着身上的扣子。

    叶芷蔚来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来,似乎想帮他穿衣裳。

    风暮寒下意识的向后缩了一下。

    “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为夫自己来便是。”他解释道。

    “没关系,不过是系几个扣子。”叶芷蔚面带微笑,仍伸手去够他的领口。

    风暮寒只得站在那里,由她帮自己系扣子。

    叶芷蔚的个头才到他的胸口处,他微微向前欠了欠身,为了方便她系上最上面的扣子。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小手并没有帮他将扣子系上,反而把他先前系的两个解开了。

    “薇儿……”他想要推开她,叶芷蔚猛地一扯他的领口,中衣便敞开了。

    他右侧的肩头隐隐露出棉布层层包裹的痕迹来。

    风暮寒一时僵在了那里,他就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受了伤所以才独自进了净房,不想还是让她发现了端倪。

    叶芷蔚翘起脚尖,去看他肩头缠着的棉布。

    因为刚才沐浴过的关系,一部分棉布被浸湿了,显然是他没得时间换下来。

    叶芷蔚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薇儿……”风暮寒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些慌张。

    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为了追查京城外十里以内所有的暗庄,这两日,他带人几乎将京城附近的地皮都翻了个遍,没想到还真遇到了太子的暗庄,一行人遭遇了陷阱,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以真气抵挡住了那些流箭,今天只怕能活着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飞快地披上外衣追出去,刚出了净房却见叶芷蔚抱着小药箱迎上来。

    “棉布都湿了,重新包扎一下吧。”她将药箱放桌上,拉他在桌边坐下。

    棉布一层层被解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伤口。

    虽说伤口并不很深,但叶芷蔚仍是觉得头皮发麻,她重新在伤口上撒了刀伤药,又取了干净的棉布重新将他的肩膀包扎起来。

    风暮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一点她的情绪变化。

    “你生气了?”他试探道。

    叶芷蔚收了药箱,横了他一眼,“没有。”

    既然没有生气,那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想起以前她曾对自己说过,要他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难道她是在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一时间,他的心里竟涌出种欢喜的情绪来。

    “真的没有在生气?”他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没有。”叶芷蔚愤愤走开,不想他出手更快,一把将她拽回来,将她按在自己腿上坐定。

    “既然不生气为何这嘴要撅到天上去了?”

    叶芷蔚转过脸不去看他。

    风暮寒眼中笑意更盛,“我知道……你是在心疼为夫。”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吹着热气,“为夫心中甚喜。”

    “可惜崔先生不在,他那里的药应该会更有效些。”叶芷蔚扭着身子,想要避开他的偷袭,心中却是腹诽:受伤了还这么不消停。

    “崔先生这些日子只怕是走不开。”风暮寒停止了对她的调逗。

    “也不知柳羽殇的身子怎么样了。”叶芷蔚想起那病的快要瘦成骨架的女子,“对了,柳的养父现在还关在庄上么?”

    这些日子她根本就将此事忘到了脑袋后面去了。

    “他已经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风暮寒冷冷道。

    这是什么意思?叶芷蔚眨了眨眼睛,不过看着风暮寒眼中渐凝的冷意,她还是决定装糊涂到底的好。

    两人去外屋用了晚膳,晚上回来后风暮寒便说起了柳无言的事情。

    “待他伤势痊愈我便让他入军中供职,等一年以后他的身份自然就洗脱干净,到那时不管他想去哪,都由他好了。”

    叶芷蔚托着下颌思忖着。

    可以说这是目前来看,最适合柳无言走的一条路了。

    在军中有风暮寒护着,柳无言本身武功又不弱,自然不会被人欺负,弄不好一年之后还能混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还需要你帮个忙。”风暮寒突然道。

    “什么事?”

    “是关于柳羽殇的。”风暮寒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只怕她活不过一个月,听崔先生说她希望在死前能见柳无言一面。”

    他们两个虽然现在同住在庄上,可是却并没有机会见面。

    一是柳无言至今伤势未愈,二是柳无言自觉不能面对自己的这位长姐,虽说他们之前并没有血缘关系。

    “是要我在柳羽殇跟前撒谎,骗她安心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柳无言也是希望她能走的了无牵挂。

    风暮寒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指,“不管什么话,怎么一到你嘴边就变得这么难听。”

    叶芷蔚捂着脑门直瘪嘴,“骗人这方面我最在行,不过我认为柳公子最好还是露个面……对了,就让他装扮成你们军营里的军士好了。”她的眼睛忽地一亮。

    想来看到军士打扮的柳无言,柳羽殇最后的心愿一定能够了结。

月夜叹,胡不归 第288章 若有来世,不再做姐弟 加更,戴小泡,两块巧克力!!!

    本以为柳羽殇最少也能挨到太后生辰之后,没成想才过了三天,庄上便传来了崔先生的消息,称柳羽殇已经快不行了。

    风暮寒当天便带了叶芷蔚出了城,去了庄上。

    叶芷蔚一进院子,便见柳无言站在房门口,一身军士的打扮,看惯了他穿花花绿绿的水田衣,突然见他这么一副打扮,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没想到柳无言长的还是有几分帅气的,虽然他脸色差了些,不过想来这个时候柳羽殇是不会注意到的。

    柳无言见叶芷蔚进了门,先是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到风暮寒时,随即却又转过头去。

    叶芷蔚一抿嘴,她转头去看风暮寒,低声叮嘱道:“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千万不要闹事。”她就怕他们两个再闹腾起来,让屋里的柳羽殇听见。

    风暮寒面色微凛,不过却是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为夫心里有数,你且去吧。”

    叶芷蔚这才放心的进了屋。

    床上的柳羽殇刚刚梳洗过,瘦削的脸上擦了些香粉,头发也梳理的整整齐齐,鬓角还戴着一只廉价的珠花,想来是因为要与柳无言见面,所以让人帮她精心的装扮了一番。

    “世子妃。”看到叶芷蔚进来,柳羽殇脸上露出微笑。

    叶芷蔚前几日已经暗中授意柳羽殇身边的人,慢慢将她的身份透露给对方知晓,所以柳羽殇才能更加的相信她的话。

    “身子怎么样了?”叶芷蔚大大方方的坐到床边。

    柳羽殇略带羞涩的笑了笑,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只泛旧的荷包来,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它,叶芷蔚扫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的全都是银票,想必这些都是以前柳无言交给她的,她全都偷偷存了起来。

    柳羽殇将荷包递到叶芷蔚面前,“这些东西麻烦世子妃帮我保存着,待以后无言若是娶了妻室,便用它来为他办置家产跟聘礼。”

    叶芷蔚接过那荷包,连看也不看便收了。

    柳无言这些年挣的钱,就算是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几间宅子都够了,不过相对应的,他杀过的人,只怕就连他自己也数不过来究竟有多少。

    叶芷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世子与柳公子乃是同门,就算没有这些钱他也会照应一二,你自可放心。”

    柳羽殇略带羞涩的用手将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那就有劳世子妃了,这辈子除了无言,我再也没什么牵挂,只求他能好好的,日后寻得一个能真心待他的女子为妻……我也就安心了。”

    她脸上在笑,眼圈却渐渐的红了。

    柳羽殇与柳无言并无血缘关系,叶芷蔚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彼此的想法,不过眼下看到这一幕,却让人不禁唏嘘他们之间的缘分短浅。

    门外这时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叶芷蔚深吸一口气,表情从容的转过身来,“柳公子来了。”

    柳无言走进门,神色似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过叶芷蔚却知道,现在柳无言的断骨尚未愈合,他不过是强自撑着站在这里,只为给柳羽殇一个完美的念想,让她走的安心,走的了无牵挂。

    柳羽殇的嘴唇哆嗦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言……”

    柳无言微微颔首,走过来靠近床边,不过他却没有坐下,而是将脊背挺得笔直。

    叶芷蔚知道这会他要是真坐下了,只怕就再起不来了,于是接口道:“柳公子军中事务繁忙,今儿还是多亏了世子跟他上峰透了话,不然他根本就无法脱身呢。”

    只有被上峰重视的下属才会如此繁忙,柳羽殇欣慰的笑了,“忙些好,我早就知道无言当得起重任,是个能办大事的男人,以后他若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当,就麻烦世子提点一二。”

    叶芷蔚只是淡淡一笑,也不接着这个话说下去,世子当然会提点,不过那方式却绝非如平常人所想。

    柳无言听了这话,无所谓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无需麻烦世子他们。”

    柳羽殇笑着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抹哀戚之色来,“我知道,你办事总是稳妥的,不然我也撑不到现在,有世子他们护着你,想必那个男人以后也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她还不知道风暮寒已经暗中将他们养父处置掉的事,柳无言与叶芷蔚也不打算告诉她,让她徒生忧虑。

    叶芷蔚见话说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道:“你们先在这里说话,我出去看看。”

    柳羽殇见她想走,连忙坐直身体,似想下床来行礼。

    还没等叶芷蔚上前阻拦,柳无言已经抢先一步握住了柳羽殇的手,“世子妃跟我们又不是外人,你无需客套。”

    叶芷蔚见状不敢再做停留,直接挑了帘子出了屋子。

    身后隐隐传来柳羽殇衰弱无力的咳声,还有她断断续续的话:“无言……这辈子,姐只能陪你到这了……若是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见了……守着各自的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叶芷蔚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才听到柳无言的声音。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当姐弟了好不好……”

    叶芷蔚没有听到柳羽殇的回答。

    屋里响起了柳羽殇细细的哭泣之声,就像秋风中树梢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无力的在风中摇曳。

    叶芷蔚闭住呼吸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柳无言走出来,脚步沉重。

    “她……”叶芷蔚张了张嘴,却又觉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柳无言脸色有些泛白,来到叶芷蔚面前时,突然拱手施礼:“以前之事都是柳某的不是,这厢告罪了。”

    叶芷蔚愣在那里,瞠目结舌的看着柳无言。

    她简直不敢相信,柳无言也会如此认真的向人服软。

    “今日之事多谢你相助,日后但凡有用到柳某之处,尽管开口。”言罢,也不待叶芷蔚做出反应,他已然一步步跨出门去。

    叶芷蔚在原地呆立良久,慢慢靠到门边,挑起帘子向屋里看了一眼。

    床上,柳羽殇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盖着一方洁白的丝帕……

月夜叹,胡不归 第289章 太后寿辰,冰蚕丝袍子的瞎想 加更,戴小泡,两块巧克力!!!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太后的寿宴这一日。

    外面天色还未全亮,叶芷蔚便被柳烟跟小莲催着起来梳洗装扮,今日要进宫,所以她穿上了南王世子正妃的全套行头。

    正服、首饰全都必须按规制佩戴,宫中规矩多多,若是有逾越之处,难免会被人诟病。

    好不容易将她打扮好了,叶芷蔚坐在椅子上险些睡过去。

    “世子妃快看看。”柳烟喜道,小莲又拿了面镜子过来。

    叶芷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没认出自己来。

    这……这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么?都说化妆等同于女人的魔法,现在看来一点不假。

    她本就生得不俗,仔细装扮后更显娇艳动人。

    来到院里时,风暮寒正等在那里,不过他并没有按照世子的身份穿着,而是身着紫色一品武官官服,领边与袖口俱是麒麟暗纹,腰中宝带上镶嵌着鸡蛋大小的宝石,整个人看上去凌厉清贵,英武不凡。

    他原本在与青衣吩咐事情,见到叶芷蔚出来后往这边瞥了一眼,结果只看了一眼后,脸上表情便僵住了。

    青衣等人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声,全都闭住呼吸,眼睛盯着地面。

    叶芷蔚被柳烟与小莲搀扶着走下台阶,只觉浑身上下都挂满了首饰,叮当脆响,俨然一个会走动的首饰架子。

    她苦笑着向风暮寒摊开双手,“这身行头重的我都要走不动了。”

    风暮寒回过神来,唇角翘了翘,只说了一句:“也只有你能配得上这身……”

    还没等她想明白刚才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见风暮寒已经转身向院外去了。

    她只得碎步跟上。

    在院外早有轿子等在那里,风暮寒向她伸出手,小莲与柳烟见状全都立即退了下去。

    叶芷蔚只得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由他扶着进了轿子。

    轿夫抬起轿子,往前院而去。

    叶芷蔚以前从没觉得这轿子如此狭小,两人坐在里面,身子紧挨身子,她身上的香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分外浓郁。

    风暮寒一直也没有将她的那只手放开,一路上,他若无其事的望着窗外,大手却捏弄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让她觉得手指就像要被磨掉层皮似的。

    她往回抽了抽手,没想到他却反而抓得更紧。

    “风暮寒!”她小声叫道,外面都是下人,她不想在这里闹出些不和谐的声音来。

    风暮寒一声不吭,虽然不在折磨她的手指头,却也没有放开。

    轿子停在前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轿子,准备换乘王府的马车。

    刚下轿,叶芷蔚便看到南王妃等在那,今天连同南王爷与庄侧妃一起,都要进宫贺寿。

    叶芷蔚趁机甩脱了风暮寒的手,上前给南王妃见礼。

    “母妃。”叶芷蔚笑眯眯的,就像个乖宝宝。

    “蔚儿。”南王妃笑着伸手挽了她的手,“身子怎么样了,今天进宫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不要瞒着。”

    “妾身晓得了。”叶芷蔚乖巧道,她手臂上的伤也大好,若是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在单独用力时会有些疼。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小路上过来了一顶轿子。

    轿子停下后,一旁的丫鬟上前挑了帘子,南王与庄侧妃走了出来。

    南王妃面无表情,但挽着叶芷蔚的手却是一紧。

    南王爷竟然陪着庄月琦一同过来,这简直就是在向众人宣布他对庄侧妃的重视与宠爱。

    叶芷蔚偷眼扫向一旁的风暮寒,只见他凤眸微微眯起,隐住眼底那凌厉的光华。

    庄月琦下了轿子,好像才看见南王妃似的,嗔道:“都是王爷耽搁了时辰,害得王妃站在这里等。”说着她盈盈上前来,向王妃施礼。

    南王妃神色冷淡,却也没有为难庄月琦,道:“来了就好,现在时辰正好。”

    以前遇到这种事,王妃总是会满面怒容,最后与南王吵起来的结局也是常有,可是今天王妃的表现却让庄月琦暗吃一惊。

    王妃从从容容,完全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倒是显得她刚才的那句话有些矫情了。

    南王爷也愣住了。

    王妃轻挽着叶芷蔚的手,唇角带着温润和善的微笑,好像正在与她说着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连看都没往南王这边看上一眼。

    南王心里不知怎么,就突然生出一股气来。

    他吩咐庄月琦身边的丫鬟道,“今晚只怕要在宫里待得有些晚,你去多准备件衣裳给庄侧妃。”

    庄月琦闻听此言,顿时羞红了脸,娇柔的说了声:“多谢王爷关心……”

    叶芷蔚顿感一边的牙都要被酸倒了。

    王爷旁若无人的与庄侧妃秀恩爱,南王妃这边却一反常态,由着他们,跟叶芷蔚站在一边就像在看猴戏。

    南王爷说了半天,也自觉有些失态,他儿子还站在那里呢,这当老子的跟自己侧妃在这磨磨唧唧算什么事。

    他不由抬眼瞥了一下风暮寒。

    风暮寒转身正在安排出行的侍卫,好像并没有注意这边。

    南王妃挽着叶芷蔚的手往院外停着的马车那边而去,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南王与庄侧妃。

    王爷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庄侧妃却不在意这些,只要她能当着众人的面压过王妃一头便是她的胜利。

    “王爷,我们也过去吧。”庄月琦柔声道。

    南王微微颔首,一边往前走,耳边却隐隐传来前面叶芷蔚与王妃的对话。

    “世子爷给妾身做了件冰蚕丝的袍子,睡觉时穿着舒服极了,妾身便擅自做主,给母妃也做了一件。”

    王妃低低笑道,“本妃如何能穿这种东西……”

    冰蚕丝制成的袍子透明度极高,不过确实适合贴身穿着。

    “母妃如何穿不得?”叶芷蔚撒娇道,“母妃生得国色天香,最配穿这种质地的袍子。”忽地,她又压声低声音道:“那件袍子可是由妾身亲手设计的,绝对是母妃从没有见过的款式……”

    冰蚕丝么?

    南王知道冰蚕丝向来是宫里才有的件事,只有受宠的那些嫔妃娘娘们才有资格得到。

    她们会将冰蚕丝制成衣裳,穿在身上,用来向帝王邀宠。

    他想像不出南王妃穿上这种袍子时,该是种什么模样,不过单看她那倾城倾国的那张脸,也不难想像,到时那绝对是一副香艳绝伦的面画。

    不知不觉中,南王体内升上某种莫名的燥热,他甚至没有听清身边庄侧妃对他说了些什么,此刻,他满脑子里闪现的,都是王妃身穿冰蚕丝袍子时娇媚的模样。

月夜叹,胡不归 第290章 太后寿辰,独缺世子妃的贺礼

    宫门前,女眷们依次下了马车。

    叶芷蔚扶着王妃,随在南王身后,众人进了宫门。

    安和殿前,早已聚了不少朝中各府的家眷,太后生辰可是件大事,虽说太后不问政事已有好多年,但皇帝跟太后总要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儿孝母慈的表率来才行。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聚在一起,有些与南王相熟的都过来见礼,还有不少人上前来与风暮寒攀谈,也不管这世子有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总之有些人是不肯放过一切能够攀附权贵的机会。

    南王妃显然认识不少人,时不时有各府的夫人过来与她行礼叙话。

    王妃便把叶芷蔚介绍给她们,不过叶芷蔚能够感觉得出,大多数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色,只是碍着南王妃的面子,所以才故作与她亲热。

    叶芷蔚也不在意这些,她还看不上她们呢,反正都是些虚情假意的场面话,她说的比谁都漂亮,一番应酬下来,就连南王妃都不禁暗暗点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八百玲珑的。

    众人正在叙话,叶芷蔚忽见南宫烟自一边过来,向她招手。

    叶芷蔚有些为难的看了南王妃一眼,没想到王妃早就看见了南宫烟,笑道:“你去吧,不要走远就好。”

    叶芷蔚欢欢喜喜的应了,拉着南宫烟的手,两个人跑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笑闹了几句后,南宫烟压低声音凑到叶芷蔚耳边,道,“现在城中都在传言,你手里可有不少辣椒的货源呢,不知是真是假?”

    叶芷蔚笑了笑,“你说呢?”

    南宫烟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很有可能,以你的聪慧绝对能够撑得起这种大手笔。”

    叶芷蔚笑了,打趣道,“你还夸我,我还以为你会看不起我做生意呢。”

    南宫烟白了她一眼,“谁手里没几个铺子,就连我也要学着管理下面的嫁妆铺子呢。”

    “是为了以后成亲做准备吧?”叶芷蔚捂嘴偷笑。

    “去你的!”南宫烟纵是再爽快,在这件事上也有些拉不下脸来,她伸手去掐叶芷蔚。

    叶芷蔚忙不迭的告饶,“我错了还不行么?”

    “我可是好心来提醒你的,你这没良心的还跟我开玩笑。”南宫烟瞪了眼睛。

    “你说吧,我听着呢。”叶芷蔚笑眯眯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里干辣椒的价格已经涨到多少了?”

    叶芷蔚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就是她在背后一手操纵的。

    “你还不慌不忙的……”南宫烟一跺脚,“我都让你急死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你会惹祸上身呢。”

    叶芷蔚淡淡一笑,“有件事我没对你说清,干辣椒的货源虽然是从我手里流出去的,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从未参与到其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手里早就没货了呀。”叶芷蔚摊开两手,“不管干辣椒的价格涨到多少,都与我无关。”

    听了这话,南宫烟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害得我替你担心了好几天。”

    叶芷蔚嗤嗤的笑,“你急什么,就算真出了事也有世子替我顶着,你还怕他们敢对我如何不成?”

    “我知道世子对你好,可你也用不着这么显摆。”南宫烟适时反击,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风暮寒的眼光若有若无的飘过来,叶芷蔚笑得脸颊绯红,那娇俏的模样倒影在他的眼底,就像饮了陈年的美酒,深深令他沉醉其中。

    南王妃瞥见这一幕,抿着嘴满意的笑了。

    众人正在寒暄,忽见安和殿里出来几名内侍,为首一名公公手里拿着名册,道:“太后懿旨,南王、南王妃、世子、世子妃觐见。”

    所有喧闹的声音全都静止了。

    太后生辰时在开席之前总会要点名见些皇室宗亲,其他朝中官员,不管你品级再大也无此殊荣,所以众人都以此为荣。

    庄月琦的脸色有些不好,虽然她的身份只是侧妃,但好歹她也是皇后赐的婚,怎么着身份也比普通的朝中大臣金贵。

    没想到这一次太后竟然没有点她的名字,只让其他人进去了。

    “王爷……”她娇滴滴的唤了声。

    庄月琦忘了一件事,在这种场合下南王是绝不可能在她跟前表露出什么关切的。

    南王一语不发,转身跟着内侍进了安和殿。

    叶芷蔚临走时向庄月琦柔柔一笑,然后满意的看到对方被她的软刀子气得脸色发白。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风暮寒的眼睛,进入安和殿时,风暮寒故意慢下脚步,行至她身侧。

    “一会见到太后只管行礼,莫要害怕。”他低声叮嘱。

    叶芷蔚向他甜甜一笑,宫里这些人物她大都已经见过,所以并不惧怕,不过这位太后倒是第一次见面,她心里生出的,更多的只是好奇。

    众人来到大殿之上,皇上与皇后都陪坐在侧,太后大约七十多岁年纪,身上穿着朝服,看上去颇让人有些压力。

    叶芷蔚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规矩的低下头去。

    南王带头,众人上前叩拜,又说了一堆贺寿的吉祥话。

    太后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南王妃的身上。

    “你养了个不错的儿子。”太后突然冒出一句。

    南王妃面不改色,恭顺的低着头,“谢太后夸奖。”她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这一点她从未质疑过。

    南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父子不合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就连皇上都能窥见一二。

    一旁有内侍呈上南王府送上的寿礼,无非都是些金银玉器之类的,太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过她却是看了眼世子送来的寿礼,开口道:“为何没有世子妃的贺礼?”

    南王妃显然没料到会出这种状况,他们临来之前,所有的贺礼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就算叶芷蔚自己没有准备,她也会将所有人的份子准备好。

    叶芷蔚听了这话并不紧张,而是先低头道:“请太后恕罪。”

    “你且抬起头来。”太后道。

    叶芷蔚依言抬起头来,眉目恭顺却又不献媚。

    “嗯,倒是个俊的。”太后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皇上开口道,“好歹你也是朕赐婚给世子的,为何竟连送份生辰的贺礼的孝心都没有?”

    “回皇上,妾身确有准备,只是……”她犹犹豫豫的,一脸的为难。

    “只是什么?”太后的声音显得异常威严。

    “这份贺礼实在是太过寒酸,妾身恐拿不出手。”

月夜叹,胡不归 第291章 太后寿辰,各怀心思

    太后漠然的看着下面的叶芷蔚,语气缓慢而孤傲,“呈上来吧。”

    叶芷蔚从怀里将那本《素食十八件》取了出来,不过她特意在外面制了个锦红云纹图案的套子,将书装在其中。

    内侍端着托盘过来,叶芷蔚将书放在上面。

    内侍返身来到太后面前,低头呈上。

    太后将那锦红套子褪下些,扫了眼里面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柔光。

    “难为你这份心思。”太后重新用那套子罩住了书,点手叫来身边的心腹,让其将书拿了下去。

    皇帝与皇后坐在一边根本没看到那锦红的套子里装的什么,想要开口询问,却见太后直接将东西收了。

    “幸得太后喜欢,这是妾身的福分。”叶芷蔚乖巧道。

    太后虽然没再说什么,但看向叶芷蔚的目光却比刚才要柔和三分,想来对这贺礼,她是极为满意的。

    南王蹙着双眉,面上尽是迷惑之色。

    这种一切都不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让他极为不爽。

    太后又随口问了南王几句,这时有内侍进来道:“席面已备好,请太后与皇上、皇后入席。”

    寿宴摆在正殿当中,每人面前都摆着精致的矮几,上面放着五只白玉瓷碟,里面盛装着菜肴。

    宫里宴会的席面其实还不如外面寻常酒楼的席面丰盛,而且从御膳房将菜端到这里,那些热菜早就已经冷了。

    众人吃菜也不过是为了应个景,男宾多数只是以饮酒为主,而女宾席这边则是有专门的甜酒或是果子露。

    众人纷纷向太后敬酒,各位皇子、公主也都逐一向太后敬献寿礼。

    英王与英王妃向太后贺寿后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临坐下时,英王的目光从席间扫过,落在了叶芷蔚的身上。

    自她成亲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过她了。

    在他的印象里,她仍是小时那稚嫩的模样,从未在他的记忆中长大。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向南王妃身边时,在那里坐着的她,却已然不再是以前那小小的瘦弱的模样了。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如水般的柔顺,乌黑的双眸忽闪着,就像上好的璞玉,幽深而明亮,他觉得她也看见了他,可是她却慢慢的转过头去,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

    就在英王收回目光时,忽地感觉到自身边投过来一道凌厉的视线。

    英王转过头去,但见南王世子坐在他的斜对面,身姿英挺,一身武官麒麟官服,尽显桀骜不驯之势。

    英王举起杯,向着风暮寒遥敬过去。

    风暮寒面无表情的端着杯子,轻轻一晃,便算是回礼了。

    太后只坐了片刻功夫就起身离席。

    众人都知道她年岁已高,所以就连皇帝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而是一同起身恭送。

    太后离开后,宴间的气氛才稍稍热烈起来,酒过三巡,场上也有歌舞助兴,就连皇后也陪着皇上多喝了几杯,脸上显出少有的红润。

    叶芷蔚心中暗忖:真难为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笑得出来,她的儿子如今被囚,就连那太子之位都不保,但她却仍然能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大度的国母之态,由此可见,她的心只怕根本就不是肉长的。

    她只要想到此刻叶淮安可能还在她的手里,心里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疼的连同她的手指都缩了起来。

    风暮寒的目光远远望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之色。

    叶芷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宫里人多眼杂,她绝不能露出半点端倪。

    风暮寒见她已然恢复了平静,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间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了英王的眼中。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叶芷蔚的身上,所以他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不知道叶芷蔚刚才因何露出冰冷的笑意,而后脸上又突然失了血色。

    对面风暮寒不过是投去了一个眼神,很快她就平静下来。

    虽然他不了解这背后的一切,但有一件事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便是,她定是相信着世子,而且也对他心有所属,不然她不会露出柔情似水的微笑。

    曾几何时,她也对自己这般的微笑过。

    胸口的心跳,急促的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他强迫自己慢慢放松,重新端起了酒盏,向着风暮寒频频敬酒。

    叶芷蔚注意到男宾席上的变化,不由得皱起秀眉。

    太子被囚,三皇子又带军南下,所以席上与风暮寒关系最为紧密之人当数英王了。

    她注意到英王成亲之后整个人都似乎变得颓废起来,华贵的锦袍上绣着清浅暗云纹路,与他以前的儒雅风流显得相去甚远,此时的他更为内敛,就像蒙尘的珠宝,没落而伤感。

    也许别人会相信他们眼前看到的英王,但她却不会。

    在经历了前一世,她自知英王的内心有多渴望除掉太子,夺得最上面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所以,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在藏拙。

    上次他遇刺后便一直行事低调,在皇帝面前故意做出这种心灰意冷的模样,所以只要看到他,皇上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太子背着他,在暗中所做的一切。

    叶芷蔚见风暮寒又与英王饮了五杯,她有些坐不住了。

    成亲后的这段日子,她好不容易才将他的饮食调理好,就连那疯魔之症也似乎减轻了不少,就算他在军营彻夜未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她可不想让他再伤了胃,每天哄他吃饭可是件极麻烦的事。

    风暮寒凤眸斜睇,不知在听别人说着些什么,感觉到她探查的目光,他挑了挑一侧的剑眉。

    叶芷蔚嘟起嘴唇,摇晃了两下手里的酒盏,意在提醒他不可再多饮了。

    风暮寒唇角向上扬起道好看的弧线,将手里的酒盏放回了桌上。

    看着女眷席上叶芷蔚眉眼弯弯,满意的娇憨模样,他刚才被英王搅乱的心情瞬时大好。

    英王本想再劝他饮几杯,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叹道:“好一个仙女下凡!”

    风暮寒与英王抬眼看去,只见场中一群起舞的女子中间有一位身着红色薄纱衣的女子,脸上罩着面纱,正翩然起舞。

    态如灵鹤,身姿柔媚,长袖如云,飞瀑般随身舞动,真如天女下凡一般。

月夜叹,胡不归 第292章 天命孤格之人,此女赏与世子

    随着场上女子的舞蹈,整个大殿都跟着安静下来。

    乐声轻扬,那女子红色的纱衣下,隐约露出玲珑凸浮身段,只勾的在场不少男子目眩神迷,眼珠子一个个全都盯在她的身上。

    在座众人都是高门府邸出身,哪个男人没见过美女,哪个男人后宅没有几位如花美眷。

    可是他们却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这样装扮的美人。

    一舞过后,众人纷纷叫好,若不是当着皇帝的面,只怕早就有些人按耐不住的跳起来,询问那舞女的身份了。

    “不知皇上觉得此舞如何?”皇后试探道。

    “确实难得,赏。”皇帝金口一开,赏的便是金子。

    那舞女上前来领赏,神色从容,面纱下的容颜也没有露出半分惧怕之意。

    皇帝不由觉得有些好奇,于是命令道:“将面纱取下来。”

    舞女跪附于地,郑重道:“回皇上,此面纱万万摘不得。”

    “哦?这是为何?”皇帝奇道。

    “贱婢自小于庙中长大,早有高僧替贱婢算过命,真容只能露于成为贱婢夫君之人面前,不然便会引来灾祸。”

    此言一出,不少正在打她主意的男子纷纷打消了将她据为已有的念头。

    虽然他们也不太相信这种事,但谁都不想引来灾祸,更何况今日是太后寿辰。

    皇帝的面色阴沉了下去,“既有灾祸,你如何敢在此露面?”

    “回皇上,贱婢原本一心向佛,但此命不破,不足以安身,所以贱婢遍寻天命孤格之人,只有那样的人方能解开贱婢的宿命。”

    “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天命孤格?”皇后似乎也对此有些好奇。

    “皇后娘娘,此事可以请钦天监的主事来,一问便知。”一旁有内侍提醒道。

    皇后看了眼皇帝,并不催促。

    这本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身为帝王总是带着些忌讳,显然他不想让此事成为他的心结,于是道:“宣钦天监主事。”

    没一会功夫,钦天监的主事跟着刘公公小跑着进了大殿。

    皇帝指着那名舞女道:“你帮她算一算,此处可有天命孤格之人?”

    钦天监主事领旨,从怀里拿出一方罗盘,像模像样的占卜起来。

    舞女跪在地上,微微垂首,神色显得有些凄楚。

    钦天监主事头上连连冒出汗来,几次都险些拿不住罗盘。

    “怎么样,可有算出来?”皇帝有些不耐烦了。

    钦天监主事偷偷瞥了一眼皇后,只见皇后面带微笑,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于是他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已然算出,此处拥有天命孤格之人,乃为双手尽沾鲜血,杀伐果断之人,只因微臣并不知晓在座各位生辰,所以也只能算到此处……”

    众人闻听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双手尽沾鲜血,杀伐果断之人,这卦象上说的此人倒有些像一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投向了在场的一个人。

    南王世子风暮寒目光缓缓扫向皇帝面前跪着的那名舞女,凤眸微垂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外人根本无法窥视其心中喜怒。

    “如此说来,此卦象好像指的是风爱卿?”皇帝不解道。

    钦天监主事躬身施礼:“这只是卦象上显示出的,微臣并不知其指向何人。”

    皇后突然笑了,“皇上不必忧心,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将此女赐与世子便是了。”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风暮寒的身上。

    其实在他们看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府上没有几个舞女歌伶,眼下这女子又是如此美艳动人,怎么看收入府中都不算亏。

    英王见风暮寒一动不动,于是低声提醒道:“世子莫要忘记谢恩。”

    风暮寒凤眸抬起,眼底射来一道锐利锋芒。

    英王觉得自己就像被一支无形的利箭刺中,背后一股寒意直窜上来。

    众人久久没有等到风暮寒开口,皇后沉不住气了,开口道:“怎么,莫非南王世子对此女有何不满?”

    不满?不满大发了!叶芷蔚心中的小人拍案而起。

    没想到皇后在这等着他们呢,她又想做什么,单纯的往南王府塞人么?还是想搅得他们家宅不宁?

    她这边心里问候着皇后祖宗十八代,那边庄月琦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相信很快,叶芷蔚便会失去世子的宠爱,一个女人失去了夫君的宠爱,便相当于失去了一切,到时候,只能是她的手下败将,除去了她,以后在王府里替南王妃说话的人又将少了一个。

    风暮寒眸光清冷,面无表情道:“有何能证微臣便是那天命孤格之人?”

    未待钦天监主事开口,皇后接口道:“谁不知你的正妃乃是命中带煞,你若不是天命孤格,又怎能与她相配。”言外之意,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将他克死了。

    南王面色阴沉的吓人,只不过是一个舞女而已,大不了带回府就是了,他并不十分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叶芷蔚的名声对南王府的影响,以及她是否真的如同皇后所言——命中带煞。

    风暮寒不慌不忙,看向皇后,“就算微臣是那天命孤格,又如何能证在娶过此女后能消除灾祸?莫不是把她身上的灾祸消去了,全都留在我们南王府了吧?”

    听了这话,那名舞女一下子白了脸,就连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贱婢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鉴。”

    南王并没有想这一点,原本还想站出来直接应承了,现在却反而犹豫起来。

    皇后也没想到风暮寒竟会推脱的如此干净,不过她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为了这一天,她可是策划的很久。

    “她只不过是一介弱女子罢了,世子就算看在这份上,也该怜香惜玉才对。”

    “会招来灾祸的女子,不要也罢。”风暮寒冷哼一声。

    皇帝沉默许久,他也不是傻子,从一开始他觉得有些奇怪,到现在听了皇后所言,他隐隐从中嗅出些端倪来。

    不过今天是太后生辰,他不想破坏所谓的“大吉”,于是他看向风暮寒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跟世子回去,先安置了,待以后再行安排。”

    什么叫先安置了,这分明是皇上想先甩了这个包袱,以后的事他才不会管呢。

    叶芷蔚虽然气愤,可是心里却又担心起风暮寒来。

    他若表现的强硬,只怕又会引来不少弹劾他的折子。

    虽然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一句辛苦,可是她知道,他每天不知要处理多少朝中事务,才能将这些别样的声音压下来。

    皇帝已然发了话,那便相当于圣旨,席间立时有人恭贺道:“恭喜世子得此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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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间总有那见风使舵之辈,听到皇帝开口,便立即出言附和。

    叶芷蔚收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目光不错的盯在风暮寒脸上。

    虽说她是相信着风暮寒的,可皇帝都开了口,那便等同于圣旨一样,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兴趣只有先将她收回,然后再做打算。

    尽管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但她的心里仍是极不舒服,相信没有哪个女子能心甘情愿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将别的女子接来府中。

    她没有办法对抗皇权,但让那个舞女消失的方法,她却能想出一百个。

    风暮寒坐着一动不动,凤眸深处闪过一丝冷芒。

    众人眼见皇帝都开了口,但南王世子却无动于衷,不由得纷纷面露疑惑之色。

    “世子为何还不领旨?”皇后忍不住开口道,“莫非你刚才没有听到皇上所言?”

    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装傻,只怕是行不通的。

    风暮寒转过头,看到了叶芷蔚,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忧,但却没有他料想中的恼怒。

    她心里更多关注的是他的处境,而不是对那个舞女的妒忌或是愤恨。

    他能读懂她眼中的任何一个微小的情绪。

    不过现在的平静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别的女子入门,他完全可以想像到,如果他真的当场领下这圣旨,将这女人带回去,只怕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让他进房门半步。

    风暮寒撩起衣襟,潇洒起身,面对皇帝拱手施礼:“请恕微臣不能从命。”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无不露出惊讶之色,随后便是震惊。

    叶芷蔚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半空中。

    皇后阴森的眸子掠过一丝冷笑,“世子,你敢抗旨不遵?”

    风暮寒保持着拱手施礼之姿,身形岿然不动,这等同于他默认了自己抗旨之实。

    皇后的脸色冷了下来,“南王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敢驳了皇帝的面子,就算他身受皇帝荣宠,但这并不代表皇帝就能容忍他让自己下不来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风暮寒。

    女眷席上的南王妃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都要陷入到手掌里。

    当众抗旨可是大罪,她虽然深知自己儿子的个性,对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舞女,以他世子的身份,就算是收到府里也没什么要紧,不喜欢的话顶多养着就是了……

    她想要开口,但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她只能揪着那颗心,静待事态发展。

    皇帝心里原本是有些不悦,风暮寒竟当着群臣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可是当他看到皇后等人急急的声讨风暮寒时,一种微妙的心思生了出来。

    众人越是不容风暮寒,他这做皇帝的就越发相信他的忠心。

    就在皇后步步紧逼,试图将抗旨不尊的罪名落实到风暮寒头上的时候,皇帝却突然笑了起来。

    “风爱卿无需紧张,朕刚才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你的心意。”

    所有刚才参与了皇后声讨南王世子的大臣全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风暮寒驳了皇帝的面子,皇帝却不生气,还说只是试探?这是什么情况?

    风暮寒微垂凤眸,英挺身姿不见半分讨好之色,“皇上曾赐婚于微臣,将镇国公府三小姐叶芷蔚许配给微臣为妻,微臣曾对她发下誓言,此生此世,不负其心,但求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风暮寒声音并不大,但一字一顿,句句掷地有声,只把在场众人惊得面面相觑。

    叶芷蔚更是惊得险些咬了舌头。

    就算当着她的面,他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没有觉得像现在这般震惊过。

    要知道,现在他说出这话,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在这世上身为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他的身份高不可攀,也只有一品大臣家的嫡女才能当得起他的侧妃之位。

    可是他却不惜当众损毁自己的名声,只为成全他们的百年之好。

    他意在告诉世人,他们之间,已不容任何人的插入,不论是自荐枕席,还是皇上的赏赐,他都不会接受。

    英王手中的酒盏端在半空中,甚至都忘记了放下。

    南王妃听到这里,不知不觉中眼角滚下半颗清泪。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在她耳边许诺过此生不负卿卿,当他将宫中赏赐的女人带回府来时,她也伤心过,他却安慰她说,自己心系于她,让她不必担心。

    可是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她的感情在那一次次的误会与伤害中消亡,而他却不断的告诉自己,他是逼不得已,身不由己……

    叶芷蔚以衣袖掩住口,隐住脸上惊喜与不安的神色。

    女眷席上,各种目光纷纷投向她,其中不乏炙热的妒忌与幽怨。

    这怎么可能?堂堂南王世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他难道就不怕日后自己会后悔么?

    要知道他誓言既出,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日后便万万没有再反悔的余地了,他竟决然的将自己推到了没有退路的境地。

    不受二妇,不负其心,此生此生!

    不知谁在席间突然叹息了一声,“这世间,还真没有南王世子不敢做的事……”

    这样的誓言,当真令人难以置信,出自于堂堂南王世子,一品威武将军之口。

    风暮寒神色淡然,好像刚才的那番话再寻常不过。

    皇后的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就连她也被他刚才的话惊到了。

    可是,不管这话说的有多动听,也不能掩盖南王世子抗旨不尊的事实。

    “胡闹!”南王爷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向皇帝拱手道,“犬子饮多了酒便口无遮拦,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又转头向风暮寒喝道:“站着做甚,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风暮寒声音幽冷如冰,“话既出,万无反悔之理。”

    南王气得浑身乱颤,“你……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在提醒他,自己与南王府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爷若是看不惯,尽可向皇上禀明,收回这世子的爵位。”风暮寒毫不退让。

    “你以为自己若是没了这世子之位,那女人还能跟你!”南王怒道,世间哪个女子莫不是想让自己夫君红袍加身,加官进爵,要是真没了这世子之位,他就不信,还会有女人肯心甘情愿的跟随于他。

    “薇儿。”风暮寒突然转向女眷席,朗声道:“若为夫有一日失了爵位,只为一介武夫,你可愿随我一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女眷席。

    叶芷蔚自唇边移开衣袖,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娇羞,但更多的,则是自豪,她起身盈盈而立,秋水明眸柔光潋滟。

    “妾身既委身于君,乐则同乐,忧则同忧,生同衾,死同穴,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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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面上冷意森然。

    纵然南王世子口若灿花也不能掩盖他抗旨不遵的事实。

    皇后冷眼看着他,对皇上道:“臣妾以为,南王世子此举乃是对您不敬,今日若是就此放过,只怕来日其他的臣子也会学了去,以后何以服众?”

    皇帝却并不着急,一手摩挲着酒盏的边缘,看着风暮寒道:“风爱卿既然不肯将其纳入府中,那可有别的办法?”

    风暮寒拱手道:“请皇上将此女交与微臣,微臣自然有办法解决她身带不详之命。”

    “哦?”皇帝听了似乎觉得有些好奇,刚才风暮寒口口声声说不受二妇,可是现在他却又正大光明的求他将此女交与他手中。

    “不知风爱卿打算处置此事?”

    “今日乃太后寿辰,只怕说出来有伤大雅。”风暮寒反倒卖起了关子。

    席间众人无不感到好奇,都想知道南王世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朕赦你无罪,但说无妨。”皇帝摆手道。

    风暮寒将目光投向那跪在地上的舞女,语意微冷,“微臣以前曾听说过一种法子,将细米填入身怀不祥之人的口鼻耳中,然后将其封入棺椁内,待半个时辰左右便可将其埋入土中,以免将其身上不详带出……”

    风暮寒话音未落,那舞女已然惊呼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叶芷蔚暗中偷笑,这吓唬人的法子由南王世子使出来,效果自是常人的数倍,不吓死她就算她命大。

    皇后见状忙使人去看那舞女,忙活了一番后,那女子终于醒了过来,瘫倒在那里,脸色煞白,浑身不住地打颤,显然是被吓坏了。

    皇后沉了脸色,“就算此法能去除不详,但也未免太过残忍。”

    风暮寒剑眉微挑,“对待此种不吉之人,怎可妇人之仁?”

    皇帝倒没有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微微颔首,“如此也好,就交给风爱卿了。”

    “皇上!”皇后急了,“这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怎可如此轻率的就……”

    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舞女这种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与牲畜同等价值的奴才,虽然此女舞得极好,但他身为皇帝,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他怎么可能因为贪恋一时的美色而引来不详?

    “皇后娘娘若是觉得此法不妥,微臣还另有法子。”风暮寒幽幽道,“可将此女与百条毒蛇一同封入棺椁内,寻高僧超度百日,自然消其不详。”

    舞女此时满脸是泪,将脸上的面纱全都打湿了,她无助的看向皇后,期望她再为自己说说好话。

    不止是皇后,这会席间众人全都被世子说的这两种方子弄的毛骨悚然。

    有那胆小的女子更是用衣袖遮住面容,就连看也不敢看风暮寒一眼。

    皇帝却哈哈大笑,“风爱卿的法子当真特别,既然这样此女便交给你来处置了。”

    风暮寒拱手,“臣遵旨!”

    而后他向殿内的侍卫一摆手,清喝一声,“带走!”

    “皇上饶命……贱婢……贱婢有下情回禀!”舞女两手被殿前侍卫抓住,双腿乱踢,脸上的面纱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殿内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刚才只被她的舞姿所迷惑,所以自然会觉得她的长相也应该是倾国倾城,没想到她只是擅于舞蹈,长的却连那些大户人家的丫鬟都不如。

    不少人都觉得自己被骗了,愤愤不平。

    风暮寒瞥了一眼那舞女,不屑道:“太后寿辰,你自知身为不详之人却到殿前献艺,本就死罪难逃,现在当着皇上的面,你还有何话说?”

    舞女连连磕头,“求皇上为贱婢做主,贱婢有实情相告!”

    皇帝漫不经心的望着她,“你想说什么?但多无妨。”

    舞女颤颤巍巍的匍匐在地上,哭道:“贱婢……贱婢并非不详之人,刚才乃是贱婢一时心起,说了谎话,请皇上赎罪!”

    皇后大怒,“大胆!你竟敢欺瞒圣上,该当何罪!来人,快将她拉出去斩了!”

    皇后身后的殿内侍卫持刀上前。

    风暮寒迈出一步,正好拦在舞女身前,“且慢。”

    几名侍卫见世子相拦,俱都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皇后气的脸色发青,怒指着风暮寒道:“你这是何意?你还想护着这贱婢不成!”

    风暮寒凤眸微眯,“若是微臣记得不错,时才皇后娘娘还在责怪微臣太过残忍,现如今还未等她将话说完,便要将她斩杀,只怕传出去了,有损皇后娘娘声誉。”

    皇后气得白了脸,她绝不能让这舞女说出实情。

    风暮寒回身看向跪伏于地的舞女,幽幽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想说什么,尽管说来,皇上圣明,自会为你做主。”

    那舞女将心一横,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此局一跃攀上高枝,从此以后衣食无忧,可是才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要魂断刀下,这是她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后果。

    她还不想死,那种恐怖的死法,光是想想就令人脊背发冷,牙齿打战。

    不!她绝不想要那种死法!

    “启禀皇上,贱婢实乃是身不由已,被人胁迫,所以才口出谎言,贱婢并非不详之人,这一切都是受人唆使,求皇上网开一面,饶了贱婢吧……”说着她频频磕头,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皇帝面色微冷,今天本是大好的日子,好好的心情被这么一搅,现在就连他也觉得索然无趣起来。

    皇后“啪”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大胆!你这贱婢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你血口喷人!”

    舞女哀哀道:“贱婢所言俱句句属实,若不是有人暗中唆使,贱婢怎敢在这种地方放肆……”

    风暮寒看着盛怒之下的皇后,薄唇掠过一抹冷笑,对那舞女道,“你且说说,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于你?”

    舞女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决然之色,“是太子……是太子暗中使人找到贱婢,他还许诺事成之后,会给贱婢黄金百两!”

月夜叹,胡不归 第295章 谁在背后指使?太后单独召见

    闻听舞女所言,皇后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阴森的双目隐隐透出赤红,看她那模样,就好像立即就要将那舞女撕成碎片一般。

    风暮寒似根本不曾觉察皇后的怒意,继续问那舞女道:“空口无凭,你可有凭证?”

    “有……有的……”舞女摸向腰间,取出一枚玉佩,“太子曾答应事成之后,凭借此物向他索取黄金。”

    皇后看到玉佩时,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女子的由来她再清楚不过,这是她暗中使钦天监主事寻来的,根本与太子无关。

    但眼前的这枚玉佩却真正属于太子,不光她能认得出来,就连皇帝也曾见太子的身上佩戴过此物。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皇后,双手颤抖着,攥紧了椅子扶手。

    她以为,她是猎手,却不想在关键时候,猎物却摇身一变,成了能够置她于死地的夺命利刃。

    看着眼前神色冰冷的南王世子,她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只怕是冒了太子之名与这女子接触,并交给了她这块玉佩。

    她瞪着风暮寒,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大殿内,一时间陷入死寂之中。

    皇帝脸上露出似怒非怒的神色,只叫人看了心底发寒,不敢直视。

    风暮寒走上前来,从那舞女手中取走玉佩,递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伸手将玉佩接过,拿在手里细细摩挲。

    “皇上……”皇后满面悲戚之色,“皇儿定是被人陷害的,今日是太后寿辰,皇上都没容他来给太后贺寿,他又如何能暗中唆使这舞女妖言惑众,此女居心叵测,求皇上下令,将她就地正法!”

    舞女吓坏了,“皇上,贱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天地不容!”

    皇帝不由皱起眉。

    叶芷蔚知道,古时的人都是极为重视誓言,认为早晚都会有报应到身上,所以轻易不会当众立誓。

    “说!是谁指使你陷害太子!”皇后怒不可遏,冲动中,她忘记了,如今她的儿子已经不再是太子了。

    皇后这时愤怒之极,竟不管不顾,指着那舞女的鼻子喝道:“来人,快将这胡言乱语的贱婢拿下!”

    所有殿前侍卫全都一动不动的站着,面面相觑。

    眼前他们不知该听谁的命令才好。

    “够了!”皇帝突然怒喝一声,抬手将那玉佩猛地向地面砸去,上好的玉佩眨眼间便碎成无数块。

    “将此女关入大牢。”他怒冲冲站起身,“其他事待审过后再议!”

    “皇上!”皇后仍想阻拦。

    皇帝冷冷道,“你若想为自己保存几分颜面,最好趁早住口,免得最后悔之晚矣。”

    皇后从没见过皇帝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死死的盯着自己,那恶狠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尚未出口的话噎在了她的喉咙里,皇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若是再纠缠不清,他就真的不客气了。

    现在她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可是他却已然对她生出戒备之心,以前那个信任她跟太子的皇帝,已经不见了。

    皇帝怒意顿盈,一甩龙袍衣袖,愤愤离席。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无数复杂的目光投过来,落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眼睁睁看着那舞女被殿前侍卫带走,满殿寂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风暮寒负手而立,凤眸毫不掩饰的露出讥讽的神色。

    皇后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喉咙深处窜上一股腥甜的气息,她强行将它压了回去,身子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宫女们乱作一团。

    好好的一场寿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到晚宴开始的时候,当着皇上的面,谁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皇后也称身体不适没有露面,太后只是派了心腹内侍来知会了声。

    结果整个寿宴气氛压抑,几个时辰下来,就连叶芷蔚都觉得胃疼。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众人纷纷离开大殿。

    叶芷蔚挽着南王妃的胳膊,向殿外而去。

    庄侧妃饮了些酒,似乎有些醉意,步履不稳,几次都踩到自己的裙角,险些跌倒。

    她轻声唤了南王,本以为他会照应着自己,不成想一路上南王都面沉似水,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叶芷蔚暗中偷笑。

    王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外,一行人刚出了宫门,叶芷蔚扶着王妃正准备上车,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世子妃请留步。”一名内侍匆匆走来,手里拿着浮尘,一看便知其在内侍中身份不低。

    “太后懿旨,宣世子妃入安和宫叙话。”

    闻听此言,就连南王爷俱是一愣。

    天到了这般时分,再不出宫只怕宫门就要关了,为何太后偏偏挑了这么个时候召见世子妃。

    风暮寒这时靠过来,在叶芷蔚耳边低语道:“莫要怕,为夫陪你一起过去。”

    南王妃见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风暮寒亲自安排了身边侍卫护送王妃一行回府,而后便随着叶芷蔚一起跟着内侍去了安和宫。

    安和宫里显得异常安静,从进入大殿叶芷蔚便觉察出这里的与众不同。

    所有宫人走路俱都无声无息,宫灯昏黄,光线不甚明亮,因着太后只召见了她,所以风暮寒只得等在大殿外。

    不过即使这样,也能让她稍稍安下心来,因为她知道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进入殿内,太后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身后靠着长枕,神色疲惫,与白日里在寿宴上的容光焕发之态截然相反。

    叶芷蔚的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看太后这模样,只怕是时日无多。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太后睁开眼睛。

    叶芷蔚立即上前福身施礼,态度比面对皇帝时还要恭敬。

    太后一语不发的打量着她,过了好一会,才用虚弱的声音道:“起来吧。”

    叶芷蔚缓缓起身,老实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脚面,只要她想,宫里的这些规矩难不倒她。

    太后盯了她半天,发现竟从她身上挑不出半点错处,不由得点了点头,“能配得上威武将军的,必然不会是寻常之辈。”

    这话似在夸她,不过她却不能回答,依旧盯着脚面不吭声。

    就在这时,太后突然话锋一转,“不知这本素食十八件,你从何得来?”

月夜叹,胡不归 第296章 入宫腰牌,宫女行刺

    太后的眼中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刚才她只是了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叶芷蔚低着头,一瞬间却已转了好几个心思。

    太后难道今天找自己来就是为了问关于那本《素食十八件》的事?

    她抬头飞快的用余光扫了一眼太后,只见她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也许她真的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吧?

    “哀家记不清……已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他亲手做的菜了……”太后喃喃自语。

    叶芷蔚心中微动,“这本书乃是一位姓夏的老爷子送给妾身的。”顿了顿她又加上一句,“妾身因为正巧收购了他名下的一座酒楼,故此相识。”

    太后睁开眼睛,再次打量着她,许久才吐了一句,“他能将此书送给你,也是缘分。”

    “是。”虽然不知道太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能随口应着,不敢胡乱猜测。

    太后说话越来越慢,有时半天也不出声,就像睡着了一样,索性叶芷蔚极有耐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叶芷蔚心里暗暗着急,她知道风暮寒定然会等在外面,也不知这时宫门有没有落锁,不然他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王府了。

    太后又问她了几句话,不过都是无关痛痒,就像在聊家常,叶芷蔚隐约觉得太后似乎总将话题往夏老爷子的身上引。

    于是她尝试着说起夏老爷的身体堪忧,她眼见得太后的眉头微微蹙起。

    有门!她暗暗提高警惕。

    “年纪大的人,也就盼着身边有个一儿半女的……”太后自言自语道。

    这一次,叶芷蔚立即便猜出了太后想要向她打听什么,于是道:“妾身没见着夏老爷身边有儿女相伴,只有个徒弟跟在他身边,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照顾的极好,夏老爷将自己的手艺全都教给了他。”

    太后的眼睛猛地睁得老大,“他那徒弟多大年纪?”

    叶芷蔚思忖着,“看模样……大概刚过弱冠。”夏小沫也就刚过二十岁的模样。

    太后嘴角哆嗦了一下,“他人品如何?”

    尽管对太后问的这些问题感到迷惑,但叶芷蔚仍然回答道:“他做菜的手艺不错,为人也算是直率,喜怒都会表现在脸上。”

    太后深深蹙眉,脸上尽是犹疑之色。

    叶芷蔚见状尝试道,“太后可是想吃那素食十八件的菜式?”

    听了这话,太后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摇了摇头。

    叶芷蔚于是不再多嘴,老实的站着。

    终于,太后摆了摆手,唤来身边的内侍,“送世子妃出宫去吧。”

    内侍应了声。

    叶芷蔚再次施礼,正准备退下去,太后忽地伸出手来,在她手中有一枚金嵌玉的腰牌,“人老了……总希望身边能热闹起来……”她喃喃道,“没事时你可凭此进宫来,无需哀家召见。”

    叶芷蔚连忙上前,双手接过腰牌,再次俯身叩谢。

    她知道,此物可是非同小可。

    有了这枚腰牌,她可以自由出入宫中,而且纵观朝中各府女眷,能得此殊荣的,唯有皇帝的长姐,大公主。

    除此之外,还真没第二个人能拥有这块腰牌。

    叶芷蔚深知它的珍贵之处,小心翼翼的将腰牌收好,跟随着内侍出了安和宫。

    宫外一片漆黑,内侍带着叶芷蔚穿行在园中。

    叶芷蔚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所以她只得跟随着前面宫女手中灯笼的微光前进。

    刚穿过一道宫门,忽见一侧小路上过来两名宫女,上前拦住她们的去路。

    “什么人?”那内侍显然是太后的心腹,与这些宫女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不想要脑袋了?快些把路让开。”

    两名宫女并没有离开,而是施礼道:“时辰已然不早,宫门已然落锁,皇后娘娘恐世子妃无处歇息,特此让奴婢带路,请世子妃入皇后宫中歇息。”说着两名宫女伸出手,亮出掌中皇后宫中才有的腰牌。

    带路的内侍神色略有为难,道:“咱家是奉了太后懿旨送世子妃出宫,就不劳皇后娘娘安置了。”

    叶芷蔚听得真真切切,心中小人不屑冷笑:请我去皇后宫里安置?只怕不到天亮,就把我脑袋睡丢了。

    两名宫女闻听此言并没有让开,她们全都低着头,“奴婢都是替主子办事,请公公莫要为难奴婢们,世子妃若是不想留在宫里,可向皇后娘娘当面亲口说明,到时再请公公送世子妃出宫也不迟。”

    内侍皱眉,“既然如此,你们先等在这,咱家这就去禀告太后……”他话音未落,对面两名宫女忽地扬起手来,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只见她们手中各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啊!”前面挑灯笼引路的小宫女吓的尖叫出声。

    内侍也是吓的面无人色,但他仍不忘自己的责任,一步挡在叶芷蔚身前,“世子妃小心!”

    对面那两人的脸上,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宫女的谦卑模样,而是面目阴狠的刺客。

    “来人哪……”内侍刚叫出声,其中一把匕首便插进了他的胸口。

    叶芷蔚心中一紧,就在对面两人朝她扑来之际,她的身旁突然卷起一道厉风,紧贴着她的身侧掠过,将对面两人掀翻在地,直甩出数十步开外,撞到了回廊的石柱上,才减缓了力道。

    龙脑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微寒,带着点点苦涩,让她紧张的身心全都安定下来。

    无需用眼睛去看,她也能猜到此刻是谁站在她的身后。

    对面两名宫女打扮的刺客身形灵敏的一跃而起,投出手中锋利的匕首。

    夜空中反射着两道寒光。

    “到为夫身边来。”幽幽的男声响了起来,略带些许暗哑。

    叶芷蔚没有任何犹豫,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匕首呼啸而来,眼瞅着便要飞近他们,风暮寒云袖长舒,真气吸附住了两把匕首,将它们卷入他的衣袖中。

    与此同时,两名刺客分别从不同方向跃起,手中各持着一把软剑。

    叶芷蔚不敢乱动,她生怕自己会给他带来麻烦。

    耳朵边传来兵刃撞击之音,刺耳的铮鸣。

    风暮寒单手自腰间抽出暗藏的软剑,格开对方两把软剑的同时,利用剑身弹开对方,空中立时划过一道瑰丽的白色银弧。

    “有刺客!”

    “抓刺客啊!”宫女们凄厉的叫喊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名刺客见状不妙,返身便逃。

    “不能让她们跑了!”叶芷蔚急道,只有抓住她们才有可能知道她们身后的主子是谁,竟然敢在太后宫里动手,她们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风暮寒冷笑一声,剑刃挽起的剑气如同一道残像,细密交错如暴风雨般,冲向对面两名刺客。

    叶芷蔚缩在他的怀里,从始至终,她连他的一招半式都没看清,视野中尽中武器的残像与撞击出的火花。

    令人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