钑龙全文阅读 第76分节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余波扩散

    审问俘虏得知首领是智音和尚,杨志看了看伤了车东星的镔铁匕首,不由得感慨万分,作为法泓大师的得意弟子,智音和尚的武功确实不弱,谁又能想到,他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匕首上的汉字并不难辨认,李士宁三个字明明白白,按照杨志的猜测,智音和尚恐怕进青岩寺之前,就是李士宁的人。

    杨志写完奏折,就和沈冲一起去见了耶律延禧,昨夜全阳子和宗辩联手将耶律延禧从地道救出,然后用霹雳雷炸死金五,然后就把耶律延禧送到州衙,交给王老志负责,时立爱和宗辩始终不离左右。杨志要沈冲一起,是为了将来朝中有人责问,可以有一个证人。

    耶律延禧现在已经缓过神来,坐在太师椅子上,正在看大宋的邸报;说实话,耶律延禧有点怕杨志,眼前的年轻人几乎是一手为大宋打下云中这块地盘,辽国、金国、西夏都是吃了大亏,多少人以为杨志运气,但是昨夜萧忽古全军覆没,说明杨志靠的不是运气。

    杨志也是满腹感慨,第一次在上京见到耶律延禧的时候,耶律延禧虽然不堪,还是有一点枭雄气概,但是眼前的耶律延禧,除了怒气和不甘,再无往日的气魄,辽国和天下真的离他越来越远。杨志躬身施礼道:“前辈可好?”

    杨志一声前辈,不再称呼耶律延禧国主,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作为大宋的官员,耶律延禧手下发动了政变,对于耶律延禧的安排,一切等待汴梁的最后决定。耶律延禧缓缓点头说:“杨志你真的算无遗策,在驿馆的床下还有一条地道,人心真的是险恶。”

    杨志听出来耶律延禧不满,颔首道:“晚辈也是没有办法,这条通道是为了朝中显贵逃生所用,要是前辈无恙,我也不想用,只是没想到萧忽古等人如此决绝,为了报仇不惜十万人百万人而死。在晚辈眼里,这就是错,练武也好,做官也好,都是为了更多的人过得更好,为一人谋害百万人,这就是错,萧前辈不如周侗,不如元狄。”

    沈冲和时立爱都是饱读史书的人,第一次听到杨志的理论,心中都是一愣,瞬间想到杨志思维的可怕,人与人是不同的;可是两人偏偏无法反驳,儒学讲究仁爱和舍身取义,杨志的观点也不能完全说是错。时立爱低声道:“杨志,现在金城之乱平息,避免了一场浩劫。”

    杨志摇头道:“连萧忽古和金八爷这样的人都放不下,幽州那边放不下的人恐怕更多。后面还会有变,时先生,我恐怕要食言了,不会放你离开金城,以你的性格,回到幽州难免会被金人利用,我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想派人去杀了你。等宋金大战爆发,我会上报朝廷,让朝廷决定你的去留。”

    时立爱冷笑道:“危言耸听。”

    杨志担心的是幽州那边也会有变动,但是两地的消息传递并不通畅,如果李纲、王安中等人再忽视一些,恐怕金城的消息传到汴梁,幽州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同。不过杨志不会和时立爱细说,于是笑道:“如果有人残害百姓,要你出来做官摆平这一切,时先生,你是做还是不做?”

    时立爱一时语塞,仔细一想汗流浃背,他清楚自己性格上的优点和缺点,自己要是遇到杨志描述的场景,恐怕十有八九会抱着为百姓着想去做官,压根不会管什么原则,其实就是和杨志前面为了多数人的观点一样;杨志等人都看到时立爱脸色阴晴不定,杨志淡淡地说:“君子可以欺其方,时先生不必担忧,杨某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只是不想你成为大宋的敌人。”

    沈冲也想明白了,只能当做不知,安慰耶律延禧说:“下官古桐园主事沈冲,杨志已经把你的保护职责交给我了。”

    萧忽古、金大、金五、金八、银一、银二、智音和尚和十四位燕云殿阁主一战身亡,一千六百多契丹勇士报销,金城一夜之间轰动天下。详细的奏折到了汴梁,朝廷上下再次变色,从沈冲、王横、杨志等人不同的奏折可以看到,王老志并没有出手,杨志就在神霄派的帮助下大功告成。

    何诉唏嘘道:“谋定而后动,萧忽古死掉不冤。”

    杜万彻摇头说:“杨志还是藏了半句没说,辽国只有国主和燕云殿主才知道所有燕云殿成员的真实身份,杨志是在等朝廷的决定,看是不是从耶律延禧嘴里问出名单。”

    宋徽宗一愣,转向元狄问:“真的有这样的说法?”

    元狄点头说:“燕云殿的主力差不多损失殆尽,但是还是有几名高手活着,另外就是燕云殿在大宋和金国还有不少潜伏的人员,拿到名单就可以为我所用,或者一一清除。”

    太子赵桓立即说:“可派李纲去金城,宣布朝廷旨意,拿到名单。”

    太尉童贯不同意说:“耶律延禧可由朝廷封王,到了京城,感恩之下自然什么都会说,那样才不会勉强,才会说出来是实情。李纲前去,只会让耶律延禧心生不满。”

    宋徽宗晓得两人之争只是为了掌控的权力,就问何诉:“杨志是什么态度?”

    何诉苦笑道:“沈冲说,杨志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沈冲,正在加紧编练人马,准备应战。”

    “应战谁?”赵桓被童贯气得够呛,厉声问道;何诉陪笑道:“王横在银一银二身上发现了金国的腰牌,杨志判断能力金国参与了这件事,金城失败,肯定还会在其他地方故计重施,为的就是挑起战火。”

    “他疯了,金国现在都没有主事的人,阿骨打在闭关,吴乞买还在病中。”赵桓现在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日后自己登基,一定要把童贯、杨志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赶出朝堂。杜万彻低声道:“如果那些消息是假的,金国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师成差不多是跑进来的,禀告说:“平州失守。”

第七百七十章 明山遇伏

    “什么道理,还不是看重吴乞买的承诺,要做宰相吗?”虞仲文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说:“那他可曾考虑到了我们的安全?”

    康公弼略略皱眉,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说:“我们很快就能赶到渤海,就能看见那个谜底。云中那边根本想不到,耶律延禧的价值就是不让杨志等人关注幽州的事情,给大宋添堵;高公和张觉关系莫逆,想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一万多人。”

    康公弼的意思很明显,高企弓恐怕还准备劝说张觉投奔金国;虞仲文犹豫了片刻,说道:“画蛇添足,原本张觉恐怕还能装聋作哑,如果我们绕城而走,甚至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高公一旦投递书信,张觉就必须表态,要不然张觉日后就要日日担心高公再耍什么阴谋诡计,你说他会怎么做?”

    “他是大宋的都统制,还能怎么做?”康公弼又望了一眼队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拦住我们?还是扣押高公?”

    烈日当头,只要脱离了树荫,就有被烤的感觉,再也没有心思看桃林和柳河的美景;田间有忙碌的农人,风从柳河徐徐吹来,稍稍减缓了空气中的燥热;队伍中有人吹起了胡笳,有人在放声高歌,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情绪终于爆发。角号嘹亮,奔放而豪迈的歌声伴随着爽朗的欢笑回荡队伍中。

    两匹快马从前面飞驰而来,是派去探路的人,全都是康公弼的亲信,两人到了康公弼面前禀告:“康公、虞大人,在预定的地点没有发现高公的队伍,也没有见到任何来接应的人。”

    高企弓那一路有三千多人,虞仲文和康公弼顿时紧张起来,额头上汗水涔涔,眼里更是露出惊愕之色;平州说起来是大宋的途径,可是就在平州的背面,金人隔着柳河与大宋相望,骑兵越过柳河到接应的地点连一个时辰都不要,就算大队人马不方便,派上几个来联系的人应该是易如反掌。

    没有人接应,是金国没有派人来,还是派来的人出了事;难道高企弓和张琳安排送信的人在途中遭到劫杀,未能把信送到金国?这不可能,先不说送信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就算出了事,没有回信高企弓怎么会同意出发,除非是高企弓另有打算。难道和云中一样,也是借刀杀人,任由我等自生自灭?

    康公弼心乱如麻,挥手叫上来两个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人立刻分开,一个换了匹骏马,快马扬鞭朝东而去,另一个则跑到队伍的前面连声高呼,叫大队减慢速度,小心戒备,所有人都拿出武器,准备作战。

    再行十几里路到了阳山口,就听见战鼓声响,一阵激昂的马嘶,跟着蹄声如雷,从山道和附近的松林、山丘后面冒出大队的宋军,尘土飞扬;宋军连询问都没有,就直接吹响了攻击的号角,数以千计的骑兵风驰电挚,挥舞着兵器和弓箭,如离弦长箭一般直杀过来。大队人马惊骇欲绝,康公弼更是肝胆俱裂,目露绝望之色。

    虽然说这些原来的辽人都可以算是控弦之士,其中不乏原来辽国的精骑,但毕竟不能与军中悍卒相比,一般的老百姓对付小股敌人还可以,与真正的军队作战,纯粹就是自取死路。要不然女真也不会靠着一万多人起家,几年之间就横扫大辽,差不多灭了辽国。

    康公弼清楚自己的实力,自己能不能安然抵达金国,最终还要落在金人的身上,可是现在金国的接应人没有,宋军为了上来;虞仲文厉声咆哮:“康公,金人在哪?高公到底在哪?宋人已经杀上来了,如此严阵以待,我们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康公弼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强干,两眼呆呆地望着扑上来的宋军,不知道是安慰虞仲文,还是安慰他自己:“我和吴乞买有十几年的交情,他曾发过誓,会来接应我们。我相信他,我至死都相信他……”

    “康公,不要妄想了,在做大事的人眼里,每个人都是可以放弃的,我们之所以去渤海,不正是看到宋金必定开战,早早地投靠一个赢家。”虞仲文看到康公弼依旧在绝望中希冀侥幸,黯然长叹:“只是你我都没有算到,我们变成了开战的理由,上天已经抛弃了我,算是对你我背叛大辽和幽州的惩罚,不会发生奇迹,你我认命吧。”

    虞仲文和康公弼对视一眼,哪怕康公弼再想争辩,也明白虞仲文说的才是真的,金国正需要撕毁合约的借口,今天这里的袭击,还不知道是大宋和金国哪一个安排的,哪怕就是张觉犯了糊涂,也可能是金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自己成了牺牲的棋子,哪会有什么救兵。

    东去的辽人虽然做了殊死的反抗,只不过是给宋军增添了一些阻碍与伤亡,对整个事态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改变;厮杀声越来越近,辽人开始四散逃离,宋军杀向康公弼马车的同时,也开始追杀逃跑的辽人。康公弼已经能看清楚宋军的长相,再也不存任何侥幸的心理,平州的宋军其实就是原来的辽军,现在却因为自己与高企弓等人的图谋,不得不杀族人。

    平原上血流成河,远处庄稼地的农夫远远地端坐在田埂间,麻木地注视着战场,这些年辽东杀来杀去,差不多已经是习惯了;当战场平静下来,骤然间刮起了狂风,卷过莽莽大地,宋军的大纛在空中猎猎狂舞,红色的宋字在呼啸翻卷的幡旄映衬下气势恢宏。高永昌冷漠地注视着满地的尸体,听取着身边副将的汇报。

    副将认识虞仲文和康公弼,确认两人已经死亡,高永昌淡淡地说:“把尸体全部烧了,带着耳朵回去报功。”

    几缕浓浓的黑烟袅袅而起,证明生命的远逝,一群野狗在松林边上猛烈的吠叫,可是畏惧宋军不敢过来。

第七百七十一章 平州捷报

    萧忽古、金大、金五、金八、银一、银二、智音和尚和十四位燕云殿阁主一战身亡,一千六百多契丹勇士报销,金城一夜之间轰动天下。详细的奏折到了汴梁,朝廷上下再次变色,从沈冲、王横、杨志等人不同的奏折可以看到,王老志并没有出手,杨志就在神霄派的帮助下大功告成。

    何诉唏嘘道:“谋定而后动,萧忽古死掉不冤。”

    杜万彻摇头说:“杨志还是藏了半句没说,辽国只有国主和燕云殿主才知道所有燕云殿成员的真实身份,杨志是在等朝廷的决定,看是不是从耶律延禧嘴里问出名单。”

    宋徽宗一愣,转向元狄问:“真的有这样的说法?”

    元狄点头说:“燕云殿的主力差不多损失殆尽,但是还是有几名高手活着,另外就是燕云殿在大宋和金国各地还有不少潜伏的人员,拿到名单就可以为我所用,或者一一清除。”

    这件事功劳不小,风险不大,太子赵桓立即说:“可派李纲去金城,宣布朝廷旨意,拿到名单。”

    太尉童贯不同意说:“耶律延禧可由朝廷封王,到了京城,感恩之下自然什么都会说,那样才不会勉强,才会说出来是实情。李纲前去,只会让耶律延禧心生不满,万一节外生枝,反倒不美。”

    宋徽宗晓得两人之争只是为了掌控权力,没放在心上,就问何诉:“杨志是什么态度?”

    何诉苦笑道:“沈冲说,杨志已经将此事交给了沈冲,杨志正在加紧编练人马,准备应战。”

    “应战谁?”赵桓被童贯气得够呛,闻言厉声问道;何诉陪笑道:“王横在银一银二身上发现了金国的腰牌,杨志判断金国参与了这件事,金城失败,肯定还会在其他地方故计重施,为的就是挑起战火。”

    “他疯了,金国现在都没有主事的人,阿骨打在闭关,吴乞买还在病中。”赵桓现在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日后自己登基,一定要把童贯、杨志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赶出朝堂。杜万彻低声道:“如果那些消息是假的,金国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赵桓正要争论,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师成差不多是跑进来的,禀告说:“平州大捷。”

    平州大捷,和谁打仗了,童贯急忙接过梁师成手中的奏章,看完对宋徽宗禀告说:“是李纲发来的消息,张觉在平州击败金将完颜阇母。”

    御书房顿时寂静无声,童贯与杜万彻的话言犹在耳,赵桓只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却无法找回这个脸面来。赵桓从洋洋得意的童贯手中拿过奏章,李纲说的比较详细,金国每占领一座城邑,往往迁移那里的百姓去充实黄龙府和渤海,民心大多不安,这次幽州等地百姓东迁,其实就是金国的一个手段。

    原本宋金有百姓自愿居住的协议,但是经过高企弓等人的蛊惑变了味道,这次原本是不打算干涉,但是高企弓写信给张觉,要求张觉献平州等地给金国,张觉因为这件事认为高企弓要作乱,结果在抓捕高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过程中遇到抵抗,杀死了六千多乱民。

    可还是有五千多人跑到了渤海,包括原来辽国宰相张琳父子,吴乞买抱病下诏讨伐,诏书说只对首恶分子张觉等人治罪,其余的人一并饶恕。完颜阇母率领一万金兵从锦州出发前往北润州讨伐,张觉的五万兵马屯驻在润州近郊,完颜阇母两次击败张觉,却在兔耳山作战时,遇到连天暴雨,被张觉埋伏的步军前后夹击大败,退回渤海。

    按照李纲的说法,大宋做得有礼有节,还打了胜仗,赵桓的满肚怨气顿时化为乌有,笑着说了奏章内容,对宋徽宗说:“父皇,金国也不过如此,只要嘉奖前线,用不着杨志在应州惺惺作态。”

    童贯和杜万彻等人心里飘过一片乌云,杨志既然在金城判断会开战,现在已经开战,那么杨志的其他判断会不会也是对的;童贯是下定决心只去太原,幽州的局势太过诡谲。宋徽宗父子正在兴头上,任命张觉为泰宁军节度使,加封为徽犹阁待制,并拿出白银六万两、绢四万匹犒赏军队;命令杨志、沈冲,将耶律延禧送到汴梁。

    杨志接到八百里快马书信的时候,早就得知平州的战况,让沈冲、王横等人一起离开,为了以防万一,请林灵素、张如晦师徒同行保护;林灵素等人走后,杨志刚想松口气,就听到王老志有请。杨志来到王老志的小屋,意外地看见一个中年道士坐在王老志的对面,王老志笑着介绍:“这一位是薛道光,翠玄真人的弟子,和你一个班辈。”

    杨志一愣道:“金丹门。”

    薛道光是历史上的南五祖之三,先曾出家为僧,在长安开福寺顿悟无上圆明禅法,后来投入翠玄真人门下,薛道光长得很随和,笑着说:“杨师弟也知道金丹门,难得,我来了半个月,对杨师弟治理地方的能力和手段是佩服得很啊。”

    杨志恍然大悟:“那天在驿馆外的人就是师兄?多谢。”

    “不用,都是为了大宋的子民,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薛道光微笑着说:“我看过王师叔的太极拳,真的是奥妙无穷,杨师弟你是怎么想到的,还是另外有派别?”

    杨志实话实说:“这是我一个刷把式的老师在课堂上教的,原本就是一个锻炼身体的法子,能够运入到武功中,王师是第一人。”

    薛道光颔首笑道:“要是我想学,杨师弟是否反对?”

    杨志摇摇头说:“这是家师的事,我岂有过问的道理,武学本来就是要发扬光大,才会越来越强。”

    在大宋,不要说武术,就是一个工匠的手艺都是敝帚自珍,杨志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让薛道光大为敬佩;,笑着说:“那我就谢过师弟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魔宗起源

    杨志微微一笑,这样的事情王老志要是还需要自己这个做徒弟的点头,王老志就不是王老志了,王老志和薛道光肯定还有下文;薛道光继续说道:“王师叔所言不假,杨师弟心怀天下,气度不可等闲。我来找王师叔,是为了钑龙刀的事情,先师与李士宁曾经是笑傲江湖的好友,相交二十年,多少知道一点传闻,一个是峨眉凌云寺,一个是罗浮山四明观。”

    杨志苦笑道:“师兄,不是我推辞,我现在是官身,不适合参与这些事,另一个,我确实对钑龙刀没有兴趣;真刀也好,假刀也罢,不外乎就是武功、财富、灵药之类,这些东西对于修行的人或许有用,对于我,实在是杯水车薪。”

    薛道光摇头说:“要是这些,我一个方外之人也不会掺乎,杨师弟,贝松林既然在你这里,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钑龙刀的内情,但是如果你知道柴荣的死有蹊跷,就会发现李士宁要钑龙刀,是因为刀中的秘密可以改变天下的形势,譬如那块木头的秘密。”

    柴荣北伐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地连收三关三州十七县,在后周大军准备乘胜夺取幽州时,柴荣遇疾而返;柴荣班师汴京,解除张永德殿前都点检职务,命赵匡胤接任;封长子柴宗训为梁王,不到一个月,柴荣因病驾崩,终年三十九岁。其中最具传神的就是一块木头,木头长三尺有余,上面写着五个字“点检作天子”。

    因此柴荣在最关键的时候,罢免了妹夫殿前都指挥使司大内都点检张永德的职务,外放到澶州当节度使;起用资历较浅的的赵匡胤顶替了都点检的位置,直接导致了后来周朝的灭亡。只是陈桥兵变,赵匡胤坐了天下,虽然很多人暗地里猜测是赵匡胤安排人做的手脚,但是没有人会真的去查。

    说实话,在大宋的天下,查出来除了给自己惹祸没有半点好处;杨志皱了一下眉,问道:“师兄可是担心苗光裔参与了这件事?”

    薛道光点头说:“当时苗光裔有个师兄叫谢乾坤,就在柴荣的亲兵中,谢乾坤对道法的悟性不足,但是练就了一种类似绵掌的功夫,可以伤人经脉于无形;家师先是在李士宁处听到谢乾坤的大概,却意外地在通臂拳韩家看到一本韩通留下的册子,说柴荣手下一个叫谢一跃的亲兵武功高强,韩通围捕他的时候,苦战了三十多招才将谢一跃击毙,武功类似绵掌。”

    韩通与杨衮、赵匡胤一样,都是少林十八家的一代宗主,眼光绝不会认错,而绵掌这一类的功夫并不多见,同样是姓谢,同样是柴荣的亲兵,杨志晓得十有八九就是同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高手,安排什么木头,包括对付柴荣都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这个流言在某个特定的时候传出来,那么绝对会成为动摇大宋的一个契机,杨志沉吟道:“如果是真的,李士宁应该知道这件事?”

    李士宁既然知道这件事,直接宣扬出来便可以,何必再去折腾什么;薛道光摇头说:“有些事不能对外人说,好在师弟现在入了王师叔的门下,我们可以畅所欲言。所谓魔宗,起源于北齐,高洋时期举国信佛,天宝六年道佛论争,道教失败,朝廷下令废除道教,于是齐境无道士,寇谦之一手创建北天师道烟消云散。寇谦之生前极力反对龙虎山,其信徒在南方与汉中等地也被天师府视为异端,被当时的佛道两宗称为魔宗,其实北方道门并没有这么认为,只是后来很多魔宗的派别参与了武林争端,更吸收了佛门弟子,才真正变了味道。”

    杨志懂了薛道光的意思,劝慰着说:“往事不堪回首,只是现在魔宗已经包含了僧道俗众多人物,要说想恢复往日时光,不可强求;薛师兄,你是不是说,柴荣当时是不是得到了众多魔宗派别的支持?”

    柴荣也是一个一心灭佛的人,手段之激烈丝毫不比寇谦之与崔浩那时候差,所以柴荣死的时候才会有很多僧人说是报应,无数寺庙对赵匡胤是全力支持;薛道光点头说:“确实如此,只不过很多人用种种身份隐藏,那是个强者说话的时代,柴荣打了一把假的钑龙刀,可不是为了隐蔽财富这么简单,郭威已经起兵,哪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中原不是塞外,还有部落族人一说,这不行换下一次。家师从李士宁的谈话中猜测,钑龙刀里应该是关于寇谦之的秘密。”

    这可又是一个陈抟老祖似的人物,杨志有点相信薛道光的话,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李士宁把这些对自己有用的秘密都不宣扬,因为怕引起其他人的警觉;杨志也明白,自己的两个师傅苦道人和王老志为什么去辽东多年,因为他们就是一直追踪李士宁的脚步。杨志忽然间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苦道人应该另有身份,到逍遥岛学艺,恐怕不是为了学成什么,而是为了增加一个掩饰的身份。

    杨志有些惭愧,苦道人给了自己十二个师弟的名单,自己并没有用心去寻找,而是抱着一种随缘的态度,要不然或许早就能发现端倪。杨志果断地说:“我答应师兄,假如机缘巧合,我一定会下功夫去寻找钑龙刀,包括钑龙刀里面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可以和金丹门共享。”

    王老志和薛道光大是惊奇,他们对杨志答应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对杨志答应得这么痛快,两人都是没有想到。薛道光也是聪慧异常的人,试探着问道:“杨师弟对金丹门看法如何?”。

    杨志笑道:“师兄既然准备去罗浮山,自然也是看到了北方的局面,但是薛师兄,我认为金丹门的未来应该在北方。”

    金丹门其实也不是一个纯粹的道门,后来南方近道,北方近禅;薛道光摇头说:“我是世外之人,不敢强求什么,我来告诉你我知道哪些关于钑龙刀的秘密。”

第七百七十三章 两人身份

    薛道光娓娓道来,显然金丹门下过一番功夫,他们关注的是一个在朝中不显眼的权贵,徐王赵颢的女婿,元祐年间汴梁东部巡检石澈。当初赵世居一案牵扯到赵颢,赵世居的医官刘育曾经谋求过赵颢王府的差事,赵颢不免有些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如果遇到喜欢牵连的皇帝,赵颢是肯定跑不了的,但是宋神宗没有计较。

    石澈在哲宗时期丢了巡检一职,就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但是金丹门发现石澈开了一家东海商行,专门从海路做高丽的生意,只是从东海商行发现了很多女真的货物,随着金国崛起,东海商行的生意越来越大。虾有虾路,一开始金丹门没往这上面想,可是等杨志说出李士宁恐怕还活着,金丹门下了功夫,才确定此事。

    杨志笑笑问王老志:“师傅那两年在汴梁就为了这件事?”

    王老志没有隐瞒:“李士宁诈死以后,其实在中原找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其中就有流放的秦彪,秦彪是汴梁秦家的人;神宗皇帝死后,秦彪被秦家花了大价钱从流放地弄回来,怕认在汴梁太扎眼,秦彪就到了济州居住。我也是在一次喝酒之后,听秦彪醉酒后说,李士宁派人找过他,只是他没见到李士宁本人,弄不清楚真假,但是来人告诉秦彪去的地方是北方的苦寒之地。我原来以为是燕云殿,后来女真崛起,我想到了完颜部,在东海商行发现了秘密,就诈死跑了一趟。”

    杨志明白,发现完颜部应该是苦道人的功劳,王老志没有向薛道光全盘托出,至于东海商行,在王老志这样的高人面前,没有秘密可言;杨志点头说:“我清楚了来龙去脉,也晓得赵世居的那把钑龙刀是假的,不管是谁想抛砖引玉,都没有把玉引出来。那么现在你们说,除了到辽东找李士宁,还有什么线索?”

    薛道光呵呵一笑说:“钑龙刀讲究的是机缘,但是与李士宁有关系的人有两个,谢石、宋公明。”

    杨志是真吃了一惊,自己仅仅怀疑这两个人的用心,但是两年多来毫无头绪,两人智谋绝伦加上小心谨慎,杨志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但是薛道光信口拈来,难道真的是南三祖,神通广大。杨志点点头说:“请细说。”

    薛道光颔首说:“师弟没有任何惊乍的样子,说明早对两人有疑心,倒是方便不少,我去过谢石故里,发现谢石就是谢乾坤的后人,谢石的父亲还拜入了李士宁的门下,不过没有随着李士宁去中原游历。宋公明履历清白,看上去是一个步步高升的吏员,但是宋公明不是楚州本地的人,很多在资料和经历是在外地,例如读书时在江州,参军的时候在延安府。”

    谢石的身份一揭开,基本上就能确定,杨志问道:“宋江呢,地点的跨度是大了点,有什么不对吗?”

    “表面看,没什么不对,有这样经历的人多了去。”薛道光的脸色变得愤怒:“可是在江州没有找到宋公明读书的经历,那个私塾先生早就离开江州多年,左右街坊邻居都已经搬走,差不多一条街上十几家全部不在了,隔壁的一条街甚至发生火灾,死了一户人家。而在延安府,宋公明参军的那支部队在宋公明离开的第二年,一次与西夏的战斗中全军覆没,五百人无一生还。”

    也就是说这两处认识宋公明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这样的巧合已经不需要去查证什么,在杨志和薛道光的眼里,就意味着宋公明肯定有问题;杨志斟酌着说:“这也不能说明宋公明与李士宁是有联系的。”

    薛道光赞赏地说:“宋公明是石澈的义子,东海商行原先有一项最大的业务就是送盐到东北,高丽不缺盐,他们几乎是正大光明地从沧州、登州购买,那些盐是送给女真的。宋公明在楚州就负责此项生意,随着不需要再运盐,宋公明离开了楚州,到了汴梁。不过宋公明为人仔细,为了避免惊动他,我们调查了好几年。”

    杨志想了想问:“你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宋公明与梅花门、大盗宋三郎、童贯手下的宋保义有没有关联?”

    薛道光认真地说:“师弟的视野果然开阔,宋公明原来与梅花门确实有往来,是通过得意楼主裘小易联系的,得意楼在楚州有一个分店,是宋公明最喜欢去的酒楼之一。我跟踪过宋公明,和他接头的是裘小易的助手燕千刃,谈的内容是梅花门的一些赃物要在楚州出手的事情。”

    梅花门基本上就是在河北山东活动,跑去淮南销赃无疑是个明智的举动,杨志长吁一口气说:“多谢师兄,有这么多消息足够了。”

    薛道光留下在汴梁和长安的联系地址悄悄地走了,他的行程已定,前去罗浮山四明观看有没有魔宗的一些典籍;薛道光相信杨志的人手比自己充沛,一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杨志听着薛道光的脚步声在屋顶消失,抬头问王老志:“师傅,你们这些年又查到什么?”

    王老志从沉思中缓过来说:“我们查到了李士宁在渤海、平州、幽州、登州、青州的五处店,李士宁与梅花门差不多没有联系,但是与宋家庄原来是有联系的,可惜我们对俗事没有兴趣,五个店的具体情况没有调查。薛道光这次来,可以说有了巨大的进展,应该是宋公明去了汴梁后,惊动了某些人,所以给薛道光提供的消息越来越多。”

    杨志斟酌着说:“现在知道不算晚,只是张觉杀了高企弓等人,宋金大战一触即发,有必要在大战爆发前,把李士宁的棋子全部拔掉。这件事要做的机密,不能让李士宁觉得是我们下的手,要让他对金国疑神疑鬼。师傅,提供消息的人不会是李士宁手下的人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果王老志在李士宁身边有暗探,杨志情愿留下这些联络点,改为想办法让李士宁的人和金国发生冲突。

第七百七十四章 辽阳议事

    “不是。”王老志很肯定地说:“苦道人那条线我不知道,我是安排了一个人混入了李士宁的人中,然后一个个跟出来的消息,我答应过那个人,除了我,不安排任何人与他联系,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不管什么江山社稷,信字第一,哪怕为了这个信字付出再多的代价,纵然粉身碎骨也不惧;王老志在这时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江湖上的草莽,没有半点道骨仙风,杨志点点头说:“我会忘了那个地方,就从这五个联络点入手。”

    王老志微笑着说:“你应该还有一支没有亮出来的人马,到出手的时候了,武松的出现就吓坏了不少人。一两个探子人家不在乎,可是一个一流的高手让人心里乱跳,多少人都在等着后面的演变。”

    杨志摇摇头:“燕云殿的实力岂能小瞧,还有两名参与动乱的领头人没查出来,隐藏在暗处的线人不知道多少,拿出来也不起作用。我担心不挖出来,会在某个时候阴我一下,可惜耶律延禧被沈冲带走了,要不然最起码能知道两个人的身份。”

    “别想美事。”王老志看穿杨志还是另有打算的,毫不客气地挖苦说:“耶律延禧记住美女还差不多,手下的高手兴许看着眼熟,就晓得一个称呼,哪会知道那个人在辽国江湖上是谁,在大宋又是什么身份。”

    王老志嘲讽得入木三分,耶律延禧走的时候,杨志连问都没问,甚至都没去给耶律延禧送行,就是因为晓得耶律延禧要留着这些秘密去朝中交往大佬,不会告诉自己。杨志无奈地笑笑,起身说:“我去寻找目标了。”

    杨志走到外面,朱武正在等他,朱武捏着岳飞的一封信说:“岳飞有个看法,银姓要真是在金人的手下,唯一的目标就是你,因为就算杀了一个一般的将领与大事无补,还可能等来你的报复。所以他们会寻求一击中的,岳飞的意思从我们在幽州招募的人手开始查起。”

    “幽州招募,包括我在辽国招募的人?”杨志听懂了朱武的意思,要是光沧浪营的人,朱武说话就不会这么含蓄,自然包括杨志还在辽国就开始招募的人;洪日荣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也许燕云殿早就看重杨志的价值开始布局。杨志低声说:“所以这个人不会借助其他人,杀人的时候力求自己在场,那就包括所有军营的厨师杂佣、各个衙门的厨师与鱼羊鲜酒肆的人。”

    朱武笑道:“其他人不好找,这个上年纪的厨子可以试一试。”

    神机军师的外号可不是白喊的,在这些方面,杨志晓得自己即使是穿越者,思维依旧赶不上朱武这个宋人;日常的打点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在朱武手中都是小菜一碟。杨志同意说:“你拿主意,需要我演出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就可以。”

    朱武显然已经有了主意,低声说:“现在那个人并不知道我们在找他,所以轻易不会藏起来,我们可以直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武松嗜酒已经是全城皆知,只怕他反而会认为是机会,我们正好双管齐下。”

    杨志晓得朱武所言不假,武松并不是光在鱼羊鲜酒肆喝酒,金城内只要稍微好一点的酒肆武松都去;就算是小酒店,只要酒菜中有一样好,武松也会去品尝。并且武松有一个好处,哪怕是喝醉酒,都能保持常态,没有恶习。那个人兴许会认为是一个机会,可以对武松下手,自动入局。

    辽阳城谙班勃极烈府,同事作为首席大臣和储嗣的吴乞买面色忧虑地望着前来汇报的杨朴:“金城和平州两地都已经血流成河,你却说不可出兵,完颜阇母的眼珠子可都红了,被张觉一下子杀死了一千多女真勇士。我们难道还要忍下去,让这些鼠辈横行……”

    杨朴沉着地说:“不能出兵,因为一件事还没有做完,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弄清楚这件事,金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严密的一个计划竟然像泡沫一样,被对方轻轻一戳就破了,难道仅仅是运气?”

    吴乞买奇道:“你是怀疑有人泄露了计划,萧忽古等人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可是辽国的人基本上死伤殆尽,你是在,在怀疑我们金国有了奸细?”

    杨朴摇头叹道:“我们现在被杨志搞怕了,或者说是我怕了,孟康的事那么机密,最后孟康身份暴露,在大名府的十五名好手无声无息地被人杀了;就连王伯龙,甚至都可能是被假传的消息引进伏击圈送了命。”

    吴乞买怔住了,完颜宗辅、完颜杲都说不出话来,杨朴说的没错,按照杨志以往的成绩,此刻杨朴如果不对杨志起疑心,那才是怪事。吴乞买过了片刻涩声道:“难道我们就此错失机会,再次与大宋扯皮?”

    杨朴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晓得完颜宗翰和完颜杲的两路大军都已准备就绪,箭在弦上,弓是不能拉得太久的;杨朴小心地道:“我相信,我们一路拿下幽州是没有问题,能不能让宗翰那边不急于进军?”

    完颜宗辅苦笑道:“宗翰不会听的,他们预先攻占归化州,等于打开了云中的大门,怎么会错过如此用兵的良机;宗翰等人的性格更是百折不挠,对手越强,他们就越兴奋。不过,可以把意见送过去。”

    杨朴听了心都凉了,完颜宗辅的意思就是尽人事,让吴乞买下一道公文,至于完颜宗翰会不会听,有当无的事;哪怕完颜宗翰不听惹出祸来,在出结果之前,也是不能管的。吴乞买颔首说:“就这么办,杨朴,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蒲献成派人去联络车氏兄弟,让他们暗杀杨志,我不相信,蜃楼府的长老,会甘心情愿做杨志的家奴。只要他们杀了杨志,我便尊蜃楼府宗主以国师的地位,仿佛原来辽国天雄寺的天心和尚。”

第七百七十五章 叔侄交心

    完颜杲在完颜一族一直以铁面著称,说话不多,平时凡有不平事都要管,一旦发现谁是谁非更不会轻饶;完颜杲是金国这次南下伐宋的都元帅兼东路元帅,本应在润州前线,被吴乞买喊回来就是要定下出兵的时间。完颜杲像听见一件让他诧异的事,淡淡的说:“两军国战,靠的是数十万将士的用命,老是纠结在刺杀上面,可笑。”

    杨朴心头一震,想到自己对完颜族来说毕竟是外人,忙低下头;吴乞买一时找不到话说,只好说了一声:“我们还是希望战事不要惨烈。”

    偏偏完颜杲不知吴乞买这一说是什么意思,完颜宗辅忙问道:“是不是老神仙对杨志有想法?”

    老神仙就是李士宁,完颜一族无人不惧,在族内的影响力不在阿骨打、吴乞买之下;吴乞买重重“哼”了一声,和缓地说:“师傅对杨志很好奇,认为此子喝了龙血,一定是遇到了很多常人不可想象的事情,师傅想见见他。”

    空气忽然凝肃,没有人说话,大厅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完颜杲不禁对李士宁的这个念头好奇起来,问了一句:“师傅想做什么,动了收徒的心思?”

    完颜杲豁了出去,原以为吴乞买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吴乞买毫不含糊地点点头;完颜杲和完颜宗辅这才明白吴乞买为什么要杀了杨志,由衷地佩服吴乞买。以杨志现在的能力,做李士宁的弟子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但是真到了那一步,李士宁十有八九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完颜部的利益,吴乞买现在做的就是要毁掉这件事,哪怕是师傅李士宁不满。

    李士宁要是不满,放出完颜阿骨打,就能随时把吴乞买打回原形;所以吴乞买这么做,就是为了完颜部为了大金国,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吴乞买忽然笑着朗声道:“现在事情已一清二楚,完颜杲说得对,疆场厮杀不能寄希望于刺杀这些事,东西两军出发的时间不变。杨朴,与金城那边保持联系,最好能得手,没有机会就再等等,务必一击奏效。”

    完颜宗辅微笑,杨朴俯身答应,完颜杲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窗外归鸟倦林,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叫声,吴乞买神色不变,继续道:“此战事关女真和大金生死,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输了,谁也脱不了关系。”

    杨朴欲言又止,终于叹道:“王爷,国与国之间大战,不论输赢,都是旷日持久,万万不可让下面的人有速战速决的想法。”

    完颜杲却大声道:“就是要速战速决,在宋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到汴梁。”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吴乞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完颜杲,一手拍在他肩头上,哈哈笑道:“五弟,一切就看你的了。”

    谙班勃极烈府门打开,盔甲在身的完颜杲策马驰出,后面跟着的是完颜宗辅和十多名亲随,一路快马出了辽阳正西城门,到了城外的大营;城门口和巡逻遇见的守兵均向完颜杲致敬欢呼;完颜杲一脸从容,毫不遗漏地含笑挥手。跟在他马后的完颜宗辅也感到热血沸腾,若完颜杲此刻着他杀往幽州,他肯定自己毫不犹豫的依令而行。

    看着完颜杲骑在乌骓马上的挺拔身影,完颜宗辅比任何人更明白完颜杲内心的不安,父亲完颜阿骨打是被囚禁在部落,说什么修行只是对外面的掩饰之词,此次伐宋要是失败,吴乞买肯定是拿完颜杲来顶罪。所以对于完颜杲和自己,真的是只能胜不能输,礼部尚书杨朴先前的阻拦完全是一片好意,只是吴乞买现在是摄政,说一不二。

    完颜宗辅多次跟随完颜杲出入战场,完颜杲自出道以来所向披靡,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在完颜部诸多名将中首屈一指,加上地位尊崇,没有人不深信他可领导全军在伐宋的战争中赢得胜利。完颜杲忽然放缓马速,变得与完颜宗辅并行,微笑道:“宗辅,可惜杨志与宗望、金兀术结拜的时候你不在,要不然你真应该一起结拜,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坚持如期出兵,是因为我不看好四哥的阴谋,杨志喝龙血都没死,岂是那么容易被杀的。所以我认为,那些刺客是牵制杨志的力量,我们就是要趁杨志应接不暇的时候,奇兵拿下幽州,再找机会南下。”

    完颜宗辅动容道:“五叔的眼光长远。“

    完颜杲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沉默不语,要是换做金兀术,那才是差不多的话语。“

    完颜宗辅把目光投往营中出来的一队道:“小侄惭愧,我明白,从政者难免会遇到坎坎坷坷,四叔重功利和成效没有甚么不对,只要为的是万民福祉,用手段是无可厚非,我不会记恨他的,更不会故意输掉这场战争。“

    完颜宗辅是东路军的副元帅,一旦金兵夺取幽州,完颜杲就会坐镇幽州,让完颜宗辅率领大军南下;倘若完颜宗辅因为阿骨打的事情心怀怨恨,故意输掉战争,那么金国就算占据幽州,处境也会很尴尬,弄不好最后像三国时期诸葛亮失守街亭,完颜杲只能带着老百姓退回辽阳。叔侄两人都是聪明人,把话说开有助于后面的进军,免得彼此猜疑白白担心。

    完颜杲仰天打个哈哈,进营下马,单独把完颜宗辅喊入大帐,让人端上马奶酒,挥退所有人,才单独对完颜宗辅说:“你放心,国主不会有事的,现在我们既然决定出兵,只有上下一心,同效死命,军队才能如臂使指,否则纵有万般能耐,也无从施展。宗辅,你的能力绝对不在宗翰与宗望之下,我完颜杲不会看错人,你沉稳大度,可以成为军中景仰的英雄人物,我决定你去接管完颜阇母的军队,作为先锋讨伐张觉。”

    完颜宗辅点头受教,却不知说甚么话回答才好,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是完颜族公认的骄傲,自己何德何能,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第七百七十六章 话不投机

    完颜宗辅奉命接管完颜阇母的军队后,完颜宗辅吸取了完颜阇母的教训,没有寻求野外决战,而是利用金国骑兵的机动性,绕行了两百里,突如其来出现在宋军背后;张觉不在军中,指挥大军的张成措手不及,仓皇撤退途中,被完颜宗辅的追兵拦腰截断,一战损失了两万大军,丢失了北润州。

    到了平州城下,早已潜入城中的双龙会高手和两员奚族将领打开东门,金兵一拥而入,宋军顿时溃败,张觉在部将的掩护下,和赵良嗣连夜逃跑,带领一万多残军逃到幽州。迁州知州高永昌随即投降金国,完颜宗辅一面等后面完颜杲的大军前来;一面以大宋毁约的事实指责北宋宣抚司,向他们索要杀死数千百姓的凶手张觉。

    李纲得知平州丢失,立知形势严峻,平州可不是归化州那样不足三千户的小城,平州是燕云仅次于幽州、大同的大州,单独成立东安府,加上北润州、迁州等地,人口多达十多万,金国一旦获得,是绝不会轻易归还,况且现在完颜宗辅还叫嚣着要张觉、赵良嗣两人的脑袋,不然就要打到幽州。

    最关键的是如何要回平州,等李纲与王安中、郭药师等人碰头,李纲才发现自己处于童贯当初的处境,看上去有着几十万军队,但是愿意打仗的人少。王安中的意思就是谈判,郭药师是漠不关心,赵良嗣就是推卸责任,张觉的想法就是去汴梁待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下面的人都跟着上司走,没有一句管用的话。

    一帮人商议了三天都没有结果,斥侯回来飞报,金国大军已经到了平州,总兵力多达五万人。在座的无不变色,女真满万不可抵,现在五万大军,那就是倾国之力,准备国战了。李纲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没有第一时间向汴梁和大名府汇报,现在各方都没有做出判断的可能,一句话,目前还只有这个屋子的人能来做决定。

    王安中与手下押司商议后提出一个建议,假装答应金人,用两个相似的人头去应付;赵良嗣气得一巴掌排在桌子上说:“我和张将军在平州上万人见过,熟悉的人成百上千,要是用假的人头肯定能被金人认出来。再说,一旦答应就不能改口,是不是金人揭穿以后,拿我们两人的真人头送去平州?王大人,按照大宋律,我和张将军丟城失地,应该押送回大理寺问罪。”

    张觉点头道:“赵大人言之有理,我打败完颜阇母的时候,你们也没说我有罪啊。”

    李纲和王安中被说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当时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朝廷和北镇抚司还给平州的官员奖励,现在要换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李纲自己都过不了这个坎;滦州知州王焕派来是通判张所,张所不得不提醒道:“东安府现在只剩下滦州一地,金人这架势是要吞并幽州,现在若是一味低声下气,对三军士气不利,滦州若失,燕云堪忧啊;况且左企弓等人企图挑唆张觉兵变,就是谋反。”

    王安中低声说:“可是金人在交涉的时候,就说左企弓的信是假的。”

    “那就说明金人狼子野心,大宋只有调集大军,准备一战。”张所毫不客气地说,现在前线只剩下王焕一支孤军在和完颜宗辅对峙,金兵的援军已经到了,张所比任何人都着急;张所在心里是不满李纲的,若是论战功,杨志才应该坐郭药师的位置,看看云中出事的时候杨志怎么处理的,一战打败金兵然后谈判。

    郭药师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似乎一切与他无关;几个人熬到天黑,李纲还是下不了决心,只得说明天再议。众人散去,张所单独拦住李纲说:“李大人,不管最后如何处理,增兵前线是必须的举动,李大人,你要和郭太尉说啊,军情似火,一旦王焕将军再出事,那幽州就完了。”

    幽州完了,李纲沉下脸说:“张大人,慎言,幽州还有几十万大军,怎么会说完就完了。”

    张所冷笑道:“李大人,何须自欺欺人,刘延庆二十万大军不过一天一夜,这些辽人还穿着辽国的军服,你以为他们会为了大宋血战到底?郭药师不过是在装模作样,李纲,圣上真是看错了人,告辞,张某宁可战死疆场,也不会为了这身官衣昧了良心。”

    曾几何时,李纲会被人说昧了良心;李纲一愣,气得说不出话来,张所已经甩手走人,不过李纲还是正直的人,晓得张所也是为国事担忧,并不想追究,只是明月下,李纲回味张所的话苦涩无比,赵楷、杨志等人当初不合作的态度似乎历历就在眼前。尤其是张所说看错了,李纲能清楚地把握住其中的含义,不是说宋徽宗看错了自己,而是说宋徽宗看错了太子赵桓。

    李纲绕过月亮门,来到自己的住所,就看见姜佑驹站在屋内在等自己,李纲晓得姜佑驹是太子赵桓在幽州的眼线,但是从来不去过问姜佑驹做了什么;李纲随意地点点头说:“你来了。”

    姜佑驹施礼道:“李大人,现在可是束手无策,何不先调王坪一军前去营救王焕,再让镇抚司调杨志、宗泽两军随后往平州,打赢了最好,打不赢正好除了这几个人,也算替太子解决了几个心腹之患。”

    李纲摇头说:“郭药师三十万人不动,这样做太过显眼。”

    姜佑驹明白,李纲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为了太子做下这等违背良心的事,遂笑道:“大人何不前往云中与杨志等人商议,兴许他们会主动出兵。谭太尉不在云中,大人前去名正言顺,这些人不是天天说得好听吗?”

    李纲顿时没了好脸色,冷冷说道:“姜先生,你只是太子的客卿,朝廷大事轮不到你来多嘴,你把太子的事办好就是。”

    看李纲面色不对,姜佑驹恭声道:“是,小人告退。”

第七百七十七章 灶后有耳

    李纲让仆人关上门,点亮蜡烛,看了一会书才去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有起来,仆人进去呼叫不醒,找来大夫才知道李纲是中毒了。大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愁眉苦脸地对闻讯赶来的王安中等人说:“李大人的脉相很奇怪,这种毒似乎并不伤及身体,只是脉搏缓慢,但是我用尽了办法,李大人就是不醒。”

    王安中大叫晦气,李纲这时候倒下去,所有的重担都将压在自己身上;王安中让手下把军中和幽州的大夫都找来,忙了一天一夜,李纲还是没有醒。最后还是一位武林高手说:“李大人会不会是中了迷香,要不然把李大人送往金城,要不然从金城调神医安道全过来。”

    王安中如梦初醒,连忙安排快马去金城调安道全,这个时候,李纲只要还有一口气,王安中就不会让李纲离开幽州。要不然将来出了事,王安中连一个推卸责任的机会都没有;可是金国的公文天天送来,王安中还是决定用自己押司的法子试一试,,哪怕拖延时间也好,拖到李纲醒来,有什么大纰漏再让李纲去处理。

    王安中没有再和任何人商议,就让镇抚司的一名转运使和一名礼部员外郎去负责此事。赵良嗣在镇抚司得到消息,不动神色地呆到傍晚,说骑着马出去吃饭,却拿了一枚镇抚司的令牌,趁着城门关闭前的混乱出了幽州南门,快马加鞭地往西边而去。跑了五十里地,遇到一个小部落,重金买了两匹马,一人三骑朝蔚州逃去。

    赵良嗣赌对了,得知赵良嗣跑了,出的又是南门,包括郭药师都认为赵良嗣是想逃回大名府,因为赵良嗣只要过了雄州,北镇抚司就鞭长莫及。郭药师让人围住张觉的同时,派出十几队骑兵分头追击,一路到雄州、涿州都没有发现赵良嗣的踪迹,众人才反应过来,赵良嗣去的是云中,想取道太原南下。

    消息传出,幽州是更乱了,郭药师这时候开始有了动作,命令手下的将士控制幽州各州县,幽州城内直接安排了军队巡逻;离智泉寺山门不与时你处的老胡面店里,禄存坐在一张旧木桌旁,看着一队穿着辽军服装的士兵走过去,对正在得意饮酒的姜佑驹说:“师叔,这件事做得有些操之过急,要知道现在这局势,大宋很可能失去幽州。”

    “失去幽州也值得,只要杨志、宗泽这几个人死在燕云,李纲要是肯听我的,我又何须除此下策。”姜佑驹毫不在意地说:“杨志已经被圣上赐婚,很快就要离开金城,我不能错过最后的机会。”

    禄存端起酒碗说:“师叔,你也太着意杨志了。”

    姜佑驹摇头说:“你不懂,杨志一旦奉旨成婚,就变成了文官,他可不是行伍出身的大老粗,长于格物诗词,将来必定能讨圣上欢心,朝中拜相也说不定。这就是我要除掉他的原因,他是蔡京的门生,又拜王老志和张载为师,将来大有可能是又一个王安石或蔡京,我不想中原百姓再受几十年这样的煎熬。”

    禄存咂舌道:“师叔这么看好杨志?”

    姜佑驹叹口气说:“当然,杨志最厉害的就是大格局,眼光精准算无遗策,在我见过的人中,只有王安石、司马光、蔡京、苏轼寥寥数人。禄存,一城一地的得失无需太在意,可是要是再来一遍所谓的青苗法之类的折腾,大宋就完了。”

    禄存喝下一碗酒,摇头说:“师叔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大宋就要完了,我要去弄醒李纲,王安中不足以应付眼前的危机。”

    禄存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不由得面色大变,疑惑地望向姜佑驹;姜佑驹凌空一指封住禄存的哑穴,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的看法,但是这件事由不得你,你和我一起回汴梁,至于李纲、王安中、杨志,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

    禄存无力地笑了,他这才明白当太子邀请逍遥岛的人去汴梁,师傅为什么是那样的犹豫不决,和长老师叔们争执了几天,有的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词可以形容;姜佑驹起身把一钱银子放在桌上,扶着禄存上了门外的马车,车夫一扬长鞭,马车缓缓南去。

    苗五爷从灶台后面走出来,看了看离开的马车,急忙关了店面,一路跑进智泉寺;宋军进城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条街的里正都换了人,正好老胡病死,失了业的苗五爷就在智泉寺住持大鑫禅师的帮助下盘下了这座面馆。刚才两个客人的话苗五爷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他不懂,只能找大鑫禅师解惑。

    大鑫禅师听完,面色一变,又让苗五爷把经过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思考了一会问苗五爷:“五爷,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汉人,住持你的意思是契丹人又要打回来了?”苗五爷试探着问,大鑫禅师摇摇头说:“是女真。五爷,你这就和我去镇抚司衙门,找王大人把这些事说说清楚。”

    大鑫禅师带上苗五爷,坐着驴车来到镇抚司,也就是大鑫禅师在幽州还有些威望,塞给门房五两银子,总算出来一位管事的;大鑫禅师没有啰嗦,直接说自己是来给李纲看病的,管事进去一趟就把大鑫禅师和苗五爷带到王安中面前。大鑫禅师让苗五爷把事情再说了一遍,王安中和燕山府知府蔡靖、转运使吕颐浩听完也吓了一跳,禄存、师叔,这样的称呼就是太子的手下禄存和姜佑驹啊。

    吕颐浩是今天刚刚从大名府赶来,立即详细地问了两人长相和面馆门外的马车,又让蔡靖派人去查明马车已经出城,顿时感觉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再看看王安中、蔡靖两人,都是面色仓皇。大鑫禅师低声道:“王大人,能否让贫僧去看看李纲大人?”

第七百七十八章 林中响箭

    李纲中的确实是一种迷香,要是用药物化解大鑫禅师也做不到,但是大鑫禅师擅长浮屠指,可以刺激人的穴位增加潜能;因为浮屠指会对被施者产生身体的损害,大鑫禅师轻易不用,但是现在幽州形势紧张,李纲说到底也是太子的人,大鑫禅师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着两名大夫和吕颐浩的面,一路用刺穴的手法,连点李纲二十四处穴位,最后一指点开膻中穴,李纲一声惨叫醒了过来。

    大鑫禅师收功,朝吕颐浩说道:“贫僧道行浅薄,只能唤醒李大人,后面调理还需要大夫下方子。”

    吕颐浩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连忙说:“禅师耗费功力,辛苦了,后面的事本官自会安排,来人去库房取十两黄金,算是禅师的出诊酬金。”

    大鑫禅师谢过,带着苗五爷走了,吕颐浩等两名大夫看了李纲脉象开了药物出去,才低声问:“李大人,太子究竟想怎样?”

    李纲茫然道:“吕大人何出此言?”

    吕颐浩把苗五爷的话重复了一遍说:“李大人,要知道是这样,下官就不来幽州上任了,铲除异己到不在乎国家城池,我……下官实在说不下去了。”

    李纲苦笑道:“不用说了,本官也听不下去,现在外面局势如何?”

    吕颐浩的脸色更加苦:“王大人已经开始实施诈骗之计,赵良嗣大人吓得逃走了,张觉父子被关在甲仗库里。好在李大人你醒了,我们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后面的事,你和王大人、郭太尉拿主意吧。”

    李纲看得出来,吕颐浩是真的不想管了,李纲能理解,换做自己也不会比吕颐浩好到哪儿去;只是李纲不能打太子的脸,低声说:“一面之词查无实据,不能当真。”

    吕颐浩心里话,我也不会当真,太子赵桓是要登基做皇帝的,我要是当了真,不就是自己找死吗,现在赵桓兴许拿自己没办法,可是日后做了皇帝,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就在李纲吃晚饭的时候,滦州传来消息,滦州失守,知州王焕战死,通判张所下落不明,数以千计的淮阳军直接逃往了雄州。

    李纲在饭桌上吐出一大口血来,东安府彻底丢失了,逃到雄州的溃兵会把幽州不增援的事情上报朝廷,可是自己不能说太子门客的事情,也不能说郭药师拥兵自重;难啊,李纲在仆人的惊呼声中站起来,挣扎着走到门口,漫天乌云,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花园里传来几声寒鸦的叫声。

    完颜宗辅也在看着天,满肚子的不舒服;完颜杲从后面走过来说:“还在想打幽州,现在不合适,滦州之战,王焕不过五千人,我们还有不错和尚这样的高手作为内应,杀敌四千,死伤四千,要是这样打下去,就算占领幽州,我们也无力南下。身为统帅,不要光看见眼前的一点小利,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

    完颜宗辅朗声说:“可是我感觉消磨宋军斗志太花时间,万一宋国换了在幽州主事的将领,我们就错失良机了。”

    “不会,郭药师视幽州是他自家的地盘,岂能容他人染指。”完颜杲信心十足地说:“宗翰那边与西夏已经达成协议,到时候宗翰出兵大同,西夏进攻朔州,我们出兵幽州;目前我们单独进军对大局不利,王安中不是说会送张觉人头过来吗?我们正好以这个理由再等等,况且,我们需要安抚民心,需要契丹人和奚人与我们一起打到汴梁去,等待,也是一种战争的艺术。”

    完颜宗辅担心地说:“可是等的时间太长,一旦宗泽和杨志插手,李纲反应过来,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完颜杲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老神仙除了车氏兄弟,已经请了花了大价钱请伏虎殿出马,将刺杀杨志。”

    请动伏虎殿可不是钱能起作用的,完颜宗辅想到了父亲呆的山洞,另一个祖师爷留下的宝藏;在一瞬间,完颜宗辅有点恍惚,父亲和兄弟都被困在山洞里,自己却还在与仇人为伍,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赵良嗣在旷野中全速飞驰,他没有在蔚州的任何一座城池停留,直接奔向金城;这等若一场竞赛,谁先看破对方的布局,那个人就是赢家。幽州的局势赵良嗣已经没有心思担心,无论金人采取什么手段,那都是李纲的事情,赵良嗣怕的是金人一出手就夺走了燕云,那样自己回到汴梁,依旧就是一个死字。

    而他,为大宋出谋划策,可以说是辽国灭亡的始作俑者,势不能在幽州等地待下去,那才真是无路可走;左边树林里突然射出了两支响箭,声音犀利干脆,赵良嗣大讶,缓缓地拉住了战马,这可是在荒原,难道沧浪营在平时也是和打仗一样,游骑放出一两百里?

    一队十几骑的队伍从桦树林中冲出来,为首的一名年轻军官穿着黑色的盔甲,看清楚赵良嗣不由得一愣,立即问道:“赵大人,你不是在东安府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的随从呢?”

    东安府知府可是在燕云的大人物,一人三骑慌忙赶路不说,连一个随从都不带,难怪对方怀疑;赵良嗣摸不清对方是谁,亮出镇抚司的令牌,谨慎地说:“李大人让我去金城找杨志商议大事,你们是谁?”。

    年轻将领笑了笑说:“看来师兄没猜错,我是沧浪营的王刚,原先是杨师兄的护卫,在幽州和平州见过大人,既然是找师兄的,赵大人请随我来。”

    真的是沧浪营,赵良嗣捺住好奇心,跟着王刚十余骑穿过桦树林,翻过一道山丘,在前面的山岗前看到了一座宋军的营寨;王刚让人通报后,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赵良嗣意外的看见杨志、宗泽都在,一个个都是面容肃穆。赵良嗣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他们,叹了一口气,跃落在众人身前,施礼道:“宗大人、杨大人,总算见到你们了,幽州未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