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坏

    姜齐彻夜难眠时总会想起以前的种种,可是不能多想,想的久了总会绝望。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岳梁,他甚至连自己也不了解,可岳梁却了解透了他。他一直像个影子一样在他左右,直到将他吞噬。

    姜齐被岳梁抱回清风小院时,见到了跪伏在地上的清水。姜齐痛得昏昏沉沉的,心中一片绝望。

    岳梁小心的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撕开他伤腿的裤脚,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伤口处已经不怎么流血,赫红色的血污覆盖了整条小腿,看上去触目惊心。

    岳梁一手按在伤口边缘,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姜齐已经痛得惨叫一声,上半身猛然坐起,死死抓住了岳梁的手。

    岳梁伸长一臂将他上半身连同两只胳膊禁锢在怀里,一手不容拒绝的握住弯钩,轻声哄道:“你忍着点,别动。我帮你把它取出来。”

    岳梁在用明月钩时,是存了心的要让姜齐痛的。他知道姜齐从小就这样,不痛就不会长记性,你若待他好了,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可真看见他痛起来,心里又不忍了。

    姜齐痛得浑身发抖,两条腿不由自主的乱踢乱动,嘶声惨叫道:“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岳梁几乎压不住他,弯钩在挣扎中移了位置,血再次从腿上流出来。

    岳梁一狠心放开姜齐的双手,不管他怎么抓挠,只专心用上半身压住他的腰腹,一手按住那两条乱蹬的腿,另外一手使了巧劲迅速将弯钩从伤腿中退了出来。

    纵使岳梁已经万分小心,那倒钩上仍然带出了小块血肉。

    岳梁回头去看姜齐,见他一声惨叫还没出口,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姜齐没能晕过去太久,很快便醒了过来,毕竟还是年轻,再痛也不过是皮肉伤。醒来时岳梁在,清水也还在。

    岳梁亲自为他的伤腿上药包扎清洗——习武之人受伤是常态,这点小伤还不需要旁人动手。当然,以当年岳明熙对姜齐的溺爱,姜齐实在算不得习武之人。

    姜齐腿疼难忍,连喉咙也叫得有些哑了。他真是怕了岳梁,悄悄往后缩了缩,试图将伤腿从岳梁的手中挣脱出去。

    岳梁怎么会不知道他想什么,手一使劲,虽然避开了伤口处,但也足够让姜齐痛得一抖。但到底还是留了些情,他的猎物已经到手,他既不打算要了他的命,那便给他点恩惠,不让他太过痛苦,好让他日后能与自己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

    属于自己的东西已经追回来了,那是时候算账了,岳梁的声音一向清冷,带着残酷的凉意:“清水,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清水跪伏在地上早已经是瑟瑟发抖,她年纪还小,一时的血勇之气能支撑她救姜齐,却不能支撑起她面对岳梁的勇气。她甚至并不清楚他们二人的恩怨,只是想着不能让岳梁害了姜齐,不能让老掌门在九泉下不得安宁。

    姜齐看着地上那个娇小的身形,心中悔恨万分,早知如此又何必害了清水,他挣扎着哀求岳梁:“这不关她的事,你不要责罚她。”

    “不关她的事?”岳梁不看地上的清水,一个丫头还入不了他的眼,他单盯着姜齐,像条紧盯着猎物的毒蛇:“师兄,你对谁都好,偏偏对我残忍!”

    姜齐已经顾不得自尊了,岳梁自有本事将他搓扁捏圆,他在他面前哪里还能有自尊,岳梁要让他求他,他便求:“是我让她帮我的,她也是一时糊涂才会放我离开。师弟……我求你了,你别为难她……”

    岳梁轻轻揉捏着手下瑟瑟发抖的腿,他在享受他的软弱,尤其这是屈服于他的软弱。

    待揉捏得够了,岳梁才松手从怀中拿出一只青瓷瓶,取出里面的药丸递到姜齐嘴边:“不为难她也行,你吃了这药,这事我便不再追究。”

    姜齐垂下眼睛去看那药丸,和之前的散功丹很像,却又不一样。

    “这还是散功丹,不过这瓶就没之前的那么轻松了,它会让你永远失去武功。”岳梁坦然回答,语调轻松:“师兄,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姜齐嘴唇颤抖,悲从中来:“你……你不能……不能废了我的武功……”

    岳梁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一瓶能让人半生心血全毁于一旦的毒药,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从小就不喜欢习武,又何必在意呢。”

    何必在意?怎能不在意?姜齐满脸涕泪纵横:“不!我保证不再逃跑了,你别废我武功。”

    岳梁知道他心中悲痛,却不肯让步,他这师兄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人,让他一步他能欺你全部,只是柔声哄道:“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你习武也没有什么用处,我总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况且,你没了武功,我心里也能踏实一点。”

    姜齐知道他心意已定,断不可能更改,当下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他是从来就不愿意修行武艺,可半生修行岂是说放就能放的,更何况师父亲自传授的青龙剑法,他用了全部力气习得了八成,怎么能放弃。而且,还有尹则,他答应了尹则,要去给他做侍卫的。

    岳梁谆谆善诱,煞费苦心的又劝了良久,姜齐却只是拼命摇头。岳梁逐渐失去耐性,冷声道:“你以为现在还能你说了算?”

    岳梁站起身,看了眼清水,冷笑道:“师兄,做人总得有所抉择。是让我杀了清水,还是你吃了这散功丹,你自己选吧!”

    说罢,一手掐住清水的脖子就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可怜清水刚叫了半声就再发不出声响,只能无助的用手抓着岳梁的衣袖挣扎。

    姜齐大惊失色,也顾不得疼痛了,拖着受伤的腿挣扎着跳下床,拼命去拉扯他:“你放手!她又没有武功,你别伤了她!”

    岳梁留着清水在屋内碍眼,不过就是为了用来要挟姜齐,可真见他竟为个丫头如此紧张,心中越加愤怒,当下一脚踹向姜齐腹部,同时就要下狠手。

    姜齐腿疼难忍,又被岳梁一脚踹在地上,情急之下,也来不及爬起,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喊道:“我吃!我吃!你放了她!”

    说罢,也不待岳梁发话,一把抓过桌上的青瓷瓶,掀开瓶盖就仰头将里面的丹药倒入口中。

    岳梁看到他确实将丹药吞进腹中,当下大手一挥,将清水摔了出去。他蹲下身,满意的拍拍姜齐的面颊:“早这么听话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