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磐全文阅读 第27分节
第二百五十七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6）
第二百五十七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6）
侍香引领渐蓁回入瑶池，偏逢娘娘外出未归，及至复又出得瑶池，侍香环顾左近并无旁人，便即低声细语道：“我也不瞒两位，这楚总管似是为了索取贿赂，方才有意拖延的。”程鸿渐道：“我原本也是这般觉得，可楚总管适才不要我银两，真不知他还为何有意拖延。”侍香叹道：“听闻这位楚仙官跟增长天王甚有交情，而楚仙官并未明言不给桃核儿，要是不小心招惹到他，此事反倒难办了。”
程鸿渐正自思忖良策，姚蓁蓁怡然浅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不过侍香姐姐可得相助啦。”侍香当即相询计较，姚蓁蓁接着说道：“听闻蟠桃园共有三千六百株桃树，那里头便算少了百十个桃子，旁人又如何瞧得出来？”
侍香仙子面露难色，颤声探问道：“莫非••••••你要我去偷••••••”姚蓁蓁道：“姐姐只消带个路，我跟小哥哥亲自进园子里采摘便是。”侍香仙子懦懦言道：“如若被逮住了，咱们只怕都要遭受罚的。”姚蓁蓁笑道：“现下执掌蟠桃园的不过是只猴头儿，想来也无甚大不了的。”
程鸿渐稍作寻思，随之拱手相求道：“仙子所顾虑的倒也不无道理，怎奈山寨瘟疫横行，还求仙子指点路径，我若是被人逮住，断不会供出仙子的。”姚蓁蓁颔首道：“莫说娘娘还不晓得何时回入瑶池，便算我跟小哥哥能够即刻见驾，搞不好还会跟楚总管闹起争执，如此更要耽搁正事了。”
侍香仙子未置可否，姚蓁蓁接着说道：“我跟小哥哥只消在天庭挨至明日，山寨里便会过得一年，侍香姐姐的相好还在那里，此番疫情又甚是厉害，只怕他也难以幸免了。”侍香不由踌躇，随后说道：“那我便领两位前往蟠桃园吧，不过你们莫要小觑了那猴头儿，这厮自诩齐天大圣，便连玉帝都拗不过它，只得下旨册封了。”
程鸿渐闻言惊叹，侍香仙子又道：“那猴头儿更有件法宝唤作如意金箍棒，听闻此物只消磕到对手，便可取其性命，两位纵是被那兵器擦着半点，亦会伤筋动骨的，两位千万小心些。”
程鸿渐直听得神色凝重，不禁关切望伊人，姚蓁蓁吐纳顾盼慧黠思，随即打趣道：“毕竟是只猴儿，兴许我跟小哥哥抛出俩桃儿，便可将其哄住啦。”
侍香引领比翼到得蟠桃园外，姚蓁蓁足运轻功，相随檀郎跃过玉砌仙家墙，但见园中雾笼云阁道延绵，未露庭院深几许。程鸿渐牵握伊人，竟自低语道：“跟紧我。”
姚蓁蓁嫣然颔首，随之相伴其后，沿着盈香曲径潜行半晌，终遇层林缥缈熠丹霞，果满连缀不知数。
渐蓁观状欣然，接着相携入丛去，共赏桃红颜醉倚翠微，露滑芳腮艳欲滴，更觉欢喜过望，但瞧小妮子娇憨忍俊道：“今日咱俩可要做小贼啦。”话音刚落，竟自乘兴腾跃起，随即坐于桃枝上，慧黠窃语道：“接住啦。”
程鸿渐莞尔一笑，如此未过须臾，便已接过数枚仙家蟠桃，又瞧着裙带玲珑舞绰约，曼妙有灵拂飞瓣，不禁心头一酣，随之相伴伊人游走桃园，同采仙寰甘实。
那双比翼乐以忘忧，程鸿渐竟自拈取烂漫仙卉，爱怜戴至伊人头上，姚蓁蓁嘻嘻一笑，又瞧园中有株树上蟠桃初生，尽皆莹翠剔透，便即摇指那些仙果道：“那棵树上的桃子生得像不像青梅？”
程鸿渐瞧向那蟠桃，随之颔首道：“是有些像。”姚蓁蓁笑道：“我这便采下一枚桃子给你。”话音刚落，竟自欣然跃至那棵树下，伸手拨开繁茂枝叶，采下了一枚莹翠蟠桃。
便在这当儿，另有枚蟠桃忽从小枝坠落，顷刻化出个毛脸雷公嘴的猢狲来，直教渐蓁委实吃惊不小。但瞧那猢狲头戴凤翅紫金冠，足蹬藕丝步云履，身披黄金锁子甲，又从耳中揪出绣花针也似的物事，转瞬幌作甚为称手的神铁棒，当下呼喝蓁蓁道：“何方妖孽，敢扰老孙清梦！”话音刚落，竟自不容分说，只顾持起兵器便打。
姚蓁蓁未及闪避，程鸿渐赶忙抢至伊人身前，徒手招架。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金箍棒便要磕着鸿渐，那猢狲忽而收势，却也稍微擦中了对方左臂，随即退开数步，又将兵器收入耳中，显是意欲罢斗了。姚蓁蓁疼惜挽起檀郎衣袂，当下正欲察看，程鸿渐温言说道：“不打紧的。”
姚蓁蓁轻啜伤怀，竟自黯然低语道：“还••••••还不打紧呢，侍香都提过被这金箍棒磕着即死，便算擦着也要伤筋动骨，而你却硬要为我跟那猴头儿招架，险些将性命都搭上了••••••”
那猢狲闻言自得，随即笑道：“俺老孙的兵器既唤作如意金箍棒，究竟会不会杀伤人命，自是依照心意行事，我先前虽有些恼火，却并未没动甚杀念，这小子自也无甚大碍的。”姚蓁蓁未敢深信此语，是以又向檀郎道：“那小哥哥动几下手臂来。”
程鸿渐虽觉手臂疼痛，却也委实无甚大碍，当下伸左臂拭去伊人清泪，方才使其破涕为笑了。
那猢狲甚觉新奇，不由咧嘴偷笑道：“小妮子适才还哭哭啼啼的，这当儿反倒笑出来了，真是不知羞。”话到后来，又将鸿渐稍作打量，接着续道：“俺老孙好似认得你，只是有些记不清了••••••”
姚蓁蓁闻言甚喜，当即说道：“那你还打他，委实不够交情啦。”那猴头儿讪讪一笑，道：“俺老孙奉旨接掌蟠桃园，正觉气闷苦恼，两个小娃娃却来偷盗。”姚蓁蓁问道：“你有甚好苦恼的？”那猴头儿叹道：“俺老孙最有本领的英雄好汉，可玉帝却遣我接掌桃园，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姚蓁蓁笑道：“好啦，好啦，若非我要跟小哥哥在一起，才舍不得将这般好的桃园交出去呢。”
那猴头儿闻听此语，便即瞧向鸿渐道：“原来这小妮子便是桃园仙子，怪不得老孙瞧着兄弟面熟，看来你定是箕水豹宿了，俺老孙可是跟九耀星、五方将、二十八星宿、四大天王等好些个天庭大神尽皆唤作兄弟的。”言下甚是引以为傲。
程鸿渐直听得心下歉然，但瞧他竟自赔礼道：“小弟委实忘却仁兄尊姓大名了••••••”那猴头儿笑道：“听闻贤弟及桃园仙子投胎转世来着，如此也不稀奇。老孙正可如实相告，不过兄弟可要听仔细喽。”。
程鸿渐颔首应下了，那猴头儿洋洋自夸道：“俺老孙便是生在花果山福地，猴儿们无不遵我为美猴王，七十二洞妖王四时点卯，玉帝准封齐天大圣的孙悟空。”话音刚落，不由满面得色，当下复又揪出如意金箍棒，欲增威风气度。
姚蓁蓁观状忍俊，程鸿渐莞尔脱口道：“我跟小妹妹先前听侍香提过齐天大圣这个名头。”孙悟空听得欢喜，随后问道：“兄弟既跟桃园仙子下界去了，却又为何会到此间采桃？” 第二百五十八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7）
第二百五十八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7）
程鸿渐叙述了来龙去脉，但瞧孙大圣轻哼一声，道：“那姓楚的分明是要索取贿赂，只是他怕交出桃核儿，却又得不着银两罢了。”程鸿渐不禁恍然，孙悟空出言嗔道：“俺老孙也真是服了你，那厮索要贿赂，兄弟又岂可应允？”程鸿渐道：“山寨瘟疫横行，我不愿跟他多做争执，更何况我爹爹也病了••••••”
便在这当儿，姚蓁蓁接过檀郎话头道：“那楚灵均跟大圣相较起来，自是没有多大本领，可他靠着打点银两，便可得以荣登天庭，此事如若闹起来，只怕会有更大的神仙保他。我跟小哥哥扯上这等官事，便要惹出不少聒噪来，如此还不知拖延多久哪。”
孙大圣素来不屑奉迎，当下只顾愤懑说道：“俺老孙最恼这等仙官，那楚灵均有能耐便来领受一棒，莫要靠着那些打点孝敬。”
程鸿渐始终牵挂当务之急，是以恭谨相求道：“我跟小妹妹惟愿快些化解瘟疫，还望孙大哥给些桃核儿吧。”孙悟空踌躇须臾，说道：“并非愚兄小气，此间究竟有多少蟠桃，先前已被查点过了••••••”
姚蓁蓁闻听此语，便即摇首佯叹道：“孙大圣不过是听受差遣的，园子里若是少了一个蟠桃，这猴头儿便要被人家拿着板子打屁股，小哥哥莫要难为它啦。”
孙悟空直听得老大不是个意思，随即嗔道：“小妮子好没见识，俺老孙既唤作齐天大圣，岂会有人敢打老孙屁股。”姚蓁蓁慧黠笑问道：“那你屁股是不是红的啊？”孙悟空讪讪地道：“老孙屁股红乃是天生的••••••”
程鸿渐观此情形，当即说道：“我小妹妹素喜玩笑，这些言语都做不得真的。”话音刚落，姚蓁蓁复又佯叹道：“那些英雄不仅能救人出得苦难，且又甚有担当的。大圣倒不如在桃园闲着，如此还能捉两个采桃的小厮，何必逞强当好汉啊。”
孙大圣素来自视极高，当下听过这些言语，如何还能按捺得住，是以郑重说道：“小妮子切莫藐视俺，无非是些许桃核儿罢了，老孙既为齐天大圣，岂会惧怕清查。”
程鸿渐握住伊人手腕，复又出言相求道：“还望大圣先放我俩带着桃核回山寨吧，若是有神仙又来清查，大圣只管提及我采了些许桃子。毕竟这些桃核儿是王母娘娘应允拨发的，想来她听过来龙去脉，亦会有所体谅的••••••”姚蓁蓁又道：“到得那时，孙大圣将我也供出来吧，这样便没人会怪罪你啦。”
那小妮子欲跟檀郎同进退，但瞧孙大圣打个哈哈，道：“王母只命内务府供应桃核儿，并未要你俩到此采桃，俺老孙既为齐天大圣，倒是可以担当此事。”话到后来，不由摇首笑叹，续道：“天庭有些神仙觉得老孙只会闯祸，这桃园定是执掌不好的，此番倒要被他们小觑了••••••”大圣正觉惆怅，程鸿渐恭谨抱拳道：“大圣此举正是心系百姓，不愧为英雄好汉。”
孙悟空自从登上天庭，从未得过诸神敬重，这当儿闻听此语，登感精神大振，随即追问道：“你当真觉得俺老孙是条英雄好汉？”程鸿渐敦和颔首，姚蓁蓁笑道：“大圣委实是英雄好汉，是我小觑你啦。”大圣欢喜脱口道：“总算有人觉得俺老孙是英雄，且还冒出了两个。”话到后来，便在身旁树上蹿高纵低，满面皆是猢狲态。
程鸿渐观状莞尔，姚蓁蓁笑牵檀郎衣袂，欣然低语道：“咱俩快拾桃子去。”孙大圣忽道：“且慢。”
姚蓁蓁惟恐猴头儿反复，程鸿渐问道：“大圣有何吩咐？”孙大圣道：“仙界蟠桃纵是花微果小的也可使人体健身轻，而你俩要是吃得那些大桃子，更可跟天地同寿了。”
姚蓁蓁闻言甚喜，竟自雀跃道：“妙极，妙极，大圣帮了这么大忙，我跟小哥哥理应将采下来的桃子分给你。”孙悟空道：“你俩如今已是凡人，如若使得自身长生不老，那便有违天道了。小妮子断不会只取桃核儿，这些蟠桃还是老孙替你消受吧。”
姚蓁蓁甚为不舍，程鸿渐颔首道：“此番亏得大圣，山寨瘟疫才可化解。这些蟠桃正该都给您吃，我跟小妹妹取走桃核儿便好，不过劳烦您快些吃。”
孙大圣开怀一笑，随即说道：“那是自然，你俩瞧好吧。”话到后来，便即捧起硕大蟠桃，垂涎续道：“这桃子好大啊••••••”。
这猢狲虽是为了拨发桃核儿，方才偷食园中蟠桃，不过它也委实贪嘴，转瞬便将渐蓁所采的五六十枚蟠桃收入腹中，随即施展法力，径将身旁几株树上的蟠桃悉数引至面前，堆作了小丘一般。
程鸿渐心头一紧，当下出言提醒道：“大圣将这几株树上的蟠桃悉数摘下，难免会被旁人瞧出来，我小妹妹并非这般采桃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8）
第二百五十九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8）
孙大圣登感此言有理，却又打个哈哈，道：“俺老孙既为齐天大圣，食用些许蟠桃，还何必偷偷摸摸的。这当儿绿林寨瘟疫横行，俺老孙惟恐这百枚桃核儿尚且不够，正好给兄弟多备些。”说罢，复又敞开肚皮，狼吞虎咽起来。
姚蓁蓁只道那猴头儿当真吃得“心无旁骛”，便牵檀郎背转过身，稍尝先前所采的青梅小桃儿，又将手中大半仙桃推入鸿渐口中，竟自附耳窃语道：“咱俩一块儿长生不老。”程鸿渐心下一酣，便伴伊人同食此果了。
便在这当儿，孙悟空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你俩倒甚情意缠绵，不过两个小娃娃如今既为凡人，自是难以超脱生离死别了，而那枚蟠桃初生，纵是吞入腹中，也只有驻颜之效罢了。”
那双比翼惟愿天长地久伴朝暮，这当儿不禁闻言抱憾，但见蓁蓁忽而说道：“此间正是咱俩的前世故地，小哥哥且伴我闲游一阵嘛。”孙大圣笑道：“小妮子跟我兄弟纵是尝得熟透的蟠桃，也逃不过阴司照着簿子缉拿，而你俩私自采摘蟠桃之事也将难以隐瞒。小妮子要是还在老孙面前使手段，老孙便不给桃核儿了。”
姚蓁蓁委实惋惜无计，便只得相伴檀郎坐定静候。如此未过须臾，孙悟空变出锦绣布袋，又将所吐桃核儿装得满满当当，转而交给鸿渐，说道：“这许多桃核可要收好喽。”
程鸿渐将那袋桃核儿包裹入怀，接着说道：“小弟定当仔细，只是此番离去，终究放心不下，您可千万小心才是••••••”孙悟空粗豪笑道：“俺老孙既为齐天大圣，众神岂敢拿我怎样，兄弟瞧为兄够不够英雄了得。”程鸿渐颔首道：“贤兄端的是位英雄好汉••••••”
孙大圣甚为自得，当下正欲相送渐蓁离去，园中忽有众仙高呼“大圣”来寻。渐蓁闻言忧心，大圣低声叮嘱道：“切莫轻动。”说罢，便向渐蓁虚指，径将那双比翼变作盈寸的小人儿，随即又起花瓣蓬松云，擎着他俩入了树洞藏匿。众仙姑相随土地公公寻得愈发紧了，那猴头儿亦也幻化盈寸，随即躲入树洞，观望动静。
土地公公及数名仙奴引领天庭七仙女寻觅而至。但瞧那七位仙女国色天香，正是王母娘娘成仙之前便已诞下的公主，其中大公主身着绛色霓裳，二公主身着橙霓裳，三公主身着黄霓裳，四公主身着绿霓裳，五公主身着青霓裳，六公主身着蓝霓裳，七公主身着紫霓裳。这七位公主所着服色正是遵循彩虹位序，并无丝毫颠倒错乱。
土地公公依旧领着仙奴不住高呼，随后瞧向几株桃树，纳罕说道：“这几株仙树怎的全无蟠桃••••••”
大公主观瞧那几株桃树委实毫无甘实，不由摇首笑叹，说道：“想是被那猴头儿偷食了。”六公主轻佻打诨道：“这位大圣倒也滑稽，它既要偷桃子，总该在每株树匀着些采，姐妹们如若将此事相告母后，这猴头儿会不会猴急啊。”
此语既出，另有两名仙女闻言哄笑，众仙奴面面相觑，土地公公忙道：“六公主切莫乱讲••••••”六公主观瞧土地神色惊惶，便即轻嗔道：“这会子是我等姐妹言及那猴头儿，你却怕什么。”
土地公公讪讪未语，绛衣仙女和颜悦色道：“土地不必惶恐，我六妹只是随口言语，不过蟠桃大会在即，我等即便寻不得大圣，也该先将仙桃采摘了。”土地公公道：“大圣素喜闲游结交，兴许出园访友去了，几位仙姑权且自便采桃吧。待得大圣回来，小仙自当回话。”说罢，便领众仙奴躬身告退了。。
程鸿渐观此情形，便跟大圣商榷道：“这些事情由我而起，大圣不如将我变回来，也好为您洗脱干系。”姚蓁蓁牵过檀郎衣袂，道：“那些仙女未必会去告发大圣，不过你若是要现身澄清，我也定当同去。”
这当儿渐蓁仅只盈寸，其音便甚细微，洞外仙女自是不可察觉，惟有大圣听得清楚，当下打个哈哈，道：“你俩都出去见那些仙女了，还有谁给山下送桃核儿？这些仙女在此采桃，你俩免不得又要耽搁，待俺老孙寻个由头将其定住，再领你俩离去。”话音刚落，便即蹿出洞外，还原了自身本相，径朝七仙女呼喝道：“尔等是哪方怪物，竟敢偷采我桃儿！” 第二百六十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9）
第二百六十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9）
七仙女瞧着那猴头儿掣出金箍棒来，又将兵器幌作碗口般粗，自不由心生惊骇，大公主忙道：“大圣息怒，我等早已领过王母法旨，此番是来园中采桃的。”大圣盘问道：“采桃作甚？”蓝衣仙女悻悻地道：“亏得你还是齐天大圣，竟连蟠桃大会将至都不知晓吗？”孙大圣收回兵器，随后打个哈哈，道：“俺老孙怎会不知，本大圣问你们，此番大会都请了哪方神仙？”
那七位仙女如实讲了，孙大圣当即追问道：“可曾请俺老孙？”六公主出言轻嘲道：“不过是只猴头儿罢了，母后凭甚请你。”
大公主闻听此语，便即相嗔其妹道：“六妹不可造次。”孙大圣又道：“俺老孙既为齐天大圣，凭甚无人相请，尔等在此稍待，本大圣先去讨个公道。”说罢，便使法术定住了七位仙姑，转而又以法术还原了渐蓁的本相，随后自得续道：“俺老孙早已知晓蟠桃大会并无齐天大圣的名头，适才如此询问，正是要拿此事做由头，封住这七个神仙的视听，且还要她们动弹不得，以助你俩离去，这手段高不高明啊？”
姚蓁蓁怡然笑赞，程鸿渐暗觉忧心，当下关切相询道：“小弟若是这般离去了，大圣却该怎生开脱？”孙悟空道：“兄弟不必忧心，亏得你俩到此采桃，俺老孙才有机遇做个英雄。”程鸿渐登感无语，齐天大圣又道：“想俺老孙乃是天地所生，后入仙山求道，方才修炼了一身本领，怎奈我没有门路，初到天庭时，众仙竟他娘哄我养马。”
程鸿渐闻言唏嘘，大圣自顾续道：“现如今玉帝虽已准封齐天大圣，俺老孙却依旧做不得大事，真他娘闲煞好汉了。”程鸿渐道：“孙大哥既被封为齐天大圣，料来定然甚有本领的。”孙大圣自得言道：“那是，俺老孙在龙宫里抢过宝贝，搅得地府皆拜我为祖宗，更又迫得七十二洞妖王四时点卯。老孙有这等本领，只可恨玉帝搁置不用，真他娘屈煞这俺美猴王了！”程鸿渐闻言一怔，随之悠悠脱口道：“这些事情皆非造福旁人的举动，还有些不大好••••••”
孙大圣静默沉思，随后打个哈哈，道：“俺老孙如此相助你俩，也算得尝了平生抱负••••••为兄定当无事，贤弟赶紧回山寨去，莫要再行耽搁了。”
程鸿渐忽觉大圣有些可怜自不禁黯然半晌，方才语重心长道：“既是如此，大哥千万保重••••••”说罢，便携伊人拜辞而走，直欲回往绿林寨。
孙大圣护送渐蓁出得桃园，随后自语道：“此番要不是楚灵均故作拖延，岂会扯出这些事端，似这等仙官正是腌臜败类，俺老孙正好识得此人，又岂可饶了他。”言念及此，当即纵起筋斗云，瞬息便至内务府前，接着又使“隐身法”潜入其内，恰逢楚灵均正跟仙吏饮酒，而那仙吏相劝道：“大人不可再饮，娘娘既遣箕水豹宿及桃园仙子来取桃核儿，我等还是从速备下吧。”
孙大圣闻听此语，便不似先前那般愤懑，楚灵均却打个哈哈，当下仗着微醺醉意道：“那箕水豹跟桃园仙子早已被贬下凡，想来也掀不起浪了，再说本仙官要是依你所言，咱们还如何晋升？”
那仙吏为明其意，是以作揖道：“属下愚钝，还求大人指点。”楚灵均道：“左右当下并无旁人，你又是本官心腹，我便如实相告了。”
那仙吏唯唯诺诺，楚灵均又道：“有些事情要是顺顺当当地办了，旁人断不会给你好处，而那箕水豹宿出身望族，委实家趁人值。我等只消稍行拖延，便可收得那小子的孝敬，你只消相助本官借故拖延，也可分得千八百两，如此岂会无钱晋升？”那仙吏赞道：“怪不得大人晋升有道，下官受教了，而这千八两下官分文不取，尽皆孝敬大人便是。”
齐天大圣直听得怒从心头起，是以现身断喝道：“俺老孙在此！”话音刚落，已然掣出金箍棒，径将桌案打翻了。
楚灵均身形猛颤，随即作揖道：“不知大圣到此，下官有失远迎••••••”孙大圣郑重说道：“你这厮靠着使银两铺门路已是不该，如今下界瘟疫横行，你又只晓中饱私囊，不管百姓死活，快来领受老孙一棒！”。
楚灵均早已听闻过如意金箍棒极具威力，这当儿自是不敢小觑，但瞧那厮拔出佩剑，正欲极力招架，却在刹那间径被齐天大圣打回阴司去了。那名仙吏观状，只顾叩首讨饶，孙大圣凛然冷笑道：“尔等莫要以为只消有些门路，便可肆意横行，最终都躲不过这条大棒！”说罢，又将那名仙吏打杀了。
孙大圣略觉气消，随后暗忖：“此番俺老孙毕竟在动私刑，且还打杀了两条性命。待得纠察灵官揪出此事乃老孙所为，本大圣只要如实理论，难免牵连箕水豹宿，再说老孙还是脱不得干系••••••”言念及此，不由摇首轻叹道：“罢，罢，罢。俺老孙倒不如回花果山去，不过这般回去，那可亏得大了，总得先去蟠桃大会饱餐一顿，而后再入兜率宫中讨得两粒仙丹，这也算老孙该拿的仙俸。”言念及此，复又腾云起行，不在话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10）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10）
侍香仙子引领渐蓁回至山寨，方才登天告辞，但瞧那双比翼悠悠醒转，鸿渐径从怀中取出桃核儿，又伴伊人相谈梦中情形，竟是一般无二，更知此梦绝非虚幻。
渐蓁喜不自胜，随即奔出庭院，又将桃核儿交给陈仪，并要对方遣人以群豪堂前的日月池水煎煮，而后分发疾患，如此及至翌日，山寨疫情便即平复了。
王凤原本提心吊胆，又瞧灾厄已解，便在群豪堂大排筵宴，席间相敬渐蓁道：“亏得你俩寻来灵药，这才保住好些兄弟的性命。”
那双比翼举盏回敬，程鸿渐竟自脱口道：“此番实是齐天大圣仗义相助，晚辈无甚功劳的。”王凤直听得摸不着头脑，随即相询道：“这是哪路好汉？”
刘玄正为王凤添酒，当下闻听此语，便即躬身赔笑道：“想来是位法力高强的神仙，寨主英明神武，自当有神灵庇佑的。”王凤闻言开怀，粗豪说道：“俺早瞧出这山寨是块福地。”刘玄又道：“寨主委实福缘极大，便连堂前水潭都日月同辉，能解瘟疫百害，此等奇事又可在何处听闻？”
王凤直听得面露得色，转而又向鸿渐道：“俺们山寨还真是福大造化大，此间再唤作群豪堂，总是不大响亮。程公子可比俺们这些粗人通文墨，便给寻思个好名头吧。”
程鸿渐沉吟须臾，接着说道：“先前大伙彼此帮衬着，山寨才可大败官军以及化解瘟疫，不知此间可否唤作‘会盟台’？”姚蓁蓁嫣然浅笑，副寨主王常道：“俺们在此会盟聚义，这名头委实可助大伙举事。”
王凤惟觉此言颇有几分道理，当下醉意微醺道：“合该俺这山寨兴旺。”话到后来，便即高举浊酒，相邀堂中好汉静听其言，但瞧他豪纵说道：“自今日起，俺这群豪堂便改唤会盟台了。山寨愿齐聚诸路好汉攻打州府，平分金银财宝，如此岂不痛快！”
赤眉军樊崇未置可否，绿林寨诸多头领高呼鼓噪，魏徳韬不冷不热地道：“本长老先前奉法旨救援贵寨，不过本派掌门并未要我跟随大伙四处攻打。现如今官军已败，魏某也该领着本派弟子回总坛述职去了。”
此语既出，王凤打个哈哈，随后举酒相敬道：“魏长老要率部离去，俺也不便强留，本寨主给贵派备下了不少厚礼，长老正好带回去。”
魏徳韬稍作推辞，说道：“王寨主不必如此客套。”王凤道：“要不是贵派有这许多英雄好汉，俺们山寨只怕早他娘丢了，给些金银财宝有甚打紧。俺原本要多备些厚礼，却不料贵派吴汉仗义得紧。这小子领着本寨喽啰们打下竟陵后，又将半数钱粮分给了穷苦百姓，倒使本寨主拿不出这许多了。”
王凤犹似饮得兴起，当下仗着酒意，复又盛赞刘秀诸人，魏徳韬直听得讪讪难安，转而向刘秀道：“王寨主倒真是器重尔等，左右本派些弟子大病初愈，你便领着那些要好的弟兄在此盘桓数日，看顾那些尚且虚弱的弟子。待得本长老遣人传你，再行回入总坛。”
刘秀起身拱手，接着说道：“长老有此吩咐，属下自当尽心，只是我等身为后辈，实不敢领受王寨主这般抬爱。”
魏徳韬打个哈哈，故作漫不经心，说道：“刘师侄何必过谦，你虽是后辈弟子，却亦可深受器重的。”吴汉胸中愤懑，竟而义气凛然道：“魏长老如此跟我等后辈过意不去，究竟是何道理！”
刘秀闻听此语，当即相嗔道：“吴兄弟切莫胡言。”吴汉老大不愿，复又说道：“刘大哥领着我等为派中立下战功，魏长老不予褒奖倒也罢了，可他接连排挤，还要旁人如何安心做事，我又怎生气顺。”便在这当儿，刘隆纵声赞道：“说得好！”
魏徳韬面色铁青，转而瞧向耿弇、寇恂，随后吩咐道：“吴汉、刘隆目无尊长，尔等便降此二人拖出，重打三十杀威棒，以儆效尤吧。”
耿、寇二人如何肯依，便随诸人出言求情，刘植又道：“刘隆痴顽，方才不晓轻重，我既身为兄长，甘愿代其受过。”刘隆闷声闷气道：“我又没错，大哥凭甚求他！”。
刘植忙赔不是，魏徳韬冷言冷语道：“本派的后辈弟子位分不高，原本入不得会盟台，只因王凤寨主极为好客，本长老自也不便多言，可吴汉及刘隆不晓分寸，还要本长老如何轻饶？”
便在这当儿，天志帮荆州分舵主陈俊轻哼一声，随即说道：“魏长老虽是打了败仗，不过你位分甚高，自可到此饮酒，又朝后辈弟子颐指气使，卖弄你的威风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11）
第二百六十二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11）
王凤持醉旁观，诸多头领相继附和，祭遵径朝魏徳韬抱拳道：“长老素有威望，群雄无不瞩目，还望您三思此事。”副寨主王常亦道：“魏长老当真打了吴汉、刘隆，这酒便不能尽兴了。”
魏徳韬打个哈哈，随后举酒相敬王常道：“魏某并非不通情理，吴汉、刘隆酒后无状，本长老不予计较便是。”待得酒阑人散，魏徳韬复又吩咐刘秀诸人看顾初愈病患，而后率部径朝轩辕派总坛赶去了。
这日刘秀诸人相聚一处，邓禹悲戚兴叹道：“此番魏长老将我等留下，只怕是要先在派中联络，而后整治我等了。”
刘隆尚且不明就里，只顾闷声闷气地道：“真不知魏长老整治我等作甚，大伙又没有打败仗。”刘植道：“想是那魏长老忌惮我等立功。”耿弇不由唏嘘一声，随后说道：“那王凤又如此夸赞众家弟兄，便更犯家师忌讳了。”
刘植直听得面色凝重，当下相嗔其弟道：“魏长老本不会怎生拿你当回事情，可你非要招惹，更将这厮开罪了。”吴汉愤愤地道：“那魏长老嫉贤妒能，我等受此鸟气，还不如离开本派，倒也赚个逍遥自在。”话音刚落，刘植又朝诸人拱手，说道：“舍弟只怕会受责罚，我打算领他回乡暂避去。”
便在这当儿，朱佑凄恻短叹，道：“今日小弟收得书信，其上言及他虽已出得牢狱，却在家中病故了••••••”诸人正觉惋惜，朱佑接着续道：“如今这世道颠倒黑白，我欲跟随义军推翻王莽，怎奈本派难以推翻暴政，叔父也早有退意。我近来又受王凤抬举，正好领叔父留在绿林军中。”
刘植、吴汉及朱佑正自如此商榷退路，刘秀怆然垂泪。诸人观此情形，当即相询其故，刘秀慨当以慷，竟而唏嘘道：“想我轩辕派自上古黄帝开创，现如今何止千年，怎奈派中某些身居高位者只图私利，只顾彼此倾轧。如此下去，本派前程何在，又怎生解救天下万民。”话到后来，不由轻啜一声，续道：“更兼我等此番离散，更不知何日方得重聚••••••”
程鸿渐愈发黯然，随之思及王母娘娘所提颛顼转世，便即毅然说道：“那些老百姓定会有好日子过的，小弟愿伴大哥赴汤蹈火。”
吴汉、刘植、刘隆及朱佑四人亦作此语，刘秀甚为感怀，但瞧他复又轻啜道：“诸位兄弟如此重情重义，正如至亲一般，不过尔等先去各谋前程吧，刘秀无以为报，权且受我一拜。”说罢，便即拱手抱拳，欲要深行大礼。
诸人尽皆上前相拦，刘秀又跟众家弟兄抱作一团，其态直教观者动容，便在这当儿，邓禹出言商榷道：“昔年我跟大哥、三弟及四弟结拜，这些年又添吴汉、刘植、鸿渐、刘隆及朱佑五位弟兄。大伙既是意气相投，何不报知皇天后土，容我等九人结拜为生死兄弟，自今往后共襄大义，永不相负。”
程鸿渐、吴汉、刘隆及朱佑四人深以为然，刘植亦也相随应允，寇恂又道：“听闻山寨有块歃血石，委实灵验得紧。”耿弇开怀一笑，道：“既是如此，我等便到那里歃血为盟去。”
诸人共赴歃血石前，刘秀先使匕首划破手指，径将鲜血滴至石上，众家兄弟依序仿效，刘隆更是握着锋刃，径将手中热血抹在石上，方才心满意足，相随大伙同拜皇天后土。但瞧那伙英杰当中，刘秀位居长兄，而后依次为邓禹、耿弇、寇恂、吴汉、刘植、程鸿渐、刘隆及朱佑八人。。
且说这块歃血大石所历何止千年，其间更逢过数不尽的狂风骤雨，可那块大石上仍有斑斑血影，似欲稍叙昔年旧义，传颂功名发狂吟。
刘秀及鸿渐诸人歃血为盟后，恰逢阴丽华引领蓁蓁手持香案而来，耿弇问道：“嫂嫂跟弟妹何故到此啊？”姚蓁蓁笑道：“阴家姐姐要跟我在这里义结金兰哪。”耿弇又道：“惟有两人结拜终是形单影只了些，而你们所结曲社足有四人，何不共结金兰？” 第二百六十三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12）
第二百六十三章
渐蓁回梦入瑶宫（12）
耿弇欲使妙红相随结拜，方才如此言语，刘秀知晓其意，随即说道：“那位秦姑娘深得三弟倾慕，她们如能义结金兰，原本也无甚不妥。我只怕秦姑娘未必真心实意，三弟反受其害。”耿弇问道：“大哥何出此言？”刘秀道：“愚兄并无十足把握，又不愿误拆贤弟良缘，先前才并未多提，可我总觉着秦姑娘乃是细作。”
此语既出，程鸿渐竟自悠悠脱口道：“我跟大哥本欲询问施不凡，要他实言还有没有旁的细作，怎奈近日瘟疫横行，这厮早已趁乱走脱了••••••”
耿弇自不愿信此言语，但瞧他打个哈哈，说道：“诸位兄弟或许多虑了，红红还曾要我提醒大伙千万小心，切莫被官军探知粮草所在。诸位兄弟只管宽心，红红纵然真是细作，我也断不会坏掉义气。”
刘秀素知三弟颇识大体，是以并未多言，程鸿渐张口欲言，可他忽觉语滞，当下不禁唏嘘一声，亦也暂且作罢了。
便在这当儿，阴丽华又向姚蓁蓁道：“这些时日你我相处甚欢，咱俩此番结拜之后，姐姐便该回家去了，真不知何日可得重聚了。”
姚蓁蓁观此情形，竟自嘻嘻一笑，道：“姐姐若是在家住得烦闷，正好到七雅阁来，而我若得空，也定要寻你去。”阴丽华颔首道：“如此甚好，妹子可定要过来寻我。”
那两名女子焚香祷祝，蓁蓁便拜丽华为长姐，丽华亦收蓁蓁为小妹，但瞧炉暖香飘烟萦上，正应和谐景象，端的不必多言了。
程鸿渐爱怜望伊人，待得诸人散去，便即携过其手道：“爹爹说是有事寻你，还要我领你过去来着。”
姚蓁蓁笑挽檀郎臂，随他到得其父屋中探望，程濯相邀渐蓁入座，慈和说道：“这些时日程某身患重病，亏得姚姑娘相伴我儿悉心看顾，方才保住了程某性命。”
姚蓁蓁嫣然一笑，道：“您是我小哥哥的爹爹，我自该相随看顾的。”程濯道：“听闻令尊尚在荆襄，不知可否容我拜望，跟他商榷你俩的事情？”姚蓁蓁携羞娇忍俊，程鸿渐出言探问道：“莫非爹爹应允我娶小妹妹为妻了？”
程濯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为父先前身患瘟疫，姚姑娘竟可不惧生死，相伴你看顾为父。姚姑娘待你如此情深义重，为父自当成全你俩婚事。”
程鸿渐喜不自胜，姚蓁蓁婉悦笑语道：“您权且在山上好生将养着，孩儿遣人迎爹爹上山便是。”程濯道：“如此也好，程某备下了些许薄礼，劳烦姑娘遣人转交令尊。”姚蓁蓁欣然敛矜持，随之慧黠相询道：“那赵家姑娘又该怎么办啊？”
程濯闻听此语，不由唏嘘一声，说道：“想我肃贤伯府素重信义，赵家姑娘也待我甚是孝顺，程某自该为其寻个极好的夫家。”
程鸿渐连连颔首，姚蓁蓁更觉喜地欢天，直待出得屋去，便即笑逐颜开，赶忙遣了帮中弟子相邀父亲上山，随之又携檀郎同入山涧嬉闹，如此过得良久，那小妮子忽而打趣道：“我往后便要跟只小豹子拴到一处啦••••••”程鸿渐相询其故，姚蓁蓁忍俊说道：“你前世是箕水豹，可不就是只小豹子嘛。”
程鸿渐心头一酣，正不知作甚言语，姚蓁蓁俏探纤云手，戏谑拂弄着檀郎下颌，接着续道：“小豹子，小豹子，快来叫两声••••••”话音刚落，程鸿渐亦起玩笑兴致，是以忽而张口，佯作虎豹轻啸，便朝伊人指尖作势咬去。
姚蓁蓁娇憨避过，当下又朝檀郎肋下笑穴拂去，程鸿渐握住其腕，随之反拂伊人，姚蓁蓁复又嬉笑躲过了，但瞧那双比翼平素勤修苦练，这当儿径将所习武功用于戏耍玩闹，端的极怀情致。
渐蓁正自乐乐陶陶，密林中忽有名女子轻嘲道：“程公子倒是逍遥快活了，却又要我如何自处？”言下满含凄苦，委实甚现楚楚。
那双比翼望向那名女子，但见对方正是赵惜葵，程鸿渐观状唏嘘，随后拱手道：“是我配不上赵姑娘，爹爹还愿给你选个极好的夫家。”话到后来，不禁语滞半晌，方才续道：“要不••••••你来打我出气吧••••••”
赵惜葵强忍梨花雨，接着冷言冷语道：“你以为受得几拳便可没有亏欠了，天底下又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我身为官家小姐，却来无端遭你遗弃，往后纵是嫁给旁人，岂不要由着夫家以此轻贱？”
程鸿渐素来极重情义，又觉其言有些道理，是以备受煎熬，只得默不作声，姚蓁蓁观瞧檀郎黯然，便向赵惜葵道：“我小哥哥当初并不识得你啊。”
赵惜葵轻哼一声，道：“要不是你这小蹄子半路杀出，我便嫁给鸿渐了，岂会惹出这许多聒噪来。”程鸿渐道：“我跟小妹妹相熟七年，彼此间两情相悦，她要嫁我为妻，端的无甚过错，赵姑娘只管怪我便是了••••••”
赵惜葵如何听得进这些言语，当下凄然苦笑道：“你们家还真是一丘之貉，姚大小姐喜行外室勾当，程家老爷残杀义兄满门，而程家的公子只会认贼作父。”。
程鸿渐惶惑不解，竟自脱口相询道：“赵姑娘此话何意？”赵惜葵道：“前些时日，程濯身患重疾，段峰那厮饮着闷酒，便将你身世说漏了。其实你生身父亲名唤冯祚，当年程濯那厮领兵将你家满门抄斩，却又来将你领养了，你不是认贼作父又是什么？”程鸿渐惟觉此语不似编排，当下急火攻心，吐出了一口鲜血，便即昏沉欲倒了。
这正是：柔肠忽逢千般转，情剪不断理还乱。悲悲惨惨上心头，怎教神魂犹可堪。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四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1）
第二百六十四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1）
话说程鸿渐知晓赵惜葵所述的言语并非信口雌黄，惟觉心头犹似逢上昭关难过，是以柔肠百结，当下忽吐鲜血，昏晕过去了。
姚蓁蓁心下大骇，但瞧她忙将檀郎扶住，竟自轻啜运劲，拈起地上小石，径朝赵惜葵掷去，对方肩头遭击，便即惶惶遁走，姚蓁蓁也不追赶，只顾搀住檀郎，领其径朝自身住处去了。
赵惜葵捂着肩头遁走，更觉羞愤已极，竟而孤身回屋，偏逢刘玄拎着酒菜相候，忽觉不甚耐烦，问道：“你来作甚？”
刘玄打量美人，随即堆欢道：“这些时日未见令尊，小人甚是惦念，我先前在竟陵打了胜仗，便琢磨着寻得美酒恭送。”赵惜葵黯然未语，刘玄兴叹续道：“怎奈我没碰上令尊，只得在此恭候了。”
赵惜葵凄然苦笑，如此又隔须臾，方才说道：“我爹爹也许还在程家老爷那里••••••”话到后来，不由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如今这厮铁定了心思，爹爹倒不必再行罗唣了••••••”
刘玄察言观色，当下啧啧连声，说道：“看来小人倒委实来得不巧了，只可惜美酒解愁，却不能献给他老人家品尝了。”赵惜葵瞧向美酒，接着说道：“那你将酒留下吧。”
此语既出，刘玄开怀入内，赵惜葵又道：“刘头领美酒也送了，权且自便吧。”刘玄打个哈哈，道：“赵姑娘不会疼人，本头领前来送礼，你怎的也不留客啊？”话音刚落，便不待对方言语，径将酒菜摆上桌案。赵惜葵孤坐未语，刘玄躬身赔笑道：“小人还有样宝物，总寻思着送给姑娘••••••”
赵惜葵出身官家，又瞧对方衣饰粗陋，不由心生小觑，便即出言轻嘲道：“你只消有件锦衣都会觉着欢喜，还能识得甚宝物？”
刘玄复又打量美人，随即薄嗔道：“姑娘这话可小觑人了，本头领好歹出身皇族，再说这玩意儿••••••还是我向程公子跟姚大小姐讨来的••••••”
赵惜葵闻听此语，便欲观瞧刘玄所提物事，而对方径从怀中取出一块蓝田美玉，接着说道：“先前程公子跟姚大小姐寻得一块老大璞玉，姚大小姐便给程公子打造了一枝玉箫，而我却厚着面皮，讨得了这么一块玉石。”赵惜葵拭去楚楚梨花泪，转而向刘玄道：“刘头领倒是有心了。”
刘玄径朝盏中倒满美酒，随即递交惜葵，说道：“只可惜小人患有胃疾，委实难以饮酒，不然定当陪你痛饮。”
赵惜葵正觉愁闷，是以未及深思，径将酒水饮了，刘玄复又为其添酒，直待得对方半醉，方才明知故问道：“赵姑娘瞧着不大痛快，我有心跟你分担，不知可否相告？”
赵惜葵醉中含凄恻，但瞧她手持空盏，悲悲戚戚道：“想我赵惜葵好歹是官家小姐，平素岂会容人轻贱••••••”
刘玄闻听此语，当即附和道：“赵姑娘千里寻夫，此节委实甚有情义，哪个要是轻贱，便是他不识好歹了。”
赵惜葵闺怨更增，竟自醉醺醺地道：“程鸿渐••••••你便是那不识好歹的蠢物，亏得本小姐先前直当你是个儒雅的好男儿，其实••••••其实你只不过是个喜养外室的登徒子••••••我还瞧不上你••••••”
刘玄登感不大自在，当下讪讪满怀道：“瞧赵姑娘这架势，你倒甚拿程公子当块干粮••••••”言下虽觉不快，却也未敢怎生有失分寸，而赵惜葵恨恨地道：“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更何况程府中人皆是不识好歹的货色，尤其是那位程家老爷••••••”刘玄问道：“程家老爷又怎的不识好歹了？”
赵惜葵满脸悻然，伤怀涕泣道：“自从爹爹跟程家定亲，我便总给程濯沏茶，何曾有过半分不敬，可这厮竟也有意弃婚约••••••”
刘玄闻言暗喜，却又佯作同情，赵惜葵接着说道：“今日我偏巧撞见程鸿渐跟其外室厮混，本姑娘便去上前理论，岂料这登徒子竟告知我程家老爷意欲将我许配给旁的人家，而那姚大小姐更是浑不讲理，竟然抄起地上石头，径将我的肩头打伤了••••••”话音刚落，刘玄忽作唏嘘，啧啧言语道：“程公子怎么也不怜香惜玉，还是赶紧给我瞅瞅你的伤势吧。”
赵惜葵醉态酩酊，更这般迷迷糊糊，方才并未顾及授受不亲，而对方趁此半褪衣襟，但瞧那美人光溜溜的肩头虽有淤青，却也依旧撩人。
刘玄愈发心痒难搔，竟而俯首亲吻，赵惜葵怯怯地推搡开去，随即出言嗔怪，刘玄抓牢其臂，跪下苦求道：“还求赵姑娘搭救小人，左右程公子不肯要你，你不如赶紧从我吧。”说罢，便欲强行交欢。。
赵惜葵不住捶打对方脊背，刘玄却将惜葵牢牢揽住，粗声大气地道：“娘子要打便打，纵是被你打死，也胜过憋坏老子。”话音刚落，赵惜葵未及高呼，刘玄忽而吻裹朱唇，直撩拨得美人酒劲愈炽，更觉情迷了。
刘玄早已急不可耐，当下手忙脚乱，只为宽衣解带，赵惜葵复又推搡，懦懦相询道：“你••••••委实喜欢我吗••••••”刘玄开怀一笑，道：“我愿为你去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2）
第二百六十五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2）
赵惜葵芳心一动，更不知作甚言语，刘玄径将惜葵拥至床头，急欲耗竭气力，如此到得痴缠锦褥时，赵萌行至屋外招呼，直惊得惜葵抢衣遮身，刘玄赤条条的，更是寻不着裤头儿。便在这当儿，赵萌推门入内，恰逢此等情形，登时瞠目结舌，转而颤颤退出，从速掩房门，不在话下。
赵萌尚在屋外静候，赵惜葵整理衣装，又梳凌乱鬓角，方才躲至刘玄身后，俯首相迎父亲入内。赵萌踱至桌前缓坐，赵惜葵懦懦地道：“我给爹爹沏茶••••••”赵萌嗔道：“这当儿沏甚茶水，还不快跟头领入座，为父有话要说。”
刘玄观此情形，委实大出意料，心下暗道：“这老头儿怎么也不跟我吵嚷，想来他怕宣扬出去，会玷污了闺女名节。哈哈，这便宜可赚大了••••••”言念及此，不由心猿意马，面露得色。
屋中甚是静谧，赵萌静默须臾，方才不紧不慢地道：“这闺女尚未出阁，而我又出身官宦，平素委实家教甚严，是以她先前从未跟旁人苟且过，刘头领也该当查验清楚了。”
赵惜葵直听得羞怯难言，刘玄干笑两声，道：“小人适才瞧过了••••••”赵萌叹道：“老夫本欲领着小女下山，却不料你俩竟在私下里如此行事，合当是你俩有缘，我倒不便强行拆散了。”刘玄开怀一笑，道：“两位不如留在山寨，本头领定当厚待。”
赵萌打个哈哈，当下摇首道：“并非老夫小觑人，小女锦衣玉食惯了，你这当儿只怕养不起，而我只得赊些本钱了。”话音刚落，刘玄只得躬身赔笑，赵萌续道：“其实刘头领亦是条好汉，欲要养得起正房夫人，总该谋求升迁才是。”刘玄闻言踌躇，说道：“不瞒您老，小人早欲升迁，只可惜我没有多大本事••••••”赵萌道：“有本事未必得志，没能耐亦可高升，更何况你还有些长处。”
此语既出，刘玄复又躬身道：“小人还求指教。”赵萌道：“你深知怎生伏低做小，贵寨王凤又喜弄权为大，此节倒也合他脾性。”刘玄唯唯诺诺，赵萌又道：“不过副寨主王常是条磊落的好汉，你断不可跟他自讨没趣。”话音刚落，刘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此节我倒没有理会过。”
赵萌不以为然，当下出言宽慰道：“你先前纵是稍有疏漏，倒也无甚打紧。老夫在朝多年，深晓审时度势，且又攒下了不少家资，怎奈人心思汉，王莽这皇帝难以当得长远，我才辞掉了高官厚禄。如今天下揭竿而起，已是大势所趋，绿林军更是愈发兴旺，你只消听从我言，定可飞黄腾达。”
刘玄闻言叩首，随即说道：“小人的老爹没了，往后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说罢，复又三拜叩首。赵萌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这般客套，不知你可否娶过妻室？”刘玄虽有妻室，却又郑重发愿道：“往后惜葵便是小人正妻，如有背弃，定然天理难容。”
赵萌略觉宽心，转而又向惜葵道：“如今程、姚两家财势极大，你断不可开罪程家公子跟姚大小姐。”赵惜葵道：“程鸿渐背弃婚约，我只是寻其理论，却不料他竟吐血了••••••”
赵萌登感此事非同小可，当即详询原委，赵惜葵只得如实说了，刘玄直听得愁眉不展，随即催促道：“你该赶紧赔不是去。”话音刚落，赵惜葵悻悻相嗔，赵萌却跟自家闺女道：“贤婿所言有理，为父更该领你同去。”
赵惜葵自是老大不愿，赵萌铁青着脸，道：“先前程家老爷尚且有心吩咐鸿渐娶你，我等自该跟姚大小姐相争，可现下大势已定，你还再生聒噪，岂不要受整治了？”赵惜葵楚楚低语道：“这位程家老爷亦是个言而无信的••••••”
赵萌观瞧惜葵凄恻，不由唏嘘一声，道：“好闺女权且忍耐，往后咱们父女得志，再跟程、姚两家计较不迟。”
刘玄惟觉自身并不甚受待见，是以讪讪难安，心下暗道：“你们父女俩这当儿还他娘寻思程家公子，倒似颇受冤屈了，可你俩也不瞧姚大小姐怎生行事的••••••”
此间闲话暂不絮烦，却说程鸿渐悠悠醒转，姚蓁蓁喜极而泣，两位天竺神僧陆续为鸿渐搭手诊脉，迦叶摩腾道：“程公子已然无事，只是切莫如此忧思了。”阴丽华宽怀脱口道：“鸿渐兄弟可算醒了，你如若当真不测，只怕我这义妹也要倒了。”
吕兰馨先前惟觉左右无事，便即到此相寻蓁蓁及丽华，偏巧逢至鸿渐昏晕在床，是以又在屋中看顾良久，这当儿观瞧鸿渐醒转，不由后怕道：“适才可将蓁蓁妹子吓坏了••••••”
程鸿渐凝望伊人，当下轻拭其泪，怜惜宽慰道：“我不打紧的，只是要小妹妹平白受了赵姑娘不少重话••••••”话到后来，不禁怅然短叹，接着续道：“想来她也并非有意，而我晓得你好，并且只娶你••••••只娶你的••••••”
姚蓁蓁桃夭香靥娇凝羞，一笑开春漱红尘，随之欣然软语道：“我也只嫁你，只嫁你的••••••”
吕兰馨从旁痴绝，心下暗道：“程大哥这股柔情源自心底，总要姑娘家觉得安适，委实••••••委实跟旁人不一样••••••”言念及此，复又朝鸿渐望了两望，转而惊觉微颤，稍稍侧过了身去。
那女子正待告辞而出，天志帮侍女入内禀报，当下言及赵萌亲领其女求见，姚蓁蓁吩咐道：“我跟小哥哥不见他俩。”。
程鸿渐惟觉如此不妥，是以说道：“还是要他们进来吧••••••”姚蓁蓁沉吟道：“那你千万不要将琐碎言语放在心上••••••”
程鸿渐微微颔首，姚蓁蓁方才吩咐侍女引领赵萌以及其女入内，待得那二人随侍女入得屋中，程鸿渐便欲起身见礼，赵萌近前赔笑道：“贤侄已然如此，权且好生将歇着，老夫该吩咐自家闺女给你磕头赔罪才是。”转而相嗔惜葵道：“还不赶紧跪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3）
第二百六十六章
鹣鹣相合为比翼（3）
程鸿渐观瞧赵萌相嗔其女，自不禁心头一紧，赶忙出言拦阻道：“切莫如此。”说罢，径朝赵萌拱手，接着续道：“这事怪不得她的，还是要她入座吧。”赵萌道：“还是贤侄大度，不然我定饶不了她。”程鸿渐复又恭谨言道：“此事怪不得她的••••••”赵萌兴叹道：“老夫已无颜跟贵府攀亲，而惜葵又背着我跟刘头领日久生情，我也只得将小女许配给他了。赵某现下惭愧得紧，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儿搁了。”
程鸿渐只道对方惆怅满怀，竟自敦和脱口道：“晚辈委实期望赵姑娘寻个好归宿，只要她喜欢那人，我也可跟着宽慰，您老莫要这般过意不去了。”赵惜葵心道：“你倒甚愿将我推给旁人••••••”言念及此，登感老大不是个意思。
便在这当儿，赵萌嘱咐鸿渐好生将养，接着说道：“贤侄虽已醒转，可你毕竟吐过血，我已遣刘头领将此事相告令尊去了。”
姚蓁蓁委实忧心檀郎，当下自顾吩咐送客，赵萌窥探鸿渐神色，更欲多做言语，直教对方徒增伤怀，是以起身兴叹道：“先前段峰观瞧令尊病重，又饮了些许闷酒，方才提及半块玉缀，抖落出了贤侄身世。那段峰毕竟是酒后失言，可小女并未饮酒，实不该转述这等浑话。此举委实口无遮拦，直教贤侄难以自处了。”
程鸿渐愁思未语，赵萌已领其女告退，姚蓁蓁凝望檀郎，随之悠悠相劝道：“这件事兴许另有隐情，小哥哥权且将歇着，往后再做计较••••••”吕兰馨亦道：“程大哥将养要紧，更何况那赵萌所言未必••••••便是真的••••••”
程鸿渐黯然摇首，竟而凄恻低语道：“赵萌叔只怕没有骗我••••••”话到后来，径将腰间玉缀执起，随之痴看须臾，方才续道：“这半块玉缀上头刻着‘马’字，另半块所刻便该是个‘两点水’了••••••”
竺法兰观状颔首，随即脱口道：“贫僧先前瞧见此物时，也曾这般寻思过，怪不得你跟冯将军长得像。”
此语既出，程鸿渐更知所思非虚，如此静默须臾，复又说道：“爹爹平素极为珍重此物，且又叮嘱过我好生保管，原来竟是这个缘故••••••”话到后来，竟自凝噎无语。
姚蓁蓁正自宽慰檀郎，迦叶摩腾又诵经文，以期鸿渐释然，便在这当儿，程濯入得屋中探望，程鸿渐自称无恙，当下游移半晌，方才相询道：“敢问孩儿的生父究竟是谁，还望爹爹如实相告••••••”
程濯观其情状，不由怅然短叹，随后说道：“你的生身父亲乃是大汉征虏将军冯祚，他跟为父素来交好，却也是我领兵将其满门送至法场的，仅替冯将军留住了你的性命••••••”
诸人心神难定，程鸿渐顾念养育之情，又瞧父亲面露惭色，更不禁深增眷注，是以出言宽慰道：“此事倒也怨不得爹爹，我曾听闻王莽撺掇平帝下旨，您如不肯奉命，程府满门亦会横遭此横祸，更何况若无您这些年含辛茹苦，孩儿也只怕没有命在了••••••”程濯关切道：“为父理应如此，你定要好生将养才是。”
程鸿渐微微颔首，转而撑持起身，纳头跪拜道：“孩儿有事容禀，还望父亲应允。”程濯忙道：“好孩子不必行此大礼，爹爹应允便是。”程鸿渐道：“爹爹养育之恩，孩儿无以为报，只是自今往后，我已有家难回了••••••”
程濯心头一紧，当下颤声脱口道：“为父早将你视如己出，何故如此言语？”程鸿渐道：“孩儿资质愚鲁，委实讲不清这许多道理，我惟觉此番若是不能离家，便更将难以安心了••••••”程濯叹道：“冯将军泉下有知，也定不会忍心瞧你这般行事，你断不可胡思乱想，只管静心将养便是。”吕兰馨道：“程伯父所言甚是，鸿渐大哥将歇去吧。”
姚蓁蓁知晓檀郎心思，是以并未出言相劝，但瞧那小妮子脉脉凝望，鸿渐复又朝程濯拜道：“饶是如此，孩儿虽为程姓，却跟爹爹无甚血缘，您更该为自身好生打算才是。”话到后来，竟自轻啜一声，随即强吞伤怀泪，接着续道：“我愿看顾您老，可我不能再入程府，爹爹如不成全，孩儿便不起身••••••”
程濯闻听此语，惟恐鸿渐牵动柔肠，以致病势愈发沉重，便也只得应允，竟而黯然出屋了。
姚蓁蓁相扶檀郎将歇，转而出屋恭送其父，随之屈身微拜道：“爹爹的抚育之恩，小哥哥还是极为感怀的，怎奈他顾念甚多，这会子若是出言相劝，只怕会更要小哥哥心结难释的••••••”
程濯闻言唏嘘，随后慈和说道：“好孩子，难得你知晓了鸿渐身世，还能将程某当作父亲••••••”姚蓁蓁温言婉语道：“其实在小哥哥心里，您一直都是他的爹爹，那您自也是我爹爹。”程濯颔首道：“你委实是个好姑娘，鸿渐便劳烦你替我看顾了。”话音刚落，又向蓁蓁拱手，显是郑重相托。
姚蓁蓁观此情形，复又屈身拜道：“爹爹切莫如此，您便算没有嘱托，我也定会疼惜小哥哥的••••••”程濯又道：“你既愿跟我儿白首不离，为父亦愿将你当作自家闺女，我虽是上山匆忙，却也有些许值钱物事，你便都拿去吧。”
姚蓁蓁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我知爹爹甚喜古玩，先前便为您挑拣了些，此番您也定要收下啊。”
程濯深感对方孝心殷切，是以未作推辞，当下便寻段峰告辞下山，姚蓁蓁亲自将所选物事送入程濯车驾，又命侍女相赠段峰数坛佳酿，段峰尚且不知原委，是以只顾痛快领受了。
姚蓁蓁径将程濯送至寨外辞别，转而归至檀郎身旁，如此未过多时，便逢夜幕四合，程鸿渐遥望窗外月明星稀，不禁潜怀忧思，随之脱口道：“爹爹这当儿离去，也不知何时方可寻得宿头••••••”
吕兰馨观状感伤，当下出言探问道：“鸿渐大哥还是甚为牵挂程伯伯的，却不知你又为何跟他如此言语？”
程鸿渐惟觉千头万绪，实不知怎生言说，姚蓁蓁凝眸望檀郎，悠悠软语道：“想来你觉得冯氏满门都被爹爹送上断头台，此番若是再回家去，便将过意不去了。”
程鸿渐委实有此心思，当下黯然脱口道：“冯氏满门皆遭屠戮，我便不该回程府享福的••••••”姚蓁蓁道：“小哥哥如此这般，也是在顾念爹爹。”
吕兰馨不明就里，复又相询缘故，程鸿渐道：“我先前以为自己是家中独子，可现下我才晓得自己并非爹爹亲生，如此便累得程府断了香火，我只期望此番离家后，爹爹会挑选宗族过继，抑或再行生养••••••”
吕兰馨深感大义，不由更增恻隐，当下郁怜低语道：“鸿渐大哥••••••”话到后来，登感万语自凝噎，正不知怎生劝慰，姚蓁蓁牵握檀郎，竟自说道：“我寻思来寻思去，这些事都怪王莽，而你的家仇国恨可大了，咱俩也只得扶保个好皇上，往后为冯氏满门讨还公道。”
程鸿渐惟觉此言有理，姚蓁蓁接着续道：“此事仍需从长计议，不过我爹爹这两日便要上山啦，咱俩更该琢磨着怎生哄他欢喜。”
程鸿渐深以为然，如此沉吟须臾，不禁歉然莞尔道：“先前跟爹爹相见，我也未及怎生孝敬，此番却又要被他碰上这等事情了••••••”
姚蓁蓁嘻嘻一笑，随之娇憨软语道：“你这会子可要好生将歇着，不然怎么迎我爹爹啊••••••”
阴丽华知晓蓁蓁有意转过话头，当下微微颔首道：“我这义妹所言有理，鸿渐公子该当好生将歇才是。”
程鸿渐恭谨应下了，姚蓁蓁便向丽华、兰馨及两大天竺高僧道：“今日有劳大伙受累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此间有我看顾便好。”。
迦叶摩腾轻呼佛号，复又相劝鸿渐切莫忧思过甚，竺法兰亦作此语，随后满怀期许道：“贫僧竟可在遇着此故人之子，如此便更该多传授些你本领才是，你可要赶紧好起来。”
程鸿渐正自感怀，竺法兰已随迦叶摩腾出得屋去，丽华及兰馨亦也相继告辞，惟有伊人仍自相伴檀郎，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