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四个人

    “周逸,你怎么了?”

    看见周逸没精打采地从校长室里出来,刚刚路过的的林清柔有些关心。不由得比划着问道。

    周逸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林老师,你可能以后看不见我了。”

    “为什么?”

    周逸摆了摆手,眼角下垂,眼中是林清柔从未见过的无奈。看起来更加奇怪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周逸一改往日的热闹,从角落里搬来了一个箱子,一声不吭地收拾着东西——他理解校长的苦衷,自己这样的社工可以再找,但是杜泽明这么豪气的捐款,却不是说有就有的。

    说到底,他周逸不值得。

    一件一件把东西收到箱子里,不停地有人过来询问:“周老师你在干嘛?你要走吗?”

    周逸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怎么会想走。

    “砰——”得一声,林清柔几乎是撞开了办公室虚掩着的门,疾步走到周逸面前:“你不能走!我们需要你。”

    周逸看见林清柔坚定的眼神,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他有怎么会想走。只是,他有说不的权力吗?

    林清柔用力按下周逸的手中的箱子:“我不会让你走的,你不用收拾箱子了!”

    周逸摇摇头:“林老师,你别冲动。校长已经决定,我们照办就是。”

    用力一跺脚,林清柔朝学校外跑去。

    “哎——林老师,你后面还有课啊。”身后同事的声音,已经飘散在风中。

    林清柔气冲冲地冲进来的时候,杜泽明刚刚开完会。正在办公室揉着太阳穴,最近的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林清柔手舞足蹈比划着,杜泽明低下头什么都没看。林清柔着急,敲了敲杜泽明的办公桌。

    谁那么大胆子?

    杜泽明恼怒,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林清柔急得手都在颤抖,字都打不清楚,一把扯过杜泽明桌子上的合同:“你为什么要赶走周逸???”

    杜泽明冷笑:“林清柔,你这是在质问我?”

    “周逸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赶他走?”

    杜泽明怒极反笑:“钱是我出的,要是有意见,就别拿我的钱啊。我又没逼他走。”

    “你真卑鄙!”

    眼神冷了下来。一把捏住林清柔的手腕,隔着一张办公桌,林清柔失去重心,重重摔在了桌子。

    “林清柔,我警告你,是你死乞白赖留在我身边的,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杜泽明的声音,冷的像是寒冰。

    想到霖霖,林清柔的身躯猛地一颤。神色不由得服软了几分:“杜泽明,不管怎么说,周逸都是无辜的,你要他走——”

    又是周逸!

    周逸周逸周逸!

    杜泽明脸色更沉:“林清柔,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周逸,我马上就让你滚出去!”

    “怎么样,你才肯松口?”林清柔咬着下唇,颤抖着问。

    “哦?”杜泽明挑眉,心中怒气更盛,忽然很想看看,为了周逸,林清柔能做到什么地步。

    “做什么你都愿意?”杜泽明的语气充满讽刺。

    林清柔闭上眼睛,他估计又要做了吧。杜泽明发起疯来,从来都不是不顾场合的。

    做就做吧。她认了。

    看着眼前紧闭双眼的人,杜泽明忽然没了性致。瞥见桌子上被林清柔涂的乱七八糟的外资合同,像是想起了什么。杜泽明开口道:“那天在商场,方嘉雯跟我聊了很多关于霖霖的事。”

    意外地没有感受粗暴地触碰,林清柔有些吃惊地睁开双眼,困惑地看着杜泽明。

    杜泽明微微一笑,不怎么知道,却让林清柔觉得有些害怕。

    “方嘉雯跟我说,她觉得现在霖霖需要更多的环境接触语言。”

    林清柔偏着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正好霖霖也马上要放暑假了,不如,让方嘉雯住到我们家来。”杜泽明的话虽然是建议,但是却带着浓浓的不容置疑。

    林清柔的猛地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家庭教师要住在家里,更何况方嘉雯这样特殊的身份。现在方嘉雯和霖霖的接触,已经让她这个妈妈常常感到压力,如果真的方嘉雯住到家里……

    杜泽明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这是为了霖霖,妈那边没有问题,至于霖霖那边,你去和霖霖说吧。”

    林清柔觉得冷,彻骨的冷。

    提笔,她一字一顿地写到:“只要我答应,你可以放过周逸吗?”

    杜泽明哼了一声,点点头:“是,你让方嘉雯住进来,我就让周逸继续留在学校。”

    “捐款继续?”

    “当然。”

    林清柔点点头,在纸上写道:“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林清柔——”杜泽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清柔一扭头“你为了那个小白脸,牺牲的还真挺多。”

    掏出手机,林清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道:“我和周逸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不想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杜泽明一愣,倒是没想到林清柔居然会这样说。点点头,没有做声。

    天气越来越热,新闻里循环播放着高温预警和夏日中暑的消息。

    李淑君担心霖霖,一天三次地给张嫂打电话。傍晚的一次,却是怎么也打不通。不由得有些上火,拨通了儿子电话:“泽明,我怎么打电话到家里没人接啊,霖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杜泽明看了一眼赌气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杜霖,淡笑一声:“没事。霖霖好着呢。”便挂了电话。

    林清柔弯着腰,几乎是半跪在杜霖面前比划道:“霖霖,你听妈妈跟你说好不好!”

    杜霖捂住耳朵:“不听不听,麻咪是坏麻咪!居然让别人住到家里来!”

    霖霖还小,但是也已经明白了家是不同寻常的地方,张嫂每天照顾家里的起居饮食,尚且不会住在自己的家里,在霖霖的心中,家就是自己,芭比,和麻咪呆在一起的地方。不允许有第四个人存在。

    “方老师是来教你知识的,你乖乖听话,方老师还会带你玩,给你吃好吃的。”林清柔比道。

    “不要!我不想让别人住进来。”

    “霖霖不喜欢方老师吗?”

    “不是,方老师是老师,不是麻咪——”

    林清柔苦笑,她当然知道,可是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杜泽明冷冷地看着林清柔。忽然觉得十分可笑,现在的场景,让她觉得像是自己的妻子在说服孩子接受后妈一样。

    他不由得一怔——似乎,自己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有想起那日在自己办公室,林清柔说的那句话。

    自己对林清柔,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虽然很不情愿,霖霖最后还是被林清柔说服,红着眼接受了方嘉雯搬到自己家里来的事实。

    李淑君和杜良德听到这个消息,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特意嘱咐张嫂把离杜泽明最近的客房整理出来给方嘉雯。

    呆呆地躺在沙发上,林清柔冷漠地看着拉大箱小箱的方嘉雯,霖霖年级还小,已经完全把最初的抗拒丢到脑后。

    “这个东西就放在那里吧,还有那个——”杜泽明不在,方嘉雯站在一旁,指挥起了张嫂。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方嘉雯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张嫂:“辛苦您了。”

    林清柔冷冷地看着,只觉得十分疲惫。

    周逸顺利留了下来,校长也很感激自己。

    她安慰自己,至少,自己帮到了别人。

    “吱嘎——”一声开门声,是杜泽明开门回来。

    见到方嘉雯,他的眼中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

    倒是方嘉雯,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今后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杜先生多多包涵。”问问弯腰,方嘉雯的姿态极度地低。

    瞥了一眼方嘉雯选的房间,又转眼看见一脸苍白的林清柔,杜泽明揶揄笑道:“睡得离我那么近,万一我晚上走错房间了怎么办?”

    方嘉雯笑的有些羞涩低下头不说话。

    “周同学,学校这边放宽了毕业的要求,除了实习工作的时长,到时候你直接来办理一下手续就好了。”电话那头,学校的班主任打来电话。

    周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些,都是杜泽明的意思吧?忽然就对我放宽了要求?”

    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声音有点尴尬:“不是这样的,周同学——”

    “告诉杜泽明,我不需要!”啪的一声挂掉手机,周逸觉得气血上涌,心中更是怒火冲天。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赌气发短信给林清柔:“林老师,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但是一定是对你而言很难的事,我决定离开学校了。希望你不要再喂我操心了。”

    收到短信的林清柔吃了一惊:“周逸,你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我不想拖累你。林老师。”

    这边方嘉雯已经带着霖霖玩起了游戏,林清柔也没心思管,提起包就往外面走:“周逸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冷冷地瞥了一眼林清柔的神态,杜泽明的眼神中充满了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