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西游之证道诸天全文阅读 第6分节

第五十章 小试

    天闷热。

    树上新花,团团簇簇,含苞未放,挤在一团,颤巍巍的,像是抹着胭脂,头梳青螺髻的少女,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在树下,扯起碧纱小帐,桃面新纹,上描烟云四下,初晴天气,让人心旷神怡。

    蚌女小真趁着十一公主敖鸾不在家,早早指使水宫下人取来半镂海木大榻,她一身罗裙,花色点缀,躺在榻上,偷得半日闲。

    “峨眉不扫,仙踪不在,”

    小真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玉足勾一勾,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个蚌女修为很一般,在龙宫中都排上不上号,可由于自小跟着敖鸾,所以颇受重用,最起码衣食无忧,还偶尔作威作福。

    “小蚌精,”

    李元丰站在石前,看向蚌女,目光冷冽,他阴神出游,无形有质,但对方修为低微,根本发现不了。

    想到这小蚌精对自己的鞭打,李元丰眸子之中,一点幽芒乍现,然后扩散到眼瞳中,阴绿森然,如同古井,让人陷入其中。

    叮咚,

    下一刻,小真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继而闭上眼睛,娇躯摇摇晃晃。

    “咄。”

    李元丰念了个法咒,阴神一转,化为一缕纤不可查的黑气,往下一落,冲蚌女扑去,径直自她囟门而入,沉入识海中。

    李元丰展目一扫,发现蚌女识海不大,中央灵湖,轻轻可鞠起的水,明光乍阴乍晴,四下空空寂寂,不闻声响。

    有一纤细人影,坐在湖中,看不清面容。

    “嗯。”

    李元丰看在眼中,微微点头,对方识海已开,并不意外,至于湖中的人影,也不是神魂,而是对方得龙女传授的炼气口诀,每日静坐,采气,漱咽,吐纳,引导,从而气动而神静,引得体内魂魄之力进入识海中。

    玄门炼气,气在意先,自然成神。

    神气之说,珠玉联璧。

    李元丰念头转动,脚下不停,他身子一动,手伸出,倏尔化为磨盘大小,一下就抓住灵湖里的纤小人影,捏在手中。

    人影剧烈挣扎,可李元丰的手若铜浇铁铸一样,纹丝不动。

    两个人在神魂层次上的差距太大,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蚌女神魂不成,没有抵抗之力。

    “想不到我修道之后,第一次用神魂之术对付的人是个弱鸡。”

    李元丰面带笑容,血衣鲜艳,他抓着蚌女,饶有兴趣,正好试一试自己推演出的别具一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的奇诡多变。

    有了决断,李元丰眉心的花纹变得扭曲起来,蟠结如龙形,再然后,丝丝缕缕黑气如同触手一般,镌刻血红痕迹,冉冉落下,自蚌女七窍中入。

    天光照下,可以看到,蚌女周身肌肤上,满是细密咒文,不时有血色鬼脸浮现,倏大倏小,发出咀嚼的声音。

    蚌女开始在地上打滚,口中胡言乱语。

    “不要你命。”

    李元丰看在眼中,云袖一摆,踏步出了识海,风自举身,一羽不加,转身离开,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即使蚌女以后活下来,也得最少去半条命。

    不知多久,就见木榻上,蚌女小真的小身子缩成一团,筛糠般发抖,玉颜惊恐密布,长长的睫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抖动不停,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待风吹来,阴绿满地,清清如水,倾斜到蚌女身上,小真才睁开眼,她看了看周匝,目光茫然。

    小真扶了扶额头,才发现,身上衣裙已被香汗湿透,贴在身上,被冷风一吹,冷飕飕的,她蹙起黛眉,娇软无力。

    “到底怎么回事?”

    小真勉强起身,将枕头放在身后,用后背倚着,她只记得自己好像沉沉睡去,然后听到风语声,开始不停做梦,一个接一个。

    可仔细想一想,每个梦都想不起来。

    空空如也。

    真做梦了?

    “不对,”

    小真拍了拍额头,神思不宁,否定刚才的想法,道,“我睡过去了,没有做梦。”

    “做梦了。”

    “没有做梦?”

    “到底做没做梦?”

    小真不知为何,心情极为烦躁,她凭空生出一股怒气,可又不知道该对谁发作,小脸憋得通红,丹赤胜火,口中喋喋不休。

    这个时候,小真没了以往的机灵,她甚至忘了,自家的主子十一公主今日会回龙宫,以往每一次,他都要去敖鸾跟前转一圈,刷一刷存在感的。

    且说李元丰,离开之后,行走于花石松竹之间,悄然无息经过自崖下悬挂的瀑布,见到泉花朵朵,嘴角微微上扬。

    李元丰只有不到半寸,,莹莹一点,脚不着地,御空行风,肉眼难见,他正在回味着刚才惩治小蚌精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阴神百变,奇诡,将对方魂魄和记忆玩于鼓掌之间,悄然种下种子,小蚌精神有隐伤而无法察觉。

    要是不能发现,尽早拔除,那个刻薄的小蚌精会在潜移默化下变得嗜睡易怒,暴躁不安,情绪波动频繁且很大,久而久之,形神俱销。

    “掌控在手,如意随心。”

    李元丰回想施法的那种畅快,自己修炼神变经而出的阴神,果然和长恨歌世界中道人们修炼的大不一样,道术神通更为诡异多变,更富有攻击性,特别很多负面情绪,比如杀戮,凶戾,恐惧,吞噬,等等等等,信手拿来,天衣无缝。

    “大不一样。”

    李元丰静静思考,天地生灵,精气神都有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人之身适合修道,再加上肉身不够强大,阴神一出,不羁外物,明净无瑕,可自己的鬼车真身的血脉强大无匹,自自然然浸染到魂与魄中,即使是修炼出阴神,也根植在里面。

    可以说,自己阴神一出,就有自己鬼车独特倾向。

    这么一想,自己天人交感中得到的神通也不奇怪了。

    “而且,”

    李元丰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血衣,在其上,有一个面孔浮现,眉眼小小,嘴唇很薄,正是蚌女的样子,只是面无表情,像是雕刻上一样。

    在对蚌女小真下手后,倒是可以开始着手自己神魂路上第一件法宝了。

    李元丰自右侧曲廊而行,走到一半,见前有小亭,蓦然停住,目光咄咄,他看向另一侧,有气机如龙,凛然而来,正是十一公主敖鸾。

第五十一章 钧元法会

    小亭,翼然而居,其下大池,水清见底,周匝蓊以晴竹,绿云冉冉,南面假山三四丈,晶白玲珑,上尖下方,中镂有空。

    假山倒影,正好落在檐下,倾斜入亭中,满地霜色。

    小亭背临池,南有山,东西则是连同木廊,作为出入口。

    木廊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李元丰站在上面,抬起头,就见小亭另一侧,层层清光升腾,盛开若莲花,不染杂质,正中央,有金灿灿的龙形,自烟云中出,口衔宝珠,照耀四下。

    只是一动,未到近前,就有一种潮汐之音,扑人眉宇。

    浩浩荡荡,气象不凡。

    李元丰阴神外游,对气机格外敏感,他眼中充塞满满光明,若是焰火,摇曳生辉,知道,肯定是敖鸾来了。

    果不其然,少顷,敖鸾正从木廊另一侧过来,同样朝小亭去,她一身劲装,曳裙佩剑,额头珊瑚小角,玉颜清冷,疾步而来,有一种英姿飒爽。

    龙女身后,八个鳝力士护卫,人高马大,背负砍刀,魁梧有力。

    “敖鸾,”

    李元丰目光一冷,想要动手,不过马上就按捺住自己的心思,这个龙女可不是小蚌精,别看长得甚美,可能够在外开府建衙,委实是个厉害角色。

    敖鸾本身得北海龙宫传承,肉身强大,武艺娴熟,手中持有多件龙族法宝护身,而且已经开始修炼玄门道术法诀,刚开始李元丰就和她交过手,只凭其龙身之强,按照妖族的实力划分,就能称得上小妖王。

    这样的人物,可不好对付。

    当然,以李元丰现在的实力,全力以赴的话,也不怕对方,只是没有必胜把握,动手的话,打草惊蛇,没有好处。

    现在敌在明,我在暗,是最大的优势。

    要找准机会,不动则以,一动就雷霆万钧,给予对方致命打击。

    不然的话,难解被对方收为坐骑之恨。,

    李元丰收回目光,敛去气机,整个人潜藏起来,踪迹全无。

    “嗯?”

    十一公主敖鸾来到亭中,在云榻上坐下,四下器具皆竹,精致新雅,她忽然蹙了蹙好看的细眉,美眸有光,看向外面,一收即回。

    刚刚不知为何,她有一种被窥视感,可纵目看去,曲廊,假山,竹木,池沼,尽收眼底,没有任何可疑踪迹。

    在阳纡龙宫,也不可能有人混进来。

    “发现不了,”

    对于敖鸾的动作,李元丰并不在意,他已知道,这龙女实则年龄很小,能够将龙族本身的炼体之道提升这个程度,已实属难得,而在炼气路上,才刚刚起步,已过炼气期,可尚未结丹。

    要是对方结丹之后,或能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门。

    龙族虽然和玄门交好,又有天庭在上,这么多年下来,手中有不少真经,再加上龙族本身得天独厚,不同于其他妖类,修道不难,可同样磕磕绊绊,进展缓慢。

    龙族,凭借的是远超玄门炼气士的寿元,稳步积累,厚积薄发,在修道上可没有快一说。

    实际上,敖鸾能在短短时间内修炼到要结丹的程度,已是不易。

    在此时,龟丞相赶来,气喘吁吁,山羊胡乱抖,他来到近前,努力睁大绿豆大的小眼睛,开口道,“十一公主。”

    敖鸾吩咐鳝力士搬过来竹椅,让龟丞相坐下,待他缓了一口气,才道,“钧元宫的法会近了,我要你收集的物品要尽快准备妥当。”

    “是。”

    龟丞相坐在竹椅上,两脚离地,龟壳很重,一个不注意,被带动之下,让他陷入椅中,坐不直身子,只得尽量伸长脖子,看上去滑稽可笑,他答应一声,然后道,“定然不会误了十一公主大事。”

    敖鸾劲装素裹,纤美英武,她看外面,云落掩映,水光照人,声音清脆好听,道,“钧元宫宫主是寻宝灵鼠得道,最善寻宝,财大气粗,本人又喜欢结交好友,每一次举办法会都有重量级人物捧场。”

    龙女青髻巍峨,眸光如水,继续道,“我要在水府中上位,不止要有实力,人脉更不可少,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可都精明着呢,绝不能落后于他们。”

    敖鸾作为北海龙王的女儿,是很多水族人羡慕的对象,毕竟出身好,长得美,实力强,可她龙王老爹也太能生了,龙子龙女一大把,更不要提乱七八糟的私生子们。

    人多固然势众,可同样的,少不了明争暗斗。

    要脱颖而出,要有大作为,要以后能够占据北海龙宫最大的资源,不容易啊。

    话语幽幽,有一种冷清,又带着坚定不移。

    “嗯嗯嗯,”

    至于龟丞相,大大的龟壳贴在竹椅背上,他想坐起来,无奈龟壳太重,他力量不足,起不来身,结果缩着脖子,两根小短腿凌空,胡乱蹬着。

    “钧元宫法会,”

    李元丰听了一耳朵,若有所思,他又待了一会,见没有其他头绪,就悄悄离开,回转灵囿。

    阳纡龙宫的防御外严内宽,阻敌于外,至于内部,松松垮垮,况且阵法禁制对于阴神来讲,束缚不大,所以李元丰来去自如。

    灵囿。

    假山之上,横竖有千百空,大小不一,天光自远处来,通过石孔,照在地面上,风吹不动,似是明月,熠熠生姿态。

    在假山下,丹花盛开,余香沉郁。

    早早布置好石案,桌椅,上面放置精美的酒樽,灵果,佳肴,敖鸾的三个坐骑,青牛,火鹤,虎豹雷云兽,他们都化为人形,团团而坐,饮着美酒。

    周恒赤着膀子,筋肉鼓起,面上横肉吓人,他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顿在案上,破口大骂道,“那个贱婢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只是问了句,就被她拳打脚踢,真想一口吞了她。”

    明火儿宫裙细腰,闻着金猊香尽,纤纤玉手晃着杯中酒,银牙紧咬,道,“那个小蚌精要不是公主喜欢,老娘早就将她生吞活嚼了。”

    只看实力,两个人远远超乎蚌女小真。

    可一入龙宫,寄人篱下,进了体制,固然衣食无忧,安全有保证,丹药和功法不缺,可有了束缚,有了高下,就得受制于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喝酒,骂人,发牢骚。

    至于青牛,则一脸憨笑,闷头吃菜,不亦乐乎,他最近伺候的好,从十一公主敖鸾手指头缝里捡到不少好处,闷声发大财,不言不语,免得吸引仇恨被集火。

    咔嚓,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响,角落之中,关闭一个多月的门被推开,然后有声音传出。

    “嗯?”

    “嗯?”

    “嗯?”

    三人愣了愣,怔住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把身前的桌椅碰的叮叮当当响,低首道,“见过九首大人。”

    李元丰自阁中出来,两首高昂,翎羽抖动,赤红一片,他不言不语,走到三人跟前。

第五十二章 虚实

    鬼车大有两丈,翎羽展开,赤光升腾,似焰火耀空,站在三人面前,自自然然,就有一种居高临下。

    周匝竹色层层而来,落在他身上,交织阴绿,丹绿两色相磨,两首七个大包,格外显眼,愈发显得凶恶狰狞。

    只是站立,就令人发憷。

    在鬼车遮挡投下来的阴影里,三个人,垂手而立,老实乖巧。

    不同于蚌女小真那样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小婢女,他们表面巴结,内心看不起,眼前的九首大人却是暴躁凶戾,偏偏实力强横,刚来灵囿就将他们打个半死,畏惧都刻在了骨子里。

    见九首大人来者不善,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李元丰目光一扫,见满地狼藉,哼了一声,自顾自在灵囿中寻到一清幽地,前是大潭,舟系其上,在水一方,后有矮崖,自缝隙中长出一株奇树,树冠若张盖,枝叶参差,烟云氤氲在上面,恍若华盖高举,他稳稳坐下,用手一指,让三人过来。

    “讲一讲,”

    鬼车两首昂起,目光幽森,看向张辰,径直问道,“你等随十一公主外出,参加法会,都是什么章程?”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李元丰会问这个问题,不过看上去憨厚的青牛张辰最机灵,反应最快,他点头哈腰,嘴皮子很溜,张口就来,用恭敬的语气道,“九首大人,小的跟十一公主参加过不少北海的法会,通常来讲,刚开始两天,会和别的灵兽待在灵囿中,过几日后,就不再拘束,可在法会上随意行走。”

    明火儿人在水前,罗裙小小,腰肢一捻,明媚照人,她见青牛说完一段,接过话头,玉音婉转动听,道,“外出参加法会,绝大多数无拘无束,松下听道,月前观对弈,游山玩水,进琼楼,入宝阁,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李元丰没有说话,眸光深深,看不出深浅,只是两首一高一低,来回摇晃,看得出,听得认真。

    三个灵兽会察言观色,见此局面,虽然不知道为何李元丰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可不敢隐瞒,你一言,我一语,措辞谨慎,事无巨细,相互补充。

    待他们说的口干舌燥,搜肠刮肚,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关于法会的话了,才停下来。

    李元丰听完,暗自点头,根据三人所讲,他已经明白法会的章程,于是风从松来,凉意习习,翎羽抖了抖,开始问第二个问题,道,“你们应该也知道钧元宫,再说一说。”

    话语平静,可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青牛张辰听了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暗自叫苦,九首大人不会想要去钧元法会吧?这个法会可是被自己视作囊中物的。

    “嗯?”

    李元丰阴神一成,六识如电,他能发现青牛的踟蹰,立刻一翅展开,指向张辰,点名道,“青牛,你先说。”

    没有任何威胁恐吓的话语,可其中蕴含的萧杀冷漠,若冬日寒风,扑人眉宇,又如刀似剑,锋芒毕露,毫不掩饰。

    青牛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哪里还敢打小九九,马上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钧元宫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个青牛看上去长得憨厚,实则最有心思,知道自己有绝大希望前去钧元法会,于是明里暗里准备,自龙宫上下打探到不少消息。

    和青牛相比,其他两人对钧元宫的了解就不多了。

    不多时,场中安静下来。

    只剩下一片清光,落入潭中,和水色相映,清澈明净,如在玉壶中。

    空潭新明,波光如玉。

    青牛张辰偷眼看去,目中余光正好瞥见李元丰沉思之相,似乎在琢磨他们三人关于钧元宫以及法会的话语,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看到这个样子,张辰的心沉到谷底,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看样子,这个九首居然想要去钧元法会!

    “要挑谁去法会,得公主拿主意。”

    青牛唯一一根稻草就是这个,他决定,等会出去后,就找蚌女小真,好好拍一拍马屁,再咬牙送上一批自己收集的珍宝,打通关节。

    至于是否在小真面前说几句李元丰的坏话,青牛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让对方以后知道了,那还不得活剥了自己。

    “钧元宫和法会,”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端坐,血袍长衣,眉宇间奇异花纹蟠结,眸子阴绿,有智慧的光彩,跃跃而出。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是找个机会,趁敖鸾外出,然后自己破掉项圈上的降妖秘咒,大闹对方的老家,不止得大肆破坏一番,还要尽可能搜刮宝贝,让龙女后院起火,损失地她肉疼才行。

    现在来看,计划不如变化,有一个更好的机会递到了自己眼前。

    想到这,李元丰站起身,在潭前行走,波光上翎羽,赤青相映,远处依稀有风裳水珮之音,他目光越来越亮,有了新的打算。

    对于李元丰来讲,前路已明,主要是两条腿走路,其一是修炼《九天生妖神变经》,提升自己在神魂之道的造诣,从而明悟天机,免得被卷入劫数或者被人算计。其二是提升鬼车真身的力量,早日成为妖族大圣级别的人物。

    实际上,即使拥有《九天生妖神变经》,李元丰修炼起来,也是困难,天地大势如此,玄门气运浩荡,充塞于宇内,自然影响规则,让妖身修道,如逆水行舟。

    只是因为形势迫使,不得不修炼,可在修炼速度和危险程度上,都不让人满意。

    要提升战斗力,最好的还是鬼车走天妖之路,秉承本心,彻底发挥出洪荒异兽的强势,而这一点,唯一的难题是缺乏天地灵粹。

    天妖之路,真正的妖之道,需要的元气能量实在太过恐怖。

    神魂之道,李元丰有了头绪,虽有种种困难,可他有清晰打算,按部就班即可,但另一方面,对于天地灵粹,两眼一抹黑。

    “钧元宫和法会。”

    李元丰再次回想了一次自青牛口中得到的内容,心中有了决断,这是个突破口啊。

    “你们三个过来。”

    李元丰决定要去钧元宫,立刻就进行准备,他唤来其他三个坐骑,然后蓦然暴起,鬼车之力爆发,笼罩住他们。

    不多时,灵囿之中,隐隐传来压抑的痛苦叫声。

第五十三章 手段

    正午,灵囿外。

    新篁丛生,参差弄影。

    两侧飞岩之上,挂有暖雪灯,莲花灯,兽面灯,狮衔宝珠灯,等等等等,千姿百态,各有明光,垂辉璀璨。

    灯花稀稀疏疏,时不时坠落,在地上,叮咚作响。

    少顷,有环佩声传来,继而香风阵阵,有一高挑的珠女而来,红裙罩身,个子高挑,神采绰约,她来到灵囿门前,看了看左右,玉颜之上,有讶然之色。

    “咦,”

    阿巧推门而入,见园内,松色垂帘而缀燕,波明如镜则照人,还有三尺高的绿鼎,正袅袅升腾香气,如同烟霞一样,凝而不散。

    青牛,火鹤,虎豹雷云兽,三个人在园中。

    “你们是怎么了?”

    阿巧很少来灵囿,这次由于蚌女小真身体不舒服,故被十一公主打发来牵坐骑,可没有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一副惨相。

    是的,惨相,惨不忍睹。

    因为园中的三个坐骑鼻青脸肿不说,身上有明显的伤势,伤得很重,看上去就很吓人。

    “我们,”

    青牛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可是又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们刚刚切磋一番。”

    明火儿抢了一句,拦住青牛的话头,她用美眸中的余光扫过角落中的小阁,惊惧之色一闪而逝,按照想好的说辞,答道,“没想到打着打着打出了火气,没有收住手,结果人人弄得元气大伤,恐怕得大半个月才能够恢复。”

    “你们,”

    阿巧气得跺了跺脚,细若柳的纤腰一扭,俏脸上神情不好看,道,“你们都伤了,公主又要去参加钧元宫法会,该怎么办啊?”

    阿巧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前面受宠的蚌女小真不在,自己可以在公主面前多刷一刷脸,没有想到,交代的第一件事就要砸锅了。

    真是糟糕透顶!

    “阿巧姑娘,”

    周恒强忍身上疼痛,抬起头,提醒珠女,道,“灵囿中还有一位在。”

    “对啊。”

    被这一提醒,阿巧才想起来,美眸一亮,拍手道,“还有一个公主收服没多久的九首,只能找他了,他在哪里?”

    话音落下,阁门被推开,李元丰大摇大摆走出来,翅膀微张,赤焰流转,照耀四下,两首七鼓包,顾盼之间,很有一种神骏。

    只是出现,就光彩夺目,让人眼前一亮,无法忽视。

    阿巧美眸中异彩一闪而逝,本来无奈之举,可看对方威武不凡,相貌奇特,很能撑场面啊,于是嫣然一笑,容光照人,道,“就是你了,九首,跟我来,去见公主。”

    李元丰答应一声,装作灵智不高的样子,跟在急着回去的阿巧身后,摇摇摆摆的,在出门的刹那,他转头看了园中三人一眼,惨绿眸光,不乏寒意。

    青牛刚刚涌上来的满腔的憋屈和不甘在冰冷冷充满杀机的目光下如积雪般融化,半点不剩,他连忙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

    待阿巧和李元丰离开后,灵囿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正是鼎中香销,松映人面冷。

    池鱼偶尔跃出水面,啪得一下,晕开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

    周恒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肉包,疼的呲牙咧嘴,嘟囔道,“真想去钧元宫也不要这么心狠手辣啊,疼死我了。”

    明火儿玉手一推,发髻散开,青丝垂下,落到腰间,光可鉴影,她同样恨得牙根痒痒,可无可奈何,只能白了周恒一眼,用没好气的语气道,“不这么做,怎么能保证是他去?”

    “这个,”

    周恒怔了怔,仔细思考,除非令他们三人出局,还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九首虽强大无匹,可在龙宫中几乎没有人脉,没人会将赶赴法会的肥差给他。

    “我们倒霉了啊。”

    周恒想清楚后,更加郁闷,他们人在园中坐,祸从身边来,被打了个半死。

    至于青牛,木木呆呆,一句话不想说。

    钟玉阁。

    一川烟月,满地琼玉。

    云花层层压在甕上,积累水叶香气,摇摇欲坠。

    十一公主敖鸾淡扫蛾眉,黛眉细细,身披龙饮晴虹百褶裙,神姿淡雅,亭亭玉立,她声音很脆,却不乏强势,道,“龟丞相,此去钧元宫要一段时间,龙宫之事,就交给你了。”

    “十一公主放心。”

    龟丞相捋着山羊胡,绿豆大的小眼睛一眯,都成一条缝了,大包大揽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道,“宫外有大阵开启,固若金汤,再加上公主声名在外,这一片水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来碰霉头的。”

    敖鸾点点头,她也不认为会有意外发生,只是习惯性叮嘱一番而已。

    李元丰跟在珠女阿巧身后,自花雨澹蒙的小径中走来,身上沾上淡淡的色彩,他正好听到龟丞相的话,眼睛中闪过古怪之色。

    要是自己计划顺利的话,肯定要打这老乌龟的脸。

    说话啊,永远不要这么满。

    敖鸾见到阿巧带来的是自己新收服的洪荒异种九首,神情没有变化,对她来讲,有坐骑节省脚力即可,哪一个都无所谓。

    “人到齐了。”

    敖鸾环视一周,云袖一甩,身姿婀娜,濯濯如新月,轻飘飘上去,玉足一抬,跨坐在鬼车的背上。

    李元丰微微垂下两个头颅,配合龙女的动作,让其坐的更稳当。

    对于现在被骑,李元丰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发怒,而是自愿配合。

    原因很简单,上次他是被强迫的,硬按牛喝水,还反抗不了,自然又惊又怒又难受,可现在他阴神有成,降妖秘咒不再拘束,心有底气,从容自若。主动让敖鸾骑,是为蒙蔽对方,方便以后行事,所以心甘情愿。

    被迫,不得不做。

    主动,方便自己行事。

    心境不同。

    姿势,在上在下,各有妙趣,不在乎于上下,只要主动权在手,不是被强迫的,都其乐无穷。

    “出发。”

    敖鸾坐定之后,用手一拍座下坐骑头颅,李元丰心领神会,发出一声难听的车轮声,继而翅膀一扇,烟云环绕,赤光升腾,冲天而起。

    在其后,龙宫随行之人,紧紧跟随。

第五十四章 祸心

    午后。

    正是澄空明净,纤云不见。

    日光激射下来,落在波间,涟漪晴好。

    阳纡龙宫上空,灵光浮空,霞彩千百,五色毫光自下而上,冉冉绽放,若莲花一样,垂色琉璃,美轮美奂,在中央,龟丞相站在最前面,虾兵虾将,守在后面,呈现半扇形,正是出来送行。

    敖鸾骑乘在鬼车背上,裙裾摇摆,她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纤纤玉手一挥,娇喝道,“起程。”

    叮咚,叮咚,叮咚,

    十六个贝女,绕于敖鸾左右,脚踏荷叶,手中捧有编钟,玉磬,钟鼓,发出玄妙仙音。巡海夜叉,白鲌太尉,领鳝力士,等等等等,或踩小舟,或骑虎鲸,或分水而行,守护戒备。

    一行人正式出发,浩浩荡荡。

    他们离开阳纡龙宫,先向东,然后折而向北,越去越远,不见了踪影。

    轰隆隆,

    李元丰鬼车之身沿海低飞,大翅拍水,惊涛涌起上百尺,层层向外推去,像潮汐一样,声势惊人,他这一段时间来,将时间都放在神魂之道上,好久没有动用鬼车真身,现在全力飞行,力量挥洒,很有一种酣畅淋漓。

    最简单直接的力量,没有任何花哨,实实在在。

    天妖之道,在于此。

    至于敖鸾,长腿盘起,稳稳当当,她眸光之中,不时有思索之色闪过,显然趁着赶路的时候,还在思考问题,应对钧元宫中可能发生的事情,要做到未雨绸缪。

    要赶往钧元宫的,还会有其他龙子龙孙,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肯定少不了明里暗里的争锋。

    龙族子弟之间的争锋,四海闻名。

    路上无话。

    这一日,离钧元宫不远了。

    只见四下,赤井宝泉,上涌灵机,喷高而回落,串珠晶澈,丝丝缕缕,若璎珞华盖,更像玉树霜堆,高者千尺,矮着寸许,或高或低,普照光明。

    时不时有锦鳞,顺泉涌跃出,在半空中优雅地舒展身子,天光水色映照下,金灿灿的鳞片,如同黄金一般,璀璨夺目。

    仔细看去,锦鳞口中,衔着各种各样袖珍乐器,随它们跃出,或落下,奏响仙乐,连绵到一起,或清脆,或高亢,或舒缓,别有情趣。

    看在眼中,让人心旷神怡。

    最起码,跟随敖鸾来的贝女们,见到这一幕,大眼睛中都忍不住泛起小星星,龙宫虽好,但水族崇尚华丽雍容富贵,在巧夺天心的精致上下功夫不多。

    “倒影。”

    李元丰徐徐停下身子,一首低下,眸光阴绿,将景象尽收眼底,然后反馈到识海阴神中,立刻看出虚实。

    钧元宫应该不在此地,只是不知用何手法投影过来,栩栩如生,恍若海市蜃楼一样。

    看来,钧元宫真有东西。

    敖鸾要是此刻知道李元丰所想,肯定大吃一惊,因为妖类基本不明天机,执着力量与战斗力,对眼前宝蜃珠幻完全不懂,根本看不出真虚。

    这也是李元丰不得不修道的原因之一,天妖之法未大成前,不可能一力破万法,打破所有劫数,只凭蛮力,给人印象就是有勇无谋,除非气运逆天,不然真走不远。

    “钧元宫,”

    敖鸾静观一会,敛裙自鬼车背上站起,正要行动,突然之间,自正西方,有低沉号角传来,苍凉古老,威武雄壮,震慑四方。

    呜呜呜,

    号角声中,千鱼簇拥而来,大有丈许,独眼凸出,黑色细鳞,背鳍如如刀似剑,露出水面高高,银灿灿的,鱼群速度很快,井然有序,乘风破浪,风雨跟随。

    轰隆隆,

    千鱼呼啸,带起笔直水浪白线,只是仔细看去,它们冲来的方向居然是朝阳纡龙宫众人,且没有停止的样子。

    只看声势,如同千军万马,不可阻挡,杀伐之气,铺天盖地。

    贝女们娇娇柔柔,常年养在宫中,何等见此声势,吓得花颜失色,手中器物都拿不稳。

    眼见怪鱼群要径直冲上,要和阳纡龙宫众人进行碰撞,可刚到跟前,千鱼齐齐停住,然后徐徐向两翼展开,如同列队欢迎。

    当然了,列队欢迎的肯定不是阳纡龙宫众人,而是后面即将来的人。

    “是示威啊。”

    李元丰冷眼旁观,看得清楚,心中有数,看来还没到钧元宫,敖鸾就遇到了对头。

    “对头。”

    李元丰目光一亮,正合我意啊。

    果不其然,十一公主敖鸾见到鱼群,玉颜沉下来,手按腰间法剑,黛眉扬起,声音中有一股寒意,一字一顿,道,“敖东谷。”

    “敖鸾,好久不见。”

    话语落下,群鱼半身出水,鳍鳞收拢,向中央俯首,继而有一青年出现,头戴金冠,身披明铠,面容白净,眉宇如剑,骑着一头似犀牛的坐骑,苍黑一角,体型庞大,踏水而来,整个人有一种强势。

    来人正是敖东谷,他坐骑很高,看向敖鸾等人有一种居高临下,撇了撇嘴,径直开口道,“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会允许你这个小丫头开府建衙,要是以后守不住,出了事情,丢的是我们北海龙族的脸面。”

    声音很大,话语中的不屑和不以为然毫不遮掩。

    嚣张,狂傲,口无遮拦。

    要是在世俗中,敖东谷这样子,简直天生反派,没有心机城府,狂妄自大,不仅可能会被打脸,而且会被人认为幼稚,不成熟,不能担当大任,在长辈或者其他人眼中大大减分。

    可现在,李元丰听到,见之不怪。

    整个四海龙族,绝大多数龙族行事,就是这般简单,粗暴,嚣张,自然,反而那种腹黑隐忍,城府深沉的,少之又少,是龙中异类。

    实际上,不只龙族,大多数妖类也是这般。

    只能说,天性如此。

    在这一点上,和人类社会的价值观是截然不同的。

    “敖东谷,”

    敖鸾握紧法剑,同样不掩饰自己的敌意,道,“凭娘家起势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你!”

    两人见面,火星四溅!

    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看我火上浇油。”

    李元丰看在眼中,乐在心里,他巴不得多给敖鸾树一下敌人,眼看对面敖东谷的坐骑摇头摆尾,睥睨四方的样子,旋即一首微微仰起,吐出一口气,冲它过去。

第五十五章 背锅

    李元丰冲对面的坐骑吐一口气,做完之后,他故意昂起头,眸光阴绿,身上的翎羽抖开,赤光流转,圈圈下落,然后发出一声得意的叫声。

    鬼车的叫声似力车鸣,非常难听。

    任何人听到,都有一种刺耳。

    更为重要的是,李元丰的动作,神态,样子,活脱脱的趾高气昂,那溢于言表的挑衅,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君不见,后面捧灯抱香的贝女们见到这一幕,都掩嘴一笑,刚才的害怕烟消云散,实在是那挑衅的吹气,吹气完得意洋洋的鄙视神情,太传神了!

    就是坐在鬼车背上的敖鸾都微微一怔,这九首,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懂得主辱臣死,主动出击了?

    “蠢鸟!”

    敖东谷的坐骑状似大牛,苍黑独角,脚踏雷霆,体型要比李元丰大上三五圈,他本来懒洋洋的,可现在暴跳如雷,自鼻子中都喷出火来。

    什么时候,这么丑,这么蠢,叫声这么难听的怪鸟都敢挑衅本大爷了?

    “我要扒光你的鸟毛!”

    “吼,”

    雷兕兽大吼一声,踏蹄如奔雷,身上鳞甲抖动,金戈交鸣,它咆哮着,冲李元丰奔过去,张开血盆大口。

    轰隆隆,

    雷兕兽一动,惊涛骇浪,席卷而下,声势浩大。

    敖东谷早在一边,没有阻止。

    他眸光呈现琉璃之色,倏尔一转,照出周匝的景象,能够看到,在正东方,不知何时,有一珠楼凌空,离水面七八丈,琼色绕檐,宝光盈窗,烟云环绕左右,托举四下,钟鼓之音,若隐若现。

    明光下澈,自小窗中入,寸寸光明,在里面,有两人对弈,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其中一人,广额大耳,鼻小而平直,其貌不扬,甚至称得上怪异,可他身上清光隐隐,凝而不散,一手持拂尘,很有仙风道骨的风范。

    “离尘宗的白通明。”

    敖东谷性子狂傲,行事直接,可不代表是个蠢人,他对北海的大小势力了如指掌,这飞阁中的道人白通明名气不小,炼丹炼器很有一手,是不少水族的座上客。

    和白通明对弈之人,面容俊美,冷峻不苟言笑,顶门之上,清气若莲花,在其中,有一剑丸升腾,千百剑气纵横,锐利不可思议。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眼睛刺痛。

    “金真派刘伯阳。”

    敖东谷同样认出来,微微点头。

    在北海,海上仙门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不只林立,数目繁多,而且有的根子深,出过大神通之辈。

    再说了,北海龙王喜欢结交海上仙门之人,经常邀请去做客,能够说得上话的。

    “很好的旁观者。”

    敖东谷嘴角微微上翘,负手而立,收回目光,看向场中,有人旁观最好,正好亲眼见证一下自己雷兕兽的厉害。

    自己的雷兕兽肯定会将对方的傻鸟打个痛不欲生,让敖鸾丢一把脸。

    当然了,敖东谷不会做绝。

    毕竟两人同属龙族,只是竞争关系,而不是生死仇敌。

    敖鸾发髻挽起,腰悬法剑,英姿飒爽,立在一旁,美眸幽幽有光,也在观察周围的人,他们的动静不小,又在钧元宫不远,所以来参加法会的人陆续到来,越聚越多。

    据她观察,不只是有海上仙门的人,还有同是水族的家伙,在探头探脑。

    “是个机会。”

    敖鸾和敖东谷想得一样,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好好打。”

    敖鸾通过降妖秘咒,传音给李元丰,她可知道自家的坐骑是罕见的洪荒异兽,别看灵智不高,傻傻乎乎的,可战斗起来可是相当厉害。

    洪荒异兽,血脉非凡,对上妖类,正面硬刚,最是喜欢。

    敖东谷看出敖鸾在传音,他也如法炮制,传音给自家坐骑,道,“别打死就行。”

    打死的话,太血腥。

    也让敖鸾丢脸厉害,那就真要结仇了。

    “好好打?”

    李元丰面对雷兕兽的攻击,身子灵巧,跳来跳去,等听到敖鸾的传音,识海之中,阴神露出笑容,自己不仅会好好打,而且还得给这龙女一个惊喜。

    “蠢鸟,蠢鸟,蠢鸟,”

    雷兕兽见李元丰左躲右闪,看上去不敢正面争锋,忍不住哈哈大笑,头上独角绽放出明光,很是志得意满。

    “让你得意,”

    李元丰跳来跳去,一首高昂,眸光阴绿,一首低垂,目光炯炯,四只眼睛,上下左右,看似乱瞄,实则在观察这雷兕兽的虚实。

    不得不说,这雷兕兽身强力猛,口吐雷霆,真的不弱,可或许因为当敖东谷坐骑久了,养尊处优习惯了,缺少了大妖战斗捕捉时机的锐利。

    和人比起来,妖怪们普遍思想简单,直来直去,可当战斗起来,就不会一样,有的大妖甚至变得狡诈,隐忍,富有耐心,让人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这是妖族血液中的战斗本能,在一次次战斗和生死磨砺中展露加强,和智商关系都不大。

    “蠢鸟,蠢鸟,蠢鸟,”

    雷兕兽步步逼近,口中话语不断,越来越兴奋,它发现,对面的小家伙只是身形灵活,可根本不敢和自己对抗,软的一塌糊涂。

    “要动手,”

    李元丰左躲右闪跳来跳去,一是观察对方虚实,判断实力,二是寻找机会,现在听到敖鸾传音,不由得赞叹一声,真是配合的好。

    “开始。”

    接下来,面对雷兕兽的雷霆攻击,李元丰没有再躲避,而是运转力量,翎羽一开,若撑开的华丽伞盖,硬生生挡住。

    噼里啪啦,

    雷霆轰击在李元丰鬼车之身上,本该威能无双,可翎羽却有规律抖动,不是什么粘衣十八跌,是鬼车在北海战斗杀戮多年积累下的经验,同样能卸下力量,让剩下的雷霆打在身上,杀伤力大减。

    雷兕兽冲的很急,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蠢鸟没有像刚才那样躲闪,而是硬接下来,接下来的动作不由得一缓,有点卡壳。

    雷兕兽愣住,可李元丰早有准备,迈开步子,左右一晃,已来到雷兕兽的面前,鬼车最为显眼的是多个头,可到底是鸟形,不像是大鹏那样展翼横空,遁速无敌,可在短距离的爆发力绝对顶尖儿,如鬼魅一样。

    李元丰来到跟前之后,第二首昂起,早就积蓄好的毒水毫不保留,激射而出,打到雷兕兽的眼中。

    “啊,”

    这次李元丰可不是挑衅般吹气,而是吐出的货真价实的毒液,蕴含剧毒,当日让敖鸾都特别瞩目,不愿意沾上,可想而知何等厉害。

    更何况,李元丰阴神成就后,对周围气机感应敏锐,从而让自己的攻击变得更为精微,杀伤力更大。

    雷兕兽被毒液击中身上最脆弱的眼睛,立刻惊天动地般惨叫。

    李元丰再进一步,利爪狠狠落下。

第五十六章 炉中白影

    夜下。

    月已东升,蟾影寂寥。

    冷光落在水面上,积雪盈寸,在波纹间晕开,上下一白。

    天上有月,水中有雪,水月交映。

    李元丰脚踏雷兕兽的尸首,整个人抖擞精神,两首高昂,身上翎羽展开,赤色鲜亮,在天上月色和足下血光的映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画面感。

    是的,清光,血色,水绿,李元丰鬼车之身上,流光溢彩,彰显睥睨四方的华丽。

    见到这一幕,四下却陡然静下来。

    没有任何声音,落针可闻。

    不止围观的众人,甚至场中,所有人,目瞪口呆。

    整个过程,从雷兕兽大摇大摆进攻,到李元丰跳来跳去躲避,再到李元丰突然暴起,一击必杀,实在是电光火石一样,刚开始,已结束。

    众人见到躺在海水上一动不动的雷兕兽,简直觉得不真实。

    “咯咯,”

    这可不是笑声,而是敖东谷怒极,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抬起头,没有看扬武扬威的李元丰,而是将目光投向俏生生而立的敖鸾,瞳孔中少见的露出血色。

    他没有想到,对方这么毒辣,居然传音让自己的坐骑下此狠手,枉费自己还想只是竞争对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比个高低罢了。

    至于与敖鸾无关,是她坐骑凶性大发?

    敖东谷才不会相信,为何刚刚那坐骑跳来跳去,躲躲闪闪,可敖鸾那小蹄子一传音,就突然暴起,拼命般杀死自己的雷兕兽?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为了自己上位,无所不用其极!

    在此时,有舟音轻响,波浪卷雨,沙鸥衔烟,拖出一精致小船,其上有精致楼阁,碧瓦朱甍,雕窗绮户,面向四方。

    楼船径直驶向场中,继而停下,门户一开,走出一个少女,绿裙小衣,纤细美丽,额头上尖尖的小角,表面了来人的身份。

    少女样子柔美,性格却彪悍,来到场中后,手叉腰,拧着眉毛,斥责道,“敖鸾,你怎么能这么做?”

    话语声中,有一种非常不满。

    身为龙子龙女,竞争是常态,因为这是上升渠道,水族都认可,可实际上,是有着各种默契的,敖鸾这样毫不顾忌,让人很看不惯。

    破坏规矩,没人喜欢。

    “我,”

    敖鸾都懵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这么一来,不但是和敖东谷结下了仇,而且在北海龙宫中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啊。

    自己不是傻子,完全斩敌八百,自伤一千。

    李元丰见敖鸾想要开口解释,心中一笑,他紧走一步,抓住雷兕兽的尸体,身子纵起,来到这龙女跟前,把死尸扔到她脚下,然后扎着翅膀,开始转圈。

    转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看这个样子,完全是邀功求夸奖。

    “敖鸾,”

    敖东谷本来就怒火中烧,见鬼车这样子,直接气炸了肺,他大袖一挥,风雷有声,扬声道,“我们以后再见。”

    语气冰冷,没有情绪,但在场人都可听出里面的恨意。

    “敖鸾,看你干的好事!”

    另一个龙女丢下一句话,足下一点,重新回到自己楼船,然后循着敖东谷离开的方向驶去,她虽然也和敖东谷是竞争对手,但这个时候要同仇敌忾。

    “我,”

    敖鸾张了张嘴,目送两人离开,看了一眼周围逐渐散去的围观者,再看还在自己身前打转的鬼车,恨不得不顾淑女姿态,一脚踢上去。

    她是真欲哭无泪,自己只吩咐这九首好好打,没想到它突然发了疯一样,一下把对方打死了。

    此时此刻,敖鸾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该有何感受。

    是惊讶自己坐骑的杀伤力?是埋怨敖东谷的雷兕售空有架子中看不中用?还是懊悔自己不该传音,导致黑锅在身,甩不掉?

    诸多情绪,齐齐涌上心头,让敖鸾这平时英姿飒爽的十一公主都变得黛眉紧蹙,要皱成一个疙瘩了。

    “哈哈,”

    李元丰看到敖鸾愁眉苦脸的样子,身子转着圈,心里却忍不住大笑,这可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惊喜还会接踵而来。

    自己虽然暂时还降服不了这龙女,但让她背几个黑锅,树几个敌人,让其焦头烂额一番,也出一口当日被对方强行收为坐骑的气。

    而钧元法会上,很显然,人多,机会也很多。

    这是李元丰甘愿主动充当敖鸾坐骑,前来钧元宫的原因之一。

    好一会,敖鸾才平静下来,事情已发生,没法更改,只能尽量善后。

    “至于这个家伙,”

    敖鸾看到在自己身前转圈的鬼车,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想说话,还是没说,对方毕竟是洪荒异兽,灵智不高,这次只是个意外。

    “走吧。”

    敖鸾玉手一摆,令李元丰停下来,然后重新骑上他背上,吩咐阳纡龙宫一行人,离开此地,向钧元宫方向行去。

    只是相比来的时候喜气洋洋,队伍之中的不少人垂头丧气,沉默不言。

    钧元宫,正阳殿。

    殿大宏伟,顶上琉璃珠,突出空外,星火烈气升腾,凝而不散,望之璀璨夺目。当夜色来临,远远看去,双月争辉,天净如烟。

    推门进去,只见殿中的景象更不一样,殿顶上琉璃宝珠接引漫天星火之气,束成一线,垂落下来,正好落到里面铜龙负载的四根柱子上,焰火自生,照亮四下。

    柱子高有百尺,三人环抱,上面镌刻着奇异花纹,金彩莹莹,流转不息。

    而在四根柱子的中央,是个丹炉。

    丹炉不大,绕有麒麟之相,两个小童,都细眉大眼,抱着蒲扇,看守丹炉。

    “算一算时间,多久了?”

    “一年零七个月。”

    “好长时间。”

    “快到头了。”

    “应该。”

    在两人对话中,丹炉的盖子发出碰撞声,像是壶沸一般,自内到外,圈圈晕晕的氤氲,隐隐可照出炉中的景象,星火肆虐,来回激荡,别有乾坤。

    在里面,有一团白影,毛乎乎的,跳来跳去,不停捶打丹炉壁,可是每一次,都被星火烧得滋滋响,力量越来越小。

    “吱吱,”

    白影发出叫声,很小,很清脆。

第五十七章 自由

    后山。

    岭上晴云,缺月梧桐。

    石色树意婆娑有姿态,澄映青苔雨意,清凉扑面。

    高崖下面,蟾光自天上来,坠谷冷寒,在水面上,银河半轮,周匝景象一镜升,美丽如画卷,光彩夺目。

    三五个坐骑聚在一起,或化为人形,或显出本体,或坐在藤椅上,或蹲在石桌上,或走来走去,或饮酒吃肉,或大声抱怨。

    有一坐骑,名为虎獜,状似狼,虎爪有甲,肋下生有肉翅,獠牙露在外面,正在跳脚大骂仙门之人,道,“大爷本来在北俱芦洲呼啸山林,酒肉无度,痛快的很,没想到一朝被仙门的人抓来成了坐骑,鸟毛规矩多不说,还被小童儿呼来喝去。”

    “憋屈!”

    “憋屈死了!”

    “谁不是?”

    接口的是个妖媚女子,头戴五彩冠,彩裙罩身,细腿格外长,挑眉说话,自自然然有一种阴狠,道,“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

    “海上仙门的道人没几个好东西!”

    第三个人同样破口大骂,满肚子郁闷之气,道,“我们也就是偶尔吃几个人打一打牙祭,他们为了炼制法宝和法器,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无辜妖类。”

    这个说话的狠狠灌了一口酒,面上横肉抽动,道,“海上仙门上的人,都是披着人皮的刽子手,沾满鲜血。”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仔细看去,他们一圈围在一起,性情张扬,身上有桀骜不驯,而其他的不少坐骑们,都或在松荫下,或沉在深潭中,或在花丛中酣睡,或在拨弄灵泉,和他们离得远远的。

    抱怨不停的坐骑以前都是纵横过山林,在一个地盘闯出过名声的妖类,现在被仙门收服,拘束起来,自然不乐意。

    但在后山,来参加钧元宫法会的坐骑,有的是仙门从小圈养的灵兽,有的是在仙门中有清规戒律约束早去了凶性,他们在仙门中生活的好好的,甘之若饴。

    道不同,不相为谋。

    立场不一样,不相往来。

    李元丰则自己在一巨木下,树梢夜色浮动,碧云交错,似黛眉半额头,他抖擞着身上翎羽,赤色光洋洋洒洒的,非常耀眼。

    在李元丰脖颈上,项圈依然在,且系有一根金绳,其另一端系在一桩子上,饶了一圈,一个素裙小眼睛的贝女也在,正数落他。

    “都怪你这个傻乎乎的九首,要不是你闯了祸,公主也不会发配我来后山看你,真真是烦死人了。”

    贝女叉着腰,嘟着嘴,气鼓鼓的。

    看一看,瞅一瞅,在这后山,都是来参加法会的各路人的坐骑,可人家的坐骑,或是直接放开,任凭其在后山随意玩耍,只有少数拴在桩子上,但没有人看管。

    数一数,这一片灵兽聚集地,就自己一个人。

    虽然山好,水好,风景好,灵机充盈,鸟语花香,但对着一群坐骑,再想到自己同伴们在钧元宫法会上来来往往,自由自在,贝女更是郁闷到想哭。

    李元丰根本不理她,他站在石上,展目四顾,见万千灵机垂落,稀稀疏疏,然后化为雨色一样,弥漫满山,在其中,不少的灵兽坐骑,或是白象,或是梅花鹿,或是青牛,等等等等,或化为人形,或呈现妖相,,吞吐气机。

    掐指一算,李元丰来到钧元宫已六天,在六天内,他一直待在后山,不止被拴着,还有一贝女看守,这是敖鸾怕他智商低,又闯祸。

    可实际上,这样的举动,根本阻挡不了李元丰阴神出窍,在这段时间内,他别的地方没去,倒是将后山情况里里外外摸得很清楚。

    在钧元宫,分前后两出。

    前是珠阙贝楼,琼阁宝殿,非常光鲜,是钧元宫的主体,来参加法会的大多数人在那里;至于后山次之,主要是灵囿,废弃丹室,废弃炼器阁,水牢,还有其他建筑。

    在这几天,李元丰特别关注发牢骚,桀骜,凶性未去的坐骑,还有就是那个水牢。

    “可以试一试。”

    李元丰一首垂下,眸光阴绿,说来也巧,后山这样的坐骑还真不算少,汇聚在一起的话,肯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即使是不可能有大作为,但足够了。

    想到这,李元丰一翅挥开,拦住身前贝女的唠叨,开口道,“闭嘴。”

    “你,”

    贝女这是第一次听到李元丰说话,她微微一怔后,就是大怒,美眸瞪大,嘴唇在哆嗦,道,“你说什么?”

    李元丰有了计划后,马上行动,他根本不和一个无关轻重的贝女啰嗦,他识海中阴神一动,瞳孔之中,充塞浸人的绿芒,如古潭深不可测,令人陷入到里面,拔不出来。

    贝女只是一看,就神魂颠倒,整个人茫然,再然后,软绵绵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神魂被压,梦魇上身。

    要是没人救助的话,恐怕得睡个十天半个月才能醒来。

    放倒贝女后,李元丰开始力量涌动,进入脖颈上的项圈中,开始破解降妖秘咒。

    正如前文所讲,降妖秘咒在已炼出阴神的李元丰眼中,没有任何神秘可言,能够彻底洞彻,再加上他本身拥有的鬼车之力,只是片刻之后,就见项圈之上,陡然间爆发金光,旋即敛去,归于平静。

    降妖秘咒被破,轻轻松松。

    这样的破解,不是蛮力强行破除,敖鸾手中控制坐骑的符牌法器没有任何感应。

    “哈哈,”

    李元丰降妖秘咒一去,身上就是一轻,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翅膀展开如车轮,只是一个摇晃,已经离开原地,来到怨气满满的众坐骑跟前。

    第一步,就从这群桀骜的坐骑开始。

    “是你。”

    虎獜见到李元丰,如狼般的身躯蹲在在大桌上,目中有光,他是知道李元丰的,原因很简单,即使是他们几个桀骜不驯的,在后山,最多被拴着,而眼前这个家伙,不仅被拴着,还是唯一有人看管的。

    这样的与众不同,可是让不少坐骑看在眼中。

    “嗯。”

    李元丰大摇大摆过来,很不见外地开口说话,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九首,跟的是阳纡龙宫的敖鸾。”

    “敖鸾公主深得龙王宠爱看重,年纪小小已开府建衙。”

    “在北海,可大名鼎鼎。”

    李元丰过来,别的没讲,拼命给敖鸾戴高帽子,不知道内情的,简直真以为敖鸾是北海水族年轻一代第一人,马上要接任龙王了。

    在场的坐骑们,本来智商都比不上一般人,碰到李元丰这样的,被说的晕晕乎乎,差点真信了。

    好一会,头戴五彩冠的女子才反应过来,她细眉横下,中间有妖异纹理,纤小似蛇尾,问道,“不知道九首兄你有什么事?”

第五十八章 蛊惑

    李元丰听到女子的话,头颅昂起,眸中的光阴绿森然,暂时没有说话,扫视四下,见他们众人团团而坐,居于崖下,周匝岩岫出云,蓊郁如华盖高举,烟光袅袅垂下,缀以石色,幽奇难明。

    四下无音,其他灵兽仙禽躲得远远的,唯闻水响鹤唳声。

    寂静,孤峭。影子寥寥。

    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

    三个呼吸后,李元丰收回目光,瞳孔之中,异彩流转,故意压低声音,只让在场人听到,道,“我见诸位兄弟都在海上仙门受苦,真替你们不值。”

    虎獜身子一摇,化为人形,高有丈二,赤发红须,面如锅底,高大威猛,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道,“不值又能如何?”

    妖娆女子扶正头上五彩冠,裙裾垂苏,幽香绵绵,“我们身上都有各自门派炼制的御兽环,锁拿魂魄,想逃都逃不出来。”

    其他人也咒骂几句,他们本桀骜的性子,不甘束缚,平时没少吃御兽环的苦。

    “果然。”

    李元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查看在场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正如他前几日所观察判断的,眼前仙门中的坐骑凶性未泯,性子刚硬,积蓄不少怨气怒气,在同时,他们都直来直去,相对头脑简单。

    “正合我意。”

    李元丰确定之后,对自己计划更有信心,他声音不大,面上自然带出同仇敌忾的神情,道,“海上仙门可恶,作威作福,无法无天,这钧元宫的宫主更不是东西,本妖类寻宝鼠得道,却跟仙门中人沆瀣一气,为虎作伥,对付起我们妖类心狠手辣,十足十妖中败类。”

    李元丰这个可不是凭空污蔑,来之前,他专门和龙宫灵囿中的三个家伙询问过钧元宫的虚实,站在妖族的立场上,钧元宫宫主就是这样的人。

    虎獜咬牙切齿,目中冒火,道,“这个我知道,钧元宫的老儿不是个东西,他这么多年来为何风生水起,还不是凭给海上仙门中人炼丹炼器?而炼丹炼器的材料,很多都是仙门按照他的要求送来的妖兽材料。”

    人聚在一起,不停抱怨,会相互影响,负面情绪爆棚。

    甚至很多时候,影响到理性判断。

    至于头脑简单的妖类,就更如此了。

    李元丰就是要这个,不停地推波助澜,很快就让几个人怒火高燃,要燃烧起来了,他瞅准时机,果断开口道,“不过钧元宫老儿也得意不了太久了,他交好海上仙门后,非常膨胀,连水族都不眼里,甚至有龙子亲自来求丹药,都吃了闭门羹,白白等了三个月。水族上下,对钧元宫很不满。”

    “不对吧,”

    虎獜听到这儿,面上有疑惑之色,道,“既然水族对钧元宫宫主这老鼠不满,为何眼巴巴来参加法会,你家主人十一公主敖鸾不也是?”

    “呵呵,”

    李元丰意味深长的一笑,阴神在识海中微微睁眼,声音束在周匝三尺,只让场中人听到,反问一句,道,“你怎么知道敖鸾公主是来参加法会的?”

    “嗯?”

    在场人都是一愣,听不明白,他们都纳闷,龙女来钧元宫不参加法会,还能干什么?

    “十一公主是来找钧元宫老儿麻烦的。”

    李元丰信口胡说,他四只眼睛阴绿光大盛,咄咄逼人,令人信服,随手再给敖鸾扣上一莫须有的黑锅,道,“钧元宫老儿这么嚣张,不把水族放到眼中,真以为能平安无事?”

    “不瞒你们讲,这次十一公主领头,其他水族人也不会袖手旁观,钧元宫要倒霉了!”

    言语凿凿,石破天惊。

    几人目瞪口呆,楞在原地。

    “你们不信?”

    李元丰识海之中,阴神大放光明,施展法咒,隐隐之中,有莫名的光弥漫,影响气机,加持在他的身上,让他自自然然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气质,令人信服,他冷笑几声,道,“为了麻痹钧元宫的人,十一公主还特意和敖东谷在门口演了一出戏,不然的话,真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击杀敖东谷的坐骑?”

    众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李元丰看在眼中,暗自点头,这件事他可不是随意说的,而是这两日阴神出窍的时候听到过,虎獜恰巧在门口见过自己与雷兕兽的过程。

    正好拿这一件事,来增加说服力。

    见众人思考,李元丰再加一把火,他身上翎羽抖动,赤光升腾,道,“你们再看一看,我身上可没有任何的束缚?”

    “咦,”

    这个时候,众人才真正投过来目光,落在李元丰身上,仔细打量,惊讶发现,眼前这个敖鸾的坐骑真的没有任何禁锢,是完全自由。

    自由,对很多人来说,并不稀奇,可对于他们这种坐骑来讲,可真非同一般。

    不同寻常,就代表有出乎人意料。

    李元丰踱着步子,翅膀微张,阴神运转,不知不觉影响周围气机,形成磁场,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神采飞扬的得意,道,“十一公主也快动手了,到时候,我也不会闲着,会狠狠教训钧元宫的妖族败类们。”

    “真羡慕啊,”

    在李元丰特意塑造的气氛和有意识的引导下,虎獜心情激荡,忍不住出口,道,“我也真想自由,然后教训钧元宫的妖族败类。要是能再打一下仙门的家伙,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其他人也是狠狠点头,感同身受。

    李元丰扫了众人一眼,心中暗笑,面上却有一种沉吟,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

    “真有办法?”

    虎獜眼睛瞪圆,摩拳擦掌,直接开口,道,“只要九首兄能令我们自由,吩咐一声,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话语很有力度,不过真假就难说了,妖怪们是头脑简单,可不是真一根筋,不过李元丰也不需要他们赴汤蹈火,于是再沉吟,摆足姿态。

    其他人眼巴巴看着他,翘首以待。

    “好吧。”

    李元丰终于开口,一开口就让众人大喜,继续说话,道,“十一公主令我来后山,故意让贝女看管,实则是想让我在后面引起乱象,方便她行事,我要是能够将你们放之自由,也多了帮手,算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李元丰踏前一步,声音低沉,道,“且看我来解开你们身上的御兽环。”

第五十九章 乱象

    次日,晓晴。

    叶出潭满,风吹竹阴。

    苔藓之上,剩下霜色一片,明净不染尘。

    “咄。”

    李元丰口吐真言,利爪捏着项圈摇动,作为障眼法,实则阴神力量发出,悄然无息,渗入又一个御兽环中,抽丝剥茧,层层剥开。

    下一刻,只听一声轻响,像门环坠地,发出清音,铿然回响,余声袅袅,虎獜魂魄中枷锁尽去,继而面露狂喜,裂开嘴巴,笑出声来。

    其他先行一步恢复自由身的妖类,立刻围上来,嘻嘻哈哈的。

    “没有费太多力气。”

    李元丰头颅抬起,眸光阴绿,深不见底,这不同御兽环的禁制法阵大同小异,他前几日就借助阴神出窍看过,并不深奥,现在真正上手,果然迎刃而解。

    能够做到这一点,其一,里面禁制法阵李元丰阴神能够洞彻其妙,其二,御兽环针对于魂魄,而在这一方面,他修炼的《九天生妖神变经》才是大行家。

    玄门炼气,气通则感神。

    气是在意先,神是水到渠成。

    在这方面的造诣,是比不上专精于神魂之道的。

    “而且,”

    李元丰渐渐发现,海上仙门最起码在禁制法阵上,并没有太超乎寻常的水准,到底是因为不重视,还是因为不是玄门重地,传承缺少?

    毕竟此地海域,陆上濒临的是北俱芦洲,妖魔横行,水中则龙宫独大,可谓是整个玄门仙道最薄弱的地盘。

    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来说,要不是龙宫交好,帮助,海上仙门几乎难以立足。

    “以后再说。”

    李元丰压下念头,取回项圈,阴神一动,上面光泽隐去,看上去暗淡无光。

    “哎,”

    李元丰叹息一声,看上去珍重地将项圈收起来。

    “九首兄,”

    虎獜目中余光注意到这一幕,拍一拍胸膛,道,“你耗费龙宫重宝来令我等恢复自由身,我等都不是狼心狗肺之人,要将钧元宫闹个天翻地覆,让兄台在十一公主面前大出风头,有个交代。”

    “不错。”

    “正是如此。”

    “对。”

    其他恢复自由身的前坐骑们纷纷表态,按照李元丰的说法,他用来解除他们身上御兽环禁制的项圈是十一公主交给他的重宝,用来祸乱四方,看在都是妖类同族的份上,现在用了,以后就没法用了。

    李元丰点点头,展目看去,面无表情,心中却是高兴,妖类头脑简单,再加上自己阴神奇诡善蛊惑,现在大功告成。

    如今站在自己跟前的,可不只是三瓜两枣,而是整个后山大多数的坐骑。

    对于坐骑门来讲,大都不喜欢拘束,向往自由,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无可奈何,可在李元丰在率先解开一个的示范下,纷纷有了转变。

    有人带头,立刻形成声势。

    至于仙门中从小圈养的灵兽仙禽,肯定不会参与,结果被他们或擒或捉,一个个拿下,以多打少,轻轻松松。

    如今的后山,已经变了天!

    “顺风顺水。”

    李元丰有笑容,能这么成功,妖类头脑简单,容易蛊惑,自己阴神功不可没,其他的,就是三分运气了。

    李元丰想到这,翅若车轮,卷地而起,跃到一岩石上,后面灵水泉涌,上冲而落,丝丝缕缕,串串凝珠,叮咚作响,照在他身上,格外神骏。

    在这一刻,在后山,李元丰说话分量很重,众妖都看过来,目光炯炯。

    “准备片刻,”

    李元丰身子舒展,丈许高下,两首七包,翅爪斜行,声音运用道术发出,鼓荡四下,“我等就要冲出,来个大闹钧元宫。”

    众妖齐声响应,摩拳擦掌,气氛热烈。

    对于妖类来讲,只要不得真经,即使化形成功,可经常精血上冲,浸染神魂,易暴躁,易冲动,易凶性大发。

    很多时候,很多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和行为,在妖类中,正常自然。

    李元丰居高临下冷眼旁观,识海之中,阴神盘坐,顶有幽光。

    天地初开,妖得天地所钟,甫一出世,伟力在身,捉拿日月,搬山赶岭,不可阻挡,即使不善思考,冲动暴躁,但能凭力量碾压所有,无人可争锋。

    在那个时代,即使人聪明智慧,可在一力降十会下,只能瑟瑟发抖。

    可世事变迁,不同以往,灵机骤去,妖则衰弱,纵然还拥有人不可比拟的强大肉身,但已不再有那种碾压的绝对力量。

    在同时,玄门大兴,道法传世,人渐炼气修道,掌控超然力量,弥补以往只有智慧而力不达的窘境。

    一落一涨,沧海桑田。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妖会越来越弱,人道则如日中天。

    “道不可不修。”

    李元丰经过今日之事,更坚定自己以后道路。

    天妖为基,天性纵横,九首横空,金刚不坏,吞天噬地。

    神魂在上,明天机,算祸福,趋利避害,奇诡多变,殊途同归。

    两者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缺一不可。

    李元丰坚定己路,至于后山的其他坐骑,没了束缚,回到本来面貌,或肋下生翅,飞来飞去,或口中獠牙,森然欲噬人,或虎来随风,咆哮连连。

    煞气腾腾,妖风阵阵。

    他们在仙门手下积蓄不少怨气,今朝脱困,要大干一场!

    李元丰阴神之力弥漫,感应到四下群妖节节升高的气场,待到鼎沸时候,精血上涌,眸有血光,神智再次下降,于是开口道,“出发。”

    “出发。”

    群妖呼啸一声,或疾步如飞,或跳跃奔腾,或昂首阔步,不分先后,涌出后山,径直向前去。

    哗啦啦,

    妖风肆虐,将松竹刮倒,留下满地碎阴。

    “你们怎么出来了?”

    入口是两个道童,看上去年纪不大,垂髻白衣,粉嫩非常,他们说是看守,实则不放在心上,坐骑们能出什么事情?

    可没想到,刚打了个瞌睡起来,就见群妖奔腾出来,气势迫人。

    “小耗子,”

    根本没等李元丰出手,一个牛头鹰身的妖怪凌空下击,他顶冠鲜红,羽毛霜白,腹下四只利爪,铜钩一样,裂石如齑粉。

    咔嚓,咔嚓,

    两个道童没反应过来,已丧命在他的利爪下,口吐白沫,然后显出原形,原来是两只白绒绒的老鼠。

    “钧元宫就是老鼠窝。”

    虎獜呸了一口,脸有厌恶,恶狠狠地道,“今天就让他们这群妖中败类尸骨无寒!”

    “杀。”

    群妖出,后山乱。

    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