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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宰相为难

    那边宰相们的嘀咕出了结果,王黼故作为难地说:“朝廷实在是没钱。”

    王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赵楷也故作沉吟半天,才抬起头问宋徽宗:“父皇,既然朝廷没钱,我能不能个人向民间借贷?”

    李邦彦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要是传出去,宋徽宗就是不要求换相,御史台和太学院的那两帮疯子也要闹事,可是王黼和白时中说话在前,现在改不回来;张邦昌有些敬佩地看看赵楷,平和地问:“郓王能指教一下吗?”

    赵楷笑着说:“我既然答应每年承担岁币银十万两,现在你们在赎银上又不闻不问,那么秀州那块地就不能纳入盐铁司,你们按照我的要求把地给我,把人按期送到,后面缺多少钱,我去民间借贷,至于怎么借贷,张相,这是秘密。”

    宴席上鸦雀无声,赵楷很明显已经派人查过现场,说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果这样,三年以后,给金国的年盐的三分之二就解决了,几个宰相面面相觑,这样一来,所有的主动权就不在朝廷手里。都知道赵楷的这个条件已经低到官府什么事都不用过问,到时候直接派人去盐场收盐就可以;可是赵楷越是一步步退让,几位宰相心里越没底。

    但是宋徽宗与百官看着,这时候已经不容再敷衍了,要是逼得赵楷说不管了,朝廷还真没办法。梁子美忽然问道:“朝廷对盐场需要派官吏的,郓王同意吗?”

    “当然,我是说不交盐税,剩下的一切管理还是与其他盐场一样,要不然蔡随天他们也不干啊,总不能已白丁的身份给在我后面,我再让一步,一年以后,多于交给朝廷的产量,一半利润归内府库。”赵楷越发从容,谁都知道,郓王那句一半归内府库足以打动宋徽宗,日后宋徽宗就是躺着拿钱啊,王黼不满的说:“还差两百万斤盐。”

    赵楷望着王黼笑着说:“小王只是一个闲王,这样的全盘运作应该是王相你的事,平州四州的税原本是给金国的,拿回税钱代表着主权,李纲愿意拿出三十万税金出来买盐,北方沧州的盐同样是海盐,盐价不过五十文一斤,他们不能增加产量吗?再说,要是税钱给了金国,平州等四州不也是要增加朝廷支出的吗?”

    户部和转运司的官员都暗暗颔首,看样子赵楷和李纲在幽州是完全算过这笔账的,只要盐在六十文以下,平州自身的钱就能支持,赵楷做的就是逐步减缓李纲面临的压力;能够在北方叱咤风云的,果然在每个方面都是精兵强将。宋徽宗听了说不出的别扭,这可是朝廷该干的事,只是宋徽宗没糊涂,又看看赵桓和郑皇后。

    两人是同意也不是,反对也不是,只能寄希望下面的人有所动作;宰相们都给难住了,不管想没想通其中道理,下面的人根本不会插话,郓王收复燕云,立下这不世之功,差不多是赏无可赏,满朝正在着急和不安的时候,现在郓王要个食盐生意,为宋徽宗分忧,敢开口阻拦的那都是找抽的主。

    太子赵桓只感觉牙疼,郓王赵楷这个选择确实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连扰民都谈不上,但是不得不承认,有基础。宋徽宗懒得再啰嗦,回头问右边的赵多富:“你三哥帮你要到礼物了吗?”

    赵楷的大批货物和礼物提前运到汴梁,是压根没瞒过皇城司,宋徽宗有兴趣的是那个曹千里帮忙迫不及待办起的黑晶行,还要赵多富做老板,专门卖画;赵多富回答说:“好漂亮,我和姐姐说好了,等后面的货到了,我送她一幅画,她送我一面镜子。”

    宋徽宗笑了起来,赵楷和杨志达成了协议,糖坊归了郓王赵楷,另外因为赵楷不许和杨志合伙做生意,赵楷就把两个亲妹妹垫上,以她们的名义与杨志合作,拿走了黑晶行在汴梁的销售权;那幅画当天在宫中都传遍了,宋徽宗低声问赵多富:“画带来没有?”

    赵洛缨朝后面挥挥手,笑着说:“肯定带来的,画是你儿子画的,再不好不要批评。”

    身后的宫女立即奉上来一个扁扁的方盒子,宋徽宗打开一看,梨花木做的背板,上面是两株交叉的黑色竹子,浓淡相映、婆娑有致,从宋徽宗眼里,竹子画得最多也就是个上品,但是这不是画出来的,而是镶嵌出来的立体感和光泽度无以伦比。宋徽宗伸手小心一抹,冰凉,竟然是铁的感觉,惊讶地说:“以铁作画,真的是独具一格。”

    赵多富得意地问:“父皇,这幅画如何?”

    宋徽宗点头说:“光从创意来说,不在苏东坡的朱竹之下,就是画功差了点。”

    在苏东坡以前,竹子都是单一的墨竹,也就是用墨汁的浓淡变化去体现,但苏东坡不走寻常路,既然世界上没有黑色的竹子,那自然也可以把竹子画成红色,于是“朱竹”这一全新的品类就被他顶着各种压力和批评发明了出来,而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直至今日,朱竹都是国画里面最为艳丽的那一抹红,

    赵楷正在等这帮君臣的定案,闻言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了,杨志也是这么说的,他已经一百两银子一幅画,要米友仁专门画十幅这种风格的画,准备专门在市场上卖。”

    宋徽宗颔首说:“过两天我画两幅,你派人送到应州,让杨志打出来。”。

    赵楷小心翼翼地说:“父皇,不是所有的竹子都能打出来的,我画了七幅,才被杨志挑中这一幅。”

    宋徽宗瞪了赵楷一眼说:“那是你笨,杨志又不敢说,他要求的是,画中的竹竿和竹叶都是集中在某一个范围,竹叶可以有大小,但是形状要是他能打出来的,我画的时候肯定会掌控好这一点,要不然杨志怎么会直接要米友仁画十幅画呢,他是相信米友仁能判断出来。”

第七百零一十章 闲王的态度

    赵楷文能高中进士榜的前三,又拿下燕云十六州,在宋徽宗嘴里就是一个笨,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也说明宋徽宗多喜欢这个儿子。赵楷无语,他见过杨志、陈达、贝大师三个人摆这幅画,晓得宋徽宗说的没错,看来什么都是天才说了算,就像贝大师说的,铁画这玩意他一看就懂,但是贝大师自认做不出极品。

      郑皇后和太子赵桓看过,是哭笑不得,杨志和赵楷在横扫燕云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思琢磨这个和生意,看样子当时两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压力。画院的李迪、梁楷几位大师看见铁画也是啧啧称奇,得知以后这个画是赵多富负责销售,李迪问赵多富:“这幅画卖多少钱?”

      赵多富嘻嘻一笑说:“杨志在信中说了,我三哥的这一幅画只打两次,一幅留在工坊做底,一副送到宫中,以后米友仁画出来的每幅铁画卖一百两银子,杨志在应州请人画的稿子打出来的话每幅卖八十两银子,都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另外各位大师要是愿意画竹子被打成铁画,我们一千两一副画收购纸画。”

      赵多富一副生意人的样子,让宋徽宗忍俊不禁,李迪却皱起眉头想了片刻说:“公主,这样,你让杨志答应给我的画题诗,然后把画卷和打好的铁画送回来,我给他画一幅,一千两银子。”

      宋徽宗明白李迪见猎心喜,不过这买卖不算亏本,杨志写的诗词虽少,但是屡屡有上佳之作;赵多富晓得以李迪在画坛的地位,就是父亲宋徽宗都不能比,当场一口答应:“李大师,就这么说定了,可是杨志的诗只能在画卷里,铁画上没有。”

      “那是必须的。”李迪一点没生气:“那样画卷才是独一无二的。”

      旁观者其实都看懂了,宋徽宗是在提醒宰相们,郓王赵楷绝对有筹钱的方式,要是想纠缠,换一个角度;李邦彦终于开口说:“郓王既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那么就让郓王先开始吧,等日后国库充沛,我们再商议下一步。”

      李邦彦留了一个活口,大家都没再吱声,宋徽宗看看说:“既然无人反对,那就没问题。三郎,你从哪里调人去管理?”

      宋徽宗做了几十年皇帝,看都看明白了,自然晓得官场上能出好主意的人太多,能做事的人太少,赵楷淡定地说:“蔡随天、曹万褚,再让我选几名备官和太学生就行了,要是能够的话,把章荩从均州调回来,从监狱调三千人过来,护卫吗,就是我带回来五百仰慕中原的健儿,有他们就够了。”

      章荩是章楶的孙子,原来是苏州的监税官,被蔡京排挤,出贬均州,这样的小人物哪怕是对仇家蔡京来说也根本无所谓。郓王赵楷太好说话了,宋徽宗反而没了底,认真地问:“你真的行?”

      赵楷点头说:“半年时间就应该能产盐,但是人来得越慢,拖延的时间不能算我的。”

      宋徽宗掉头对着王黼说:“半个月内人、钱到不了,朕就换相。”

      宋徽宗很少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话,王黼明白,应奉局重开需要大笔的资金,可是为了燕云自己一再说没钱,朱勔那个混战没少给自己泼脏水,现在有了财源之地,宋徽宗自然重视。王黼没奈何地答应下来,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在乎后面的结果。

      宴会散去后,赵楷没料到沈博毅在殿外等着自己,沈博毅朝着赵楷施礼说:“下官有一事相求。”

      郓王赵楷微笑道:“沈大人请讲。”

      沈博毅正色道:“请郓王一旦成功,在全国推广此种制盐法。”

      赵楷收敛笑容说:“沈大人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我可以告诉沈大人的是,我可以在最后把这块盐田交给内库,但是不会去推广此法,那对解州、成都的盐税将是致命的打击,而推广后的大部分利润最后落入的都是权贵盐商手中,朝廷不会多得;青苗法的失败正因为此,盐税上不能重蹈覆辙。”

      沈博毅的父亲沈括当年也是新党的支持者,沈博毅自幼耳听目染,清楚整个变法成败的过程,即使最后新党得势,蔡京权倾天下,但是在青苗法上还是惨败而归,弄得民不聊生,顿时长叹一口气。不远处的翁彦深、杨时不住点头,赵楷的这个看法确实说到了新党和赞成变法的人心里头,

      青苗法是王安石变法的主要措施之一,目的是改变旧有常平制度的“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的呆板做法,灵活地将常平仓、广惠仓的储粮折算为本钱,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农民、城市手工业者,以缓和民间高利贷盘剥的现象,同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希望“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可是地方官员放贷时不考虑对象是否有偿还能力,强行让百姓向官府借贷,而且随意提高利息来牟取私利,加上官吏为了邀功,额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这样,青苗法就变质为官府辗转放高利贷、收取利息的苛政,许多贫者到期没法偿还借债,只能求助于富家大族,在一定程度上非但没有抑制兼并,而且加剧了兼并。

      翁彦深走过去对赵楷:“王爷的见识又有长进。”

      赵楷急忙施礼说:“老师,是因为去了太原,才知道自己还是可以做点事的。”

      翁彦深有些忧虑地问:“可是如果你在盐田上获得巨利,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就会认为你德行有亏。”

      赵楷笑了起来:“我就是一个闲王,德行不亏才让人担心。”

      翁彦深、沈博毅三人大笑起来,郓王赵楷说的是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要是赵楷每天都在朝廷表现自己的文韬武略,那还真是有人担心,最起码太子赵桓就会坐立不安。郓王赵楷又说了公孙胜到汴梁的事,请三人去饮茶,品味一下公孙胜的药膳,三人都愉快地答应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向家退婚

    韩琢、石摩劼等人也纷纷回到汴梁,都升了两级官,不过职务还是原来的职务,石摩劼如愿以偿,外放西京洛阳。赵楷不曾想,过了两天,鲁智深也到了汴梁。鲁智深在战事结束后不愿做官,想做一个懒散的和尚,去了一趟五台山,就回了汴梁,说是在相国寺谋一个管事的位置就行,害得相国寺多少僧人找徐知常诉苦。

    鲁智深的是智清大师师弟,这次北伐作为杨志的助手立下大功,做官可以当一州兵马辖铃,要来相国寺也只有监寺一职可以参照,问题智清大师不干,鲁智深对经文不熟悉,又天天喝酒,建议另外安排。好在徐知常晓得鲁智深的做派,不会挑剔寺庙,就定在郊外的羊角寺做住持。

    羊角寺就在杨志的山林旁边,寺内的和尚本来在林灵素猖狂的时候都给赶走或逼得还俗,寺庙里什么也没有,鲁智深去了,让相国寺安排一个监寺和两个小沙弥,先把架子搭起来。朝廷给了一百五十亩田,让鲁智深在道录院挂了个职,赵楷和杨志、相国寺送了三百亩田,鲁智深只要不犯浑,天天喝酒都够了。

    赵楷募捐的速度超过了朝廷百官的想象,朱勔、蔡绦、曹千里、沈冲四人每人借给赵楷两万两白银,说是为了安置江南流民不要利息。哪怕是赵楷要用章荩,蔡绦依旧不改主意,大大方方地掏出这笔钱。

    赵缨络、赵爱富从各处调集资金,给了赵楷五千两银票;神霄派与相国寺各给了三千两银子,这几乎就是一个立场问题了,相国寺因为杨志、鲁智深两人是智清大师师弟无从选择,神霄派的举动就耐人寻味,或许一直与太子赵桓不对付,神霄派的朱智卿想要另找出路。

    向家现在恨不得赶紧退了赵缨络的婚事,只是这是宋徽宗敲定的婚姻,向家没胆子开口。向子扆的父亲永嘉郡王向蒙繇只好找了个理由去宫里,向郑皇后与太子赵桓示好,有意无意中表示自己的无奈和对婚事的不满。

    向蒙繇没想到自己离开东宫的时候会遇到大太监何诉,何诉站在一棵榆树下,分明是在等人,看见向蒙繇,讨好地上前说:“向大人,圣上有请,在御花园单独设宴。”

    向蒙繇一惊,单独设宴,对于他这样的散官是很难有的待遇,宋徽宗是感激向太后的恩典,对向家好得不得了,但是也没有恩宠到这一步;说穿了今天可是自己在拆宋徽宗的台,是凶是祸就不好说了。不过向蒙繇没有胆子拒绝,这个名义上的表弟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心中忐忑地跟着何诉来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假山松树下,宋徽宗正在和徐知常、李邦彦喝酒,当做茶几的是一块天然的太湖石,不仅秀气,难得的是摆在地上正好有一个像桌面一样的平面,上面摆着酒菜,宋徽宗看向蒙繇过来,笑道:“难得看你入宫,正好一起坐坐,李相与知常也不是外人,酒是郓王送回来的马奶酒,别有一番风味。”

    向蒙繇施礼坐下说:“公主派人送了几袋马奶到府里,我有点不习惯这种味道。”

    徐知常微微一笑说:“王爷喝常了就习惯了,公孙胜回到汴梁,杨志把酒的配方也让他带回来,还送回来二十匹马,放养在田庄。公孙胜另外找了马市的马贩子,收购马奶,以保证酿酒的需要。”

    李邦彦笑道:“莫非杨志还准备开一个胡人的酒肆?”

    徐知常笑道:“这轮不到杨志,曹千里和两位契丹王子合伙,酒肆已经在装修了,所以公孙胜不担心马奶酒没有销路。”

    宋徽宗给向蒙繇斟了一杯酒,吓得向蒙繇立即站了起来,皇上倒酒,这礼遇太吓人,向蒙繇自问承担不起。宋徽宗倒完酒,拍拍向蒙繇的肩膀坐下说:“表兄,我也知道,你原来看上的是赵金罗,可是瑚儿已经嫁给子房,你也体谅一下表弟我的感受,现在王贵妃不在了,我必须多照顾他们一下。不过,我们胜似兄弟,你如果真的后悔这门亲事,我可以取消,就是子扆要做点样子。”

    宋徽宗的五女儿赵瑚儿是郑皇后所生,嫁给了向家另一房的向子房,向子房虽然不是长房,但是风采远胜过向子扆,又是景王赵杞的伴读,打小郑皇后就喜欢。向蒙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急的望着徐知常两人,希望得到一点提示,宋徽宗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在试探自己;徐知常端起酒杯,敬了向蒙繇酒说:“圣上宽厚,不愿意王爷烦恼,王爷也应该坦诚啊。”

    徐知常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但是徐知常不认为赵桓兄弟最后会出现唐代玄武门的那一出,晓得向蒙繇在这上面完完全全是想多了;宋徽宗能主动提出解除婚姻,是真的看在死去的向太后身上,要不然你一个大臣还对公主挑三拣四的,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向蒙繇喝下杯中酒,思考半天,对宋徽宗苦笑着说:“圣上,犬子向子扆就是一个纨绔,实在是配不上公主,还请圣上降罪。”

    宋徽宗呆了呆,他没想到向蒙繇真的把话说出来了,随即陪着苦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表兄,我答应你,只是向子扆一支,从此不得与皇室通婚,后面的旨意我会派梁师成送去。知常,你去找一下郓王,和他说明此事,一切是朕的主意。”。

    宋徽宗最后改了自称,就代表在这件事上,私情算是结束了,现在向蒙繇就是想求婚,也不可能;徐知常无奈答应,这是一个苦差事,要是郓王想不开,郓王手下那些死士难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徐知常立即动身去郓王府,要抢在梁师成宣旨前把郓王赵楷说定,免得节外生枝。

    凑巧的是赵楷正在府中与蔡绦、杨时商议事情,三人一开始都以为徐知常就是过来玩玩,等听徐知常说宋徽宗取消了妹妹与向家的婚姻,赵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七百一十二章 蔡家父子

    郓王赵楷没有为难徐知常,只是说自己要看看妹妹的态度,让人去找赵缨络来,赵缨络听完反而很平静地谢了徐知常报信,说:“一事不烦二主,烦请道长与和父皇说一声,后面我想自己选一个郎君。”

    “那是。”徐知常看赵楷的神情有所缓和,连忙说:“小道这就去禀告圣上。”

    蔡绦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喜,他明白太子赵桓对蔡家的态度,哪怕大哥蔡攸与父亲蔡京已经翻了脸,两人都是赵桓不待见的人,按照蔡京的看法,将来赵桓登基,蔡家的人只剩下看谁跑得快躲过一劫的一幕。杨时等徐知常离开,才对赵楷兄妹说:“一饮一啄,都是天意,公主命中该有此劫,但未必是坏事,没有向家的束缚,公主可以选择留在汴梁,还是几年后去秀州。”

    郓王赵楷猛然醒悟,去秀州开发盐田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杨志说“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经过云中、幽州两役,赵楷对杨志的远见已经是心服口服,自己去太原的时候,谁能想最后如此风光地回到汴梁。赵楷露出笑容说:“杨时你提醒的对,我还是太年轻了,妹妹,等我在秀州站稳脚跟,就跟父皇说,把你接过去,哥哥的家业还是交给你打点。”

    “我又不是长工。”赵缨络没好气地说:“你派人替我传封信给杨志,要他再帮我想一个生意,他原来不是说做玻璃生意吗,你和他现在都忙于国事没空,就交给我吧。”

    “这个?”赵楷有点犹豫,赵楷对于赵缨络这个妹妹太清楚了,看上去小美人一个,实际上性格刚烈,玻璃生意估计杨志肯定是有的,但是盐生意杨志一文没要就把煮盐的方法给了自己,要是杨志以为不是赵缨络,而是自己想要玻璃生意,那就得不偿失了。蔡绦暗笑,赵楷还是人生阅历不足,赵缨络哪是要什么生意,而是要有人看重自己的感觉,于是笑笑说:“要不然,我替公主来送这个信,十九妹已经去了应州,我让十九妹转交。”

    赵缨络眨着大眼睛问:“蔡温柔去了应州?”

    赵缨络这一问,让赵楷三人刮目相看,蔡温柔在蔡家可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说地位与一般的管事差不多,几乎不在权贵的圈子里亮相;赵缨络能脱口而出这个姓名,那一定是有心关注了。蔡绦点头说:“舍妹现在负责蔡家在北方的生意。”

    杨时颔首说:“要不然我也给写杨志一封信,说说最近汴梁发生的事情,与公主的信一起送去。”

    赵楷大喜道:“多谢先生。”

    杨时的名声在这里,可以说杨时的一句话,可信度超过朝中的宰辅,赵楷相信杨志一定能明白自己的难处;杨时、赵缨络立即各自挥毫落笔,写完信封口让蔡绦安排人送往应州。蔡绦回到府里,先安排人把两封信送往应州,才去见父亲蔡京,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蔡京半闭着眼说道:“关键在赵楷回来前与杨志、曹家的密谋上,一个盐田还不值得赵楷亲自去,圣上也是这么看的,所以才担心,才会同意解除婚约。”

    蔡绦谨慎地问:“您是说,赵楷故意避祸秀州,让人感觉不会再有玄武门之变,然后突然出手。”

    蔡京颔首道:“杨志与曹国舅类似,他们都能算准大事,无论杨志逃亡辽国还是郓王去太原炼钢,其实都是因为料定后面有变,才会收取最大的利益。难道他们认为,只要郓王不在汴梁,汴梁后面就一定会有变数?那也只有景王了,你让快活刘与吕注关注一下那个宋公明,听说他在楚州就是吏首,现在在官场和江湖上都有及时雨之称,那就是第二个杨志。”

    宋公明虽然一直很保持低调,但是作为依附景王的人,还是没脱离蔡家的眼线,尤其是宋公明在楚州的能量,根本隐瞒不住。一般的人或许还是以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宋公明这样的小官,但是蔡京不会,自家儿子蔡攸就是从这个职位上一步步混到现在太保的高位;按照蔡京的眼光,宋公明比蔡攸要高明多了,做事的能力完爆蔡攸。

    蔡绦答应一声说:“我担心的是十九妹。”

    蔡京微微一笑道:“那件事是看缘分,我们谁都帮不上忙,你放心,杨志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只是你要心里有数,蔡家的未来还是看汴梁这边。郓王算是颇为不错的了,可是若要说他有所作为,现在看还是不够,杨志、梁寻都认为为父还有一次出相的机会,到那个时候,才能一试真伪。”

    这个说法是梁寻回汴梁时候说的,只有蔡京、蔡绦在场,没有留下一点笔墨的痕迹;刚开始蔡家父子也认为是一种安慰或者表态的话,但是杨志这次横扫燕云,让蔡京顿时起了信心。蔡绦默然片刻,问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父亲是否准备召回两人?”

    蔡京正容道:“包括你妹夫梁寻在内,怎么会甘于为我所用,他对蔡家的人没有甚么好感,要不然他早就该让你妹妹提出来放一任知州了,不过这样也好,蔡家不会到时候被人连根拔掉。”

    蔡绦微笑道:“父亲,你既然明白这一切,万一你再次复相,就应该起用贤才和有道德的人,象杨时这样与朝廷权贵没有多少关联的读书人。”

    蔡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朝堂之事哪有这么简单,就算我再次复相,一个权势肯定不如从前,另外一个时间不会太长,我这把年纪,不再想做成什么大事,主要为你铺路,你大哥必定怕你势大难制,会处处掣肘,你自己要小心,至于用什么人,我无所谓。”

    蔡京有这个底气,不管是依附他还是反对他的人,难道还能拿他怎样;蔡绦双目射出愤恨的神色,沉声道:“若是大哥不以家族的前程着想,我只有和他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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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五色舍利

    宋公明打了一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惦记着自己;景王赵杞望着宋公明,紧张地问:“你想通了其中的奥秘没有?”

    宋公明说了声失礼,随即道:“依下官之见,郓王这是在聚集力量,两县之间的盐田差不多有一个县的大小,加上两万多军民全在郓王一个人管理,很容易形成一股力量。到时候,只要郓王不离开秀州,可以说任何人都不能拿他怎样;景王,说实话,这一步很高明,郓王既赚了名声,也获得了实利,他要是与朱勔结成同盟,就很可能再次建起东南小朝廷。”

    宋公明还是感觉有没有看透的地方,郑修年试探着问郑祥:“叔叔,蔡京会不会复相?”

    郑祥和赵杞都是一惊,几个人仔细想想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王黼等人最近一直被宋徽宗指责,而能够取代王黼的还就是蔡京;如果是这样的图谋,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等蔡京复相,赵楷在东南取得势力,与太子赵桓还真有一搏之力。宋公明果断地说:“景王应该安排人找机会去接近太子的人,把这种可能说出去。”

    郑祥问道:“何不直接放出风去,揭露此事?”

    “不可。”郑修年解释道:“一来圣上未必会同意蔡京复相,二来一旦风声露出去,恐怕无数的官员都不用说服,就会在第一时间跑去拜见郓王,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是啊,郑祥等人不怕蔡京与郓王的联手,但是下面的小官就不能不顾忌,大宋官场上没有实缺的后补官员太多,这些人对宰相与太子都是一肚子意见,有了机会,恐怕都愿意出点什么状况。景王赵杞暗自点赞,郑修年有乃父郑居中的风范,那怪郑居中能和蔡京在朝堂上抗拒二十载。

    宋公明赞同说:“修年所言极是,我们目前只能暗暗防范,一旦蔡京真的复相,我们就可以推波助澜,帮助一些失意的官员,坐看好戏,等机会再下场。”

    赵杞不得不承认宋公明的建议不错,哪怕心里再不服气,赵杞也不得不承认,三哥赵楷现在的威望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户部员外郎郑亿年匆匆而入,向赵杞行礼道:“王爷,童太尉已经进城了。”

    宋公明一惊:“为什么预先没有消息?”

    郑亿年答道:“童太尉率领三千胜捷军轻骑快马返京,蔡太保、宿太尉他们还没有过黄河,王爷,童太尉如此迅疾地赶回来,一定是为了郓王开发盐田一事,或许他会阻止郓王前往秀州。”

    “没有人能阻止。”郑修年沉着地说:“太子的想法,郓王不能留在汴梁,如果不让他去秀州,万一郓王要去洛阳等地,岂不更加麻烦。再说还有盐的问题,除非你们户部有人愿意接过这副担子。”

    那是不可能的,谁要有这个能力那天在宴会上就会出手,在太子赵桓等人面前博一下眼球;宋公明问郑亿年:“郑大人,可知道礼部怎么安排的?”

    “在金明池琼林苑的宝津楼设宴款待,圣上亲自出面,估计通知很快就会到景王府。”郑亿年话音未落,送信的太监已经到了,景王赵杞、节度使郑祥、内侍郑修年都在宴请的名单上。赏了报信的太监十两纹银,景王等人先后动身前去开封城西门赴宴。

    金明池建于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四年,为了征伐地处水乡的南唐,遂在开封外城西墙之西开凿一处人工湖,效仿汉武帝当年为训练水军而在长安城西开凿昆明池一样,准备训练水军平定江南;大宋太平兴国元年,宋太宗诏以禁军三万五千凿池,赐名“金明池”,以引金水河注之,建水心五殿,属琼林苑,供皇帝观看水战表演。

    金明池周长九里三十步,池形方整,四周有围墙,设门多座,西北角为进水口,池北后门外,即汴河西水门。正南门为棂星门,南与琼林苑的宝津楼相对,在其门内自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座三拱的巨型拱桥,长数百步,桥面宽阔,朱漆栏盾,下排雁柱,中央隆起,如飞虹状,称为“骆驼虹”。

    只是现在奢华太平已久,除了神卫虎翼水军一年一次的表演,几乎没有人把金明池当做一个军事重地,而是作为汴梁一处游玩的场所;金明池西摇船密布,雕栏画栋,是青楼画舫的集中地,达官贵人纵情声色,达旦不绝。

    名僧仲殊和尚曾作词《金明池》一首,传遍汴梁:“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生轻晕。闲阶静、杨花渐少,朱门掩、莺声犹嫩。悔匆匆、过却清明,旋占得馀芳,已成幽恨。却几日沉阴,连宵慵困,起见韶华都尽。

    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近。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争知道、梦里蓬莱,待忘了馀香,时传音信。纵留得莺花,东风不住,也只眼前愁闷。”

    童贯坐的是水军的大船,远远地跟在龙舟后面,驶入金明池,望宝津楼的方向开去,船舱内,童贯听着郭仲荀的讲述,喟叹道:“我在雄州就在猜测郓王赵楷的下一步,没想到他选择了那么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你猜测李纲的事没有可能,君子可以欺其方,李纲对太子中心不二,最多就是与郓王商议如何节省费用之事,绝不可能参与到赵楷的布局中。”

    郓王赵楷这次立下不世之功,注定无法重赏,其抑郁怨愤是可以想见的,加上这次北伐赵楷有了一批命运相同的人,不可能不出一点幺蛾子;幽州、云中现在是李纲、王安中说了算,同情郓王赵楷的势力缩小到蔚州、应州,总算给童贯留了点面子,不过童贯临走时一再嘱咐王安中,看好自家的事情就可以,别去打搅宗泽、杨志。

    童贯还在路上就知道了郓王赵楷的打算,所以才快马加鞭回来,就是怕郭仲荀、刘镇不小心卷入其中;不知为何,近日童贯开始有了一些烦恼,感到有些难题会难以解决。郭仲荀低声道:“仲殊和尚的遗物有下落了,五色舍利在京西路转运副使陆宰家。”

第七百一十四章 银矿无秘密

    童贯虎躯一震,仲殊和尚的五色舍利其实就是仲殊和尚自己的,仲殊和尚本姓张,名挥,字师利,年纪轻轻便中进士,可他靡游自肆,听不得被人说他半句不是,他的妻子忍无可忍,就在他的粥里放了毒药,仲殊和尚被邻居喂食蜂蜜解毒,才捡了一条命,于是弃家为僧。但他做了僧人,穿了僧衣,落了头发,依旧不像其他僧人那样每日吃斋礼佛、参禅打坐。

    仲殊和尚先后寓居苏州承天寺、杭州宝月寺,因时常食蜜以解毒,人称蜜殊,与苏轼往来甚厚,崇宁年间自缢而死,火化后得到二十几颗五色舍利。原本这就是佛门的一件轶事,但过了几年,仲殊和尚的妻子死时却被发现是毒龙宗人,而那个邻居就是鬼医叶陵天,于是那件下毒事件变成了江湖上的事,仲殊和尚自杀也变成了一个谜。

    童贯正是得到了消息,仲殊和尚在湖州从章惇的灵堂里拿走了一幅画,回到杭州后自杀的,没有人见过那幅画,仲殊和尚的遗物中也没有这幅画;根据章惇的侄子章扩所说,那幅画也不知道是谁送进去的,出现的时候就在章惇的灵堂中,章家的子弟还没有打开看,仲殊和尚已经上前取走了画。

    章楶的次子章综上前阻拦,仲殊和尚拿出半块砚台放在章惇的棺材上,章惇的堂弟章庆拿出半块砚台正好凑成一块整的;章庆立即拦住了所有人,让仲殊和尚飘然离去,章庆说了半块砚台的来历,是章惇当年的一个承诺,持有者可以任意要章家的一样东西,

    章惇死的时候已经是流放之身,就是章家的人都没来几人,章庆已经是辈分最高的一个;而章家以外的人去的就更少,前前后后不过二十多人,而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章庆在半个月后也死了,把所有的秘密一下子全部带走。童贯问郭仲荀:“那块砚台找到了吗?”

    “回太尉,找到了。”郭仲荀低声说:“章扩是个识相的人,和章惇的孙子章佃说了几趟,一百两银子把砚台买来了。”

    一百两银子在童贯眼里还不到其他人家的一文钱,童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章家何时变得如此不堪,明知道这方砚台藏着秘密,还是如此轻易地拱手让出来;童贯问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郭仲荀摇头说:“末将无能,只看出洮河砚,从做工看应该不是名家之手,但是其中的典故就不得而知。”

    宋神宗熙宁四年,秦风路经略使王昭收复河陇,筑古渭堡为通远军,按照宋神宗的旨意,选用当地特产洮砚作为皇宫贡品,并赠予各大文豪,立即被苏轼、黄庭坚、陆游、张耒一般文士所赏识,倍受宠爱。苏轼作词称赞洮河石砚“洗之砺、发金铁。琢而泓,坚密泽”,洮砚身价一哄而起,在市场上显得珍贵无比。

    童贯一拍桌面说:“那就找陆宰,五色舍利在他手中,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本官不仗势欺人,你让陆宰随便开一个价钱。”

    郭仲荀是知情人,晓得童贯这句话不是反话,纯粹是志在必得,让陆宰随便说个数,刘延庆在雄州大败的时候,军营里烧去的是童贯、蔡攸在河北强征的粮草物资,而原来朝廷几十年积累的物资并没有烧去多少,大约还剩下六七成在雄州等地,全部被童贯、蔡攸等人瓜分了,所以童太尉不缺钱。

    郭仲荀笑着拱手说:“陆宰正好在汴梁刚买了新居,末将这就去祝贺。”

    陆宰哪敢得罪现在如日中天的童太尉,迟疑了半天,还是答应让出五色舍利;郭仲荀问了半天价钱,陆宰都不敢说,最后还是郭仲荀决定,两千两白银。至于五色舍利和仲殊和尚的秘密,陆宰只是说了自己能知道的一部分,五色舍利是宝月寺僧人根据仲殊和尚的遗愿送到苏轼家,苏过不敢接受,才转给自己的父亲陆佃。

    郭仲荀半信半疑,但是看到盛装五色舍利的盒子,郭仲荀就知道陆宰没有说假话;那个盒子是红木材料,看上去古朴典雅,上面雕刻着岁寒三友的图案,只不过与一般的岁寒三友画风不同,有点像是塞外的风景,梅花、松树、竹子都显得散乱。郭仲荀一眼就认出,正是江湖上传说的风雪盒,据说原来装的是一幅西夏的地图,应该是章惇把这个盒子给了仲殊和尚。

    仲殊和尚是想绝了这条线索,所以吩咐僧人在自己死后用盒子盛舍利,送到官宦人家;果然好心计,不过郭仲荀想不明白,一幅西夏的地图,值得这样折腾吗?郭仲荀把东西带回去给童贯看,童贯对舍利一眼都没看,只是端详着红木盒,过了好半天才长吁一口气说:“看来传言是真的。”

    郭仲荀等人一头雾水,难道童太尉想要西夏的地图再去灭了西夏?

    童贯放下盒子说:“西军中有个传言,说王厚的部下发现了一个西夏的银矿,只是那是

    在西夏的内地,所以去勘察的人死了,增援的部队也被西夏人灭了。有三个战士逃了出来,将自己的一路见闻写下来,绘制了一副去银矿的地图,放在风雪盒里;说来奇怪,后来西夏人找了十多年,也没有发现银矿,不得不派出大批高手进入中原,争夺风雪盒。”。

    郭仲荀是百战骁将,立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太尉,会不会是西夏人的阴谋,财帛动人心,用这种方法挑起中原江湖上的仇杀,并且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栽赃给朝廷的某个官员和将领。”

    童贯摆摆手说:“现在牵扯到章惇,那个说法就不成立,更多的可能是,那副地图落在章惇手里,章惇要交给仲殊和尚、或仲殊和尚认识的某一个人,但是仲殊和尚不敢惹这个麻烦自杀,让这幅图的下落彻底丧失。不过以章惇和仲殊和尚的性子,他们是万万不会把图毁掉,我们要调查的就是仲殊和尚与章惇死前接触过哪些人。”

第七百一十六章 立足应州

    到了宝津楼,徽宗与郑贵妃、徐知常、高俅、童贯、王黼、蔡攸等人宴于千秋厅,其他官员都安排在一楼或外面;从千秋厅朝池中望去,水波粼粼,在阳光下倒映着水面上的行船、树木、建筑物,一群群惊鸟飞起,凭空翱翔。宋徽宗问徐知常:“当初林灵素曾经带朕骑着青鸾去看广寒宫,真的是神仙所在。”

      徐知常微笑道:“若到广寒宫,非升仙不可,徐知常如何能做到?”

      徐知常说得很含蓄,但是几个人都听出,徐知常就是不信;要知道林灵素当初可是徐知常推荐给宋徽宗,但是在后来,徐知常对林灵素并不赞同。郑皇后笑道:“世事兴废皆由天定,盖不由人。童太尉这次辛苦了,本宫敬你一杯。”

      童贯急忙起身谢道:“多谢皇后赐酒。”

      前面的铺垫也就到这个地步,宋徽宗在千秋厅这个小范围设宴,就是为了方便谈话,宋徽宗问童贯:“对于燕云的安排,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圣上的安排无不妥当。”童贯又不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任何想法都是为他人做嫁妆,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王黼嘴一撇问:“是不是需要把杨志、宗泽一一调开,免得朝野非议。”

      童贯心里话,王黼你还是嫩了点,这两人要是这么好调,还用你在这里费神,我在雄州不一把办了;我敢说,你前面的调令一到,两人不满意会立即辞职,到时候朝野铺天盖地的舆论就够你受的。童贯装傻道:“下官刚刚回来,不清楚王相说的情况。”

      童贯算是把话封死了,王黼无奈地看看郑皇后,蔡攸端着酒杯笑道:“这件事也好办,往应州、蔚州重新安排团练使和兵马都监,到时候传言自然消弭于无形。”

      应州的兵马都监是韩滔、团练使是孔彦威,蔚州的兵马都监是黄迪、团练使是宗颖;在蔡攸心目中,调动这几个人应该没有多大阻力,杨志、宗泽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童贯打心眼里看不起蔡攸,蔡京的眼光何等狠辣,为什么蔡攸如此肤浅。杨志和宗泽为什么安排这四个人,其实就是打算朝廷换人,只要有满意的地方肯定会放人;问题是调走四人又能达到什么目的。

      看到众人注视自己的目光,童贯随意道:“现在杨志、宗泽、王坪等人正准备进剿高托山部,临阵换将,有点,嘿嘿。”

      宋徽宗赵佶咽下一颗松仁说:“那就再看看,杨志、宗泽做一方郡守,到底称不称职。知常,王文卿和张八百在做什么?”

      宋徽宗在北伐开始以后,将王文卿重新招入汴梁,加两府侍宸,“冲虚通妙先生”,视秩太中大夫,特进徽猷阁待制,主管教门公事;张八百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基本上现在就是替皇城司奔走。徐知常答道:“王文卿在城南广德宫修行,张八百今天去了杏花岗李班古的药铺,他们一直在琢磨周侗的灵药。圣上,公孙胜说,杨志在研究健身之道。”

      “他也。”王黼正要嗤笑,猛想起杨志是武术大家,喝龙血不死,这两年不断有奇遇,万一有方子,自己把话说早了,岂不是得知宋徽宗;宋徽宗点头说:“周侗能找到灵药,帮助岳飞练功,杨志就是知道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属正常,公孙胜带来的那些药茶真的有效吗?”

      徐知常笑道:“健身作用总是有的,公孙胜一直认为那是给普通人用的,兴趣不大,听说后面还有一部分药方会给相国寺与神霄派。”

      “为什么?”李邦彦出声询问,要是杨志与这两个门派结为同盟,那么会不会为郓王赵楷所用?徐知常清楚李邦彦的阴暗心理,无奈地摇摇头说:“神霄派答应不卖五石散,所以杨志拿配方作为补偿售卖的品种,至于相国寺,智清大师是为了不落人后。这些事都有记录在案,只是我们拿不到配方罢了。”

      郑皇后不悦地说:“杨志这个样子能管好应州,王相,你要和李纲、谭稹打招呼,多加督促。”

      徐知常都有去一楼喝酒的心思了,至于吗,一个个如此担心纠结;宋徽宗大感头痛,郓王赵楷在燕云的表现,让本已纷乱的汴梁更加纷乱,或者会为以后多添变数,宋徽宗暗叹一声,点头道∶“皇后说得有理,杨志年纪还轻,若是整日沉淫于生意与格目,将来如何发展,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王相,你和李纲说一声。“

      看上去宋徽宗是赞成郑皇后的意思,但是减去了谭稹,其中的含义就大不一样;郑皇后目光落到童贯身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太尉是杨志的推荐人,现在与杨志形同陌路,可见此人的人品不怎么样。“

      这次连在一旁侍候的何诉等人都在心里摇头,杨志的人品在不怎么样,也最起码比童贯好吧,皇后为了儿子看样子是真急了,理智都缺乏。童贯不置可否,想想说道∶“圣上,尚有一事要考虑,金国在后面要连续派使团来汴梁,有的是为了划分国界,有的是为了开展商贸。“

      李邦彦心叫不妙,宋徽宗双目射出异样神色,问道∶“谁同意的?“

      童贯一愣,宋徽宗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李邦彦低声道∶“我刚见过金使李立青,他们的行程都是王相敲定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到了这个时候,李彦邦不在乎在王黼身上再踩上一脚,宋徽宗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见见就可以了,朕就不出面了。“

      “这。”李邦彦就感觉牙疼,有的使者是不需要拜见宋徽宗的,但是有的使者是必须要向宋徽宗当面禀告的,宋徽宗这是在表示对王黼的不满啊。王黼急忙起身请罪:“圣上,微臣当时也是认为这是小事,金国的商人早就来往于汴梁与辽阳之间,使者前来,双方的关系在改善,免得云中那些边将因为不高兴惹事。”

      宋徽宗淡笑道:“云中,王相这么说,幽州的边将都是满意的了,你听到杨志的异议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金城为重

    杨志对出任应州知州没有异议,宗泽在蔚州,李纲坐镇幽州,金人就算南下,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至于西边的朔州,杨志相信,换谁在那里,现在都能挡住西夏的进犯,在整个北方,需要注意的变数就是郭药师和张觉这两个变数,杨志经过蔚州的时候,和宗泽谈了一番,提醒宗泽注意萧干和郭药师。

    宗泽很奇怪,杨志在这次北伐中,可以说狡智如狐,要说功劳,绝对排在第一;现在大局已定,对萧干担心宗泽能理解,但是对郭药师担心,宗泽总感觉杨志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宗泽还是相信杨志人品的,相信杨志不是因为封官而造成的不满,故意生事,宗泽于是含蓄地问了一声。

    杨志自然不会说自己穿越而来,知道郭药师日后是宋朝的大患,只是淡淡地解释:“怨军家破人亡,对于官府没有认同感,而第一次杀入幽州的那个奇怪命令也没有找到发布的人,我有些担心,毕竟云燕的汉人也不是个个认同大宋,在幽州那么多官员要去金国,就是利益所在,不是自己是双龙会的人,就是家族在金国境内。”

    宗泽点头说:“现在看,当初协议中不许,互相收拢人就是我们的失误,好在你提醒先抓了高企弓他们,有了谈判的本钱,换回平州以东和归化州等地愿意回大宋的人。你放心,我会密切注意那边的情况,蔚州与应州相连,有事立即飞报。”

    两人都没说破,但是都认定那个下令杀尽契丹人和奚人的命令就是郭药师下的,可能是为了泄愤,也可能是为了其他原因;宗泽的意思也很明确,应州、蔚州两地互相支持,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能应付得了。

    杨志对宗泽绝对相信,这个人不仅有能力,而且有担当,比李纲要强了不少,另一个时空中,如果宗泽迟死几年,兴许宋金博弈的结果都会有所改变;不过杨志在朔州还是逗留了半个月,关键在朔州守将的人选上,李纲、谭稹、郭药师三人争执不下。几经争议,最后任命朔州地方大豪韩正为朔州团练使,筑固疆等五堡招募蕃兵;谭稹的爱将李嗣本为朔州兵马都监。

    朔州知州王渊名义上掌管武、朔、寰三州,实际上能指挥的军队就是武州的两千驻军和本部五千人马。王渊的五千人马大半新兵,一开始同意谭稹的安排,是想把杨志的沧浪营留一半在朔州,但是种彬和宗颖带走了五千人后,杨志的编制也是不足,只留下不愿离开朔州的一千多人。

    杨志到了应州后,命朱武、张三、孔彦威三人分别在金城、浑源等三县任县令,实际上就是准备一心发展金城的经济,至于浑源、河阳两县,杨志只准备当作军镇处理。金城有户八千,大多数耕种的农民;浑源县有浑源川,五千户居民大部分是牧民,县城里只不过七百户;河阳县就更小,县城就是一个三百多户的土围子,九千多牧民分布在浑河南岸。

    而金城县是后唐发家之地,李国昌、李克用父子认为朱耶氏起源于陇右金城,为了不忘祖先,怀念先祖,故起名金城。三岗四镇护卫着金城县城,东南二十里就是北魏孝文帝元宏曾驻跸的护驾岗,城东二十里浑河北岸龙首山下是赵霸岗,怀仁、山阴、进城三县交界处的黄花梁,这三处山势与浑河、桑干河让金城县变得像一个小型的盆地。

    四座军镇分别是东面赵霸岗建于后唐的安边镇,城西二十里栗家坊边的北魏司马镇,城北四十里黄花梁下原来李克用练军的神武镇,南面与护驾岗遥遥相对的大山门峪口大罗镇。韩滔两一千骑进驻了安边镇,负责应付高托山;杨岳五百骑进驻司马镇,负责安置蕃兵;张三一千骑进驻神武镇,防范还在云中的马贼;张横率三百新兵进驻大罗镇,主要是修缮城池。

    这个任命让船火儿张横很意外,私下去向张三请教,张三笑着说:“你那面只安排了三百新兵训练,杨志肯定有事要私下吩咐你,不过比我和韩滔命好,我们还要防止在马贼和高托山那家伙。”

    张三也没有和张横说实话,毕竟张横不是杨志圈子里的人,杨志清楚应州没有朔州好,但是认为应州好在不在边境,虽然生意的利润少了不少,但是重在平安,和应州能够谈得上打仗的只有高托山。高托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在杨志、王坪、杨惟忠的三面大军夹击下,根本出不了太行山,再往南面运动,那是大宋腹地,高托山也不敢。

    杨志让张横去大罗镇,就是为了以后安排一个人,把大罗镇变成南北的生意交汇处,很快所有人就看到了杨志的行动;马匹在谭稹来云中以后,已经成为谭稹的专利,至于那些早已投奔杨志的部落只愿意与杨志做生意,谭稹也没有过问,只是暗地里让王渊等人缩减那些部落的牧场。。

    谭稹对杨志无所谓,但是对于郓王赵楷,谭稹还是有一点想法的,不愿意无缘无故去得罪,反正朝廷免了云中三年赋税,粮草都由太原供给,李纲也打了招呼,就随杨志去。杨志没有让谭稹为难,另辟蹊径,成立了南北货行,在边境的榷场收购骆驼、牛羊、金银器、草药,做的是量大利薄的交易。

    两三个月后,每个月都有三四千头的牛羊驴驼运往汴梁,顺便运去大量的药材,云中各地的药材收购几乎被杨志垄断,神医安道全和杨志、宗辩设计了几十种药膳药茶,与汴梁的相国寺、神霄派等合作伙伴分享。杨志在商队走动的同时,收了大约四百多名孤儿,加上应州的地方学生,金城书院一下子招了八百学生,把李纲都吓了一跳,童贯的胜捷军是怎么来的,李纲可是清清楚楚,派人去金城书院看了实情,得知只是读书三年,李纲才放下心来。

第七百一十七章 林灵素的怪异

    幽州和应州的拨款有限,杨志考虑几天后,请来应州观光的蔡温柔出面,在朔州、寰州、太原、大罗镇和金城县都开了一个鱼羊鲜酒肆,算是送给邓肃金城书院的支持,专门贴补书院的费用,全鱼宴、全羊宴、鱼羊宴是酒肆的招牌菜,菜单是杨志设计的,每日零售的菜肴也是在三种宴席中挑选,一般的客人进店,只要点了汤,就由酒肆配菜。

    蔡温柔一开始不愿意,自己离开蔡家,抛头露脸到云中,难道就为了这么小的生意,杨志晓得自己的短处,在应州实在也没有这样的人才,不得不三顾茅庐,低声下气地给足蔡温柔脸面,连喝了六天茶,最终才让蔡小姐点头,满脸不愿意地接过生意。

    只是五个店的生意实在是好,虽然算不上日进斗金,但是第一个月就填上了书院的费用;蔡温柔于是起了心思,就直接和杨志说,鱼羊鲜酒肆在太原五地以外的生意全归她了,她要到汴梁和洛阳等地去开分店。杨志没有什么不情愿的,一口答应,自己是想到,蔡温柔是做到,只要蔡大小姐能保证把钱送到金城书院就行。

    就在这时候,杨志和蔡温柔都接到了蔡绦转来的信件,由于没有经过朝廷的八百里快马传递,蔡绦安排心腹人跟着镖局前来,反而慢了十来天,蔡温柔暗暗庆幸,要是快马传来,杨志弄不好就把鱼羊鲜酒肆给了那个公主。杨志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已经答应蔡温柔,杨志自认惹不起蔡大小姐,压根没想去改口。

    但是杨志明白,赵缨络刚刚被人退婚,现在也是火气旺旺的,要不然绝不会给自己写这封信,就算赵缨络提出来,赵楷也会挡回去;现在赵楷没有吱声,甚至让蔡家知道,说明郓王赵楷确实没有办法了,在汴梁的处境也不如原先设想得好。杨志与朱武、张三、裴宣商议后,跟赵缨络出了一个主意,开一家专卖砚台的店,就卖洮河石砚和歙砚。

    大宋现在占据青唐城,建立鄯州,甚至兵锋进入邈川、临谷等城,青唐城内胡商簇拥,据说各国商人有千家之多,可以派心腹之人前去采购;歙砚砚坑嘉佑年间最后开采了一次,但是根据杨志穿越来的知识,歙砚资源还可以用上一两千年,只要用心寻找,肯定能找到,这两处砚台名声在外,只要有货根本不愁销路。

    杨志能做的就是这么多,赵缨络毕竟不是赵楷,有的事杨志不方便插手,况且杨志也没时间多想,应州百废待兴,神霄派大举北上,将分舵设在应州大罗镇,负责人是全阳子。全阳子的经历与杨志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先后拜神霄派王文卿、林灵素及龙虎山天师张继先为师,道心坚固,武功驳杂。

    杨志现在与神霄派的关系大为改善,所以对全阳子的到来很是欢迎,只是没想到自己与全阳子在鱼羊鲜酒肆第一次碰头,就看见了林灵素和张如晦。收复燕云,朝廷大赦,林灵素可以公开地抛头露面,张如晦索性辞了官职,跟随林灵素来到北方;两人看见杨志,和全阳子立即起身施礼:“见过知州大人。”

    杨志还礼,请三人落座问:“前辈来应州,是来游玩的?”

    林灵素这样对权势热衷的人会跑了上千里路来游玩,杨志问得连自己都不信;林灵素微笑说:“我是来找钑龙刀的。”

    杨志听了一头雾水,只好说:“前辈请讲。”

    林灵素点头说:“当初郭威盗墓,实际上没有把钑龙刀从曹丕墓中带出来,而是让柴荣打了一把假的钑龙刀,按照柴家的秘传,假的钑龙刀里面是一张郭威、柴荣为防止兵败留下的藏宝图。”

    杨志不动声色地说:“恭喜前辈,要是能找到此刀献给朝廷,圣上必定大喜,前辈复出在望。”

    林灵素摇了摇头说:“杨志,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用到应州来找你,能否单独谈话?”

    全阳子低声道:“大人,小道今天包下了酒肆,就是希望大人和家师畅所欲言。”

    杨志摆摆手,蔡庆等人全部退了出去,张如晦也离开了包间;伙计送进来一份烤全羊,全阳子笑着说:“入乡随俗,道家也没有那么多禁忌,大人见笑了。”

    杨志颔首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能和林前辈与道长畅谈,也算是人生幸事。”

    三人围桌而坐,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肉,林灵素有感而发道∶“云中现在是个理想的避难所,现在塞北是女真的天下,只要不是无知之徒,就应该能知道,宋金将要开始的下一轮角逐,将是百年来最惨烈的战事。“

    林灵素是闻名天下的奇士,有这番见识,杨志并不奇怪,杨志很想问林灵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还要找什么钑龙刀,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林灵素继续道;“现在形势对金国非常有利,大宋虽然取得燕云,但是靠的不是武力,而朝中宰相们在人选上也不可下工夫,区区一个李纲,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种师道更合适。“

    杨志心中暗叹,大宋做的一直是自毁长城的事情,以文制武,是两百年来的国策,就是宋徽宗想要改变,那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不过林灵素这般忧国忧民,实在是与以往的形象大不一样,杨志不禁问道∶“道长想如何?“。

    林灵素露出苦涩神色,道∶“东坡先生不在了,旧党中没有一个成器的,才让蔡京权倾天下,只是蔡京还算有点本事,王黼纯粹就是一个小人。当初在汴梁,还是我做错了,让王黼等人的势力扩充太快,是我最大失着;我想找到钑龙刀,将其中的宝藏起出来,但是我找过了十一个传说中的曹丕墓穴,都是假的。我找你是想问,李士宁到底死了没有,他是苗光裔的后人,肯定知道当初郭威盗墓的墓穴所在;或者是,李士宁有没有传人?“

    杨志一呆道:“那道长的风险就很大了,据我所知,不错和尚、阿骨打、吴乞买都是李士宁的传人,道长要是找过去,不外乎是与虎谋皮。“

第七百一十八章 雷袭

    不错和尚、阿骨打、吴乞买哪一个不是枭雄,林灵素的武功再高,在这三个人面前估计还是不够看;不过林灵素不是这样认为的,说道:“金国未能占据燕云乃最大失着,只不过朝廷视如不见,任凭童贯等人在燕云豪取强夺,此事令河北百姓极度愤慨,不错和尚等人肯定想趁机扳回局面,只要盯紧他们,迟早会有结果。“

    全阳子微微摇头,他是一心宣传道义的人,对这种俗事并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林灵素算是他师傅,有些话不好说;杨志摇头说:“前辈,听我一声劝,你和不错和尚不一样,你如果和金国那边发生联系,很可能被当作奸细处理了,到时候会连累整个神霄派。说句不该有的狂话,当时郭威刚刚起兵,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他有多少钱能埋在一个地方备用,若是依我的看法,最多是郭威和柴荣兵败以后,可以安度余生的活命钱,最多有一些备用的房产宅院。”

    张如晦发言道∶“杨大人,错过这机会,我们可能永远没法知道真相。“

    杨志心中感慨万千,人的纷争就是这么因为执念来的,有的时候并不是贪婪,而是心中的执念,总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才是为大宋的将来着想;再加上利益分歧,地域纷争,才会造成永无休止的各种冲突。宋金的斗争其实已经开始,从大宋拿下燕云那一刻就不会再混灭,只能各凭本身解决。

    作为穿越的人,杨志不指望自己能逃避这令人烦扰的一切,隐居在一个隔绝俗尘的人间净土;从东海到西域,后面的一百多年都是战争不断,那种侥幸的想法注定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杨志的心神安定下来,晓得解决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只能等待另一个机会;杨志缓缓地说:“真相并不重要,道家无为,佛门随缘,该知道的时候总能知道,但要是非要折腾得鸡飞狗跳,那就不是为天下万民的幸福了,只是为了自己或其他人的期望。前辈,你要是真相信神霄派的那套理论,何不在云中宣传道义?”

    林灵素有些为难,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杨志和全阳子都不赞成他的举动,要是只靠自己和张如晦的力量,林灵素晓得压根没有成功的可能,就算找到了真正的曹丕墓,也很可能是为他人做嫁妆。若杨志积极的话,毕竟那个墓在中原,自己胜过不错和尚的机会依旧很大,林灵素舍不得放手不管,正在琢磨杨志的话语,心中警兆乍现。

    林灵素、杨志、全阳子差不多是同时一闪,两枚霹雳弹带着风声从窗外砸了进来,榆木的木窗被砸得粉碎,看得出来对方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全阳子和杨志都选择了直接从茅草屋顶冲出去,只有林灵素为了拉上张如晦选择了从房门退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鱼羊鲜酒肆被炸掉了三分之一,杨志飘落在旁边屋顶的时候只能为自己庆幸,要不是当时急着开店弄一个草屋,而是修建二楼的话,今天就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杨志脚一点地,立即和全阳子向对面的街巷冲过去,对方能把霹雳雷砸进屋子,只可能选择直线的角度;对面的人影一下子晃动起来,人员纷纷向四周逃跑,但是很快逃跑的人就发现,他们根本跑不掉,官军和衙役在第一时间封锁了街道。杨志在应州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他和林灵素来见面,怎么可能一点安排都没有,只是为了避免神霄派的担心,人马埋伏在两条街外。

    所以一听见爆炸声,操刀鬼曹正、混世魔王樊瑞、洪日荣、八臂哪吒项充就带着人从四面锁住了道路;混在人群中的宗辩、李衮、邹渊也在观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自己不觉察的情况下出手。一个人影越过墙头朝东门奔去,全阳子带着四个弟子追了下去,杨志则站在房顶上对街上的人群观看;张如晦受了点轻伤,林灵素面色阴沉地从硝烟中走出来,朝杨志点点头。

    杨志现在的耐性极好,知道出手的人一定有目的,绝不会轻易地放弃,现在可不是后来子弹飞起来的时代,武功再好在一排枪械面前就是靶子;眼下同时身怀霹雳雷和一流武功的人,必定是心志极高的人,怎么会轻易地就逃走。至于敢出手行刺的人,在杨志心目中,不外乎就是三种人。

    第一种人是林灵素的仇家,这种可能性最大,林灵素得势的时候可以说得罪了大半个天下,从同道中人到佛门,没有不得罪的事,并且每次出手都是把对手往死里整,一点也不留情;那期间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也不知道多少门派惨遭重创,现在林灵素失势,想要杀林灵素,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二种人是自己得罪的人,多少次自己强悍出手,生生打了太子和某些权贵的脸面,万一让他们记恨了,想要争回丢尽了的颜面,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是宋徽宗在做皇帝,谁要是这么干,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不可收拾的场面,不过要是买了江湖上的人做凶手,就算宋徽宗也没有办法。。

    第三种人就是是西夏方面的人,为了几万将士报仇,无所不用其极,这种可能性极小,宋夏血战一百多年,西夏一战死过十万的也不止一次,就从没听说过西夏人做这样的事情。至于金辽两方的人被杨志主动忽略了,现在耶律延禧还在与金国谈判,想要俯首称臣,不管哪方面都不会来招惹大宋,让战事再起变端。

    杨志冷哼一声,看着曹正等人远远地将人群赶回来,衙役和官军不断进入沿街的店铺住户,把房间里面的人请出来;杨志跃到地面上,他倒要看一看是谁吃了豹子胆,胆敢捋他的虎须,真当自己和神霄派是好好先生阿弥托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