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宠妻法则全文阅读 第146分节

第1454章 冰释前嫌

    谢道年起身举着酒盏,对肖贤微微一躬,“爹,这杯算是给您洗尘了。”

    对于彼此都没死这件事,俩人看上去都不怎么惊讶。

    从来都是楚叙北替肖贤挡酒,这次肖贤难得自己喝了一杯。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拂谢道年的面子。

    谢道年又斟上一杯,对楚叙北道:“叙北,当年你我一同流落他乡,一路相互扶持,你救了我不知多少次,才有幸遇到父亲。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过去是我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望你海涵。”

    说罢,他一仰而尽。

    肖贤都喝了他敬的酒,楚叙北没道理不喝。他笑了笑,“我还记得你当初给我诓得有多惨,这百年来不仅你增进了,我也增进了不少,有机会,我定要同你切磋一番。”

    “一定。”

    肖贤道:“你二人本就情同手足,日后更要相互扶持。”

    二人同时道:“是。”

    赵约罗再怎么不满楚叙北,也是深明大义的,没让肖贤看出任何端倪。她本就性格直爽,这一出了宫就撒了欢似的,在离恨天时她就千杯不醉,敞开了的喝酒,和众人玩起了行酒令,行酒令喝得不爽快,便又跟凤天歌玩起了豁拳。

    凤天歌喝得五迷三道,一把给顾修缘推上去,“小顾,你跟她喝!可不能丢长生宫的脸!”

    又一口大锅甩顾修缘身上了,“晚辈……”

    赵约罗道:“行了十九叔,别装了,桂花酒就能给你喝成这样?我明儿就去找水月斋,跟他们说九州顶尖杀手凤天歌才喝三壶桂花酒就不省人事了。”

    “老魔,你能不能管管你女儿。”

    肖贤笑道:“叙北,老师记得你在离恨天那会,可是战无不胜,你去陪她。”

    一直沉默的楚叙北抬眼赵约罗对视了一下,赵约罗大咧咧的笑道:“父亲的话没听见么?磨磨唧唧的,不敢应战便直说,自罚三杯本姑娘就放过你。”

    逢场作戏对这一个深宫里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和紫禁宫里呼风唤雨的三军都督来讲都是得心应手,楚叙北也爽快的撸起袖子,“我还能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一会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哈,指不定谁哭。”

    高手过招真是招招致命,俩人手底下杀了个血雨腥风,眼见楚叙北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良久后楚叙北才坐回了去,笑道,“我输了。”

    赵约罗没说什么,笑容渐渐褪下去,也坐了回去,垂下眼眸。

    谢道年起身道:“天色已晚,儿子就不叨扰父亲歇息了。明日儿子给您送些善见城的阿月浑子。”

    肖贤‘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赵约罗道:“三哥,我去送送你。”

    慕紫苏也起身道:“相爷,你父亲他今日做了许多月饼,你带些回去吧。”

    “儿子谢过父亲,母亲。”

    众人纷纷散去,顾修缘同几个小弟子一起收拾碗筷。楚叙北自知不宜久留,将肖贤送回寝殿庭院,又给他茶杯里添了些水后,便颔首道:“老师早些安置,学生告辞了。”

第1455章 旧疾

    肖贤摆弄着零散的棋子,“急什么,过来陪我下两盘。”

    他犹豫了片刻,“是。”

    “总要有些说法。”

    “赢了的请吃饭?”

    “得去闲鹤楼。”

    楚叙北笑道:“那看来不管输赢,都是七爷请客了。——这茶真香。”

    “是香,你前不久送来的。你隔三差五便往长生宫送东西,我这吃穿用度都是拖你的福。”

    楚叙北垂下眼眸,“分明是叙北拖您的福。”

    他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楚叙北都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间。不是怕一个疏忽被怪罪,是他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他,就如他以前待自己那般。

    下了三局,楚叙北连输两局。

    楚叙北现在才知肖贤,那次离开离恨天前一晚,是肖贤故意输给自己的。无非是给他壮壮胆。

    肖贤似无还笑,“看来今儿叙北运气不好,输了酒,还输了一顿饭。”

    看来七爷说得对,楚叙北今年就是犯太岁。他真该去庙里拜拜八部众。

    楚叙北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让肖贤看见了。

    燕辞从门外走来,把顾修缘托他送来的过冬用的新被褥捎带过来,听到肖贤说。

    “今日怎么吃得那么少,话也少了。”肖贤打量了他几许,温声道:“老毛病又犯了么?”燕辞的声音从旁边飘了过来,“是不是,坏事做多了。”

    “……”

    楚叙北难得沉默。

    肖贤笑道:“叙北在紫禁宫这个小媳妇做得够难了,你偶尔也体谅体谅他。”

    燕辞依旧乖巧,“是,先生。”说罢就又飘了出去。

    肖贤执起楚叙北的手,剑指轻轻搭在他的腕间。

    楚叙北怔了怔,不敢收回手。

    “桂花酒能温补化瘀,总不该是多喝了那么几杯而致。你巨阙穴怎会受重创。”

    “前些日子九重春色在极北之地因灵脉来犯。”

    肖贤挑眉道:“哦?九姑娘闭关出来了?比我预估的时日要短一些。”

    “还未,是他下面的人不安分。他被您伤成那般,没个三百年,难以出关。”

    肖贤有些惋惜,当初没能杀了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楚叙北身上的伤。当年他的死敌九重春色将楚叙北和谢道年一同擒了去,谁不知道无上魔尊偏爱这个小儿子。为了保护谢道年,中途楚叙北和谢道年换了衣服,那碗乌骨木,是楚叙北替谢道年喝的,因此烧毁了半个胃,巨阙穴也成为了他的死穴。

    肖贤想起了过去的事儿,难得的有些感慨,“可惜他不曾领过你这份儿情。”

    楚叙北垂下眸子,“道年已有所悔悟,那可是您第一次对他下那么重的手,他也该知晓您的良苦用心。”

    “当时是为了解气,没打算让他悔悟。”

    “……”

    肖贤放下他的手,“你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大修,即不是九重春色亲自出马,又有何人能伤你。攻势强劲,直入巨阙。”

    说白了就是奔着他死穴来的。除了赵约罗还能有谁,肖贤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楚叙北还在遮掩,“毕竟是老对手了,我们对彼此的优劣也是门儿清的。”

第1456章 只有看见他

    肖贤笑了笑,“你们之间,确实太过熟悉。”

    这话里有话。肖贤没再追问下去,话锋一转,“近日你来长生宫次数都少了,看来是不想老师。”

    “老师这是挑理了?叙北确实刚出关,赶着中秋节的日子出关的。”

    “你这浑身小兰花烟叶子的味儿,去闲鹤楼闭关了?”

    言语中透着埋怨。

    楚叙北自知什么都瞒不过肖贤,只好闭上了嘴,肖贤也不想为难他。

    肖贤起身道:“等着,老师给你拿件好玩意。”

    他回殿里翻找了半天才出来,楚叙北看着他两手空空的,俩人对视了半晌,肖贤仔细想了想,“我要拿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

    说着,他又转身回了屋里。楚叙北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酸楚。

    肖贤再次出来,手里拿着一卷艾草,“把靴子脱了。”

    “老师……”

    肖贤用火折子点燃了艾草卷,将它吹旺了些,还念叨着:“还是饕饕更好用些。”

    ……

    肖贤瞅着他,“愣着做什么,还等着老师给你脱靴么。”

    “不敢!可……”

    楚叙北还是脱了靴子和罗袜,“老师,我自己来吧。”

    肖贤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脚踝,让他搭在自己腿上,“可不要小看这艾草,虽说是家家都能买着的普通药材,用好了有大功效。它不能起死回生,也可温养你的弱处。说到底啊,是你不重调息打坐,固本培元,如今坐上大都督的位子也学起了那些旁门左道,靠服食灵草仙丹,每逢战事都大动干戈,把这旧伤拖到现在,让旁人拿捏着。——瞧你腿上,这么多伤。”

    肖贤掌心拢在他的脚背上,那股温热瞬间涌了上来。楚叙北低着头紧紧抿着唇,拼命压着眼睛里的泪,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生怕他察觉到自己任何的不妥。

    “怎的不说话了?”

    “学生想起小时候了,您一点都没变。”

    “还是像以前爱絮叨?”

    楚叙北终于被他逗笑了。

    后来楚叙北跟林副将说,“我楚叙北处庙堂之高,身在诗礼簪缨之族,可只有瞧见他,才觉得有个家,才让我觉着踏实。”

    那天晚上肖贤让楚叙北留宿在长生宫里,第二天一大早谢道年就来了。但他没有直接去打扰肖贤,而是先去了无极阁,找到了慕紫苏。

    谢道年同顾修缘互相揖礼后,顾修缘寻个由头便出去了,慕紫苏也请谢道年落座,递给了他一把瓜子,“来尝尝,你父亲种的,可好吃了。”

    “多谢母亲。”

    看他直直的瞧着自己,慕紫苏眨眨眼道:“怎么了?”

    他赶忙垂下目光,“过去离恨天里时,父亲总给母亲戴着面纱,道年终于见得母亲真容,便失了分寸,道年冒犯,请母亲宽宥。”

    “……没事。你寻我有事?”

    “听红儿说父亲患了病,不知儿子如何能为父亲母亲分忧。”

    慕紫苏道:“你也见到他了,没什么大碍,偶尔会犯糊涂罢了,放心吧,我能治好他。”

第1457章 凤凰三点头

    “若母亲有需要我的地方,儿子必定不遗余力。”他眸光轻颤,“我亏欠他太多。我知道父亲没有从心里接受我,我着实……想在我寿元尽前,能替他效绵薄之力,让他能……”

    谢道年几度哽咽。

    慕紫苏瞧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你父亲昨儿还同我说,也让你和小虎子一起修习坐忘论,你要相信他。”

    “父亲竟还想着我……”

    这时,守一走了进来,“肖先生请善见城的相爷去后院。”

    谢道年回礼,“道年这就过去。母亲您……”

    慕紫苏看了眼手边的画境卷轴,“你们先好好叙叙旧,我一会过去吃晌午饭。”

    “是。”

    后院里,谢道年来的时候,楚叙北和赵约罗也在。唐清绝和唐惊羽拿着太阴玄精又回了墨家遗址,这下两个娃都塞给了凤天歌,所幸赵约罗在,拿着唐清绝的木头小狗,在教夙素走路。

    看到谢道年,赵约罗拖着夙素的双臂,往谢道年那边走,夙素一跟头栽到了谢道年的怀里。

    夙素一轱辘自己爬了起来,谢道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真是修真的好苗子啊。”

    凤天歌道:“那是,也不看看谁接生的!”

    赵约罗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可若要沾染了你的习性就坏了。”

    凤天歌一边哀嚎着没天理,一边把秦好举到肩膀上。赵约罗给谢道年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茶还没沏,就等着你呢,今天父亲高兴,不许挑那不高兴的说。”

    意思是别让他提离恨天的事儿。

    谢道年点了点头,而后走过去给肖贤问安,肖贤正好将拈着的棋子放在楚叙北的‘帅’面前。谢道年看楚叙北一脸愁容,抿着唇瓣偷偷笑了笑。

    肖贤手里倒腾着楚叙北被吃掉的那几颗棋子,看了眼沏茶的谢道年。

    谢道年用赵约罗备好的开水烫壶,分出整整四十九片大红袍茶叶,放入茶盅中,灌入水,盖上盖,静置片刻后,倒入茶杯中以温杯。

    接着他撩起袖子,轻提手腕高悬水壶,上下提拉,将水倾倒于杯中,来回三次,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雅称为凤凰三点头。

    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每一道都是十分讲究恰到好处,都是恰到肖贤的好处。

    茶香登时四溢。

    肖贤看着他,都忘了眼前的棋盘。他不是在看他沏茶,而是凝视着谢道年。和他记忆里那芝兰玉树的少年,没有分别。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过去。

    楚叙北自知已无转圜之地,便认了输,赵约罗抱着夙素走来道:“反正你也下不赢,以后别来自讨苦吃了,父亲许久没有尝过谢三哥的茶艺了吧。”

    谢道年敛起衣袖,“父亲,请用。”

    茶至七分,肖贤的每一个喜好,谢道年都铭记于心。他对肖贤的细心,是无人能及。

    肖贤拈起茶杯,嗅了嗅,才轻咄一口,不由然弯起了嘴角,“也难为你还记得。”这味道太熟悉,过了一百年还记忆犹新。说来有趣,分明是他教谢道年茶道,可他自个儿都沏不出这个味道来,如今一闻,实在令他怀念。

第1458章 血仇

    谢道年很拘谨,“父亲所教,儿子一字不敢忘却。”

    肖贤放下杯子,“一会儿等你母亲来了,也让她尝尝。”

    “是。”

    肖贤看了看紧张兮兮的赵约罗,道:“红儿也许久没喝了,来尝尝,叙北,还有十九叔?”

    凤天歌白了一眼他,也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杯。

    良久后,肖贤放下茶杯,躺回竹椅上,阖着双目晒起了太阳,可他的话,却全无往日的悠闲,“同我说说吧。”

    这话一出,楚叙北先慌了神。

    赵约罗看了眼谢道年,摇了摇头。

    谢道年刚要开口,肖贤又道:“你别糊弄我,我恐怕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

    小虎子至此,他父亲历辛,即是当年离恨天的左护法不可能不管,纵然小虎子听了谢道年的话一句不说,可看不到左护法,肖贤必然生疑。

    谢道年面露难色,凤天歌忽地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我都知道。”

    肖贤缓缓睁开眼,“历辛去哪儿了。”

    凤天歌道:“他死了。”

    “怎么死的。”

    凤天歌深吸一口气,赵约罗突然打断了他,“父亲!您没必要再追究过去的事儿!……”

    肖贤没接她的茬儿,坐起身来,“到底是怎么死的。”

    楚叙北紧紧捏着手里的棋子,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离恨天逃走的家眷被紫禁宫知晓,为了掩护他们离开,历辛他……”凤天歌背过身,“被擒住后,在九州内当众施以酷刑。”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杀意。

    肖贤语速很慢,却能听出无尽的寒凉,“是何人破了我的局。”

    没人说话。

    凤天歌道:“我回到紫禁宫后,听无双精兵说,是阎王所为。紫禁宫为那次亢龙之战,不惜和阎王联手,许诺将离恨天除掉后,扶阎罗殿一统魔道。”

    肖贤看向谢道年,“当真么。”

    楚叙北咬紧牙关。

    谢道年终究还是为他瞒住了,“是。”

    可突然间,谢道年跪在肖贤面前,还未说话,泪先流了下来,他恸声道:“父亲,历伯伯他——没有死!”

    肖贤神色一变。

    赵约罗他们也很震惊。

    “可他如今却,生不如死……阎王剜了他的双目,废了他的琵琶骨,让他只能跪着,爬着,他要历大伯成为他阎罗殿的奴隶——小虎子就是想救历大伯才落到这个地步。”谢道年削瘦的肩膀轻颤着,“儿子无能,救不出历大伯……”

    离恨天的人都知道,历辛从不急功近利,无论是练功还是做事,都是特别稳的一个人,所以颇得肖贤赏识,也是唯一能侍奉在肖贤身边的人,肖贤除了慕紫苏的事儿以外,什么都不避讳着他,他自称为属下,但肖贤早已将他视为手足。

    如今谢道年的一番话,所有人都知道,肖贤不可能坐以待毙。

    肖贤问向楚叙北,“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楚叙北起身跪在肖贤面前,提心吊胆,纠结不已。历辛待他很好,因为自己曾经的莽撞,历辛救过他的命。

第1459章 无上魔尊不过尔尔

    历辛说,“祸莫大于轻敌,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这话是肖贤跟楚叙北说的,意为乘胜追击反而会将他们逼得放手一搏,轻敌几丧吾宝,楚叙北没参透,他参透了。

    楚叙北当然知道一切,可他依旧有力所不能及之处,就像赵约罗说过的那句话,荣华富贵你舍得下吗?!

    “学生不知。”

    万般纠结中,他还是选择了说谎,知道而不去做,恐怕一样会被肖贤怪罪。

    “你当真不知?”

    楚叙北咬了咬牙,“当真。”

    赵约罗道:“是啊,他若知晓历大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袖手旁观,岂不真就是狼心狗肺了?”

    楚叙北眸光黯然,没有反驳。

    事到如今,纸里肯定包不住火了,谢道年只好将离恨天的事儿全盘托出。

    将近一百年前,无上魔尊陨落,离恨天倾毁,魔修听闻肖贤死讯,都心灰意冷,果然,凡人终究是凡人,亏他们曾经还将他视为神明,实在太令他们失望了。

    新魔尊在魔修的高声欢呼中登上宝座,号阎王。阎王曾是肖贤的死敌,行事阴毒,丝毫没有底线,他和肖贤一样憎恨紫禁宫,可他却为了能除掉肖贤答应了紫禁宫开出的条件。

    他坐上王座的第一句话便是:“无上魔尊?不过尔尔。”

    谢道年当时被关押在紫禁宫天牢里,他并不知肖贤假死之事,他只用天眼看到魔教弟子萧遥遣散了离恨天部众,说是尊上的命令。尊上不希望他们也丧命于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中。

    另一部分和紫禁宫杀个你死我活的魔修们,也不为离恨天,只是想跟他们算账罢了。

    离恨天曾收留过一些孤苦无依的妇孺,肖贤怕殃及到她们,便将她们安置在离不周山不远的一处村子里,并派人经常送些吃食银两。

    历辛就是为了他们,被阎王擒住。

    紫禁宫杀离恨天家眷是为斩草除根,阎王不是,他是要真正取代肖贤,彻底将肖贤的一切都抹杀。

    历辛办事十分稳妥,他知道如果自己动,就会被阎王抓到把柄,他不动,不会有人发现那个村子里的妇孺和离恨天的关系。但历辛担心阎王的走卒侦查到她们,为保万无一失,便打算等紫禁宫部队撤离战场,平息之后,历辛再将其转移。

    里面有个女子,她担心离恨天会牵连自己,便带着儿子连夜逃出村子,中途撞上了紫禁宫的部队。紫禁宫无双精兵少尉看她神色不定,看见紫禁宫的人十分惶恐,便觉得很蹊跷。

    少妇自称被仇人追杀逃亡至此,儿子年幼,一路惊慌受了风寒,少尉派去军医为她治好了病。少尉对母子二人关爱有加,甚至许诺儿子日后若有机会,送他去八白书院。

    少妇说,妇孺总在军中待着也不是事儿,便向少尉辞行。少尉没有马上放他们离开,只说这支部队暂时不会启用,见他们孤苦无依,有无双精兵在,什么仇家都不敢动他们。

第1460章 与天同寿

    直到有一天,男孩在和少尉练箭后,她回到母亲身边道:“阿娘,我练得好不好?尊上不会死的对吧?我还——”

    少妇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可这话哪儿能逃得过无双精兵的耳朵。

    少尉立刻进入擒住了男孩,逼她说出自己的身份。

    按理来说,紫禁宫确实没有必要动这群妇孺,但阎王不会放过他们。于是,他以离恨天者利用老幼妇孺窝藏魔修之名,命阎罗殿魔修前往村子,但他没有下血洗村子的命令。

    阎王打算给他开条件,用他一个人的命,换这些无辜之人的命,可愿意。

    肖贤曾说,历辛耳朵软,怕媳妇,心肠也软,恐怕要吃亏。历辛就是死在他心肠软这上面。阎王铁石心肠从无信条可言,历辛不是他的对手。

    离恨天左护法是一员猛将,骁勇善战,对无上魔尊忠心耿耿,不管紫禁宫用何方式拉拢挑唆,都离间不了二人。曾在和紫禁宫的争斗中,多少大将丧命于他手中,所有战术,阵法在他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不堪一击,火狻猊之名号无双精兵光听了,气势就弱了几分。

    中央紫禁宫天尊听闻历辛被阎王生擒,龙颜大悦,前方士气大增,一鼓作气扫除了一众魔修,完成了最后的胜利。

    那二十一天里,左护法当众经受八十一道酷刑。九州百姓从各地赶至,行刑台前乌泱泱围了了一拨又一拨的人,跟看戏似的高声叫好。

    左护法面不改色,昂然受刑,他每受一道便高呼一声‘无上魔尊,与天同寿!’

    阎王前往紫禁宫的天牢中试图将左护法招降,肖贤纵然已死,他却还是如此宁死不从,朝他唾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只回他一句,“无上魔尊,与天同寿!!”

    阎王一怒之下派人去杀了那些妇孺村民,可收到的回报却是:空无一人。

    阎王说,他骨头硬不要紧,总有软的。

    他们当众让左护法受刑,不仅为大快人心,更要将他当成诱饵。

    楚叙北当时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即便如坐针毡,还是没动。这其中,也少不了楚夫人的功劳。那正值楚夫人临盆之际,她曾为楚叙北失去琵琶骨,沦落凡人,当日见了红,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在那个节骨眼,她都要死死拽着楚叙北的手说,“你若执意要去,我只好让他死在我肚子里!一尸两命!你要不去,我拼上这条命,也会给你楚家一个交代!”

    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叛变,可是诛十族的罪过,府兵,宗亲,门客,一个都逃不出。他父辈就是这么死的。

    那些散落在天涯海角的二十一名离恨天的战将,毅然决然回去救历辛,全都被阎王生擒。没了无上魔尊和左右护法,离恨天再强也只是一盘散沙,他们斗不过阎王。

    他们更想不到,帮阎王设下陷阱之人,就是离恨天的右护法——人称蛟娘。就是当今阎罗殿七魔之首,她背叛了离恨天。

    (本章完)

第1461章 奴隶

    阎罗殿内,阎王坐在玉阶之上的宝座上,命蛟娘将左护法带过来。所有人都看到,左护法是跪着爬过来的,他双眼溃烂,宛如两个漆黑的洞,破损的衣衫上凝固的血和伤口中淌出的血混成一大片,依稀可看到他身子上血肉模糊。

    蛟娘道:“曾经左护法是何等的威风,如今也只能是阎王陛下的一条家畜,不许站着,只能跪着,爬着!——这就是忤逆阎王的下场。”

    离恨天部众轻蔑冷笑道:“谁不知你蛟娘一直芳心暗许于历大哥,可惜人家不领你的情。换了是我,宁可日一条畜生,也他妈绝不碰你这万人骑的身子!”

    一道无形的元气将那人打得口吐鲜血。

    历辛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一怔,喑哑的声音奋力嘶吼,“放了他们!”

    阎王居高临下的坐在玉阶上,掌心赫然凝聚出闪着雷暴般的暗黑色光球,“跟着本王,或者——去见你们尊上。”

    离恨天每个人猩红的双目里只有四个字——死不旋踵!

    世人都说魔修唯利是图,阎罗殿魔修看到他们竟然想到了——忠贞不渝。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在自己身边粉身碎骨,詈骂诅咒之言此起彼伏,依旧无一个人屈服。

    阎王看着他们很是恼火,盛怒道:“无上魔尊已经死了!没人能保得住你们了!他是人,他不是神!诸神只有天神八部众!!”

    左护法历辛忽然大笑起来,阎王被他笑得更为恼怒,一股吸力将左护法带至他身旁,他薅住历辛的衣领沉声道:“你笑什么。”

    历辛呛咳着血沫,笑道:“无上魔尊就是神,他不会死,他将乘劫归来,神——永生不灭!!”

    阎王没有把他怎么样,他缓缓松开手,冷笑,“那你便用这苟延残喘的余生,盼望着一个孤魂野鬼回来吧。”

    蛟娘手中幻化出赤红色的腾蛇长鞭,一甩,扼住了离恨天部众的喉咙,“看在你我共侍一主的份上,我给你个好死!再问你一遍!入不入我阎罗殿之下!!”

    “尊上真的死了……是啊,他不是神……”

    最终,还是有想明白的了。

    谢道年踌躇已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不为离恨天报仇,至少能将历辛解救出来,这世上只有肖贤能办得到。

    谢道年道:“阎王从来大肆杀戮,靠吸食魔气修炼,于这一百年间入了元婴之境,却不成想,他五百年的寿元将尽。生死乃天地循环之理,即是再强的大修都难逃此劫,无力回天。可他不甘天命,这十年来,他四处奔走寻找延寿之法,终于从魔修祖师爷遗留在九州的秘术里,堪破了逆天改命之法。他为永葆青春,永固魔尊之位,便命阎罗殿极其麾下门客,魔修,为他寻来上等资质的修士,剖出琵琶骨,以古法炼制丹药。”

    天下间试问谁舍得下苦苦修炼的五百年修为,阎王好不容易取代了肖贤,他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可寻求长生者,没有一个得了善终的。

    (本章完)

第1462章 残局

    凤天歌说得好,肖贤最强的绝招绝不是他的剑法,而是能给那些恨他恨得牙根痒痒的死敌们全都一个个熬死。

    谢道年沉声道:“善见城为苟活,只能从命……可孩儿谨记父亲所言从未残害众生,与阎王周旋数日,奉上精钢灵石诸物,不得已之时,便由我亲自去用九州内罪大恶极之人的来换善见城几日安宁,善见城修士已经改过自新,不该沾染鲜血,只好儿子去做。可倘若道年殒命,善见城修士该何去何从……”

    善见城,就是谢道年唯一的私心。

    他再次叩首,“道年不愿叨扰爹爹的清净,只愿爹爹点破迷津,剩下的交由道年。”

    四周阒静无声。

    肖贤指尖摩挲着茶杯,瞅向别处,语气沉静,“起来吧,怎么动不动就跪着。以前你在离恨天那会儿我怎么不见你这般诚惶诚恐。让旁人瞧了,还以为肖先生多么严厉刻薄。”

    凤天歌叼着烟杆坐在绣墩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赵约罗将谢道年扶了起来,退到一边。

    肖贤道:“你啊,也少打着以死谢罪的主意,活着才能受罪。我还没死,你急什么。”

    赵约罗嗔怒道:“您净胡说!”

    谢道年垂首,“儿子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爹。”

    “你们都回去吧。”

    “是。”

    凤天歌起了身,“那属下也告退了?”

    肖贤轻笑了一下,指了指棋盘,“这盘残局,你得陪我下完。”

    阎罗殿阴暗的地牢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墙壁上晶灯里散发着晦暗的光,通道里只能听到长鞭响亮的噼啪声,却没听到任何哀嚎和求饶的声音。

    一名紫衣女子听闻这鞭子声便忽地驻足,她身后跟着的魔修们也停了下来。女子凌厉的眉梢眼角旁晕染红妆,头顶生着尖锐弯曲的龙角,墨发用鎏金冠高高束起,身披轻甲,手臂间环绕着绛紫轻纱。

    她便是离恨天曾经的右护法,蛟娘。

    她开口,声音低沉冷冽,“那畜生又说那些污言秽语了么。”

    “是啊,成天有事没事便高喊着无上魔尊的名号,我看他就是想求一死。”

    七魔中排行第六的七尾狐妖冷哼道:“无上魔尊都死了多少年了,他还没接受这事实么?依我看他是神志不清了,被阎王抽走琵琶骨,还能苟活至今,也是难为他了。”

    一名年轻的魔修道:“您要是嫌他聒噪,我这就给他个好死,不然这话让阎王听着也是罪过。阎王自从服食那莫名其妙的丹药后,就喜怒无常的,光今天就杀了七八个人了,也不知道是为何。”

    蛟娘厉声道:“不该你知道的,别瞎问,免得也像他们丢了性命。说到那个畜生,阎王没下令,你就敢自作主张?你是想取而代之么?!”

    小魔修惶恐的跪了下来,“属下不敢!”

    七尾狐低声道:“大人,他说得有理,阎王本就因寿元之事心烦意乱,若再听得这些污言秽语……”

    蛟娘道:“确实聒噪,可那也轮不着咱们动手。”

    (本章完)

第1463章 他不会回来

    这时,前方转角处的通道内突然有人大步过去,而后便听得一阵呵斥,“给我住手!听见没有!谁都不许再动他!!再动他,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蛟娘见状,也疾步走了过去。

    牢房内的草垛上染满了血,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由于常年不能直立行走,他的背已经僵得佝偻了起来,残破的衣衫上新痕旧伤交织在一起,满头白发凌乱的散落着,那曾以俊美著称的脸庞上沟壑横生,脸上一道长长的疤扭曲蜿蜒,至于那双曾握着令人闻风丧胆之鬼刀的手,骨瘦如柴,留下的只有褶皱和褐色的斑。

    所有的辉煌荣耀,刀光剑影,都埋葬在漆黑漫长的岁月里。

    他拖着这老迈的残躯苟活至今,用他这个身子,爬到阎王脚下,用嘴接他的尿液。他只有一个信念——无上魔尊不会死。

    纵然他从不知肖贤还活着,可他依旧这样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历辛总会梦见年少时的那一刻,那纤长清瘦隐着灼灼风采的仙骨神姿,那么冷冽清远高高在上,却又令人那么心生向往。

    他将桃花酥分给饥肠辘辘的他,笑眼弯弯的问他,“你也爱吃么。”

    衣衫褴褛的乞儿颤巍巍的伸出手,寒凉清艳的仙君笑得满树花开,刹那芳华。

    那一刻,成为他一生的回忆。

    ——他这辈子,再也没遇到尊上那么好的人。

    他相信无上魔尊依旧会如许多年前那般,从天而降,披荆斩棘,无坚不摧。

    他曾经胆子很小,在魔尊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却一个人守了他的君王和离恨天一生。

    历辛颤抖着伸出手,去摸着不知掉落在哪儿的馒头,他捡起后,便用缺齿少牙的嘴使劲啃着手里被冻得硬邦邦已经全是霉点的馒头,他嗓音喑哑而苍老,“属下……要活着,要等您回来……给您接风洗尘,回……咱们的离恨天……”

    他笑了,血泪滴落在馒头上,和着血,狼吞虎咽的一起咽下去。

    一旁用身体护着他的男子忽然哭了,“历大哥,兄弟求您别再说了……”

    蛟娘手中幻化出赤红的腾蛇长鞭,男子含泪怒视着她,“你好好看看他,他没几天活头了!你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你难道忘了,当初你走投无路时是谁替你求情让你留在离恨天!”

    七尾狐厉声道:“大胆!竟敢在阎王殿提那三个字!想要造反么?!”

    蛟娘冷哼道:“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他捏碎了我的玉佩,却娶了那个戏班子的丫头!你若再护着他,我连你一起处置了!”

    “我这辈子他娘的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鬼迷了心窍,为苟活背叛离恨天入了阎罗殿,我早就想死了。可是你蛟娘现在杀的了我么?老子即便死也得捎带着你们阎罗殿的为尊上报仇!”

    七尾狐刚要出手,蛟娘先她一步挥动腾蛇长鞭,男子紧紧抱着历辛佝偻的身子。他知道,不管是反抗还是设下结界,最后苦的还是历辛。索性他同他一起受!

    蛟娘双目猩红,一下又一下打着,凌乱的元气飞溅,将用精钢所制成的墙壁划上一道道鞭痕。

    “醒醒吧!无上魔尊死了!!他死了!!”

    ——他不会回来了。

    (本章完)